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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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民間軼聞二則
粉牌仔祖 近年來為了整理家族世系譜,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即是在祖先神龕外側,會另外立設,用紅色紙張貼在牆壁,或貼在木牌上,所謂的「粉牌仔祖」,經由詢問對金門民俗精通的「曹嬸婆」黃宛女士,據她所言:一般人家中都有設立「粉牌仔祖」,其用意乃有些幼兒不易生養者,會求神問卦,前世的冤親債主糾纏不清,故立「粉牌仔祖」來祭拜,以求前世冤魂不再來糾纏討債。一般被糾纏的幼兒,不論是否存歿,「粉牌仔祖」都未被撤除。存活成長者,感謝「粉牌仔祖」保佑;不幸早夭者,因未傳後代,故會在家族中找出一人繼承為契子,「粉牌仔祖」即由繼承契子祭拜。久而久之,各家各戶,仍有在祖先神龕外側,另立有「粉牌仔祖」和香爐祭祀之。 差仔簿 幼年時,遷居臺灣的金章嬸返鄉省親,贈父親《居家常備不求人》一書,書中有一部分是關於「差仔簿」,父親喜得此書,如獲至寶。以前是放在舊家後房木櫥的抽屜中,從此左鄰右舍有久病不癒的疑難雜症,便會透過此書,藉由發生病痛的起始日,查看沖犯那尊鬼差,依照書中指示的方位和距離,趁夜間四下無人時,以避免沖煞路人,準備簡單牲禮祭品和庫銀小金紙,面朝著祂當值的方向,上香膜拜祈求,以解其病厄,此過程稱為「謝差仔」。「差仔簿」亦有人作「冊仔簿」,在閩南語讀音相近。在昔日衛生條件不佳,醫療資源不足的年代,祈求心靈平安,和敬畏神祇的駝鳥心態。鄉下地方諱疾忌醫,一旦有病痛,便手足無措,到處求神問卜,以求病症痊癒,也不知真有神助,或是個人產生抗體作用,使其不藥而癒。 此書一直延用三十餘年,封面已脫落,前幾頁有被蛀蟲啃蝕的小洞和沾污,顯示以前使用頻繁,搬家後鄰人仍上門詢問者眾多,有時父親不在家時,我便代為告知。直到新居翻修地板磁磚時,搬運雜物後,書冊不知流落何方,也無法再替人服務。 以現在觀來,當時確實有點冒險,萬一延誤病情惡化,導致不可彌補的遺憾,可真罪大惡極。所幸並無意外發生,冥冥之中,還有一點好運氣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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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甲子的堅持─後浦的銀飾打造師
「後浦」是金門最熱鬧的城鎮—金城的舊稱。堅華銀飾位於金城鎮珠浦北路二號,也就是總兵署的後側。當島上的銀飾師傅逐漸凋零老去之後,「堅華」成為唯一的手工銀飾店。 今年八十歲的傅維堅先生在此開業六十年,與太太結褵也六十年了,扶育了二男一女。當被問道為什麼要取「堅華」當店名,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含意?他微笑地說道:『我跟太太的名字,各取一字當作店名,太太名叫「李雪華」,所以店名叫作「堅華」。』原來背後還有這麼一段浪漫的典故! 目前銀飾大部份已被製造廠使用模具,大量生產;再加上金飾店也兼賣銀飾,市場競爭的情況下,生意已不像當年了。目前店裏除了陳列一些批來的現成商品外,最主要的手工打造銀飾,就是上頭有兩顆鈴鐺的「幼童腳環」,這也是傅先生最拿手的技術。 將材料作成一粒粒的圓球,再將銀編的鐵環圈箍在圓球上,然後打洞,再置入一顆顆的小球,最後將鈴鐺外表磨亮………,如此方才大功告成!另外,直到前幾年,傅先生還製作一種內可放置神籤的銀項鍊;精巧的外型,打開後,將籤摺放其中,再合上,用以保平安。傅先生有點自豪地表示:其他地方可見不到這種特殊的銀飾設計。由於傳統銀飾日漸式微,目前傅老先生僅繼續堅持嬰兒腳環的製作,每隔一段時間,店裡的嬰兒腳環賣得差不多了,才會見到傅先生坐在店裡,開始嫻熟地運用那些他已經使用了一甲子的打造工具。 傅先生的技術從哪學來的呢? 他說,他的父親本身就是銀飾師傅。他從小觀察學習父親的技術,耳濡目染,就這樣傳承下來。至於父親的技術,則是跟金門的老師傅學的。 目前傅先生的小孩都已成家立業,居住在台灣,現在家裏只剩兩老。他說,年紀大了,體力較差,去年特別加裝電動捲門,每晚打烊時,方便許多。 堅華銀飾,小小的店面也是傅先生的工作室。店裡最具歷史的二樣工具,一是打造飾品時,用來當做敲擊底座的大木頭;二是,父親傳承下來的,一個典雅的古老木櫥,上面有漂亮的木雕,其歷史已渝百年。長久的使用以及歲月的累積,被磨得發亮的木櫥,靜靜地陳述了兩代銀飾師傅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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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的第二金同廈故鄉─印民蘇島峇眼亞比埠百年滄桑
話峇眼開埠於公曆1878年(清光緒四年歲次戊寅) 峇眼亞比,位於印尼蘇門答臘島中部東海岸一個小漁村,二次世界大戰前為印尼最大產魚區。相傳當年由十八名洪姓華僑來此開埠,據說:其中有一名許氏暹羅女子,合共十九人。之前,因在暹羅管轄通扣埠之思思地方,以捕魚維生,當地土著有密謀驅逐華人之不利舉動,為避禍計,這班人連夜裝載捕魚器具,乘潮逃離其地,經數十日海上漂流,最後來到峇眼亞比,抵達後,始知當時峇眼,乃屬原始樹芭。 峇眼亞比,雖開埠只有一百多年歷史,但由於地理形勢不同,並得益洛江浩瀚怒瀨水勢,海道深而地勢處於三角浪潮沖激,及四面流(即其他海域區廿四小時為流漲期,而峇眼卻十二小時為一流漲期)之助,如逢氣候惡劣,魚蝦多被海風浪濤打進此地避風險。因而,海產特別豐盛,由于歷史的沿革,地理的變遷,河道改流,卻使這塊沿海地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很久很久以前,這只是一片樹林芭,經年久月深,舊樹死亡而新樹復生,不知過了幾許歲月,地質逐漸堅實從而闢為可供居住之地。記得自我懂事以來,峇眼範圍還相當小,惟民風純樸,多遵守儒家思想,崇尚「成由勤儉敗由奢」之古訓,居民多靠捕魚維生,不論去上區、海口(碼頭港口)、下區沿海一帶,都可見到漁船出海歸航之繁忙景象,此種盛況曾閃耀幾十年,如今已不復見。 昔日陸路交通情況,人們出門,多靠步行,路遠一點者,才有騎坐腳踏車,而當時家中擁有腳踏車者,為數有限,可見當時民間生活並不富裕,婦老由於纏腳,不良於行,才有借助黃包車代步。 習俗方面,喜慶喪事,全由近鄰及親友,熱心義務,代勞襄理,其人情味、鄉土情,十足可嘉。凡志趣相投者,閒暇聚夥,烹茶暢敘談論古今,不亦樂乎。間有善彈琵琶及擅拉胡琴者,則彈唱自娛,怡然自得;入暮時分,孩童各作排排坐唱兒歌,數星星,玩石頭剪刀包,捉迷藏等玩意為其賞心樂事之舉。 照明設備,因電力不足,路燈半明不亮,家中富裕者,才有安裝電流,亦多燈光如豆。當時尚無電唱機,能擁有手搖留聲機者,亦是經濟充裕之大戶人家。 斯地地層,因是陳年枯枝敗葉,腐化後所構成,所以一掘下去皆是棕色之物,當地稱之為芭土;而此種土質非常肥沃,利於種植,所以峇眼水果特別好吃。 自來水因取自地河,色如濃茶;記得有位外來女教職員,見到如此色澤之泉水而不敢沖涼。食水方面全靠天公賜下甘霖,若逢旱季,雨水也是貴而難求,居民多數須為「水」辛苦為「水」忙。若逢大雨成災,真是一片濃茶汪洋。 據堪輿學家言及:峇眼亞比,因屬箕穴,易富易退,華人來此,不像其他民族,賺到了錢就寄回鄉建築故里。可謂大部分華人來到此地,都抱著落地生根,生於斯,長於斯,終於斯之觀念,從而建設發展第二故鄉。 由於港口淤淺逐漸浮升為陸地,龍脈變動,據云,地層蘊藏石油,以致漲力甚強。此地屢蒙祝融光顧,不時發生火災,所以峇眼亞比名稱上再加上一個「亞比」。鎮內上芭十六間和下芭十六間即是當年為賑濟受祝融光顧之貧苦者而建之,至今也歷半個多世紀了。但上芭及下芭二次大火,發生於何年何月何日,大火之嚴重性達至何種程度;為何會各建十六間為賑濟屋,今賑濟屋猶存,但其意義已無法稽考了。 靠海產以經商者,多見一、二十年間之興旺,而最後落魄衰敗於終,可說沒有一家富過代。真有十年水流東,十年水流西,富人無富種,窮人無窮栽之謂,恰似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一代由興而衰。是否真有風水輪流轉,十年人事一番新之兆。 如今,滄海桑田,當年數千噸級輪船出入之大海,已經脫胎換骨,在荷轄時期建築之四十四梯級之碼頭(荷蘭橋),已被海底浮升之泥土蓋沒只存三梯級,版圖範圍擴展之幅度,增漲不止兩倍,迄今還在繼續擴大中,但增漲之地,土地為海泥土色,與原本之棕色芭土完全不一樣,真是「滄海桑田」信而有徵。 峇眼亞比,在開埠以前,誠如以上所述,只是樹芭一大片,夜間螢火蟲甚多,遠遠望之,如火光輝耀。後賴先賢披荊斬棘,慘淡經營,始有今日之縣鎮。我們應該感謝付出代價之前人,沒有他們辛勤開拓,哪有我們容身之地,真是「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啊! 由於首任翁君喻僑領,及次任黃熙雲僑領,都是福建金門人氏,以及開埠者洪姓諸君,全屬福建同安人氏。遂各自與家鄉親友,互通音信,知悉此地海產豐富,進而陸續結伴南來。尤其在一九三八年日本侵略中國,沿海失陷,書信難通,款項無法匯寄,真有:「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之慨。此時,在中國依賴匯款度生之婦幼,不得不繞山越海,扶老攜幼,千里迢迢冒險南渡,投靠丈夫或親友。於是人數激增,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他們千里投荒,慶幸聚居一處,均能發揚守望相助之精神。俗云:樹大了,什麼鳥都有。因而,廣東、海南、潮州、福州,什麼省份的人:有的經馬六甲、怡保、檳榔嶼、新加坡等處都來到此地。歷經重重災難困苦,乃是磨練出團結友愛的最好考驗。此間海南人多合營咖啡店,潮州人排攤賣炒粿條,福建人多操麵食生意,可說中國式的絕招,三把刀(菜刀、剃刀、剪刀)走天下盡出,客家人開裁縫店,上海福州人開理髮店及洗染店,有的屈就拉黃包車;其他各省各縣之人士,也多靠食攤、煎炒、點心或當苦力維生。當時的各式糕點、燒賣、薄餅、大包、風味可口,至今回憶,乃然口齒生津,但如此手藝,今已失傳了。 在日本南侵時期,港口封鎖,交通受阻,各種貨物短缺,營養失調,醫療設備之差,已難於形容了,人之死亡率高漲,連產婦都由唐山亞嬸接生,病痛只好採生草煎服,眼疾嚴重致盲眼及生瘡特別多。 戰後彭九騫曾編寫:卅六目,及鴉片歌歌曲,風行一時。當時僑胞相當關心國事,賣報人萬清河因時常喊賣號外新聞,竟成為家喻戶曉人物。 日本野蠻行為,強徵勞役,前往北干峇魯各地修橋造路,埠中糧食煙酒分配,實行統制政策,由於執法甚嚴,並無盜竊之擾,治安尚稱安定。據云:當時已開好數十處防空壕,準備公審抗日份子,以便實行如新加坡那樣的大屠殺——活埋。幸而,善惡到頭終有報,日本戰敗投降,峇眼人福厚,僥倖逃過此劫數。 日本投降後,峇眼治安處於真空狀態。當時,家族會、社團,如雨後春筍般,四處林立;當時有識之士,提議組織華僑總會,使各家族會、社團,有統一宗旨,才是社會福祉。以是,華僑總會順理成章的產生了,由敦煌、高陽、穎川、江夏、西河、弘農、敖東、隴西、盧山、箱山、古城、濟陽、滎陽、汾陽、延陵、太原、鉅鹿、松山等十八家族會及各社團,如和平信義,同舟共濟,精神團結,義同社、中民社、靜修軒、閩南國樂社、福建永定客屬公會(即露天大鑼鼓隊)、鶴鳴樓歌劇團、中華音樂社(西樂)、韓江公會、晉江會館、南安會館、瓊崖同鄉會、金蘭以及振源漁業公會等,各派代表,共商扶持埠中秩序,分任理監事。並設立商業部、組織華警、負責治安,興辦學府、養老院、孤兒院、痳瘋病院、義山、寺廟等等,並出版每日電訊日報,以使訊息並遍流通。寺廟較有代表性者應推永福宮(即大伯公宮),位於埠中市區,建於楊明山甲政執政期間,當時建材全由中國運來上等杉木、建築師、堪輿家均聘自中國,擴建後成為大宮廟;原為紀念當年隨洪姓諸君來眼開埠指點迷津之紀府王爺,故每年逢農曆五月十六日十七日紀王千秋穀旦,各家殺豬宰羊大事拜拜,並公演戲劇連月酬神,答謝神恩,外地各埠商翁善信,均承機會來禮佛酬神,並創商機,真是遊人如鯽,十分熱鬧。 當時學府,首推由前身競存學校及民德學校合併之中華公學,設備最為完善,各種運動項目,當今世運所舉辦者,件件皆有;教員均聘自國內外大學師資。每逢節日,舉辦遊藝義演晚會及工藝品點心義賣助學,務求辦好教育,社會熱心人士,都共襄盛舉。另有徵收糖、油、米、金銀紙、香燭及運輸費,以供維持社會治安慈善部門種種費用。 當時船隻出入自由,魚產量豐富,特產有蝦煎、絲町、薄片、鳳尾魚、蚌、螃蟹、蝦、黃魚、石首魚、叻魚、鰣魚、刺殼魚、鯽魚、大白鯧等,味道之殊佳,非其他海港產品所能比及。陸地轄屬:龜務、山頂一帶;橡膠收成良好,有洛江橡膠加工廠,出口往星洲,價格不斐。海港轄地如:四角芭、汫水港、大芭、草焦芭、大港、利巴咸等地,都是海產盛產區域。 戰後交通,四通八達,尚無國界限制。原料購採方便,生意樣樣好做,船隻川行不息,人們出入自由,但也帶來不良後果,煙賭盛行。那時有真空祖師教,為一般社會名流士子創辦之修身養性場所,有前壇及後壇之分,前壇多為商界名流聚集處;佔地達萬平方,四周植樹,空氣涼爽,專以物理治療神經病及為癮君子戒毒,效果卓著。 點心食攤生意,日夜輪流經營,樣樣皆通,行行都有,可謂真正之不夜天,是峇眼各行業之黃金時期。 若干貧苦之家,孩童並無法上學堂,多至咖啡店、飲食攤幫忙當童工,以度生計,酬勞甚微。當時娛樂戲班,多由星洲組團來獻演梨園劇,戲院乃為婦女老幼最佳娛樂消閒之場所。華人家庭中,因受故國傳統佛教影響,有輪迴報應之觀念,老年人較有福氣,在孝道禮教下,一般有子女在家照顧,年邁雙親讓子孫圍繞膝下,含飴弄孫,以享天倫之樂,而現今,西方式的老年,就沒有這份福氣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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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李家秀秀
「來福兄,」王先生客氣地說:「照理說早就該來拜訪你了,但這裡是戰地,不是想來就能來的,今天藉著勞軍的機會,才能踏上這塊土地。坦白說,捐點錢勞軍只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是來徵求你的同意,希望你能成全維揚和秀秀的婚事。」 「王先生,打開天窗說亮話,我雖然一生務農,大字識不了幾個,但做人的道理還略知一二,我會尊重孩子的選擇的。」來福誠摯地說:「不過我必須坦誠地告訴你,孩子自小生長在貧窮的農家,母親早逝,所受的教育有限,涉世又不深,待學習的地方很多,往後如有不盡人意的地方,還請王先生和王太太多指導、多包容。」 「來福兄,你客氣了,秀秀的乖巧、賢慧以及為人處世,維揚告訴我很多,從陳先生處也知道不少。今天有幸和你結成親家,那是我們王家前世修來的福份,不知你有沒有什麼條件需要小弟來履行的。」 「秀秀能得到你們的疼惜,不僅是她的福份,也是我們李家的光彩。能把孩子養大成人,復又讓她找到好的歸宿,更是為人父母者最感興奮的事。大家都是明白人,我無條件答應這樁婚事,只要孩子平安幸福,我就心滿意足了。」 「來福兄,你的一番話,簡直讓我太感動了。時下這個社會,像你這麼明白的家長並不多,除了謝謝你的美意和成全外,我在這裡謹代表內人和維揚,向你致最高的謝忱,將來希望你能撥冗到台北參加他們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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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自己
之前有好一陣子,只要面對鏡子,總會突然間對鏡子裡的人感覺陌生,那個反映出來本來該洋溢著自信、美麗的臉龐,似乎變得暗淡、失去光采。是從懷孕後期開始吧!臉上不斷長出不曾有的痘痘、多了些不該有的黑斑、再加上因為辭去工作,鎮日在家待產無所是事,雖然計劃中要利用這段得來不易的空檔時間做的事很多,可是總少了點動力,於是日子在每天不同藉口拖延下,一天過一天。沒有了生活重心、失去了工作時的積極進取態度,我看到一個不同的自己慢慢在產生。然後經過十個月的懷胎寶寶出生了,因為初為人母,每天都好像戰備般的緊繃著神經,隨時應付著寶寶可能出現的各種問題,睡眠不足、身體狀況變差,鏡中的我更加憔悴了,加上燙壞的頭髮、產後走樣的身材、無暇顧及的膚質,以前那個神采奕奕充滿活力的我跑到哪兒去了呢?難到我真的已經變成黃臉婆了嗎? 「不要!不要啊!決定辭職待產前不是說過以後要當個有自信有美麗的家庭主婦嗎?不是說好了要讓孩子以後覺得我是帶得出場的『氣質媽咪』嗎?快快醒來啊!candy」 於是,開始不停的告訴自己:「妳可以的,妳有辦法應付的,妳要用更寬容的心來面對心中的不如意,妳要跳脫自怨自艾的角色振作起來,妳可以慢慢找回屬於自己的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妳可以………」我不斷給自己鼓勵,利用寶寶睡覺的空檔時間運動、練瑜珈、寫寫文章、看看書,雖然時間片斷而且少的可憐,但為了找回自己,我一定要努力。然後我開始認真保養,因為只有懶女人沒有醜女人;然後我找出以前的衣服褲子,目標就是要讓自己可以穿回這些衣物,因為我要對自己負責,不可以給自己任何藉口。 現在寶寶七個多月了,很幸運的我有一個體貼老婆的好老公,願意在下班後接手帶寶寶的工作,所以每天能夠給自己的時間也越來越多,生活的重心雖然放在照顧寶寶上,但還是可以利用空檔時間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我很高興在經過一陣兵慌馬亂的日子、在熟悉扮演母親這個角色後開始找回自己,重拾生子前的興趣。現在鏡中的我慢慢重現光采,雖然終究不敵歲月留下的痕跡,臉上開始多了幾條撫不平的細紋,但相信我的自信、我滿心的愛能讓我由內而外散發不同的光芒,我為我的家人而努力,更要為自己而活。加油!ca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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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的黑盒子
愛情這件事既然是生活必需品,樣貌之多及雜也就正常了,每天週遭都在發生,週而復始,人們尋尋覓覓,無關年齡性別,唯男士們的心裡幾乎都有一個黑盒子,暗藏在陰暗角落,盒子裡裝的可能是甜蜜的回憶,可能是不堪的怨恨,可能是雲淡風清的美麗錯誤,無論藏著什麼,任何時地都可以驕傲敘述,唯獨另一半不可得知,一是怕醋罈子打翻,二是偷偷藏著比較符合人性,也算是隱私或人權;當然刺激的成份比較高。 認識一位文壇前輩,年屆七十,可他的戀史令人咀嚼讚嘆,不得不記下!藝文人士大抵多情浪漫,韻事無數,而唯一摯愛,叫人一輩子難忘的次數不會太多,可能只有一件,這位前輩某日午后將醒未醒,無意識打開電視,鏡頭裡記者正訪問一位出類拔萃女學者,學者在鏡頭前眼眸直視,眼神清澈明亮,透著慧黠,似有所指,話語簡潔,前輩驚坐,差點從沙發椅上跌下來,她莫不盯著我細訴?或在暗示?或在指控?或在傾訴?或在責備………許是自己多心。憶起二十年前往事,歷歷在目,彷彿昨天的事啊。 前輩是知名的作家,認識她那年已屬中年,而她正值荳蔻年華,嬌嫩欲滴,清純出泥,兩人不巧同租一座院落,一個前院一個後院,他寫文章,她是研究所學生,起先無緣相識故不往來,沒有交集。 某日午后,雲層很低,有點懊熱,女生泡一壺花茶,端坐院落看花,院裡杜鵑、牡丹、桂花、茉莉、玫瑰、含笑、鳳仙, 競相奪艷,角落有一小小魚池,錦鯉悠游,她看花、看魚、看書,看的入神,不覺有人走近;悄悄的緩緩的作家無意間闖入了,打聲招呼,相互閒聊,似乎上輩子就認識,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心想:彼此之間錯過些什麼?越談越投機,從此有了交集,忘了彼此相差20載,當愛情來敲門,年齡不是問題,心靈契合才是要務。 爾後的愛情發展神速,作家一輩子的情事,唯此次為真;每日見面,每日寫情書,相知相惜,完全投入對方的生活與步調,所謂「海枯石爛」「天長地久」這一類老朽俗氣的言詞,唯在這會才完全領悟,所有的愛情語言無法形容彼此的心意。 彼此火熱牽掛,卻因家庭某些因素,作家必需退租,可熱戀已達不可自拔地步,像上了毒癮,每日非見她一面不可,於是冒險延攬她為孩子補習英文,不是說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嗎?真個登堂入室,巧立名目,無非為了可以天天見面,方便耳鬢廝磨,作家之妻當然是被矇在鼓裡,所有愛情故事都如此這般發生:先有情愫,再有仰慕,再有愛戀,再有激情,再難分難捨。 所有主角都說愛情沒有對錯,愛了才知沒有對方寧可天誅地滅! 日子涓滴溜走,毫不留情,為孩子補習英文的日子結束,她仍每天固定為作家寫情書,由於作家原本教授文學,根基深厚,寫起情書文情並茂,熱情四射,完全不輸年輕小夥子,且人情事故,心理、生理層面較諸年輕人圓熟,討喜多了,也因著年輕女孩愛情滋潤,情書更是多采,她亦每日回信,每寫完一封,編了號碼,做了記號,貼上郵票,限時專送,每日午後2時,郵差準時按鈴,作家必親收情書揣入懷裡;滿足且愜意的微笑。該當有事,這天,作家心神不安,郵差遲遲不來,太座交代必須出門辦事,只好忐忑出門,頻頻回首,深怕與郵差交錯,就這麼巧前腳出門,後腳郵差來了,限時專送封面的「內詳」啟太座疑竇,拆開一讀,香豔刺激,悱惻纏綿,感人肺腑,作家太座一陣暈眩;扶在椅背,無法站立,深吸一口氣,不是晴天霹靂是什麼,二十幾年夫妻,何以如此待我?撫胸、頓足,撫平情緒,從頭再讀一遍,心如刀割,淚如雨下,然,有智慧的人要用智慧應對,不好立即發作,時針滴滴答答特別緩慢,咬牙渡過午后、渡過黃昏、吃過晚餐,是晚輕描淡寫告訴枕邊人:我以為你不行了,原來是在外面擠光了! 東窗事發,作家與女學生兩人見面尤其困難;男人都這樣,左手愛撫年輕女學生,右手不想離婚,婚姻是身分地位的表徵,即使不愛她,別人面前還得裝一幅賢良夫妻模樣,騙騙他人,騙騙太座,騙騙自己,暗自痛恨這是無人性的婚姻制度。唉! 朝思暮想也突不了困局,女生百般思緒,直嘆不如歸去!含淚收拾行囊,準備負笈他鄉求學。 作家痛失紅粉知己,除了心痛,真是曾經擁有就是永恆嗎?痛恨兩性制度,有些時候該解約就要解約的,飲恨、不捨、緣起緣滅、有緣無份、終日茶不思飯不想,百思不得其解,能怎樣?只能盡心意做些彌補佳人的事了,故送了一筆不薄的禮:「學費」。 日子久了,距離遠了,感情薄了,以為不再有牽扯,可就那麼一回,新書發表會,簽名簿裡出現不可能出現的符號,那是兩個人的密碼,那是愛情的記號,只有他和她知道;作家發瘋似的尋找,芳蹤杳然,她是何時來畫這暗號?沒有人看到,從此她不曾出現,可是一直活在他心裡。直到看電視裡的明亮果斷的她,判若兩人,不再有昔日的柔弱,卻也叫人心裡一陣劇痛,她,回來了! 這樣的故事告訴我們,身為妻子,任妳睡在他身邊數十年,也不能得知他心裡的黑盒子一輩字都藏著一個人或數個人,而友人有愛情黑盒子的也不勝枚舉。S就說,他把前女友的信藏在一個盒子裡,無意間被發現,自尊心極強的老婆問也不問,從此兩人視同陌路;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藏著的那個黑盒子也許什麼都沒有,只是自我安慰:曾經我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若一輩子沒有一段不為人知的祕密情愛,怕到了閻羅王那裡都會被笑,當然,黑盒子裡的激情若能重現,點綴一下人生,也許,滿足一下男人的虛榮心成分比較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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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采風 清代禁採山崗碗藥石碑──解讀「青山開,狀元來」古讖
一方風化嚴重的花崗岩石碑,矗立在金門縣金湖鎮瓊林村的牌樓路口,記載著一段二百多年前的紛爭古事。模糊剝離的字痕,若不仔細詳讀,可能將它視為一般的記事碑,錯過瞭解金門不但蘊藏有豐富的瓷土,還曾開採過鈷土礦,提供德化窯燒造青花瓷器所需青料的史實。 金門有句相傳已久的古讖語:「青山開,狀元來」,島上的主峰太武山下南方,延伸轉入小徑而下,大小的山丘突兀,大者高起隆如雙乳,盤結在瓊林一帶,小者蜿蜒曲折,直達雙山、西山交界,此地舊時松柏茂密,有青山坪之名。但是為什麼挖開青山坪的地脈,古讖非但無法護身,還要惹來牢獄之災,驚動官府立下訓戒示禁的石碑呢?那是緣起於乾隆十三年(西元一七四八年)五月,金門仍屬同安管轄,同安知縣吳翼祖,因為鄉民蔡詩糾集眾人上山崗採掘碗藥滋事,官府逮捕蔡詩等人杖責三十杖發落,並勒石告示,永禁鄉民私採碗藥,並巡查防範違犯,違者加重懲罰刑責。全碑依稀能辨識的文字為:「特調泉州府同安縣正堂、加一級、紀錄六次吳,為呈請飭禁等事。乾隆十三年五月初七日蒙特授泉州府正堂紀錄七次伊信票,乾隆十三年四月二十九日蒙按察使司覺羅雅憲票,奉巡撫都察院潘批:“本司詳據該府呈詳,同安縣民蔡詩等採掘碗藥案,請將蔡詩等杖責發落,該處山崗飭令勒石永禁。留心□蔡等□□,奉批蔡詩等如詳轉飭,杖責發落,敢遵依送查,仍飭該縣出示勒石嚴禁;并令該縣丞就近檢察,毋許採掘生事,並候督部堂批示縣奉批文。奉總督□□批,蔡詩等如詳照擬,杖責發落取具,嗣後不敢違犯,遵依存案;該處山崗飭令地方勒石永禁,毋許偷採滋事。餘已悉□□撫都除批示外,次呈存。奉此,合就飭行備碑行□到縣,照依院批司管□事理。文到立即□到蔡詩、蔡□、蔡脩、蔡還、蔡利、蔡小□各杖責三十杖取具,嗣後不敢違犯,遵依徑送院司查考;該處山崗該縣出示勒石嚴禁,並移縣丞就近稽察,毋許偷採滋事干咎。仍取具碑摹,仝遵依,發落日期報府查考,毋得遷延”等因。奉此,除□□蔡詩等發落,并移分防□□□轉察,毋許偷採滋事外,合就出示勒石嚴禁。為此示仰該地諸色人等知悉:嗣後毋得仍前糾眾,在于果仔口等處採掘碗藥,併□該地鄉保時加巡查防範。如敢抗違糾眾開鑿,定行會管嚴拏通詳,按法從重究擬,□保□□一併重究。各宜凜遵,毋違!特示。乾隆拾□年伍月 日給」。 民間一般將燒陶瓷的柴窯叫碗窯,青花料為碗藥或碗青;煉製青花料的鈷土礦,成份除了含鈷外,還有一定比例的鐵和錳,但鈷的著色力較強,經窯燒後呈現藍色,故用來作青花的原料。金門的碗青產於金門層中,新頭、瓊林、後湖等處,呈結核塊狀,大的如碗,小的如彈,也是五色土的一種,如《泉州府馬巷廳志》上云:「金門厥土有黃、白、赤三種畫家所需碗青,一種江西景德及本省德化諸窯所重銀砂,一種匠作者用以磨拭銅錫器皿黦黝之氣」。福建的德化與江西景德鎮及湖南的醴陵同稱是中國南方的三大瓷都,明代的德化窯以白瓷享譽海內外,有「白瓷聲價通江海」的說法,其瓷質潔白似玉、溫潤如脂,譽為「象牙白」、「豬油白」、「中國白」的美名。明代正德時期(西元一五○六年至一五二一年)德化才出現用鈷料手繪鈾下青花瓷器,清代的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是其全盛時期,明清二代德化窯的外銷主要港口是在漳州的月港及泉州的廈門港,金門剛好處在九龍江口的漳泉之間,普遍運輸使用的都是德化瓷器,民間習俗上喜好供奉白瓷觀音,扮相雖坐立不一,然皆面容慈祥,神態莊嚴自在,其餘如香爐、筒瓶、碗盤等傳世的瓷器仍屬居家常見物品。按照古籍的資料顯示;至少在乾隆時金門的鈷料已被開採使用,乾隆刊本的《泉州府馬巷廳志》說:「碗青,金門古湖瓊林掘井口取之,江西景德鎮及德化、寧德各窯所需」;雖然金門的鈷料質量比不上江浙料及雲南珠明料,但價格的差落,正可以滿足德化民窯大量平價青花瓷器的摻雜使用。德化青花瓷器的青料發色在釉層積厚處,往往會形成聚黑、崩釉的現象,俗稱蚯蚓走泥紋,是其他窯口所沒有的工藝,匠師擅長利用這種缺陷,廣泛表現在山石的裂隙、樹木枝幹的皮裂及人物衣服的皺折,紋路自然流暢,是德化民窯青花的特色風格,後世也將德化青料發色偏灰、黑者歸納為是使用金門鈷料所使然。從台北故宮博物院整理出的《宮中檔案乾隆奏摺》文獻中,有乾隆十七年(西元一七五二年)金門鎮總兵官馮匯向朝廷呈報的奏摺宣稱:「奴才駐紮金門地方,稻谷黍豆雜糧俱巳收穫,惟番薯尚未成熟,雖被風傾折苗葉,而根株可無損傷。至於糧價,值年歲豐登,較前平減」等語,可見當時民眾的生活仍依賴農耕勞力為主,過著清貧的平凡生活;而金門的碗青質量佳者可賣到白銀數十兩,差者數兩,這種誘因的影響之下,讓地區趨之若騖掀起挖掘的熱潮,由於過度開鑿容易引起地層下陷落空,錯落的開挖更形成各村里都有大大小小的坑穴,有時坑洞塌陷壓死路人,民宅墓塋莫不受其害,滋生許多民事糾紛,眾人更以開挖地脈破壞風水寶地為由,向官方申冤投訴。所以歷任掌理民政的官府首長都有禁示的公告,蔡詩等人即是因罔顧禁令而遭懲處。之後的知縣朱奇珍及嘉慶十七年(西元一八一二年)到任的金門鎮總兵官林孫,也勒石示禁。道光十年(西元一八三○年)總兵楊繼勳甚至捐出自己的俸祿,請人填平這些挖出碗青的坑洞。直到清光緒三十年(西元一九○四年),僑商林輅存回鄉投資,向官方申請開採,以二萬一千元的開辦資金,成立寶華製瓷公司,在新頭築窯燒瓷,後來因燒造技術問題,產品質量不佳,宣告結束營業,坊間也傳出是因開採地脈,動怒山靈所導致的結果。一九三七年一月,金門縣商會徵集本縣出產的八項土特產,組團參加在龍溪舉行的省產展覽會,碗青就是其中的一項產項。金門的瓷土是長石質礦物質經風化而成的次生石礦物,也是舊籍所稱的五色土之一,與碗青同產於金門層中;同年福建省財政廳派專員來金門,設立瓷土營運管理局,進行金門生產瓷土地帶的探測,呈報福建省政府預計大規模的開發。建設廳也調請技師到瓊林、新頭兩處探勘瓷士及碗青含量,認為由盤山起經瓊林、新頭、料羅、東村一帶,都適合設廠開採,但還是以瓊林的質量最為優良,連入侵金門的日本帝國都投入高度的關懷。抗日勝利後,一九四八年台灣的三星瓷業公司開始派人來金門議購瓷土,金門的瓷土自此運銷台灣各地。基於本地擁有豐富瓷土礦產的條件,一九六二年金門政委會才正式成金門陶瓷廠,投放藝術及實用瓷器的燒造製作,迄今走過四十五年的歲月。 金門地區保存眾多的石碑中,目前僅留這一方開採碗青的文獻,獨立在瓊林村路口。如果仔細探究「青山開,狀元來」的隱意,多少能與開鑿碗青行為相連;名與利是人世間紛爭糾纏的起端,惟有青山無語,默默地把證據留給後人解讀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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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李家秀秀
「謝謝。」王先生向她點點頭,極其自然地打量了她一番,雖沒有驚為天人,但看來卻純樸清秀、端莊婉約,絕對是一個能刻苦耐勞、勤儉持家的金門女性。王先生的心頭掠過一陣前所未有的喜悅,這趟金門之行雖然捐獻了伍萬元的勞軍款,但卻是值得的,因為他親眼見到孩子心目中、賢妻良母典型的未來媳婦。從她的眉宇和五官看來,絕對有幫夫相,倘若往後夫妻倆能相互扶持,一定能把王家的事業發揚光大。 「時間有限,」陳先生對王先生說:「我看我們就直接到李家拜訪李先生。」而後轉向秀秀,「妳就跟我們一起回家好了。」 秀秀點點頭,而陳先生竟然沒有理會美娟,除了剛才的介紹外,並沒有和她多說什麼。甚至在上車時,也沒有和她打聲招呼或說再見,讓美娟感到相當的失望。到底陳先生心想的是什麼,難道為了那點小事還在生氣?美娟感到迷惑與不解,卻也十分地難過。 來到李家,王先生緊緊地握住來福那雙粗糙的手,秀秀端來茶後就刻意地迴避,他們三人坐在大廳右邊那張小小的飯桌旁。 「阿伯,」陳先生對來福說:「王先生專程從台北來拜訪你,也同時來向秀秀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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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記事 在關帝爺的羽翼下
童年是一幕似遠又近的記憶,當你將它隱沒在記憶的某個角落,它也就順服的藏匿了起來;當你刻意去撩撥它時,它便活生生的如電影般,一齣又一齣的上演著!在故事媽媽種子團兩天密集的研習下,我優游在兒童詩的國度裡,找到童年最初的記憶和感動,於是乎塵封已久的童年往事在芳萍老師的引領下,鮮明活躍了起來,陪伴我長大的故鄉,所有的人、事、物,仿若失聯已久的的好朋友,熱情的張開雙臂簇擁著我,我將同樣回報以熱情,那就是用文字記錄曾經感動我的一切,期待同樣也能感動他人,喚回童年共有的快樂記憶。 我住的村莊—古寧頭北山村,隔著一個美麗的雙鯉湖和南山村遙遙相對,據長輩們說:雙鯉古地是一塊福居寶地,取名有鯉躍龍門的意思,宋朝以降,頻頻出頭人,在朝為官者不在少數,所以地靈人傑的傳說將此地更加神格化了。雙鯉古地依傍著湖濱,一塊平台三面環湖伸入湖中,平台上蓋了一間關帝廟,四周腹地不大,武聖關公守護著整個村子,童年時總愛依偎在爺爺的身旁,聽他老人家說戰爭、說關帝爺的故事。爺爺說:民國三十八年和四十七年的兩次大戰,共軍的子彈有如雨下的橫掃村莊,夜晚的天空晃亮如白晝,轟隆巨響震耳欲聾,村民們僅能在土溝、土洞中避難,戰後古寧頭屋倒人亡,大地千瘡百孔,但是關帝廟總是屹立在湖上,絲毫找不到一處的彈孔,與四周彈痕累累的慘狀形成強烈的對比,讓人更加佩服關帝爺的神力,因此關帝廟成了戰時的最佳避難所。 曾經聽母親回憶砲襲的情景:戰時常常有勇敢的村民,抱著看煙火的心情欣賞夜空,因此多人曾經看到關帝爺站在廟頂、屋脊,手中揮舞著大刀與子彈對抗;空間有限的關帝廟及廟埕,打仗時,廟內總是能容納下所有的避難人潮;昇平時,村民們在廟前搭棚架唱戲,廟埕總也能容納下所有看戲的人;這總總的神蹟,讓村民百思不得其解,但關帝爺的英雄形象,就深深的根植在村民們的心中。另外,最令我好奇的一件事是:聽說關帝爺的護法是一隻老鷹,而且是一隻活的老鷹,老鷹的輪值是一年一換,當輪換的日子來臨,便會有一隻神鷹自動飛入廟內,進入神龕,住進關帝爺的神像內,從此不再出現,直到來年另一隻鷹來輪替,廟祝會將功成身退的老鷹請出埋葬。我從未親眼目睹,因此心中充滿好奇:老鷹不需要進食嗎?牠寧願餓死嗎?餓死之後屍體不會發臭嗎?是怎樣的忠貞力量讓牠願意跟隨關帝爺一年呢?況且是如此絕決的以命相許?媽媽不許我問,我也不敢步入莊嚴神聖的後殿,偷偷掀開關帝爺爺官服的一角,尋覓鷹的蹤跡,因此老鷹護法一直是個謎,這個疑惑至今仍在我心中。 離鄉背井二十餘載,家鄉的一切人、事、物仍然牽動著我,每回攜著家人返鄉探親,總會不由自主的來到關帝廟,隨著觀光人潮的來來去去,雙鯉古地的古味不復尋覓,整修成美輪美奐的關帝廟讓我感覺好陌生,唯一不變的是那尊十呎高的關帝神像,亙古一來一直忠心的守護著家鄉,站在他的面前,彷彿小時候陪著媽媽前來拜拜祈福的情景,此刻在關帝爺爺的羽翼下,充滿了安全感,就如同媽媽仍在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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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談王國維的「無我之境」
自從王國維在《人間詞話》拈出「境界」二字,做為詩歌審美及文學批評的準繩,並將「境界」區分為「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的「有我之境」,和「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的「無我之境」,且標舉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為「無我之境」的詩例之一以來,「悠然」和「無我之境」就常被用來做為評詩論藝的標尺。例如:有人曾以他人詩中是否有「我」字來定優劣,認為有了「我」字就不是好詩。又如:有人認為,寫詩,一定要忘掉自己﹝意即「無我」﹞。否則,寫不出好詩來。 論述焦點既在「無我之境」,就不妨先來釐清幾個問題。 第一、何謂「境界」?對這個問題,不擬扯遠,僅就王氏的觀點來申述一、二。王氏在《人間詞話.七》說:「『紅杏枝頭春意鬧』,著一『鬧』字,而境界全出。『雲破月來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準此,「境界」就是詩中活潑生動而鮮明的景象。如「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等純寫景的形象即是。《人間詞話.六》又說:「境非獨謂景物也,喜怒哀樂,亦人心中之境界。」準此,凡詩中動人心魂,懾人心魄的表達情感的形象﹝可稱「情象」﹞,如「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等,也是「境界」。 不僅如此,《人間詞話.附錄.二一》說:「文學之事,其內足以攄己,而外足以感人者,意與境二者而已。上焉者意與.境渾,其次或以境勝,或以意勝。苟缺其一,不足以言文學。」很明顯,此中的「意」與「境」,就是「情」與「景」。所謂「意與境渾」,就是「情景交融」。又,《人間詞話刪稿.十》說:「昔人論詞,有景語、情語之別。不知一切景語,皆情語也。」所謁「一切景語,皆情語也」,就是「藏情於景,景中有情」的意思。再來,《人間詞話.四二》說:「古今詞人格調之高,無如白石。惜不於意境上用力。故覺無言外之味,絃外之響。」所謂「言外之味,絃外之響」,就是由詩中的情象或景象所衍生的「多義性」。如「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夕陽無限好,祇是近黃昏」等是。另外,王氏的《文學小言》還說:「文學中有二厚質焉,曰景、曰情。」﹝見葉程義《王國維詞論研究.第二節第一目詳釋一》﹞也直接指明了情景在文學作品中的地位。 綜合上面這六段文字的意旨,就可瞭解王氏的「境界」,就是「意境」或「情景」,也就是我們習見的「意象」。同時得知,情景的相依共生,也是王氏的重要論述之一。例如,《人間詞話.六》的後半段;「故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否則,謂之無境界。」又,《人間詞話.四一》說:「『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畫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寫情如此,方為不隔。『天似穹廬,籠罩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寫景如此,方為不隔。」﹝節錄﹞其中的「寫情如此,寫景如此」,就是「寫真感情」、「寫真景物」的同義詞。又,《人間詞話.二》說:「有造境,有寫境,大詩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摘錄。又按:這個「境」包括抒情及寫景在內的整個或部分場景﹞「造境」就是憑想像所「虛構」的事物,「寫境」就是憑見聞所「實錄」的事物。王氏的意思是說,一個在人格、學識及寫作技巧都已臻爐火純青的大詩人,即使他筆下的場景是虛構的,也能達到像真實場景那樣「合乎自然」的「不隔」的境地。所以,作品中情景的「不隔」就是「真」,也就是「有意境」或「有境界」了。 其次,王氏所謂的大詩人﹝作家亦然﹞,都是有強烈的使命感所醞釀而成的強烈意識。屈原、陸游、辛棄疾、文天祥,他們都有強烈的愛國意識。其他自李白、杜甫以下,直到于右任等數以千計的大詩人,無不胸壞匡時救世和哀樂民生的大志,所以,他們也都有憂國憂民的強烈意識。因此,故能如李辰冬《文學與生活.論意識與表現》中所說:「意識就是情感。情感真,虛構的事件可變為真;情感假,真實的事件可變為假。」他並以《西遊記》為例,因吳承恩目睹明末政治的腐敗,而有「野夫有懷多感激,無事臨風三嘆息。胸中磨損斬邪刀,欲起平之恨無力」的強烈除奸而又「自恨無力」的意識,只好創造一個英雄式的人物「齊天大聖」,來替人間抱打不平。然而,這個孫悟空是虛構的,卻活到了現在。李氏還在同書〈什麼是文學〉一講裡,舉馬致遠的〈天淨沙〉為例說:「再者,藤,並不都是枯;樹,並不都是老....然他所以單單選擇枯的藤、老的樹....正在﹝於﹞表現茫茫天涯,何處是歸途的斷腸人﹝意識﹞,﹝故有這個組合﹞。」事實上,〈天淨沙〉的整個場景應是作者選擇性的組合,也即王氏所謂的「必合乎自然」的「造境」。這個虛構的場景之所以能讓讀者不以為「假」,是因馬氏有亡國之痛,且在蒙古人的統治下,有志難伸,過了二十年淪落天涯,何處是歸途的漂鳥式生活。這種「天涯淪落人」的意識,自古至今,無時無地無之。眼前,多少由大陸來台的老兵、老民,不也正處在「枯藤老樹昏鴉,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的悲情中嗎?正由於「情感真」,馬氏的這個「造境」就永遠「真實」了。所以,王氏的「境界說」就這麼簡單。 第二、「無我之境」的意涵在那裡?本來,一般所說的「無我之境」,是指人格、道德上已修煉到了「無我無私無欲」,功成,而「那人正在燈大闌珊處」的高境界。但王氏的「無我之境」,只是指把詩中寫情寫景區分為「有我」和「無我」兩種型態中的一種而已,與人格、道德的修養無關。他在《人間詞話‧三》說:「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例句之一是「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很明顯,這是主觀的抒情寫法,「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即屬此類。他又說:「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例句之一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下」。也很明顯,這是客觀的描景寫法,「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即屬此類。只是,「以物觀物」不若「客觀描寫」易於理解而已。 所以,王氏的「有我」及「無我」之境,是純就作者對作品中的素材有無「著我之色彩」來區分。誠如李辰冬在《文學與生活‧論人格與風格》中所說:「王國維在《人間詞話》裡摘出『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兩句,作為『無我之境』的例子。其實,這一首詩是『我』的成分最濃厚,也是陶淵明整個靈魂的代表。」又說:「自從他﹝陶淵明﹞復返自然以後,心靈的境界逐漸培養到『不知覺有我』即『無我』的境界。不過要注意這裡的『無我』,與王國維所用的『無我』二字意義不同。王國維所用的『無我』,是表現的手法。換言之,就是用第三者的身份,不加作者的主觀成分而表現的手法,也就是現在所說的寫實主義。」又,葉程義在《王國維詞論研究‧第二節第一目‧詳釋三》也說:「『有我』『無我』,非就內容言,乃就表達言。」又,馬自毅在《新譯人間詞話‧導讀》裡也說:「『有我之境』,作者在他所描寫的景物上凝結了濃郁的主觀情感………『無我之境』並不是『沒有我』,而是指擺脫了一切欲念,成為『純粹無欲之我』,視自己與萬物皆宇宙之子,由忘我而臻於天人合一,物我一體之境………。」整個看來,三家都把王氏的「無我之境」定格在客觀的表現手法上,可謂涇渭分明。至此,王氏「無我之境」的意涵,便已水落石出了。 第三、「無我之境」的作品是否比「有我之境」的作品高級呢?如前所言,王氏只是把「境界」區分為「有我之境」和「無我之境」兩種型態而已。只說:「境界有大小,不以是﹝大小﹞而分優劣。」又說:「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自成高格,自有名句。」又說:「古人為詞,寫有我之境者為多,然未始不能寫無我之境,此在豪傑之士能自樹立耳。」可見,王氏是以「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態度,來看待「有我」和「無我」之境,並未把「有我之境」踩入泥塗。 事實上,好詩名詩中有「我」字的多得很。如《詩經》中的「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李白的「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王安石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辛棄疾的「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王國維的「看花終古少年多,只恐少年非屬我」;徐志摩的「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鄭愁予的「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等等,無一不是好詩名詩。 不僅如此,從《詩經》到現在的詩集詩選,有「我」﹝含妾、奴、儂、僕、乃翁﹞字的名句名篇,數不勝數。而詩中沒有「我」字,卻濃濃地「著﹝了﹞我之色彩」的好詩,又不知凡幾。再說,文學來之情感,而情感非「我」不生。因此,又可以說,無「我」便無文學。雖然,王氏認為「釆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及「寒波澹澹起,白鳥悠悠下」,是屬於「無我之境」的詩。但陶詩的「有我」成分,不僅李辰冬先生早已點出﹝見前﹞,即使以王氏在《人間詞話‧附錄二二》中的「然非物無以見我,而觀我之時,又自有我在」的說法,「我」縱然可從現實生活的舞臺分身而出,並反觀自己在現實生活舞臺上的表演,結果,「我」還是成了自己的一聲「可憐身是眼中人」﹝王氏〈浣溪沙——山寺微茫背夕曛〉中名勻﹞的喟嘆,即自己成了自己眼中仍然在紅塵奔波的可憐人,還是有個「我」在其中。這情形,正如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跡滅。孤立簑衣翁,獨釣寒江雪。」是自己「立身畫外,存心畫中」﹝林子鈞《山水知己柳宗元》引自范晞文《對床夜語》﹞的藝術表現手法,也是王氏《人間詞話‧六O》中的「詩人對宇宙人生, 入乎其內,又 出乎其外」的註腳。換言之,〈江雪〉是「出乎其外」﹝立身畫外﹞的柳宗元,反觀「入乎其內」﹝存心畫中﹞的柳宗元的一種藝術表現手法。至若「寒波、白鳥」兩句,雖是客觀寫景,但仔細推敲,若該景不是「我」所喜歡的「景」,或與「我」的心緒無關,「我」決不會將它捕捉到詩中來湊數。所以,它還是「著﹝了﹞我之色彩」。 所以,說「寫詩一定要忘掉自己」,無論從從理論或實作上,都是永遠辦不到的事情。尤其是當我們在營造意象或取喻的過程中,「忘了我」﹝包括記憶和想像﹞,根本就無法下筆。 因此,我們不必自囚自困於「無我之境」的迷宮和迷霧裡。只要詩能寫到如王氏在《人間詞話‧五六》裡說的:「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寫景也必豁人耳目」,便必然是好詩。至於是「有我之境」或「無我之境」?則不必強求,甚至不必管它。 另一方面,人格高尚,詩格自高,這是沒有爭議的推論。但人格的「無我」,不等於詩中的「無我」。即使所寫的詩中能完全把「我」「忘掉」,也不等於人格修煉上己達「忘我」的境界。以謝靈運的〈初去郡〉為例,正因為他在寫那首詩時,「忘掉」了自己是「既得利益者」的身份,結果就在詩中說了不少經不起檢驗的假話,而遭到如清人沈德潛和現代的李辰冬、葉程義等人「言行不一」的風評﹝參見李著《文學與生活‧論人格與風格》及葉著《王國維詞論研究‧詳釋六》﹞。 認真的說,「無我」或「忘我」,應在寫詩之前就有這種修養。也就是說,詩人平日在思想、生活及行為上,就要能先「空」掉自己,視名利為浮雲、塵土,把可能得到或該得到的名利讓給別人,如此,才能從「空、無」中獲得靈性上更「實、有」的人生甜美。倘若一心只嚮往這、戀棧那,臨終前還不忘寫下「但悲不見國家獎」七字,則他的人生境界便永遠停留在「欲」字上,而心情也就永遠無法「悠然」了。似此,他的作品又如何能到達「無我、忘我」的境界? 總之,真正的「無我之境」,不在字裡行間,而在人格的修養。字裡行間的「無我」是創作上的表現手法,人格修養上的「無我」才是根本。如果陶淵明只是「憂『貧』不憂『道』」,還能「不為五斗米折腰」嗎?他若「折了腰」,縱有「釆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詩句,而他在〈歸去來兮辭序〉裡的「質性自然,非矯勵所得。饑凍雖切,違己交病」,也必難逃後人「言行不一」的風評。當然,人格修養上的「無我」,非一蹴可幾。而「無我」也有層級上的程度不同,此正如圍棋之有「段」數之高下。但要想成為一個有成就的詩人,人格修養上的「無我」,永遠是值得夜以繼日去追求的目標。否則,所謂「詩中無『我』字」,或「寫詩一定要忘掉自己」的說法,都是捨本逐末的浮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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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坦白說,這個女孩自小生長在一個貧窮的農家,母親又早逝,雖然所受的教育不高,但長得眉清目秀、端莊高雅,無論為人處事都有其獨到的一面,將來絕對是一個典型的賢妻良母。這或許也是維揚愛她的主要原因,相信王先生見過後一定會喜歡她的。」陳先生據實說。 「倘若真如你和維揚所說的這種女孩,在台北還真少見。老實說,維揚他母親身體一直不大好,家庭中許多瑣事必須有人來料理。我成天到晚為生意而忙碌,雖然維揚退伍後能助我一臂之力,但他畢竟還年輕,還要經過一段時間的磨鍊才能獨當一面。如果這位女孩將來真能成為他的賢內助,那是再好不過了。」王先生露出一份滿意的笑容。 「維揚曾經告訴我,他要的是一個勤儉持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的賢內助,而不是擺放在客廳裡供人觀賞的花朵。」陳先生坦誠地說。 「我非常同意他的觀點,」王先生得意地笑笑,「想不到一個剛從學校畢業,當了二年大頭兵的孩子,竟然會有這種脫俗的想法。」 「聽維揚說,您曾經在金門當過兵?」陳先生突然問。 「那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王先生笑著說。 「你記得金門人最討厭台灣兵什麼嗎?」陳先生笑著問。 「口出三字經,吹牛說大話!」王先生直接而豪邁地說,說後哈哈大笑。 「不錯,就是這二點。」陳先生點點頭,笑著說:「如果王維揚是這種人的話,我也不會在秀秀面前幫他說項。正因為他待人謙虛誠懇有禮貌,才會得到我們金門女孩的青睞。到現在為止,秀秀還不知道他男朋友是二家大公司的少東,維揚只告訴她,家裡做點小生意而已。今天在您面前也可以這樣說,我們金門女孩貪圖的不是王維揚家裡的錢財,而是誠心真意愛王維揚這個人。」 「我很認同你說的每一句話,對孩子自己的選擇,我們夫妻倆始終抱持著樂觀的態度,因為我們相信孩子、也尊重孩子。」王先生興奮地說。 「這樣好了,」陳先生想了一下說:「金門的景點,組裡負責慰勞慰問的彭中校他會安排你們去參觀的,現在我們就把握時間,先到金城看秀秀,然後一起到她家裡拜訪李先生。」 「好,我聽你的安排。」 王先生為秀秀的父親帶來一瓶洋酒,一盒進口水梨和一盒高級月餅。當金防部接待專車停在美娟店門口時,秀秀已知道來者是誰,顯得有點慌張。 「這位是維揚的父親,王高鴻先生。」陳先生為他們介紹著,「她就是秀秀,」而後轉向美娟,「秀秀的表姊美娟小姐。」小姐兩字似乎是故意加上的,表面看來雖是禮貌,實際上它所意味的,絕對是疏遠而不是親近。是否如此呢?或許,只有陳先生內心最清楚。 「阿伯您好。」秀秀和美娟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阿伯您請坐。」秀秀趕緊為他拉出一張椅子,柔聲地說。同時拉出另一張椅子,「陳先生你也請坐。」隨後又端來二杯茶,「阿伯您請用茶,陳先生你也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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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酒的夜晚
燒亮的喉管鳴鳴哼著歌 一首受孕時光承受重量的老調 吵啞且激情裸著詞意擁抱 一字一字牽扯出沼澤淚水。溢出拋擲 燻紅的臉烙下有火的年代 一翕一張。唇齒合音觸碰煙硝和碧綠 纏繞。延伸。從記憶血脈冒出裊裊孤煙歲月 囚暗故事如此綿軟繾綣而老成 我該如何承諾今夜的不哭 一沾口就是乾燥易燃的隨興章法 起伏胸前。半個盛世喃喃泄漏 聽不懂一張臉的潺潺敘述。我就老了 生命跌入酒液漩渦搏動。倒塌 節節危崖。破損風月滯滯言句鑿刻 回聲。江山褪色在冥冥晚景滴了黑 途經人和事和烽火行劫的擊傷 吞吞吐吐都是無法消融的風暴叫喊 發燙杯底。滿滿病容盡是我獨自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