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金回鄉 晚昏暑熱 涼風勁急 雲朵快活移遊 暮色剪影歷史庶穆 巍宏穹蒼 天機奧理藏拙景緻萬物 人獨窮汲虛幻渺微 瓢飲永恆輝耀凡常無察 鳥鳴幽迴 金黃悄過

  當蚊子親吻著肌膚，紅色的小丘立馬聳立在皮膚表面，一包、二包、三包……奇癢無比，這是多數人夏天生活的寫照。   天生我就是個捕蚊燈，人群中似乎只要有我的存在，其他人都可以舒適自在，我卻必須與蚊子不停的戰鬥，玩牠追我閃的遊戲，怎奈敵暗我明，通常寡不敵眾，我總屬於敗陣落荒而逃的一方。   縱然偶爾出現「啪」一聲打死一隻，隨後他的親朋好友馬上呼朋引伴如同千軍萬馬前仆後繼而來，我只能消極擦防蚊液抵抗，說來慚愧，我的身軀是蚊子的幾千幾百倍，可是行動笨拙，無法應付行動靈活的蚊子，總屬於投降那一方。   還好有人發明了防蚊液，但這玩意似乎不怎麼牢靠，總有漏網之魚，每當擦不徹底防護沒到的地方，蚊子總會幫我找，順便親吻一口，比搜索雷達還精確，牠簡直是天生的吸血鬼，懂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態度來偷襲，然後迅速脫離。   夏天來了，蚊子也來了，這下可又熱鬧起來了。唉喲！一聲慘叫，我又腫了一包了。

  張永福則尷尬地笑笑，不禁自我檢討，在這個風聲鶴唳的年代，跟孩子說這些，的確有點不妥。尤其自己已自身難保，萬一再連累無辜的孩子，老天爺也不會饒恕他，遑論是丈夫因幫他張貼標語，遭情治人員抓走的春蘭。要是讓春蘭知道主謀是他，她的丈夫係受到他的牽連，才會遭受牢獄之災，現在勢必也不會那麼熱心留他度過這個風雨交加的颱風之夜。   「海山，你幫忙拿碗筷，請老師吃飯。」春蘭囑咐他說。   春蘭煮的是一鍋地瓜稀飯，並以小魚煮豆豉及現炒的花生米和醃蘿蔔當佐餐。即使她有心要款待老師，理應佳餚加美酒才有誠意，但在這個鄉下地方，縱然有錢也買不到東西，何況沒有男人的肩膀做倚靠、而家徒四壁的她，更是經濟拮据、無能為力，想必見過世面的老師是不會見怪的。   「真不好意思，沒有什麼好東西可款待老師，只能以這鍋地瓜稀飯來展現我們的誠意，請老師千萬要吃飽。」春蘭歉疚地說。（四十四）

　　＊＊＊     帶著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上路，火車奔馳，轟隆轟隆，出了闃暗隧道，抬頭一見，山頭冰雪笑臉迎向午后的陽光，如久違的戀人；水灣似鏡，懷抱船桅帆篷無數，像寬容的慈母，天地無垠。火車蜿蜒沿山壁而上，一轉彎，迎面而來一大片瀑布，急湍滾落陡峭岩石，雪白水花傲然四濺。火車暫停，眾人迫不及待下車，觀賞絕世奇景，。     突然，清亮的歌聲，迴盪岩壁山谷間，眾人鴉雀無聲，齊注視瀑布旁的女歌手。高亢且悲傷的樂音，和著水花節拍，迎風舞袖，不知為何，那一刻，我心痙攣似的顫動不已。     到遠方，與挪威的森林相遇，毋寧說與自己相遇。因為拉開了生活日常節奏，路途上的人，與自然山水，面面是鏡子，反射自己。 　　這趟挪威之旅，成員大都是南征北討的貿易老兵，杜拜商展一完，天光未亮，阿聯酋登機門見。基於彼此熟悉的信任度，或是一種氛圍，相契友好出遊，不在乎目的地，重視能結伴同行，只知前往挪威，其他資訊便忽視。年過半百的我們，乖寶寶似聽話，一切仰賴發號司令的年輕同伴──蘭妹與小沈。 　幾天相處下來，他們留給我最深刻、最美麗的身影，在上山下海辛苦、如夢似幻、真實的旅程裡。 　抵達奧斯陸，隔日要起早，開始數天行程包括有峽灣、高山、瀑布、平原、牧場，跳躍式的接駁交通工具有火車、巴士、郵輪、船舶，與數不清的步行，一行人延續商旅而來，行李無不是沉甸甸的大箱子。 　大件寄放飯店，小件輕簡隨身，方便上山下海。沒想到，與櫃台交涉，彈精竭慮了一晚，竟遭婉拒。無論費盡唇舌解釋，回程會再住兩晚方便領取，結果還是無效。聽聞近在咫尺的火車站有付費置物櫃，大夥便拖著大件行李浩浩蕩蕩前往。怎奈櫃口緊閉，研究使用方法半天不得領，高挑金髮美女路過，出手相助，還是無解。   我與同房Apple放棄寄放櫃的奮戰，折返飯店，她再度前往櫃台交涉，甚至釋出善意付費訂一房存放行李，櫃台人員斷然答曰客滿。飯店旅遊服務業，以客為尊，投宿了全世界無數的旅店，寄放過多少次的行李，如此高傲態度、冷漠對待，始料未及。當下有種受辱感覺，氣憤填膺，想著多少次非洲單槍匹馬的旅行，大件行李關關難過關關過，決定自立自強，帶著走。   回房梳洗疲憊的身軀，整裝行李完畢，夜已深，準備就寢，蘭妹來電頻頻召喚：「置物櫃開了！開了！趕緊把行李箱送來。」我看一下自己，未乾的髮絲與舒適的睡衣：「不了，明天怎麼辛苦怎麼搬。」一會兒，她三步當二步來到我房門口，取走了我的行李。   時值深夜，她已耗費了兩個小時，精疲力竭，但是金髮美女和兩個夥伴在置物櫃等她。尤其是金髮美女，自我們詢問開始，始終寸步不離的幫忙到底。首先，義不容辭幫忙打電話洽詢管理單位，未果，原因無法用現金信用卡付費，只收預付卡〈類似悠遊卡〉。預付卡有特定的展售店，夜晚商店一家一家打烊，兩個異國年輕女孩，挪威和台灣，萍水相逢，攜手為寄放行李奮戰。鬥志一展開，一家一家商店詢問奔波買卡去。終於，午夜時分，順利開啟置物櫃，放進眾人大件行李。 　當她提行李出房門剎那，我羞愧得無地自容。我痴長她許多，長者為幼者楷範，我一時任性，意志不堅，她反而給我上了這寶貴一課。在困難面前，她不妥協，堅持到最後，困難終遁影無蹤。金髮美女，寒冷北國送暖，愛心助人打破了我們對冷漠歐洲人之偏見。 　　＊＊＊     生活，千姿百態，無論是庸碌人生的奔波路上，或風霜生命的錘鍊途中，沉澱出千山萬水後的從容與自在。   郵輪一層一層，乾淨、明亮、美輪美奐，吞吐量大，大批的旅客攜同行李上船，每人奔赴的目的地不一。船上設有餐廳、酒吧、商店、戶外烤肉區，一併俱全。上船得早，挑到船首視野佳的位置。玻璃窗外，北歐風光，隨著船舶行進，變化更迭。峽灣中的岩石峭壁，氣概非凡，水流緩緩，開闊處或狹窄，皆柔情萬千。遠眺如畫作的景致，筆直樹林渲染成飽滿翠綠，尖頂建築木屋點綴其中，兒時閱讀童話中的場景，鮮活靈現。陽光明亮，無私撒潑水中、山頭，偶有鷗鳥追逐浪花，一場心底無聲的舞會，熱鬧歡騰起。   幾個女子，圍著圓桌，咖啡、啤酒和琳瑯滿目台灣攜來的零食，下肚腹的容量是一年零食的總和。窗外波光鱗片一閃閃，與船行持續不斷，時間如靜止般，幽微、流淌的人生，在此短暫交集。 　這一刻，成歷史，絕無僅有。我撫摸每人心底的滄桑，就如自己的一般。 　眾紅妝，認識久矣，在殘酷現實的商場叢林裡。彼時，人人多重角色扮演，無暇深交，家庭與工作，永遠如一高一低的蹺蹺板。一高一低的不平衡，幾許歲月流淌後，如魔咒緊箍痛楚後的千瘡百孔。流汗流淚的軀殼與靈魂，此時此刻，因水流與風向的交會，瞬間乾了。 　遊輪上，風微微、光燦燦，人生酸甜苦辣，慢慢品味與交換，一切煩憂，就暫時退位吧。絕美的，就如她們，人人一張風霜且堅毅的臉龐。 　　＊＊＊ 　　至今，我清晰的記得挑戰聖壇石（Preikestolen）一幕。雙足扭傷過，韌帶似斷未全斷，據醫生形容「藕斷絲連」。以為這輩子再也爬不了山，賞不了美景。   這次挪威行，凈是上山下海。首先小試卑爾根的郊山，Ulriken烏爾瑞肯山。卑爾根是一個漂亮的觀光城鎮，有個美麗的港灣，岸邊並列著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文化遺產的木屋群。木屋群多為中古世紀14-16世紀建造，但是木造房修繕是修舊如舊。整修完成，隱藏許多藝術家的工作室、商店、酒吧。走訪木屋，穿梭巷弄，如進入時光隧道中。出木屋，抬頭望見港灣內競高的船桅，大小漁船並列，風來帆篷飛舞，浪跡天涯豪邁之氣，油然而生。   Ulriken烏爾瑞肯山，卑爾根的最高峰。登山之前，先搭段纜車，一行人吱吱喳喳，以為不過是郊遊。怎料到了登山口，才知不是這麼一回事，且山峯連綿不斷，一山比一山高，爬到了這山頭，望見那山頭更高，油然而生的征服慾望升起。腳趿著簡易便鞋一雙，始料未及的爬山難度，每一步莫不小心翼翼，大小的石塊，或坎坷不平土路，折磨腳足筋骨至極。   十三人有五人攻頂，我是其中之一，信心倍增。爬到頂點，拾一小石塊推疊當註記，添增樂趣。居高臨下，清風不斷，俯瞰的風景，峽灣與城市，美且寬廣。冷不妨，身旁的朋友接了通來自台灣電話，愉悅的聲音，臉不紅氣不喘的對著電話那頭說，他正在挪威高達五千多公尺的山頭上。乍聽驚訝駭然，一向視爬山為畏途的我，今日何等神勇，爬上比台灣第一高峰還高的山頭，不可思議，繼而一想，理解是他的玩笑語，不禁莞爾。   山頂上，唯我獨尊，真有登高望遠，小天下的豪情。   兩天後，又是另一個艱鉅考驗的爬山記。但與卑爾根的Ulriken烏爾瑞肯山相比，烏山只能算前菜。我們投宿Stavanger，一大早起，搭一段約四十分鐘的渡輪抵Tau鎮，再接駁二十來分鐘的巴士至登山口。   （Preikestolen）一塊巨石，立於懸崖峭壁中，我們彷如朝聖般，一路躓踣。   沒人告訴我這路如此崎嶇難行，彎彎曲曲，上上下下，全程四公里，來回八公里。天地為幕，石頭為路。深谷岩塊，重重疊疊，看似無路卻處處是路，有路卻寸步難行。路，全是大小不等、形狀不一的石頭。行進間，不敢望前方，只管看眼前的腳底，亦步亦趨，全神專注於腳底貼到的石面上，偶而一閃神，石頭尖的凸的凹的圓的表面，狡猾安靜的、不著痕跡的折磨你的腳足。腳內每條細微神經似乎被翻轉了千百遍，腳後跟微微疼痛起，以為回去後腳要報廢了，卻絲毫不敢怨言。   千迴萬轉，一步一步，戰戰兢兢的移步，大自然造物者的鬼斧神工，岩石、水灣、樹林，沿途不停的讚嘆。聖壇石（Preikestolen）終於在目，立於懸崖峭壁，每人巔巍巍走向懸崖端點，風颯颯，心中忐忑，還是雀躍的與它拍照留念。我忍不住大膽向前一步，探首深邃的狹灣底部，放眼看下，內心幾許顫動，一泓汪汪碧藍清澈的水，如初生嬰犢的純淨，赫然在現。一路艱辛的跋涉，方覺一切都值得了。   絕美的，藏在艱難的考驗後，藏在懸崖峭壁中。因為，與心同跋涉，終抵目的地，在遠方，一泓深潭清水，流淌於懸崖底，靜靜與我對看。只是不知道，看清楚了嗎？

　　三伏天：初伏、中伏、尾伏。 　　所謂「伏天」，簡單的說，一年最熱的時期，就是由初伏到出伏共三十天，通稱為三伏天。它的計法，從節氣的小暑後的第一個「庚日」，到立秋後的「庚日」，頭尾有四個庚日合有三十天。以己亥（民108）年為例，節氣小暑後的第一個庚戌日，即初伏日落在7月12日，大暑前的第二個庚申日（7月22日）為中伏，大暑後的第三個庚午日（8月1日）進入尾伏，到立秋後的第四個庚辰日（8月11日）則出伏。此時的出伏日通常已在立秋之後，故俗語說：三伏帶秋。 　　至於為什麼叫伏日？它的道理按五行生剋與四季變化的關係來說， 　　五行有相生，即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而五行相剋是木剋土，土剋水，水剋火，「火剋金」，金剋木。 　　四時配五行，木為春，火為夏，金為秋，水為冬，而土為長夏。四季交替本來都是相生，冬交春即水生木，春交夏即木生火，秋交冬即金生水，只有夏交秋是火交金為相剋，以金火為仇兩不相得，天干之庚辛屬金，而金怕火剋的同時，才有陰曆六月的伏日，藉土藏金氣以伏火之焰，夏火經季土交秋金，這也是時令之神機。因此在夏天最熱的時候，金氣一定伏藏起來，連續一個月之久，稱為三伏天。 　　三伏天期間，是冬病夏治的最好時機：不吃寒涼食物、拒絕一切冰鎮飲品（至少要做到這部分）；每晚熱水泡腳，經絡按摩、盡量按時睡覺，不熬夜！珍惜這短短30天！請堅持在三伏期喝溫熱水，會把體內多少年深入骨髓的寒氣逼出來，還自己一個好身體！

  暗黑捲雲，面目猙獰，萬里奔騰，疾風狂嘯，只為，一洩千里。   紅塵，空中巴士，騰雲駕霧，遨遊天際，只因，遊子歸心似箭。   天際，藍白相間，妳中有我，我中有妳，密不可分，驀然，這不就是，妳我，找尋已久的伊甸園。朦朧雲層裡，翱翔空巴，偶探頭，家鄉，已在不遠處，此時，只見佳人，不見愁。   夜幕低垂，道路，行之以樹，妳儂我儂，攜手迎向光明。蓊鬱林間，明燈相伴，無須杜康，人自醉。   天階露濕，明月當空，偶有閒雲，尤似，嬌羞姑娘，簾裡探外，垂頭老樹，也為之心醉。   若不說，這是人間，還以為，乃天上宮闕。

  「以前在大陸上都是這樣說的，老師一時改不了口，以後一定要改正，不然的話，要是讓國民黨那些特務聽到，還會認為老師思想有問題，到時就糟了，說不定會被抓去關。你千萬不能學老師說解放，現在講的都是反攻大陸，知道嗎？」張永福提醒他說。   「這點我知道啦，我們在週會呼口號時，不都是高呼著：『中華民國萬歲，蔣總統萬歲；消滅朱毛漢奸，拯救大陸同胞』麼！」海山興奮地說。   「實際上他們說的朱毛我們並沒有見過，怎麼知道他們是漢奸？而且大陸地廣物博、物產豐富，有好幾億人口，我們這裡只那麼小小的一點大，人口也不過幾萬人，如果老天不下雨就沒有收成，沒有收成就沒有飯吃，在這種條件下，又如何去拯救大陸同胞；而且人活到八九十歲就算是長壽，那來的萬歲。所以說口號跟著喊喊就好，若要認真來分析，簡直是欺騙三歲小孩。」張永福趁機替海山洗腦。   「老師說得有道理，實際上我們也從未見過蔣總統，不只是說他萬歲而已，有時還要加上萬萬歲，說來真好笑！」海山笑著說，卻被端來晚餐的母親聽到。   春蘭趕緊制止他說：「小孩子不要亂講話，萬一被人聽到去密報，我看你得到牢裡陪你爸爸吃牢飯。」   海山伸伸舌頭，示意以後不敢。（四十三）

  「讓我們歡迎當今紅遍華人文學界的大作家－星亞，獲得最頂尖的散文獎，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星亞小姐上台！」   台下的人群眾多，鼓掌聲源源不絕，顫抖的手握著麥克風，想好的感謝詞卻說不出口，滾大的淚珠，像大海奔騰一般，久久不能止息……。   一切的故事，要倒轉回一段，前世、今世、甚至是未來的一個夢。   第一夢（前世）   晴朗無雲的夜晚，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依偎著彼此，躺在平柔的大草原上，享受著此刻的寧靜。   男孩叫做亞，女孩叫做星，他們在一起十年了。   「星兒，妳看天上的星星多美，好想摘一顆下來。」，女孩笑了。   「你如果最愛的是天上的星星，那我呢？」   男孩吐了個鬼臉，「再多的星星，也比不上妳，只要星兒永遠在我身邊，為妳付出生命都願意！」   女孩手忙腳亂地坐起對男孩亂打一番。   「亂說話！約定好一起手牽手變老的，我們要一起走一輩子。」   男孩靈活的一閃，調皮地彈開女孩身邊，朝著遠方的山峰不斷奔跑，用他全身的精力奮力吶喊：「就算化成星沙，我也會變成天使守護妳一輩子的！」   男孩越跑越快，似乎沒有慢下來的意思，女孩努力的追，卻追也追不到，但女孩覺得此時是幸福的……。   然而，天使似乎沒有守護這一刻的幸福。   男孩為了採集美麗的鮮花跑到陡峭的崖壁，不顧眼前的危險，腳倒勾在牆崖上，哪知道身後脫落的巨石一躍而下，砸斷了唯一支撐，那一刻，男孩的身軀同流星一般，殞落在美麗的星空中。   失去男孩的女孩，成天呆坐男孩的墓碑前，據附近居民描述，他們見到女孩的最後一刻，身穿白衣、長髮飄逸，眼眶帶著絲絲血淚，手裡握著男孩死前為她摘的花，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二夢（今世）   九月的涼意，隨著葉子的飄落日顯濃厚。   開學的季節，星亞踩著疑惑的腳步來到新的學校。   看著來來往往與自己一樣的新生，星亞心裡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在這個新環境，能找到聊得來的『那個人』呢？」鐘聲的結束，將星亞慢慢地帶入寂靜的教室中……。   「這個給妳，同學。」眼前的女孩是新同學，她叫做小昕吧？一個說話好輕、文靜的女生。   「同學，妳怎麼了？這是開學的繳費單，要拿好！」   星亞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看著小昕看傻了，臉紅了一陣，羞愧地看著地板，小小的舉動，卻讓小昕噗茲一笑，兩個人的緣分，就從這天，開始悄悄的生出火花。   叮叮噹！一年一度的聖誕節氣氛在校園瀰漫著，中庭矗立著雄偉的聖誕樹，不管是老師或學生，都享受在這喜悅中。   「報告報告！請二年三班的學藝股長立刻到教務處來。」   小昕聽到廣播匆忙地跑去，這一幕被星亞瞧見，心裡一陣興奮，正好抓住這個好時機，顛起腳尖，靜悄悄的將親手做的卡片放在小昕桌上，帶著滿足的笑容，快速地背起書包，朝著夕陽將落的校門，頭也不回的跑去。   月光，寧靜的聖誕夜晚，星亞專注地為明天的考試振筆疾書著。   床前的手機捎來簡訊，星亞緩緩拿起，居然是小昕傳來的：   小昕：謝謝你耶！卡片好漂亮！   小亞：聖誕快樂！給你一個驚喜！   小昕：你一直都對我這麼好，害得我真的好不好意思……。   小亞：看到你開心我就很開心呀！   聊到這裡，兩人沉默了幾分鐘……。   小亞：小昕，有一件事我都沒跟妳說   小昕：我願意聽你說的。   小亞：我怕我說了，你會不理我   小昕：放心，我不會不理你   這一刻，星亞的心臟有停止的感覺，深深吸了一口氣，打下：   小亞：我喜歡妳很久了！   送出這句話後，夜晚恢復到平靜，手機進入歇息的狀態。然而這兩個女孩沒有說完的話，卻在空氣中喘息著，不知何時才會得到答案。   過了一個星期，兩個女孩都沒有接觸彼此，星亞想跟小昕說點什麼，卻不知道以什麼開啟話題。這天晚上，手機又響起：   小昕：其實我高一時就發現妳喜歡我了……。   小亞：不覺得尷尬，不會嚇到？   小昕：妳一直都對我很好、貼心，我也把你當很好的朋友，我想跟妳這樣一直走下去，但就是好朋友，這樣子好嗎？   小亞：好的，我知道了。   星亞放下手機，深深吸一口氣，這次忍耐住的，是釋懷的淚水。   就這樣，星亞與小昕繼續過著平常的日子，星亞依舊對小昕很好，只是在也不把感情說在嘴邊，對任何事都看得清淡。   小昕看在眼裡甚是擔憂，但星亞平和的態度，始終讓小昕無法開口。   就這樣三年，畢業的腳步近了，窗外鳳凰樹的飄落，宣告著離別的聲音……。   「要開心啊！」星亞帶著隨意的口氣，淡然的對小昕說著，小昕點點頭，但看著星亞的背影，她知道如果這一刻不打破沉默，也許真的要成陌生人了。   「也許我們真的無法在一起，可是你對我來說很重要，即使只是朋友，我不希望我們三年的感情就這樣斷了，重新開始好嗎？」   聽到這番話，星亞忍不住這段日子的壓抑，轉身抱著小昕。   「不論到哪裡，我都會把妳放在心裡。」   仰望蔚藍的天空，星亞想起第一次見到小昕的時候，那感覺，好熟悉、溫馨，如果真的有前世，是不是早在那時就注定相遇。  第三夢（未來）   時光飛逝，一恍神，十年的時間溜走，懵懂的兩位女孩，都添上一身歷練的成熟，成為社會上的中堅分子。   小昕隨著興趣，努力研習德文，之後就前往德國留學，並在當地的華人區教導德文；而星亞大學畢業後，落居金門這個小海島上，也以他在大學所學的專長－運動休閒，在他所住處，設計了一棟民宿性質、兼有健身房性能的英式建築。   此外，星亞健談、熱情的態度讓人非常欣賞，因此民宿的生意源源不絕，頗受外界好評。   十年，兩個女孩因各奔東西斷了聯絡，然而，就在這第十年，一張照片，又讓失聯的兩條線，奇蹟般地再次牽起……。   一天，小昕在公園散步時，巧遇了她的學生－麥可，正要前往健身房去運動。   「老師好！老師也來運動啊？」   「那麥可要去哪裡呢？」   麥可興奮的拿著一張照片，手舞足蹈的遞給小昕看：「最近健身房來了一位新教練耶！聽說她在金門十分有名，而且為當地建設了不少，真是厲害。」   小昕接起照片，眼睛一愣，這不是……許久沒見面的星亞嗎？怎會突然來到德國呢？   「老師可以跟你一起去健身房看看嗎？」麥可笑得合不攏嘴，「好啊，今天那位教練也會來！」   「同學！今天的主題是『核心肌群』，是訓練我們腹部的肌力，也是我們身體的中心部位，所以要認真練習！」   星亞激昂的音調鼓勵著健身房的所有成員，放眼望去，每個人都用四肢支撐著身體，星亞慢慢地走下舞台，去察看每個學員的姿勢。   「小姐，妳這樣會容易受傷，先起來。」   在小昕抬起頭的同時，四目交接的兩人，表情除了驚訝以外，腦海裡的記憶就像光速一樣，猛然地回到十年前發生過的種種……。   「十年沒見，妳還是老樣子，還真的當起德文老師。」   小昕笑著，「你也很棒，一直勇敢追求自己的夢。」兩人開心地散步在街頭，緬懷過去的點滴。   「妳或許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但我記得。」   許久沒注意，原來是自己的生日，「我要給你一個最特別的禮物！」   然而這時，旁邊的小路猛然衝出大卡車，星亞下意識的狠狠把小昕推往旁邊，最後只聽到急煞的聲音……。 終夢（回憶）   星亞什麼也沒留下，只留下一本日記，和一段我不曾知道的回憶。   日記裡寫的，是星亞和我認識這些年的所有回憶，一筆都不失   而那段我所不知道的記憶，由星亞在日記裡的記述。   我來到了當初一起看星星的大草原，依舊是同樣的星空。   但因星亞的離去，一切都物是人非。   看著手掌上的斷紋，我才了解原來早在前世時我們早已相識，我所相處的星亞是一直守護著我的靈魂。   只是當初活下來是我，所以我才忘記了最初的回憶。   這十年就像一場夢，但是卻感受歷歷在目、難以忘懷，我想讓故事延續下去，就像星亞一直都愛著我一樣。   最後，我決定投稿這本日記，沒想到卻得到最高榮譽的散文獎，雖然妳不在，但我相信妳在宇宙間看著我為妳領受這一切，應該會很開心吧？   「謝謝你，讓我這一生，有了這場很美的夢境，只求我們有緣在夢中繼續再一起。」──BY來不及好好愛你的星兒（小昕）。

臨風骨立於操場的正中央 怎麼丈量到如此精準的方位 清晨五點的時候 卯時才開始蠢動 早起運動的人們 圍繞著太極式的橢圓 依據醫生的指示決意和三高一決高下 然則魔咒終歸仍舊是魔咒 豈是一貼處方輕易能解 呵呵！請噤聲不許偷笑 臨風骨立於操場的正中央 黎明麇集在你的羽毛間 以分分秒秒的單位翻頁 慢工磨出細活，遲遲鐘聲滴落 拉耐心滿弓，兩柄彎彎的長弓 架設於眼皮之上 輕蹙著等候那年后羿箭下的活口 光復一團非花非霧的混沌未明 洩氣的龐然灰獸像被扯斷的橡皮筋 後座力學的彈回原始部落 臨風骨立於操場的正中央 舉手投足無乃一副冷傲 白衣遊俠的金雞獨立招式 然則遺世獨立一時呵 切莫孤獨一世 臨風骨立於操場的正中央 處士般靜觀 早起運動的凡夫卒子們 上氣不接下氣的糗態 竊笑難免缺德 然則，唉呦。 自作孽埋下的蠱 理應自作自受 報復爾等當年的晏起昏睡 荒唐── 宿醉

看似為正， 實際是反； 人云是實是虛， 其實無謂虛實。 看似有色， 實際是空； 人云是色是空， 其實無謂色空。

  「我爸爸因幫人張貼標語、被政府派人抓走已經好幾個月了，現在生死不明，讓我和娘十分擔心。如果老師這樣叫無奈，我們家不是更無奈嗎？」   「有志難伸啊！黨交給我的任務，竟然沒有一樣完成。」   「老師教學已經很辛苦了，國民黨還分配你任務啊？」海山不解地問。   「你還小，有些事情告訴你也不懂。」張永福刻意地把話打斷，轉換話題說：「你這次月考考得不錯，等分發成績單時老師再給你獎勵。希望你用功讀書，將來才有前途。」   「謝謝老師，我會用功的，將來希望能跟老師一樣，做一個作育英才的好老師。」海山以一對感激的目光看著他說。   「我非常認同你的想法，人活在世間，必須有一個奮鬥的目標，但往往天不從人願。當老師並不是我唯一的選擇，是不得已的事。我倒是希望能為自己的祖國多做一點事，早日解放這座島嶼，讓祖國統一，成為世界大國。」   「從地圖上看，我們中華民國有三十五省，而且地廣物博，早已是世界大國；而且我們升旗時所唱的國旗歌不也唱著：『山川壯麗，物產豐隆，炎黃世胄，東亞稱雄。』麼，為什麼還要等『解放』才能成為世界大國？」海山說後又疑惑地問：「不過老師，我們經常聽到的不多是反攻大陸嗎，怎麼你說的卻是『解放』，聽起來怪怪的。」 （四十二）

  之一、繁「花」過後的滄桑  　撐開傘，你引領我走入一場雨中。 　 這是入夏前春季裡倒數計時，最後一波的冷氣團，放眼望去，四周盡是潮濕的世界。你喜歡跟著吹過一山又一山的風走，尤其是在雨中，去咖啡廳消費一杯奶味很濃的拿鐵。  　其實，我是個很瞭解你的人，鹹淡適中的烤雞肉串；黎明初昇的旭日；累累彎垂著枝枒的梅子果實；網子內因季節性收穫豐富的魚蝦，皆能讓你像孩子般一樣眉開眼笑。「已涼天氣未寒時」，大自然以陰雨霏霏的節氣型態，散溢在你歇腳的咖啡廳窗外。  　你的雀躍在咖啡廳裡蠢蠢欲動。  　選擇一個擁有無敵景色的位置坐下，看飄渺霧色，你拿起小湯匙順時鐘攪拌，不疾不徐的，過一會兒，換逆時鐘。你喜歡聆聽湯匙敲擊瓷杯的聲音嗎？只見熱騰騰的白煙向上飄升，咖啡與奶精交融後的氣息，溫暖周遭冷空氣。   糖包被你剪開來，向著杯緣裡傾倒，我覺得糖粉流失的樣子，像青春的沙漏。  　那年冬天，我去你的山中小屋作客。  　要成功抵達你的山屋，必須先經過一條獨一無二的深幽古道，古道的兩旁林立著百年老樹，有一次，我把躺在樹下的花瓣指給你看。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你笑了起來，說這是冬天，地上躺著梅花很正常。你喜歡冬季梅雪，梅遜雪白，雪輸梅香，梅花與白雪，各有特色，獨領風騷。  　只要一有空我就會沿著那條古道拾階而上，數著梅樹，嗅聞芬芳，雪映梅香，盡頭處，就是安靜的山屋。  　那種安靜近乎寂寥，有一種繁「花」過後的滄桑感。  　我和你一樣，鍾情於白雪，留情於梅花，看著落梅如雪亂的樹下，我心中盤旋一層強烈不捨，而你並未察覺。  　其實那次，我們在雨中咖啡廳談笑風生，玻璃窗開啟，我抬頭便聞到隨風撲鼻而來的梅香，很想告訴你：  　枝枒上的花會吐納夢想一般的甜度。  　我喜歡花掛在高高低低的綠葉間，像青春一樣的鮮豔，搖曳得自由自在，元氣十足的生命力讓人感動，心情上可以盛開出驚奇與喜悅。  　只是，你終究沒能聽見我的頻率，晴空萬里消失在這一刻，大雨乍然出現，降低天地間的能見度，也覆蓋了我的話。  　我聲音被雨水洗滌之時，你端起瓷杯，一只彩釉著「閒敲棋子落燈花」主題的圖騰，一口氣飲盡，很有氣質地，安安靜靜的樣子像倒飲著時光的沉寂。  　太靜了。靜得像真空。  　春季，友人的咖啡廳在緋寒櫻綻放時歇業了，當磨豆機與咖啡壺功成身退地撤出店家，無言的模樣看起來無辜，竟然，有幾分像你？只缺乏一輪暖陽點亮寂寥。忍不住想像，若上天賦予它們聲帶，開口的第一句話，會說什麼呢？  　我站在繁「花」落盡的老樹下採果實，春天裡的梅子綠得緊，像記憶裡的稻田。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我常想起這兩句詩詞。當梅花與白雪皆不存在時，還剩下什麼詞彙可以形容老樹的孤單？  　「零落春泥輾作塵，只有香如故。」宋‧陸游  　我能相信花的善解人意，即使化作春泥，也要將香氣繼續遺愛人間。風的活潑讓我深深呼吸時可以聞到，童年時夢想的甜味。  　我彷彿可以看見，枝枒上的花苞，一朵接著一朵，開出了一樹的夢想。  　破曉時分，望向太平洋，看著旭日東昇的我們，一起欣賞被光芒照亮的地平線，以及整座城市。從今而後，彼此心靈脆弱的某部分，是否能藉由明亮的光芒，漸漸清晰？   之二、寒梅著花未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簑煙雨任平生。」蘇軾‧定風波  　雖然沒有蘇軾拄著手杖，曳著草鞋的樣貌，但我依然有著勝過騎馬的自在，從很年輕的時候開始，只要輕便一身，勇敢便能出現。相信心中知足常樂，天下便無什麼事好怕的。憑著一雙萬能手腳，我覺得自己好像複製了蘇軾的勇敢。  　即使遠方寒風細雨，也能無所畏懼的抵達天涯。  　你走向遙遠的天涯，在咖啡廳歇業後，你與友人同行，前往內地一處北風蕭蕭的地方另起爐灶。你的夢想是把咖啡豆香氣發揚光大，氣味？氣息？我想起空氣裡的甜度。  　關於夢想的嗅覺。  　這麼冷，也許很需要炙熱水氣的平衡，我想，北方的國度裡，住著許多懂咖啡的人吧？ 　 「去年相送，餘杭門外，飛雪似楊花。」  　緣分起起落落的一生會告別很多人，站在走過戰火的古城門外，與你此地一為別，那天寒地凍的空氣裡布滿飛雪，綿密的，並不停歇也不疲憊地直直飄落，恍惚中，我竟以為是楊花。  　冰雪世界，大片的粉妝玉琢，我相信千年前蘇軾對妻子王潤之的想念，猶如飛雪翩翩，一發不能收；千年後同樣飄雪的天地間，不聞鳥啼聲，也不見雁飛過，只有像雲朵一般蒼白的天空，從四面八方不斷吹來冷風。  　我們之間有相思或者想念嗎？  　「今年春盡，楊花似雪，猶不見還家。」  　春天快要消失了，楊花開始盛開，這個季節，遠去的人都會回來嗎？我披上大衣走向遠方，只見楊花經風一吹，花雨滿天，壯觀的規模，像準備降臨著的瓣瓣飛雪。  　我知道這不是飛雪，梅花也已然落盡。  　深夜，被月光淹沒的雲端，看不見雪花。四周很寂寥，我在漫長的夢裡看見你了。「相見時難別亦難」，要告別的難度在於，不知道再次相見的日子；我不明白，在楊花似雪的季節裡，為什麼，會在夢中見到你？  　你會回來嗎？  　「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唐‧王維  　明年冬天你回來的時候，不知道窗外那一大片的梅花，開了沒有。倘若梅花開了八九成，請你拾階而上記得放慢腳步，別踩到了躺在樹下的花瓣或者是地上的落梅。當你的心靈柔軟而細緻，也許還可以聞見，空氣裡，夢想盤旋著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