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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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毛集】減項飲食養生法
「打拚」(很刺眼的兩個字,卻又是事實)在外,午晚兩餐都是自己打點,每次用餐前最苦惱的莫過於就是得花上幾分鐘思考:「現在要去吃哪一家?」而會被我「雀屏中選」的店家,通常並不是想到她有什麼「好料」的菜色,而是考慮她沒有什麼「額外」的添加物,一些注重養生的現代人到小飯館吃東西,會習慣性的提醒老闆:「我不要味精,不要油,不要鹽巴,不要醃漬物,不要加工品…………。」或:「飯少一點,麵少一點兒。」紐約甚至明令禁售大杯汽水,咖啡要糖自己加,我姑且稱之為「減項飲食」,現在還沒有人這樣稱呼,但我想遲早會流行。 這種年紀的我,最不想要的(應該說是最不能要的)添加物至少有三種,就是味精、油和糖。 你有沒有發現,現在任何食物只要標榜「無味精添加」,就會很「吸睛」且大受歡迎,但是店家卻很少了解到這一點,幸好我已市調出周遭幾家符合我「龜毛」需求的商家,像由我小店直走,過中華路的和平醫院周遭飲食圈,有一家「甘泉魚麵」就是標榜不添加味精的(註:而且可以多加一糰麵不要錢哦);另外一家「八方水餃」是符合我「衛生又速捷」條件的對象,但有一次我「裝著不經意」偷偷的問他們:「你們的水餃餡有加味精嗎?」店家制式的答案是:「有啦,但是很少量。」我還「很好心的」打電話到他們總公司「建議」:「你們老闆不是很注重養生而標榜減肉多菜嗎?如果能宣佈全面禁用味精,一定能贏得更多掌聲!」當然這番「人微言輕」的建言是毫無效果的,不過我倒也替他們店家的立場設想過,或許是「全面禁用味精」的話不能明目張膽的講,因為台灣就有好幾家規模龐大的味精工廠,那些廠家如果「興師問罪」說:「你憑什麼宣稱『禁用味精』?!」問題恐怕比「禁用美牛」還複雜。 扯太遠了,回到「無味精商家」主題,由我小店往右走,到龍山寺附近飲食圈,也有兩家「宣稱」無味精的,一是康定路和平西路口的「大埔鐵板燒」,又胖又壯的師傅曾很肯定的告訴我:「我們不使用味精!」不過我卻常覺得口感太重,可能是加了其他佐料吧;再直走過去,快到華江橋邊,有家「嘉義布袋蚵仔之家」,動作又快又俐落手腳也很衛生(手會不斷去擦一下毛巾)的年輕小夥子師傅不只一次的回答我:「我們不使用味精,是改用冰糖。」但每次看他「快取」高放在架上白白的粉狀東西,真想有機會可以偷嚐一下真的是不是味精。 除了味精之外,另一個「減項」的添加物就是油囉,小時候的家鄉物資匱乏,最期待的食物就是老媽把老爸買回來好幾斤豬油切成丁塊炸出油後留下來的「油粕」,微熱時沾著白糖吃,簡直是人間美味,媽都會在一旁喊著:「留一些給我炒高麗菜 (或蒜苗),不要吃光光!」那時炒麵簡直是和著油炒,「軍用豬肉罐頭」炒米粉一上桌,總是馬上一掃而光;現在幾乎沒有人敢這樣吃了,連奶粉也是「低脂」或「零脂肪」的最具賣相。 有一次,鄉訊版主編楊瀛谷約我在和平醫院後面的「小南門福州傻瓜乾麵」見面,他說因為以前唸東吳時就愛上「傻瓜乾麵」,每次到台北必來朝聖,那家店也是我的覓食版圖內,不久開始喜歡選擇她,因為她出麵超級快,點完不到一分鐘,麵就上桌了,符合沒耐性現代人的要求,但吃了幾次不加店家的「麵必加」調味料也很香之後,我開始懷疑,麵端出來之前,是不是有加了什麼佐料,我問服務生:「我以後叫麵可以什麼都不加嗎?」,服務生說:「可以呀,你只要註明,我們就不會加。」我裝著若無其事緊接著問(你看我多聰明):「那你們原本是加了些什麼?」「油和調味料。」「是豬油吧?(要不露痕跡,而且語氣輕輕鬆鬆的問)」「對啊!」 謎底揭曉,原來是加了豬油才會那麼好吃,但「傻瓜」業者並沒有主動聲明「添加豬油」啊,萬一心血管不好的人長期吃了「不舒服」或茹素者誤食破了戒怎麼辦(或許不知者不罪,「吃菜人」反而會怨懟我多事,害他們再也吃不成傻瓜乾麵了呢)?所以他「傻瓜」,你要「聰明」,我現在叫「傻瓜乾麵」都會先在單子上寫明:「不要加油、不要加調味料」(其實店家更能因此而省油省料,他還是比你聰明)。 第三個減項的的添加物是「糖」,找遍所有賣場,很沮喪的發現,只要是零食,沒有不加糖的,對怕胖或擔心罹患糖尿病的朋友是一大痛苦,我常告訴家人:「如果能重新創業,我會開一家無糖的糕餅店。」真的啊,為什麼沒有人把「無糖」視為常態,而不是僅供糖尿病患的「特殊服務」,無糖杏仁糕、無糖芝麻糕、無糖蛋糕、無糖巧克力、無糖口香糖、無糖牛奶糖、無糖麵包、無糖餅乾、無糖貢糖、無糖紅龜粿、無糖咖啡、無糖紅茶、無糖仙貝、無糖汽水…………是不是更健康,對身體更無負擔? 減項的添加物除了以上三項之外,應該還有很多,有人希望「無色素添加」,有人希望「無鹽巴添加」、「無糖精添加」、「無咖啡因添加」、「無防腐劑添加」、「無塑化劑添加」、「無太白粉添加」…………等等,不勝枚舉。 記得三十幾年前,大家盛行唸「白衣大士神咒」,我和媽媽都會背,那時年僅十餘歲的二弟聽母親唸:「南無佛,南無法,南無僧,南無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時,竟接口唸道:「咱無(我們沒有)佛,咱無法,咱無僧,咱無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我當時聽母親轉述,簡直笑彎了腰,至今想來,不也是種減項修行法?禪宗六祖「惠能」有個出名的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心經也說:「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更是滿盤皆無,都是標舉「無」之重要性。所以二弟的:「無佛,無法,無僧,無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誤打誤撞,反而是就是修行最究竟的智慧。 修行因「無染」而得智慧,日常食物是不是也可因「無添加」而能得到健康;原來修行和食物可以這樣巧妙的連結,南無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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鵲鴝
春天 多麼美好 陽明明媚 風微微 草青蟲躍 食物足 送你一片嫩葉 咬一隻毛毛蟲 做為 訂情物 希希希 希希希 吐米酒吐米酒 我的情歌 只為你唱 請你給我吧 我帶你去看電影 去旅行 護照不用帶 我們一起築愛巢 生一窩小寶寶 一起合唱 希希希 吐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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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開口笑是癡人
「嗨。」我歡燦漾滿臉的揮揚著手向我觸目所及的她頷首招呼著。 「嘿。」她,也「驚喜」於「又」遇見我而盈盈笑靨的跟我招呼著。 「孩子呢?」我問候著她身旁常帶著出門的小女孩怎不見身影了呢? 「在那兒玩啊。」氣質端麗優雅的她笑顏盈盈的遙指著另一頭正奔跑嬉耍著的小女孩。 「妳又認識了。」、「怎麼每次跟妳出門妳都有一大堆我不認識的朋友。」、「妳什麼時候要出來選里長啊!」頭髮已銀霜歲月般的良人對我「驚嘆」的「狐疑」著。 「她是誰啊?妳們認識喔?」已高出我一個頭正青春燦亮的少年郎,我那親愛的兒子好奇的問著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還是兒子你了解恁阿母的「作風」。聽到兒子那好奇又狐疑的重覆性追問著「她是誰啊?、妳們認識喔?」這話語時,我實在霎覺「笑神」難擋的忍不住著又暢朗歡聲的「起笑」開來了。 「肖婆;肖婆;真正是娶到肖婆!」那霜銀華髮爬滿頭的良人又一次「實在受不了妳」的眼神與表情的斜睨著我。 因由於,婚後的某次在新嘉坡機場時,我和迎面而來的一位華人女士兩人四目相交、彼此揚起嘴角的笑顏花朵而相互的「熱絡問候」起- 「嘿!好久不見!」我驚呼而歡唱般的叫喊著她。 「啊;怎麼是妳啊!」她更詫然的欣喜著回應著我。 「對啊,怎麼這麼巧,好有緣喔。」我們異口同聲的「惜緣」的說著。 「對啊,距離上次在馬來西亞見面也快一年了。」我,笑逐顏開的感言著。 「馬來西亞?不對吧?我們上次不是一起去韓國的嗎?」她神情不解的說著。 「韓國?沒有啊,我還沒去過韓國耶。」我更是「不解」的說著。 「哈哈哈哈哈哈…;我們都『認』錯人了。」我們「素昧平生」卻「異鄉認舊識」般的熱絡著聊了開來後再歡聲笑語的得知彼此都「搞烏龍」了。 當時原以為我巧遇舊識的良人在一旁「冷眼旁觀」此幕「話劇」後旋即很是「無奈」的說:「我真正是娶到一個肖(瘋)婆」。 爾後,他終於「甘拜下風」於我與人的招呼「風格」:「只要與我四目相觸者,我即笑顏的回以溫善的眼神的點頭招呼著。」 因而,舉凡在路上與我點頭招呼者,他已分不清到底是我所舊識或者是全然陌識者。 但,他總會有種「跟妳出門很熱鬧」的感覺的戲問著我,「認識這麼多人什麼時候要出來選里長啊?」 「勿倘吃太飽帶大頭病。恁丈人在生時千交待萬交待有講過。」我也總「語重深長」的歡笑著回應著良人的「不解之情」。 「有情眾生;短短今生一照面,多少前世香火緣。」舉目觸眼所及,「不開口笑是癡人」;笑漾起妳朝陽春風般的神采精華來與人「廣結善緣」,何等美事一樁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其實,我們彼此都不認識。只是,我們常在路上碰面,我常看見氣質端麗的她身旁都帶著一個小女孩。然後我們每次碰見了也沒問什麼,就這麼揮揮手、笑一笑,打打招呼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如實回答」兒子的疑問後,我又覺得「人心不可一日無喜氣、天地不可一日無和氣」而「喜神笑臣」降滿身的暢笑開懷來……。 彌勒和尚曾言:「大度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笑口常開,笑天下可笑之人。」、「打破虛空笑滿腮,玲瓏寶藏豁然開。」 古德亦言:「隨富隨貧且歡樂,不開口是癡人。笑一笑,少一少;愁一愁,白了頭。一笑解千愁,再笑除百憂,三笑健康長壽樂悠活。」 又,「快樂的心猶如一劑良藥,破碎的心卻吸乾骨髓。」─所羅門。 故而,在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的生活況味中,若日日能在「習慣成自然」中,展露出太陽光亮般溫暖燦爛笑容,人人定然可在「笑力」帶動下呈現出更康樂祥和的平和寧靜氛圍。 朋友,觸目所及裡,釋出您那善意的眼神、溫懷的笑顏,正是人我間最最近距離而美好的招呼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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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生意人,又不是康樂隊的小姐,有什麼好當心的。」小辣椒不在意地說。「況且,他今天純粹是來買髮腊的。」 「如果我沒猜錯,他一定是心儀妳小辣椒,專程而來的。如果純粹是買髮腊的話,由傳令兵或駕駛兵代勞就可以了,也用不著堂堂少將親自出馬。妳仔細想想,自從妳們美麗霞百貨店開業到現在,有幾位將軍親自來光顧的?」林少校說。 「實不相瞞,今天是第一次碰見。」 「他是不是知道妳叫小辣椒?」 小辣椒微微點點頭,默認著。 「妳小辣椒完蛋了。」林少校竟開起玩笑,「妳被他相中了,以後絕對還會再來。」 「我們是做生意的,只要來買東西,我們沒有不歡迎的。」 「過幾天絕對會再來,但不是來買髮腊,而是來買牙膏或牙刷。妳小辣椒信不信?」 「你好像能未卜先知似的。」小辣椒疑惑地說。 「不信我們來打賭!」林少校語氣肯定。 「管他的,只要來買東西就好,大官小兵都一樣。」小辣椒不在乎地說。 「我是好意提醒妳,可別在將軍面前說我壞話。」林少校開玩笑地說。 「謝謝你的提醒,我不是那種人啦!」小辣椒嚴肅地說:「況且,他只是來買東西,我跟他又不熟。對於他的種種,我還是從你口中得知的。生意人嘛,以和為貴,凡上門的都是客人。至於他們家的事,我們管不著。」 「妳的話雖沒錯,但別忘了,人心險惡啊!」林少校好意地說。 「謝謝你再三地提醒。可是將軍是否會如你所說再度光顧本店則是未知數,我們又何必庸人自擾呢?」小辣椒抱持著坦然的心胸。 然而,當林少校走後,小辣椒卻也對他的話有些懷疑。將軍是否真如他所說的那麼不堪,他並沒有親眼目睹,只是耳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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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冰之旅」的「團長」
---追思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顧問許文辛前輩 2012年春節前夕,給許文辛前輩拜年,說年後到台灣中央大學客座,七月底回陸,回陸後到府拜望。說到這兒,心裡有點忐忑,似乎預感到一點什麼,畢竟許老已經九十一週歲高齡。春節還沒過完,毅中先生來電,說老許住院了。按行程,我必須二月一日到達中大,所以根本沒有時間去廈門探視許老,不得已,只好委托在廈門的陳程副秘書長代勞。 四月二十日,台北市金門同鄉會換屆,地點在錦華。主賓上千人,規模宏大,金門縣愛心基金會許金龍理事長在人海中終以找到我,說,老許的太太本月八日去世,十日出殯。崔碧校長身體一向比許老好,聽了這消息,覺得很意外。許金龍先生又說,許老中風,還住在醫院裡。他說,去醫院看望許老,「已經不能說話,人還認得,拉著我的手,掉淚」。儘管如此,我還是期盼,期盼許老有轉機的可能,七八月間我回陸能夠再見面,聆聽他的教誨。 兩個月後,即六月二十一日,省會辦公室的電話打到中央大學,說許老過世了。我交代說,會裡一定得派人到廈門參加告別儀式;同時,代我敬送花圈。 1985年,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成立,我不是代表,沒有參加大會。1986年之後數年間,我都是作為特邀代表參會的。1996年10月,我到香港中文大學訪學,直接飛廈門參加換屆大會,許老當選為第五屆會長,蔡俊邁先生為常務副會長,王家驊、李添吉、戴炎荃、唐友平、許永惠諸先生和我為副會長(屆中又增補顏達成先生為副會長)。從那以後,和許老才有較多的接觸。2007年,我接替許老的工作,許老擔任名譽會長。許老對我愛護有加,許老的愛護,不是單純說說好話,或者提些不關痛癢的建議而已,有時也會有直面的批評。 許老任第五屆會長時已經七十五歲,卸任時八十一歲。許老全身心地投入聯誼會的工作。聯誼會遷址福州之前,會所在廈門。會裡沒有專職工作人員,許老以個人的人格魅力,團結一批金胞一起工作;到會所上班,公交車的車票也是自己掏腰包,不向會裡伸手要一分錢。許老自己一直兼任《金門鄉誼》主編,二十年間,出版58期。許老編報,從組稿、審稿、校對,以至送印刷廠印刷、寄送報紙,無不親自動手。2010年,許老和陳毅中先生從千餘篇文稿中挑出介紹鄉親的近百篇人物傳記,並加上按語或說明,結集為《金門鄉親》一書,由新加坡中華文化研究會出版。這部書既介紹德高望重的鄉先輩,如洪絲絲、王應睞、顏西岳、陳村牧、許乃波、許東亮、鄭曼如等先生,也有金門同胞聯誼會的其他重要幹部,如林彥群、蔡俊邁等先生,還有在平凡工作崗位的鄉親,如李振平、楊誠塔等先生。《金門鄉親》與楊樹清兄撰寫的多卷本《金門鄉訊人物傳記》可以相互印照,相互補充。 許老熱愛家鄉,福建省金門同胞聯誼會成立之後,聯絡兩岸鄉親,聯絡港澳和東南亞鄉親,為兩岸「小三通」和三通奔走呼號,不遺餘力。2001年2月6日,在閩金門籍同胞返鄉團71位老年鄉親乘「鼓浪嶼號」客輪,從廈門和平碼頭直航到金門料羅碼頭,實現了52年的破冰之旅,而許老正是這個破冰之旅的團長!許老在他的那篇具有史料意義和價值的《「破冰」之旅:記「在閩金門籍同胞返鄉團」返鄉》寫道:「航行兩個小時又20分鐘,終於靠近金門料羅港碼頭。『在閩金門籍同胞探親團』的旗幟在船舷展開,大家湧上甲板、船頭,揮手高呼:『我們回來了!』52年!廈門、金門近在咫尺,雞犬之聲相聞,而返鄉的路,卻走了整整52年!」五年之後,許老又寫了一篇《堅冰已破航路漸寬--紀念廈門首次直航金門五週年》,再次闡述破冰之旅的意義,他還提出,「兩門」雖然已經對開,但還不夠,金門應當成為大陸和台灣來往的「中轉站」。數年之後,兩岸直航,往來兩岸的旅客取道金門成了現實。許老擔任「兩門」破冰之旅的團長,當之無愧! 當多數鄉親認識許文辛先生的時候,他已經步入晚年,儘管他的精力過人,思維敏捷。我對許老早年經歷漸漸有了更多了解,對他更加敬重和欽佩。1921年,許老出生在金門,少小離家, 1949年之前,為共和國的誕生出生入死。1949年之後,擔任過廈門市宣傳部門的領導,1958年被打成「右派分子」,直至1979年才徹底平反,二十多年間受盡苦頭,許老理想信念一直十分堅定,從不動搖,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許老1943年入國立福建音專學習,多才多藝,音樂、文學、書法,堪稱專家。2008年,許老把將近五六十年間寫就的文章匯編成《心血留痕--許文辛藝文選》,交由香港通行出版有限公司出版,煌煌兩大冊。許老的文章,直陳胸情,不假雕飾,真實感人,如上面我們提及的《「破冰」之旅:記「在閩金門籍同胞返鄉團」返鄉》等等。許老的文字清通簡潔,意達即止,從不拖遝,如《台灣香港澳門是「海外」嗎》,不過三五百字,讀後令人不能不信服。許老所寫的歌詞,文辭優美,有的已經譜了曲,可以歌唱。他的書法蒼勁有骨,字如其人。 講到「骨」,不能不讓人想起他追悼第五屆常務副會長蔡俊邁教授所寫的《學習蔡俊邁同志「直言骨骾」精神》。1999年,省金聯會所遷址福州,日常工作均由蔡俊邁教授和副會長李添吉先生負責,蔡教授出于公心,直言敢說,頂住壓力,最終穩妥地處理了某些棘手之事,為下一屆工作的順利開展打下良好的基礎。事情雖然是蔡教授出面處理的,而許老出力甚多,他曾義正辭嚴寫信反復陳情,惹得某些人大為不快。事實證明,許老和蔡教授是正確的。蔡教授的「直言骨骾」,其實也是許老的感染的,至少可以說,是他們一道共事的默契。後來,我在處理會務時,也常常碰到一些較難處理的事,許老對我說:要是俊邁在,他就會怎麼去說,也會敢去碰。許老和蔡教授的耿直,給我們金門聯誼會留下寶貴的精神財富。許老為人耿直,嫉惡如仇,同時他還很重情很重義,是一位有心人。童晴嵐(1909-1979)先生是是中國新詩運動的拓荒者之一,1949年之後,曾任廈門市文聯副主席,執教於福建師範學院中文系,兼文藝期刊《熱風》詩歌組組長。在童先生過世三十年後,許老搜集其詩作,加以整理出版。現在福建師範大學文學院的師生都不太有人知道童先生了,也幾乎沒有人提及。面對許老整理出版的《童晴嵐詩選》,我這個還在福建師範大學文學院任教,並做過行政的教師,不覺感到羞愧。 許老生前,把後事托咐給金門縣愛心基金會許金龍理事長處理。承金龍先生告知,許老的牌位已經迎入許氏宗祠。許老一生清廉樸素,我去看他,捎帶甚少的茶點,他都非常生氣,我解釋,這些都與會裡無關,他才稍稍平息。今年如果有機會回金門,斗酒隻雞,祭奠於許老靈位之前,許老當不會責怪晚輩的「奢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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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兵哥
60年代,那時候的金門民風非常純樸,金門當時最大的特產,就是絡繹不絕到金門來當兵的「阿兵哥」,金門當時的交通非常的不便,往返台灣金門都需要搭船,所以當時的金門對於台灣人來說,是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阿兵哥最怕抽的籤也是「金馬獎」(意思就是要到金門、馬祖等偏遠地區去當兵),除了對於地區偏遠離家太遠感到不安以外,也擔心交通不便想要回家一趟都難。 金門也因為阿兵哥實在太多了,所以主要賣的東西都是與阿兵哥相關,如:阿兵哥的軍衣、軍鞋或是幫忙洗阿兵哥衣服、補衣服的店家。金門的特色小吃「炒泡麵」也是因為怕阿兵哥都一直吃泡麵吃到怕了,所以店家為了要幫阿兵哥補充體力加了許多菜及肉片在泡麵中,相較於煮泡麵,炒泡麵是乾式吃法,多了些不同的風味、也多了樣選擇,這一味也是讓許多返回台灣的阿兵哥念念不忘的一味。 姿勳阿姨正當青春年華之際,曾經到鄰居家的撞球店幫忙打工,那時候的阿瑞姨丈就是抽到「金馬獎」幸運兒,正在金門服兵役,有一天阿瑞姨丈去撞球店剛好看到姿勳阿姨時,驚為天人,馬上展開熱烈的追求,但是那時候剛好連上的連長也在追求姿勳阿姨,實在不敢「以下犯上」的阿瑞姨丈,只好用苦肉計試圖想要打動姿勳阿姨,甚至為了等姿勳阿姨下班,還在車上等到不小心睡著了。當時以外婆老人家的觀念,不想要讓女兒嫁給阿兵哥,因為害怕阿兵哥只是剛好到撞球店逛逛,剛好看到漂亮的女生,才想要追求,因此有著這樣擔心的心情,外婆也就決定想個辦法可以讓阿瑞姨丈放棄。 外婆很厲害也很聰明,知道從台灣到金門當兵的阿兵哥,每天都過著數饅頭日子,很希望可以早點回到台灣,於是外婆就跟阿瑞姨丈說「如果你娶了金門的女生,就要在金門當兵10年才可以回去。」此話一出,當然嚇壞了許多千盼萬盼想要快點回台灣的阿兵哥,於是很多人就是因為這一句話,才對金門的女生望之卻步,不敢追求。但是讓外婆苦惱的是,阿瑞姨丈就像是個「口香糖」,騙也騙不走,一直苦苦追求著姿勳阿姨,姿勳阿姨本來也不為所動,但是阿瑞姨丈又擅於使用「苦肉計」,始得姿勳阿姨終於答應跟阿瑞姨丈交往了,最後也結婚在台灣定居了。 老一輩的人害怕自己的女兒會被阿兵哥拐走,也怕女兒嫁得太遠,所以這句話一直被廣為流傳。金門女孩和阿兵哥的愛情故事,有的發展很好,有的卻是讓人心疼,曾經聽到有人說過,國中的同學在18歲打工的時候,認識阿兵哥,也嫁去台灣,後來過了很久,才得知國中的同學已經跟她的台灣老公離婚了,將小孩帶回來金門撫養,當時知道這個訊息的我,才在大學時期,正要去體驗不同的社團、認識許多不同系所的人,命運真的太會捉弄人了,年紀才20出頭的國中同學就要面臨自己的婚姻,辛苦撫養自己的小孩。每次在路上看到她,我都會發現她會很快速的離開我的視線,頭低低的沉默不語,實在讓人感到心疼。 以前的阿兵哥非常多,金門的商家生意也很好,可是近幾年,阿兵哥漸漸少了許多,在路上看到的只有些許的阿兵哥,大多數都是老百姓,金門的撤軍讓人覺得可惜,路上有很多阿兵哥的時期彷彿也只能從照片中回味了。最近金門縣政府辦了「重返英雄島」的活動,讓許多曾經在金門當過兵的阿兵哥,可以回來金門看一看,很多老兵都感嘆說:「金門,真的是越來越好了呢!」在這慎終追遠的四月,向曾經為金門流血流汗保衛金門的先烈們致上最高敬意,也向所有曾經在金門當過兵的阿兵哥說聲感謝,因為有你們讓金門的生意變得很好,也希望抽到「金馬獎」的阿兵哥,不要再痛哭失聲。因為金門,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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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人生
初秋以來埋首寫詩,美其名騷人墨客,只因爽快答應了一樁邀稿從此陷入勞神苦海。 每見到花朵不聞其味腦袋卻先冒出了詩意、淋了一陣雷雨便思考起人生的奔波困頓、一幅高山雪湖墓園的照片映入眼簾便不自主被攝入神遊糾葛;最驚訝的是在五小時內,不間斷的寫出一幕時空背景與自己完全陌生的悲慘戰爭情景,彷如被魂魄附體口述代筆其家書,淚水亦陪同潰堤五小時,三天後仍捶胸頓足悲不可抑致使雙眼澀痛不已。 凡此種種,都是繆思女神隨機賞賜的鞭撻和糖果,連睡夢中也要待命召喚;若臨時出門在外,身上沒有紙筆可用便焦慮不安,趕緊向店家、旁人商借,廣告傳單、發票、餐巾紙…皆可應急,或者以手機龜速鍵入閃爍的隻字片語。 距離交稿日將至時,四十餘首改不勝改的字句更令人狂躁,時而低吟時而長嘯;寒冬悄悄離去了,新識漸成了知音,到了初春按時寄出之後,感覺肉體忽然已衰老了三歲。 今晚,霏雨綿綿,暖日了幾天,氣象局說明天氣溫又將下探到十五度。而今晚,距交稿日已過了兩個月。 今宵,啊今宵,繆思女神裙襬又降臨了,幸好只是路過來道晚安。 晚安!愛、幸福與輕盈的夢。我緊握住一杯熱咖啡。 深夜裡,我終於嗅見了掩匿的百花揉混之蜜甜氣息(杜鵑、幸運草、茶花、山櫻…),越過山外之山,來到這片黛黑的林野中嫵媚瀰漫著,飄進誰家窗內?和著濃霧、雨絲沙沙,聽見蟲籟、風聲寂冷潺潺,我伸手抹了抹亮窗上路燈的濛黃光影,照見了人生神祕莫測的歡樂與淡淡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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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當將軍刷刷地走出店門,也同時引起左鄰右舍的側目,莫不紛紛投以羨慕的眼光。小辣椒真有一套啊,竟連一顆星星的將軍也上門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難怪她生意會那麼好。 可是,當剛才林少校為迴避將軍而避開、此刻再度回到店裡時,對將軍則有不一樣的看法。他問小辣椒說: 「妳認識剛才那位少將嗎?」 「不認識,第一次見面。」小辣椒據實說。 「他是政戰部副主任。」 「你怎麼知道?」 「同是防衛部嘛,我當然知道。」 「將軍出門,不都有腰繫手槍的侍從官跟隨保護嗎?這位副主任怎麼沒有?」小辣椒不解地問。 「並非每位將軍都有侍從官。同樣是少將,主任有秘書、侍從官、傳令兵、駕駛,副主任則只有傳令兵和駕駛,差太多了。主任還同時兼任金門戰地政務委員會秘書長,縣政府以及下屬單位所有的官員都是他管的,權力可大囉。」林少校解釋著說。 「原來這樣啊。」小辣椒訝異地,「那麼剛才那位將軍呢,他是管什麼的,管得到縣政府嗎?」 「他只看看政戰部幕僚單位的公文,管不到縣政府。」少校說後,竟話鋒一轉,「說起這個副主任,防衛部幾乎很多人都知道,他嗜酒又好色,品行不好。」 經他一說,小辣椒才意會到,剛才將軍拉起她的手,並非純粹是付髮腊的錢,自己被吃豆腐竟不自知。但她並沒有把那幕情景告訴林少校,僅只記在心裡,警惕自己。 「人,的確有千百種,有時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我還以為大官有高人一等的品德呢!」小辣椒不屑地說。 「雖然部屬不該批評長官,可是有些長官的行徑,確實讓人不敢苟同。他只要三杯黃湯下肚,其豬哥的原形就畢露。有家有眷的人,除了對康樂隊那些小姐毛手毛腳外,聽說在台灣還有一個姘頭。像這種長官,如何能讓部屬尊敬。」 「你怎麼會對他那麼瞭解?」 「好事人不知,壞事傳千里。當年他當師主任時,我們處長是參三科長,對此君的為人可說瞭如指掌。」林少校說後笑著,「像妳小辣椒這麼漂亮的小姐,可得當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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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林文化珍寶─明邑庠生荊玉蔡公墓誌銘出世
民國102年3月19日,金門日報新聞版面登出這則轟動的社會新聞,標題為:「台商買得土地,瓊林祖墓被掘。」內文為:「瓊林蔡氏族人位在成功村的明代祖墓被人盜挖了!……」我乍看時,驚嚇了一下。 這座古墓的墓主是四百多年前的明代生員蔡荊玉夫婦,蔡荊玉的父親為蔡守愚。守愚祖,字體言,號發吾,是明代瓊林十六世進士,育有五子,五子均為生員,次子即為蔡荊玉;守愚祖官至雲南左布政使司,以清廉忠誠著名,世稱為藩伯,官階達二品;生於明朝嘉靖三十一年,西元1552年,卒於明熹宗天啟元年,西元1621年,享壽七十歲。 「明邑庠生荊玉蔡公墓誌銘」,乃明朝末瓊林十七世亞魁蔡國光所撰寫,時為明思宗崇禎元年,西元1628年,蔡國光年二十八歲,至今將近四百年,是金門珍貴的文化之寶。按國光祖,生於明萬曆二十九年,西元1601年;萬曆三十八年,西元1610年,蔡荊玉過世時,國光祖年僅十歲;明熹宗天啟七年,西元1627年,中舉人;崇禎七年,西元1634年,中進士;官至禮科給事中,明亡不降清,辭官歸隱;卒於清康熙二十三年,西元1684年,享壽八十四歲。 蔡荊玉,諱調珩,字士佩,為瓊林十七世生員,在科舉時代考試合格進入各府學、州學、縣學讀書的學生通稱為生員。荊玉祖,生於明神宗萬曆五年,西元1577年,卒於萬曆三十八年,西元1610年,得年三十有四,安葬於陳坑山(成功山),石碑勒有「荊玉公」。配偶慎勤孺人許氏,生於萬曆五年,西元1577年,卒於明桂王永曆辛卯年(清順治八年),西元1651年,享壽七十有五,於翌歲次壬辰年八月吉旦合葬於公之左邊。此次墳墓被盜挖,也使其墓誌銘再世。 「明邑庠生荊玉蔡公墓誌銘」,有四百年的歷史,乃瓊林蔡氏珍寶,亦是金門的文化之寶。墓誌銘已於三月二十日當天歸還蔡家保管。日前,瓊林蔡氏十七郎公基金會董事長蔡是民提供本人一份「明邑庠生荊玉蔡公墓誌銘」圖照版,遂嘗試予以考究與標點一番,在摸索推敲過程中,承蒙基金會董事長蔡是民、里長蔡顯明、縣彥陳國興等的釋疑與指教,始能漸臻明朗,若猶有疏漏不週之處,尚請各界賢達先進不吝賜教,不勝感荷! 按蔡荊玉墓誌銘,乃去世十八年後,請蔡國光撰寫,以廈門烏石鐫刻,於崇禎元年八月,西元1628年,擇吉旦再行入葬。慎勤孺人許氏,晚荊玉祖仙逝41年,故墓誌銘最後一行:「慎勤孺人許氏生于萬曆五年七月廿一日午時,卒于永曆辛卯年二月初七日寅時,于壬辰年八月吉合葬于公之左。」應於明永曆壬辰年八月吉旦(清順治九年),西元1652年,合葬於公左時所補鐫。在墓誌銘中,有所謂「方伯」、「發吾公」、「方伯公」,均指蔡荊玉之父蔡守愚;所提「在垣伯兄」,即指蔡荊玉之長兄蔡調璣(字士杓,號在垣)。 「明邑庠生荊玉蔡公墓誌銘」,經本人嘗試予以斷句標點後,全文如下: 今夫最難調停者,莫宗族鄉黨若也。命官於其地執三尺,行一意公,應猶有扞而梗之者,乃有恂恂君子義行於邑,行不出家庭,言不踰里閭,能使人誦而慕之,禪而思之,此其所當表彰何如哉!余族中荊玉兄,諱調珩,字士佩,為方伯發吾公第二子。余年甫弱,而兄已逝,不及睹記兄全行;然以余閱今世態,雜沓詬誶,人不復有古意,則族無不欷噓感慨於兄也。通海波為警其庠生子夢徵,暨次子泰徵,將以是年八月念八日,藏公於金城,持阿叔讚壯其乃兄者,屬銘於國光也。國光欣然曰:「爾不欲沒爾先人之美乎?無論爾之刈穫堂構,皆爾父賜也。爾上記方伯公塋曾大封,迫於宦祠,未及克舉。吾兄不購地課傭,如何拮据乎?」迨其後,方伯公退休十餘年,有溪上州堂以優游嘯傲者,非吾兄丕夫之緒餘乎!借令享年久遠,其克家孝風,可殫述哉?聞在宦邸,尤善事在垣伯兄,得伯兄歡心;至其不從宦,家居心計手筴,百不失一;又不善營私槖,其尤為人所難者;間從兄弟孤乏不自存者,定婚卜地,不以為苦。孝子不匱,永錫爾類,非余荊玉兄而誰哉?余久贅於外,罕至家,至則阻,有陳惡俗錐刀之利,動輒捻戈,棄名分如敝屣。早者既以此凌尊長,其尊長亦逡巡顧忌,不敢出一口。 余輒喟然,有嘆於是。族長老謂余言此,在今日則然矣。往昔荊玉遇老成人,雖貧困必如父;遇卑幼,雖疏屬必責以子弟禮,無少諱其過。里中有義舉,必推為首,又能禁戢諸惡少。我前江漁民賴以安生,其願輪公稅,悉充祠宇中;又嘗設酒,告族人無越次爭渡,遂得和睦有序。至其立法必行,處置必公,盜採雙山草木土石者,雖犯自家僮,誼不少恕,以傷吾鄉地脈。噫!是豈孝弟之人有至性耶?不然,以今豪華貴公子,有不暴戾恣睢梟獐,族人以致舉鉅產幸己;又不然,則長於紈之俗,甘酒嗜音以自娛而已耳,又安能肩頰任怨、不遺餘力者耶?然兄固以穎秀垂髫,補弟子員,為文健峭有奇氣,當鶻起雄飛,如方伯公,乃竟以風疾棄去,其業中道殀卒,孝弟之所貽者若此,幽冥之所司者若彼,吾知天必有待於其後也。公生于萬曆五年閏八月廿五日戌時,卒于萬曆三十八年五月十三日子時,得年三十有四;與許氏生長夫子二,長即夢徵邑庠生,娶生員洪殿邦之女,次泰徵,娶生員許謹之孫女;女一適故蘇松道按察使王道顯之孫;嘉馮孫子二尚幼,俱泰徵出。墓在陳坑山之陽,坐酉向卯,虛其左以待孺人。夢徵子醇睹,篤沉潛銳,志讀書,天之報施其在是。與為之銘曰: 『孝弟仁愛,行嚴以孚,而家乃克,爰式而閭,德人斯慕,予過其居,如蚪之盤,如虎之踞,飛鳴伊適,蟄繩在茲。』 崇禎元年,歲次戊辰八月吉丁卯,亞魁愚弟國光謹頓首拜銘。 孝男夢徵、泰徵泣血勒石 慎勤孺人許氏,生于萬曆五年七月廿一日午時,卒于永曆辛卯年二月初七日寅時,于壬辰年八月吉合葬于公之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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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走春
「花開了,草綠了,天氣暖和了,春天來了。春天,它是搭飛機來的?還是坐火車來的?」這是國小課文裡的片段,琅琅上口的童稚之聲,硬是要把春天帶進微笑裡,擁進臂彎裡,像花圃裡的小精靈,一起歡笑,一起飛舞! 2013年3月23、24兩天,金門縣文化局辦理兩場文化走春活動,鄉親們在春暖花開的好日子,野外踏青,活絡筋骨。這回目的地-「踏訪峰上巡司城遺址」,峰上(台語是-磅臼),好奇特的地名,但不知在哪兒?今日一見,果真驚艷,哇!好漂亮的海岸風光,好清新的空氣,好寂靜無言的山丘! 感恩黃振良、陳炳容兩位老師的帶領,對沿路地形、地質、地勢和地貌的介紹與精采解說,了解先人歷盡困苦,披荊斬棘,固守家園。海盜、倭寇、山賊何等猖獗,時時虎視眈眈,肆意摧殘、蹂躪、凌虐。英勇志士、三軍猛將如何殲滅敵軍,奮勇抵抗,捍衛國家。遺留層層復層層的歷史,讓後代子孫細細咀嚼。 龜裡垵,放眼望去,遼闊的海洋,漂亮的岩石,美麗的沙灘,全被濃霧深情籠罩,海風徐來,清煙飄渺,矇矓中看到岸邊岩石磊磊,盤踞交錯,風力夾著海浪直拍岩邊,激起美麗浪花,令人心曠神怡!岩石上三三兩兩,享受垂釣的樂趣,真幸福! 海中忽隱忽現的大礁石稱之母嶼,又分大嶼、中嶼、小嶼,還有蜈蚣橋,若獨步其中,比擬人間仙境。微弱的太陽光,照在突出的岩岸上,模糊發亮,像面銅鏡,奇幻無比。凹進去的沙岸,退潮之後,沙灘上,沙細,潔白柔軟,如詩如畫,漫步其中可以尋寶,嬉戲遊玩,順便把心放下,裝進歡樂,徜徉悠然忘我境界。沿著沙岸步行還可到達溪邊沙岸,一面欣賞海上風光,一面留下難忘足跡,是趟最美的心靈之旅,也是情侶互訴情衷最真實、最浪漫的最佳選擇。 小小山丘上,是巡檢司遺址,四周牆圍長約95丈(明制一丈3.2公尺計算),環境清幽,視野廣闊,走過數百年歲月,歷經無數次風華與滄桑,而今氣根繁衍,英勇茁壯,林木蔓藤,肆意攀爬,圍牆風吹日曬,斑駁風化,形成「石散」,挖個洞還可躲人,環視整座遺址,雖已雜草叢生成廢墟,仍感覺當它身懷重任時,無畏的付出,相信假以時日,還能展現往日的榮耀與光彩! 村內耆老樸實熱情,笑意盈盈,歡迎大夥的到來,對在地的民間故事,鄉野傳奇倒背如流,津津樂道。在言談中周德興是明朝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因而有了五馬拖車,銅針黑狗血的傳說。金門本來可出兩位勤政愛民、豐功偉業的好皇帝,因「傳」和「斷」兩字諧音之差,是傳風水,還是斷風水,接令者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白白送走有兩位皇帝命的美夢,如幻泡影就此破滅,時也,運也,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功與過,是與非,美好的傳說,讓後人好好品味,流傳千古。 周德興雖壞了風水,但他目光獨到,足智多謀,對當時國家政務貢獻很大,設置五個巡檢司都在重要據點上,早期的倭寇、海盜、山賊,非分覬覦,蠢蠢欲動,一有動靜,即能居高臨下,一目了然,充分掌控敵我情勢,生死一瞬間的關鍵,同讎敵愾,抵禦外侮。近代史上,國軍重要軍防也沿用遺址,國共激戰,砲聲隆隆時,建築周邊防禦工事,以應戰事之需,如今,軍隊撤離,留下多處碉堡和地下坑道,供人懷舊,緬懷先人,為國、為家,盡忠職守,大公無私,犧牲奉獻,令人肅然起敬,敬佩不已。 香火鼎盛的天后宮,佔地寬廣,備有戲台,演出戲碼,酬神謝天地,每當迎神賽會,村民齊聚,熱鬧滾滾,是村內最誠摯最牢固的信仰中心,供奉大媽、二媽、三媽,后德配天,聖作儀母,護佑蒼生百姓,五福臨門,子孝孫賢。作醮拜拜,還有一項非常特殊的「祭蜂儀式」,準備鴨蛋和餿水,「鴨」有鎮壓之意,「餿水」可以破解,二者合在一起,迎正祛邪,守境佑民,家家幸福!。 東半島,東北季風強勁,植物生長緩慢,早期林木不多,一夜的風沙足掩沒整棟屋子,令人匪夷所思。當今樹木,滿山遍野,大都歪歪斜斜,全被風力吹斜,連最堅韌的木麻黃,仆仔樹都歪長斜成一邊,可見日夜吹拂的風力,讓人無法想像。 路過光華酒窖區,老師介紹,才知道當年兩岸對立時,滿天飛舞的宣傳單就從這裡出發,乍聽之下,有點愕然,常常經過,卻渾然不知,看看昔日的停機坪,現在是藏酒窖,此一時,彼一時,時空交錯,截然不同。 這趟文化之旅,真像老師帶學生校外教學,實地勘查後再說明講解,讓人記憶深刻,所謂行千里路,勝讀萬卷書,大概就是如此。參訪時間雖短,卻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有機會帶人來此一遊,也可以如法炮製,滔滔不絕,讓別人也知道家鄉之美,美在那裡? 感恩主辦單位,由於您們辛苦策劃籌備,才能讓我們度過一個愉快而有意義的週末假日,敬祝大家心想事成,諸事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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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小辣椒
「沒有啦。」小辣椒微微地笑著,清麗的臉龐隨即浮現出兩個迷人的小梨窩。 「妳還有一個很好聽的綽號叫小辣椒,是嗎?」將軍瞇著一對色瞇瞇的三角眼問,眼神則停留在她高聳的胸脯上。 「阿兵哥愛開玩笑,他們亂亂叫。」小辣椒臉頰有些熾熱。 「妳不在意嗎?」 「沒關係,他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生意人嘛,顧客至上,我非僅不會在意、也不會跟他們計較。」 「對,和氣才能生財嘛,難怪妳生意會那麼好。」將軍說著說著,色瞇瞇的眼神,又一次地掠過她的胸脯。 「謝謝你的誇讚。」小辣椒向他點點頭,並禮貌地說:「長官要不要坐一下?」 「不了,我還有事,路過這裡,順便來買一瓶丹頂髮腊。」 小辣椒從玻璃櫃裡取出丹頂髮腊,遞給他說:「是不是這種?」 然而,不知是有意或無意,將軍在接過髮腊時,卻輕碰了她一下手,而後以曖昧的眼神瞄了她一眼說:「對,就是這種,一瓶多少錢?」 「算長官十五塊就好。」小辣椒不敢抬高價錢。 「以前都是傳令兵幫我買的,他說一瓶二十塊啊。」 「二十塊是零售價,十五塊是成本。難得有將軍親自來買,是我們店裡的光彩,我怎麼好意思賺你的錢呢?」小辣椒惟恐自己賣的東西太貴,趕緊解釋著說。 「做生意就是要賺錢嘛,」將軍掏出二十塊,拉起她的手,硬把錢放在她的手裡,而後輕輕拍拍她的手背,「怎麼能讓妳吃虧。」 小辣椒一時感到錯愕,即使她經常和那些阿兵哥有說有笑,甚至再怎麼尖銳的玩笑話她都能接受,但是,就沒有一個人敢拉她的手或碰觸她的身體。而眼前這位大官,難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儘管他有誠意要付錢,何不把錢放在櫃台上就好,怎麼能用這種不得體的動作?或許是基於長輩愛護晚輩吧,自己又何必想太多。 「長官太客氣了。」小辣椒禮貌地說,並沒有把錢快速地放進抽屜裡。 將軍含笑地看看她,而後拿著髮腊緩緩地移動腳步,當皮鞋在地上發出刷刷的響聲時,毋忘回頭再看看小辣椒一眼。而從他的眼神中,似乎不是一道慈祥的光芒,而是有一股玩世不恭的意味。 「長官慢走,有空再來坐。」小辣椒禮貌地向他揮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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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漆紅的名字
手中抓著蘸上紅漆的大毛筆,張九妹的手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腦子一陣暈眩。午後的陽光非常毒辣,偶然飄下來的葉子一點清涼意都沒有,落在手上好似烈火烤過般燙人。陽光白晃晃地,直直射下來,不消半小時,恐怕就會將人腦暴曬得爆裂。天氣悶熱得似乎就要下一場暴雨。族群中幾個年紀稍大的,燒香膜拜之後,趕緊躲進墓地一側的小涼亭乘涼去了。九妹以紅漆髹漆自己的名字,渾身熱汗大冒,腋下背部都被汗濕了。抬頭望遠,熱帶島國的天那麼藍,雲那麼白,樹那麼綠,半圓形的墓,上面新泥上撒下的玫瑰花瓣又是那麼殷紅,可是她的心一片灰,彷彿就要和丈夫陳若林的遺體一樣,沉到了冰冷的地底下。 新墓碑今天剛剛豎起。按照她們南洋這小鎮的歷來習俗,丈夫的名字一側就必須是她─未亡人的名字,含著「夫婦死後同穴」的意思。仍活著的妻子名字就暫且漆上紅色,這功夫就一定要由她親手來做。九妹結婚不到半年,沒想到一周前一場車禍奪去了丈夫的生命。 九妹眼前出現了那天陳若林墓穴下棺的情景。陳氏家族幾乎來了近三十人,連他們公司的員工加起來就超過了六十人。那時墓碑還未刻好,只有光溜溜的一片黃土。她完全不懂墓碑上將會出現怎樣的內容。只覺得送殯的陣容和儀式非常正式和肅穆,叫她感到有些意外。接著是成套成套的繁文縟節,折騰得每個人都感到疲倦。三拜九叩、燒紙屋、哭喪、抓土、散花……她仍記得在群體向死者鞠躬的時候,她偷偷地窺看站在遠處、夾雜在員工中的鄧達,不意他也在那時節向她望過來。雙向的目光在半空中猶如電光火石般撞擊了一下,令她一顆芳心砰砰亂跳。也許丈夫若林的意外離世是天意?與鄧達熱戀三年而被活活拆散,是不是有情人最終還是要成眷屬?她和若林的結合完全是父母之命。 九妹將她的姓「張」漆完,開始塗抹「九」字。思路禁不住一下就跳躍到去年九月的「陳張聯婚」─那時痛苦的鄧達也在被邀請之列,那晚在婚宴上他喝得酩酊大醉。過後他偷偷地告訴她,他沒醉,只是用裝醉來掩飾自己的痛苦;他其實怎捨得「醉」?他不會錯過「最後一次」欣賞打扮得那麼美的新娘子九妹……當丈夫出事、人被送醫院的當日,是鄧達主動開車來家接她上醫院;當丈夫經一番搶救而返魂乏術時,她渾身癱軟,倒在他寬厚的胸膛上,他輕輕地抱住她;然後,她就聽到了他細細幽幽地向她表白說:「有我在,妳什麼都不用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支持你!」「我會等你」。…… 沒想到一周後,墓碑刻好了,形勢急轉直下。 那一天,她在家,手機響了,是婆婆。她對她說:「今天下午林兒墓碑上的字刻好,有個立碑儀式,妳不能缺席。」九妹於是打電話叫鄧達陪她到墓地去。儀式開始,當九妹和陳氏兄弟姐妹站在一列、鄧達和其他朋友同事站在另一列,望著師傅們將石碑固定在墓前,九妹看到碑上自己和丈夫並列的名字,整個人驚愣住了。望一望鄧達,他也睜大了眼睛,露出吃驚的神情。九妹在一剎那間精神幾乎頻臨崩潰,心想他和死鬼丈夫的結合九成是逼婚,今年自己也才不過二十一歲,他們竟然要她為墓中人守一輩子寡!這是哪一年代的事嘛?…… 「未亡人、陳若林先生的遺孀─張九妹,為自己的名字上紅漆囉─」 師傅此時大喊著九妹的名字。九妹徐徐走到墓前,開始將毛筆蘸金漆一筆一筆髹抹上自己名字的凹處。她的另一隻手緊捏著,幾乎和鄧達在同一時間做出相似的動作;熱汗與冷汗融和著,沁出皮膚。 此時, 忽然天上烏雲密布,在大晴天裡猛然炸了個響雷。「張九妹」最後一個字「妹」只漆紅了一半,九妹故意昏眩,向後倒去……她心裡倒清醒,想的是,她和鄧達今晚決計做出她生平第一次最勇敢的反抗。 雷聲轟隆,風起了,一場熱帶罕見的暴風雨突然不告而來。雨,打在張九妹碑上的名字,紅漆化開了,幾道紅色水流流下來,乍看詭異得猶如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