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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療癒瘋多肉
晴空朗朗的早晨,天氣非常舒爽,與三五好友相約參加仙人掌組盆課程,這是一場療癒紓壓又充滿美感的植創體驗。 活動一開始,講師利用平板介紹著多肉的種類、特性、照顧方式,接著介紹組盆所需使用的盆器、紗網、介質、小裝飾物,然後進入重要的組盆操作環節。組盆前,學員們每人先選擇四小盆自己喜歡的仙人掌,仙人掌因不同種類也就有不同的獨特樣貌,另還分硬刺和軟刺,學員們怕被刺到,大多選擇了無害的軟刺仙人掌來組盆。組盆的原則,必須要有高有低的層次分別,原則上高的仙人掌置於後方、矮的仙人掌置於前方,主體擺放完成後,再加上葉類植物點綴,最後插上小飾品,增添盆栽的趣味性。作品完成後,大家欣賞著美麗的作品,品嚐著美味的甜點及香濃的咖啡和花茶,這真是個愜意的早晨時光。 接觸多肉植物,是因為一、二年前同事的分享,而真正深入認識它,是在一次正為家人的生日禮物而傷腦筋時,靈機一閃想到可送多肉盆栽當禮物,因此立刻奔向花店選了一個可愛的盆器及兩株看得順眼的多肉,沒想到組盆後又萌又療癒,心想收到的人應該也會發出會心的一笑。而這次我與多肉的接觸,竟然讓我從此深深愛上了它,現在只要經過花店或在臉書上看到多肉植物專賣店有新進的品種,就會想去選購個幾盆帶回家,有多肉組盆課程也讓人迫不及待報名參加。 多肉植物的種類繁多,仙人掌是多肉植物中的一種,時逢夏季正是它出場的時機,這時是最好照顧、也是長的最好的季節,反觀其他多肉在夏季,就會顯得面有菜菜色。近年來多肉植物受到很多人的青睞,不只是它的外型討喜療癒,也因為植物本身有淨化空氣及消除甲醛等的作用,養護重點只要是能通風,不須經常澆水,以乾透後再澆到濕透為原則,是很容易照顧及適合擺放在室內的植物。 在自家或工作環境中擺上幾盆,甚是為環境增添許多綠意及生氣,做起事來也讓人格外感覺活力精神,美的事物會使人充滿欣喜及愉悅的心情,忙碌之餘,趁著悠閒的假日早晨或午後時光,與多肉來場美麗的約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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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可是他並沒有閒著,偷偷寫一些為祖國宣傳的標語,找一個老實可靠的當地百姓,利用他們不識字與貪圖小利的弱點,交由他們深夜去張貼,然後給他們一點酬勞。即使只區區的幾塊錢,但對他們的家計不無小補,而且他再三交代,如果運氣不好被抓,千萬不能說是受到他的指使。 果然林萬枝被抓去數月,他卻能平安無事,可見林萬枝是一個信守承諾的君子,並沒有把他牽扯在內,對於這一點,他無不懷抱著一份感恩之心。而今目睹他的妻小背負著一個匪諜家庭的惡名,不僅親友疏離他們,家的重擔也必須由一個弱女子來承擔。倘若自己再置身事外而不給予幫助,勢必對不起關在牢裡的林萬枝,甚至會遭到報應,因為他張永福是一個無情無義之徒。 「老師請喝茶。」春蘭端來一杯茶,遞給他說。 張永福從回想中猛然驚醒,立即站起身,接過茶杯說:「謝謝妳,萬枝嫂。」 然而,當他們四目重疊在一起時,張永福不免多看了她一眼。她除了有成熟少婦的韻味,亦有一個姣好的容貌,即使長年上山下海被太陽曬,皮膚略顯黝黑,但甜甜的笑靨、親切的談吐,卻能博取人家對她的好感,這種女性不就是典型的傳統婦女麼?自己老家雖有妻室,但卻是一個人人嫌棄、不懂得相夫教子、孝順公婆的潑婦,他離家投入共產黨地下工作的懷抱,不是沒有原因的。林萬枝有這種老婆真是幸福啊!張永福不免打從心底讚嘆著。 而春蘭呢,她看到的是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讀書人畢竟跟種田人不一樣,讀書人有非凡的氣質,種田人則只有力氣,萬枝怎能跟老師比。但所謂人比人氣死人,嫁雞隨雞飛,嫁狗隨狗走,既然父母為她選擇這樁婚姻,她只好認命,如果想嫁老師就等來生再說吧!可是萬萬沒想到,為了賺點外快貼補家用,竟遭到有心人的利用,讓他背負為匪宣傳與顛覆國家的罪名,被移送軍法究辦,而她和孩子也不幸受到波及,讓母子倆在親友面前抬不起頭來,而他何日始能被釋放仍然是一個未知數,只好倚門盼望夫君早日歸來。 「海山在學校受到老師諸多的照顧,我除了感謝外不知該說什麼。」春蘭由衷地說。 「萬枝嫂,這是我們做老師的責任,妳千萬不要客氣。」張永福說。(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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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坑村物語
浯島清明時節霧茫茫,位在太武山西麓的高坑村早晨往大山(太武山)望,若是雲霧裊繞則是「無機可乘」,昨晚細雨霏霏,今早往大山方向展望,霧開雲散,從台回鄉掃墓的歸人應該是「有機可乘」,也見到三隻牛一群白鷺鷥悠閒徜徉於山麓村郊處,一幅鄉下恬靜又生氣蓬勃的田園圖畫,美得令人陶醉。 1903年(清光緒29年),村莊裡那位博通經史的先生--陳詩吟老師,正值三十而立之年,棄儒從商,到新加坡經營進出口貿易的當時,祖翁陳詩起(和陳詩吟同輩份)還只是一牽著牛耕種的二十歲郎,日出而作,伴月而歸於這太武山西麓走馬嶺餘脈的小岡阜上,金沙溪流經村東之山谷而進入平地,終年流水潺潺。 日子在娶妻育子中度過,生下了家翁陳水都及四位姑姑。1937年,日軍佔據金門,逼迫種植鴉片,那時種多少,就要繳多少,又逼迫構工機場,午餐自備,只有吃地瓜湯。 來到1947年後,島上來了數萬草綠青年,村莊裡及面前山(98高地)住滿軍人,流經村東的金沙溪流水依然潺潺(1969年為解決太武山區駐軍用水而築起擎天水庫後就變成涓涓細流),這時四位姑姑都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每當浣紗於金沙溪邊時,常有村莊裡或面前山的草綠青年跳進溪中憋氣(禁氣),來引起浣紗女的注意(一位現86歲的當年草綠青年回憶起這件往事,還露出緬懷的神色),雖不知姑姑們在浣紗時有沒有「沉魚」,至少沉了草綠青年。 來到1974年,「高坑牛肉店」開張,剛開始是面前山(98高地)的士兵來光顧,未久名氣打開,每當佳節前夕,台灣影視勞軍團來金勞軍時,金防部高級將領會夥同他們來「高坑牛肉店」聚餐,這時外子的眾兄弟姊妹及村莊其他孩童就可親眼目睹「明星」,輕鬆的成為「追星一族」。 未久前,聽聞村莊外出打拚的成功人士,將回來在這片牛隻與鷺鷥悠閒徜徉處(如圖)建一陶笛工廠,希望將來能見到是老牛、白鷺鷥及一只牧笛在清脆地吹響,如同葉佳修唱的那首「鄉間小路」: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 藍天配朵夕陽在胸膛 繽紛的雲彩是晚霞的衣裳 笑意寫在臉上 哼一曲鄉居小唱 任思緒在晚風中飛揚 多少落莫惆悵 都隨著晚風飄散 遺忘在鄉間的小路上 荷把鋤頭在肩上 牧童的歌聲在蕩樣 喔……他們唱 還有一隻短笛隱約在吹響 (稿費捐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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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賞與感動
曾有個朋友告訴我說,以前她聽別人談起生孩子目的,不是傳宗接代就是養兒防老,她都覺得不滿意,今天,終於聽到一個很令人感動的答案,就是「為了付出與欣賞。不求孩子完美,不用他替我爭光,更不用幫我養老。只要他這個生命健康地存活著,在這個美麗的世界走上一遭,讓我有機會與他同行,這樣就夠了。」朋友說這段話很美,美到想哭。於是她告誡自己:「換個方式去愛孩子,只要他健康快樂,足矣!」 多深省人心的一段話啊!換個角度欣賞孩子,換個方式愛孩子,一片和諧,溫馨又美麗!且問世上有多少人真正懂得欣賞一個生命的價值?與之互動中,又能給予他幾許心靈深處的感動? 隨著時代的前進、翻新,養兒的思維不再是為防老,或是期待他光宗耀祖,幫自己完成未了心願 ; 教育的方式也不再是愛之深就得責之切了,應該亦師亦友,彼此欣賞、相互感動,關係和諧融洽。因為親子相聚,是結一場人間善緣,因此當好好修緣、得善果,為人生增添一道道美麗的風景。 父母子女之間存在著一種緣份,不論是善緣、孽緣,有緣相聚自當珍惜,惜緣、惜福、修好緣、再造福!善緣固然可喜,理當心存感恩;即便是孽緣,也要坦然接受,無悔付出,不惜一生一世好好修成正果,方能修好來世的因緣,得到善的果位,成就天地之美,來感動天地,帶來人間芬芳!試想:這是多偉大的胸襟!多麼寬宏的恩澤啊!有道是「父母恩重難報」!善哉斯言。 常聽人家說,孩子有兩種,一種是來報恩的,一種是來討債的。不論是報恩或討債,有緣成為一家人就應該慶幸、感恩才是啊!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人海茫茫,有緣成為一家人都是修來的福份啊!世界之大,天地之寬,唯有家是溫暖的避風港灣,有了家才有溫暖,有了家才能健全的成長、茁壯,所以,經營一個溫馨甜蜜的家園是多麼的重要啊!相對的更加凸顯父母責任的艱鉅,要有多大的胸懷、多大的羽翼方能包容、承載養兒育女的重責大任? 有位教友,夫妻倆都是高級知識份子,生下一位患有先天性罕見疾病的孩子,從小就必須特別照顧,所以成長階段花費他們極大的心力,不僅進出醫院不下千百次,且幾度生死攸關,心力交瘁。所幸有教友們給予莫大的精神支柱,集眾人之力,日夜虔誠祝禱,終於度過難關。往後的成長學習過程亦多偏勞父母親自在家輔導自學,再接受檢定,取得認證。凡此種種,雙親不但不怨天尤人,還認為孩子是上天的賞賜,是上帝贈送的最寶貴的禮物,無怨無悔的陪著孩子一起長大,多麼偉大的父母啊!著實令人感佩!因此,我常想:凡事若能換位思考,必能欣然接受,有愛便無礙呀!再說:上天有好生之德,雨露均霑大地,一枝草一點露,每人自有上天賜予的才分,一切皆有上天最妥善的安排。所以,若能接受上天的磨練與考驗,必帶來成功的喜悅,逆勢成長也一定獲得加倍的茁壯,成就精彩,綻放燦爛繽紛。 過年期間,聖誕寶寶返鄉度假,仍不忘心所喜好的數學習作與畫畫,讓我深以為孩童時期潛力的開發十分重要,所以父母雙方都得接受新思維、新觀念才能跟得上新時代的教育步調,培育出優越的後起之秀。「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雖無法收立竿見影之效,但耐心與愛心能建奇功,預見未來。此時看見新的一代朝氣蓬勃,讓人無比欣慰,人生充滿希望,多麼開懷!您看,在寬敞的客廳,詩肯柚木的大茶几上,父女各自做著功課,寶寶還不時地拿數學習作請教爸爸,爸爸則耐心十足的細心解說,瞧她豁然開朗的歡喜去訂正錯誤,頓時我心洋溢著歡喜與感動!這麼小就懂得認真、追求一百分,何其難得!真的是在充滿愛心的家庭中長大、在快樂中學習的孩子最幸福!再瞧那漂亮的眼睫毛底下所散發出的一股難以掩抑的睿智,就讓人大大地感到欣慰,這真是一幅人間至真、至善、至美的畫面。讓我確信︰孩童在父母愛心的照拂下必能快樂學習、穩定成長;有穩操勝算的父母掌舵、導引,一起努力航向勝利的彼岸,將減除多少人生冤枉路啊!看著年輕一代的父母建構著孩子們的快樂天地、優質的學習網與美好的人生藍圖,此刻的我,心中滿是欣慰與感動! 又有幾次在山外往金城的紅1線公車上發現一位機靈可愛的小帥哥,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和綻放臉上的一股俊秀氣質,顯現出他氣宇不凡。我好奇他小小年紀就自己搭車,於是藉機與他搭訕,在我的讚美鼓舞下,他侃侃而談,彼此相談甚歡。方知他就讀中正國小一年級,放學後獨自搭車前往山外補習英數。他充滿上進心,拿「第一名」為標竿,他說目前他是班上第三強,即將進入第二強,還自我讚美說,較之哥哥更為勇敢一些,因為哥哥目前還不敢一個人搭公車,他卻無畏懼的來去自如。這孩子警覺性還蠻高的,有一回已經按鈴站在車門準備下車了,突然想到遺留在座位上的便當袋,趕緊回頭來取,當下讓我為他捏把冷汗,還好他手腳伶俐,袋子一拿,及時下了車。他讓我聯想到若不是父母用心、家教成功,如何能培育出知書達禮、優秀傑出的子弟呢?相信從小處便可看到未來一個人的成就。我們也就在一回生、二回熟之下,彼此取得信任,有一次看他累得瞇著眼、幾乎睡著,我就說︰你就睡吧,到站我再叫醒你。他果真安心的睡下,當快到站時我叫他,他從熟睡中猛然驚醒,略顯驚慌失措,可見他是責任心較強的孩子。抵站下車後,他不忘跟我揮揮手微笑說掰掰。自此以後,我們都會在車上點個頭、微笑一下,這一微笑勝過千言萬語,好似一股暖流貫穿全身,讓人格外溫暖、備感溫馨。 孩子就像一張白紙,純潔無瑕,端看如何去雕塑、彩繪他,教育專家說:「天才都是讚美出來的。」的確,讚美鼓舞了士氣,增強了拚鬥向上的意志。俗話也說:「美言一句三冬暖」,大人都需要人給他欣賞與鼓勵了,更何況是自己的寶貝小孩呢?讚賞可以帶來奮力不歇的動力,足以開發無窮的內在潛力,成就一次又一次的喜悅與精彩。 人生何其短暫,不過短短幾個秋,孩子也在轉眼間就長大成人,我們所能影響他的時光何其有限啊!且讓我們用欣賞的角度出發,不吝多以讚美代替苛責,深信讚賞有多大,孩子將來的成就就有多大!我們也會獲得無限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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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陽下火熱的對刺
經歷黃埔95週年校慶戰技展示洗禮之後,體幹班訓期早已過半,也已經過了期中測驗的期程。這星期他們就忙著期中測驗。 上午,過了八點才出門,以為既然測驗就與我無干,到了操場也只是在馬路上的榕林蔭下自主運動。到了卻發現方基上一邊擺開刺槍護具,一邊坐著一百多位打著赤膊的體幹班,計時器亮著三分鐘的燈號,擴音器張著喉嚨唱著名,志昇、志銘、士偉、嘉慶教官分據兩個場地正在研討,週邊醞釀著一股煙硝味,似乎正要打一場戰呢? 一身黝黑且發亮的士偉教官走來。果然,他們正要實施刺槍術對刺比賽,為台北花博廣場與金湯營區的兩場邀請賽選拔代表。 志昇教官是這兩場比賽的「承辦人」。為何要括號?說句玩笑話,因為主辦單位雖是刺槍戰技運動委員會,比賽場地器材與裁判編組、工作人員等,都仰賴步訓部體育組的支援,志昇承接此事故稱其為承辦人並不為過。志昇教官說比賽依人數概分男生五個量級、女生兩個量級。各量級晉級決賽選手將北上台北花博廣場代表出賽,前四名則參加金湯營區的比賽。 烈日當空豔陽高照,受此照拂已然難堪,體幹班還得穿上護具護面在高溫下捉對廝殺,果然是抗日英雄! 經過第一輪比賽,利用賽事間歇,我向同學們報告將於七月南北舉辦的兩場比賽的來龍去脈。刺槍術對刺是練力、練技、練膽、練心、練魂的綜合訓練,更是鬥力、鬥技、鬥志、鬥智、鬥氣的嚴格比拚,軍人執干戈以衛社稷,故需藉由對刺訓測賽強化戰技厚植戰力基礎。基於這個理由,我在軍旅以推行刺槍對刺為職志,退伍做志工,不忘初衷,堅持做對這件事。 所以,我向大家報告,感謝步訓部黃指揮官的大力支持,感謝體育組、體幹班用最具體的行動投入這兩場比賽。尤其在薪火引燃猶在星火之際,必須在競賽中展現對刺的實戰力、運動性、精采度、可看性,以贏得各方認同青睞,才能打開局面,普遍推廣,成就國軍堅實戰技,扎根國防體育,落實全民國防教育。 七月的這兩場比賽,規模難以估算,但我相信:只要如期舉辦,必能引燃訓練之火,擴張訓果,蔚成風潮。 比賽進入第二輪,步訓部謝副指揮官前來視導,給我許多鼓勵與指導,他也認為對刺比賽必須獲取更多的認同與支持,才能建置可長可久的制度。 這場比賽,雖然區分兩個場地同時實施,場次多,戰況激烈,打到決賽也已過午,稱得上是一場「熬戰」! 選拔結束,實乃集訓的開始。下週起,希望能給我每天兩個小時和選手們做特訓,以為七月的兩場比賽做好準備。比賽,不只是比出輸贏,更要比出高低,何謂高低?如前所述:在競賽中展現對刺的實戰力、運動性、精采度、可看性,以贏得各方認同青睞,才能打開局面,普遍推廣,成就國軍堅實戰技,扎根國防體育,落實全民國防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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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既然林萬枝講義氣、夠朋友,寧願自己承受苦難沒有出賣他,如今他的妻小沒人照顧,他理應對他們多一點關懷,但只能暗中給予經濟上的資助,讓母子倆沒有後顧之憂,等待男主人回家團聚。可是他們家是有案的問題家庭,如果經常在他們家出入,萬一不小心走漏風聲或事跡敗露被情治人員鎖定,卻也不是一件開玩笑的事。他們勢必會被列入黑名單,然後佈眼線,暗中跟蹤,待時機成熟再來一個甕中捉鱉。而今兩岸交通已隔絕,小島的駐軍稱對岸為毛匪,對岸的解放軍稱這邊為蔣匪,在兩岸軍事對峙下,即使插翅也難飛出這座島嶼,屆時只好乖乖地就範。 他們習慣於以非人道的手法嚴刑逼供,只要被他們逮捕,無罪者可說少之又少。他們會羅織種種罪名加諸於嫌疑犯身上,無論其結果如何,一律交由軍事檢察官依「戰時陸海空軍懲治叛亂條例」提起公訴,再由軍事法庭審判;重則槍斃,輕則坐牢。只要列入他們的黑名單,無一能倖免,因為這座島嶼是前線,是反攻大陸的跳板。 受過教育的張永福,既然敢於以老師的身分,冒險潛伏在學校俟機為祖國宣傳,對於情治人員的職責,以及戰時陸海空軍懲治叛亂條例,勢必瞭若指掌。但他始終相信,以祖國的兵力和武力,解放這座小小的島嶼絕對是輕而易舉之事,一旦收復金馬,台灣勢必也逃不過解放軍的手掌心。為了協助祖國早日統一,他奉派冒險潛伏在這裡,如果能擴展組織,那是再好不過,萬一不能,只好暫時按兵不動。(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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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改變了我們的情緒
入夜後的月色易見,晴天雨天各有不同的美,它伴著蟲鳴,引人遐思;它穿破雨雲,也能心生惆悵。晴朗的月下,可以散步詠涼天;雨中的暗月,則往往洶湧一層煙霧。 月亮,在高高的天空柔美,映照出神秘,映照出靜謐,映照出孤寂。 月亮,也會艷麗天地的顏色,抵達一大片的山林湖景,光芒能辨識方向,不管離開家鄉多久多遠,乘船行走水面上還從容地釣起魚來。悠哉的生活,曾經是多少人的憧憬?因此,讀到杜牧的〈旅宿〉:「遠夢歸侵曉,家書到隔年;滄江好煙月,門繫釣魚船。」便好想與他一同留宿在這條好煙月的江邊,把釣魚船當成搖籃安躺,什麼樣的鄉愁也能快樂面對,遲到的家書亦不必感傷。黑夜,在眼前的風景安靜,也許詩人在萬籟俱寂的寒燈下思舊事,也是一種滿足。 但,我畢竟不是詩人,不知道他可曾歡喜,可曾自在?在江水的月夜裡。旅宿人生不同階段,聚散隨它聚散;悲歡任它悲歡,精神層面必需懂得放下,領悟的人不多,一旦捨得也就圓滿了。 很多時候的焦慮,我們會因風景而改變。一朵花的明媚;一片竹林的空靈;是何等心曠神怡的境界。 月色成功扮演輔佐的角色,它改變我們的緊張感。 月光倒映的光芒,使浪潮變得清晰,許多壓力的分秒必爭的事,輕鬆許多。卻又讓山林變得矇矓,在潮濕起霧時,許多成千上萬的樹木幽靜,伴著紛擾蟲鳴,令人心生惆悵。 BY2的歌〈曾經的約定〉,惦記著愛情裡許下的承諾,倒映的雲影,自月下飄過:「尋尋覓覓,不能忘記,我們曾經說好那個約定,當時的月明,悠悠一片雲,忘不掉這一份情。」 曾經,母親成長的山中,入夜後有趨光性的魚蝦熱鬧著奔流小溪,月圓光華,便盈滿透亮峽谷的色澤。幾十年來崛起的科技,讓大部份舊時的小魚小蝦消失殆盡,近年來在政府的封溪護河之下,復育了生態,許多生生不息的水中動植物,搖擺在野薑花流域。 野薑花流域在茶園的下方,伴著日升月落,與水中動植物共生。 一把手電筒;一支火把;一輪皎潔明月,只要這些角色齊全,舅舅便會走向野薑花流域撈捕小魚小蝦。山中小孩大多都有狩獵的技巧,舅舅也不例外,樹枝木柴與野草,就地取材,熟能生巧地綑綁製做出陷阱成為捕蝦籠。與其說捕捉,更多時候其實是在玩樂。有一次捕蝦籠置入水中幾個小時後,手足與玩伴吆喝著一同驗收成果,打開蝦籠前大家屏息以待,當答案揭曉時,只見身手矯捷的舅舅迅速篩選,將「未成年」魚蝦放生,讓牠們四面八方游回水中央,玩伴們興致一來也一起幫忙,就在人多手雜下,大的、小的、肥的、瘦的,通通都不見了,滿滿豐收的籠子瞬間寂寞不少。舅舅和玩伴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捧腹大笑。回歸家園,魚蝦們應該可以順利長大「生兒育女」吧?那時的人心多純樸,即使沒有封溪護河,水中動植物也能大量繁殖得生生不息。 生生不息的河流,孕育了一座偉大的山中人家。 母親喜歡邀約手足回到水聲潺潺的故鄉泡茶聊天,彷彿只要一盞茶,便可以倒飲時光的沉寂,尋回兒時彼此擁有的歡樂。 在一個滿月圓的中秋夜,我和家人約在露天庭園烤肉,人工造景的竹筒,排水順著低處的方向流動,旅人拿出銅板一枚枚往水中央扔去,聲音清脆好聽。流著流著,深水區的錦鯉忽然都浮出水面,乞食著,可愛地探照在路燈下。我期待能發生某種驚喜而游移視線,那露天的枝幹堅強高聳,雲裡暈黃的月光,微微透亮,溫柔看顧這座城市。我就這樣讓驚喜發生,分分秒秒,迎接自己的快樂。 曾經的約定,約定在外婆家的木屋,約定在野薑花流域,約定在美好心情裡的漂亮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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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邁的掛「愛」
人們總云:「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贊同這個說法。 祖父母在大家眼中,多半是祥和親切、和藹並大愛的,而我家兩寶最逗趣的一點,就是奶奶和爺爺兩個極為反差的個性,奶奶是樂天派,有著女強人的工作能力,但平常休息時,認真的臉孔不會是緊繃的微笑,反倒呈現了一種十八姑娘一朵花的朝氣,瘋狂地和朋友跳著民俗舞蹈-土風舞,偶爾姑姑回娘家時,嘴巴逗著都覺得很小孩子;爺爺則是非常有威嚴,呈現一種霸氣的味道,導致這種微微大男人的因素,我想不出是因為從前當過警察,做過公務人員的工作吧?然而,老來的含飴弄孫無法避免,我是長孫女,自幼便受到祖父母無比的疼愛,儘管之後弟妹相繼出生,我所感受到的關懷以及照顧,仍不少於新生的小可愛們,當然,也許是因為不捨被爸爸的嚴厲,造就「較早熟、更為害羞」的產物出現,甚至是在四歲就患上的眼疾-斜弱視。 和台灣本島相聚約三百公里的小島-金門,小地方的優勢無非就是不管地點在哪,總是能很快的抵達。美好的風景,安逸的生活,總是留不住想闖自己天地的優秀年輕人,醫療上遺失了這一批上等資源時,代表著,飛離家鄉到本島求醫,治療眼睛是家常便飯。在爸媽忙於工作的情況下,祖父拖了它有些佝僂的身軀,從花甲之年到致事之年;再從杖國之年一路到杖朝之年。我們培養很深的革命情誼,由北部的長庚醫院到了中部的光田醫院,每次踏進診間,是一雙黝黑粗糙的大手拉著,傳遞了許多不需要言語表達的鼓勵,進手術室前,我穿著一套淺綠色的連身裙-手術服,那時我催眠了自己它就是一套保護膜,接著是爺爺深鎖眉頭,卻露出一抹微笑跟我說:睡醒了!又是一個漂亮的小公主。《睡美人》情節改編,活生生的烙印在我腦中,王子一直都在身邊,無怨的守候。當周遭的護士阿姨推著我,我不忘看著爺爺,他快步跟著,關上門的剎那間,闔上靈魂之窗,昏昏欲睡去了! 我知道五歲颳起一陣冰冷的風,打哆嗦的頻率高了一倍,冰冷的手術室讓我毫無知覺,甚至連甚麼時候開完刀?甚麼時候褪去了綠色的保護膜?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甚麼時候爺爺牽著我,我卻哭鬧不定?有太多問句出現在腦海裡,至今,我連結束後留下眼淚的時間及原因依然尚未知悉。我懷疑,佈下天羅地網的壞天氣,搭配了自己的心情因子,交錯作用之下,心中產生無比的狂風暴雨,由內而外的對踏入醫院感到感冒……。 良藥不一定苦口,王子亦不必年輕氣盛;我的良藥來自於「陪伴」,王子就是「愛我的爺」,偏偏這抽象的處方籤連醫生阿姨也無解。我開給自己這份良藥,是日積月累的接受愛的洗禮,感受與眾不同的心境,支撐著無數個求醫的歲月,其中,多少的苦惱、擔心與陪伴造成祖父憔悴的樣貌,牽引了烏溜溜黑髮細絲轉換成白髮蒼蒼的足跡。 或大或小的手術,必須懷抱著冒險家的精神,試過才有機會,但,我終究還是失敗了,一個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就此誕生,在我升高二的那個盛夏。我的心情是失望崩潰,只有當著「四眼田雞」才能保持正常的眼位,亦能讓我張大眼睛好好的看著繽紛的世界,之後每每看到悶悶不樂孫女的祖父,我更是心疼,對自己進行了反思:了解外表非一切根本,相由心生。當溫柔善良灌溉了你,那麼,美好的事物就會向你傾倒。這種姿態伴隨著我到了現在,眼睛不再綑綁心情,人際互動增加了,個性活潑開朗不少,常常逗地家裡「兩寶」不亦樂乎,應該是滿滿欣慰的表徵吧! 家人擁有擔心的權力,由祖父母一手帶大的我,進入大學後,對他們是百般思念,屢屢打電話回家的悸動、懷念小島的一花一木,冬溫夏凊的「屋子」,人們總是互相擔心的情愫,加總堆積成型的。心中真誠地為了下一代子孫著想,擁有如此可靠的依附,即使身在他鄉,卻鏈結了幾百哩的絲線,透明具有彈性,不易斷裂。在老一輩的世代中,也許身體力行是他們給我們的愛,含蓄內斂,卻永掛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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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神像
在不經意之間來到這裡, 走在巴里島的街道上, 一草一木都深深吸引我, 看到一尊不知名的神像, 那是充滿神話的色彩, 盤旋在他身上的龍, 拿在他手上的劍, 他的眼神看起來莊重威嚴, 有種保護人民的使命感, 巴里島的善良熟情, 讓這些神默默守護人民, 這是個與神共存的島嶼, 無形面紗牽動著島上的繁華, 在廟宇及神的指引下, 吸引無數觀光客來朝聖, 善良的島嶼受到神的保護, 總令人流連忘返, 旅客認真的往前走, 默默找尋下個美景, 而巴里島的傳奇故事, 就這樣的流傳下來, 讓人們留下神秘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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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伯的眼淚
與陳伯等家人同住那15年,唯獨未曾見過陳伯的眼淚,但偶而看他那張欲哭無淚的容顏,更能感受哀傷力道。 陳伯其實是笑口常開的人,家人們幾乎都沒看過他生氣,更別說是罵人了。浙江西湖探親回來,他帶回幾本相簿,只有一張照片不見他笑,同爹娘墳前合照那張;那張因悲傷而略為扭曲的臉,不見一滴淚。 之後對岸來電,傳來陳伯妹妹先走一步的噩耗,陳伯同樣沒哭泣,忍痛提筆寫信,寄奠儀厚葬胞妹。陳伯跟父親一樣,與原生家庭緣慳,十多歲即搭船來台。後來,學校讀到這段歷史,課本只輕描淡寫「跟隨國民政府撤退來台」。但陳伯、父親口徑一致說:「是被國民黨抓來的。」好幾十年,他們兩人是彼此在台灣最親的家人。初早於興安街、西寧南路等的同租房子,後一道過橋至三重置產,母親、哥哥、我,其後一一報到,堪稱多「緣」成家,也變成陳伯的家人。 某夜飯後,躺在床上小歇的母親突然四肢無力,眼前一片天旋地轉,無法起床。父親值夜班,哥哥住外婆家,我急於星火撥一一九,終由陳伯隨車護送母親掛急診打點滴,要我顧家。陳伯實是另一位男主人,我們的另一座堅實靠山。 我上國中,父親斷斷續續興起了分家念頭──房子當初是他跟陳伯一人各付一半買下的,他想讓產權單純些,準備請人來估價現值,不是歸他、就是歸陳伯。 陳伯聞言,倒也灑脫,常說:「我回大陸住去。」父親其實也常把這話掛嘴邊。但我們都明白那只是兩老口頭說說罷了,熟悉的家人都在台灣,他們怎麼可能捨得。 我感覺父親提出這個想法之後,陳伯與他那兄弟般的情義,似乎起了微妙的變化。陳伯平素仍是維持一貫笑笑的臉,只是那笑容底下,暗藏著一股難以抒發的抑鬱。 國三暑假午後,陳伯一如往常公園散步、下棋,突然胸口一陣不適,痛得他以手扶胸、幾乎跌坐在地;路人見狀,趕緊幫他叫救護車送醫。住院時,我和母親去探望過一次,陳伯病中從口袋掏出千元大鈔說:「拿去,這禮拜你的零用錢。」沒幾天,他忽然自行辦理出院,我們都以為他沒事了,回來還特別洗了澡,看來精神不錯,吃飯也正常。當夜,我收聽廣播直到凌晨,還熬夜待在客廳打電話想叩應進去,忽見陳伯開房門上廁所,他最後一句對我說的話是:「欸,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覺?早點睡覺喔。」遭抓包夜深還醒著,沒回他,趕緊跑回房裡就寢,耳裡繼續聽CD Walkman。 天亮,父親焦急萬分地把賴床中的我喚起,說陳伯出事了,打開他房門欲問他要吃什麼早餐,發現怎麼叫都叫不醒。我衝過去一看,陳伯臉色已發白,看來像是睡著一般。「伯伯死掉了。」第一次直面死神欺來,我竟可以冷靜地撥一一九,只見陳伯全身癱軟被救護人員、父親合力抬下樓去。聽鳴笛聲揚長而去,這時我才曉得哭。 陳伯後事由退輔會辦理,喪禮備極哀榮,最後父親是付錢給陳伯遺產管理人,將剩下那一半房子買回。隨後,政府安排由他外甥女來台,將骨灰自南港軍人公墓遷出,並將剩餘遺產帶回老家,結束流離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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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老枝伯仔
惟恐家長誤會是跟同學打架或受到同學欺凌,因此不得不護送他回家,並向家長解釋。當張老師把海山受傷的經過向春蘭敘述時,儘管她心痛孩子的傷勢,則沒有責怪學校照顧不週,仍然懷抱著一顆感恩之心,對張老師說:「孩子自己頑皮不小心才會跌倒,這點皮肉傷過兩天就會好起來的,勞駕張老師專程送他回來,真不好意思。老師請進屋坐,喝杯茶。」 「謝謝妳,萬枝嫂,妳忙吧。」張老師客氣地說。 「老師是不是嫌我們家髒,不敢進來坐。」 「不、不,我是怕打擾妳。」 「不會啦,」春蘭誠摯地說:「屋裡坐,喝杯茶再走。」 「謝謝。」 張老師在春蘭的引導下來到大廳,坐在一張長板凳上,趁著春蘭倒茶之際,不免看看四週。房屋雖老舊,又是農家,但整理得有條不紊,可見男主人不在家的女主人,依然善盡主婦之責,甚至母兼父職,既要上山幹活,又得料理家事,還要教養孩子,其辛勞可見一斑。 然而,他今天能夠安然無恙,顯見被抓走的林萬枝並沒有出賣他。如果說出他的名字,勢必會減輕自己的罪行,而他早已成為階下囚,豈能消遙法外再擔任教職。雖然看到標語的人並不多,但從情治人員對這件事的重視,從林萬枝被控以為匪宣傳及顛覆政府的罪名來看,這件事已非同小可,因此,他們的目的便已達成。日後一旦這座島嶼被共產黨解放,誰敢否定他的功勞,屆時擔任校長絕對不會有問題,甚至還會安排更高的職務。(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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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烽火歲月
翠綠的大樹,高挑又清涼,鳥兒佔滿枝頭,嘰嘰喳喳聊個不停,鮮嫩多汁的牧草塞滿牛隻的嘴角,喀之喀之嚼個不停。耀眼的陽光照著渾圓的露珠,一閃一閃亮個不停!祥和的社會,安定的時光,多麼舒心的每一天,這就是平和世界的美景。遙想民國47年823戰役,悠悠60年一晃而過,動盪的年代已遠,現今的日子安逸,享受生活,一些陳年舊事也隨風飄散,該忘的早已拋諸腦後。但,年年的8月23日紀念日,又引起淡淡的哀傷,唉!只有被砲火燻過、被砲聲嚇過、被砲彈追過的人,才知道甚麼是烙痕! 人的一生,喜樂參半,年輕時體格強壯,家計、生計一肩挑。隨著歲月的流逝,鬢角泛白,時不我與。「屏東南區老人安養中心」為了重建長者的信心,舉辦關懷長者活動,例如:布置信心十足的書法、寫字、畫畫、閱讀區,還有大聲吆喝熱鬧滾滾的賣菜區,勤補衣服補貼家用的縫紉區,修鍋補鞋的擦鞋區,量身定做的洋裝西服區。志工們牽著、扶著、推著老人家慢慢閒逛,細細解說,喚醒長者昔日轟轟烈烈的曾經,和訴說不完的陳年往事,這個活動稱之「話天話地話從前」。 金門縣大同之家主任楊志斌應邀參與「南區老人安養中心」的「話天話地話從前」一系列活動,留下難忘的印象。適逢823戰役60周年紀念,因此,精選107年12月26日在大同之家二樓大禮堂,設計別出心裁的「走過烽火歲月」邀請年輕的大學生和一群熱心的志工們,分享阿公阿嬤話當年,並一起珍藏「走過烽火歲月」(如圖)的點滴精華。 突然,一位切身之痛的阿嬤,「趴」的一聲,大聲哭了出來,邊走邊流淚「我就是那個沒被砲彈打死的人」阿嬤激動的說:黃昏時刻,警報來襲,大家慌了手腳,帶著家中老小,拚命往屋外防空洞跑。霎那間,雷光電火般的「咻」聲如雨落下,砲彈落地後,彈片四射,貫穿阿嬤的胸間和膝蓋兩處。突如其來的橫禍,嚇得六神無主,不知所措,潛意識裡,懷中的幼兒有人接抱,就癱倒在地,不省人事(幸好沒被慌亂的腳步踩扁)否則不堪設想。後續的救援,如何救活,腦中一片空白,往事歷歷,猶如昨日,刻骨銘心的痛,至今難忘。 一位阿伯說:十幾歲的孩子應該是個快樂的年紀。然,炮火連天的鄉間卻哀鴻遍野,死氣沉沉。一日午後,獨自越過馬路準備奔跑釋放壓力,突然,一群荷槍實彈的隊伍迎面而來,「沓沓沓」天搖地動的行軍步伐,充滿肅殺之氣,空氣頓時凝結了,緊接著喝令一聲:「不許動!從西浦頭到古寧頭的路怎麼走,走在前面帶路」凶神惡煞般的語氣,嚇得我渾身發抖,冷汗直流。恐懼中,不敢回頭觀望,只能乖乖帶路,期待機會來臨趁機逃脫。 再一位阿嬤說:年輕時被派去當婦女隊隊員,幫忙照顧傷兵、擦藥、餵藥、包紮傷口,還要清洗一堆堆有血水、汗水、淚水夾雜,藏汙納垢的戰服、衣物,整個洗衣槽都是紅色血水,惡臭兼噁心,全身非常不自在,顫抖、無助、害怕,真是「欲哭無淚」這哪是人過的日子,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另一位阿公,訴說的語氣雖然簡短,卻十分驚悚:凌晨時分,採買的充員兵,跑進防空洞內叫醒市場老闆出來賣菜。忽然,肚子痛,想跑出防空洞外拉肚子,洞內村民紛紛勸說,外面太危險,不要出去,拿件衣服鋪在防空洞內解決就可以了。但,阿兵哥不好意思,執意出去方便,正蹲在洞外屋角邊時,說時遲,那時快,「咻」轟隆巨響一聲,砲彈直接襲中年輕的阿兵哥,等砲聲暫緩後,大家紛紛走出洞外查看,剛剛還在叫醒菜販的採買兵,已被砲彈炸得面目全非,屍體彈到豬隻的化糞池上,這駭人的景象恐怖至極,常常浮現眼前,痛心啊!戰爭的無情,見識到人命的短暫。 還有一位阿嬤說:砲彈開打時,街上空無一人,冷清的街道教人毛骨悚然。連買一瓶醬油都困難重重,時時要提高警覺,靜觀其變,砲彈出發「咻」的一聲,趕快找硬體建築掩護,等「碰」的一聲落地後,才又開始挪動腳步往前奔走。回憶戰火的日子,人命如螻蟻,一不小心,瞬間消失無蹤。 烽火歲月的盒子一打開,大家回憶滿滿,滔滔不絕的話語,訴說當年的種種,所幸大夥吉人天相,諸事順遂,回想過去與現在,風雨飄搖的日子已走遠,如今這群阿公阿嬤生活愜意,笑容滿面,長壽又健康,令人欣慰與羨慕! (稿費贈金門縣大同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