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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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與蓬萊米
雖然將軍曾經交代不得把她調動,但其權責在金城總室,並有先調動後報備的明文規定,過於干涉或關說,實有失上級單位之原則。但我自己也知道,要有挨刮的心理準備。 然而,一天、二天,三天、五天過去了,依然不見將軍傳喚我去聽訓的動作,心中暗自慶幸,莫非將軍法外施恩、不再追究,或者是他另結新歡,早已把蓬萊米忘掉?無論是基於什麼理由,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意義,只要不找麻煩就好。可是,一切並不如我想像的那麼單純,原來將軍返台休假,十天假期屆滿後又回來了。 那晚,我步上政戰管制室陡峭的石階,心情格外地沉重,並非怕挨罵,而是對將軍的人格產生極大的懷疑。堂堂一個中華民國陸軍少將,竟然會有如此的行為、糜爛的私生活。這種將軍,或許早已失去革命軍人的軍魂,一旦反攻大陸的號角響起,是否能和敵人做殊死戰?還是躲在蓬萊米的懷裡,做一隻縮頭烏龜? 「報告。」我在門外喊著。 「進來。」將軍的聲音震耳、難聽。 我在他的辦公桌前立正站好。 「我不是交代過你,不要把蓬萊米調到別的地方嗎?」將軍坐在藤椅上,面向壁,怒目斜視著我。 「侍應生調動的權責是金城總室,」我深恐激怒他,低聲而禮貌地說:「可能是最近幾個航次,新進了不少年輕、姿色較佳的侍應生,才會暫時把她調動。」 「你睜大眼睛看看,蓬萊米她老嗎?姿色難看嗎?」將軍激動地,「我官那麼大,不僅沒有嫌棄過她,反而讓我沉迷,那些少、中、上校軍官還會看不上眼嗎?」 「特約茶室調動的命令已經發佈,侍應生也按規定到新單位報到了,下一次找機會再把她調回去吧。」我低聲低調地說。 「你們擺明和我作對!」將軍怒氣沖沖、聲音高亢。 「報告副主任,誰膽敢和您作對,」我有點氣憤,但馬上又回復到低調,「為了調動一位侍應生,讓您生那麼大的氣,實在感到羞愧。坦白說,山外茶室距離這裡很近,以後您不是更方便嗎?」 「方便個屁!」將軍轉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山外茶室軍官部人多又複雜,去買票的都是一些小尉官,我是少將耶,」他指指領上閃閃發光的星星,「你睜大眼睛看看,我是少將、我是將軍呀,怎麼好意思去跟那些小官爭先後。」 「副主任您還是可以採用老方法啊,」我為他出點子,「跟以前到庵前茶室一樣,先在管理員辦公室等候,再請他們替您安排,不就行了嗎?」 「我不是告訴過你,山外軍官部人多又複雜。你動動腦筋想想看嘛,蓬萊米人長得那麼漂亮,服務態度又好,將來一定會有很多人買她的票。而那些小尉官,都是一些沒讀過什麼書的人,懂得什麼衛生常識。這一下好了,讓她被那麼多人搞,不得性病才怪!」將軍憂慮地說:「一旦得到性病,還會傳染給別人,你知道不知道?」 「革命軍人上前線,刀槍大砲都不怕,相對地,敢到特約茶室買票的人,那會怕性病纏身。」我故意說。 「你不要強詞奪理,盡說些風涼話!」將軍不悅地。 「我是實話實說,」我辯解著,也企圖給他一點小小的難堪,「副主任您不是也中過鏢嗎,現在不也沒事了。」 「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藥、打過多少針?甚至不敢回台灣休假,怕傳染給我太太。」 「既然怕,就不要……」我不敢把「去」字說出口。(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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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腸如雪義氣如雲
———」白話留庵詩文集序「後記 「嗟乎!我知古宋遺民之心矣。窮愁潦倒,滿腹牢騷,胸中塊磊,無酒可澆,故借此殘局而著成之也。然肝腸如雪,義氣如雲,秉志忠貞,不甘阿附,傲慢寓謙和,隱諷兼規正,名言成串,觸處為奇,又非漫然如許伯哭世、劉四罵人而已。」這是︽水滸後傳︾作者、明萬曆年間,自署「雁宕山樵」的陳忱在其序言裡所寫的一段話。 這幾句話用以寫明末遺臣故老盧若騰的為人與詩文,最適切不過!宋之亡於蒙古、明之覆於滿州,時也,勢也。是以末世遺民感慨遁隱無門,亡國孤忠哀嘆無力回天。遂發而為文,「如痛者之呻」;遂詠而為詩,「如哀者之哭」;窮愁潦倒,滿腹牢騷,胸中塊磊,無酒可澆,故借此殘局而著成「島噫詩」也。 「島噫詩」是盧若騰眾多著述、但少數傳世之作。民國四十八年春,金門明魯王塚發現,得知另有「留菴文集」十八卷、「留菴詩集」二卷、「與耕堂學字」二卷、「制義」一卷等書存焉。「島噫詩」全書三十七頁,每頁二十行,每行滿寫二十三字。第一頁「小引」,第二至四頁為目錄,下為本文,計一百零四首。 據︽金門盧氏族譜︾所載,「大司馬公諱若騰字閑之,一字海運,號牧洲又號留庵,別號留庵居士,崇禎丙子舉人、庚辰進士,召對稱。旨特授兵部武庫師主事,提督京衛武學帶管編軍,陞本司郎中,又陞浙江部政司參議兼按察司僉事,整飭寧紹兵備道,巡視海道,又陞鎮江監軍道,又陞巡撫鳳廬督察院右副都御史,又陞提督軍務兼理糧餉,巡輔溫台寧處督察院右副都御史加兵部侍郎,再加尚書通議大夫。妣許氏初封恭人、晉封太淑人。生明萬曆廿八年庚子(西元1660),卒清康熙三年甲辰三月十九日(1664)。」 牧洲公於浙江任上,遺愛百姓,士民建祠奉祀,有「盧菩薩」之稱。巡撫溫處寧台,遇清軍南下,牧洲公守平陽,力戰中矢,遇水師救出。聞閩變,痛憤投水,為同官救起。旋潛入滃州,輾轉入閩海,偕王忠孝、諸葛倬、沈宸荃、曾櫻、許吉璟、辜朝薦、徐孚遠、郭貞一、紀許國、沈光文等居金門,自號「留菴」。永曆十八年(清康熙三年),與沈佺期、許吉璟東渡,寓澎湖。病亟,值崇禎當年殉難之日,一慟而絕。遺命題其墓曰「自許先生」。 牧洲公「秉志忠貞,不甘阿附」,戎馬半生、間關流離;為人風情豪邁,詩文斐然可觀。縱有丹心日月卻忠義浪擲之憾,然其似雪肝腸、如雲義氣,豈我輩能望其項背乎?然則,時人言不諳典,望文難以生義,又如何能琢磨出祖先的哀腸百轉?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爰以「島噫詩」之目次為綱,補錄其餘若干,合計一百四十一首,不揣冒昧、勉力為之釋譯,名曰︽白話留庵詩文集︾(詩卷),以廣流傳。斯情斯志,有不容已於言者,企望時賢容我托大、不吝斧正!是為序。乙酉立夏金門賢聚顏炳洳識。 在過去將近一年,筆者花了相當時間去了解明末賢聚盧若騰的生平與詩文著作。有出於對於鄉賢崇敬緬懷的情愫,也有出於對先祖及這塊土地單純的摯愛。 過去,金門文風鼎盛,科甲聯登,夙有「海濱鄒魯」美名。但是,生於斯、長於斯的我們,對於鄉賢前輩的認識卻十分有限!這麼一個具有豐富歷史人文的地方,這麼一個才士達人輩出、望重於士林的地方,這麼一個祖先遺留詩文或述作質量皆有可觀的地方,我們投注的目光竟是如此的漫不經心! 在臺灣一片本土化大行其道的時候,處在兩岸中繼的金門卻逐漸模糊失焦。對於在地或漂泊各地的金門人而言,我們無法適切的彰顯出金門的重要性、為金門取得合理的歷史定位,也無法經由金門特殊的身世遭遇,營造自身的「文化認同」或「金門意識」,甚至,進一步凝聚內部向心力,並由此激發出愛鄉的熱誠、和身為金門人的光榮感。 容或傷感有之,惶愧有之,但如何善盡作為這塊土地的一份子,顯為當前之急。自金門解嚴、兩岸交流再續之後,在地方文史工作者鍥而不捨的努力下,我們也逐漸體認到,在大力從事硬體建設的過程中,維護金門文化資產的重要性與必要性。在目前這個階段,我們所能琅琅上口者,不外乎閩南建築和戰地遺跡!我們會喟嘆在時光遞嬗中,有些涉及硬體保存的建築或戰爭遺跡,隨著地方發展而遭到拆建或毀棄。但是,對於祖先們嘔心瀝血著述的典籍,我們始終若即若離,對於那些早已散佚無存、或者湮沒不彰的典籍,也未曾表現出應有的關心! 一塊土地、一方水土所哺育出的人民性格,不是源自那些燕尾馬背屋脊,也不是那些花崗石或軌條砦,而是一代代祖先們掙扎的汗水與血淚所書寫。於是,我們知道「紹興人」的靈明聰慧,知道「溫州人」積極打拚;知道「湖南人」的倔,知道「上海人」的詭;知道「東北人」的伉爽利索,也知道「西北人」的執迷不悔。 土地的性格就是人民共同形塑的性格,除了口耳相傳之外,最重要的理當是文字紀錄。金門這樣一座孤懸一隅的「荒僻之島」,這樣一座充滿煙硝的「戰火之島」,這樣一座令百姓喪亂四處的「流離之島」,這樣一座數度肩負振衰起弊、興滅繼絕的「希望之島」,它的人民該有著怎樣的一種複雜性格?撫今追昔,透過先人的文字記敘,我們不必然可以如實感同身受,但,至少還能尋出一丁點兒蛛絲馬跡! 盧若騰在其「島噫詩」小引裡自敘:說到詩的數量,沒有比今天這島上(金門)更多的了。充滿憂慮愁緒的詩、悲痛哀悼的詩、憤恨埋怨激烈的詩,到處都有,而且無不精緻巧妙。試問其何以會如此精巧呢?雖然當極度憂愁、極度悲痛、極度憤恨激烈的時候,若有人反而情不自禁的發出笑聲的,我私下會引以為恥!自從回到這海島定居以來,雖然經常因有所感受而吟誦詩歌,但不曾想過是在寫怎樣的詩,也未曾想過要把詩寫得如何精緻巧妙。就只當做是病痛者的呻吟、哀傷者的哭泣,抒發鬱悶不順之氣而已。把它們寫在紙上,寄給志同道合的朋友。寄望將來有能夠了解我的人會說:「這是當年島上的病痛之人、哀傷之人啊」!我應該就會感到很安慰了呀! 詩是用以抒發鬱悶不順之氣,理當有所感而發。感於自身遭遇,感於土地的命運與身世。然而,先人的著述動輒距現代達數百年之久,非僅時移勢異,語言文字格格難入,連字面上的意思有時都難以掌握,更何況理解其深層的幽微韻緻。因此,重新白話詮釋、整理,並新編付梓,讓更多的人重新認識金門的價值,也許這一切都還只是第一步。 對於文化局補助金門文獻出版,用意善美,值得稱許,然而,對於文獻價值或文化資產的理解定義,或許還有斟酌的空間。文獻的琢磨畢竟不似散文、小說可以天馬行空!不曾用力其中者,大概很難體會個中三味! 此番「白話留庵詩文集」(詩卷/文卷)也歷經字斟句酌的難產過程,承蒙台大歷史博士洪進業學長的協助釋疑,另承族親盧懷琪、盧根陣兄弟,對於盧若騰家譜世系的最新資料,以及相關照片的提供與建議。去年以來,進業學長和我及數位朋友,幾度在金門日報提及所謂「新金門人」概念。一方面當然為了和「大台灣」意識做一個對照,強調金門的主體性,以突顯金門處在兩岸分立對峙的尷尬處境;另一方面,則是「新金門人」這樣一個概念,在金門這塊土地上,具有超越「政黨」屬性、或是「藍綠」光譜的「制高點」優勢,如果適度凝聚這股力量,則於「朝」可以逐步帶領鄉親擺脫狹隘的宗親認同窠臼,凝聚發展金門共識;於「野」,則或可減緩金門民進黨的朋友來自於中央綠色執政對於綠色朋友在金門開拓不力的指責與壓力。 對於外界來說,法定文化資產所限定的那些磚牆瓦石或許珍貴,但是如果要讓外界重新認識金門這一蕞爾小島所擁有豐厚、獨特的文化資產,則非典籍與先賢不為功!留庵詩文集和盧若騰,以及眾多金門鄉賢遺留的古籍文獻,都是有待所有金門人共同來挖掘的寶貴資產。 金門是一個政治象徵大於實際價值的特殊地域。無論是人口結構或是內在屬性,都不該用臺灣那一套價值標準來衡量。因此,新金門人價值、乃至新金門主體意識的建立,不在於我們多復建了幾所閩南建築,多保留了幾處古蹟,甚至多編寫了幾本文獻典籍。而在於,我們是否懷著崇敬虔誠的心意,試著理解從老祖先喉嗓間所擠壓出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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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粘土藝術
粘土藝術是一項新興的藝術創作,發源於西方婦女將吃剩下的麵包加樹脂揉成麵糰,順手捏成一朵朵的花卉,如玫瑰、海芋等,後來日本人加以發揚光大,研發出各式材料,如將紙漿加上樹脂合成「紙粘土」、麵粉加上樹脂及食用防腐劑合成「麵包土」:::等等。 製作紙粘土一般都用朔的,有點像捏陶或捏泥,但實際上她是比較有延展性的,而且可以表現得更細膩,因為不用燒朔的關係所以在成型時就大約可預見作品的貌相。 初學者剛創作時可以從簡單易表現的作品下手,如造型簡單的水果、可愛的玩偶、小飾品、花卉等,先觀察各種物品的特點,從自己最熟悉,最喜歡的東西作起,會覺的比較順手,較有成就感的。 最近一次接觸粘土藝術,是參加文化局辦理,由地區紙粘土老師林蓉指導的「粘土創作班」,林老師為地區研究紙粘土的先鋒,當金門地區對紙粘土還相當陌生時,林老師隻身赴台研習創作,投入相當的金錢與時間,一度還想赴日深造,對於紙粘土的愛好與付出可見一斑,同時也為地區開創了另一扇藝術之窗。 林老師首先指導學員創作一個面紙盒,發給每人二包紙粘土,一個盒裝面紙,先將盒裝面紙用保鮮膜包裹好作為模型,再將粘土放在玻璃板捍成厚約○‧2的土皮披在紙盒上,作成面紙盒的模型,然後依個人喜好在作品上朔型創作,有的學員捏出許多花朵在紙盒上,有的學員把童話故事的景象搬到面紙盒上,也有學員把心中潛藏的意象表現出來,更有學員把愛吃的水果,心愛的人都朔成藝術品了。 當朔成後,就上顏色,水性的顏料均可,這一點就考驗學員的美術天份了,有的學員用漸層法,將色彩一層層的塗上,產生濃淡層次感,有些學員將整個作品塗得深厚,再用水洗出層次,煞是有趣,最 後放乾二至三天後噴上亮漆為成品。 創作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幸福與快樂,藝術賦與一個平凡的紙盒無限的想像與驚奇,感謝有這麼美好的經驗接觸紙粘土藝術,期待下一次美麗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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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與蓬萊米
「別太在意啦,」我安慰他說:「按規定買票,又不是白嫖;他能來,你為什麼不能來?」 「話雖不錯,」他依然有些顧慮,「和他相處已不是一天二天了,政戰部誰不知道他的為人。沉迷酒色的長官,心胸不僅狹小,手段也格外地毒辣。」 「沒那麼嚴重啦,了不起到他辦公室去聽聽訓。」我不在乎地,「不怕貴官您見笑,為了特約茶室和侍應生的事,我是經常被叫去刮鬍子的。」 「你們的業務,不是石副主任督導的嗎?」他不解地問。 「人家是將軍,官大。」我帶點嘲諷,「外表看來一副無精打釆的樣子,但一喝起酒、吃起狗肉、談起女人,精神就來了。如果我沒猜錯,他對自己督導的業務一定不感興趣,只有特約茶室才是他最關心的,主任應該讓他督導政五組的業務才對。」 「媽的,看見我買蓬萊米的票就不高興啦,真是小鼻子小眼睛。」他有些憤慨,「有家有眷的人,還經常跑特約茶室,粘著人家蓬萊米不放,比我們這些王老五還不如、還低賤!有種就把她娶回家當小老婆,以後就沒有人會跟他爭了。」 「貴官也不要太高興,」我笑著提醒他說:「蓬萊米雖然好吃,但吃多了,也會有消化不良的副作用,別中鏢了!」 「這點老弟你放心,」他得意地說:「我二十幾歲出來當兵,跑遍台澎金馬的軍中樂園,從來沒有中過鏢。」 「將軍就沒像你那麼幸運囉。」 「什麼,」他興奮地,「他中鏢了?」 「被蓬萊米傳染的。」我有點兒多嘴。 「你怎麼會知道?」他訝異地問。 「難道你不知道,將軍是我的『知交』啊!」 「原來你們同流合汙啊,」他指著我笑笑,而後嚴肅地說:「老天有眼,一個有妻室的人,還沉迷於侍應生的美色,真是罪有應得。」 「好了,別再扯啦,」我提醒他,「趕快去查哨,待會兒將軍出來,看到你還在這裡,絕對會挨刮的!」 「他會那麼快辦完事嗎?」張少校反問我,而後低聲地說:「蓬萊米曾經偷偷地告訴我,將軍不僅名堂不少、花樣也多,二杯黃湯下肚後,還會有一些下三流的變態動作。坦白說,蓬萊米雖然是一個妓女,但也有人格和尊嚴,為了能在這裡討生活,不得不屈服於將軍的淫威。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清場,如果時間一到,能準時把將軍請出去,那便是英雄;倘若不能,就是狗熊!」 「法令與特權永遠處在二個不同的極端,」我無奈地笑笑,「這點我認了。」 「沒種,對不對?你們這些承辦人,簡直都是狗熊!」他興奮地拍了一下手。 「別得意,定論也不要下太早,誰是真正的狗熊還是一個未知數。」我淡淡地笑笑。 不久,張少校的身影已從武揚營區消失,他的新職是烈嶼守備區旅政戰官。儘管他有完整的學經歷,佔中校缺的希望很大,然而,將軍督導的是一、三、四組的業務,政戰人事歸政一,只要他一句話或一張小紙條,想把一位看不順眼的少校平調出去,簡直是易如反掌。總而言之,張少校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蓬萊米那張咭吱有聲的床上當「先鋒」,而且「作戰」時間也太長,復又摶起「革命」感情。是否因此而激怒將軍,抑或是另有其他因素,或許,只有將軍清楚、老天知道。 5 特約茶室連續幾個航次,來了好些年輕貌美的侍應生,依規定必須先分發到庵前茶室,除了汰舊換新、彌補缺額外,並由金城總室依權責,把一些在同一個地點,服務時間較長的侍應生,做例行性的調動,讓官兵有一份新鮮感。而在這一波調動中,蓬萊米被調到山外茶室軍官部,我是看到金城總室報請核備的公文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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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金歲月》烈嶼兄弟情
一九九零年六月即將退伍前,去大金找到同是情報班的同學俊穎,他當年沒有機緣到烈嶼師當情報士,主要是龍磐山小金門的司令部在坑道裡,他住在珠山旅不用住坑道,天天可以見到陽光。 那月是我生命中極為漫長的一月,對許多同梯的弟兄而言亦是,乃因為等待退伍期間閒散時間頗多,某些人未能加以利用的時刻因而浪費,殊為可惜,此外也是人生重大階段的轉捩點,交往的朋友中也有於未來可為莫逆的人物,彼此祝福與珍重更甚於以往求學階段為多,是因為沒有升學競爭之火藥味而更相近。 俊穎是當時我們在烈嶼師在珠山旅的情報士,我一直想不通當時的烈嶼師為何在大金門西南部的珠山一帶也有編制,那一定有戰略的考量,現在編制縮小,人事已非,已成為白頭宮女的往事。 那年退伍前,我在一次去大金的空檔,搭公車到金城南方的燕南山尋訪俊穎,他也在待退當中,見我來訪甚喜,就說:「我們一同到后豐港吃海鮮吧!」他是彰化人,小時候住在市集,深知彰化小吃精髓,所以知道哪裡有什麼好吃的。我們步行到后豐港海產店吃午餐,叫了海鮮、炒麵、蛤蜊湯等,老闆彷彿親切的家人,知道我們即將退伍,上菜時頻頻說「請慢用」,我們則一句句道謝,其店斜對面為海濱高地,對內可見一民宅前有一大泓池水,是美麗的風景,這些美麗的景致因我未帶相機而沒能留影,殊為可惜,但已於心中留下美好的印象。 我們到后豐港來鳳宮拜拜,廟面對海灘,廟庭隔著高牆可以擋住海風侵襲,所謂港卻看不出一種港埠風味,倒是漁船點點,退潮時分的漁船停在沙灘上,而風景其實是生活的一部分,我們也不是旅人,短暫相聚,匆匆趕路,風景可說只是驚鴻一瞥。 退伍後經過十多年,我無意間翻出一張通訊錄,終於又聯絡到俊穎,他在彰化縣花壇的一所國小擔任教導主任,我利用一個沒事的下午去訪他,他好客,放學後請我到花壇火車站旁吃肉粽及肉圓,說是當地特色,天黑了,又回到彰化市,他買了市場邊的大肉包一袋讓我帶回家,真是收穫良多。 我最記得昔日受訓後,大夥在龍蟠山的司令部支援,某回下山去國光戲院看電影「笑傲江湖」,觀影完畢走回山上,那日是農曆月初,天色極暗,俊穎說他有夜盲症,看不到山路,緊抓住我的手,有幾回踉蹌差些跌落下去,真是驚險刺激。演習結束後,我們這群情報班同學們就星散四方,如今要集合一起已經不可能,但是那種同甘共苦的「革命情感」卻不會隨時間的消逝而淡去,只期待他日有緣再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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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乃馨的季節》第一朵白色康乃馨
期中考試一過,剛算好學生的成績,也把成績單發了下去。緊接著又是教室佈置評比,這回教室佈置,雖未若剛開學時的慎重,但總得要有點「推陳出新」,有點變化,不然常常在孩子面前「魔音穿腦」要養成勤勞習慣的教條,豈不是要落個「口是心非」的壞榜樣?所以還是偷懶不得。因為時間很緊迫,所以特地利用兩個放學後的下午,把教室佈置該拆的拆,該貼的再貼,好不容易費了一陣忙碌,大致就緒後,就獨缺後面看板的一個空白處不知要貼什麼。後來腦子靈機一動,心想這個時候不正是母親節的月份嗎?就貼幾朵康乃馨花,再寫幾個感謝媽媽之類的話語,我想這樣應該就可以「交差」搞定了。 雖逢週休二日,但是因為白天參加一個研習活動,所以利用晚上挑燈夜戰,為了摺幾朵康乃馨花,我把以前用剩的縐紋紙尋了出來,就當著燈下開始摺了起來。這時很愛湊熱鬧的兒子趨前來看,看我正在為幾朵康乃馨花搞得手忙腳亂,馬上也附應著說他也要摺一朵,我一時會不過意來,平時懶得動手的兒子,這會兒怎會有如此異狀?難不成學校老師又下了什麼「旨意」要交康乃馨花?我順口不經意的一問,他說要摺一朵康乃馨花送我,要知道兒子已經是讀小六,今年暑假就要升上國中,成為不折不扣的青春期男生了,打從他有這個媽以來,印象中從來還沒送過我這個做媽的他自己親手摺的康乃馨花,所以經他這麼一說,我雖不形於色,但內心卻頗為竊喜起來,原來兒子長大了,也開始懂得要孝順這個媽了! 我先摺了兩朵紅色的康乃馨,一看也有粉紅色的縐紋紙,所以也順勢摺了兩朵粉紅色的康乃馨。一邊摺,一邊想,老媽前陣子才走了,今年紅色的康乃馨,我是戴不成了::。就像那天人事官在調查送同仁母親節的禮品數量時,明知剛辦完老媽後事,也請了喪假的我,他還親自跑到我的跟前問我,我一時為之語塞,只能以落寞的語氣說:「我媽走了!」短短的四個字,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它說完,後來雖然知道他只是要我簽個名,代表他已傳達了這個訊息。但他的工作完成了,卻留下愣在那兒的我,百感交集得久久回不過神來::。 紅色和粉紅色的康乃馨花做成了,我想我是應該再摺幾朵白色的康乃馨花,但遍尋整理盒中,就是沒有白色的縐紋紙,這回我呆了,應該用什麼做呢?每年做的紅色康乃馨花,是那麼自然的一回事,但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白色康乃馨要用什麼做?因為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要戴白色康乃馨花,好像戴紅色康乃馨花是理所當然,是天經地義的事。我的思緒陷入一片混亂::。人生天真莫此為甚,總認為身旁擁有的都是應該的,都是本來的,所以一般人都不會很認真的去珍惜它,一定要等到上天把它收回時,才會知道擁有的幸福。 白色康乃馨花做好了,我是用白色衛生紙摺的,兒子一看,說做得比紅色和粉紅色的漂亮,我深有同感,不知是心境所致?抑或是那白色的純潔勝過紅色的艷麗所致?感覺上就是有那麼一丁點的脫俗和高雅,讓人不覺要多看它兩眼。但白色康乃馨雖然漂亮,又有幾人能體會這裡面蘊含著的傷悲和悔恨呢? 讀小六的兒子已經想到要送我康乃馨花,絕對不是他們老師的「旨意」,這難能可貴的心意,讓我想到我這一輩子從來沒送過老媽康乃馨的憾事。小時家貧,那時也不興「母親節」這個節日,更甭提送老媽康乃馨花了。直至年長,有了「母親節」這個節日,也有能力送老媽康乃馨花時,卻因羞於表達,還是未曾送過她一朵康乃馨花。如今老媽走了,一千個不該,一萬個悔恨::,都挽不回「阿娘走了」這個殘酷的事實。阿娘!女兒不孝,讓您辛苦了一輩子,卻連一朵康乃馨花都沒來得及送給您::。 從來沒有做過白色康乃馨花,也沒有戴過白色康乃馨花,更沒有用過白色康乃馨佈置教室的我,今年自己做了第一朵白色康乃馨,母親節那天,我除了要戴上一朵白色的康乃馨外,這次我更要用白色的康乃馨花佈置教室。除了感念老媽外,我還要告訴小朋友,康乃馨不是只有紅色和粉紅色的,戴紅色的康乃馨花也不是天經地義的事。讓小朋友知道能夠自己親手做朵紅色康乃馨花送給媽媽,更可以在胸前戴朵紅色的康乃馨花,那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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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蹤「追蹤」
第四:五十二軍發生軍民男女糾紛的時間、地點、次數,以及楊銳何時任政治部主任等問題,目前仍找不到答案,但五十二軍在舟山撤退時,政治部主任是劉毅夫的東北同鄉陳炳寰。也就是說,該軍自上海撤退,到卅九年由舟山轉進至新竹、中壢間擔任海防,以迄四十年底,已出現了兩個政治主任,如果楊在陳之前,則如前面所析,幾乎沒有倡議設「軍樂園」的主客觀條件。所以,只有楊在陳之後,才能同時合理解釋他的「創議人」名分,和「先反對,後贊成」的動作。雖然,他的「反對」和「贊成」,已否定了他的「創議人」名分,即「原創者」另有其人。但因建議案是經他簽署後才報上去的,功勞也就變成他的了。 現在,不妨用劉毅夫的一段話做開頭,試著來虛擬一下楊銳創議「軍樂園」的故事: 「五十二軍連年作戰,由東北而葫蘆島、上海、常州、上海保衛戰。倉皇自上海撤退,而舟山、台灣(基隆)、澎湖、(台灣)、又來舟山,把五十二軍的老底兒都折騰空了(指東北作戰及上海撤退,損失慘痛,以致菜鳥多於老鳥),再加上劉軍長的戰備措施,官兵在生活發生了問題。」 原來,五十二軍是個具有光榮歷史的部隊,她的骨幹是出自黃埔嫡系的第二師和第廿五師。這兩個師,自北伐起,歷經長城抗日、江西剿匪、全面抗戰,一路並肩齊驅,親如手足。抗戰後期,協同美軍轉戰中越邊境。勝利後,赴越受降。旋即在「十月寒衣未剪裁」的情形下,奉命由越北的海防港乘船開赴大地已結冰的秦皇島,和林彪的部隊展開長達三年,來回逐鹿幾千里的血拚。其間,除廿五師一度在遼東失利,師長被俘外,劉玉章的第二師,曾締造「錦西大捷」、「血戰摩天嶺」、東克安東、北抵通化,及最後一肩挑起「打通遼南走廊,解除營口孤懸」,掩護友軍撤退的艱鉅等佳績。劉玉章也因而累升軍長,並使得林彪的部隊以未能「解放五十二軍,活捉劉光頭」引為憾事。。 自古有言,「人怕出名豬怕肥」,加以軍中派系鬥爭由來已久。另一方面,再好的部隊也有一、二害群之馬。劉玉章因此在攻克吉林輯安後,集合軍民,當眾槍斃過兩名凌辱婦女的便衣偵探。又在瀋陽懲處過一個和民女姘居,常夜不歸營的通信營長,因而招致有心人見縫插針的後東。故當陳誠初到瀋陽時,在「是非不明,曲直不清」的情況下,怒斥五十二軍「是東北地區最壞的部隊,無紀律,乏戰績」。待陳誠得知真相後,立即撥補五千兵員。又該軍在上海奮戰半月之久,別的部隊紛紛投降或撤退時,該軍仍有十五個連堅守防線,致未及時撤出。另有近萬官兵因船隻不夠,及纜梯折斷而未上船。劉玉章是在船開之前,由船上官兵用綁腿把他吊上船的。在這樣犧牲與艱困的狀況下脫險到基隆港待命,陳誠前往看部隊時,便當面告訴劉玉章,有人向「上峰」打了小報告,說五十二軍「在基隆碼頭軍紀蕩然,擾害民眾及到處便溺」等。陳誠以「倉促撤台,港口準備未週」安慰劉玉章,並囑「此種無理濫言,不要理會」,於此可見一斑。 但是,一個連「老底兒都折騰空了」,且剛從冰天雪地,血肉橫飛的戰場下來的部隊,官兵們的需要是什麼呢?試看當年美軍第七艦隊官兵,在基隆、台北各酒吧、妓女戶、酒家的瘋狂程度,以及越南美軍來台休假時,拚命尋求刺激的情形,便可想像五十二軍官兵的需要了。可是,他們很窮,且有責任、榮譽、任務、服從、軍法等等的內外制約。雖然,絕大多數官兵能理智清醒地認命與忍耐,但也有認為「命是撿來的,槍斃有什麼了不起」的莽漢,情慾衝動時,先幹了再說。這或許就是該軍在澎湖約一月中,留了個「軍紀也很壞」的污點的原因。大概因當時時局動盪不安,部隊雖有處理,卻沒空檢討,及至到了舟山,因友軍在登步島已告捷,共軍暫時縮手,該軍乃乘機整建,倡行前文中所引述的「兩動兩會」。以「克難生產」轉移官兵興趣;以「慶生會」撫慰官兵心靈;以「愛民助民」修補「亡羊之牢」,促進軍民感情;以「官兵代表大會」檢討過去,策勵將來,在檢討中,可能有一位熟悉古人、日軍、及當時左營海軍,對官兵「性需求」的解決之道,同時也知道前整編二十一師在台中,過一個「慰安所」後的做法的「專家」,針對已發生的「問題」(劉毅夫所說的「問題」中,似已包含「性」的問題在內,只是不便說而已,而劉玉章剖析愛民的話裡,似也暗示著曾「發生了問題」),做了個設立「軍中樂園」的建議案,當時不在政治部主任位子上的楊銳,基於對「性」的傳統觀念,及當時的時空環境的認知,提出了反對意見,且有人附議,遂使提案保留。而當部隊撤回台灣,他繼陳炳寰主任時,部隊又發生了類似「問題」,於是舊案重提,而楊銳也已對此「問題」有了更深更新的瞭解,遂報請上級參裁而獲准先在金門等地試辦。果若如此,可見「軍樂園」的「創議人」就不是楊銳了。但因是他簽署的建議案,熟悉該案的老將軍,才說是楊銳建議的。 最後,關於五十二軍「軍紀也很壞」這一點,必須設身處地說幾句。五十二軍之到澎湖,幾如喪家之犬。上海撤退時,劉玉章將湯恩伯撥給的五萬大頭,留給碼頭上無法登船的官兵,作為最後的慰問。因此,該軍抵澎後,主副食都可能不繼。我們不必以「岳家軍」的標準去要求一個落難的部隊。更如前述,他們的「老底兒都折騰空了」,吃喝拉撒,乃至洗澡,絕難做到「秋毫無犯」,人人滿意的程度,︽史記‧外戚世家︾有言:「馬不必騏驥,要之善走。」該軍自舟山撤退,如浴火鳳凰,出類拔萃於陸軍,也有目共睹,有史可稽,故縱下月旦,何妨從寬一些?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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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與蓬萊米
最後共同的結論是蓬萊米不僅人長得美、粘度也夠,小弟弟進去後更如航行在金烈海域的武昌一號,讓人有飄飄欲仙、神魂顛倒之感,稍不留意還會迷航呢。難怪將軍會不計毀譽,迷戀她的美色不厭倦,並非是沒有理由的。 自從山外茶室發生槍殺案件後,為了防止再次發生類此事件,我們經常在晚間會同相關單位,針對特約茶室營業時間終止後,是否澈底清場,做不定期的突擊檢查,以防止不肖員工和侍應生勾結,讓少許帶有夜間通行證的官兵,私自在裡面逗留,衍生出一些難以防範的事端。 那晚,我們從成功、小徑、金城一路檢查到庵前茶室,在管理主任辦公室裡,巧而,碰到了將軍。 將軍坐在老舊的沙發上,蹺著腳,品著香片茶,依他浮躁的心情來看,可能已等了一段時間。 「副主任好。」我舉起手,趕緊向他敬禮。 「你們來幹什麼?」他目視著前方,把腳蹺得高高的,而且不停地抖動著。 「報告副主任,來瞭解一下結束營業後,他們有沒有徹底的清場。」我禮貌地回答,竟順口說:「還沒輪到您啊?」 「媽的,」他把蹺起的腳放下,看看腕錶,「不知道是那一個龜孫子,搞那麼久還不出來,讓老子足足等了好幾十分鐘。」 「報告副主任,現在賣的是加班票,時間可能會延長一點,您不是有夜間通行證嗎,多等一會沒關係啦,蓬萊米會補償您的。」我笑著說,諒他也不好意思生氣。「通行證有個屁用,」他不屑地瞪了我一眼,「你們不是來執行清場的嗎,等一下時間一到,連我這個將軍都會被你們趕出去!」 「誰敢,」我淡淡地笑笑,「沒人有這個膽量啦。」 「諒你們也不敢!」他神氣地說。 邱管理主任適時地走進來,向將軍哈腰敬禮。 「報告副主任,蓬萊米已接完客,房門已打開了。」 將軍精神一振,快速地站了起來,順手摸摸頭、理理髮絲,而後逕自走出門外。正巧,一位手拿鋼盔、腰繫S腰帶的軍官,緩緩地從蓬萊米房裡走出來,將軍一眼就認出他是政一組的張少校。 「你到這裡幹什麼?」將軍高聲地問。 「報告副主任,查哨。」張少校有點慌張。 「來特約茶室查哨?」將軍疑惑地,「你有沒有搞錯?」 「不,不是的,」張少校搖了一下手,緊張地說:「查哨的時間還沒到,剛好路過這裡,順便來買張票。」 「這裡漂亮的小姐那麼多,她們的票你不買,為什麼偏偏買蓬萊米的票?」將軍指著他說:「難道你不知道我們是老關係,是不是存心和我搗蛋!」 「報告副主任,我向來都是買蓬萊米的票啊,」張少校解釋著說:「我又不知道您在外面等。」 「買她的票動作也要快一點呀,在裡面窮磨窮磨,磨什麼東西,讓我足足等了四十分鐘。」將軍氣憤地瞪了他一眼,而後揮揮手,「趕快去查哨!」 「是。」張少校舉手向他敬禮。 將軍進房後,張少校神情落寞地走到我身旁,我拍拍他的肩,開玩笑說: 「貴官真是『色膽包天』啊,竟然比將軍『先進』,你這輩子在軍中的前途,鐵定是『無亮』了。」 「他媽的,我以為這麼晚了,不會遇見熟人,先來買張票再去查哨,想不到竟碰到鬼。」他有些在意地,「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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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福利又幸福的縣市─金門
金門這顆耀眼的福利星鑽,久仰盛名,也久聞其政,尤其位列︽天下雜誌︾甫發表「幸福城市」民調指數的季軍,不由不令長年居住金門的我們深感快慰與欣喜,金門究竟有何等與眾不同的福澤和幸福意義呢?且聽在地人為看倌細說分明: 生一胎補助六仟元 「哇!生了!生了!」滿懷雀躍的阿火伯欣喜著媳婦的順利生產,也欣喜著自己升格當上祖父,更欣喜著這位尚未謀面的小金孫,甫誕生即為自家帶進六仟元的祝賀紅包,只因這是居住地金門鼓勵生育的福政,亦是福利金門居民的一項利多措施,五十萬元意外險更是金門縣民人人皆有的保障。 公立稚幼園免費入學 隨著金孫的日見成長,日益茁壯,阿火伯常於飯後閒暇,牽起金孫小手,漫步於滿布樹海和綠野平疇的住家四周,既悠閒又愜意,偶遇鄰人,大家相互寒暄問候,其樂融融。臨時興起,還可以兩輪車搭載小金孫到鎮內,品嘗廣東粥搭配現炸油條或現做水煎包的美味。 阿火伯的小金孫要上幼稚園了,阿火伯可一丁點都不用愁煩。只要合齡,不用抽籤,不用擠公立,在金門,所有的幼稚園皆屬公立,不但師資、設備良好,也完全免費就學,更不必擔憂綁架勒索,只因金門治安良好、風俗淳樸,幼兒可直接自己徒步上學,或跟隨鄰居孩童一起上下學,省去家屬日日接送之苦,也省卻家人不少麻煩。 營養午餐免費搭食 兩年屆臨,領取了幼稚園畢業證書後,阿火伯金孫直升同校的國民小學,環境、同學、老師熟悉之餘,阿火伯更放心了。尤其本有些許偏食的金孫,在免費營養午餐中,透過老師的督導與教育,復加每日三菜一湯,每週外加兩次水果或點心的滋養下,偏食惡習已徹底革除,身體益加壯碩、健魁,看在阿火伯的心裏,十足地寬慰,十足地快意。 小三通到廈門畢旅 某日,金孫竟告知要去廈門畢業旅行,原來時光荏苒,小金孫已是國小應屆畢業生了! 「出發!」一聲令下,頂著呼呼狂響的東北季風,頂著豔陽高照的大好天氣,目送數輛大型遊覽車浩浩蕩蕩載送著數十位的應屆畢業生趕往前水頭村碼頭,趕搭「小三通」的早班班船,準備進行別開生面的畢業旅行│廈門之旅。 自「小三通」如火如荼熱烈展開後,三天兩夜的金廈之旅在金門擴大效應,至今且已成定式了。除高中、高職及技術學院:::等係由各班各自辦理出遊外,五所國中和二十一所國小大多以學校名義,由校長、學務主任和導師親自帶領應屆畢業學生全程進行,時間多選在上學期期末至寒假期間,既開拓學生「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出國旅遊視野,也開拓國內首開紀錄、獨樹一幟的畢旅模式。金門曾因與大陸近在咫尺而淪為砲火連天的戰地,於今,又因與大陸近距離的特殊地理位置而享有異於國內學校的畢業旅行。 公車公船免費搭乘 升上國中,阿火伯金孫的同學多了,與外村同學互動頻繁了,於是一到休閒假日,與同學搭車外出購物或兜風、訪友、補習:::等不斷出現,所幸一張IC卡車票免費刷,任金孫狂行,完全不費一文錢,也絲毫不增加家庭負擔。有時心血來潮,來一趟「小金門」香酥芋頭和道地竹葉貢糖的品嘗會,或是到仙姑廟膜拜禱祝,同樣一張IC卡片,船票照樣免錢通行,可不快哉! 老人月零用六仟元 偶爾,瞧見金孫寒夜燈下苦讀的用功情景,以及課業進步的成績單展現,阿火伯內心激賞不已,於是乎犒賞個零用錢給金孫,祖孫兩歡喜。原來這犒賞金孫的賞金正是金門六十五歲以上老人獨有的老年福利金,每月高達六仟元之譜。抽個小煙,吃個零嘴,個人領用綽綽有餘,若再加上兒孫的奉養孝敬,口袋就更麥克麥克,也無怪乎阿火伯有餘力獎賞金孫,獎賞課業,而樂此不疲。 一旦年滿九十歲,每月還可加發一仟元;年滿百歲,每月則加發三仟元,憧憬著未來美好的時日,阿火伯滿心歡欣,滿心知足。或許待隔鄰老王食畢縣府特為獨居老人帶送的午餐便當之後,可相約再演一場「牌桌廝殺秀」,磨鍊日漸遲鈍的腦力。當然,由外縣市遷入的人,若欲領取高額的老人年金,須有設籍滿三年的門檻限制,但打著「福利縣」的響亮口號,金門仍隨時歡迎大家的到來。 三節批酒坐享價差 金門高粱酒名滿天下,是老饕的最愛,也是金門人的最佳經濟來源。端午節又將屆,想念著成人每口可以批發價格批購一打黃高粱或白高粱的「好康事」,阿火伯情不自禁竊竊盤算著:過年時批的酒在與親友聚會、饋贈他人及個人暢飲後已快用罄,這次批酒就且留下,待中秋節時再來換價差,一打至少坐享一仟五百元至三仟元新台幣不等的福利,如果有耐性先買進庫存,俟市場機制調高售價再予轉賣,利潤當可加成或加倍。思及此,阿火伯不禁樂笑開懷。金門,真的已完全擺脫昔日烽火連天、百業蕭條的戰地桎梏,現今的金門,是最佳福利縣市的指標,是最幸福城市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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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回首求學路
民國三十四年日本戰敗狼狽退出金門時,在一生勤苦於農事的家父的勉強同意下進入村中民房就讀小學,跟一群年紀大小不一的十二位鄰居小孩聚集一班,踏上人生中求學的日子::: 記得當時的老師有許榮坤、張少熊、柳齊川、盧三讓、王鴻烈、朱束綠:::等老師,及自外聘而來會說國語的老師,校長為吳春意先生。童稚歲月依稀記得每日由學生輪流供應老師的三餐伙食,同學間為了張羅老師的伙食頗費心思,常常都得打聽前一個同學所提供老師的伙食內容,總不能太粗略簡陋以免有失體面。由家人準備好大約可供四位老師的早餐一早上學時帶到學校來,行禮如儀請老師們吃早餐,早餐不外蕃薯稀飯配花生米和蘿蔔籤或鹹魚;午餐則為米飯、菜或鹹魚;晚餐為米飯、菜或鹹魚,或蕃薯籤、蕃薯煮麵線或加海蚵等。在物質貧乏,生活不易的時機,同學們總是煞費苦心、必恭必敬準備老師的三餐。 大房是上課的教室,大廳則是老師辦公休息的地方,每當穿越大廳心裡非常羨慕老師穿著整齊又乾淨而心生敬畏思齊之意,同學中除了少數家裡有南洋錢外大多是衣衫不整、短褐穿結、蓬首垢面、邋遢骯髒,再看看自己模樣甚是羞赧。而每天升旗過後背書、寫字,上課猶如現在的學校,但是不如現在的制式,有時農忙或家中有事往往數天不上學,甚至一年中斷斷續續進進出出好幾回,老師們並沒有深究,也無甚關係。 學校是無什麼設備,也幾乎沒有室外活動課程,印象中有一次下課後老師召集同學上山造土窯、烤蕃薯,同學們滿山來回自在跳躍呼喊著,在熟練的技巧之下不一會兒香噴噴的蕃薯味,早已洋溢在歡樂的山林曠野間,大家享受蕃薯香味之餘,師生情感的交融也隨著蕃薯的芳香而更加緊密契合。就在某一天上學的早晨同學們發現掛在牆上的一幅方形掛圖不見了,牆上留有一個大大的窟窿,從此以後再也看不到其中的一位教學認真、和藹可親的老師了。 還有一次,學校不知打從那兒弄來一顆籃球,同學們看到從未謀面過的籃球,充滿好奇又新鮮,大家搶成一團,既好玩且刺激,從此籃球成為同學的最愛,每天皆要與籃球為伍,這顆籃球緊緊地把同學的情感繫在一起,帶給同學無數歡樂的日子。仔細回想寫著公元1950年的籃球,至今雖已經過了55年的流水歲月,但那歡喜的日子和師生同樂的畫面如熱鐵烙膚般永銘心版,一刻莫忘。 四十年時就讀金門中學初中部,從家中出發到學校沿路必經泥土小路、林家花園,穿過「大橋頭」涉水過浯江溪,來到東門王氏「竹腳」,經魚池,再走塗山頭,而南門小街、紅大埕近在眼前;或從塗山頭的奎星樓穿過小巷經「玉成」商店走至陳氏宗祠,經「彭淑」的房子,直走越過小山坡,就是滿地的土饅頭,實在是無路可走,常常踩踏在鱗次櫛比的土饅頭上,但是心裡一點也不驚嚇害怕,因為學校就近在咫尺。上學時平均每一個禮拜要從家中挑一擔柴草作為煮午飯之用,因此就向「彭淑」借房子(今房子被拆闢為莒光路)以便暫放柴草,待中午放學後就可煮蕃薯和麵線加海蚵或蕃薯或蕃薯籤果腹,以繼續下午的課程。現在偶而與「彭淑」不期而遇,除了高興「彭淑」的健朗如昔,聲聲口口也一再感謝「彭淑」當年的照顧。 還記得首任校長為傅 亢先生,繼任者為李鶴皋先生,遷至陳坑村時的校長是林則梅,後來改派易希鎬先生。印象最深刻的是當時任金門防衛部胡璉司令官登高一呼,身先士卒親至山前村附近搬運花崗石頭以為表率。學校高中部、初中部師生一起響應,人人肩上扛著石頭,搬運隊伍迤邐綿延長達數里,在眾志成城之下最後建築成今天金門高中堅如磐石的圍牆。而每週的週會就可見到精神奕奕、眼神炯炯、英姿煥發的胡司令官由副官隨侍親自蒞臨中正堂為同學精神講話,會中殷殷期許,勉勵再三,至今胡司令官鏗鏘有力的演講聲,似乎依然在耳際繚繞。到了晚自習前工友將汽燈打好氣,各班班長領回一盞汽燈,將教室染成不夜之城,就在溫煦光芒中沉浸在書香氣息中。 不久,「九三」砲戰起,學校三位老師不幸罹難,全校師生同感悲悽之餘,也疏散遷移至陳坑就讀,雖然當時上課的教室現在已不復見了,但是過往的點滴故事依稀可尋。遠道而來的同學一個禮拜才回家乙次,平日晚上同學都睡在陳坑的仙鶴寺廟中,猶記得鄒教官跟我們生活在一起,晚上點燃起土油燈,廟宇的案桌就是鄒教官的辦公桌,就寢前同學吱吱喳喳,好不熱鬧,最後還是在鄒教官的諄諄教誨聲中一一進入夢鄉。 記得有一年,高中部顏忠誠、黃廷川:::等學長,胸前戴著「從軍報國」的綵帶,在全校師生熱烈的歡送下,踏入軍校大門,開啟人生另一璀璨的前途。 升上高二時參加簡師考試僥倖獲得錄取,開始與教育工作結下不解之緣。回首求學之路在艱辛困苦的環境中,在簡陋物質的生活中一路走來,點滴在心頭,而如今前後期的同學在各個不同的領域中,或各領風騷,或箇中翹楚,或主導一方,或與閒雲為友,或以風月為家,或讀易談經,或禿筆塗鴉,或享天倫之樂:::只因為走過從前滄桑歲月,有情懷、有記憶,也才知道感恩與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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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蹤「追蹤」
拜讀︽浯江副刊︾94.3.10所刊北方朔先生︿追蹤「軍樂園」創議人﹀後,一直在等待奇蹟出現,能為「軍樂園」的創始始末,畫下完美的句點。惟至今月餘,仍不見拂牆的花影,真是知音難尋啊! 所幸,北方朔先生在文中,拈出了五十二軍在澎湖的時間很短,及桂永清將軍在左營設「海樂酒家」這兩個線頭,乃又燃起了循線「追蹤」的興趣。 首先,在五十二軍的線頭上,偶然發現兩本書,即劉玉章的︽戎馬五十年︾、和劉毅夫的︽常勝將軍劉玉章︾。讀後得知,五十二軍於38.5.25日上海撤退,經舟山、基隆開抵澎湖。「駐了約一月」,於七日調至新竹、苗栗間作任務整備,並傳將開赴福建。旋因舟山吃緊,於蔣總統召見並賜宴團級以上幹部後,奉命增援舟山。及抵目的地,登步島守軍已告捷,該軍就在舟山駐防了半年,於39.5.16撤退到新竹、中壢間擔任海防。其間,一連三年年終校閱,連續兩年陸軍射擊比賽,均名列前茅。四十二年春,該軍完成了整編後的十三週教育,再進基地訓練。期滿後,劉玉章因調升而告別了五十二軍。雖然兩書都沒有提到倡設「軍樂園」的事,但有兩點可供參考。 一、劉玉章重視是非,嫉惡如仇,但性情急躁。凡部屬不軌或凌辱婦女,必以棺材伺候,營長犯了也不例外。 二、該軍駐防舟山時,政治部主任是陳炳寰。當時,「官兵生活發生了問題」(詳後),劉玉章就以全力推行「雙手萬能,克難生產」,「愛民助民」兩運動,同時舉辦「官兵慶生會」,和「官兵代表大會」等來解決問題。在「愛民助民」方面,他曾說:「咱們現在所走的是最艱苦的道路,除了我們自己要求生存發展外,還要與民眾做到水乳相融,才能軍民團結產生總體的反攻力量。」又說:「台灣同胞在日本人長期壓迫下,生活夠苦了,現在又有匪諜在社會上造謠,國軍回台,稍有不慎,就會被利用為挑撥離間的機會。」同時,於舟山撤退時,該軍仍將道路、院落、廁所、住房,收拾得乾乾淨淨。然後,又把百姓的水缸裝滿了水,才依依告別。 其次,在桂將軍的線頭上,我從「桂永清將軍紀念公園」(位於台北中和)中,一篇︿率真亭記﹀的碑文裡,及民國四十三年的︽中央日報︾上,得知桂將軍係於該年六月卅日就任參謀總長,八月十二日晚間因心臟病逝世寓所。同時,又在分別請教了當年在左營軍區服務的前輩作家墨人、資深詩人朱學恕、張默等先生後,得知卅九年時,海軍福利總社確曾在左營開設了可供官兵跳舞、餐飲、住宿的「四海一家」(今仍在),及等同妓院的「海樂酒家」(桂將軍親自剪綵開張)和「日春園」。另位於現今屏山國小旁有「海軍軍中樂園」(恐係後來增設)。 又其次,在張拓蕪︽代馬輸卒外記‧大夥兒的舊情人︾中,得知整縮第廿一師於卅六年三月抵台後不久,在台中市郊從友軍手中接管了一個日軍留下的「慰安所」,有日、韓、菲及本省婦人卅名。該部以「放特別假」及配發「特別假票」的方式來繼續維持,並由官兵每人每天扣一兩米和一百元老台幣來供應她們的生活,直到半年後奉命撤銷為止。又,日軍在我國的佔領區安徽宣城東南的孫家埠,也設有「美人寮」。 又又其次,據曾和楊銳在國民黨中央黨部同過事的潘皓教授,在看了拙文︿「軍樂園」的創議人﹀後告知:楊銳曾和同事擺過「軍樂園」的龍門陣,說他起初很反對那件事,後因軍裡發生了強姦民女的案件,他才轉而贊成。潘教授又告知:楊銳早已過世。 依據上述資訊,不妨來爬梳一下前此在探討這個話題時,所留下或延伸的一些問題。 第一、日軍既然在我國的佔領區設立過「美人寮」,且在台灣留下過「慰安所」,相信有不少參加過抗戰及接收過日軍投降的官兵,對日軍這個解決官兵「性需求」的做法應不陌生,只因國情不同,心態有別,我們陸軍的將領不敢講不敢做罷了。桂將軍因思想開放,又出任過駐英、德軍事代表團長,且身在海軍,故能突破禁忌。但也有其背景條件:即我國的海空軍具有「國際軍種」特質,戰鬥和生活條件都很「先進」。此外,當時的海空軍軍階和待遇,部分別高於陸軍一階和兩階,倒如空階少校可換敘海階中校或陸階上校。平時本薪也是高於海(陸)一(兩)階。所以,海空軍早就在各基地、營區設有供官兵休閒的場所。為此,我在論述「軍樂園」這個問題時,是把著眼點放在陸軍(請參閱拙文︿為走過的留下痕跡──陳長慶︽日落馬山︾讀後﹀),海空軍方面,只點了一下「俱樂部」。 第二、普設「軍樂園」一事,不見得是桂將軍在參謀總長任內推動的。蓋據筆者所知,四十三年夏天時,中壢、宜蘭等地就有「軍樂園」了。又,桂將軍上任時,正值「九三炮戰」前夕,為劉玉章要鋼筋水泥事鬧得很不愉快,似無心情去「蒔花種草」。 第三、前說楊銳在澎湖建議設立「軍樂園」一事,應有口述歷史的誤差。因為三十八年的六、七月間,大局正處風雨飄搖中,且該軍動向不定。只駐了約一月,調台灣,再增援舟山。在當時,似乎沒有餘暇去做一件並非急需的工作。同時,影響觀念改變的客觀環境,如孫立人接掌陸總、美軍顧問團的成立等,都沒有到來。沒有時機,如何成事?若說五十二軍於四十年冬天又去了澎湖(劉玉章和劉毅夫均未曾提到),則金門已開始試辦了,何須再由楊銳來建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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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蘋果心
──獻給愛子女的媽媽們 孩子放學回家,都會讓她先吃個水果,母女的對話都是這樣的:「寶貝,要吃什麼水果呢?」女兒總是回答很標準的答案:「馬麻,就來個蘋果吧!」遺傳真是可怕,超愛吃蘋果的我,女兒也是蘋果擁護者。為了省時間,我總是削成一小片一小片,然後留下中間的果核,削好片的蘋果裝在女兒專用的碗裡讓她享用,做媽媽的人邊啃著蘋果核邊準備晚餐,初時,女兒曾很好奇的問:「你在吃什麼呢?」「這是蘋果心啊!」日子久了,就算我沒空吃蘋果核,她也會留著,因為,她已經認定媽媽最愛吃蘋果心了。 多年前,曾看過一篇文章,有個做母親的人即將告別人世,孝順的兒子們希望讓母親吃點愛吃的東西,因為,俗話說:「生前一顆豆,卡贏死後拜豬頭」,當媳婦端來平常婆婆最愛吃的魚頭時,這位母親突然放聲大哭,因為,孩子小的時候,不懂得吃魚頭,所以,她都先把魚頭留著,魚肉給孩子們吃,等孩子長大,又接著幫忙帶孫子,同樣的,魚頭又成了她的專屬食物,也因此,沒有子孫知道其實她也很愛吃魚的其他部位的,這一痛哭,哭出心中多少年來的感慨。我想:天下的媽媽都是一樣的,飯桌上看到孩子們特別愛吃某道菜時,絕對不會在孩子們還沒吃飽前動筷子的。 隨著女兒出嫁、媳婦入門,以及所有小寶貝們的陸續報到,我家已經可以用枝繁葉茂來形容,假日,媽媽總要開始操煩哪種食物誰不愛吃、哪道菜多煮可以讓女兒帶走,家中的兩個大冰箱,永遠塞滿滿的食物,我的妹夫曾開玩笑說:「萬一有戰爭發生,無法外出時,家裡的食物可以吃上十天半個月。」其實,這樣的形容真的不誇張。也曾問媽媽,可不可以不要買太多菜啊!肉啊!她總是很難接受的反問:「多準備總是好的,萬一不夠吃,怎麼辦呢?」弟媳婦未入門前,我們這些女兒賊都會很努力的要把冰箱的食物帶走,因為,住在家裡的弟弟妹妹們都會要求大家幫忙清剩菜,以免他們天天都吃同樣的菜色,弟媳婦進門後,更是熱心的幫這些出嫁的姊姊們搬冰箱裡滷好的肉、煎好的魚等,因為,她認為婆婆最大的興趣就是買菜、做菜,為了讓婆婆生活有更多樂趣與原動力,所以,請大家一起幫忙帶走食物,讓家裡的冰箱可以清出一些空位來。所以,當同仁們看到我享用有媽媽味道的飯盒時,都會以不可置信的語氣問我:「那麼忙,還能夠做菜,不容易喔!」我總是得意的回答:「我會煮飯啊!」天曉得我就真的煮飯而已。 鄉居的婆婆,則是在兒子的車才剛回到院子裡,就已經叮嚀外勞到菜園採菜,有時候連著兩個星期都拿同樣的菜色時,我都會面有難色,因為,青菜吃不完會爛掉(不能放冷凍庫),起初,老公也會試著要拒絕婆婆大把大把的青菜,日子久了,做媳婦的人開始體會做媽媽的心情,無論婆婆在後車廂裝多少菜,都會欣然接受,因為,我可以帶回去與左鄰右舍分享,沒有撒農藥的青菜,對生活在水泥叢林的鄰居們而言,可是非常珍貴的。這樣的心情轉換,我突然發現,婆婆看見我回家都好開心,因為,媳婦對青菜的新鮮讚譽有加,讓她覺得非常有成就感。 那一天,一起用餐的同事也是來自金門,問起清明節沒返鄉的她,竟然也有滿滿一冰箱的食物時,真是覺得做媽媽的人無論如何都害怕孩子們在外頭沒吃飽,因為,只要準備一份牲禮拜拜的清明,為了要給台北的女兒吃金門的土產(魚、豬、雞),所以,還特別準備了兩份,中午拜拜完,立即到郵局快遞,晚上飯桌上可以直接動筷子,這個同事很無奈的告訴我:「真是沒輒啊!我吃到都怕了。」天知道,當年清明節都會返鄉掃墓的我,阿嬤連擦餅皮和炒好的擦餅菜都會幫我準備好,超重的行李要收費,到台北要搭計程車到車站,然後,要趕著送回苗栗給阿嬤最掛心的老爸享用,這些交通費換算下來,真的非常可觀,可是,看到阿嬤懇求的眼神,以及那句口頭禪:「人到,物到」的至理名言,我就又乖乖的把超過自己能耐的食物扛著走。阿嬤過世後再回金門,突然發現沒有多出來的行李要帶,竟然還真的有些不習慣。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媽媽都擔心孩子吃不飽或營養不良,所以,盡其所能的希望能為孩子多準備一些食物。而來自婆婆媽媽的愛,都在我也當了母親之後才深刻體悟到,女兒賊也好,媳婦賊也罷!能有這個福份被照顧,真的很珍惜,但願這樣的日子歲歲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