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忠德，1933年生，蘇北人。1949年1月10日淮海戰役結束後第三天入伍，16歲，解放軍長官把他改名為董中華。   1949年5月攻打上海，首次上戰場，眼見戰火猛烈，屍橫遍野，嚇得尿褲子。連長把他帶在身邊當傳令。上海解放舉行慶功宴之後第三天晚上，搭火車南下江西上饒，然後向東翻山越嶺入閩。10月24日下半夜從大嶝搭木帆船航渡進攻金門，古寧頭大戰於焉爆發。 　董中華隸屬於二十八軍八十四師二五一團三營七連三排第九班，團長劉天祥。他說兩個班坐一條船，一挺輕機槍，戰士身背著三天炒米、四顆手榴彈與120發子彈。他們被強烈東北季風吹離了既定航道，改在古寧頭北山登岸，這時天還未亮，只見一堵紅土斷崖矗立在眼前。 　這是歷史性的時刻。岸上槍炮戰火異常猛烈，在這生死存亡千鈞一髮之際，解放軍往前衝後人踏著前人肩膀紛紛往崖上奔去。他第一次實際參戰，既緊張又害怕，怎麼爬都爬不上去。連長率隊打仗去了，臨行授命他押船回去，準備載運第二梯隊。 　這時兩軍登陸與反登陸展開一場殊死戰，鏤刻在戰士生命的年輪裡，等他回過了神，發現潮水已經退得好遠了。解放軍乘著高潮登陸，此刻船隻已經膠著成為陸舟，即使用肩扛用力推也無法回航。他就躲在北山貓公石的海岸的涵洞裡，跟船夫一夥有七十多人。 　解放軍九千選鋒搭乘二百多艘木帆船分三個地點，從金門北海岸搶灘登陸往裡猛插，發動銳利攻勢，經過三天兩夜56小時的鏖戰，最後國共兩軍在林厝墩（現在金門和平公園）展開一場勝負與存亡的關鍵性戰鬥。胡璉將軍說： 　激戰之烈，搏鬥之雄，在歷來中外戰史上的著名大戰，殊不多讓。瓦碎長平，血染沙苑，殆可比擬。 　連長從林厝墩急忙跑回涵洞，把董中華僅存的兩顆子彈拿走。他說連自殺都沒辦法。戰後國軍清理戰場，董中華被俘了，後來成為國軍的新生兵。兩岸開放交流探親之後，1988年董中華回到江蘇省寶應縣柳堡鄉團莊村的老家，老兵應死而未死，發現主席毛澤東給他一張旌表狀： 　 革命犧牲軍人家屬光榮紀念證（寶應縣人民委員會，撫字第九零陸號）/查董忠德同志在革命鬥爭中光榮犧牲，豐功偉蹟（績）永垂不朽，其家屬當受社會上之尊崇。除依中央人民政府「革命軍人犧牲病故＊＊＊＊條例」發給恤軍外，並發給此證以資紀念。/主席毛澤東/ 一九＊＊年九月二＊＊日 　 用鈐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之印」 　這樣的光榮犧牲，中央人民政府褒獎與發給撫恤金。不要小看這一個動作，我長期田調作口述歷史訪談，國軍小兵從軍戰死，並未有這等的待遇。 　董中華的父親，有一張撫恤金的領據，字跡同樣很模糊： 　 革命軍人何時何地怎麼參軍的？──1948年11月參軍入伍（登記日期與董中華口述記憶有落差）   部隊番號──華野十兵團   最後一次通訊時間──1949年以后   已領撫恤金額──壹捌拾元整   具領人──董高云   與失蹤之人關係──父子 　這名當年為了沒有飯吃而不得不去當兵的莽莽少年郎，臨老莫返鄉，返鄉要斷腸；他雖然沒有戰死沙場，然而發現家中一窮二白、一貧如洗依舊。弟妹告訴他在大陸那個困難與災害頻仍的年代，每人一天只供給二兩米，哥哥留下米糧而帶著弟妹到安徽要飯去了。饒是如此，父親還是活活的餓死了。 　董中華在古寧頭北山的紅土斷崖絕處逢生。金門是他的救贖之地，他驀然回首前塵，過水過了一生。他退伍之後出海打魚與作小生意，經人紹介對象而在昔果山開枝散葉，育有二子四女，都已男婚女嫁，享受天倫之樂。 　古寧頭大戰今年屆滿75周年，人世幾回傷往事，江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蜿蜒的身軀好優雅 從不好好走直線 千萬不要請他帶路 會從黎明走到黃昏 吐出舌頭聞氣味 尋覓知心伴侶 蛇吻功夫了得 纏緜情意緜長不絕 不宜學蛇嚼舌根 誘惑夏娃跟亞當 惹怒上帝不偏頗 從此辛勤忙耕耘 人生不妥協 彎彎曲曲的道路 適時轉個彎 總會海闊天空 蛇年轉個彎 蜿蜒的身軀好優雅 從不好好走直線 千萬不要請他帶路 會從黎明走到黃昏 吐出舌頭聞氣味 尋覓知心伴侶 蛇吻功夫了得 纏緜情意緜長不絕 不宜學蛇嚼舌根 誘惑夏娃跟亞當 惹怒上帝不偏頗 從此辛勤忙耕耘 人生不妥協 彎彎曲曲的道路 適時轉個彎 總會海闊天空

提列日常，日常總是清冷 不能言傳的微音 轉向、顛仆或迭起 都倦倦地 舊傷陳疾解離仍存 朦朧含糊卻帶有侵略性 再散淡從容的話題 再伶仃疲鈍的祈使句 明明極之平實，也都深得像一口井 當起承轉合都滯殆了 陡然生出一串乍響的雷 騰躍鑿穿了積雨雲 迸射的雨花垂直落地 並不節制也並不含蓄 慢慢覆溢過則不返的足印 日常與離常本就無章可循 沒事的，總會放晴的

  媒體報導橫跨淡水河、連結淡水與八里兩岸的淡江大橋，主橋塔工程正如火如荼施工當中，根據設計其高度有五十三節塊，目前已經鋪設約有四十多塊左右；至於橋面銜接鋼板節塊工程，幾乎已經快要完成階段，龐大的主體工程在淡水河口極其明顯，和關渡大橋赭紅顏色橋墩相互輝映，形成觀音山下的兩條交通動脈。  　看到淡江大橋的名稱，不禁讓我們備感親切，因為自然而然想起母校淡江大學，學校位於原名「滬尾」的淡水小鎮，從市區從北淡線火車站《現在為捷運站》沿著英專路往前走，就可以到達「五虎崗」上的學校。  　淡江大學在五虎崗丘陵地上，沿著地形以古典宮燈教室建築著稱，教室像似電影場景那般典雅而讓人驚豔，兩旁筆直而錯落有致的教室中間，除了有一大片翠綠草皮、奼紫嫣紅的杜鵑花叢、花團錦簇的花圃和整潔通道之外，更有聞名遐邇的宮燈大道，把整體造型襯托成幽靜而浪漫的夢幻場景。  　「記得當年傍晚下課之際，緩緩走在宮燈大道上，遙望淡水河與海岸交會處，但見一輪火紅夕陽落日，宛如畫家用彩筆把淡海渲染成一幅美麗的畫作，於是放慢腳步、甚至在草皮上席地而坐，就是想要盡興的吸吮如此迷人的景色。」Ｋ每次回憶起那些學生往事，都會和大家分享這樣美好的記憶，即使畢業之後都已經有半世紀之久，母校與校園生活點滴，總是緊緊地把同學們的心連結在一起。  　淡江大橋橫跨淡水河，到了對面八里山麓之後沿著山徑而上，就是觀音山硬漢嶺的絕美景點，幾乎每一個淡江人在校四年間，至少都會登上觀音山至高點的硬漢嶺一次，同伴們在視線廣闊的硬漢嶺前留影便成為一種儀式。  　提起硬漢嶺我們就會想起這句話「走路要找難路走，挑擔要揀重擔挑；為學硬漢而來，為作硬漢而去。」據說這是緣起於憲兵學校在此底訓練硬漢精神，因此有人戲稱：若想要成為硬漢，來觀音山挑戰硬漢嶺準沒錯。  　雖然是硬漢嶺是觀音山的最高峰，不過其實海拔大約只有六百多公尺而已，因此若是比起其它知名高山而言，應該不能算是難以攀登的大山；不過古人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因此不論觀音山是否為觀音菩薩之道場，或是還有其它諸位大仙雲遊其中，同學們喜歡在假日登上觀音山的休閒運動，則是大學生活極為熱門的習慣與甜蜜回憶。  　提起淡江大橋、觀音山硬漢嶺和母校淡江大學，其實同儕們大都在畢業多年之後總會再度重遊淡水，享受徜徉於母校熟悉與美麗校園裡的記憶，尤其婚後有了小家庭，攜帶家人返回淡水旅遊的動力與期盼，竟然是一種難以割捨的情愫。  　「日前正值秋高氣爽時節再度回到淡水，除了回到母校校園晃悠一陣子之外，信步到當年濯足而坐的淡水河畔絕對是必要之行程，我們佇立在熟悉的淡水河畔遙望對岸觀音山，心中彷彿燃起一股老朋友再度相見的溫暖心情。」Ｋ神情愉快地分享。  　她分享當下拍攝的山水相片之際，似乎讓我們回到蟄居於淡水河畔的那一段時光，淡水河波光粼粼而過，幾艘機動漁船穿梭河面，加上淡海渡輪依然殷殷來往於淡水與八里，為淡水河兩岸鄉親與遊客服務，這些生動而熱鬧的畫面，好像早已經融入了滬尾的漁港風情當中。  　看到如此讓人內心悸動的相片，想起雖然歲月更迭已經過了半個世紀，大家已經邁入暮年之年，除了身體外在面貌有顯著改變之外，內心也在身心靈流淌過程中悄悄蛻變，所以在人生將近一百年的歲月裡，對比起高山與大水之際，那種人生七十古來稀的暮年感覺，似乎自然而然的從心中興起。  　誠如上述當我們面對大山大水的觀音山與淡水河景色時，偌多五虎崗來來往往的莘莘學子們，只是那山水流過千萬年過程當中的瞬間那麼渺小；也許慘綠年少的孩子們，曾經如此豪氣干雲和效法硬漢嶺精神，於是橫渡淡水河、攀爬觀音山之際，或許在當下立足於高山上仰天長嘯那般意氣風發，可是在時序更迭而漫長時空滑過，以及山水悠悠永不停歇的歲月裡，這些痕跡總是比不上煙火瞬間迸開的火花那般燦爛，甚至連夏季末微弱的螢火蟲之亮光都無法相比擬。  　儘管淡水河沿岸老街遊客熙來攘往的人潮，街頭藝人也都渾身解數盡情表演，更有歌唱愛好者引吭高歌的聲音瀰漫在河畔，可是假如把時空畫面拉長之後，如此繁華而斑斕的景致，只不過是浩瀚宇宙裡的一小粒沙子而已，更讓人想起喇嘛們精心製作「曼荼羅」畫作之後，瞬間又將美麗而精緻的曼荼羅抹除，成為名符其實的一片混沌，偶爾還是讓人備感蒼涼而嘆息。  　回到淡江大橋所融入的山水畫面，我們想起一位視頻製作者所提出的看法：這些宇宙所呈現的現象其實都是一種幻象，所以天地萬物包括人類生命，都有可能是外星人或高維度生靈所做的實驗過程而已。  　雖然這樣的論述無法證實或極其詭譎，不過當然也有某些道理，因為面對山水不語的畫面，人們絕大多時刻都會興起一些特殊感觸，隨著不同人們的想法而有所差異，然後順著自己的體會而各自解讀，也許就是此生為人所必須鍛鍊的修持。  　在無法證實與所謂對錯的論述過程當中，人們也許可以從中得到適合自己的領悟，不必為了山水的沉默而悲傷，因為那是一種情緒浪費而不太值得。  　因此重回淡江的心情，或許可以敞開內心那一面冰心聰明的視窗，嘗試承接潔白無垢、歲月靜好的當下時刻，然後享受故地重遊不必情怯的愉悅心情，以及咀嚼當年學生時期美好記憶之際，讓生命中「美好的日常」成為最為珍貴的體驗而備感幸福！

  有句俗諺：多年媳婦熬成婆，形容以前媳婦地位低，多年以後，苦盡甘來升格為婆婆的景象；但時代不同，環境改變，現今婆媳地位孰高孰低，其實很難說。但可以確定的是，婆媳相處仍是女人在世間的重要修行。   《老鼠捧茶請人客》劇情描述一個三代同堂的家庭生活樣貌，雙薪夫婦明輝、天慧與寡母阿緞同住，阿嬤協助照顧讀幼兒園的孫子全全。媳婦天慧講究衛生習慣，不給孩子吃糖的態度強勢，是家中生活常規的制定者。婆婆表面妥協，內心卻頗不以為然，常偷遞花生糖給孫子吃，婆媳二人不時有教養上的衝突。男人卡在母親與太太之間，只好適時安撫以化解兩個女人之間的不和。   阿嬤阿鍛喜愛趴趴走，抱怨顧孫，整理家務綁住她的日常，但孫子的純真陪伴仍是她生活中的重要依託。阿嬤雖覺得媳婦與她不親，仍保有樂天自在的處世態度。   劇情急轉直下，有日，阿嬤突然心肌梗塞倒地，靈魂出竅遊魂到媳婦與兒子的公司，發現兒子媳婦在外不為人知的一面。平日在家強勢的媳婦，在公司裡要與同事競爭，得接受上司要求，忍受種種壓力、挫折，阿鍛瞬間了解媳婦回家容易生氣的原因。聽到兒子為完成其父生前的願望，與朋友私下安排成立酒莊之事，才知兒子真的可以承擔責任了。再看到有潔癖的媳婦，見她不支倒地，焦急的為她做口對口人工呼吸急救，才知媳婦在乎她，昔日對媳婦的誤解瞬間冰釋。奈何陰陽兩隔。   阿鍛阿嬤有一個心愛的旋轉音樂盒會播出童謠，「黑茶茶滋奶茶，老鼠捧茶請人客」，暗喻婆媳之間以禮相待，家人相互尊重的必要。   同住的一家人彼此關心，有時不免也會吵架失和。東方家庭的親子關係多半很少將愛說出口，常常認為對方不在乎自己，誤會阻隔雙方距離，可能直到某方離世，雙方都沒機會澄清。愛要及時，也要適時表達。家人相處，時不時要換位思考，互相體諒，磨合自然減少。這是家庭生活的重要功課。

  〈魔鏡〉是不但是一首圖像詩，也是鏡像詩：你要用鏡子看才念得順。但是裡面有四句話是不用鏡子看，也看得懂的，因為他們的字型是正寫，而非左右相反：「黃山圓山華山金山日日天開／青山一人早  早入一山青」，最主要是因為這兩句的字型是左右對稱，所以鏡像後仍一樣；而另兩句更有意思：「真理絕不上下顛倒左右相反／海枯石爛也改變不了我愛你」，「真理」就像大丈夫氣節永不改變，而海枯石爛也改變不了我愛你，多麼正氣凜然！又多麼浪漫如花！就算遇到「魔」鏡也不改變。只是我覺得放在這黑白不那麼分明，品格氣節不那麼提倡彰顯，離婚率越來越高的世界，看到這兩句話有點心酸，也許，只有在詩文的世界裡，還能／仍保有真理、美善與理想。   當然，〈魔鏡〉一詩，不是只有字型，或照鏡子念詩的趣味，詩中也蘊藏著不少哲理：「歡迎光臨  愛麗絲／歡迎光臨鏡中的世界／在這裡謎面變成了謎底／奇怪的倒影找到了主人／左左右右換個角度看世界／你將發現鏡裡境外的新鮮事／來吧看一看什麼變什麼不變……你看有正有反結果各不同／所以拜託千萬別去學王后／天天照鏡子來煩我又問我／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因為我的答案啊答案／可能完完全全正確／也許恰恰相反」。沿著〈稻草人〉一詩下來，我突然覺得稻草人比魔鏡盡職，魔鏡的工作不就是告訴王后世界上誰最美麗嗎？怎麼卻拜託皇后不要天天來問他煩他？或許厭倦了皇后的膚淺，只會以貌取人，也或許不想皇后再殺生了，但我覺得若魔鏡盡職，應該告訴皇后：「真正的美是內心的善良，殺了美麗的公主，只會讓你變成醜八怪。」但或許魔鏡的不盡責只是為了明哲保身，因為魔鏡知道皇后聽不進自己的諍言，搞不好一氣一下，把自己摔碎（殺掉）了，所以魔鏡用了隱喻的方式：「我的答案啊答案／可能完完全全正確／也許恰恰相反」，可惜皇后聽不懂，換了位置換了腦袋，或是利令智昏，只想殺了公主，只是皇后萬萬沒想到她不但殺不成公主，還間接幫公主找到好友誼好姻緣，還讓全世界的小朋友都知道白雪公主的後母是多麼殘忍醜陋與愚蠢！   〈魔鏡〉一詩用了《愛麗絲夢遊仙境》與《白雪公主》兩個童話故事，最厲害的是作者一開始是請愛麗絲進入，看到愛麗絲，聽者一定想到《愛麗絲夢遊仙境》，這是一本充滿奇幻的書，一切從愛麗絲看到匆匆忙忙、自言自語的兔子，追隨著牠掉進樹洞開始，她的身子因為喝了藥水，變小又變大，當中她遇到了一群奇妙的動物，還看到撲克牌兵，到暴躁的紅心皇后……從愛麗絲入手，讓孩子隨著故事與詩境，開始無盡的想像，然後連接到皇后，順利轉場到白雪公主的後母／王后，就可發現這首詩才是真正的魔鏡！因為它能夠帶著你的詩／思想到處遨遊，無邊無際，有詩的美意，也有哲理的奧秘。   四、微笑看詩／世界   讀了（魔鏡〉一詩，我們學得看事情要有多面的角度，多元的思考，所以老師最後分享了〈角度〉一詩，一樣是一首很妙又有哲理的圖像詩。這首詩一出現時字是相反的，而且是一個撇嘴的圖形，老師仍請大家大聲念一次，但字是相反的啊，所以就看到一群孩子們歪頭，側身，各種奇怪的姿勢都有，甚至跟著投影片上的小圖：站立，兩腳打開，彎下腰，頭朝下，嘴上眼下的念著……然後老師笑笑說不用那辛苦，我們只要把書倒過來念就可以了。同步的按下滑鼠，撇嘴馬上翻個觔斗，變成了微笑，學生們也開心地唸出了詩句：「世界不會為我們倒過來；但是我們可以倒過來看這個世界，從不如意中看出微笑！」唸著唸著，大家都微笑了。   最後世仁老師幫自己又在書寫的妖怪小學系列的書徵求妖怪，鼓勵孩子可以畫畫投稿，說不定孩子的畫會出現在他下一本書中，他舉出已經有一些國小的孩子畫出的妖怪成了他書中的角色，書背後都有學校及繪者名哦。   他也鼓勵孩子：「用自己的長處找工作」。就像他以前的老師勉勵他說：「用你的一支生花妙筆，開創你的文學之路。」真是令人羨慕啊，坐在家裡，工作就從天而降，落在筆下。   演講在歡笑聲中結束，我想有些孩子或許還不知自己的長處在哪？但這一個半小時在文字與詩歌中遨遊，或許有些小小的詩的種子在他們心中播下，也或者，他們懂得用不同的角度看各種事物，就算不寫詩，也能在生活裡看見詩與微笑。（下）

　　夜，像似黑暗的古井，是那般的無波而變化莫測。 　　北風宛如駕馭著千軍萬馬，急速的呼嘯而過，橫行霸道的闖入村子後，路過了老樹的枝葉旁，老樹受到驚嚇，便直抖動著樹幹，然後又紛紛彎下腰來，不停的發出吱嚓吱嚓的作響，有些脆弱的枝葉，因禁不起考驗，便悄然的斷落，最後，連葉也凋零。 　　黃昏時，村子裡十分的寧靜，彎曲的羊腸小徑上，可見到孤獨的獨居老人阿琪阿嬤，佝僂著背，吃力的拄著粗木拐杖，步履蹣跚的散步在寒風中，緩步的邁向她家的農舍—「映霞居」前進。 　　村子裡村民對她的所知，都是從村長那兒口耳相傳出來的，但大家都只知道阿琪阿嬤，不是本地人，是這兒新搬來的住戶。至於為什麼阿琪阿嬤，要千里迢迢從北部的舊居，搬來東部偏鄉生活呢？一直以來她為什麼又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呢？那就沒人知曉了。 　　村長是因為她剛搬來，村子裡每年度要發放重陽節禮金，才會同老人長照關懷中心的社工，一起去探訪，這才對她略為瞭解一二。 　　阿琪阿嬤，對鄰居一直保時著緘默，不願意別人問起她的過去，她家的窗子，總是被厚實實的窗簾給覆蓋著，深怕別人一眼看穿她平時的起居生活，但，每當北風狂灌入村子裡時，便一個不小心的吹翻了窗簾，那時就可以隱隱隱約約的看見阿琪阿嬤家的陳設，屋內僅有幾幅油畫作品和一些像似她年輕時拍的巨幅沙龍照，餐桌上，則放著一只透明的玻璃罐子，供養著她家園子裡被北風吹過時，凋零的花朵，偶爾還可以微弱的聽到她放著鋼琴演奏曲，有時又只能聽到她沙啞的嗓音，一直哼唱著老歌。 　　隨著時光荏苒，歲月靜好，往事依稀，韶華空明，阿琪阿嬤來偏鄉居住，也有好一段日子了。但她卻一直魂犖夢牽著故里，她似乎因行動遲緩而無法再返回故鄉了。 　　她的人生故事，就像似在偏鄉之中，一只深而不可測的老古井一般，讓人十分的好奇，想去探索。 　　直到在「偏鄉獨居老人調查訪視」之中，社工問起了阿琪阿嬤的過往時，她才娓娓道來，她的人生經歷。 　　她的母親因家貧，是被繼父賣去了歌舞戲班裡，不久之後，便成了戲班裡的一名最年輕美麗的明角。至於她的父親，只能從母親口中得知，是常常來替她母親捧場的一名有家室的觀眾，她的母親不願意被納為妾室，但一直很依戀著父親，父親也離不開母親，所以後來便產下了阿琪阿嬤，她的母親就變成了未婚媽媽，她的父親因為一直在正室的逼供之下，要求維持原本家庭的和諧，最後只好被迫選擇了離開了她們母女，從此杳無音訊。 　　所以阿琪阿嬤從小到大，就沒有見過父親。她一直和母親相依為命，跟著戲班子，走遍大江南北，戲班子裡的團員，都很寵愛著她，阿琪阿嬤就在這種環境之下，耳濡目染的學會了一些地方戲曲的唱腔和唱曲。 　　長大後，由於她的嗓音獨特，加上在戲班裡的歌舞老師傅教導之下，她後來在北部城市歌廳裡，成為紅牌的駐唱歌手，她也曾經出國參加過歌唱比賽，時常拿到冠軍。 　　記不起是曾幾何時？她卻愛上了繪畫，漸漸地不那麼愛再唱歌了，每當閒暇之餘，她便開始學習油畫和素描，所以大家以前在她家窗子外，偶爾瞄見她家牆上有一些巨幅的素描畫像，那便是阿琪阿嬤的作品。 　　大夥兒這才知道，原來阿琪阿嬤是一位熱愛藝術的藝術家呀！ 　　不僅如此，她後來還去國外研讀了藝術學院，回國後在各大藝術中心任教，她一生貢獻於藝術，在她教導的學生當中，有些還是現今知名的畫家或演唱家，她這一生應該算是已經桃李滿天下了。 　　至於她為什麼會搬來這個村子居住呢？為什麼又老唱著思念故鄉的歌曲呢？因為剛退休時，她四處的旅遊，來到東部時，她覺得東部很多的偏鄉，風景都十分的秀麗，環境也十分的清幽，更是創作靈感的來源，於是她便決定搬來這裡暫時居住，沒想到這麼一住，便是幾十年過去了，而她因步履蹣跚，無法長途跋涉山路，也就再也回不去北部的故鄉，而引發她的思鄉情。 　　在東部偏鄉居住的這段時間，阿琪阿嬤，在她家農舍的院子裡種植了許多蔬菜，供自己食用，也種植了許多五顏六色的花卉和一些落羽松，每年到了季節變換時，她家的農舍就是村子裡自然景色最優美的地方。 　　隨著時光逝去，今年的冬北季風又在村子的外灘打轉兒，就在午夜夢迴時，北風又吹翻了窗簾，還毫不客氣的鑽進了屋內，陣陣酷寒常常令人直打哆嗦，我伸著懶腰，慵懶的揉搓著充滿睡意的眼睛，遠望著阿琪阿嬤家的牆外，那一輪明月，依舊如往昔般緩緩地步入烏雲裡，那若隱若現的月光，也依然映入眼眸，耳邊似乎又不停的迴旋起阿琪阿嬤，平日哼唱的片斷而不成句的歌聲：「……今夜你是我永遠的鄉愁，明月依舊，容顏依舊……」。 　　這些年來，一路走來，阿琪阿嬤的人生，無論是走得多麼的流離顛沛或是平順無阻，如今她的人生已經謝幕了。 　　大家最後按照她的遺言，替她選擇在村子後面的山坡上，替她花葬，然後，村長帶著全體的村民向她的遺照深深一鞠躬，她便圓滿的告別了大家。

　　3月，在新竹縣尖石鄉玉峰溪右岸的上抬耀部落，泰雅朋友在他位於1350公尺的水蜜桃園裡，為我細訴他家正前方，隔著一條玉峰溪與部落遙遙相對的「李棟山」和「馬美部落」。當下，造訪對山就成了今年的念力……。 　　趁著10月的空檔，排了一個小旅行，目的地就是「李棟山」和「馬美部落」。為了方便一早登山，就選點李棟山登山口附近一家露營地做簡單的搭營夜宿。 　　這露營地是泰雅朋友口中的賞櫻勝地。小小的營地，在賞櫻時節就化身為遊客的停車場；或者說小小的停車場，在不是賞櫻的時節，就成了一方清幽雅靜的露營地。初來乍到，就收到園主的見面禮-為我們現摘的甜柿！ 　　收到甜柿，我方憶起，十月，正是柿子染就的色系。園主的山園是緩坡種植的友善耕地。緩坡種植是依著山勢的坡度，在可耕作的有限面積，因地制宜的選擇適合栽種的果樹小面積的種植。像眼前一小區面積僅能種植5、6棵柿子樹，邊坡的地方也零星種了幾棵奇異果。園主太太跟我解釋：「柿仔愛種佇有『土肉』的所在，邊阿種的奇異果是藤，伊愛惦佇山坪，塗跤無土的石頭地，伊攏會種矣。」 　　我很喜歡園主自家種的菜蔬，青蔥白菜的鮮綠混搭水蜜桃果樹的聯合栽種，讓寸土發揮極致的農耕效用。 　　臨睡前，我跟園主訂了幾斤甜柿，並且跟園主說，我想知道他如何辨識套袋裡的柿子成熟了沒？如果明天爬山趕得及回來，我想看他採收甜柿。 　　沒想到，一早出門，繞了一圈回來，赫然發現園主把一整棵成熟的甜柿全都拆袋，說要給我們拍照用的……。望著一樹大大小小的甜柿，暖暖地、喜氣洋洋地垂掛在枝椏間，在晴空下展現自己柿柿如意的丰采，這是多大的福分！ 　　為這盛情，我有點不知所措，因為我還不夠豪情把一整棵甜柿的收成一次買單。我問園主，我可以自己採收嗎？我可以剪一串甜柿是連枝帶葉的嗎？園主非常豪爽的回答：「隨便你剪」。就這樣，我收藏了今秋最動人的燦黃。

　　在滯悶的臺北捷運裡，那隱藏在海報縫隙的詩篇陡然望見我的心底，並對世界貼出解密公告！驚悸的我只能故作鎮定，避免表現出被施展讀心術之後的慌張。不過環顧四周，還好沒有人正在閱讀我的表情。此時詩句周遭的框緣啟動無限展開模式，將我框入絕對領域，強勢力場內建的「自由落淚」定律，同步阻絕了陌生人關心的視線。 　　詩的光波柔和地穿透著我，掃描我的私密時空，進而重新開箱那幅年少無知時畫的「我願是廢墟」裡攀滿藤蔓的想像，飛馳過周夢蝶「金縷鞋」等待中的露珠們，又輕撫了那片鄧禹平「為什麼」裡的小花小草，再輕躍上泰戈爾「頌歌集」發出的驚喜答案，最後跳進曾經暗自陶醉的李白「將進酒」恣意歡快中。 　　它卻擅自在結尾加入了一劑催化用小詩：「天上的星星，為何像人群一樣的擁擠呢？地上的人們，為何又像星星一樣的疏遠？」讓所有詩句渾然發酵，釀成了一句酸楚的「當青春剩下日記」。我雖默然，但不願就此結束，於是決定不斷寫著日記，讓青春一直延續至今。 　　直到捷運鈴聲響起，視線一離開那首掛在捷運車廂內的小詩，那情緒增幅器就隨即關閉。不過心靈殘留的遙遠詩意已然被喚醒，被一位知己般的詩歌讀懂與接納了。

　　〈煙囪寫詩〉，煙囪寫的是什麼詩呢？這首詩跟上一首詩一樣，有投影片先播後播的次序，為詩境開展展現了異曲同工的妙用。老師先播放八行九字的詩句：「有一些人你怎麼留他／他就是留不住留不住／有一些心你怎麼哄它／它就是要出去要出去／有一些話你怎麼藏它／它就是藏不住藏不住／有一些夢你怎麼攔他／它就是攔不住攔不住」，看著這些挨挨擠擠，擠得密不透風直式排列成正方形，如同房子的字句，就覺得喘不過氣來，感覺這些人啊心啊話啊夢啊，真的好想好想要出去要出去？快要爆炸了，怎麼辦呢？這時一段話就輕輕冉冉的出場了：「就／是／要／自／由」五個字，輕鬆愉快，一字一行，毫無拘束，慢慢地像煙囪，也像煙囪中的煙飄散了出來，是不是很有趣味性？當然這首詩的哲理性的事，您就慢慢體會了。 　　〈團結力量大〉只有兩個不同的字：鯊和魚。老師一樣先展現「鯊」和「魚」兩個字，問學生說如果「魚」碰到「鯊」，怎麼辦？是不是要趕快逃？有小朋友說：「魚」就把「鯊」字上面「沙」搶過來，「魚」就變成「鯊」，「鯊」就變成「魚」，原本的「魚」就不會被吃掉了，變成「魚」的「鯊」就要趕快逃走了。也有小朋友說：把「鯊」字的三點水給「魚」，「鯊」就變成「少魚」，「魚」就變成「漁」夫，「少魚」看到漁夫就要趕快逃，不然就會被漁夫捕走，也因為魚已經很少了……小朋友的想像力天馬行空，感覺這個月真的認真讀進世仁老師的書，得到他〈字字小宇宙〉、〈字的神話〉……懂得拆字解字釋字的真傳了。還是學校老師們的國語教學成功呢？世仁老師接續秀出了他的圖像詩，是數以萬計的小魚排成大魚的形狀，相形之下，「鯊」字就顯得渺小，形單影孤地在一群小「大魚」的嘴邊，感覺，這一次是「鯊」真的要逃了，用文字排出的圖像顯示了題目「團結力量大」的真義，然後老師展示了大自然界真的有這種現象：在大西洋亞速爾群島海域有一種馬鮫魚，遇到鯊魚、海豚、海鳥等多種獵食者，真的會有數萬條馬鮫魚集體抱團對抗，以保護族群，讓生命延續的智慧。 　　還有〈風災〉一詩，因為字體的變化，從右念跟從左念效果不同：從右往左念，是森林因為風而產生的災害，因為強大的風災，茂盛高大的林木被一片片吹倒，夷為平地了。若從左往右念，則是風受到的災害，因為強大的風勢進入蓊鬱的森林，卻被高大的樹擋著，來來會回，削弱了風勢，後來變成了小小的微風。   〈稻草人〉一詩，更是可愛的圖像詩，詩的排列就是一個稻草人的形狀，而且從上面念跟從下面念的意思也不太相同：有時間差及說話對象的分別：從上面往下念，就是「熱熱熱熱熱……」整個帽子裡聚集了大量的熱氣流竄，跑不出去，稻草人無聊無奈地「站在太陽底下／怎麼也想不透／想不透」，「為什麼我熱情地張開雙臂麻雀卻不肯飛來不願靠近不敢停在我的肩膀」稻草人開始呼喚麻雀到他的肩膀上聊天唱歌，甚至鬥嘴也行，就是不要去找稻穀們吵嘴。感覺稻草人真是盡責，在炙熱無聊的天氣下，還記得他的職責是避免麻雀去啄食稻穀，而且還幽默地說：「快來嘛座位有限訂位要趁早呢」，真是跟得上時代，懂得飢餓行銷手法，但正當他在工作苦中作樂時，一陣搔癢感「哇一種熟悉的感覺又從腳底傳了上來」「癢癢癢癢癢啊」最後這六個字是一字一行，可以知道這稻草人是單腳站立的，且用「癢」字，又有一種因為癢想抓癢的顫動感，大聲唸時，配合雙頰快速抖動，牙齒顫動就更有感覺了。可以知道這首詩時間序是從日正當中的中午到下午，講話的對象最主要是麻雀。   而從下往上念，則是「啊癢癢癢癢癢／哇一種熟悉的感覺又從腳底傳了上來／嘻嘻有人來了哎呀呀是螞蟻弟弟/快來嘛座位有限訂位要趁早呢／我會聽你們唱歌陪你們聊天」，這邊的時間序是變成從涼爽的早上，正當稻草人還在睡夢中，被調皮的螞蟻弟弟吵醒時開始，但他也不氣惱，而是和善和他們聊天，直到「熱熱熱熱熱……」的日正當中結束，講話的對象變成從螞蟻開始到麻雀結束。更甚者，還可以再從上念到下，時間序就變成從早上到中午，中午再到下午。原本以前我們看到的是田野上安靜寂然的稻草人，唸完這首後，才發稻草人其實很忙很盡責，而且樂天幽默呢！（中）

我服預官役的烈嶼師是負責小金門海防任務的重裝步兵師，這個師比較特別的，就是下屬各部隊的駐地十分散佈，加上大小金門，這個師共在八個島嶼上進行部署。 而在主要編制的七個步兵營裡，小金門本島共部署了三個營，分別負責東一線，南一線以及北一線的海防任務。另外有一個營部署在大二膽島，還有一個營部署在大金門水頭，負責防守水頭碼頭及金烈水道，也就是烈嶼師與大金門之間來往的交通命脈，自己要負責看好的意思。 有一個營是集訓隊，專門負責新兵從新訓中心到下部隊之間所需要進行的各項銜接訓練。 最後一個營是基地營，各步兵營在駐地服勤一段時間之後，都要進訓基地，專心進行戰鬥及戰術訓練，並作為烈嶼師的預備隊，戰時可視需要投入。 我在夏天入秋時登上烈嶼師所屬的復興嶼擔任指揮官，整建廚房、開闢寢室、架設淡水管路、構工浴廁、接待總司令以及參謀總長，天天與長壽菸高粱酒共同面對人生轉變，最後還把復興廳裡幾百本的藏書都給看完，終於時節轉為寒冬，島上地勢平坦，冷風刮過是沒有地方可以躲藏的，這讓在復興嶼上的生活更顯得為苦冷淒涼，我們終於受命要在嚴冬之際，隨著所屬營連移防回小金門本島進行基地訓練了。 島上的生活條件雖然惡劣，但是輕鬆的一面也不少，比如說體能訓練就從來都沒做過。這時候要下島進訓了，士官班長跟我說，大家體能都很差，為了避免在基地裡遭受刁難岐視，讓人家說你們復興嶼來的部隊就是爽兵，最好還是在島上就加強一下跑步的訓練。這當然有其必要。國軍的跑步鑑測是徒手著運動鞋，距離三千公尺，我們在復興嶼上當然是沒有這麼長的道路可以實施訓練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沿著環島的水泥步道繞著圈圈跑，我算了一下，三千公尺總共要跑二十二圈，心裡也不由得苦笑，我們真的是被禁錮在一座好小好小的島嶼上啊! 當然，就像我在南山頭據點背值星時一樣，當時按師部規定，小金門本島各連隊每周要實施兩次跑步訓練，值星排長要帶著部隊跑步去八達樓子簽到。但我卻總是在跑步的部隊旁騎著單車去簽到。在復興嶼實施跑步訓練時也一樣，我看到大家跑三千公尺跑得死去回來，我是島主，在旁邊悠然地抽著香菸，偷懶不入列跑步，也沒有人能奈我何。只是當初怎麼樣都想不到的，這麼多年過去，我後來居然養成了每周跑步的習慣，距離就是當時國軍鑑測標準的三千公尺。 接防的部隊也陸陸續續上島了，在還沒有交接移防之前，他們就在復興廳裡打地鋪就寢。很讓我驚訝的，他們竟是師裡面的精誠連。精誠連的角色其實就是師長的衛隊，平常部署在師部旁邊的麒麟山腳下待命防變，沒有什麼其他的任務，所以專精各式體能戰技的訓練，是很有戰力的部隊。我不太清楚為什麼精誠連會移防到我們這個偏遠的小島來，但儘管外島部隊並不像台灣本島的野戰部隊這麼樣地勤訓精練，精誠連畢竟還是精誠連，我見他們體型精壯，動作敏捷，服裝整潔，嚴守紀律，確實是不同凡響。新任的指揮官是低我一期的預官學弟，嫌棄我們原來在島上的弟兄紀律鬆散，也覺得當時新建廁所工事延宕，我們原駐守單位已經無力完成，這燙手山芋也只能丟給他接手，在言談之間，我可以感覺到他心中的不認同。 但我們是長期部隊分散，各排各連都都部署在第一線的海防部隊，這是乞丐兵中的乞丐兵，沒有辦法與長期部隊集中的精誠連相比。部隊集中的優點是軍官幹部完整，精誠連當然選官又選兵，資源怎麼樣都比第一線部隊要充沛，不像我們在前線要自謀生路，因地制宜，難免會有些彈性的作法。 這位學弟我後來還在臉書社團上見過他的留言，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當年的往事。 島上的重型裝備包括淡水機、發電機、火砲、重型機槍以及各式彈藥等就地交接，雙方開始清點，我們也對接防部隊實施了主要防禦武器五七戰防砲的兵器教練，而我就島上的生活環境、地形以及工事對新任指揮官進行說明，一切交接工作完成，所謂鐵打的營舍，流水的兵，我們也就必須要離開復興嶼這座小島了。 退伍許多年之後，我們同島的弟兄告訴我，他們都先下島離開了，只有我獨自受命在島上多留了三天，確保雙方交接順利完成，這是很合理的作法，但不知道人類的記憶本能是不是會刻意淡忘失意孤單的時光，我卻徹底地忘了這件事，等到弟兄們提起，我才覺得好像真是如此，而且我還繼續霸占著指揮官的寢室，讓接任的新指揮官跟他的弟兄一起去擠士官兵寢室了。 我只記得離開復興嶼的那一天，我沒有失落，也沒有留戀，站在緩緩駛離碼頭的小船上，我凝望著碼頭邊的藍框白底地標，上面書寫著<復興嶼>三個紅色大字，我知道我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回到這座滿載愁緒的小島了。

  一、期待與文字的約會   大抵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不是一蹴可幾的！   原本就很想帶學生參加十月一日學校為學生們所辦的「與作家有約」活動，這次請的是著作像樹一樣高大的林世仁老師，但當玉蘭老師宣布為學生安排的兩檔時間，我們班卻都早有學校安排的活動，我彷彿聽到野火燎原的聲音，不，是世仁老師的書都在哭泣啊！   直到遇見山陀兒，沒錯，就是那可愛的，有著童話般名字的山陀兒颱風。竟讓我的願望有了實現的可能！   雖然那時電視上播著台灣某些縣市已經風雨交加，甚至已達停班停課標準。但那幾日的金門無風無雨，我還記得那個星期一早上金門仍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我們班如期參加由金門國家公園舉辦的戶外教學，而又因為班上有兩個學生去游泳比賽，有一個早點比賽完，中途要回來與我們會合，所以在水頭金水國小旁，我一邊看顧二十多個學生，一邊顧著電話，沒想到在群組中先遇到玉蘭老師的訊息：「因為台灣風強雨大，飛機停飛，明後天林世仁老師的演講要延期。」我卻看到了喜悅，感覺秋風正熱情親吻我的臉龐，我興奮得差點跳上雲端……第一次這麼喜歡颱風，不是因為可能會放颱風假，而是，延期之後，我可以帶著學生們去聽演講，不管之後學校可能會安排什麼其他的活動，反正這一次我先報了，學校若有活動，我就比較有權利不參加後來硬性規定要參加的活動了。   而且更幸運的是原本可以十班參加的講座，原先就剛好只報了九班，也許那一班是冥冥中為我們班預留的吧，反正一切就是這麼因緣巧合，也或許上天聽到我內心強大的呼喚，能夠帶學生見見課本上的作家，聽聽這位想像力豐富如海的作者演講，對島嶼的孩子來講，真的是很難得的經驗啊，除了感恩，還是感恩，所以後來決定要記些筆記、寫點心得與未能聽演講的朋友分享。   玉蘭老師很用心，她也在世仁老師的演講延期之後，馬上搶到階梯教室，因為原本視聽教室位置沒有那麼多，有的學生是要坐在地板上聽的，而換到階梯教室，每位學生就可以舒服坐在沙發椅上聽講了。而在期初時，除了學校圖書，她也到各鄉鎮圖書館借了上百本林世仁老師的書籍讓參與班級的學生閱讀，當然學習單也是必須的〈玉蘭老師竟做了三分)。但因為班上原本是無法參加的，所以期初書籍當然也沒辦法借看，但在得知班上可以參加後，她就拿了學校三十冊世仁老師寫的不同的書放班上，讓學生輪流閱讀──其他各鄉鎮的圖書也剛好到期要歸還了。也恰巧，當初她問我「觸覺詩」學習單要不要給班上學生書寫時──雖然那時班上無法參與聽講──我看了一下，設計得很好，我二話不說地應允。也就因為這起心動念，當老師演講時，後面花花綠綠的布置上，也有我們班學生優秀的作品了。   從九月底到十月二十二日，雖然學校雜事很多，學生問題也沒少過，但因為有了對林世仁老師演講的期盼，日子感覺過得比較容易的。   二、作家與坐家   這一天終於來臨了，一進階梯教室，就看見林世仁老師認真的在簽書，因為有一份學習單：「給作家的一封信」競賽得獎的獎品是世仁老師的書。真是最棒的鼓勵。等他一站起來，就可瞧見他瘦高的身材，T恤加上寬鬆的白襯衫及藍色牛仔褲更顯自在。他的演講輕鬆幽默、配合童詩所唸出的高低快慢輕重緩急語調，及認真的肢體表演，讓學生聽得哈哈大笑，他也不斷拋出問題問學生，整場快走，親自把麥克風遞到學生面前，和學生互動得相當熱絡。每當學生有一個天馬行空或不怎麼出色的答案，他也不吝給予稱讚，讓學生學了知識又動了腦，真是一場精采的演講。   世仁老師首先介紹他的職業是作家，但他不用「作家」兩字，而是用「坐家」，就是坐在家裡。一早起來爬上三樓坐著，就是上班了。不用忍受開車乏味，塞車之苦，真好。投影幕上展現出三張他的書房照，從面對牆壁，書籍及黑膠唱片佔滿身旁的狹隘書房，但他不為所苦，反倒說面對牆壁可以把一切事務拋到身後專心寫作，到整面牆都是排列整齊的黑膠唱片的寬大夢幻實木桌，桌前還擺了盆高挺漂亮的蘭花，讓人對「坐家」的想像昇華到聞得到芬芳，聽得到美妙音樂的境界。   接著老師展示了元代畫家趙孟頫的〈三聖圖〉，當然不是跟我們介紹孔子、顏回、曾參的。當老師問說認不認識畫中人物時？很棒的是湖小的孩子們認得孔子，知道孔子的弟子將他的話寫成《論語》一書，他說在台灣很多學校學生不認識孔子，不知道《論語》。我莞爾一笑，應該帶老師看看湖小的至聖廣場，真的有尊謙恭作揖、配劍的孔子像，學生們都習慣稱孔子為孔子爺爺，教師節時也會祝他生日快樂，尊師重道就在生活裡，這裡真是學習的好環境啊。   老師再把圖畫細節放大，仔細一瞧，原來這幅畫的線條是由《論語》的文字組成，大家驚呼連連。我想老師是要跟學生們分享中國文字的結構跟趣味性，最重要的是帶出他的圖象詩。   三、邀請你進入文字的魔鏡中   其實林老師著作非常豐富，有六十多本，目前仍是筆耕不輟，除了童詩，還有童話，但因為時間有限，世仁老師主要分享〈文字森林海〉這本詩作中的詩，他順便介紹扉頁，蝴蝶頁，說著就用食指和拇指夾著書背，輕輕用手上下甩了甩問學生說有沒有像蝴蝶在飛？果然真的有好幾隻蝴蝶翩翩飛了出來，開玩笑的，但這樣講解，我想學生一輩子都忘不了。   他講到〈文字森林海〉編排的原因，這本書很特別（其實他很多本書都很特別，很有想像力與創意，詞藻也優美），是雙封面。而且標題有橫有直。書背右邊封面是「向右踩進詩海」，寫的是橫排詩；書背左邊封面是「左邊有座文字森林」，寫的是直排詩。為什麼連書名都有橫有直？其實從封面就開始有詩意了：「向右踩進詩海」，橫排就像海的橫列波紋，所以可以想見「左邊有座文字森林」，直排的文字就像高聳的樹木。   老師介紹的第一首詩是〈邀請〉，感覺就順勢邀請我們進入詩的世界，而螞蟻邀請長頸鹿聞花香。從一首詩的排列組合清楚讓學生體會詩的格式及圖象詩的產生過程。老師先問學生這首詩是直排好還是橫排好？再利用字的大小粗細，讓學生看到長頸鹿真的彎下脖子，趴下來，貼平地面，「開心的/聞著/草地上/一朵/盛開/的/花」，我突然想到「盛開」兩字放大會不會比較好？   〈實話〉一詩也是利用字體的大小粗細效果，讓學生感受到表面話與內心話的差別。「我怎麼會討厭你呢？/我從來不說謊！/你那天不能來真是遺憾。/改天我們務必好好聚聚，不見不散！」老師先請大家念一遍，第二遍只要念粗體大字。很多學生就邊念邊笑了。這還不夠，第三遍請全部男生念完第一句，然後女生念第一句的粗大字，如是接續下去，就變成「我怎麼會討厭你呢？（討厭）/我從來不說謊！（說謊）/你那天不能來真是遺憾。（不遺憾）/改天我們務必好好聚聚，不見不散！（務必不見）」然後第四遍讓男女生念的順序交換，男生所念的「實話」更大聲，可以想見，念完就是哄堂大笑。這首詩用粗體放大字不言而喻把題目彰顯出來，更讓學生用大聲朗誦的方式把「實話」說/喊了出來，感覺「實話」已經憋在心底很久了，趣味十足。   〈有話待會兒再說〉也是很有視覺效果的一首詩：「你怎/麼能/怪我/不聽/你說/話呢/我/正在/下/樓梯耶」將詩從左上到右下一或兩字慢慢排下來，就像階梯一樣，讓你念詩時，視角也從左上到右下慢慢移動下來，就像眼睛也在下樓梯一樣。老師問說：「如果這是白雲做的樓梯，會是誰走下來呢？」「如果這是花朵做的樓梯，又會是誰走下來呢？」是神仙？是蜜蜂？是蝴蝶？……想像力無窮無盡，老師後來展現的圖畫是小紅帽走下來了，而陰暗樓梯下躲藏著的黑色四腳動物，不知是不是邪惡的大野狼，會一撲而上的吃掉他？或是他豢養的溫暖大黑狗，會一撲而上不停舔著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