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但不管如何，我一定會幫你種花生的。」添丁嫂興奮地笑笑，又說：「萬富，不然這樣好不好，等秋收過後田裡較清閒時，你教我犁田，可以嗎？」 「這個簡單啦，反正妳們家的牛與犁都是現成的，將來可以從最基本的鬆土開始學起，等犁的扶手握穩了、行與行的間距犁直了，再來學各種作物種植時的不同犁法。」 「我看只有鬆土較簡單，其他像種花生、種地瓜、播芋頭，都有不同的耕作方式，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謂熟能生巧，只要犁好鬆土基礎，其他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添丁嫂，妳一定可以勝任的。」萬富鼓勵她說。 「如果想耕種，就必須學會犁田，這也是農人必備的條件，到時只有姑且一試了。」 「妳不會有問題啦！想當年我小的時候，我娘還不是自己牽牛荷犁下田耕種，而且每年都有不錯的收成。」 「對，戇嬸婆就是我學習的好榜樣，只要你肯教我，我絕對會認真學習，將來一定會自己牽牛荷犁下田耕種，絕不假手他人。」添丁嫂信心十足地說。 兩人邊走邊談，即使萬富肩挑重擔，但只偶而地換換肩，並沒有停下來休息，不久已進入村莊。 「萬富，到這裡就好，你放下擔子我自己來挑，免得讓人看了說閒話。」添丁嫂有所顧慮地說。 萬富能體會她的苦處，趕緊放下擔子由她自己挑。然而，當他看到她挑起重擔時的背影，內心不禁發出如此的喟嘆：「可憐的嫂子啊，生活的重擔會壓彎妳的腰幹，妳可要多保重！」而就在同時，他彷彿看到血肉模糊、腦漿四溢，倒在荒郊野外沒人理會的添丁哥；也想起陪著添丁嫂在荒郊守著他的屍體遭受野狗狂吠的情事；更想起到草房搬來木板，親自為他釘棺材、協助他入殮，甚至冒著砲火的危險，把他抬上山頭埋葬的種種情事。凡此，幾乎都歷歷在目啊！（二十七）

嚮往中的畫中風動石 好友謝華東校長的叔叔名畫家謝學文（東山縣美術協會主席、東山縣鴻文藝術館館長）先生曾親手畫了一幅「東山風動石」國畫贈送給開瑄國小，經裱框後一直懸掛在舊校舍時期校長室的牆壁上，對這幅「東山風動石」國畫 ，從民國82年3月接掌開瑄國小校長後的五年中，每天幾乎都會有意無意間的看上幾回。 謝華東校長曾介紹說他的祖籍是「東山縣」，他曾多次經由小三通回去「東山縣」老家，對座落在東山島銅山古城東門海濱石崖上，高有4.37米，寬4.47米，長4.69米，重約200噸的巨石，嚴然如擱放在一塊臥地凸起而且面向海傾斜的磐石上，兩石接觸面僅十餘平方厘米，大風一吹襲來，該巨石就會微微晃動，或經人們用手力推亦會輕輕搖動，真得蔚為奇觀，故名為「風動石」；送給開瑄國小這幅「風動石」畫也是因他的關係才有的，而我對此「風動石」歷經數百年颱風、地震的洗禮而不倒早已嚮往、好奇許久了。 宿願得償 這次有幸隨台灣中華民國婦女會總會組團在廈門市會展中心參加為期兩天的第六屆婦女兩岸論壇結束後，由福建省、廈門市、漳州市等婦女聯合會承辦單位安排的參訪活動中，專車前往漳州市、東山島、南靖縣作三天兩夜的遊覽，總算得以一償宿願，親睹被譽為「天下第一奇石」的東山島「銅山風動石」，開心極了。 藍天碧海迷人好風光 我們是經由漳州婦女聯合會人員安排導引且一路作陪的前往屬國家四A級，位於海峽西岸旅遊島的東山島的東北端「東山風動石景區」，當專屬遊覽車在濱海靠北的一處停車場下車後，旋由當地導遊引領，採「不走回頭路」方式，邊走、邊看、邊介紹。 景區內自然風光和人文景觀很多，內涵豐富，記憶印象中最深刻的，除了「天下第一奇石」的「銅山風動石」外，還有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多項景點景觀錯落在「東山風動石景區」其中。茲將個人從導遊解說及現場參觀所見景區內自然風光、及個人感受到的東山歷史文化價值內涵與認知心得，將所見所感毫無留私的認知描述如後，以分享大家： 一、「東山關帝廟」景點：是中國四大關帝廟之一，始建於明洪武20年，至今已有615年歷史，是台灣眾多關帝廟的香緣祖廟。其廟門為牌樓式，由六支圓石柱頂托著，建築格局屬抬樑式木構架，單檐歇山頂，依山臨海而建，氣派巍然，坐西朝東，軸線分明，廟宇可說是集瓷雕、木雕、石雕為一體的閩南民間建築藝術博物館。曾獲北京故宮博物院專家評價到：「選址精妙，結構精巧，工藝精湛。」 廟正殿中的關聖君凜然危坐，浩然正氣，據說其後座金身，于1995年出巡台灣，所到之處，萬人空巷，受到30多萬台灣信眾的爭先膜拜。該主大殿關帝座之上，有清咸豐皇帝御筆「萬世人極」匾額，殿中兩邊的石柱楹聯（上聯：數定三分扶炎漢，平吳削魏，辛苦倍常，未了一生事業。下聯：志存一統佐熙明，降魔扶虜，威靈丕振，只完當日精忠。）為明朝大學士黃道周親筆題寫，這副對聯概括了關公一生的豐功偉績，也表達了黃道周對關公的仰慕之情，概為無價之寶。 海內外關帝信眾認為：「關帝頭枕洛陽，身在當陽，神定東山，魂歸故里」。眾人咸認：「因東山關帝廟靈氣重、磁場強」。我們大夥也入主殿「合拾」膜拜一番，以祈求平安。 二、「銅山古城」名勝：是歷史上民族英雄戚繼光抗倭明城，也是閩海五大水寨之一，今日能身歷其境，真不可思議！此城沿海濱而建，古城置身兩側萬綠叢中如一條蜿蜒巨龍，起伏出沒，連綿不絕，真是氣勢雄偉，自古雄踞東海之濱，崴峨壯觀，是福建沿海重要的防禦軍事要地之一，自建城六百多年以來，曾歷盡滄桑，古城上的每一石、每一方地，都紀錄了東山人民可歌可泣的鬥爭史，刻寫了古城經歷的無數次戰爭的浩劫，更保衛著周邊海域的安寧。 三、「黃道周紀念館」──黃道周（1585年－1646年字幼玄，號石文而，銅山深井人）是明朝武英殿大學士、書法家、天文學家、理學家、兵部兼吏部尚書。在烽火連天、國難當頭之際，黃道周主動請纓征戰，終因寡不敵眾被清兵俘獲，誓死不降，在獄中赴刑前用血疾書：「綱常萬古，節義千秋；天地知我，家人無憂。」以此遺示家人。最後遭刑頭已斷而身兀立不仆，其門人蔡春落、賴繼謹、趙士超、毛玉潔等四人同日被害，後人稱為「黃門四君子」。一代宗師寧死不屈的民族氣節和愛國正義之精神，令萬世後人所景仰。 四、「釣鱉台」景點：在釣鱉台石上眺望，可眼觀四面八方，東望大海的煙波浩渺，南觀蘇峰拱秀，北眺梁岳擁翠，西看銅山古城新姿。此釣鱉台石歷經千萬年來，日經月累，默默靜臥，曾吸引多少文人遊客來此一覽勝景並留下多幅時刻字跡。 五、「石僧拜塔」：是一塊天然的巨石，形同一個僧人虔誠的匍匐跪在地上，俯首彎腰曲膝，合掌揖拜海之對面東門嶼島上的文峰塔，巧成絕妙的天然勝景，其唯妙唯肖、栩栩如生模樣，實令人嘆為觀止──「大自然的造化神奇、鬼斧神工力量實不可思議啊！」。 六、「貴子石岩畫」：導遊說：「這是南島語族先民的遺跡，也是母系氏族社會時代的遺物。」巨石正面刻有「明黃石文而先生故里」、「海外虎谿」等石刻。背面1.7米高的地方，石面呈45度斜度，上面刻有女性生殖器圖形，俗名「石芝」，有人雅稱為「貴子石」或「石祖」。它是象徵著古人類要求繁衍生育的美好願望。當地人歷來有拜石求嗣的風俗，傳說用小石頭去投下方小石穴，若投中者即可生男孩。 七、「寶智寺」：是東山十大廟宇之一，坐落在關帝廟左邊，原稱「保安堂」，為民眾抗擊倭寇、保衛家園的習拳練武場所。廟宇牆面是紅色，屋頂全是黃色的琉璃瓦和各種優美的瓷雕裝飾，有龍鳳飛禽走獸、花木草蟲及人物等瓷雕藝術，造型優美，色彩艷麗，真是富麗可觀。 八、「蓮花池：在關帝廟正前方有一廣場，石雕欄杆疊隔其間，四周綠蔭環繞，蓮花池介於場中，綠水滿波映著古廟，因池之四周圍欄均雕琢有含苞待放的蓮花而得名，民間更有「蓮花池」乃關老爺之「硯台」的風水之說，據說該池水終年永不乾枯。 九、「虎崆滴玉」：是一個天然的海蝕岩洞，狀如張開的虎口，故名虎崆。洞深15米多，寬5米多，可容數十人。洞裡峭壁中湧溢一眼清泉，涓涓流出，泉水滴落而琮琮作響如落珠玉，因而得名「滴玉」。洞外奇礁異石、陡崖峭壁，千奇百態，景色奇特壯觀，令人流連忘返。 十、「木棧道」：木棧道全長2.5公里，沿著海岸而建，走在木棧道上，在旁邊綠樹與花架的點綴下，迎著一陣陣涼爽海風拂面，全團信步跟著往前走，耳朵聽著解說，一路沿線途中，還有「東山陸橋展館」、「古船陳列室」、「觀海休閒吧」、「觀海休閒亭」、「文化主題休閒吧」等，讓我們在心曠神怡的輕鬆遊覽中重溫一段回顧東山的歷史，並且感受到東山海島奇特文化的魅力。 東山島是個旅遊的好地方 因時間之故，尚有「碑廊」、「思美樓」、「晨曦樓」等景觀無法一一細看，大夥隨著導遊一路的介紹解說，走在2.5公里長的濱海木棧道上，享受那種零距離親近大海的感覺，領略氣勢磅■、型態各異的海蝕奇觀，在這馬不停蹄的景區移步換景，確實是感到處處驚奇，入眼皆美好景致，晚上被安排進住豪華的金沙大酒店，除了招待我們各式新鮮海鮮珍餚外，團員們都各自買了許多當地的海產乾貨。 東山島由於海灣遼闊、沙灘平緩、綠樹成蔭、海產豐富，目前經過政府有計畫的開發建設，六年來不僅是已經打造成為國家四A級旅遊景區，也是國家生態示範縣，中國民間藝術之鄉，國家森林公園，也是國家級健康型海水浴場。 有幸親自走訪一趟後，實感東山風動石景區具有很高的遊憩休閒與歷史價值，可說是融合「奇石、古城、名樹、廟宇、偉人、海濱」為一體的觀光朝聖旅遊好地方，建議大家有機會，「東山」真的值得你也能去走一回。

故事摘要： 班上有位調皮的男生，成績普通並不傑出。某天，物理老師發下一艱深的試題，要同學當家庭作業，隔天上課時，每個同學幾乎都答不出來，可是卻只有那調皮的陳同學解出來了。 「陳某某，你老實說，這作業是不是你哥哥幫你做的呢？我知道你哥哥的物理很厲害。去年我教過他……」老師問。 「是我自己做的啊！老師你怎麼可以誣賴我呢？」 「少來，你少騙我啦！不是自己寫的，幹嘛硬是說是自己寫的呢？」老師站在台上嘲諷的說：「哎呀！你別再說謊了！你的程度我很了解，你不用騙我啦！」 當時我轉過頭，看到小陳低著頭，抿著嘴眼光閃著淚水，他沒有再回嘴，只是一直低著頭，假裝看著書，而他的眼淚也一顆顆的滴在課本上。聯考放榜後，爭氣的他考上台大物理系，當兵退伍後，他更留學美國，現在已拿到「物理學博士」的學位回國。 而我永遠忘不了在高中時他對我說的一句話：「那一題明明是我自己做對的，他(物理老師)幹嘛不相信我，還當眾嘲笑我、瞧不起我呢？以後，我的物理，一定要比他更厲害」。 省思回饋：  經國先生曾說：「失意時需要忍，得意時需要淡」。的確人都有失意，不順遂的時候，然而我更相信──「挫折，是每個人最好的禮物」 。 教師的身教、言教十分重要，尤其在面對學生時，教師的一言一語都會深深烙印在孩子的心裡，一定要謹言慎行，立足於多元智能觀點，適性教學，顧及個別差異，盡量避免質疑學生的能力，傷害孩子幼小的心靈。 在教育真實的現場，教師可以發現「家長」的力量亦是不容小覷，當學生在班上表現較為弱勢時，身為教師的我們一定是想盡辦法協助這樣的孩子，也跟家長盡全力溝通，「陪伴」是解決這樣孩子問題的關鍵，若是家長沒有時間配合，是否該想想辦法該如何改善這樣的情況，而不是當導師與家長溝通時，家長也只是敷衍地回答會陪伴，或是放任孩子在外遊蕩。當導師利用自己沒課時間進行補救教學時，孩子能有些許進步，一旦回歸家庭，孩子愛玩的個性又將所有學習成果「遺忘殆盡」，而家長非但不是感激，還認為導師不喜愛自己的孩子，在外以言語方式傷害老師的教學成就，相信這樣的挫敗經驗大家都不陌生，與家長交手到最後，也真的是「愛莫能助」，不勝唏噓。 此外，回頭檢視自己在教育一途的服務，也遇過不少挫折，像是被教育相關人員硬拗、刁難、無理要求，仍舊努力堅持、戰戰兢兢的奮鬥，我堅信成為優秀的教育人員，將是我一輩子最驕傲的事。 也因為自己的堅持與毅力，才能克服這麼多「挫折」的試煉，也更能同理他人面對失敗或被質疑時的低落心情，當自己在與人溝通協商對話時，認真傾聽、用心關懷、感其所感，陪伴他人走出低潮，因此，如果現在的挫折，能帶給你未來幸福，請忍受它。我相信「生命中的每個挫折、每個傷痛、每個打擊，都有它的意義」，與大家共勉之。

霧色用雨的髮絲 拼接，第一夜 湖泊睡去的臉  你，寄給我一方 懷舊電影，告訴我 天空販售浪漫的票根，逗留在 昨日，你手中的那杯杭州 至今你的眼前依然封存 現泡的風光  風問你的鏡頭說，當 葉片搖擺時，是滄桑的 岸邊有幾株，青春 盼望溫柔剝離的軟，可否 請你放生兩道魚尾紋 撫摸  垂釣老翁，將心事拋向圈圈漣漪的 天際，等待雲朵堆疊出文字長廊 收納心事的碎片 在夕陽燒掉歲月之前，在 你準備好今生的夢之時 任憑美麗與哀愁，盤據 氣流的微笑，排出一列 濕地風景的冷漠  水鳥離開草叢的懷抱，輕輕地 掠過你的淡泊 只留下繁華的無聲 我已雨季的迴旋，著墨 一首寂寞，致敬你心中那一個 怕冷的杭州

「經常麻煩你，真不好意思。」  「順路嘛，」萬富不在意地，「而且我比妳有力氣。」  「有力氣的人很多，像你這麼熱心的人卻很少。」  「他們可能累了吧，只好各顧各的。」  「你們家田地那麼多，又沒有幫手，真正累的可能是你，但是你還是那麼熱心地幫助別人。」  「可能我的塊頭較粗壯，力氣也比較大，所以不覺得累。」萬富笑著說。  「萬富，我有一件事想跟你打個商量……。」添丁嫂尚未說完。  「什麼事妳儘管說。」萬富搶著說。  「明年春耕時，我們來分工合作；我幫你種花生，你幫我犁田，這樣好嗎？」  「這樣妳會吃虧的。」萬富坦誠地說：「我們家田地那麼多，十天也種不完，而添丁哥生前種的面積，也只不過是三、四畝地，頂多兩天就可以種完。」  「沒有關係啦！坦白說，種花生可以，犁田我真的不行。如果沒有先把田犁好，也就不能播下花生種子，我們的合作就像是魚幫水、水幫魚，所以說，我不會吃虧啦！」添丁嫂爽快地說。  「這樣好了，妳看看那幾塊地準備種花生，先把肥料撒好，然後告訴我時間，我一定設法先幫妳犁田，妳自己再播種。至於我，妳有空再幫我，沒有空也就算了，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二十六）

　一、前言： 　當年士林官邸以蔣公所住深綠色塗裝的「公館」建物為中心，向外半徑延伸50米內為「侍衛區」，再外延50米為「內衛區」；侍衛區由總統府侍衛室的侍衛官負責侍從與護衛任務，內衛區則由金門籍佔多數組成的總統府警衛隊(以下簡稱「該隊」)擔綱。該隊所轄的六個區隊裡，內衛區隊是唯一配置在侍衛區的武裝主力，郝柏村擔任侍衛長時期，將內衛區「據點化」，內衛區隊當時也就配駐於84據點，位於草木扶疏的內花園中，公館核心僅在咫尺之遙。 老蔣總統過世後，成立慈湖陵寢管理處以及第一夫人宋美齡暫時遷居紐約長島，大部侍衛人員隨同移駐前述兩區，致公館侍衛主力騰空，最高情治單位「國家安全局」爰奉命適時成立「聯合警衛安全指揮部」應急，俾利遣派分駐經國先生寓所及嚴家淦總統護衛工作，這個時候，內衛區隊開始接替原侍衛擔綱的公館執衛工作，因為蔣夫人以及蔣家親屬不時仍會返邸探視憑弔及小居數日，不能不有所準備，冀能維持常態警衛運作之遂行於不輟。 侍衛區的護衛哨點稱「值位」，與內衛區稱「哨」終究有別，而且是清一色著中山裝、配左輪手槍值勤。 　二、得識招譽： 我在民國69年退伍前一年，由七海內衛區指揮所奉調士林官邸「內衛區隊」服勤，說是此處人去樓空較為輕鬆，在此待命退伍算是對我等資深人員的禮遇唄，在這裡，我遇到了我校常士19期的學弟李招譽衛士，金門金沙官嶼人，46年次的他們這期後來事業的發展，除了甫過世的關恩仁將軍外，就屬李員最為傑出，今年1月15日台北市政府發布派令，核予該員由體育局簡任專門委員晉升該局主任秘書，為紀念李員榮晉幕僚長之職，俺特別以兩則小故事做為獻禮： 其一：由於招譽較俺早入邸工作，俺是蔣公過世後，臨時自野戰部隊擢選進邸應擴充警力不足的，因蔣公在世時，該19期整批入邸護衛經歷較深，蔣公逝世後嗣被派以接替原侍衛官所遺「值位」任務，也就是「公館」執勤；彼時金籍衛士年輕甚至未成年者比比皆是，這麼小的年紀，孤身一人三更半夜執勤於已逝者之空曠大屋內，以及陰森叢林裡慈湖停靈之側，一點風吹草動皆可能視為異象驚嚇不已，別說慈湖區隊曾有衛士驚顫癱軟於靈側，即使士林官邸空屋──仍可能因屋內溫度空氣調節機瞬間起動聲、電梯無緣無故開啟(內視整容鏡疑似鬼影幢幢)而閉合、傢俱、櫸木地板熱漲冷縮之畢剝聲響(似故人返屋步履走動)、大片窗簾無風自揚(似有無形物飄入)……等等情狀發生於夜深人靜時，往往令膽小者嚇得魂飛魄散癱瘓於地，俟巡查官抵達時再一把扶起慰勉壯膽者有之，俺總是在聽到這些一再發生的事件後，慶幸自己因護衛「資淺」沒被賦此重任而不免「小確幸」起來。 招譽處在這當下能不提心吊膽乎？但是他有一套應付困境的方式來渡過這恐怖的兩個小時，他說：「左輪手槍關保險，屏息以待，處變不驚，哪邊有異聲傳出，出槍指向來處，當成『瞬間射擊』標靶，視為射擊比賽，專心一致俾求佳績，再無驚怖之事干擾，百試不爽也。」 由於平素裡苦難中練就的出槍及專注，形成下意識貫性動作，一年一度的春夏之交，侍內衛區射擊比賽在「梅莊」憲特勤基地旁的電動靶場展開了，其中仿美國密勤局專對左輪手槍的「瞬間反應射擊」(又稱P.P.C.射擊)招譽輕而易舉摘下了金牌，在成千上百的佼佼者中脫穎而出，此時俺以鍵盤打出文字容易，實際情況是：受測者距離電動靶溝25米處向後跑步，聽令突轉身對準目標區一閃即逝的電動靶標上射擊，還須判別良善或疑似歹徒方能下手扣扳機於三秒內決生死，這時他想到恐怖氛圍的情境都能應付裕如，這光天化日之境又算個什麼？也就從容不迫穩紮穩打輕扣扳機摘冠了！ 靶溝報靶傳來佳績，佳音不脛而走，新娘學校「銘傳商專」咫尺天涯，隔著「特勤組」的福莊與靶場為鄰，師生爭睹神槍手丰采，絡繹於途、路為之塞，十足風光。茲附其「射擊獎章執照」與大家分享當年榮耀→首次屬二等射手，再來兩次就可依序取得一等射手、特等射手了，但是時不我予，我們都陸續退伍了，我們退伍後自謀生活相繼考任公職，職場上我們又重逢了，上帝做出了巧妙的安排，起初我們都奉派台北市政府服務。 其二：我最喜歡向人津津樂道重複這故事：民國71年，招譽來接我環南市場管理員職缺，我奉命調另一市場擔任主管，重疊交接一個月期間，多次語余曰： 「兄台會騎機車，這台七成新的威史霸就送給你騎！」 「你呢？」 「再買唄！」 於今，雖然兄弟俺逾花甲之年仍未取得駕照。 子曰：願車馬衣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人世間朋友無須多，有一二情義知己足矣。 回憶在另一個職域裡俺們互相勉勵，砥礪上進，常以「昔日衛隊半夜三更起而站哨、操練辛苦異常都能熬過，天下再無難事」相勉，所以其間我們在異鄉缺乏人事背景奧援下，奮鬥之路總比一般曲折而艱辛自不在話下，後來我奉調中央服務，他轉教育局發展一度仕途受阻，曾於薦任九職等科長任內轉往故鄉縣府屈就八職等課長之職，但我們不忘初衷期許，柳暗花明又一村，也就各闖出一片天，差堪告慰祖先庇佑。 茲此招譽弟台步入一個嶄新的轉捩點之際，謹以往日故事兩則寄望友誼長存，異鄉奮鬥不能或忘昔戰地司令官「獨立作戰、自力更生、堅持到底、死裡求生」苦幹實幹之鬥志精神，俾再接再厲再創新猷！ 讚曰：常士的精英！衛隊的榮光！為俺們異鄉奮鬥樹立了典型。

2016年的冬天氣候特別怪異，強熱強冷不說，原本以為是個暖冬，結果卻是個平地也下雪的寒冬，小年夜清晨還來個6.4強烈地震，震垮南臺灣溫暖的面貌。 阿真有頭痛的宿疾，或許是過年前後太過操勞，大年初二忍不住到附近的小醫院看病打針。雖是一間小醫院，照樣人滿為患。平日掛號只需150元，櫃台小姐說大年初一到初三都屬急診，掛號費提高為300元，她心裡有些捨不得，這年頭300元可以供她一天的飯錢呢！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位坐下等看診，抬起頭剛好可以看到右斜方坐著一位滿頭白髮的老婦人，其他患者不論或站或立，都希望牆上的燈號能跳快一點，輪到自己看診。老人家都說過年期間不要吃藥看病，怕會不吉利。但這回頭痛已經困擾她三天，痛得眼睛都快睜不開，再不來看病，可能更難醫治。每一次醫生都說她太緊張才會引起習慣性頭痛，老實說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在緊張什麼？阿真是個充滿好奇心的中年婦人，連看病都愛東張西望。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她看到斜對面的老太太低頭閉目，心想：「這位老太太真好睡，是太累或身體不舒服呢？」 就在此時，坐在她身邊的中年男子忽然搖著老太太的身體喊起來：「阿母、阿母、您怎麼了？阿母，您醒來啊！阿母！阿母！哇哇哇……阿母！您醒來啊……」中年男子邊喊邊哭，急得不知所措。 周遭等診的人和醫生、護士……被他高分貝的哭叫聲嚇到，醫生護士全跑過去急救老太太，發現她的心跳和脈搏停止了！資深的護士喊著： 「快拿O2來……幫她戴上氧氣罩……叫119救護車……快！」 代班的老醫生手忙腳亂幫她聽診把脈，老太太的口水直往下滴，醫生說： 「放輕鬆，放輕鬆……我幫她轉診到大醫院去……」阿真心裡不免嘀咕著：「老太太都快掛了，你不快救她，叫她放輕鬆有什麼用啊！」 所有的病患慢慢走到醫院外的走廊，就怕妨礙到醫生急救老太太，阿真緊張的把厚外套脫下，也跟著人群到走廊去等救護車。 等救護車來的這幾分鐘，那群待診的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搖搖頭說：「應該是中風，要先幫老太太放血，否則會來不及救。」 另一位婦人說：「這種冷熱反常的天氣，老人家很難適應。」 年輕女子問：「什麼是放血？」 中年男子回：「就是戳她的手指頭，把血擠放出來啊！」 還好，醫院裡終於傳來老婆婆醒過來的消息，謝天謝地。 阿真在心裡默念幾聲：「阿彌陀佛！」 救護車終於在「喔伊、喔伊……」的呼叫聲中到達醫院門口，熟練的急救人員推著救生床往裡面去，沒多久又推著躺著老太太的床上車，一邊忙碌救人，一邊問：「家屬有規定送往哪個醫院嗎？」 老太太的兒子淚流滿面喊著：「高醫，我阿母去過高醫！」 急救人員立刻回答：「太遠了！聯合醫院比較近，先送往聯合醫院可以嗎？」 老太太的兒子馬上點頭答應，隨後上車。 這時，卻聽到護士在後面喊：「耶！這件外套是你們的嗎？」 阿真看到護士小姐手上的外套竟然是自己剛才脫下那件，馬上衝出去喊： 「不是他們的，是我的啦！」 護士小姐這才止步，阿真皺起眉頭拿回自己的外套，覺得很無趣。 大年初二看病已經很煩，碰到老太太急救送醫，自己的外套又被誤會是他們的，真是無言，不過她還是希望老太太可以安然過關。 讓阿真更無言的是，事後，那位代班的老醫生緊張得到處找水喝。輪到阿真看病時，老醫生還驚魂未定猛喝水，阿真試探地問老醫生：「您還好嗎？您嚇到啊？」  「是阿，我嚇到，呵呵呵……」老醫生也不迴避地回答她。 「那……那麼我照上次的藥方打針吃藥就好，可以嗎？」 「好、好！」老醫生馬上答應。 阿真不大想讓這樣的代班老醫生亂開藥，她覺得老醫生比自己還緊張。 「經驗」果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們都相信老醫生不是冒牌醫生，但是他離開醫院可能很久了，就算有急救的經驗，現在也很生疏，不知道該如何急救突發性的病人。反而是護士小姐常碰到這種狀況，應付起來得心應手，游刃有餘。難怪阿真常聽人家說在教學醫院裡，實習的小醫生都要聽資深護士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姊姊的兒子娶媳婦，連續吃了幾場的辦桌。 未出門前，婆婆就再三囑咐我，要記得撿菜尾回來喔！ 我知道這是婆婆一貫的節儉之道，坦白講，我還蠻喜歡這項工作。 小時候，看到左鄰右舍辦桌後，就會有一鍋鍋的菜尾大雜燴。 母親總嫌辦桌菜，人人口水相傳，細菌滋生，不肯拿回家，好心的阿嬸，又總是熱心的送來我們家，看到母親總把它們放置別處，隔幾日後再給豬當食物。因此，小時候，吃到菜尾的機會並不多，反而是婚後，嫁到婆家時，常常吃到。 婆婆自幼命苦，母親早亡，父親白天得忙於農務，弟弟們又尚年幼，身為長女的她，十來歲即擔任家計，開始家中本屬於女主人的工作，舉凡烹飪、女紅、過年過節的祭祀拜拜，都難不倒她。 我想，人有經歷過物質匱乏的磨難，才會格外惜物，認為物都有物命，食物也是一樣，五穀雜糧都是可食之物，不可白白糟蹋浪費。 每次她上菜市場回來時，除了買菜買肉外，總會帶回幾個鋁罐、塑膠罐、紙盒等等可回收的器皿，又總是細心把它們分門別類，等到搜集到一定數量時，才請住在家裡斜對門收破銅爛鐵的的阿嬸來取，而阿嬸總是以她自己種的菜，或做的粿來回贈婆婆。 可能是多年來受婆家的影響，還是自己年紀漸長的關係，越來越認同地球資源是有限，可食的東西不要隨便倒掉。因此，若有宴客時，她央求請我去撿菜尾，我也都義不容辭，欣然接受這項工作。 撿菜尾，可能有些人不是很認同。其實，我撿菜尾，也是有原則的，只撿我食用的當桌，公筷母匙的食物，或一些炸品之類的食物。 每當我帶回桌上那些吃剩的菜尾，用塑膠袋分門別類送到婆婆家時，看見她喜孜孜笑得合不攏嘴。我心想，這應該是一種另類盡孝道的方式吧！

添丁嫂利用餘暇，把那件美國番仔救濟的臘裝破損部位，用針線一針針極其細密地把它縫補並洗淨，然後摺好收起來，她必須等適當時機再把它送給萬富，如此似乎就不會感到突兀。自從兩家都發生慘烈的驟變後，萬富畢竟是男子漢，他擦乾眼淚後就尋找砲火的空檔下田耕種。即使母親的死讓他痛心疾首，可是先人遺留下來的田園則不能荒廢，這是他的想法。  然而，儘管他為農耕忙得不可開交，每每都是汗流浹背、氣喘吁吁，但每當他遇到她這個弱女子挑重擔或是在耕作方面無所適從時，總是主動來幫忙、來關心。  那天清晨，她上山挖了一擔地瓜，或許沒有把數量控制好，以致多挖了一些而增加重量，她竟自不量力地，把挖出來的大小地瓜全數裝進籮筐裡，想一次挑回家。當她俯下身挑起時，剛起步勉強可勝任，可是愈走愈感到吃力，每走一段路就必須卸下肩頭的重擔，停在路旁休息休息、喘喘氣。如果是平日還好，多休息幾次終究還是可以挑回家，萬一遇到共軍砲擊時，自身都難保了，那還顧得了這擔地瓜。因此每當碰到萬富時，他總是熱心又誠懇地說：「添丁嫂，我來幫妳挑。」（二十五）

  我和瑞芬人已經在往本哲（PUNCAK）途中，想到妍瑾正在遭遇人生之大痛，她的夫君鄭先生剛剛永別她而去，在車中我們猶豫著，我們將住在詩路妮酒店，距她住處已經那麼近了，是否要去她家探望她？或許她需要平靜心緒，任何小驚動都會觸及她難忘的心傷，打擾她可不好啊。最後商量結果，想到她在港期間我們二十幾年的交情，更況我們遠道而來，在此關鍵時刻，無論如何，沒有理由不探望她、與她擦身而過。 遠遠就看到一個身影站在她屋前等候。 果然，一見面，妍瑾就抱住我們痛哭，感情的激動和強烈令我們感同身受，輕輕拍著她的背部安慰她。人已去，你千萬要保重、保重。 妍瑾家是在本哲山的避暑勝地，屋子外與小「五腳基」連接的草地還是如往昔那樣碧綠，兩張籐椅依然擺在原先的位置，然而環境舒適依然，草木依舊，物是人已非，園內樹木都淒然沉默，令人噓唏不已。妍瑾花藝、歌藝都了得，又是才女，而將花和歌融入她抒情文字裏更是她獨有的、別人難以企及的本領，在港期間，有幾年她一口氣出了《淡淡幽情》、《小樓夜雨》和《難忘小夜曲》三本散文集，我們勸她化悲痛為力量，多寫作，多參加文友和文學活動，日子該還是堅強充實地度過。 本來探訪一下就不該再打擾妍瑾的心境的平靜，無奈還是阻擋不住她的熱情，豐富的午餐外，她還希望我們去參觀她的貝菇（學名叫平菇）園。早就在前幾年我們來到她家時就聽說她栽培菇類，但沒空去見識。我們到本哲兩天本來就是度假，對於事事有趣、物物好奇的瑞芬和我來說，希望見識一下貝菇究竟如何栽培。好啊，那是求之不得。也真的是不枉此行！如果不是妍瑾的誠意邀約，我們都無法想像人工培育貝菇竟然是這樣的。 驅車半小時就到了那山頂。幾間木搭的棚子（也叫菇房）就是貝菇的「家園」了。妍瑾告訴我們，因為她種的菇類樣子平平扁扁的，一般叫「平菇」，又因為色澤雪白，樣子酷似貝殼，也可以稱呼「貝菇」。我比較喜歡這「貝菇」的名稱。進入一個菇房，竹架上空空如也，妍瑾說這是剛剛建好的；再往坡下的一個大菇房走去，就見到貝菇架上一個個隔開的，表面上好像用透明塑膠布包住的一段段小圓木的「坯胎」（杜撰，學名叫生養料）。那些貝菇就從「坯胎」的橫截面長出來。「坯胎」一個一個整齊地排列，非常奇異；那些貝菇一片片的，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好像有誰在海灘上拾取了無數的貝殼插進那坯胎裏，遠遠看去，又像一片片縮小的白雲，密集著，一層層的，煞是好看。如果從下往上仔細看，就可以看到貝菇的另一面的美麗的、細密的紋理，就像貝殼表面的條紋。造物者實在太神奇，那樣一段段不起眼的「坯胎」居然能夠長出那樣雪白的食用植物來。我不能不問妍瑾了，這坯胎裏的「土壤」（養料）究竟包括了那些東西，聽了更是大吃一驚，她說，至少也有四五種，包括木屑、玉米芯、廢棉、稻草、甘蔗渣、花生殼、豆稈粉等原料，任用其一種，都可以栽培平菇。但要獲得高產、優質的栽培效果，則應添加適量麩皮、米糠、石膏等輔料。我聽了感歎不已，都說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是勇士，那麼第一個發現貝菇可以這樣栽培的豈不是天才？又聯想到成長在污泥上的蓮花，出污泥而不染；這些雪白的貝菇，據說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為自救的德國最早種植，如今已經在全球範圍廣泛商業種植，其食用和食療價值很高，例如，將它切成絲，與雞蛋、蔥、豬肉一起炒，就非常可口美味，它對高血壓、降膽固醇和追風散寒、舒筋活絡等等都有功效。 說來，貝菇的栽培其實專業性很強，妍瑾一周至少要來貝菇棚三四次，幾乎也是專家了。我們問，怎樣的算可以採集呢？那也不難，一般采下來的都是比較大的。產量最高的一天是185公斤，他們就批發給菇商。那些生養料涉及比較複雜的程式和規定，專業性很強，我只是簡單地發問，平菇有其菌種，要塞進生養料中。我們看到的只是「美麗好看像雪白色貝殼」的貝菇啊！目前管理菇房的有五個個人，我們見到菇房一側有間木築平房裏住著一個華人，瑞芬與他談了些話。   妍瑾知道我們的行程及下一站，讓工人採集了兩包，稱重打包，送給兩位文友。 之後我們還到未到過的TAMAN BUNG (花圃)去，遊覽了一個多小時。  歸途風雨大作，將本來涼爽的避暑勝地弄得更為寒冷。車窗外朦朧一片，山路汽車嚴重堵塞。還沒到黃昏，天色已經灰暗，路燈亮起來了。 回到妍瑾的別墅，看山，雨霧茫茫；望樹，葉搖花殘。不過客廳裏卻是暖融融的，沙發小幾上，印尼咖啡熱氣騰騰，香味嫋嫋撲鼻。印尼特色美食──炸香蕉們一條條仰躺在碟子上，裂著嘴對著我們笑，那麼可愛，不忍冷落它，你憐憫它的最好的辦法就是通過嘴巴將它吞進肚腹裏去，那也是對主人家最大是致意和欣賞，不是嗎？ 唉！對妍瑾真是過意不去，到她家本來為探望安慰她，卻讓她忙了大半天對我們貼心招待。臨走，彼此都含淚擁抱，她目送車窗裏的我們，我們揮手，請她珍重，風驟雨狂，趕緊入屋裏去吧。

 〈高麗菜酸〉  高麗菜盛產的冬季，當令又脆甜多汁。下午一群人到寺裡當義工，開始製作「高麗菜酸」，對於這種食物的名稱我很陌生，若將新鮮高麗菜製成菜乾或泡菜則可以理解，但製成「菜酸」(即酸菜，台語語詞用法常和國語倒反，如黑糖的台語唸作「糖烏」)可有新學問足堪去探索玩味了。 年長的女眾負責剝除綠葉，和俐落刀法切割拿掉中間的菜心，再剖切成片，放進籃子裡，約百斤的高麗菜，一一送到及腰的塑膠桶，壯碩的男子負責站到裡邊著雨鞋不斷地踩踏，邊倒菜葉進來，加一層鹽巴，一個半鐘頭的時間，我在僅容迴身的空間，換算作馬拉松應該慢跑了一萬公尺有吧，順時鐘右旋久了，感到頭暈，再換左旋回來平衡一下，有時候是微微踏跳，墊著腳尖，以集中力道，有時集中在後腳跟，踩壓邊緣的部分。 踩著踩著汁液漸湧升，帶些白沫，邊抹去汗水，還是有些汗水滴落。鋪上大塑膠袋，將扁平的石塊洗過拭乾壓在上方，最後再將大塑膠袋剪開蒙上縛緊。 期間要將發酵的汁液舀掉，兩個月後的春節來時便可以取出下廚料理，顏色香檳晶亮，可以用來拌炒牛柳或與鮮魚塊同蒸、炒，酸酸香香又脆脆的很是美味下飯。  〈醃蘿蔔〉  白蘿蔔也是逢冬季時品質最好，冷天讓根莖凍得甜脆肥碩。寺裡也是進了數百斤，我期望從繁瑣、痠疲的勞作當中磨練耐心和定力。 集眾人之力分工，先在水盆裡持菜瓜布輕刷掉表層的黃泥，再搬至另一邊給女眾們切塊切片，再搬至及腰的大塑膠桶內，邊倒入邊灑入鹽巴翻攪，九分滿時，放上一盆水壓著。約四個小時後，我們拿漏勺舀起蘿蔔片，倒入塑膠飼料袋內，運去重壓瀝乾，一手先使勁提高懸空，一手拍轉將袋口旋緊密，寺裡用機器絞動齒輪吊放一方大水泥塊，將四到六包的袋子倒置對稱擺好，壓覆約三小時後翻轉一次再繼續壓覆，擠出水分之後原本的份量便僅剩一半。隔天一早，便可以調攪調味醬汁(鹽、糖和特調的醋)浸漬三天後冰存起來，便是滿意的金黃色澤成品。 這款的口味只曾在一家港式燒臘店的配菜中嚐過，沒想到可以親自動手見識生產的秘訣，滿足對知識的追求。由於壓擠的重量充足，使得比之前吃過的醃蘿蔔乾都鮮脆，每餐都要夾來配飯，幸福滿滿。 在流程緊湊的勞動中，腰腿痠麻均是重重考驗，廣欽老和尚說過：「行苦行可以去掉驕慢心。」正是此理讓我如品嚼菜根，付出甘之如飴。

 「依臣之見，主上應全島軍民詐降劉邦，回到中原後可先穩坐封侯之位，又可讓壯士們修養身息，未來可再圖大位；況且山東民心思慕齊國，只要能掌握機運，再與漢王一決雌雄也不無可能。」 齊王點點頭，站起身，來回踱步，接著說：「卿言也有道理，好吧！就依卿意！來人啊！速速前往迎賓館恭請使者來殿，本王將親自隨他晉見漢王請降！」 「萬萬不可！」說話的是大將武美。 武美手指中原說：「請降後必受制於人；劉邦原乃地痞，言而無信，倘主上請降回到故土，必被劉邦軟禁；到時將被當作是安定山東齊地故民，有王侯之名，無王侯之實的傀儡。」 「臣建議主上可向使者假裝表明有投降之意，並告知使者，需要一些時日安輔臣民，藉此把使者騙回長安。在使者回國的時間，立刻派人在山東號召思慕齊國之子民，到時一呼百應，仍可據守泰山天險，雄霸一方。」 「卿所言亟是！」齊王點點頭並伸出手說「來人啊！馬上去迎賓館請漢王使……」 「萬萬不可！」打斷齊王號令的是另一名大將衷善。 衷善拱手說：「恕臣斗膽，雖說是詐降，但使者接到訊息後必定沿途鼓吹放送，倘若主上有意投降的消息傳到了故土，那些期待主上東山再起的遺民將喪失信心；屆時，即便在座的五百死士全部殺奔故土，也不會有人奮起響應。」 齊王又點點頭，正準備說話時，座下一人發言。 「萬萬不可！」說話的是參軍駁緩。他大義凜然地陳述了一段議論，聽起來亟有道理。 「萬萬不可！」說話的是軍師青胡。他不急不徐地發表了一套策略，聽起來亟為可行。  史詩齊國  齊王抬起右手，底下一句「萬萬不可！」；伸出左手，底下又一句「萬萬不可！」 此時宮外的鄉民亦擠進宮門內，也想提供建言；齊王暫時停止討論，睜眼注視這些鄉民許久，表情困惑，底下立刻有鄉民發言表示：「齊王貴為一國之君，領導者不應有困惑表情，已造成社會觀感不佳，盼齊王改進！」 齊王低頭，底下又有鄉民陳情說：「低頭代表屈服，未戰而先屈服，不是王者該有的行為，盼齊王砥礪精神！」 齊王吸氣，下面一句「萬萬不可！」；齊王吐氣，下面又一句「萬萬不可！」 就這樣左一句「萬萬不可！」右一句「萬萬不可！」王宮內的討論聲此起彼落，似乎沒有終止的跡象；五百壯士個個學富五車，都可自圓其說，每個做法都值得一試，但也都有可駁斥的理由，壯士們相互辯駁，再加上擠進宮內的百姓七嘴八舌的議論，使這個會議陷入詭辯的輪迴，令追求共識的齊王完全無法做出決策。 眼看著就快要天黑了，距離漢王給的最後通牒只剩下不到一柱香的時間。 照理說，齊王身為一國之君，在那詭譎多變的時代，實在應當機立斷地選出一項執行方針，即刻就傾全國之力共同執行，纔有辦法與強敵抗衡；但他是個重法度、照規定行事的君主，在會議開始前，他就曾說過：「我齊國是天下人的齊國，為了延續國祚，現在孤宣布，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皆可提供建言，孤要以民意為依歸，獲取共識後再團結一致對外，請諸位為所欲言，為我齊國提供良策吧！」因此，在尚未獲取共識前，他絕對不會因私心而任意採納其中一位臣民的建言，以免破壞法度及自己頒布的體制。 他焦急地看著宮內眾人的論戰，再看看窗外，天色已亮，眼看就快日出了；果然，宮門外的侍衛大聲地對內傳話說「漢王使者求見！」 在迎賓館待了一天的漢王使者，看見天色轉明，距離最後通牒的時辰將到，卻不見齊王派人來請或傳話，於是便自行驅車來到齊王宮前求見。 齊王看著臣民咄咄不已，互相爭論攻訐，毫無結論可言，又望見宮門外的漢王使者快步邁進；在兩面緊迫夾攻下，大怒，氣急攻心，仰天長嘯，大喊：「想當年，我齊國割據山東，與漢王平起平坐，猶有一爭天下之氣概；尊孟軻：『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之方針，禮賢下士，愛護百姓，廣納進言，平等以待；夢想建立一面面俱到，人人平等之社會，豈料汝等狂士各為己見，擺弄民意於股掌，使我齊國無一令可行，無一政可推，還淪落到國土盡失，遁入荒島，這一切都該怪罪本王盲目痴信法治、共識，淨聽汝等狂士之言、淨信愚民啊！」 說完後，齊王憤然跳上王座，自腰間抽出祖傳王者劍，一劍割斷自己的脖子。 只聽到「鏗鏘」一聲，齊王人頭併寶劍同時落地，怒目仍強橫地對著蒼天，顯然臨死前的一剎那，心中依然蘊藏著有志難伸的滔天巨恨。 座下五百壯士看到齊王人頭落地，頓時啞然，呆立無語；百姓擔心惹禍上身，一哄而散，好似他們完全沒參與剛才的討論一般。 接著五百壯士開始哀號痛哭，感嘆他們不僅無法團結及時擬定救國良策，竟還逼死了主子！悲憤之餘，任何作為均已無濟於事，他們只有效法戰國遺風，殺身殉主！ 五百人均有默契地點頭互望，接著同時舉起配劍，一刀砍下自己的腦袋…… 幾分鐘後，漢王使者直驅到宮內，只見五百零一具屍體疊陳，以及五百零一顆人頭散落一地；他走到王座前，撿起齊王人頭及寶劍，隨即奔出宮外，乘船返回，向漢王劉邦陳報此事。 在返國的航程中，飛鴿傳書已將此事傳回皇宮；劉邦看了鴿腳上的紙條後，噗嗤一笑說：「豈有此事？一定是詭計。」接著把紙條揉揉，扔在一旁，不屑一顧。 幾天後，使者攜著齊王人頭及寶劍上殿，劉邦這才相信飛鴿傳書不假，也感慨齊國命運之悲壯，以及君臣一心，大義凜然共赴黃泉的氣概，下令將人頭併寶劍以王者之禮下葬，並令史官齊王田橫事蹟，以培養全國軍民忠孝氣節。 至此，漢王劉邦正式一統天下，建立歷史上偉大的漢帝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