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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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 彈殼的自述
我是一枚彈殼 銅牆鐵壁似的驅體竟受不了 一個小小的 撞擊 滿腔的忿怒就被輕易點燃 爆裂 像切腹一樣把頭顱扯斷 並往前直直的拋去好遠 好遠 靈魂已隨激怒的煙塵離開 剩下的軀殼已無力 頹然跌落 我已不管 殺伐的戰場多麼炙烈 勝利又在何方 轟然的一聲遺言 彈跳的火燙遺體 屬於,我的戰爭 我的生命都在轉瞬間 綻放 結束 冷卻 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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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
離開故鄉八年了,我終於又回來了。 林立的路燈是這幾年一盞一盞的裝了上去,夜晚變的不像夜晚,天上星星不見了,地上卻見繁星點點,整齊排列著,偶而抬頭看見的僅是一輪明月,這是我的故鄉我的家──金門。 小時候,成列的木麻黃在路的兩旁高聳矗立著,風吹過來,樹身搖曳,樹聲漱漱,尤其是在夏日的午後,那真是一陣的透心涼,隔著樹影間,看到的是穿透的陽光,那種光亮,不強,但卻溫暖。我同妹妹兩人拿著布袋、耙子沿著路肩,便逕自的耙起掉落的木麻黃,流的汗在風的吹拂之下並不讓人感覺黏膩難受,反而有種甜甜的幸福,那味道是辛勞後的快樂以及木麻黃炊出的晚餐;我們加緊腳步,手亦加快動作,非得要耙個兩三袋才滿懷充實的回家。 夜晚襲來,樹聲依舊漱漱響著,卻更加的賣力的響著,樹影就像惡魔般伸出雙臂,嘶牙裂嘴的,彷彿要吞噬掉整個大地。大人總會告誡孩子們晚上不要出去亂跑,幼小的心靈中充滿著害怕與疑惑,隔著窗口望著外面的樹身及樹聲,抬頭,月光掛著照著,給予了些許幾分的安詳感,孩子記得奶奶說過月娘媽割耳朵的傳說,不自覺得摀著兩耳,星空中繁星點點,不懂星象的孩子,在迷迷矇矇中睡去。 清晨兩點多,孩子聽見爸媽起床的聲音,是爸媽要到東林市場賣菜的時刻,我吵著媽媽讓我跟著去,坐在地上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媽媽拗不過我的請求,遂讓這個愛哭愛跟路的小鬼跟著去;我左手拿著手電筒照著黑暗的前方路,右手則牽著媽媽推著的手推車把手,一路往市場走去,兩旁的木麻黃樹密密麻麻,抬頭看著搖曳的樹影,不自覺的恐懼了起來,如鬼魅般的樹影,透著微微的月光,讓孩子的小手牽著手推車握的更緊了,那一點小手握著在黑暗中的一點光,就這麼指引我們往市場去。 步行了約十幾分鐘的路程,遠方的市場傳來此起彼落的叫賣聲,我知道,我看到;是市場到了,泛黃但密集的光點,遂化作一整片的明亮,我抬頭看著媽媽與買菜人的臉孔,吵雜的聲音讓我聽不到他們的交談,看似在爭吵卻又時而露出笑臉;直到長大後我才知道那是媽媽與生意人在彼此討價還價中。即使有時媽媽露出無奈的笑臉將菜賣給客人,但我知道,媽媽不是不開心,只是可惜無法賺的更多的錢來扶養我們,在這樣的交易過程後,即使往往有一方不是非常心甘情願這樣的結果,但交易後兩方仍然回復平常的閒話家常。 天光後,我與媽媽到雜貨店買了罐頭及生活用品,再到早餐店買了油條、饅頭及豆漿,才滿載的往回家的路上走去,早晨的陽光並不強,照著我們這對推著手推車的母子,我隱約記得媽媽似乎正唱著歌或是在跟我說些什麼,但內容我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不過我知道,媽媽很高興,所以我也很高興,我踩著媽媽與我的影子回家,在露水未消失前到家。 在那個尚未解嚴的年代裡,燈是種奢侈品,夜晚很少家戶是開著白色的日光燈的,大多都是開著暈黃般的燈泡,燈泡外還照著黑濛濛的步,一家子在庭院中擺起桌子,菜一道道的端出,菜香、肉香讓孩子們唾液腺瞬間發達了起來,有時會聽到孩子們被打手心的聲音,嘴裡一邊喊痛一邊繼續嚼著用手拈來的菜,媽媽繼續從廚房變出一道一道的佳餚,有時忍不住的孩子,會在廚房門口踱步等著;每晚就是在這種氣氛及情節中重複播放著。 在明亮的月光下,暈黃的燈光下,大人們小孩們就這麼吃了起來。 那時的車燈如同被遮眼一般,一半朝下照著路面;另一半則貼上黑膠帶或者蓋上黑布,原來是怕民眾與對岸利用燈號來打信號,因此連手電筒也是不准往天空照的;常有不注意的小孩,亂完手電筒,免不了就是一頓竹筍炒肉絲。 幾年後,我為求學到了台灣,路上走的車燈,路兩旁的路燈,建築物上的霓虹燈,讓我迷惑了,我遙望天際,尋找著故鄉的月光,但我尋不著。第一次離家,也是第一次覺得離家了。就這樣過著在不夜島的生活,我慢慢習慣了在這座島上的人事物,偶而,抬頭看天際,尋找那熟悉的光,卻起了陣陣的鄉愁。 我知道有一天我會再回到我熟悉的故鄉。 再次踏上這塊土地,令我驚訝的是,故鄉隨著觀光而發展迅速,而且是以我無法預知的速度成長著。 如今,木麻黃少了,那種透著樹影看太陽的溫暖不見了,路旁多的是一排排從外引進的行道樹,個頭不高,遮不了酷熱的陽光,以往那種清風徐徐吹的的清涼也不再,我必須瞇著眼才能直視當頭的烈日。 夜晚的金門也成了一座不夜島了。 但,我知道我要尋找的東西一直在我心中閃著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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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鍾馗詩贈「洪門港」補說三言兩語
一、好友來訪 陶淵明詩「門雖設而常關」,我居濱海小農村,沒有世外桃源的景致,更談不上陶淵明先生的詩情心懷。祖先遺產是不少,只因不善經營,不懂理財,家中除了老舊家具,並無值錢的東西。所以雖設門而常不關,這是知音好友都知道的底細,相訪不必大聲喊,看看機車雨鞋就了然是上山下海或外出,要坐要走悉由尊便。 二、童年淚痕 七歲時,在外公家每天幫忙送貢糖、蒜茸支到茶肆、攤位,收帳數鈔票,深深感到生活要從工作掙錢。八歲回到故鄉洪門港,母子女三人必須耕田鎗海蚵,才能生活下去,從那時起,每天不是山就是海,可說是山海的野孩子。每當疲累想偷懶的時候,母親放下冷面孔:「你出生八天,你父親就匆促的奔去南洋,出生二十三天,日本人來到金門,我半夜一手抱你一手牽你姐姐,逃躲在屋後的茅草裡,日本兵的刺刀在邊邊的草叢裡一刀刀的刺下去,跟鄰居的伯叔們一群人都不敢吭聲,好在老天庇祐,逃過一劫。過八個月你父親的郵匯斷絕,不得已託南門許乃盤先生雇船偷渡到廈門港口,胡里山的大炮響了,船邊激起巨浪,小船進水了,在半沉半浮的危險中,到達鼓浪嶼,總算安居下。」父親每月匯錢回來接濟,經過三年的安定生活,苦境又臨頭了,那是因日本南進,印尼也被占領了,我家靠僑匯的接濟完全斷絕,在撐不下去的情況下,母親帶著子女回到外婆家,外公外婆愛護備至,但嫁出去的女兒不能一輩子靠父母生活,於是決心回故鄉洪門港以祖產的農漁工作來維持一家三口的生活。 我生於民國二十六年農曆八月二十八日,國曆十月二日,而我的戶籍身分證是八月三十日,是村幹事誤寫。這一切誠如鍾馗詩云:宜山宜海,退休後亦山亦海。鍾馗詩沒有讓我老淚縱橫,可亦心酸淚滴,想起童年單親家庭的情景,走進時光隧道,我不知所云。 三、戰爭磨難 從出生就遇到世界大戰,命理先生說我命帶凶煞,必須歷經劫難艱苦,才能求生,才叫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民國二十六年至三十四年的八年抗日戰爭,沒有被打死,卻被餓得半死,因為農耕海產常遇天災、蟲害,真的是三餐不濟,曾有食野菜葉、地瓜葉及鴉片種子過日的苦況,想起來胃酸逆流,令人難忘懷。戰爭停了不到四年,三十八年古寧頭戰爭,開啟了幾十年砲戰,每天聆聽砲彈穿梭空中與地面的爆炸聲,我們從這種聲音中長大,勇敢的步向中年,邁向老年,強哉矯,我們這一輩的伙伴們,大家有一個理念是不會輸,一定會走過去,到現在這一群老怪還堅強活著,也是歷史的奇蹟。是的,我幼年看過日本兵在金門欺壓老百姓的殘暴手段,中年經過砲戰,諸般的慘狀,老師被炸死、同學也被炸死。房屋毀了,親戚沒了,除了感傷又奈何?老年家園江山因擴建水頭商港去了一半,以前的海味難再,景色成追憶。是幸是不幸?偏偏這一輩子遇到這麼多。好像許多事是衝著我來似的,如浪淘沙,往事雖然隨著大浪而逝,尚未死去的我,心中傷痕卻永存心底。我常與村中長輩啜酒茶敘,談起古早今朝,這些生活點滴,問起現在有什麼好?大家爭著說:吃得比以前好得多,穿的比以前好得多,住的比以前舒坦得多,諸如衛浴、廚設、空調………等等,好像樣樣好,只是人心不古,人人獨善其身,令人寒心。 四、退休赴台 民國七十八年退休後,雄心不死,收拾行囊帶著妻子飛往台北意欲另創事業,依道彼地,四處求業竟無一可為,低聲下氣與妻子磋商,為生活計,應有工作才能餬口填飽,經過一再演練,才決心開小吃店,無錢雇員工,只好自己做店小二。開張一個月間,內心的痛不可言喻,遇到白吃者,不敢問他要錢。二十元本錢的麵不敢要人家一百元,更糟碰到藉口借錢的人,又往往傾囊相助。好在後由妻女接管才把局勢扭轉。十年轉眼過,雖賺了些錢,心中難忘自己的故鄉。回來農耕漁獲,心情坦然,身體倒比以前強健些,每每想起那段好友為我的絕症救我命的情境,想想生命健康才是最重要的選擇。 五、大陸旅遊 小三通後,好友催勸旅遊,三次的遠行獲益良多,行萬里路真使心靈海闊天空,中國大陸地大物博,山明水秀,誠為可貴。行行走走終感彼岸並非久居之地,洪門港燒酒矸,仍是天地間福地,亦農亦漁仰頭觀天,星月閃閃,低頭看地,山海草木鳥魚是最好茶酒良伴,所以,仍然定居於此。 鍾馗這篇長詩,可做為我身傳,更為歷史做見證。時光不停的往前進,人是不休止的老去。一次的狂風巨浪,影響到大地砂石草木,隨之翻騰而逝;一次的戰爭,多少生命化為無聲無息。成功者,或可名留史冊,小民如你我,只好慶幸自己能參加這一段的表演。山永在、水永流,我的名字與你的詩是一時興起?或是永久的留言? 六、建屋贈匾 農曆元月間,諸好友聞知我欲於濱海處蓋棟樓房,大家同聲祝賀,並請好友顏主席贈彩匾,令我驚訝無語,主席說:「該送,該送,題詞你寫給我。」我一時不知所措,隨答之:「我與鍾馗求之,一定可觀。」大家認為非常妥當。過三天,主席來電要彩匾的詞,我說即速送達。當天即打電話與鍾馗說明詳情,他很高興的一口答應,並建議應順便要一匾與根朝兄,我實感激。 第二天,鍾馗來電,匾的詞語已完成共有五句,要我選擇,我快速備紙,聆聽詞語:海山一叟、山海一翁、亦山亦海、宜山宜海、半農半海半文章共五句。我選擇了「半農半海半文章」這一題詞。這一題詞有多重意義,並貼切,深獲我心。 我名文章,字篤述,號半農,半農亦是我的筆名,此其一。再者,我這一生與農漁關係密切,生活亦離不了農漁,尤其老來這段時間,每日與之為伍,心嚮往之,三者,每日菜蔬魚食,自食其力,心有成就感,身體自然健朗。 鍾馗數年來,每有暇時,常偕妻到舍下敘茶閒聊,時到田間看我耕田種菜,心念農漁與生活環節,因而有神來之筆,大家讚其妙思。能獲省主席贈一匾,此生無憾,實有榮焉,能獲鍾馗撰其題詞難能可貴。名匾配名詞蓬蓽生輝,半農半海半文章受之有愧,心實驕傲感激。 我本字篤述,子曰:「述而不作」,我偶而作之,量雖不多,實有感觸。然近日常從電視看到恆述法師不像法師的舉止語言,心實難堪,思之再三,述實宜改之而後快。與鍾馗商討匾額頭銜,乃毅然以篤撰為字,去述字而後心快。 半農96.05.17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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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怡璧的人生故事
吳怡璧,大地人,一九四七年抽中兵籤,遠征大陸,女兒只有一歲,妻子不忍生別離,跟他到了廈門,以為可以長相左右,然而事與願違,這個家從此毀了,毀在時代的巨輪下,毀在戰亂的車轍下,毀在親情破碎下。因此,改變了三個人一生的命運。 吳怡璧有八個姑姑,他這一輩,父母又生了四個女兒,只有他一個兒子,所以家人把他捧在手掌上,從小非常寵愛與疼惜,一心一意培養他讀書,希望他出人頭地。因而,沒有吃過苦,閒時只是跑馬;西園的姑媽家大業大,也很寵愛他,少年吳怡璧經常騎著馬去找她,也在那兒跟塾師讀書,紮下深厚的學識基礎。 二十一歲,一個青年公子哥兒去當兵,這是一場災難的開始,父母的椎心痛苦,妻子的恩愛不捨,此一去不知再相見何月何年?同安渡頭,爹娘妻子走相送,只有襁褓中的女兒,迎著海風,不曉世事,不知人世的悲歡離合,陰晴圓缺。 吳怡璧出征,跟父母與妻子一別成永訣,只有留下那一點骨血,忍受人世的滄桑與荒涼,也因為有這一絲血脈,串起了這個家族,串起歷史場景,也串起兩岸隔閡的親情,那個當年不曉事的女兒,卻導演一場天倫夢圓的舞台劇。 這個當年襁褓中的嬰兒,出生未識父面,再見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夢中的父親,已經是五十年後的事了,注定跟她有命運的聯繫。 吳金卿,今年六十三歲,夏興媳婦,在她經營的小店舖裡,談起父親的一生,有追念,有感慨,有不捨,有無奈,雖然話語時斷時續,只有努力去拼湊吳怡璧的點點滴滴,還原他的人生風貌。 吳怡璧在家可說是少爺,不識愁滋味,當兵受不了苦,屢次脫逃,屢次被逮,兵就越當越久,家也越離越遠了。大陸淪陷之後,他因緣際會到南京教小學,「部長」以女兒嫁給他,何女長得非常漂亮,字跡娟秀,帶了一個拖油瓶四歲女兒。這一年,吳金卿十三歲。吳怡璧寫信到南洋跟父親聯繫,稟報他在大陸的近況,並說已經另娶,家人從此知道他沒死。 他喜歡飲酒,每當酒酣耳熱,心直口快,放言高論,說他父親與叔公在南洋,怎樣又怎樣?負責監視任務的妻子何毓敏密報,果然查出確有其人,並查出南洋寄贈的一只手錶與一支鋼筆,遂把他打入國特,發配勞改十五年,受盡了折磨與苦楚,比當年當兵還苦不知多少倍?出來之後,跟妻子離婚,兒子也改姓何了。 千古艱難唯一死,經過勞改的摧殘,他有時恍神,神智不清楚。中共再把他流放青海去作鐵路工,起初月薪一百八十元,離開時三百元,比在南京當公務員待遇差很多。青海人煙稀少,冬日天寒地凍,三百元只夠買火炭,養一隻狗,勉強可以過生活,他在青海一待二十幾年,待到了七十歲。 兩岸開放交流,女兒千里尋親,寫信到青海跟父親取得了聯繫,他取道香港回台灣,衣服沿路脫棄,好像穿的像乞丐一樣,台北的姊姊去接機,姊弟幾十年不見,還是可以一眼認出,未語淚先流,想到半世顛沛流離,少小離家老大回,父母見背,妻子流落,一個家已支離破碎了。 女兒吳金卿再去台北找姑媽,與父親相會,她夢中的父親,終於站在她的眼前,從他的形容笑貌,讀出人世的滄桑,從軍的悲哀,身不由己的苦痛,大陸妻子出賣的悲涼,兒子改姓的無奈。女兒一歲,他離家遠征,打一場沒有勝利的戰爭;女兒五十一歲時他回來,打著一役沒有勝利的人生。 回到老家,衰朽戰士歸來,帶著滿身的創傷以及破碎的人生,政府給了五萬元新台幣,要撫平他人生的傷痛。大地村的房子已住不下了,他去大同之家──金門安老院,縣府每月給他二千八百元,後來領老人津貼,每月六千元,他申請榮民就養,每月准領一萬三千餘元。七十歲以後,他在故鄉找到他的新生,那個追到廈門的結髮妻子,想廝守而不能廝守,大陸淪陷之後,有家歸不得,有丈夫找不到,有女兒不能相認。 她也是時代的受害者之一,一生忍受夫離女散的苦痛,茫茫人海,失落的鴛鴦,分飛的勞燕,何池可游呢?何樹可棲呢?她只得再改嫁給姓魏的,住在廈門地行街,育有三男二女。她是後水頭人,兩岸恢復交流之後,親戚有人嫁給「老芋」回去探親,她向他們打聽大地的女兒。因此,跟女兒吳金卿取得了聯繫,彼此書信往來。 她父親回家了,女兒寫信告知,母親要她好好孝順父親,說他臨老歸鄉有福氣。而他父親回家後也沒有再跟她聯繫,只說有次跟人從青海旅行到廈門一個月,找而沒有找到她。失散夫妻,破鏡終究是破鏡,無法再圓;家破已經破了,無法修補,時已逝,情難再,缺憾留給天地。 那時到大陸,沒有小三通,須先到台灣經香港,吳金卿認為是一筆大開銷,一時負擔不起,想說以後有機會再去看她,不想時間不等人,不久之後,母親就在廈門過世,留下了一生的遺憾。 吳怡璧歸老故鄉,許多征屬找上了他,希望爭取政府補償,他年輕時飽讀詩書,筆下很是了得,就由他操刀,向政府討回公道。金門人是一個弱勢族群,被關在公理與正義的門外,吳怡璧以一生的幸福,為荒亂的國家殉葬,只獲得八十萬元的慰問金。 回到金門的十三年中,應該是他人生最快樂的時光,女兒後來接他到夏興奉養,給他單獨的一棟房子住,每月領榮民津貼一萬多元新台幣,生活安舒,比流放青海月領三百元人民幣,忍饑耐凍,何只天壤之別? 他還是照常飲酒闊談,大陸何女就常常來信需索,連她的拖油瓶女兒也來要錢。君子不念舊惡。他每年過年總會寄二萬元新台幣給他前妻。 他生得豐神俊朗,魅力不減當年,雖然已七、八十歲,身體康健,常有一些女人專門賣偽劣藥、賣藍色小丸子給他,他誤入粉紅色陷阱,吃到後來心口痛,勞改後遺症發作,意識不清。以前喝酒,左鄰右舍都喜歡聽他開講打仗的事,現已塵封在他的記憶裡了。 二零零六年,吳怡璧──在大陸改名吳美華──又經過了人生另一次流浪。二十一歲出征,七十歲歸鄉,八十三歲到台灣三峽白雞山榮民之家安養。政府還是沒有虧待他,老兵不死,只是逐漸凋零。如果他一直在青海作鐵路工,無語問蒼穹,有一天魂斷異鄉無人知,埋骨荒郊,沒有人為他流一滴思親淚,歲時也沒有親人祭奠,變成曠野孤魂,累世受苦,又要向誰討公道去?如此說來,吳怡璧還算幸運的。 「他不會回來了。」女兒說。今生結成父女緣,她小時由祖父母帶大,到內洋讀小學,拎著鞋子走路,快到了學校才穿上,她可以讀書而沒有機會讀書,只因她是女兒。她付出的遠遠比他給的多,父女一場,相聚相養十三年,留下一副酸甜苦辣的天倫夢圖:「爸爸,我們這一輩子兩不虧欠,就在這裡分手吧!」似乎可以聽到吳金卿內心的聲音。 (2007.05.02第一次訪問2007.05.03第二次訪問 地點:夏興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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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醒世勸世勵世益世
──「浯鄉俗諺風華錄」第二輯序 鄉諺、俚謠、俗語,是各地最具鄉土特色,最貼近風俗民情,最能表達族群真摰情懷的口語文化,大多缺少文字紀錄登載,但往往卻能長久流傳,在看似粗淺、樸拙、平庸、凡俗中,幾乎都隱含著警世、醒世、勸世、勵世、益世與傳世的點化宏教功能,令人在言談中,很自然而直接地沐在潛移默化的情景中。一句看似白描直敘,毫不起眼的俗諺,說不定正發揮「暮鼓晨鐘」、「振聾發瞶」、「醍醐灌頂」的警勵神功。只是,隨著社會的變遷與發展,平日彼此間已少有機會出現俗語話了,誰能料到多少年後,由於人們的不常使用而陌生、而淡忘、而湮沒、而消逝無蹤,果真如此,我們將何以對先民,又將如何對後昆。 炷烽承鄉親的愛護,自主持縣政以來,即以「文化立縣」為長期施政作為的內涵,兢兢汲汲,不敢稍存疏怠,總在盡一切力量,克服障礙,在縣政整體的規劃設計中,凡足以提昇文化層次與縣民精神生活品質的可行方法,融為具體的施政項目,藉全方位的縣政建設,呈現嶄新活化的文化面貌,讓「海濱鄒魯」的美譽,更加亮麗璀璨。在金門本身資源有限,條件不足,且處處受到主客觀因素的影響,阻力與壓力所形成的無奈與無力,施政推動的進程中,常事倍功半,績效累積不易。所幸在海內外鄉親的強烈支持與施政團隊的盡心盡力下,成就雖然有限,但仍得到許多的肯定與鼓勵。在產業的發展、教育的建設、交通的改善、觀光的推展、兩岸的互動、國際競賽活動的參與,都使金門的能見度與文化的光亮度,達到令人滿意的程度,對此,我們衷心的感謝與感恩。 本府縣政顧問,鄉彥許丕華先生以其平素對鄉土民俗文化活動的熱心投入與廣泛而深入的接觸,將與金門有關的鄉諺俗語藉「金門日報」副刊園地供鄉親分享,作品見報後引動廣大鄉親對先民文化遺珍的熱烈迴響,在作品沒有結集出版之前,許多鄉親以先讀為快,甚或一一剪貼留存,因為許多的俗語話,多年前曾經是鄉親們常聽、常講、常運用的交談口語,現在少聽了、少講了、更少運用了,所以顯得既親切、熟悉又陌生、疏淡,無他,這是我們共同母語的一部份,也是大家共同的記憶。二年前在縣府文化局的贊助下以「浯鄉俗諺風華錄」問世後,大受歡迎,現在又將新作編為第二輯,仍由文化局贊助與鄉親見面。 第二輯的內容更突顯了金門俗諺耀眼的風華與令人傾倒的鄉土文化風采,也充份展現了作者豐富的人生閱歷,在熟稔的民俗領域,仍不斷的追求新知與擴大知識視野的精神令人敬佩。金門因明末鄭延平的據島及清廷的遷界海禁上下達一百五十年的重擊,島上生態的浩劫與史蹟文物的形同空白,要還原歷史真相是難上加難,只有在有限的記述中尋寶究底,作者很有心地從島上流傳的俗諺「九里三提督」、「一榜五進士」、「龜蓋朝天子」與「童生躇著槍兵」中追出名列明、清正史先賢的光輝史蹟,明光宗天啟年間經略東南五省賜上方寶劍的蔡復一、萬曆的會元許鍾斗、憲宗成化冒死護育孝宗於宮內的名宦張敏、崇禎入閣拜相的探花林釬、萬曆己丑科浯邑平林蔡獻臣、蔡懋賢、浦邊蔣孟育、陽翟陳基虞、西黃黃華秀等五人一舉名題金榜、清乾嘉年間提督蔡攀龍、邱良功、李光顯及邱聯恩等人都是俗語中的主角人物。勵世勸世的如「大魚食小魚」、「狗食豬肝知心內」、「菜瓜摃狗去一段」、「青瞑精啞九靈」、「未曾想贏先想輸」、「橫柴撟入灶」。天文氣象的「年怕中秋月怕十九」、「欣逢一年現雙春」、「日曝上元燈」、「二月二,穿棕蓑拜土地」。貼近文學的「親炙俗語話中的重疊之美」以及彙成系列的「金門東南濱海鄉社的典雅綽號」等等精彩鞭辟的內容。 「浯鄉俗諺風華錄」第二輯的付梓問世,不是金門文化活動的什麼盛事,更不是構成大事的要件,但無疑地,是鄉土文化中保存珍貴的口語文化工程的重要一步,我們要給予正面的珍視與珍惜,我們更企盼熱愛浯鄉金門的許丕華鄉彥,以生花之筆,繼續為金門的鄉諺俗語的深耕活化再接再厲,由衷期待「浯鄉俗諺風華錄」的第三輯風華風光又隆重風雅與廣大鄉親再度結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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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藏先民文化遺珍
———為「浯鄉俗諺風華錄」二輯引序 不管是俗語話的鄉諺還是俚謠,絕對是口語文化中的「珍品」,不僅具有「調味料」與「潤滑劑」的效能,且有「畫龍點睛」與「神來之筆」的催化作用,讓彼此的交談更生動,更順暢,更具親和力與親切感。以往,在與鄉親長輩或同儕間的接觸互動,常聽,也常講,只是沒有去深切體悟這些先民遺珍的幽默風趣與哲理十足的豐富意涵。我們也發現許多的俗語話看似「有點正經又不太正經」的表相,輕諷、淡謔、薄譏、暱戲、諢弄,有點輕佻、有點賣弄,也似有點故意整人的用意,但動機與目的都是嚴肅與嚴正的,直接間接、正面側面、有意無意、輕描淡寫地將人引上正道,套用現今的勸世用語,就是「存好心、說好話、做好事,開大門,走大路。」 感謝「金門日報」的寬容、包容與慫容,挪出本就有限的副刊園地,讓我有機會得以將體察涵詠俗語話的粗淺心得與鄉親分享,這份對我的榮寵是我無上的榮耀,對我而言是無比的珍貴,也無比的珍惜。所以每一句俗語話都用心地慎重篩選,務必很正面地呈現出來,下筆時也是誠惶誠恐,戰戰兢兢,深怕由於自己的輕忽疏怠而致詮釋錯誤、觀點偏頗,或因切入點的不同、時空的掌握不準、場景的描述錯置、引喻失義、不倫不類,則失之千里,既愧對先民,也愧對鄉親,所以,必需時存戒慎恐懼之心。 既然以讓先民的每一句俗語話,都能紮紮實實風華十足,風光而風采地展現嶄新的風貌為職責,絕不能以就字解字、按字說字、訓詁式的「說文解字」為滿足,而是如何使古板的俗語話活化、深化、強化才是新的努力方向。於是內容的豐富、強度的增加、深度的延伸、廣度的擴展、張力的增強與核心主題的突顯就是必走的途徑,只是,我有自知之明:資質駑鈍、胸蘊有限、思維呆滯、學養兩缺,要達成預定目標,必成「椽木」之舉,白費了。不死心引發了意動、心動而行動,不斷地請教,不停地諮詢,一再地討論,許多鄉親鄉彥鄉賢熱心提供珍貴的意見與特有看法,真如獲至寶,所以每一篇的內容,都是鄉親集體智慧的成果,尤其,東南濱海鄉社的典雅綽號系列,更是歷經幾年的請益得來的。 金門的鄉社聚落,往往都有特有而特出的典雅綽號,用以突顯社里的產業特色、營生狀態、鄉土色彩與民俗文化,也可以說是刻意在濃烈草根性中帶點無遮無攔草莽味道的生活寫照。個別是綽號,幾個鄉社的綽號連起來就成了韻味與趣味相溶的典型俚謠(有別於大陸在人民公社、大躍進以後出現的「順口溜」)。如「下市罾」個別是綽號,「罾」是營生的器具,「洪門港燒酒矸」是綽號,卻點出燒酒是鄉親在艱苦環境中求生計不得已的保健救生方式,依鄉社地理位置順序唸起來就成了音節鏗鏘、節奏明快、韻腳優雅的俚謠。就正面的解讀,每一個鄉社綽號都在訴說它產業的特色、文化的特色、生態的特色、社里的歷史變遷與遞嬗的過程。在下筆之前資料的蒐集、背景的瞭解、特色的定位、社里的生態、陽居、人文、物產、生計等林林總總,都要一一吸納溶入,只要一字用錯、一語道錯、一事敘錯、剖析判錯,勢必立即引來物議、異議、爭議,甚或反彈抗議。前後計十一篇陸續見報後,竟未聞有罵聲出現,實是僥倖中的萬幸,每一位貢獻意見的鄉親,請接受致敬。就資料推測,這些綽號的出現是陸續形成的,時間應都在民國以前,遠達百年之上。有一點不怕「賣瓜」之譏的是儘可能將各社里綽號之外的特色顯示出來,而這些特色對年輕的鄉親,卻是陌生到前所未聞,可見歲月推移與產業生態變化的快速。 在這些社里的特色典珍聞中:下市在全島擁有絕對優勢的造船業;洪門港曾經是貨船、釣艚的重要運補站,如非限於天然條件,百年前就已是重要港口;水頭的榨蔗製糖與一年兩熟的稻米豐收已走入歷史很久了,而轟動一時,開運動風氣之先,以各社里菁英大集合的「籃球隊」征戰雄風,幾乎也讓人忘得一乾二淨;古坑的「仙腳跡」許多人不知在何處;東沙的「放鯀」「鉤釣」恐怕連漁具都少有了;山仔兜的狗少了,東沙的豬已無人飼,歐厝的驢長相如何,鄉親們恐怕只有書本圖卡中才能見到蹤影了;民初那一陣出版社里刊物的熱潮,不是只有山仔兜的「顯影」與水頭的「塔峰」獨領風騷,洪門港的「金豐」月刊、古坑的「古崗」月刊、歐厝的「金獅座談」絕對不能讓歷史留白;後湖、菽 山海灘「牽網」、「絲綾」鼎沸的人聲已緲,所幸「大儷」仍不時放聲狂鳴! 自「浯鄉俗諺風華錄」承金門文化局贊助問世後,除受到鄉親的愛護與不忍嫌棄外,曾有台南及宜蘭的書局來洽代銷或接手再版,均已婉謝。二年來倒是屢有鄉親鄉彥關心新輯何時出版,顏主席忠誠、李縣長炷烽、吳立委成典、謝國代炳南、楊院長永斌、楊副縣長忠全、翁主秘廷為,不次催促鼓勵。張董事長邦育、張教授火木、名作家楊樹清諸兄不但關心進度,更關心內容。一再提供寶貴意見的陳德昭、李養盛、李錫榮、鄭慶利、莊熊水、許 寬、林怡種、許丕謀、許明呼、董漢根、蔡清森、許湧泉諸鄉賢謹致敬意與謝忱。 新輯能順利與鄉親見面,要感謝金門文化局李錫隆局長、名設計家王士朝董事長、林守敬總經理的鼎力支持協助,優點設計印刷公司主編同仁的用心,李敏智、許丕舜、許俊明等先生提供珍貴圖片,電腦作業中許玉娟、李昀臻、李昀穎、許玉燕、賴郁欣的建檔下載、訂正文稿,費心費力,感恩再感恩,感謝再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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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芳鄰
午飯過後,難得偷個浮生半日閒,眼睛剛闔上,外面就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還不只一次,間續數次之多;不一會兒工夫,濃濃的酒香,竟然湧入我的鼻孔,下意識告訴我,有不妙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濃濃的睡意,也在碎裂聲中裂解,索性爬起來,推窗望外,發現附近鄰居,從樓上把許多的玻璃瓶罐,往樓下砸;首當其衝的就是樓下停放的機車,慘遭被砸的命運。最可怕的就是用路人,滿地的碎玻璃,害得行人和機車騎士不知如何應變。 附近熱心的鄰人,出來指揮交通,請用路人暫時改道,以免被酒瓶砸到;也有人拿起電話報警,深怕不知情的行人走過,遭受到不預期的災難,所以請警察來維持社會秩序,制止這樣不理性的瘋狂行為,以免傷到無辜的百姓。 沒多久警察手持盾牌前來處理,幾個熱心的民眾,也冒著細雨前來支援;當警察制止之後,沒有再聽到玻璃碎裂聲,事件也順利受到控制。隨後有一位熱心的鄰人,主動拿出掃具,在大雨中把碎裂一地的玻璃掃起來,一邊掃一邊抬頭張望,深怕「禍從天降」。 眼前發生的事情,讓我感受良多,好鄰居真的很重要,不但能發揮守望相助的精神,更能彰顯人性的光輝;如果碰到惡鄰,隨時都要防範不預期的災難,真的讓人膽顫心驚啊。 同樣的事件,十多年前也發生在住家的對面,有一位住戶,愛喝酒,喝完酒,酒瓶就往窗外丟;不但不管別人的死活,也經常把停在路邊的車輛砸壞,這樣的行為,真是要不得。 我們身處人擠人、車擠車的大都市裡頭,行人靠路邊走,隨時有「禍從天降」的危機,靠路中間走的話,又有被車子撞倒的危險;不禁讓人感慨,這就是現代人的無奈。但願處處有芳鄰,不但不用擔心類似的危機,也能發揮群己互動的高貴契機,那該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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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花城之春
杜岳漢講到此處,哈哈大笑。轉頭對呂素姍說:「你看,西班牙軍多麼幼稚!鄭成功打呂宋島做什麼?這叫做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對不對?」 「不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呂素姍更正他的錯誤。 途中,呂素姍看見馬車、人力三輪車,感到十分有趣。這是市民的交通工具。她發現不少婦女頸上纏著白布或黑布,那就是穆斯林婦女。有些碧眼黃髮,如同西方人,那大半是西班牙混血兒。 黎薩街位於市中心,商店林立,大多是華僑經營。呂家的雜貨店是兩層樓的木造屋。樓下是店面,樓上住家。呂素姍看見一位四十多歲肥胖婦女,濃眉大眼,一對豐滿而皙白的乳房露出半截,驚喜交集用英語問:「你是素姍麼?多麼漂亮的中國姑娘!如果你父親能夠見到你,他一定大笑的。」她聽了一怔,忙問:「爸爸呢?」胖婦女向樓上一指,她匆忙地上了樓。 樓上的客廳,依舊保留著中國傳統風俗。八仙桌前,豎立呂氏祖宗的神牌。旁邊,掛著一位清臞的老人照片,呂素姍雖不認識,但從眉宇之間流露的印象,她已知道那是她的父親。杜岳漢站在旁邊,講起她父親去世已經十天,臥病期間,時常呼喚素姍,對於航途上一直隱瞞此事,杜岳漢向她道歉。 爸呀!我來晚了! 呂素姍跪在地上,她悲痛地嚎啕大哭了! 呂素姍初到花城,生活總覺彆扭,先說吃飯,每人一個盤子,一刀叉、一匙,飯前還禱告一番。她不會禱告,只是低頭裝樣子,等候人家唸過「阿們」,再一起進餐。最傷腦筋的是解手。不用草紙,便池前置一水桶,解過後用水瓢沖淨,再以毛巾拭乾,這多麻煩! 晚間,熄滅電燈,夜風從窗櫺外吹進來,她脫去內衣,腰間只搭一厚毛巾,便可度過一年四季。她的那個在此長大的弟弟呂福、呂建,睡覺時腿間挾一只枕頭,據說這是嬰兒起便養成的習慣。 呂福、呂建長得黑唬唬的,濃眉大眼,非常聰明可愛。從呂素姍來了以後,他倆終日纏在她身邊,願意聽候她的差遣。他倆的廈門話講的不好,常夾雜英語詞彙,但是大體來說還能溝通。呂福今年十九歲,正讀大學。呂建十七,花城中學剛畢業,下學期進入亞典耀大學。他倆若是回到廈門,人家一定以為年已二十開外了。 南施少女時是花城的美女,家裡窮苦,她排行第十一,一年到頭穿著灰漬漬的T恤,破牛仔褲,腳上是一雙拖鞋。十九歲那年,進了呂家當傭人,後來作了店員,她的誠實與美貌,打動了呂金煥的心。那年過聖誕節,吃過晚飯,呂金煥親自開一輛破汽車送她回家。車子開到荒郊,呂金煥熄了火,坐在駕駛座上發楞。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南施問他。 「我有話給你說。」 「你說吧。」 我比你大八歲,在廈門老家結過婚,還有一個女兒。我太太過世了。我想再找一個對象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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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64山茶花
小仲馬的成名作《茶花女》,描寫名妓馬格麗特和世家子亞蒙的悲情故事。馬格麗特出入歌台舞榭,必然帶著一束茶花,每月有二十五天帶白茶花,其餘五天帶紅茶花,人稱茶花女。 山茶又名耐冬,原產中國,唐代傳到日本,到了十八世紀,才經由日本傳到歐洲。《茶花女》作於一八四八年,這時山茶早已在歐洲落籍。小仲馬以花喻人,馬格麗特的姿容和氣質,已無需多費筆墨了。 山茶的花期長,陸游詠《山茶》:「東園三日兩兼風,桃李飄零掃地空;惟有山茶偏耐久,綠叢又放數枝紅。」山茶的葉子濃綠青翠,花色以白、紅、粉紅為主,花、葉對比明顯,「綠叢又放數枝紅」,傳神極了。 山茶凋謝時,總是整朵花落地,所以從前官宦人家不大種山茶,有哪個大官不忌諱「斷頭」!據說日本武士也有這種忌諱。 茶樹和山茶 茶樹和山茶是堂兄弟——都屬於山茶屬(Camellia)。製茶用的茶樹,學名C. sinensis;園藝植物的山茶,主要指C.japonica。據大陸山茶科植物專家閔天祿教授的研究,全世界山茶屬約一百種,主要分布長江以南至雲南、越南一帶。台灣也在山茶屬的分布區內,據《台灣植物誌》,台灣有十二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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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
Keep Writing!
文字為我的生命經驗提供服務,我虔誠篤信著。
從小因為對語文閱讀的偏愛,轉而愛屋及烏對英文學習有莫名的熱情,青春年少也曾信誓旦旦、志向遠大的想成為一名文字工作者。事與願違,反而是妹妹代替我實踐了這份理想。我則因興趣選擇了與英文關係密切的貿易工作,20餘年來,因工作走訪了60幾個國家,有些國家還持續一而再的造訪。結果累積一大袋沉甸甸的各國貨幣、大包各航次的票根、大票各國友人………,以及難以具體成形,採擷人生風景的記憶與感想。年歲漸增,馬齒徒長,沉澱思緒像千萬隻螞蟻吞噬妳隱形心體,或午夜夢迴,或人群紛雜,或異國他鄉,一絲聽不見的聲音總是苦苦相逼,令人侷促不安,不知如何安頓在深處翻攪的靈魂,此帖治療良藥便是文字紀錄。因此,工作、生活、文字紀錄,三者成為食物鏈,纏繞著我現在的人生。
2004一趟返鄉之旅,啟始與文字續緣,我嘗試將隨身不成篇幅的、零落的生活札記,整理成不成熟的作品投稿「金門日報」,同時轉寄舊時故友,間作彼此信息的交流,老友們不嫌棄的回應大多溢美之詞,其中遠在美鄉淚,換來她鏗鏘有力的鼓舞尤令我振奮:「I thinkyou should do something for yourself, something you really enjoy-writing,Keep writing!」我把這些話記得牢牢的,並悄悄地跟自己玩起一個遊戲來。
遙遠的童年,每當落花生收穫的季節,老媽總是把委託鄰人種植小塊農地所分得的些微農穫,清洗、蒸煮、曬乾,在那貧瘠年代,孩童歡天喜地,每人分得一甕,各自保管在自個兒床舖下。快樂情懷不在吃食口慾,而在那份擁有的歸屬感。相對看待「金門日報」寄來的稿費,真有時光倒流,昔日落花生的相似情懷,捨棄轉帳便利性,採用傳統匯票收受,因此抽屜裡累積著稿費的匯票,彷彿有著秘密擁有的興奮,小女子異想天開,心想是該利用「它」為家鄉做些事,現在總算可以跨出第一步。因生性愚鈍,俗務纏身,生產力低,而這一步,從2004到現在,共走了三年啊!
一個英文學習的故事
如果英文學習對你不具意義,那麼快快跳過此章節,如果你像我一樣,對電影有不可救藥的熱情,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聽電影」而不是「看電影」,如果你對自我有些期許,想利用英文工具開啟生命的各扇窗,如果你想利用英文在各種考試無往不利,那麼請耐煩些時間,與我分享這一段英文學習的故事。
老大兒子打從幼稚園時期就開始學英文,他是按照都會小孩模式成長著,曾經一學期可以拿十張獎狀,但是等他負笈美國唸高中,第一年因為語言問題,功課幾乎是全軍覆沒,帶給我很大的衝擊。照豬養的老二女兒,採傳統方式,從小不給任何壓力,只提供大量的有聲書培養耳朵的閱讀。及長,自然而然進行不間斷的文字閱讀,一切以她可以自我學習帶得走的能力為目標。那時期,英文學習呢?再說吧!
女兒開始學英文是在小三的暑假,那時SARS如火如荼,哪兒也不能去,才鼓起勇氣到SOGO附近一家朋友推薦一年多的美語教室-Mr. Cramblit's English Studio。
首次的說明會,金髮藍眼的Mr. Cramblit一口道地的國語,並且有一個中國名字,我們稱他柯老師。言談之間,他對於自己的一套英語教學極有信心,心想反正暑假閒閒沒事,看看這老外的葫蘆裡賣什麼膏藥,沒想到還要先試讀四次,通過考試才能決定是否收你這個學生。
媽媽清楚覺得仿照幼兒中文學習方式,這種英文學習方式是相通的,如果能熬過這辛苦的基礎期,以後女兒能聽英文故事,看英文小說,隨心所欲,就像她能很快看完一本中文書一樣,是媽媽深切的希望與終極的目標。
柯老師的教法很另類,也很特別,沒有教科書,剛開始也不教你英文的拼字,所有的新字都是以他自創的畫圖來認識,共計800個圖,一個圖一個圖學起;再用動作教孩子直接明白圖的意思,活化演繹文字本身的意義。英文學習不在上課時數的多寡,重點在課後作業練習,每日一片CD,內容由淺入深,包含日常生活的各種數字練習,此單元非常實用。想想看,每天的生活中需要用到數字的場合有多少,如時間、金錢、面積、長度、分數和序數等等,透過這種數字的聽寫練習非常有效,而且聽寫的速度是一秒一個字。其他單元尚有動作練習、手勢、句子聽寫、文法改錯、句子重組、音標,一律用聽寫與畫圖來進行。聽力如此訓練的結果,孩子耳朵變得很尖,英語常有的各種連音或過去式,都能一一分辨出來。一張CD,每天起碼都要跟它奮鬥三個小時,所以小四那一年,每個週末假日的玩伴,幾乎唯有這片小小的CD。
這種幾近魔鬼訓練的教法,有學習的艱辛,有收穫的快樂。這樣戰戰兢兢伺候著女兒學英文,整整一年之久,連國外出差都避免成行,雖然辛苦,眼看著孩子一天一天的在英語學習的道路上成長,讓陪讀的媽媽愈陷愈深,恨不得自己也跳下去重新再學一遍英文,因為他的學習方法是實用與融會貫通。譬如說,一個簡單的「on」字,柯老師的圖畫是一條線上有一個圓圈,他的解釋是on=有接觸,而不是我們傳統所學「在………上面」。因此,透過他的圖畫與簡明的解說,我們可以很容易就了解與演譯到其他相關詞語,以達舉一反三之效。例如:「put on穿衣-衣服與身體接觸」;「on theair廣播中-與電的接觸」;「on your feet 腳與地面接觸,表警戒中」,「off」則相反。
由於柯老師精闢的教材與講解,讓我想起高中時代喃喃自語背整本狄克遜片語卻不會運用的荒謬,想起一個難以磨滅傷痛—大學英文選」成績不錯,但是英聽卻補考,因為在此之前,我從來都沒有聽過英文啊!另外,外子也是一活生生的例子,留學前的他,在各種國家考試中,英文成績都是獨佔鰲頭,沒想抵美第一天,光為接水電、接瓦斯和接電話這類生活瑣事,就搞了整整一天的光景。我生平第一次開口期期艾艾的英文是:「I beg your pardon, my English is very poor, please speak slowly!」場景是北市某家飯店,對象是一國外客戶,那時的我,是貿易公司的小秘書,想想近十年的英文學習幾乎歸零,沮喪之心可想而知。後來不停的出國,接觸到很多非英語系國家的人,如講法語,或是說阿拉伯話的人,發現他們學英文的時間沒有我們久、也不比我們多,但是聽與說卻比我們好?噢!原來我們這一代人學英文是用來考試,不是拿來用的,原來我們一直花了很多冤枉路在學英文。
女兒與柯老師學習期間,從他身上學到寶貴的心得,他嚴謹的治學態度與教學的熱誠,例如功課必須準時繳交,就算遲交,也要在24小時內補交,CD功課沒有答案,必須自己一句一句寫下,遇有不懂的地方作記號,上課時問老師,他最常強調的,讀書是自己的事,因此上課時,孩子們拼命舉手問問題,老師解答之詳盡,是上課最精采、最豐富的收穫。
在課程尾聲,他發給孩子一張英文自學計畫方案,就聽說讀寫各分「容易」、「稍難」、「更難」內容有詳盡說明,為有興趣自學英文的人帶來方向。於是,在台北某些專賣兒童或青少年英文讀物書局如敦煌、書林、文鶴甚至101大樓裡page one 都可以找到有趣適合讀本與有聲書,為女兒在英文學習上尋求一番趣味。
我與成寒
成寒是誰?網路上鍵入這兩個字,可能成串的相關網頁跑出來,或許你就明白她是那一號人物。
認識她已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嚴格講當時她是妹妹的朋友並不是我的朋友。一晚急促的電話響鈴聲,作家直率的個性,不容人有拒絕的餘地,直說有一批書要托計程車送過來,一會兒就到,要我等著收受。原來當時她要搬家,過多看過猶新的書籍要送給妹妹,但她已調至新竹,我就順理成章成為受益者。就這樣「不送不相識」,以後兩人就成為可以熱線長舌的朋友。
好奇心驅使,翻閱堆放在客廳一角的那一堆書,其中有一本是她寫的「躺著學英文一」,深深引起我的注意,內容是鉅細靡遺披盡好玩有趣的英語學習方法;妹妹說這本書曾上金石堂暢銷排行榜。當時我仍埋首於海外市場的拓銷工作,什麼暢銷作家,我渾然不知,只對她書本所提的學英文的方法有高度的興趣,她書裡面說的素材,乃是我尋尋覓覓所想要的英語學習方法!
隨時間流逝,因孩子也在學英文,透過向她請益,互動多了也就日漸熟稔,才發現她英文「武功」高強,尤其是英美文學作品的介紹及作家的出生地、紀念性居處,都能如數家珍般的娓娓道來,興味漾然之餘,更是欽佩萬分,因為這一塊是我大學時代唸錯科系一直想再一次追求的領域。是她,讓我與女兒一起聽英文有聲書的童話故事,如「糖果屋」、「綠野仙蹤」、「小婦人」等等,彷彿又讓我重新過了一回童年;是她,讓我「聽英文」成為日常生活如吃飯般不能健忘的事;是她,讓我在殘酷現實的商戰叢林中,找到了一塊慰藉心靈的角落。
成寒,人如瓊瑤筆下的女主角,披肩長髮加上纖細的身軀,可是講起話來可是直爽率真,印象深刻的一句話,她說「躺著學英文」重點不在「躺」,而是「學」這個字,頗耐人玩味,原來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以為她卓越的英文成就,可能也是來自她童年穩固學習基礎。一探究竟,才知她也曾有過慘痛的少年英語學習經歷。感佩之餘,就贊助邀請她到當時兩個孩子就讀的學校—文湖國小及大直高中演講現身說法,分享她英文學習的成功經驗。結果幸運的遇到熱心的大直高中圖書館慧主任,不僅給全校學生們導讀成寒的多本著作,遇欲罷不能並再三的邀約成寒到校演講,大人們用心,孩子受惠,因此我也希望同樣的場景可以在我的家鄉重現!
成寒是一位優秀認真的作家,已出版近20本著作,以下是我印象較深的幾本:
瀑布上的房子,一本誠品書店出版,由國內建築學者聯合選出的「二十年來台灣出版、最值得一讀的建築導讀書36冊」,它即是其中之一,也是十年來國內最暢銷的建築書;大詩人的聲音,曾是金石堂「語言類」年度暢銷書,大直高中家長會選為畢業生贈書;躺著學英文1─聽力從零到滿分,獲選為大陸中小學圖書館選書;小錯誤,大發明,連續兩年登上金石堂「科普類」年度暢銷書,台北市康橋國小訂購一千冊當學生課外指定閱讀;新書英文,非學好不可,2007金石堂年度暢銷書。成寒已多次榮登金石堂十大暢銷女作家,且曾在《中國時報》家庭版、《明道文藝》、《上海新民晚報》、《廣東深圳商報》闢有專欄,她並為讀者架設網站:http://www.chenhen.com,解答有關英語學習的各種問題。
用另一種方式來愛我的家鄉—金門
大弟在大直開了一家「紅舍」,專營家鄉高粱酒的批發與銷售,從小更司空見慣爸爸的公益生涯,從揮毫紅白帖、籌劃婚喪喜慶或選棺木,從早年的諮詢代表、廟宇宗祠的募款營建,到現在的鄉里調解委員會與南管樂府,他總是神采奕奕、理所當然的樂此不疲。印象中常有的一幕,除夕夜,鄰人有事相請,他都是毫不遲疑的放下一半的年夜飯出門去幫忙。那麼,我就用另一種方式來愛我的家鄉吧!希望不是矯情的,不是沽名釣譽的,是與爸爸一樣自然的心情,為家鄉做一點點那樣歡喜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我認識的很多朋友,多數沒有真正去過金門,只因小三通路過,回來告訴我金門的好。從小深覺它真是一個適合讀書的地方,兒子就讀大直高中時,曾帶回一本學校編著,遠流出版社出版的頁間風景百本名著導讀,翻翻內頁,發現所提大部份書本於青春年少國高中待在金門期間都閱讀過。對照國中畢業時,大夥兒半玩半考的到台北考高中,結果悽慘的全數鎩羽而歸,但至今多年,同學各個頭角崢嶸,在大社會的各個領域或角落,頂上各擁一片天。此事確實帶給我幾許省思:咱們聯考可能輸人,多讀一點書,多學習,能力終不落人後。但從柯老師到成寒,真人實境的學習故事,讓我深信,英文實力的培養,是可以從聽力訓練的自學習慣出發,願每個樂意學習的人,都可以手握成功學習英文之鑰,走向輕鬆學習的道路。
一粒種子落地就有希望,烙在心中隨著時間的澆灌,它終會長出嫩芽,甚至開花結果。曾在遙遠年代,冒著隔日段考緊張氣氛溜進學校號稱「白宮」的大禮堂,開眼界名伶京劇藝術的饗宴,雖是久遠的記憶,但當下震撼的感動是恆久的一幅畫,不是感動舞台上的鑼鼓喧天;不是感動劇情的離奇曲折,而是感動舞台背後需多少血汗才有主角精湛演出。黃羊川的故事改變了窮鄉僻壤命運也是另一令人感動的例子。或許時代滾輪運轉,漸富裕安康的家鄉已不缺魚餌與釣竿,或缺的可能是如何釣魚的方法。我願扮演那多事的推手,用稿費累積基金小女子做小事,祇要有那麼一人因此而受惠,一切都是值得的。讓我們為家鄉的美好共同盡一點小小心力。 -
天空上的地平線
———獻給2007全球熱愛生命獎章得主及周大觀基金會的所有朋友 當潘朵拉打開了那一箇匣子 所有的線都已扭曲,除了地平線之外 我們所有的希望是寄託在地平線之外的天際 我曾經墜落在人間和你成一個朋友 和你一起向天爭取了什麼………我不斷地問 向天、向天、再向天討取一種自由 自由會歸趨在一條線外的扭曲、捲起、螺狀和變軸 自由是一條不能解述的生命線上不知名的依然留存 在天際之外,我結交了一些朋友,在地平之間我結交了一些英雄 如果這個小島間還有一些朋友與英雄 那一天我們可以瞭解所有天際的地平線都能自由且坦直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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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書
天下文章不忘抄,會抄的,可替自己的文章加分;不會抄的,就會像某些人抄「罄竹難書」和「音容『苑』在」一樣,「抄」成了千古笑話,還要被人指著鼻子,罵得連還口的勇氣都沒有,多可憐。 抄文章,不一定是抄書。凡老師、長輩、名家、朋友、導遊、野老或僧尼講的話,只要是自己認為值得一抄的,都是抄的標的物。抄時,只要交代了來歷,不僅不算「抄襲」,而且還有「傳道」之功。 瞧,台北的國家圖書館裡,每天有數以千計的人在「抄」,而且多數是用快速的影印機在「抄」。不少碩士博士或文壇泰斗,就是這樣「抄」出來的。惟其中也有把自己「抄」成了喇叭花的。原因是他們只抄到了前﹝別﹞人在山腳下所見到的小風景,沒有抄到別人在山頂上所見到的大風光。 其實,抄到前﹝別﹞人在山腳下所見到的小風景也不要緊,只要自己回頭設法登上山頂,便能知道所抄得的資料有無價值。例如:有人在作品中引用了「洛陽三月花如錦,多少工夫織得成」,文下夾注「——南宋狀元‧謝枋得」。讀過《千家詩》的山腰人,便知這兩句詩不是謝枋得的。而讀過謝枋得的「本傳」的山頂人,便知謝枋得是「二甲第一」,而不是「一甲第一」的狀元。 又如:「張繼〈楓橋夜泊〉中的「江楓漁火對愁眠」,蘇州當地的解說員說:「江是指江橋,楓是指楓橋。」很多遊客﹝不乏教授和名作家﹞就信以為真,以為挖到了「寶」,興奮得高喊「不虛此行」,為文報導。他們那裡知道,那是山腳下水溝裡因詩而附會的小風景。他們若能再爬高些,多讀幾個版本的《唐詩三百首》,再爬高些,見了《蘇州府志》、《寒山寺志》和唐人高仲武編的《中興閒氣集》,便赫然發現詩的原題是「夜泊松江」,連「楓橋」二字也沒有。且知「楓橋」二字出現得最早的,是張繼逝世半世紀後,張祜的那句「暮煙疏雨過楓橋」。這便是在山頂上看到的大風光了。 總之,在低處看到的景物有限,若不爬上太武山頂,就看不到「南山下雨北山晴」的盛況。所以,抄書之後,還得花點工夫去爬梳。否則,就不是好「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