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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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然一「心」
喜新厭舊人之天性,特別我又是變動星座,更是不安於室,租屋時,礙於房東要求,不宜太大變動,只能從小地方著手,聖誕節聖誕樹,情人節燭光晚餐佈置,只是基本,出差或旅遊,會添置一些當地紀念品,佈置 佈置家裡,最簡單的是補充一些簡單的盆栽植物,如山烏龜、仙人掌和鹿角蕨等,綠化環境,遷徙也方便。 後來成家了,有小孩變懶了,簡單利用巧拼和壁紙,隨心所欲變換家裡環境,等到孩子上國小,偶爾一起油刷房子,自己的家自己設計,有時純色有時混色,全憑當下心意。 當能換的換得差不多時,最簡單的方式,變成兩個女兒換房間,協議好交換一星期,可以什麼都不做,換個環境睡,也可以把對方房間改成自己喜歡的模樣,過程中,孩子學會協調,適應環境,甚至去改造環境,房價居高不下,家無法任意置換,但「心」可以,你的家你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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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
花苞初點唇紅 蒲公英 種子花球 漫天飛舞 四處探尋 凌空飄盪湖面 倒影叩問新荷 小荷輕漾回應 訊息滿溢 層層疊疊 細密波紋 滿佈湖面 喜鵲躁動跳躍 一聲啼叫 粗壯警音 箝滿南風中 旅客頭頂積雪 男男女女 有 亮白刺眼 有 灰白駁雜 有 萌白髮底 捷運閘門 開開關關 旅客是流動的風 風中滿佈 季節訊息 台北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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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文課堂反思種族偏見
「你們覺得Zagreb安全嗎?」課堂一開頭,語言學校的英文老師派翠拉拋出課本上沒有的疑問,請大家分享自己主觀感覺或客觀想法。派翠拉首先點名我這個唯一的外國人發表,我提出個人經驗,有三次以上因為不同膚色而遭到青少年以及小學生在言語上戲弄,讓我走在路上常感到不安並且害怕再次遭到這類人攻擊,但是總體來說Zagreb是安全的,有多次經驗,周遭的人或者是自己遺落東西,經過幾小時都還在原地或者是拾獲者已經送交到失物處理中心等待招領。 如同香檳酒的瓶塞被旋開,「啵」一聲,平日隱藏在同學們心裡關於種族議題的想法不斷冒出來------。女同學瑪莉娜說,小時候夜間走在路上感覺很平安,現在半夜輪班結束的回家路程上,總會看到許多外國人,特別是他們成群結黨走在一起時,讓她不由自主害怕起來。人高馬大身高一米九的依里亞則回答,因為自己長得高又壯,不容易被攻擊,覺得在Zagreb蠻安全的,只是近年在火車總站常會看到外國人成群聚集在站前廣場,因為不曉得他們的意圖,總有點安全疑慮,另外,有個女生朋友曾經被尼泊爾人纏著要跟她當朋友,並大聲嚷嚷:「我賺你們國家的薪水,妳應該要尊重我。」省話一哥瑪竇則簡短回答:「現在街道上有很多外國人,我不喜歡。」--派翠拉繼續點名其餘兩位同學,皮膚白淨、斯斯文文的俊秀高中生K直接避開風頭上的種族議題,新聞報導近年常常報導殺人事件,他覺得Zagreb越來越不安全了。另一名高中生B也直接將風向轉移到他處,四平八穩的發表了自己的想法。此時教室裡已經瀰漫著緊繃氣氛,許多人的情緒都很激動。 我心裡明白同學們口中的外國人並不是指同膚色的法國人、德國人、英國人,而是因應克羅埃西亞加入歐元區,近幾年越見增加的尼泊爾、印度、菲律賓移工等,不可否認,我也屬於他們定義的外國人。當派翠拉神色輕鬆地詢問是否還需要補充時,我分享了2022年前往波士尼亞與赫塞哥維那當難民營志工時的親身經驗,表示這些難民來自印度、巴基斯坦、希臘等國,通常是因為國家政治動盪不安或者是經濟因素才會跨越國境逃往歐洲,有不少甚至受過良好高等教育,能口說流利的英語,甚至比在座的我們都還要好。派翠拉在我提到國家時故意補充說「還有尼泊爾。」我則反駁,尼泊爾人通常是透過仲介去國外工作,如果可以,這些難民也想透過仲介直接到國外討生活,並且補充一個真實例子,有個難民因為在冰天雪地之中被邊境警察沒收鞋子,落得雙腳截肢,最後精神崩潰客死異鄉。很多時候,我們是出於不了解而害怕這些「外國人」,應該要創造一個讓彼此可以對話的機會,進而消弭偏見。 「思考一下,克羅埃西亞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國民離鄉背井到德國去工作,像是你們的爺爺奶奶這一輩甚至是父母這一輩。我們克羅埃西亞人去到了德國也是外國人,德國人說我們是未受教育還有沒有文化的,我們在德國也是所謂的外國人。」派翠拉試著丟出不同的視角讓同學思考。「那不一樣,外國人不懂克羅埃西亞語。」依里亞不服輸的反駁。派翠拉提出反證:「我們總是有各種的笑話奚落和我們說同樣語言的塞爾維亞人。」「可是因為這些外國人不同膚色!」依里亞繼續為自己的偏見辯護「喔!只因為尼泊爾人膚色不一樣?」」派翠拉直接挑戰他對於外國人等於膚色不同的人這個邏輯謬誤,依里亞不再發言……。派翠拉微笑的看著我,我也回應:「是呀!就只是角色不同而已,克羅埃西亞人在國外也是外國人。」 最後派翠拉總結這個英文會話練習:「根據報導,Zagreb在歐盟國家中是相當安全的,我們也不常遇到扒手,這個家瑩也有親身經歷,她在羅馬旅行時被扒手偷走項鍊。……這麼多外國人對我們來說是新的(刺激),因為克羅埃西亞封閉了數十年,但其實很多國家種族以及文化都相當多元。我在南非時也遭到黑人歧視,只因為我是白人。」 這場針鋒相對的會話練習其實只佔了英文課的十分鐘左右,但是我們彷彿上了一堂英文哲學思辨,心中波瀾起伏。這個外語中心由Zagreb大學人文與社會學院興辦,老師派翠拉是這所學校的畢業生,想必也是受過相當的哲學思辨才有辦法針對同學的邏輯謬誤,讓眾人反思自己的盲點以及偏見。反觀我們台灣人,對於同樣都是亞洲人的菲律賓、印尼、越南人是否也或多或少懷抱偏見看待對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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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璉
緩步走向花蓮壽豐鄉水璉,一個離海很近的旅者的場域,一個漢族與阿美族混合居住的村落。從太平洋吹過來的風,輕柔撲在臉上,年輕的記憶自窸窸窣窣的鞋聲中醒來。 不遠處有一個被換為牛山的聚落,在水璉的南方,阿美族人一直在這裡書寫生活的日記,許多令人難以忘懷的故事在此蔓延;遠方是熱帶雨林的野桐樹,以及我叫不出名字的耐鹽海岸植物。繼續踏過水璉溪至牛山間之砂灘,眼眸裡除了流動的風之外,似乎也見不到鳥的飛翔,寬闊的河谷盆地內,靜靜的水璉溪蜿蜒而過,資料上記錄著這裡有豐富的迴游魚類、九孔貝、海地珊瑚及蝶魚、雀鯛、粗皮鯛,但我路過時,已經沒有見過這些東西了。 陪我走過水璉的婦人,臉上堆滿了笑容。走進水璉溪口之廣闊礫石堆,拐個彎,很容易在草叢堆裡,踩到正在打盹的竹雞!鳥聲一直在耳膜打轉。水璉溪蜿蜒入海。牛山之地形直降入海,沒有沙洲。遠方,在那片溼地上逗留的水鳥,在附近村落水牛的侵入下,拍著翅膀輕輕飛起,降落在附近草原,低頭繼續覓食。 水璉溼地的夏季是熱鬧的。棲息泥質灘地的招潮蟹,高舉著白色的大螯,似乎警告著我的侵入。我隨手撿起竹子挑逗招潮蟹,牠以螯抗拒我的挑釁。婦人嘴角浮出揶揄笑容說──走吧,招潮蟹生氣了! 溼地的附近是低矮的叢林,成群的小彎嘴畫眉在灌木叢的底部跳躍前進,發出「都、都、都」的嘹喨叫聲,逼得五色鳥也在「郭、郭郭郭」的啼叫聲中,自草叢裡飛向蔚藍的天空。遠方是熱帶雨林的血桐與野桐,以及叫不出名字的耐鹽海岸植物。緩步踏過水璉溪至牛山間之砂灘,走進溪口廣闊礫石堆,拐個彎,很容易在草叢堆裡,踩到正在打盹的竹雞,受到驚嚇的竹雞從灌木叢中振翅飛起,那個模樣像極了溼地裡的招潮蟹被騷擾時的無奈與悲憤! 曾經在這裡待過很長的日子,雖然與許多揹著望遠鏡、相機的雲遊者一樣,不喜歡聽到招潮蟹死亡的消息,也不希望聽到遠方傳來曾經在溼地逗留的白鷺鷥往生之傳說,然而,卻又必須面對一些無法抹滅的事實。因為溼地越來越小,躲在溼地的魚與蟹,它們的呼吸也越來越微弱了。多年以後,回到水璉,似乎想從往事中探索什麼,卻又難以啟口。逐漸陌生的村落,讓我的記憶找不到熟悉的徑陌,只能在村落外兜著圈子。 繼續在濕地逗留,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鳥,或高或低飛過,或靜靜地站著不動,如已倦怠的流浪漢露出的眸光,擔心著還沒有著落的午餐。突然,一腳踩進泥濘的溼地,背後傳來了輕柔的叮嚀。 ──小心!這個很多水蛭。 眼睛粗圓而大,留著短髮,身材略微肥胖的婦人,如老鷹抓小雞般伸手揪住了我背上的背包,使勁拉了一把,我可以感受到那股力量的粗獷!回首,她笑了笑,我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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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舊事──關於那些斑駁的記憶
停下工作待在家鄉的那幾個年頭,我不時的陪著母親上祖師巖燒香拜拜,在道教流行的家鄉,也是乩身的母親,一年到頭,總不忘記到村落附近的大小廟宇焚香祈福,以此之故,伴隨著母親的我,自然也是捻著香長大的;常常,我站在山頂,看著戰地政務解除後,臨村的部隊已然撤離,童年時,我記憶中熟悉的、從山上迴盪開來軍歌聲、答數聲,也被湮沒在舊兵營的荒煙蔓草間,想著四十年前,在台灣服役的我,是不是跟這裡駐軍一樣,每天操演訓練的過程?同時,也想到母親幾年前的一次住院,醫生下達病危通知的那個夜裡,我帶著妹妹跪在祖師爺的神像前,祈求神明保佑母親度過難關的過往,而這一切不可逆的物是人非,正如同老一輩的宗親叔伯逐漸老去、離世之後,現在的村落裡,顯得更寂靜落寞了,曾經人聲鼎沸成長的所在,已不可見,放眼所及,幾處廢棄的住宅,也因村民搬離,無人照料顯得殘破不堪,曾經熱鬧的、永年嬸家的那處老店,自然而然的也早已關門大吉。 老宅改建之後,座南朝北的方位,讓永年嬸的家,成了在正前方。老店牆板邊的角落,橫著一塊兩米長的石板條,板條下一尺高的水泥磚,左右兩邊對稱的舖墊著,讓石板條感覺相當平整牢靠;早些年,母親身體甚是康健的時候,我時常陪她坐在石板條上,跟鄰居左右拉拉家常,即使後來母親身體變差,幾幾乎需要臥床時,我也每天的幫著阿妮,把母親移置到輪椅,推著她在石板條旁感受屋外新鮮的空氣,直到晚期母親住院及離世。 百無聊賴時,我也常常坐在石板條上面,靠著牆,數著從屋頂飛掠而過的飛機,看著天邊的雲舒雲捲,也看著重複的日出日落,每當我看到村裡的宗親叔伯,依然早出晚歸的勞動著時,內心深處,總是有股無比的衝擊跟悸動;是的,雖然比我年長,但他們仍然孜孜矻矻、努力面對生活的每一個日常,是對自己使命的一份虔誠?還是對生命的一份敬畏?與此同時,少小離家老大回的我,一樣會思索著:是不是該為自己的未來,包含內心以及生活的層面,重新找個出口?又或者是日復一日的坐在這塊石板條上,閒散的過著家居生活,直到老矣? 無疑,家鄉各種氛圍,是減壓而且舒適的,在這裡,我度過了成年前的時光,承載著我年輕時值得回味、或不堪回首的往事,在這裡,我從家庭、從學校的教育中,養成步入社會時初步的競爭技能,也在這裡,我啟發了大部份待人接物的準則規範,這些技能或規範,也讓我在往後數十年的職場裡,能夠受益無窮;而在早已過了花甲之年的此時,我的靈魂或基因裡,是否還湧動著過多不安定的激情跟想望?或者我該慢慢的卸下一身的裝備,讓逐漸老邁的我,不必再辛苦的負重前行?每思及此,無法掩抑的焦慮便油然而生,敦促著我繼續舉步向前,即便獨自一人的踽踽而行。 從二十歲不到的青澀年紀,到五十幾歲後的幾年停留,乃至於兜兜轉轉,彷彿又回到原點的今日,想著在外飄盪的四十年下來,我培育著下一代,如同當年父母親期待子女成龍、成鳳的培育著我們,是多麼一樣的心境;只是,當我在家鄉送走了操勞一生的他們,我不免想著:往後,少了父母親叮嚀與指引的日子裡,我會不會走得步履蹣跚? 母後百日,我同妻子一起回鄉祭拜,問候了年已古稀的永年嬸,也坐在與母親生前閒話家常的那塊石板條上;最後,我望著老店牆板上「永美商店」發怔,是的,這見證過熱鬧、喧騰的四個大字,曾經是那麼的鮮紅耀眼,只是三、四十年歲月的敲打跟錘鍊過後,它已然褪去了原本艷麗的光彩,逐漸模糊、也逐漸斑駁。 而關於我以及多年前的那些過往記憶,會隨著一起凋零衰敗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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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山看日出
趕忙,起早,摸天黑 奇松兩旁站 怪石腳底踩 雲裡來霧裡去 手中握仗劍 故佈疑陣成傳說中 武林高手 五里路 茫然茫然 風一刮 果然果然 人間第一美 名不虛傳 日出,初日,黃山望 五嶽歸來不看山 黃山歸來不看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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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舊事──關於那些斑駁的記憶
永年嬸出嫁之前,我是喊她明姐的。那時一落二櫸頭的老宅還沒改建,我們家大門就對著明姐家的後門,兩家捱著幾步遠的距離。她的父親成伯,是民國三十八年,隨國軍撤退到金門的老兵,記得小時候,都管這類的老兵叫「北仔」或「老芋仔」,這樣的稱呼,應該只是把他們與原本的住民做個簡單的區隔而已,不存在任何不敬或蔑視的成分。聽村裡的長輩說:成伯所屬的部隊,就紮營在村落兩里外的太文山上,幾年後,成伯離開了軍伍,入贅到村裡,和本家堂姑成了親,也成了村裡少數的外姓人家,當然這些都是我出生前的往事了。 成伯跟堂姑結婚後,前後生養了七個小孩,除了老大明姐外,往下還有幾個弟妹,其中我喊他阿隆堂哥的長男抽「豬母稅」,隨了母姓,其他六個兄弟姐妹則隨成伯的姓,次男阿祥跟我同年,我們小學六年同班、國中三年同校的度過了那段求學歷程。 堂姑是嬸婆抱養來的小女孩,自然也隨了村裡的姓。抱養小孩在我臨懂事的那個年代,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一般以女孩居多,長大後直接嫁給養父母家的男丁,也就是童養媳的概念;記憶所及的是,村裡一位待嫁之齡的養女跟養母說,希望可以選擇自己的婚姻,她願意工作賺錢,來栽培較小的弟妹,「從小一起長大,」養女說:「實在無法想像跟哥哥睡在同一張床的感覺。」養母最終還是接受了女兒的想法,這樣的結果,算是比較罕見的個例。 兩家人就前門後院的距離,所以我們跟堂姑家,彼此相互的溜轉或幫襯,也是常有的事;我深刻記得的是成伯喜歡喝茶,尤其是沖泡的鐵羅漢,一直是我喜歡的茶品,即便那時,我只是約略十歲的年紀,另外,每逢年節,我常常趁著晚上,到成伯家跟阿隆堂哥他們兄弟玩著紙牌;堂姑長母親兩歲,兩人之間也有很好的相處,如同姐妹一般,長期以來,明姐或後來的永年嬸,一直都把母親視為自己的親人長輩。 入學時,長我七歲的明姐,在小學畢業後就草草的輟了學,除了幫成伯夫妻料理家務,照顧弟妹之外,也協助著田裡的莊稼,雖然年幼,但裡裡外外都是能幹的好手。「念書是幸福的,我也希望繼續念書,」一次,聽明姐說:「下面還六個弟妹,誰來賺錢栽培他們呢?」明姐說的我能理解,因為不久之後,長我幾歲的堂哥阿隆,在國中還沒畢業時,也入了伍,當了兵;而與我同年的阿祥,除了幫忙家裡的農活,每年暑假,也都會去貞節牌坊旁的冰店,批發些冰棒,走村過戶的叫賣,想方設法有些收入。 明姐是十八歲那年,嫁給同村裡的永年叔的,此後我順理成章的改喊她永年嬸,永年叔跟父親同一輩份,村落宗族裡的第十六代子孫,小父親整整一輪,都是屬羊的生肖;他們家在我家老宅的正後方,因此結為姻親的兩戶人家,相隔也就五十米左右的距離,永年叔是步行著去迎娶明姐的,一對新人在宗祠祭完祖後,沿著村道繞了一圈,整個迎娶過程也算結束了。 婚後的永年嬸沿襲著婚前勤儉勞動的特性,不但把家操持得很好,在永年叔出門工作時,一樣把田裡的莊稼農活,處理得妥妥善善,永年叔在村裡有大片的田產,每年固定種植的玉米高粱之外,也種栽著不少的蔬菜,這些粗重的勞動,大約都是永年嬸日子的尋常了,而永年叔在工作之餘,仍會協助妻子的,尤其是費勁的體力活。 村落南面隆起的地方就是太文山,與太武山遙相呼應,據文獻及前輩文章記載:「太文山在豐蓮山南,與太武對峙,海上望之,如玉柱雙擎。」又說:「太文山海拔79米,為西半島的最高點,與太武山在金門島東西相對。」山上的祖師巖主殿,奉祀著清水祖師,和村裡鄉親信仰的幾位王爺,後殿的朱子祠,則是朱文公,文昌帝君跟魁星爺,祖師巖同時與太武山海印寺、田浦城隍廟、金城南門香蓮廟、庵前恩主公廟,合稱金門五大名廟。 小時候常聽長輩說:太文山原本是金門第二高的山,僅次於太武山,但此山屬於土質結構,歷經戰火及營區開發使用,土質逐漸流失,山勢也因此傾頹變低。我幼年伊始,山頂(燕南書院現址)及週邊盡是兵營,駐紮著可觀的駐軍,恰恰如此,我的童年也跟兵營及駐守的阿兵哥,都有著一定重疊的成長記憶,比如說:我常常要陪著母親越過山頂、躲過幾隻兇惡狼犬的眼線,深怕狼犬朝我們撲來、猝不及防的那份驚險,到營區裡收拾廚餘回家餵豬,比如說,每個月都會跟一群童伴,到旅部司令台觀看播放著的露天電影、也比如說,小學五年級的一個黃昏,我陪著母親走過田埂,揹起發著高燒的妹妹去營區,請部隊裡的軍醫官看病拿藥,更不用說,營區休假、休息時,在村裡送洗或修改軍服,和買點日常,吃碗冰或打一場撞球時往來的阿兵哥,而每天早晚,聽著兵營裡點名時傳來的軍歌聲、答數聲,不管「一二三四」還是「雄壯威武」,都深刻的成為我早年生活的一部份。 除了上述這些與兵營有關的點滴,難忘的是大約小二或小三,當我知道養了兩個月的土狗,被父親送給臨村的阿兵哥,後來被宰殺吃掉時那份失落、心疼的感覺,至今依然記憶猶新,也是我往後數十年不曾再養狗的原因,除此之外,也包含了國二那年,臨村阿兵哥,協助家裡在砲擊時,被打毀的廳堂前沿那段修繕往事。 村落旁眾多駐軍的那個年代,永年嬸早就看到這份商機了,所以即便她得忙著家務、忙著農活,還得照顧幾個幼齡的小孩,這一切都不折損她開個小店的決心,在住家旁加蓋的近百平方米的護龍裡,除了賣些日常用品,店裡角落用來修補軍服購置的縫紉機,以及擺在店中間的撞球檯,加上夏天販賣的冰品,生意還是風生水起的,這些紅紅火火的景象,一直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不曾改變,直到家鄉解除戰地政務,部隊解編,直到阿兵哥離開之後,一切才嘎然而止。 小時後除了兵營烘托著小村落的人氣之外,二十幾戶人家,家家都生養著五個、八個小孩,也讓村落顯裡得生氣蓬勃,小孩子的嘻笑聲、打鬧聲,常常不停歇的從耳際傳來,尤其年節時候,更有一種喜慶的氣氛,我懵懂的記憶裡,這巴掌大的家鄉,最多時大約住著超過兩百位村民,但到我漸長,乃至於高中畢業離家時,已剩下十來戶,不足百人了,離開的村民宗親或赴台唸書、或舉家搬遷,村子裡早已不復盛況,這或許是時代變遷的必然吧?還是與村裡「座碗看空」、「座空看碗」不利年輕一輩發展的風水有關呢? 村裡在兩岸關係不是那麼穩定的年代,也是歷經戰火災難般摧殘跟侵凌的,地方誌如此記載:「民國四十三年(1954)九三砲戰,村裡國軍彈藥庫爆炸後,全村房屋幾近全倒,……宗祠亦遭難。」而清水祖師巖及燕南書院經過砲火損毀後,遭駐軍拆除,也是大家耳熟能詳的記憶,好在千禧年前後經宗老奔走,倡議重建,才能復刻出當年的風貌,帶來綿延不息的香火,後來,「燕南書院」更經家鄉金門登錄為文化景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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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風鈴木花開
春天的公園在盛開的炮仗花後,緊接著迎來了黃金風鈴木花開。滿滿高大的黃金風鈴木熱情的綻放,黃澄澄的花,飄逸絕塵,爆炸壯觀的點綴了整座公園四處,像是一條璀燦的金黃色大道,將公園襯托得極致耀眼,繁華似錦。在淡淡的三月天裡,讓人賞花之餘,身心獲得滿滿的舒緩、療癒……。 黃金風鈴木,別名又叫黃花風鈴木、伊蓓樹、黃鐘花,屬紫葳科,原產地在南美洲,更是巴西的國花。其花語是感謝與再回來的幸福,讓人覺得格外感到溫馨與喜樂!也想起年少時讀過席慕蓉的詩,那首〈一棵開花的樹〉: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其實原本不相識的兩個人,能遇見就是一種幸福了啊!不管結局如何,若我們能懷著感謝的祝福……就不枉彼此相識一場。 而春天不是讀書天!趁著春光明媚、出門走走,看花看景也看看這美麗的人間!好留住黃金風鈴木韶華勝極時的花開景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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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后之殤,乾隆五十二年的一段往事
清宣宗道光年間《廈門誌.列傳四孝友》記載,「陳元珩,字崇懿。先世居浯洲,後遷廈門吳厝保。……元珩有子五人、孫曾四十餘人。子廷振,字敦遠;國學生。六歲方在墊,聞大父歿,擗踊而歸,哀毀如成人。……乾隆五十二年浯洲飢,載米恤其族人。明年疫,施槥五百具。」 陳廷振(又名永,字敦遠)為「赤後」(即今日塔后)人,敦字輩本身為「碧湖」(湖前)第十五世用字;塔后本身為小宗,大宗湖前之支脈。陳廷振(又名永,字敦遠)之父為陳元珩(又名天生,字崇懿),祖父為陳諧(字弘和),曾祖父為當年前往廈門創業的陳八(字應藝,墓園在陶瓷廠對面;直系子孫至少傳三房,鼎寧房、鼎奪房、鼎允房,鼎字輩為第十六世用字,另外廈門「吳厝保」尚有諸多宗親尚未有文字紀錄)。以上譜系之依據,可詳見在各圖書館已有收錄的陳金水續編《銀同碧湖陳氏族譜初稿》(2009年)。 陳廷振(又名永,字敦遠)這一位前賢對本村貢獻卓越,乾隆五十二年(西元1787年),浯洲(即後來本縣)鬧飢荒,還特別載米恤其族人;隔年,又有瘟疫,施槥(小的棺木)五百具。故有大恩於鄉里。 除此之外,參考湖前宗親陳邦祥老師的〈一人分飾兩角?還是族譜誤記了:從《重建塔後房宗祠碑記》說起〉一文(刊登於《金門日報》2022年07月15日)的考證成果。參與嘉慶二年(1797年)重建塔后宗祠的主力為五位敦字輩先民,包含陳元珩(又名天生,字崇懿)的三位兒子陳泗(字敦誠)、陳誥(字敦仁)、陳永(字敦遠),以及陳錦(字敦彩)、陳沛(字敦然)。以上五人皆屬陳應藝曾孫。先民甚至考量長久之計,決定設立「書田」(或為今日「祖公田」的前身),總計捐款一千員整置產生息,此事刻記在〈重建塔後房宗祠碑記〉。 筆者身為陳八(字應藝)、陳沛(字敦然)之後,曾被攜往今日塔后村與后園村交界處,多有墓園,家父當時負責清明掃墓。長大後,長期在外就學,未能回頭於宗祠內細讀〈重建塔後房宗祠碑記〉以及搜尋《廈門誌》。幸有賴大宗湖前宗親先一步考證。 塔后陳氏宗親既貴且富,又豈能遺忘先祖先賢之大恩?待明年奠安之後,或應重思維護墓園的要事。今日陳應藝直系子孫的發展尤其興盛,冥冥之中或許正是「祖德」、「宗功」的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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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別楊桃樹下
大家都以為伯母睡著了。 爸爸與伯叔分家後,爸爸和伯父便一起蓋了一條龍的屋舍,伯父家在左,我們家在右,一晃眼也快五十年。前幾年,堂姐在庭院種了一棵楊桃樹,楊桃樹雖然不像老榕樹枝繁葉茂、遮天成蔭,但修剪成個把人高、綠葉成棚,依然可以招風乘涼。平時天晴,伯母就喜歡坐在庭院的楊桃樹下閒看行人或者與鄰居聊天。 今天農曆三月初三,是村子玄天上帝誕辰,神明遶境,家家戶戶設案迎神、辦桌宴客,神將陣頭、鋼管舞車、蜂炮、連珠炮震天價響聲徹雲霄,全村動員歡天喜地,疫情之後,村子就沒見過這樣盛大的場面。一大早,伯母便坐在楊桃樹下看熱鬧,堂兄順勢在蓊鬱的楊桃樹下辦桌,一來涼爽,二來方便老人家,尤其這時節楊桃樹正開著一簇簇的紅紫小花,瀰漫春天的氣息,樹下聚餐、話家常,非常有意思。 一會兒,遶境隊伍來到庭院外的大馬路,顧不得眼前的珍饈佳餚,大夥紛紛離席跑去觀看,伯父、伯母也分別由外傭、堂兄推著輪椅、點著立香擠在人群中,虔誠的迎接主神到來。 伯父母都是九十幾歲的高壽,但更令人讚嘆的是他們一生的相伴。因為伯父並非爺奶親生,他和伯母一樣,都是在嬰兒時就被爺奶收養帶回,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長大送作堆的夫妻。晚輩眼中,他們來自不同的原生家庭一塊長大、結為夫妻的故事不只是佳話,更是傳奇。 遶境的隊伍浩浩蕩蕩綿延迤邐,擠爆了村子道路;電音團、鋼管女郎、陣頭舞姬精彩的表演看得大家目不轉睛。迎拜主神玄天上帝後,伯母卻說有點累,要堂兄推她回楊桃樹下休息。 藍天白雲,清風徐徐,楊桃樹下伯母無驚無喜,一派輕鬆自如仰坐輪椅上。大家都真的以為伯母只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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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地新遊詩四首
嘉義師範第四屆同學會,於畢業超過一甲子後,今年再次回到嘉義聚會並活動,主辦同學選定了兩個新開幕不久的景點,以及一個伴手禮名產的觀光工廠,作為活動的主軸,熱情邀約,硯召難違,我欣然赴約,並吐詩四首紀盛: 其一 重逢 思念恨苦各東西, 硯情相召拋絆羈, 四面八方來聚會, 天南地北暢淋漓! 其二 憶昔 嘉師三載何算長? 日夜縈懷卻神傷; 黌室權作統鋪睡, 澡間冷淋寒天嘗; 男女單會皆犯紀, 方言溝通屬違章; 如今看來不合理, 背景瞧往豁心盲。 其三 歡敘 亟欲收穫著即栽, 諸羅摯情羣賢來; 妮絲錦簇連天絳, 蓋婭歐風矗地白; 希臘神話添奧祕, 殿宮源流費疑猜; 浮生半天窗誼敘, 竊幸跟上隊伍排! 其四 話別 歡愉時光總嫌短, 衷曲半訴心悵憾, 行色匆匆盡興難, 歸途踏上來年盼! 嘉師第四屆同學是民國49年入學,52年畢業迄今已逾一甲子。這一屆總共有四班,男女各兩班,每班50人,合計200人,扣除山地保障生,實際招考錄取約180人。那一年,中部以北的師範都已改成師專,修業年限延長,只有嘉義以南及東部幾所尚未改制,以致很多中北部的學生都蜂擁至嘉師報考,報名者多達三千餘人,創下錄取率奇低的紀錄。卒業後大部份從事教職,一部份透過考試或進修另謀他就,因此全省各地都有他們分佈的足跡。他們按北、中、南輪由在地的同學每兩年辦一次同學會。由於新冠疫情的關係,他們自2019、5、15中壢行後,就延擱下來,如今相隔五年再辦,感覺分外難得。因為這五年當中的變化,不可謂不小。除了歲月催人老增加五歲都已邁入80高齡俱樂部外,也有一些同學病的病,走的走,能參加同學會的一年一年少了。怎能不令人感到唏噓?從而格外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機會。誠如同學會通知上註明的:「請同學們踴躍參加,年紀不小了,以後再辦同學會機會不大喔!」雖說有點嚇人,但實情也確是如此。這也就是我在「重逢」詩裏有「硯情相召拋絆羈」句子出現的原因。 那個年代,師校採半軍事化的管理,學生一律住校,食住在一起,吃大鍋飯,睡教室改裝上下鋪的大統鋪,全部家當就靠一只印有綠色「嘉師」字樣的淺咖啡色皮箱收納置於床頭;床下擺一個臉盆整齊置放盥洗用具;棉被要用「手刀」疊切成「豆腐」狀,夜裏睡覺捨不得攤開來蓋。「內務」每天檢查,不合格的要被記缺點警告,列入班級整潔競賽扣分;晨起要早點名;升旗典禮時有一項當場抽籤命題、在全校師生面前有可能出包的即席演講,其緊張程度猶如新兵入伍抽籤時的中了「金馬獎」;晚上要「晚讀」、「晚點」統一熄燈就寢;洗澡時,全校僅有兩處圓形淋浴的澡間,男女各用一間,淋浴時,大家「袒裎相見」,不以為忤;最刺激的是冬天竟無熱水,你得效法梅花「不經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的堅忍精神,才能換來一身潔淨舒爽;校園推行國語運動,不能說台語,也禁止談戀愛,男女不得單獨會面,違者一律記過處分,公告週知,以儆效尤。凡此種種,以現代眼光來看,很多容或不盡合宜,也只能以時代背景使然,而有「憶昔」詩裏「背景瞧往豁心盲」的自我釋懷合理化詩句出現。而這些「懷舊」素材往往也都成為同學們重逢時津津樂道的談資。 距離最近一次回嘉義開同學會,一晃也已經九年過去了。那次安排的行程以嘉義市景點、新港奉天宮及回學校「懷古」為主。我曾以「舊地重遊」為題留下一首見證的詩句:「晴空萬里好心情,縮地有方高鐵行;諸羅薈萃羣賢至,新港慕名媽祖靈;千層老樹列猶在,百載黌堂名已更;慶幸恩師飛健步,私心默禱永康寧!」 今年再回嘉義,主辦同學把焦點移向大林鎮幾個疫情過後才開幕的新景點。「蓋婭莊園」、「佐登妮絲城堡」就成了我們參訪的主要標的,附帶也到「老楊方塊酥」觀光工廠購買一些伴手禮,好回家「孝順子孫」。 「佐登妮絲」與「蓋婭莊園」基本上都走歐風白色建築為基調的風格,不同的是蓋婭莊園屬康倪時代美學莊園,是一座宮廷式生技保養觀光莊園。外觀為西臘風格純白宮殿建築,還有西臘神話的雕刻與羅馬柱等等,佔地上萬坪。 至於佐登妮絲城堡則是一座以產業本質肌膚之美為底,揉合工匠精神往外延伸,成就出一座富含藝術、經典、觀光、科技元素的美學殿堂。城堡以文藝復興時期巴洛克風格打造,有高50公尺巴洛克穹頂,也有4萬平方公尺景觀花園,所以「歡敘」詩裏,我以「妮絲錦簇連天絳」來形塑其花園美妍的特色;同時以「殿宮源流費疑猜」句來說明限於時間短促,我們無法探索其建園元素源自文藝復興時期的來龍去脈。 此外,由於在同學會報名或成行前,有兩位同學倏忽不幸辭世,抱憾而去,使我體悟到把握當下、珍惜擁有的重要,從而「歡敘」詩首「亟欲收穫著即栽」,及詩末「浮生半天窗誼敘,竊幸跟上隊伍排!」句子的迸出,也就其來有自了! 當然,高鐵雖然「縮地有方」,但當天來回畢竟來去匆匆,總覺得衷曲還來不及盡訴,太陽已西斜向晚,不得不踏上歸途,而把再敘希望寄託在來年了!這些臨別依依的情懷,在「話別」詩裏可以隱約感受得出來。 這趟「舊地新遊」行,讓我深深感動的是恩師林東哲先生雖已92高齡,但仍精光飽綻、滿心歡喜、拄著拐杖走完全程。九年前為恩師寫的「慶幸恩師飛健步,私心默禱永康寧」詩句,我再次在心中不只一次地吟誦,敬祈老師安康快樂,褔壽緜延!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有兩位同學,因故未能參加全程活動,特地包車遠從台中趕來午餐時間吃一餐飯,餐畢又原包車回去,為的只是要見老同學們一面。這份真摯的情誼,讓任何人看了都會感動不已。 毫無疑問,活動的圓滿成功,主辦同學董秋英的週詳規劃、辛勞付出,以及各班負責同學的勤於聯絡、不斷邀約,是不可或缺的因素;還有主動跳出來幫忙拍照錄影、剪輯後製成影片的黃形同學,水準一流,讓短暫的相聚可以成為永恒的回憶,其熱心服務的精神,也在我心底油然而生「有你們真好」的讚歎! 鑑於同學們年事已高,多數行動受限,同學會已決議改為每年一次定點聚會餐敘為主的活動,明年起由台北的同學主辦。衷心希望同學們善自珍重,維持好健康的身體,屆時年年再來圓夢。走筆至此,想到東坡居士水調歌頭裏最後的一句詞,正好可用來描繪我此時此地的心境。老友們啊!「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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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散文】太祖死了,趙光義你站出來講兩句
要知道的是,在不少學者專家懷疑趙匡胤是死於非命時,司馬光是少數認為宋太祖是自然死亡的學者之一(他在《涑水記聞》中就完全沒提到趙匡胤死前一晚,曾與趙光義見面的事)。 但他紀錄宋太祖死亡那個凌晨發生的「怪事」,早已暗示了世人,趙光義根本就是「兇手」。 司馬光生於1019年,宋真宗時代(死於1086年的宋哲宗時代),不可能經歷過「燭影斧聲」的事,《涑水記聞》的成書年代與《續湘山野錄》相差不遠,我既懷疑《續湘山野錄》的資料來源,那麼司馬光的紀錄《涑水記聞》可信度就高了嗎? ■龍圖閣看到的 我的答案是:很高,非常高,至少比《續湘山野錄》高。 原因就要回看司馬光的履歷了,他在宋仁宗時代中進士,英宗時成為龍圖閣直學士。 注意這龍圖閣,它建於宋真宗咸平四年(1001年),主要收藏品就是宋太宗御書、各種典籍、圖畫等等。 因此,雖然司馬光是宋太祖死後43年才出生,但他有能力接觸到相關的資料和祕辛,相信也看到了很多很接近宋太祖死亡真相的資料。 但因為宋仁宗、英宗都是宋太宗的嫡系子孫(註3),很多涉及宋太祖之死的資料,司馬光或許看到了,但不好說清楚,只好以「隱喻」方式,來「勾勒」宋太祖死亡的「現場」,讓讀者自己去感受真相。 ■兩個皇子的死 最後,再給一個線索,自己去惦量宋太祖的死是不是宋太宗幹的。 前面提到,宋太祖原來有兩個兒子──趙德昭和趙德芳,理論上,他們應該是第一號和第二號皇位繼承人(所以,當趙光義搶先進宮看趙匡胤遺體時,宋皇后才會嚇到尿褲子),但看看他們的下場……。 按《涑水記聞.卷二》記載,太平興國四年征討遼國的一次戰鬥中,宋軍卻被打得滿地找牙,親征的趙光義失蹤,軍中因沒有領導,有人提議擁立趙德昭。雖然這事後來因找到了趙光義而沒有成真,卻讓趙光義心中很不爽。 回京後,因為戰事不利,趙光義遲遲沒有封賞官兵,趙德昭向趙光義進諫,說士兵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趙光義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地「酸」了一句:等你將來做皇帝,再自己封賞他們吧(待汝自為之,賞未晚也)! 趙德昭心想,官家是不是還在想著自己可能造反……驚恐之下,回家就拿了一把水果刀割頸自殺了。 趙德芳下場也很蹊蹺。 根據《宋史》,就在趙德昭去世後兩年(太平興國六年),年僅23歲的趙德芳,竟然在某夜入睡後,兩眼一閉,沒睜,他這一輩子也就過去了(六年三月,寢疾薨,年二十三。車駕臨哭,廢朝五日),他老兄沒有熬夜的習慣,也沒有酗酒亂搞的癖好,那麼年輕卻死得離奇,竟沒人追究(或沒人『敢』追究)。 看看這兩個皇位真正繼承人的下場,再回想宋太宗趕著去接帝位的那個大雪夜……。 我要說宋太祖的死,跟宋太宗沒半毛錢關係,我只有從狗嘴裡去找自己的良心了。 【註3】南宋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宋高宗以「倦勤」想多休養為由,禪讓給養子建王趙眘,是為宋孝宗(屬宋太祖的嫡系子孫),自此終結了宋太宗一脈自976年起長達186年的統治,回歸宋太祖一脈,直到南宋滅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