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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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文學遇上了天文學
〈贈衛八處士杜甫〉:「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怡然敬父執,問我來何方。問答乃未已,驅兒羅酒漿。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 這一首詩是我在少年時候就已經讀過的詩,我當時應該算是讀懂了這一首詩。我那時候可是非常地替詩裡面的主人公們高興得不已,這真的是很難得的一件事啊!真的是非得要好好的喝它個幾杯慶祝慶祝一番不可。 在我讀這首詩的哪一個年紀,「二十載」對於我來說那是很漫長、很遙遠、又很巨大的一個數目,也就是因為這一個二十載,它讓我對這一首詩有了很真實很深刻的感動的依據。 今天是多麼的難得的一天啊!都已經有二十年沒有見過面的老朋友又得以重逢。二十年了,這二十年來不知道發生了多少的事情,又有多少的事情都改變了,都已經變得不是從前的哪一個樣子。孩子們是多麼的高興啊,爸爸小時候的朋友原來是這個樣的一個樣子,那爸爸小時候是一個甚麼樣的樣子呢?爸爸他小時候乖不乖?爸爸他聽不聽話? 這一首詩非常的淺顯易懂,只是使用一些日常的詞句語言,但作者平鋪直述娓娓道來卻又情真意濃,讀來讓人備感真切,都深深的被作者的詩句所感染。我們隨著杜甫一層又一層一重又一重的話語引領,你真的就好像是看到他用語言畫出了一幕又一幕鮮活中帶有驚喜、有悲嘆、有欣慰、有歡聚的場景。這一切是這麼的平實且又自然的舒展在我們的眼前,不但是這景真,這情也切,這意更濃。這一首詩可品味的價值相當的高,是一首非常成功且意韻深長的好詩。這詩也清晰充分的呈現出子美處於顛峰狀態,達到成熟高處時處理語言的那一種自在飄然的氣度。 在經過了這許多年以後,我又再來重覆的咀嚼這一首老詩,我認真仔細的反覆來去的品味,這味道又是另外不同的一種深遠悠長得讓我說不出來它味道的哪一種味道。這不由得使我昂首疑思久久不語,滿腹子裏一下子湧出了無數的思懷記憶,我感覺到它們都快將充塞填暴了我爍熱不已的胸口。 昔日的哪一個青春少年,現如今也已不復再年輕,哪一些流逝遠走去了的歲月,以及我黑髮上所生出的蒼絲,都迫使我不得不改變我看待這一個世界的方式。在歷經這許多時空、背景、條件轉換後;我這一方冶煉過了的心境,都更加的增添、更加的使我深切的領會到杜甫身處在盛唐衰敗之際,在安史之亂中搞得山河破碎、家園離散、骨肉分離的那一種時代巨變之中的無奈心境和悲慟情懷。號稱詩史的杜甫,面對著這樣一種家國殘破、生靈塗炭的局勢,他當然是比起一般的人更具備了更深層次、更特別細微、特別強烈的感時傷世的憂患情懷。但是杜甫他卻不直接的去描述離亂這一事件的本身,他把這一場動盪不安的憂傷,小心的的隱藏進一次故舊難得的重逢裏,在歡樂聚首的情境裡暗含了一股淡淡的悲苦;戰亂到底要甚麼時候才會停歇?明天?下月?來年?明天、明天還是那麼的遙遠茫然。 杜甫十分機敏巧妙的抓住了朋友之間偶然重逢相聚相會的這一場機遇,他抓住了這一個普通平常的意象;杜甫他真的是超凡入「聖」了,他很神的把這一種平凡普通得不能再平凡的意象,昇華變成為不平凡而又難得的珍貴意境。 他在這裏揭發出身處亂世裏人民內心中的渴望,這一種渴望就是能夠安穩平常的過過日子的渴望,人民要的就僅僅只是這麼平凡的、小小的一點點卑微的願望。可怨嘆的是這世事是如此的紛亂不已,我們對生活的去向是這麼的毫無把握,對未來更是茫茫然然的無知、無望也不敢去奢求些甚麼。今天難得的有這一場相逢的重聚,雖然這只不過是一場因緣際遇巧合的偶然,到明天,明天又得要各自紛飛離散,相見不知道又將會是何年何月。但我們可得要抓緊了這一個瞬間即逝的光影,我們且盡情地、盡情地去回味,去追憶哪一些已然遠走飄散掉了的春光;再留下,再留下一些今日的回憶;待以後,待以後再來慢慢地品記。 我的一個老朋友,他兒子滿月的那天請大夥到他家去吃飯。他因為是再婚,對象也是一個再婚過了的,因此他們彼此都各自帶有小孩。我看著他滿屋裡跑來跑去的孩子,我就笑著跟我朋友說:「你這一下子可真的是『兒女忽成行』了」。我這話一說出口來,可惹得滿屋子一下子都笑開懷來了,而我卻猛然間,掉進了我自個兒的那一點點小小的憂傷裏去;我發現不知道是從甚麼時候開始,我的朋友們都各自擁有了自己的一個溫暖的家。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這一起頭就非常有力且又沉穩的道出了整首詩的重心,由此我們可以見識到杜甫述事的高超技巧與及變幻多端莫測高深的語言能耐,這顯現出詩聖詞語藝術造詣上的爐火純青。這兩句詩句在多少個世代以來,也不知道引起過多少個人悄聲的低吟哦,輕聲的來唱和。 古人把黎明前掛在東方天空的哪一顆明亮的星星,和在黃昏後升起在西邊天空的哪一顆明亮的星星來隱喻比附人世的聚少離長。他們觀望到這兩顆星星一沉一現一起一落,永遠都失之交臂永遠都難以相遇,這是多麼的淒美,多麼的叫人感嘆不已的一件事啊!況且天上的這些星宿還總是牽引著人世間的浮沉、離散、變換、興亡。 可是這完全就只不過是一場美麗的誤會罷了!這話是怎麼說的呢?事情又是怎麼會變成這樣的一個樣子的呢?這件事全都得要怪哪一些沒有情趣且又多事的天文學家們,他們閒著沒事就亂翻詩本,來算算看那些詩本裏面,所提到過的那些遠在天邊的星星所運行的軌道究竟是應該當如何。 這下子可不好了,事情不妙了。你知道那些天文學家們,他們說出了些甚麼樣的話出來嗎?他們竟然說這參商兩顆星星它們是會見面的,它們不只是會見面,而且它們還常常的見面,天天的見面,時時刻刻都在面對面。這倒是怪了!這究竟是搞的那一門子的把戲啊? 那些天文學家是這麼樣的說的:「現代的天文學知識告訴了我們這樣的一個事實,這個答案就是說這參宿與商星,它們根本就不是不同的兩顆星星,這兩顆星星是同一顆星星,也因此它們就永遠都不可能會有再相見面的哪麼一天。因為它們永遠永遠都會在一起,也就不需要有再相見的那麼一天,也就不會有再相會的那麼一天。」 這一顆星星就是距離我們最近,離太陽第二遠的那一顆行星─金星。金星在夜空裡是非常明亮的一顆星星,它的亮度僅僅次於月亮而已。所以你可以想像它在夜空裡是多麼的耀眼奪目,也因此我們每個人都曾經看過它,也都記得它,雖然說我們不一定就會認識它。 金星在黎明前會出現在東方的天空,也因此我們稱呼它為「啟明」或「曉星」。而每當黃昏過後不久,就會出現在西邊天空上的哪一顆星星,我們管它叫「黃昏星」 也叫做「長庚」。其實晚上我們看到的這一顆星星,也就是我們早上所看到的哪一顆星星,它們原本就是同一顆星星。也就是說黃昏後我們所看到的這一顆星星,它也就是早上的哪一顆金星,而黎明前我們所見到的那一顆明亮的星星,也就是黃昏後我們所看到的這一顆星星。就因為金星有著這麼樣的一種軌道運行的特殊週期,所以我們才會很直覺的誤以為哪兩顆在不同方向,不同時間出現的星星,應該要是不同的兩顆星星。 雖然說我們現在觀看星星,測量星星的能力,已經是長足的進步了非常的多旅程。而且憑藉著我們國家文化豐富的史料記載,天文學界因此還衍生出了從漢語文獻材料來做研究的一支流派,也就是因為這樣才使得這一首詩的解釋被提出糾正。但是這個樣子的一個錯誤,在我們資訊高度發達的這樣的一個社會;一直到現在,我們現代的人,還是一樣常常的在犯跟古人同樣的錯誤。這就表示了不同學科之間整合的鴻溝還是很寬、很深。而且天空的星星也變得稀疏了,我們對天空也不再像從前那麼的好奇在意。我在網路上查看到一些學校的教學內容以及考題答案,他們還是在依循著往日的哪一種解釋來教導學生,他們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我們的認知已經有了新的改變,他們還活在杜甫所生活的哪一個唐代。這樣的一種盲目、因循、苟且的教育態度和方式,這只是在誤人子弟,也太不能夠知所更新與時俱進。這一群老師們,他們真的是該被好好的打一打屁股,他們才會曉得到底是「今夕復何夕」。 我查看了王力《談談學習古代漢語》一書的〈為什麼學習古代漢語要學點天文學〉一文,王力在書中提到了「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的這一個例子,但是他也還是一樣的犯了舊有的錯誤,這實在是有點諷刺。更何況是像王力這樣的大學者,他講出了問題的要點,他自己卻又困惑進自己的問題裏面而不自知,這真的是很糟糕的一樁事情;這就是我們學科與學科之間,缺乏了有效的橫向的連接和溝通的關係。我看照王力所講的那樣,光是讀點古代天文學的知識,這樣肯定是不夠的!這不僅僅只是不夠充分的這樣的一個問題,而且還是犯了非常地不求科學、不思進展、落伍保守、自我封閉的嚴重困境。所以我們還應當得要多多吸收、多多注意、多多瞭解一下現代天文學的進展與研究的成果,這樣我們才不至於盲目的跟從在古人無知的腳步後頭亂走。而且這樣的尋問以及探究,只是會增添我們知識的廣度還有理解的深度,並不會破壞到那些原有的詩情畫意的境界以及美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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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錄
兩位親戚長輩年紀逾七旬了,除了含飴弄孫之外,六月突然興起開始寫回憶錄,有些個自傳味道。提及活一把年紀,天天閱讀報紙,從頭版社論到副刊廣告,鉅細靡遺滴水不漏,可是壓根兒沒動筆寫過文章,更別說出書。問起哪來興致?說有時跟小孫子說起自己年輕種種,小孫子似懂非懂,兒子媳婦直說有趣或壓根兒不知情,真的嗎?諸如此類,讓老人家覺得,口耳都不一定能承傳,那為什麼不寫下來。我猛點頭鼓勵兩位長輩趕快動筆。人的記憶力是不可靠的,說忘就忘,說不定哪天就一片空白。寫下來印出來,即便是十分素樸的陳述,仍彌足珍貴。家族史勾勒的便是生活種種,溯及上一代甚至更久遠,結婚,生養教育兒女,曾經遇到的困境,如何同心協力克服,開枝散葉,薪火相傳種種,寫下來便是傳家寶。 心動不如行動,老人家真的花了時間細說從前,好不容易草稿完成了,跟我分享心情,剎時好像掉入時光迴廊。從自己出生,誰給取名字,排行過繼給叔叔到父親的教導,庭訓及撒掃應對進退,當兵,進入職場,遇到宛如一家人的工作伙伴給予照顧,到同事幫忙撮合娶了美嬌娘共同締造家庭,來到孩子一個個出生。一路走來同甘共苦,牽手卻在幾年前身體亮紅燈,鬼門關前走一遭。幸好老天垂憐,經過治療恢復健康,從此飲食少油少鹽,勤運動是每天功課。長輩給兒孫的傳家寶是「忠厚傳家久,詩書繼世長。」殷殷勸勉,盡在字裡行間。 去年光復節結婚四十週年,先生感謝太太對這個家的扶持,很大方購置了太太雅愛的木雕家作品餽贈,價格不斐,仍不手軟。只因為原本太太纖細的一雙手天天洗碗做家事早已變粗糙,奉獻幾十年歲月,換得幾個孩子茁壯,還有細心照料他,心是感恩的。金錢是無法表達萬一的。好些人生理念,重大轉折都在字裡行間呈現。我說不要多印個百來本,親朋好友兒女保存,意義重大。兩夫妻深表認同,歡喜溢於言表。然而卻說醜媳婦兒難以見公婆呢,因為這些文字都沒經潤飾。我說你去看看臉書,看看很多部落格也是我手寫我口,又不是要參加比賽。終於獲得認同。我已經迫不及待希望不久的將來能閱讀到完整版。 人生七十才開始,長輩說:「沒想到我有一天會以一指神功打字,還準備出書。想到作夢都會笑。」是生命的回顧,也是庭訓的傳承,更多是內心輾轉或重大事件的處置,凡走過的必留下足跡,也是寶貴經驗傳承。是呀!與其每天坐對電視螢幕,何不學習敲打鍵盤,忠實記錄自己事蹟,是緬懷也順便為子女留下隻字片語。人生風景來到暮年,閒來沏一壺好茶,湯色盈盈,滿室生香,輝映當下歡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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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攝像】與自由搭配
當你把流浪背在肩上,向 焚毀的島嶼遷徙,老樹 也只好飲盡,一地白髮的濃霧。 背山面海的城鎮凸顯而出,這時候 星星的眼睛,是否燃燒了 稜線上的萬家燈火?聽說 放晴之後,發霉的行腳總會 完成一場飽滿的睡眠 這裡的古蹟卡在胸腔 幾株荒涼的歷史伸進喉嚨 嘆息從聲帶裡張望。 你忘了預留名詞的位置,閃光燈 於是四面八方潰散在圍牆外,一一 留下鞋印。我只想在月圓之前 切除水藍色的一枚印記 印記,給病痛的詩集 煎幾帖時空。在春夏秋冬的扉頁 排布花朵的藥引,一些 乾淨的幽香,小心翼翼的擠進 文字的身體 連續三個月,風景不斷搾乾了 顏色,直到旅行打嗝出一朵朵 漆黑的影子。 你還在流浪,飛揚 一頭蒲公英的髮 從打滑的風吹來。註腳 只能悄然地 把自己落地生根成 飢餓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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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萬富快速地跑到豬舍,目睹添丁嫂痛苦的模樣,已管不了豬舍的惡臭與她身上的豬屎,二話不說手按豬舍的矮牆就跳了過去,使力地把她扶起。可是她卻痛苦不堪、行動困難,於是他囑咐志堅把豬舍的柵門打開,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家。雖然引起許多人的圍觀,但這純粹是不得已的事,旁人如何看待,他早已拋在腦後,救人要緊。 把添丁嫂抱回家後,萬富想,必須先把她沾滿豬屎的衣服換掉,再幫她洗頭,擦拭手腳,然後再送醫。而有些動作,並非他可以代勞的,以免落人話柄。幸好孩子都已長大懂事,小兄弟倆合力幫母親洗頭,沖洗身軀,換衣服。待孩子把她清理乾淨後,萬富突然想到,應該就近先請衛生連的醫官來幫她看看,萬一太嚴重而醫官無法治療,再送衛生院診治。 經過衛生連醫官初步診斷的結果,添丁嫂右腿極可能是骨折,尾椎骨亦有受傷的跡象,必須到醫院進一步診治。在「軍愛民、民敬軍,軍民本是一家人」的情境下,衛生連同意派救護車送她到醫院,但必須有家屬隨行。然而,她兩個孩子均未成年,實在難以擔負照顧病人之責,一旦要住院治療,還得辦手續。因此,萬富只好自告奮勇,不在乎村人異樣的眼光,陪她一起去。 (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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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現代散文作家選】吳鈞堯論
吳鈞堯的文學版圖早期是從詩入手,但他隨即捨詩而就小說,稍後再轉戰於散文。評論他的文本,宜散文和小說這兩種文類併比著看,當更能清楚看出端倪。這是因為他寫散文的時候用了許多小說的構圖,反過來,寫小說的時候又往往著重鋪陳語言。這樣做,時而互泯了兩種體裁的界線。吳鈞堯的優缺點都受他自己這點特質所制約。大致看來,他的小說恐有失敗之虞,但散文卻成功了。 大約五、六年前,我就跟某位文友提到,吳鈞堯的散文有機會成為大家,甚至成為一家之言。我觀察的依據是,他逐漸有型塑自我風格的意識及趨向,他把風格的塑造,主要表達在語言的敘事學這一項媒介。吳鈞堯的散文語言及其敘事學在《荒言》漸有定型的景致,在《熱地圖》儼然趨於成熟,可說荒蹊已然成徑。 他的散文整體看來,基本上,是後驗、現象、物質、存在先於本質的,依我們中國哲學術語,宋明新儒學的理、氣觀,則是屬於「氣」的。在展讀之前,不妨先借助阿多諾的一個核心思想,即他的「非同一性」觀念。阿多諾以《否定辯證法》批判西方傳統形上學那種萬物歸一的「同一性」哲學,對人的社會現實的權力壓迫。同一性被西方傳統形而上學看作是永恒不變的原則,每一個哲學體系都變成跟這個總體相對應的思維總體。同一性也隱含著主體對客體、概念對非概念物的強制,相對下,非同一性意識就表現著主體與客體、概念與物質之間保持著「和而不同」、「差異而不分裂」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中,主體與客體,精神與物質互為中介。我們先用這一項視角來檢視〈去路〉,這是一篇足以顯露出吳鈞堯散文特色的最佳範本。 這篇散文無論是情節或故事,都很簡單。從在兩條路口遇見一個精神狀態有問題的女人破題,現實歷史的時空始終停留在成都路跟中華路的交接口,但由此而綿延的,或是說「虛擬」的時空形成的語境卻很廣袤。在這裡,有兩個敘事學觀念出現了,其一是情節、故事這兩個概念,另一個是歷史與虛擬世界的建構。 情節和故事依E.M佛斯特的《小說面面觀》一書的界定是,按事件發生時間排列而成的敘事叫做故事,加進了因果關係的事件的敘述則叫情節。但倘若依敘事學理論,尤其是俄國的形式主義者的解讀,情節是對序列事件的再現,故事則是由再現抽繹出來的時間序列。換句話說,故事是由讀者從情節中發現的信息建構的。依後者這種講法,情節是原始信息,故事是一種與情節的時間順序相平行的序列。在這篇〈去路〉裡,情節很簡單,故事卻很複雜而多元,也沒有結局。這個複雜而多元的開放性,則是經由諸如現實與虛擬、聚焦與頻率等敘事所拋顯出來的。譬如本文中寫到從街上抬頭望見高掛的OKWAP的彩色手機廣告、左臉頰有一小顆痣的模特兒,「我」看見她時,想起一個很久沒見的朋友。「我」又經歷一次某個歷史時空,但這一段歷史時空這時候是虛擬的、想像的。這種虛擬、想像的陳述顯得事件很不完整,而這又緣於敘述事件的斷點,虛擬的陳述其斷點主要是由文體審美因素決定的,但也說不定,也許有些斷點來自作者也沒意識到的神祕因素,敘事學最終是由讀者決定的,作者在敘述的同時成為第一個讀者,這時他具雙重身分。「我」在斷點與斷點之間不斷補綴、建構,並傳達出意義及美感。 「她沒讓自己成為永恆的象徵。因為她不相信永恆,她還年輕。跟她談永恆,不如跟她談肉欲,不如跟她說他就是喜歡她,想她。兩個沒有交集的靈魂擠在車廂裡,走的是男人的路,她只好下車,她只好過馬路。或者,當她過了很多很多的路以後,她會明白自己錯過什麼,也慶幸錯過了,才能記憶清晰,且侃侃述說。」 這段敘述的聚焦是由外向內,展示了頻率、景深聚焦、虛實交映等敘述因子所能產生的闡釋效果。這是接續在寫佔據麥當勞內一角的老人們所形成的斷點之後的。接著「我」回頭敘述那名在路口兩頭逡巡的瘋女,再回到那名或許是自己曾經的戀人、從手機廣告聯想起的女子。這樣,文本中就有了至少三個可以接續的點,「我」是第四個,點和點之間由「我」這主體作連綴。必須注意的是,「我」這主體只有連綴作用,並沒有上述阿多諾所要揚棄的那種由「同一性」而來的總體性的掌控、宰制及傾軋。阿多諾認為只有堅持客體的優先才能最終瓦解傳統形上學的同一性原則。客體的最大特點在於其特殊性,這種特殊性需要由感覺經驗來把握。在傳統形上學的同一性原則裡,主客體是二分相對的,客體由主體決定,但「非同一性」中,主客體是互為中介的。〈去路〉故事裡,「我」、瘋女、從手機廣告聯想起的女子、還有老人們,彼此都是特殊的,既沒有把對方包攝進來,視為總體之一,也沒有自居主體,壓制哪一個對方。各人及每件事物在時間之網裡各佔有、保有一個位置,這位置並不為「我」而存在,「我」只是引導出他(它)們,他(它)在時間座標中各保有意義及價值,而他(它)們彼此成為彼此綴補、指涉的互文關係: 「說,想為她寫一本詩集。會發表,很多人讀到詩裡的她。她會成為一個象徵,會在那個象徵裡抵擋時光,只是,她必須讓他知道花朵是怎麼盛開的,讓他採擷,用智慧、用心眼。」 這本有主體壓制對方,壓制客體之虞,但一個大逆轉:「她沒讓自己成為永恆的象徵。因為她不相信永恆,她還年輕。跟她談永恆,不如跟她談肉慾,」是的,「她」逃脫了讓自己成為被歸屬、制約的客體。瘋女和這名昔日的女子是對比的,而又互喻的,這裡顯示吳鈞堯在〈去路〉裡,敘事的闡釋語境很豐富,所以說故事是由敘事形式和敘事語境之間複雜的相互作用所塑造的。 在後現代的敘事理論裡,身分有兩種觀點:一者身分是一種關係;一者身分僅存在於敘事之中,讀者的反應是由敘事修辭(或說敘事語境)所製造的(或說激發的)。在這篇故事裡,不管是「我」或其他出現的那些人,事實上是沒有主配角之分的,意思是說他(她)們每一個都是主體,並沒有被其他周遭的主體壓制成客體。他們既存在於眾人互相的關係中,也存在於敘事語境,自在浮遊其中,彼此不相仿害或壓制。也就是前面說的逸脫於同一性的宰制。吳鈞堯散文文本的特色慢慢出來了,要擺脫同一性的宰制,這點並不容易,他卻做到了。不妨再強調一遍,吳鈞堯有的是後驗、現象、物質、氣、存在先於本質的東西,他沒有精神,萬勿誤會「沒有精神」具負面意思。精神這裡是指「理一」,吳鈞堯有的是物質,是宋明理學如張載、王船山哲學的「氣」,因為物質、氣是分殊,是特殊的個別,是大化的繽紛。在〈去路〉這篇故事裡,由於這種特殊的個別,吳鈞堯免除了主體或由主體而來的道德壓制。 在這篇故事裡,由斷點產生的訊息延宕,提供了某種視角,因為看見和隱藏都是視角,隱藏或說遺失、空白的訊息、視角,或時間,在作者和讀者的敘事解讀方面,都能起作用。我們通過時間因果來理解事件,但什麼是時間?什麼是因果?作者自己想是也很迷惑的,所以一個簡單的故事,他斷斷續續、反反覆覆、迂迂迴迴、虛虛實實,在記憶與遺忘中講;把情感逼抑著,但很不踏實,拋顯出「我」的困惑──不管對時間或情感。瘋女用來破題,戀人才是主角。也許瘋女是用來比附「我」昔日那跟我沒有結果的戀人,甚至比附自己,在時間或情感上,究竟哪一個人才是清醒者或精神病患者呢? 我們不必追究答案,提出問題才是文學文本的重點。 不管是文學或哲學,傅柯的70年代以來的系譜學(genealogy)思想值得我們借鑑。即系譜學倡導歷史的非連續性,並試圖從微觀的角度重新考察事物及社會。否認了事物是一個有源頭的整體,反之,事物形成的過程是在異質性的產生和斷裂,強調變遷、延續和轉折點中發生的。吳鈞堯在這篇散文裡就頗有此破碎的語境,語境是破碎的,暗喻著時間、事物、情感也是破碎的。扭曲、破碎而無奈: 「那是時光的插入,歲月的梭摩,一開一合,都充滿無奈。被強暴的男人,慢慢老了。」 而且都失落了: 「我不再聽得懂,於是,一個個老的、胖的、寫詩、寫小說的、搞政治的、學商的男人們,都裸身,一齊跑過馬路。」 只有那名逸脫於時間之外的、免於被時間及我的污垢凌遲的女子,成為「我」永恆的戀人: 「她是消失了。她前面沒有路,後面也沒有,她的行走跟述說就是一切。她不長大,也不長老,不變好,也不變壞。我忽然覺得她是我的一個尋覓。她本來不瘋也不蓬首垢面,她原是清純的美麗女子。她的污垢是我劃上去的,她的述說是為我準備的,但我不再聽懂。」 這是一篇風格特異、敘事奧妙的文本,其語言敘事不斷建構可變的視角,使經驗成為可理解的東西,並使這理解可作無限的延伸、開放、多元,或成為互文性文本,也使音律及意義,即使默讀看起來也都如此跌宕有致,柔韌有勁,真是逢處生春。 從風格培養來講,作家「樸實從華麗中來」是合乎辯證法的,樸實風格的確不比華麗風格容易創造,所以元好問〈論詩三十首〉評論陶淵明才會有「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淳 」的說法,而吳鈞堯散文,包括這篇〈去路〉,其風格究竟是屬於樸實或華麗呢?不妨說吳鈞堯的散文逸脫了樸實和華麗的界線,就像時間泯合了悲與歡的界線那樣。聽說陳芳明曾經建議林文義專注於散文書寫,勿旁騖其他文體。林文義把這話聽進去了,果然,他不久有一系列大散文集結成冊,即那本煌然巨製《遺事八帖》。我從這件文壇美事便不禁聯想到吳鈞堯,他要是專寫散文,其成就當更勝於此,應該不僅止於今天的成績,他會有更好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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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禮情意重
上個月收了封喜帖,初看那對新人的名字很覺陌生,壓根兒想不起是何方人士,怎會與我攀親帶故起來。正狐疑時,瞧見了男方家長的名字,突然才有了些記憶,趕忙從櫥櫃翻找出了本泛黃的通訊錄。在一番費力尋找過後,才確定了主角的身分。原來男方家長是我二十多年前師資班時期的同學,如今要娶媳婦了,所以給我捎來了喜訊。 太太知悉後不禁皺起眉頭,有些不高興的說對方簡直在打秋風,質疑我倆自結業一別後,已許久未再謀面,怎好意思寄來喜帖叨擾。倒是我自覺修業期間與他有些情誼,心裏臆測或許他想衝衝婚禮人氣,不該是為了想佔我便宜。其實這種情形,我也碰過多次,像有個大學時期不算深交的同學,就只因他的九十多歲外婆仙逝,寄了封訃聞給我,我也回了筆奠儀金聊表哀悼之意。雖然這些都是不常連絡的朋友,但還是很高興他們到現在還記得我,能讓我有機會獻上個人的心意。 倒是禮金該給多少,我心裡總沒個準,怕給多了將來讓對方回禮時造成壓力,給少了又失了禮數,如何拿捏分寸常讓我傷腦筋。 根據個人所知,結婚所要包的禮金,因是祝賀佳偶成雙,禮金數額應以百位部分雙數為主,為的是討個吉利;至於「奠儀」禮金,為忌諱衰事接續發生,一般都包百位部分單數金額,以隱含終結之意。奠儀又稱「帛金」、「楮敬」,乃致贈死者家屬的現金或財物,鄰近日本稱為「香典」,韓國稱為「賻儀」或「弔慰金」。儘管名稱各異,均存有撫慰喪家的心意。 台灣是個注重禮儀的國家,凡事講求情面,無論親疏與否,遇有結褵、送死之事,一般人都把它視為大事。所以人到禮到,人不到禮也該到,那是種長期傳承下來的文化。 禮金該包多少?每每是我琢磨再三的難題。照我多年下來的作法,如果僅是點頭的交情,不參加婚宴包一千,單獨赴宴則包一千六,帶太太包三千,帶小孩無論人數多寡一律三千六。至於姻親或至交的,我多會帶家人共同赴宴以示慶賀,禮金一般為六千。如遇喪事而去弔唁時,除非是家族裡的長輩過世,我通常都不會帶眷屬前往,怕他們沖了煞沾了不潔之氣,至於禮金多為二千一起跳,端視交情深淺酌量致意。 由於工作的關係,平日接觸較為頻繁的,幾乎是學校裡的同事。雖然以我的年紀來講,當再無所謂的新婚或弄璋弄瓦之喜,純粹只能當個只求付出不求收穫的祝賀者。但我卻沒半點怨尤,畢竟以往我也曾領受過資深先進們的厚愛。 基於個人的收入所限,或許我無法給予受禮者體面的禮金,但我的誠心卻絲毫不輸給任何人。同時我也相信,凡是我的好朋友,應該也不會對我送的禮金金額太錙銖計較。包禮是情感的表象,最重要的是擁有那份願與對方同喜同悲的態度,才是送禮背後的真正意義,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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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動─圓翅絨弄蝶
腳多 卻不常走路 翅多 天空也寬廣 訪花吸蜜 仍覺 肚子扁扁 一道閃電 是 印記 有一個美麗的傳說 是 基因 排列組合 有一個複雜的化學鍵 絨毛 是傳遞 細微 輕盈 觸角 輕揚 就是一個生命 靈動 飛 成為一個 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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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那天添丁嫂趁著星期假日孩子在家時,挑了一擔水準備沖洗豬舍裡的豬屎便。當她提著水桶進入豬舍時,一不小心,右腳正好踩到一坨剛排放不久的豬大便,腳一滑,整個人就跌倒在那片惡臭的豬屎堆裡。霎時,頭昏目眩,右腳疼痛,久久站不起來,只聽到豬隻走近她身旁,用鼻子嗅嗅而發出的聲音。而儘管站不起來,卻沒有勇氣喊救命。 過了一會,她已管不了豬屎的惡臭,手按滿佈豬屎的地上,想藉此使力地站起。可是當她痛苦地站起時,雙腳卻無法站穩,竟又滑倒在地,因此整個身上幾乎都沾滿著惡臭的豬屎,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臭人。當孩子發覺母親久久未回家時,兄弟倆一起來到豬舍想看個究竟,想不到母親竟跌倒在豬舍裡,而且全身都是豬屎。兄弟倆奮不顧身爬進豬舍,合力扶起母親,可是她卻不能走動,於是又扶著她,讓她坐在地板上。 「快去叫萬富叔叔過來。」志堅囑咐弟弟說。 志弦飛快地跑到萬富家,巧而他正好挑兩畚箕地瓜從山上回來。 「萬富叔叔,我娘跌倒了,爬不起來,趕快去救她。」志弦上氣不接下氣,喘吁吁地說。 「在哪裡?」萬富趕緊放下擔子,緊張地問。 「豬舍!」志弦指著前方說。(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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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水頭「靈濟宮」蘇王爺被天公處罰之說
蘇王爺,在民間俗稱他為「四王爺」,相傳是唐代的將軍,名為「蘇永盛」,他因輔佐開浯恩主牧馬監陳淵開發金門、興修水利、獎勵農業等,並提倡文治,嚴武備,且屢敗海盜,使得海賊懾其威武,不敢侵犯浯島,稱呼為蘇大王,功績卓著,傳有功封王,調昇內地。在閩台民間信仰中,其名字有蘇緘、蘇碧雲和蘇永盛等不同的稱呼,而目前研究較多、資料較完整則是名為「蘇永盛」的蘇王爺。 因明代初年金門守禦千戶所成立後,派駐的軍隊在福建沿海各衛、所和司輪調,這些軍人將在金門的蘇王爺信仰帶到新駐地,所以在湄洲、崇武等地,也都有奉祀蘇王爺之廟,到了清末金門又掀起海外移民之浪潮,金門僑民把開浯恩主─陳淵和蘇王爺信仰,都帶到南洋的駐居地,例如新加坡的金門會館,就有奉祀蘇王爺之神像。還有今日金門島上光是奉祀蘇王爺的廟宇就長達三十多座,尤其到了清代統一台灣後,從金門奉調到台灣駐守的官兵,也將蘇王爺分靈帶到台南安平、彰化鹿港和台北艋舺等地,每年農曆四月十二為蘇王爺的生日,在民間信仰中,認為他是具有禦寇、保平安的功能。 前水頭村的「靈濟宮」,又稱為下宮、火燒宮或前宮,其宮廟為水頭村中頂界、中界和下界所共有的信仰,其主要是因為蘇王爺及其諸位王爺們的神靈顯赫,加上又可福蔭金水村民等,因此成為該村的信仰中心。 位於前水頭村有一座蘇王爺宮,名字是靈濟宮,別村莊的人都稱它為火燒宮,據說就是被天公給處罰了,因它有流傳一段傳說故事或典故,但我覺得這故事是經典,因此筆者願意將此故事分享給讀者。話說,水頭村的蘇王爺很興,那時村裡有個老人,他們家中就只生了一個孩子,所以幾輩人都指望這孫子,希望將來能有成就。但是那兒子卻命中註定不會活過16歲,因在他十六歲時,開始生起怪病來且無藥可醫。 在以前醫療不發達時,人們通常都會去祈求神明來協助,眼看情況不好或不樂觀了,這老人就趕緊去問神明。於是他就去問水頭的蘇王爺,看這孫子要怎麼救才能有活命的機會。沒想到這蘇王爺相當的靈驗,馬上就有動作,隨即附上乩童之身就開口說:「喔!你這兒子呀!恐怕不樂觀,且可能活不了幾天就會死了。」這位老人一聽他這樣說,就幾乎是嚇到慌了手腳,就一直不斷的說:「怎麼可以呀?我單單就指望這個兒子呀!」說著說著他就用頭往乩童身上亂搗亂撞,認為是乩童在胡說八道亂講話。 蘇王爺見到這老人不肯相信,就只好親自現身來跟他講清楚、說明白。老人聽了之後當然就很傷心難過,因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就這樣走掉,就好像那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遭遇,加上又指望這個兒子,因此他就待在那邊搥胸頓足,說他一點都不想活了,有想要去自殺的念頭和衝動。此時蘇王爺看了此狀況覺得心中很不忍,沒法度,便答應替他想個辦法,才因此讓老人家安心平靜下來。 這位蘇王爺所想的又是什麼方法呢?那就是要去大陸那邊找一個跟那孩子是同年同月同時和同日生的人,也就是跟他八字相同的人來替他。結果他就去大陸找,找到一個人當天正好在山上田裡播種,蘇王爺一去就馬上把那人的魂魄給勾走了去抵那孩子的命,這才使得原本已經活不了幾天的孩子竟然奇蹟似的活過來。但這回輪到大陸這一邊倒楣,而之前提到那人不是正好在山上播種,轉眼間一瞇眼突然就倒下來,最後是一動也不動斷了氣。對方家人心裡急壞了,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來形容此狀態,就趕緊去找他們的王爺來求助,怎麼也沒想到,他們那兒的王爺也不遑多讓,隨即馬上降乩出壇,結果彈指一算,說道:「是南方有人來抓他去替死了!」說完之後就立刻向南方追過來,但已經來不及了。於是那人母親仍然不死心,就問王爺該怎麼辦?王爺回答說:「馬上置香案桌,那妳就燒香拜拜,去請天公來調查真相。」結果天公一看,發現原來那人是被金門的蘇王爺給抓去替別人抵命的,因此非常生氣就決定要來處罰這個蘇王爺。 後來,這個消息傳到水頭村這裡,也就是蘇王爺在得知天公要去處罰他的訊息,就只好自己降乩附身對村民很無奈又委屈的說:「我當初為了保全那孩子的命兒,去大陸抓另一個人來當替身,才因此這麼做的,但如今這是我的過失,觸犯了天條大罪,所以天公會在某一天就會要來燒我的房子,因此你們再也不必來燒香拜我,也不可以把我給搬走或請走。」當然大家一聽說後就想要保護這蘇王爺,於是全鄉動員起來敲鑼打鼓通知說:「那一天大家就不要生火,就想看看這天公怎麼燒這個房子的。」 終於到了那一天來臨,全鄉的人真的在當天就禁火,就不生火,也不點灶,因為畢竟大家心裡都有個共識,就是要有保護村裡的守護神蘇王爺的使命和想法,當然一方面也看看這個天公怎麼燒這個蘇王爺宮的。結果這天公是怎麼燒的呢?就想了一個法子,只見突然不知從那來的一隻狗,且來無影去無蹤的,然後就這樣走去王爺宮裡面去放尿,結果剛好被外面的人給看見了,而那人就隨手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要砸過去,卻不但沒有砸到那隻狗,讓狗狗跑掉了,還砸到牆下的基石,因此石碰石產生了火花,這時火星一起且越燒範圍越大,轉眼間整個房子就燒了起來,而王爺宮也就這麼給燒光光,至於現今的蘇王爺宮則是後來花錢重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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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貓仔報恩
從公車站牌下車後,徒步走過社區哨亭,與警衛點頭問候後,他逕向左轉,頭也不抬的緩步慢走,無視身旁怒放圍籬的爆竹紅、從院落探出枝椏的雞蛋花,連九重葛嫣紅的花瓣飄落肩頭也渾然不覺,全身精力都專注於挑戰眼前的好漢坡。爬過好漢坡後右轉,眼前是一條筆直的水泥小徑,幾戶人家座落兩旁,前方百公尺處的紅色大門就是他的家。這是他每天回家的必經之路。 某日,他如既往,不發一語的低頭爬著好漢坡。轉身邁入小徑,輕柔微弱的喵嗚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好奇地尋向聲音所在,竟是一隻蜷曲身體的幼貓窩在牆角一隅,他伸手摸摸幼貓的頭,貓似有靈性的回應他幾聲。他對這裡的環境極為熟悉,以前不曾在社區裡見過這隻貓,牠也不像是某戶人家豢養的,猜想貓兒大概是從別處流浪而來的吧!他火速從家裡拿了食物和水來餵食幼貓,貓兒狼吞虎嚥的飽餐一頓後,跳上身旁的矮牆,回頭看了他一眼,便微顛的隱沒在前方的樹叢裡。他蹙著眉頭的看著貓兒無情的離去,此刻的他不是生氣,反倒是擔心貓兒右後腿的殘疾,是否會成為牠生存的負擔。 原以為只是萍水相逢的緣分,他哪能料想還會再見到那日餵食的流浪貓,就在他回家的路上,這隻瘦弱幼小的貓正穿越矮牆上的葉隙而來。貓兒停住腳步盯著他,他也停下腳步看著牠。他再度伸出手來輕撫貓兒的頭和背,柔聲的說幾句話,貓兒竟也乖巧的瞇眼趴下,似乎很享受這從未有過的憐惜。他很喜歡這小東西,幫牠取了個名,名喚貓仔。此後,回家的路上他不寂寞,因為貓仔總在警衛哨亭的不遠處等著他。 貓仔在他的餵養下一天天的長大,身材也漸豐實,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卻從未曾停過,這是鄰近的流浪貓群所為,身體殘缺的牠總在爭搶地盤與食物的戰鬥中落居下風。不忍貓仔繼續受傷,他索性把貓仔帶回家中飼養,但貓仔畢竟是隻流浪貓,住在屋裡固然吃喝不用愁,卻少了幾分自由,老是喵喵叫的吵著要出去。還好貓仔像綁著線的風箏,不管跑得多遠,只要到了吃飯時間,多半會自動出現,時間久了,他也就隨牠去了。 天氣漸暖,花園裡綠草如茵,百花待放,蟲鳴鳥囀,呈現一片早春氣象。最近他偶爾會在最愛的木蘭樹下發現鳥屍或死老鼠,處理起來相當麻煩,令他不堪其擾,卻又對死屍來源百思不得其解,傷透腦筋。 午後,陽光灑落一地,他站在玄關外為貓仔倒上食物並更換乾淨飲水,偌大的院子不見貓仔蹤影,他大聲呼喚貓仔前來吃飯,一個灰黑身影無聲無息的從木蘭樹下走來,恭敬的在他面前放下嘴裡啣著的麻雀,喵了幾聲,便低頭走向食器去了。啊!此刻他終於明白是誰為他送來「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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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閒午後
挑了個非假日,我們帶著電腦,拿著紙筆來到摩斯漢堡的二樓。因為早上吃了點東西,並不太餓,所以我們只點了兩杯飲料跟一些小點心。我記得在台北時,不論何時,不管是早、是晚,甚至是凌晨,像摩斯漢堡、麥當勞、肯德基之類的速食店肯定都是人的。但在金門,當我們到店裡時,樓下卻只有一位客人,往樓上走去更是空無一人。偌大的空間隔了一半不讓客人使用,但還是覺得十分的寬敞。我們兩個邊吃邊聊著天,過一會才有其他的客人上來。其實我們並不討厭,反倒覺得今天是來對了,原本想到85℃吃蛋糕、喝咖啡的。不過看來到摩斯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今天有點陽光,空氣中瀰漫著微微的溫熱。坐在靠窗的位置,我卻沒太多心思看著窗外的風景,因為妳托著一整盤的食物上來。兩杯飲料,雞塊、薯條、洋蔥圈、魚塊,還有我最愛的熱狗。我喝的是紅茶,妳不知道喝什麼,我也忘了問,連是熱還是冷的我都不知道。大概是食物的香味讓我忘了問妳。 妳把番茄醬擠在盤子上,還剩下半包,我迫不及待的拿著熱狗要妳幫我淋上。咬了一口,口感真不錯,很紮實,不像一般外面賣的熱狗那麼軟嫩。我本來以為是香腸的,因為外型超像,不過吃了一口之後,果然是熱狗。我一點都不在意,因為真的很好吃呢?妳要吃嗎?妳不吃那索性就便宜我了喔! 我們其實吃得還蠻快的,因為五點鐘妳還有事,而且我們今天可是有任務的。妳要寫妳的旅遊方案,我則是寫著我的文章,我們約定在四點半完成功課。我一如往常在決定寫什麼之後就開始振筆疾書。我寫作的習慣是「我筆就我心」想到什麼就寫什麼,沒有太多對文字的琢磨。有時是寫心情,有時則是與自己的對話,有時只是有感而發而已。我的文字太過平凡,太過簡單。妳總說我寫文章好白話,一點都沒有文學氣息,好像流水帳一般。但寫作原本就是很自然的事,每個人寫的文章本來就不就不可能一模一樣。人不也是,這世上的人成千上萬。肯定不會有寫出同樣文章的兩個人。 就像妳跟我一樣,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一個是感性,一個是理性。不過猜猜看,誰感性誰理性呢?一般來說男人總是理性多於感性,女人則是相反,但我們卻不是如此,妳理性,我感性。記得我們常開完笑說,如果我們的個性交換一下肯定很完美,但這世上原本就沒有完美的事。其實不完美才最真實,妳說是吧!我們的個性或許差別很大,但互補也是另一種相處的可能,這世上可沒有絕對,凡事太極端都不見得是件好事對吧! 為了明年的旅遊方案,妳埋頭苦思,我則是慢慢的寫著我的心情。我們兩個坐在二樓靠窗的位子任由時間流過,享受這寧靜、悠閒的午後時光。 微風輕吹,溫熱的陽光沾染了冬天的寒意,開始有點冷了。記得,多搭一件衣服吧!不要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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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已讀
臨界的窗口裡 一幕山水 一次深 誰把髮染黑了 等不及 開岔的街道 渲出一片光影分離的夜景 輕輕一揮 留下來的人 一吋一吋 吃掉燈火的色澤 長長的寂寞,長長的時光 老去 該怎麼表白 午夜長廊不斷飛奔的靈魂 把妳的心旋轉出失序的流星 劃過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