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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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左岸咖啡館」與「東方美人」的邂逅
現代人似乎愛喝咖啡上了癮,走在路上,總可以看到有人手拿著一杯「星巴克」,心情不好總會喝杯咖啡來解解當下情緒,熬夜讀書也會想泡杯咖啡來提振精神,或許某種程度上是種時尚的象徵吧!卡布奇諾、拿鐵、摩卡和藍山,咖啡種類繁多複雜,我們不難從奶泡的多寡或咖啡的香味來推測,它的神秘風味變化多端,讓許多人為之迷倒。 如果說咖啡讓人迷醉,中國式的咖啡「茶-TEA」卻讓人神往。茶是世界上僅次於水,飲用人數最多的飲品;茶是中國的「國飲」,從最早的藥用功能,慢慢演變成日常飲料,至今也有兩千多年的歷史。在漢代,茶被視為皇室貴族的「養生妙藥」,同時也是一種非常珍貴的日常飲品。至唐代,民間群起仿效皇宮貴族的飲茶習慣,飲茶的風氣便流行了起來。到了宋元時代,茶更成為中國人的生活必需品;於此,「茶」與「柴米油鹽醬醋」並列為「開門七件事」之一。到了明、清時期,茶藝風氣尤其盛行,而現代人的飲茶方式,大約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奠定的。而烏龍茶更是自一百多年前即聞名世界,象徵「無酒精的香檳」,深受全球市場的喜愛。 唐朝的陸羽撰寫︽茶經︾是為世界上第一部茶書,分三卷共十章,分別談論茶的起源、製茶工具、製茶過程、品茶器具、煮茶方法、品茗鑑賞、茶葉的歷史、產地及茶的粗略等等,對後世茶藝之影響甚鉅,有關『茶』的書籍大多競相引據;宋朝則有蔡襄著有︽茶錄︾,彌補了茶經中若干不足之處。分為上、下兩篇,上篇說明了茶的色、香、味、貯藏方法、炙法、研法、篩法、觀察茶湯的程度、茶盞的溫法及點茶等;下篇則論及茶器,包括茶焙、茶籠、砧、椎、茶挾、茶盞、茶筅、湯瓶等等;宋朝趙佶(宋徽宗)的︽大觀茶論︾依據宋朝時尚扼要探討,與蔡襄所著之茶錄並列。內容包括茶樹的種植方法、採茶的時期及方式、蒸茶的程度、榨茶的方法、鑑別茶品的方法及茶器的特性與功能等等,其中對團茶的煮法談論非常詳盡。 素有「東方美人」之稱的烏龍茶,其「烏龍」兩字含義混沌豐富,名稱由來自原產地就染上各種傳奇色彩。它指的可以是茶樹品種,如台灣當家的青心烏龍;但嚴格地說是專指「半發酵茶」的特稱,半發酵茶貴在採摘適度成熟的茶菁,經過適度的發酵,使其內含物質充分轉化,形成千姿百態的迷人香氣與滋味。關於「東方美人」名稱的由來,作者聽說過一個有趣的淵源:過去白毫烏龍價格高昂,三箱總重四十五公斤的白毫烏龍就可以換一棟樓房,這麼昂貴的飲品或許只能賣給大英帝國的女王;女王陛下在水晶杯子裡沖泡,看白毫一心一葉的嫩芽,隨著熱氣蒸騰在水中舞躍,不覺龍心大悅,命名為「東方美人」。 而比起咖啡在烘焙與沖泡時的講究,茶葉的選擇更可以說是一門大學問,每一步都得斤斤計較,從茶葉的種植、栽培、採摘、發酵等過程,買茶時所需的察言觀色、泡飲茶時的步驟和訣竅等等。 買茶葉首先要看外型,把茶乾捧在手上,對著明亮的光線檢視。無論條型或球型茶,顏色應鮮活,有砂綠白霜,像青蛙皮那樣才好;注意是否隱存紅邊,紅邊是發酵適度的訊號。冬茶顏色翠綠,春茶則墨綠,可略辨別產季;還要注意手感,拿在手上抖動要覺得有點份量,太輕者滋味淡薄,太重者易苦澀。再來捧著茶乾深呼吸三次,如果茶香持續,甚至愈來愈強烈,便是好茶。試泡亦是一大學問,先看茶湯湯色,再聞香氣。 茶葉由於品種、製程和產季的區別,會有不同的表現。包種茶多以青心烏龍製程,重視香氣的清純;烏龍則應香與味並陳。青心烏龍會呈現蘭花、桂花和特殊的品種香─「種仔旗」;金萱有桂花香,上品更有股牛奶糖香;翠玉則表現出玉蘭花香;正宗鐵觀音自有其獨有的「觀音韻」,並流露出熟果香氣;至於白毫烏龍,極品有著蜂蜜香和特殊的氣味。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為了「咖啡因」而癡狂呢?巴黎的左岸因為露天咖啡座而聞名世界,到法國總免不了要造訪雙叟咖啡館,更因電影「艾蜜莉的異想世界」而增添其知名度。有人沉迷在咖啡的神秘氣息,試圖在咖啡香裡忘卻生活瑣事的煩心;也有人醉心於茶的清心氣息,似乎可以藉此躲避塵世的紛擾,讓心沉澱而重新思考。我崇拜咖啡的濃郁香氣,是一種慵懶而悠閒的生活步調,也愛茶的純粹簡單,理性而不隨俗的超脫。台灣也有個「左岸」呢,就在台北縣的八里,雖然咖啡館也不少,但其實我們也可以為台灣的「左岸」塑造另一種人文氣息,把「飲茶」文化發揚成新時代的國際時尚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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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張家界之旅
二○○一年七月十六日遊九寨溝從成都飛回廈門過境張家界機場,雖已夜幕低垂,但依稀可見天門山及秀麗的田園青山,從那一刻起,張家界的美景就此在腦海中盤旋,卻都陰錯陽差,因為很多行程都會把張家界、九寨溝排在一起,最主要是它們班機是同一路線,退休了就想著有沒人要去張家界,終於找來了我們一群退休的同事友人,日期還真難搞定,比娶媳婦挑日子還難,從今年三月底一直「喬」到六月才定案,日子選好了,行程怎麼走呢?我心想純張家界五天,有人覺得八天好了,順道去看桃花源、岳陽樓、嶽麓書院等,就篤定了八天遊,到張家界、常德、岳陽、長沙再回廈門。 六月二十日搭小三通第二班船馬可波羅,因為是下午三點四十分的班機,到了廈門和平碼頭,等兩位先到廈門的許先生夫婦,原來我們連領隊黃先生才十六個人,等到十一點多人全到齊,導遊小賀先帶我們去會展中心的南海漁村用餐,總不能在餐廳坐著等三點多的班機,小賀真好心,因為他才帶過彰化南瑤宮到附近的順濟廟進香,我們就不加思索地當進香團朝拜去了,來了位廟裡的女解說員,說得頭頭是道,這廟雖是媽祖廟卻是屬於道教,朝拜手印不同於佛教雙手合掌,而是陰陽懷抱,男女有別,男右手在上,女左手在上,大拇指相扣,形同太極,還教大家道教禮數,我們還被唬得一楞一楞的,說什麼拜拜不用錢,抽了籤,去拿張籤詩卻得繳十塊錢,這不打緊,還有張天師級的法師解籤,我們這群算是所謂的知識份子,竟傻呼呼地坐著排隊等解籤,我們還好得意得好高興,因為明燦師抽中龍首籤,圓目仔拿到了鳳尾籤,龍頭鳳尾全包了,這趟旅遊多吉祥如意,瑞殊先進去聽大師指點迷津出來,去點柱大線香,海大爺也出來了,不得了來個更有派頭的大柱香,越想越不對勁,明燦、美珍夫妻倆一進去,龍首籤開玩笑不來個更氣派怎麼行,哈哈哈錢有問題,搖搖頭走出來,兩人進去有商量,沒當冤大頭,偏偏雅容沒見著大家上車逃之夭夭,還去花了一百元燒枝大線香,沒關係有燒香有保佑,小賀說的沒給錢神也會保佑,神是公正無私,又不是鬼有錢才能使其推磨。 拜媽祖心靈有慰籍,再來個有物質享受的,去家深海魚類淬取精華的膠原蛋白魚肝油之類的養生館參觀,推銷手法越來越高明,有高科技的儀器來幫你診斷掃瞄,不知是剛才拜了媽祖,福至心靈,大家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有信心,半信半疑,沒人花錢買補品,看來還是神比較讓人信服,怪不得裝神弄鬼的神壇會越來越囂張,想到珠山(山仔兜)大道公廟前的那對門聯:「作惡多端入廟焚香焉有益」、「為善寡過見神不拜亦無妨」,不覺莞爾。 終於可以去高崎國際機場了,下午三點四十分的班機,到了張家界荷花機場已經是下午五點多,天還亮著,大家的目光都被四周美景吸引了,能不把相機打開留住那山光美景嗎? 來了位可愛的女孩小林,想必沒接過幾次團,靦腆生澀卻很認真,為我們介紹張家界市,原來張家界市原名大庸,是古庸國所在地,自古為土家族、苗族的聚居地,為蠻夷之地,有南蠻之稱,張家界在一九八二年是中國第一個成立的國家森林公園,一九八五年胡耀邦題字「武陵源」,又稱為武陵源風景區,一九九二年武陵源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自然文化遺產,一九九四年大庸市更名為張家界市。 小林先帶我們來到市區,因為參觀景區後就不再走回頭路往市區了,別以為這兒是湘西地帶,偏遠山區,沒什麼文化水平,那可就差矣!這兒有家個人開設的美術學校「軍聲畫室」,外觀只是一棟普通樓房,不覺有什麼特色,但走進屋內卻別有洞天,設計得很有土家族的特色,還有流水瀑布、吊腳樓,最讓人不可思議,他的畫是採用當地五顏六色的砂土當材料,那風景畫立體得讓人拍案叫絕,其瑞一直好喜歡那由屋內往外延伸的山水景致,就像真的從屋內往外觀景,美景呈現眼前,大幅畫買不起,小幅畫嘛!就請明燦師把真傳功夫學來,大家送一幅算了,如果要的人太多了,就算工本費好了。 來到湘西總得嚐一下土家族的菜色,小林帶我們走進一家土家族建築的土家風味的餐廳,是木造的吊腳樓建築,走過小庭院,一群穿著土家族服飾的美麗女孩,依勢而上列隊的倚著樓扶梯,高唱著我們聽不懂的土家族歡迎歌,我們這群人頗受寵若驚,哇!這歡迎式很熟悉,原來在少數民族區域常見著,還好沒來個攔路酒,穿過唱歌的女孩們,我們上了二樓餐廳,好熱哩,原來我們進來時在路口見到的大車,是來更換電線,我們運氣可真好,沒空調又沒亮燈,受不了,看來我們是無法融入古早時的土家族人的生活,下樓到庭院走一走、透透氣,原來還有別團的客人也在樓下閒逛,好大一間廚房就在樓下,一層層大蒸籠,好幾個廚工正在忙著,看來生意不錯,旁有典型的吊腳樓供人參觀,及一些土家族的農具,如腳踩的杵、手搖的磨等,我們也好奇上去踩兩下,好不容易來電了,上樓用餐。 小林怕我們吃不慣土家菜,頻頻來關照大家,說他們山裡人「三日不食酸和辣,心裡就像貓兒抓,走路腳軟心也慌」,所以不是酸菜就是酸湯,扣肉是土家族待客的名菜、岩耳燉土雞味道還不錯,血豆腐可是土家菜的特色呢,其實往後三、四天在張家界的菜都大同小異。 吃好晚餐,當然是回酒店休息了,以為酒店就在附近,原來我們是住在景區內,還得坐三十多公里的山路,天真正黑了,車在山路中盤旋,我們根本看不清山路,更不用說山景了,只好聽著小林的介紹:土家族以前就是土匪,你相信嗎?以前出去打家劫舍,遇官兵追擊,就躲進湘西深山,相傳土家族有位首領向大坤曾起義對抗朝庭,自稱向天子,後來失敗了,從袁家嘴上連人帶馬跳下崖,而有了天子山的傳說,和天門山的神奇;土家族也有自己的風俗民情及禁忌,最忌摸頭,當地有俗語:男兒頭,女兒腰,只許看,不許摸,對三十六的數字也忌諱,認為是劫數,三十六,接跟頭,人到三十六,不打官司不賣屋,所以有人一到三十六歲這一年,提前作壽,擺席設宴請親戚朋友,以求吉祥,而最有特色的是女孩出嫁時得唱哭嫁歌,哭嫁歌還得從小就學唱,大家請小林來個哭嫁歌,小林笑說她不會,就唱首土家民歌,原來她爸爸是大連人,文革時下鄉來到土家族入贅娶了媽媽。 我們似乎對湘西趕屍比較有興趣,問小林這可是真的嗎?小林說:現在是沒有了,但聽老一輩都說有這回事,因為湘西多山,出外過世要運棺回老家不容易,而有了趕屍這行業,香港片最多這類影片,停止呼吸,喘口氣,殭屍就找上你了,信不信由你,其實不作虧心事,就不怕鬼敲門。 行前說明會,阿洲就說有個自費行程一千五百元是歌舞秀、百龍天梯加上足浴,所以小林也不忘替他們公司推銷,小林介紹是說張家界有個美麗的後花園袁家界,如果去乘坐百龍天梯才有機會參觀袁家界,大家商量結果,如果我們全都買單是不是可以打折算便宜,不行是公司規定,如真像小林說的袁家界那麼美的風景,竟到寶山而不入豈不可惜,好不容易來到張家界一趟,就再花個一千五百元了,無異議全數通過。 車子在漆黑的山路中行駛,才三十幾公里的路程,感覺好像開了很久,總算看見了燈光,來到武陵源區,小林說再十分鐘就到下榻的立酒店,酒店外觀看起來滿大,我和雅容的房間,從大廳坐電梯上三樓,別人一間間到房了,我們倆還提著行李走上另一頭似的,隔壁間是圓目仔和招治的妹妹,我們才發覺怎麼把我們四個女生放到這角落邊,反正有伴同住美夢相隨,兩個女人同住一房,還真有得聊,如果告訴人家,我倆個不是聊到半夜,而是半夜沒睡著,起來話家常,一定會被笑說無聊,可是我們還真有得聊,東南西北扯一堆,我一向是睡眠品質不佳,不知是真的年紀大了,應了俗話說的:坐著打哈欠,躺著睡不著,我真怕雅容旅遊回家後,被我感染,害了她家的帥哥。 七月二十一日一早,怕睡過頭,趕忙起床刷牙洗臉,兩個人衝到餐廳,已有別團的客人,而本團早起的人用餐只有我們倆個,用過餐才見了他們姍姍而來,但瑞殊和四兄他們早在大廳候車,廳堂裡好多人議論紛紛,好像發生什麼大事?瑞殊說他一早出去散步回酒店,有公安來檢查,原來住一樓別團的人,丟了六本護照,據說是窗戶沒鎖,但一樓有鐵欄杆護窗,原來是小偷用鉤把皮包釣走的,隔天來團台灣團的人,還說得更嚇人,有人在酒店門口散步時,皮包被割走,這太無法無天了,難怪說錢包前抱是自己的,背在後的就是別人的,出來玩碰到這種事,豈是倒霉而已,玩興盡失,阿彌陀佛保佑大家平安順利。 小林一來,還帶了位隨團小妹兼攝影,大家趕緊聲明,不要錄影,到時沒人買,小林說這是公司安排,還有今天行程有變動,早上到黃石寨,下午金鞭溪和十里畫廊,晚上足浴,其實大家都沒來過,怎麼安排都行,坐了約一小時的車,有人發現這路不就是昨晚走的山路嗎,我是看到山洞才似曾相識,來到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的門口,那山峰氣勢就已讓人怦然心動,加上四周原始森林,更是心曠神怡,趁著小林買票去,大家無不忙著取景拍攝,眼光流連四射,而在人造石柱上寫的「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九個金色大字,人多取景還真難鑽個空隙,瞧小林買個票,都得排個好幾分鐘,通關入門是張磁卡,時效兩天,小林特別交待,不可弄丟,這兩天在張家界旅遊都得利用這張刷卡才能進入旅遊風景區。 排隊刷卡魚貫而入,沿路一邊是陡峭山壁,壁上鐫刻著近代大陸名人對張家界的贊美名言字跡,眾多名人中我比較欣賞武俠泰斗金庸的「靈峰奇景重之保之,千秋萬歲共民樂之」,還有一則是位八十五歲程思遠先生的題字「人生不到張家界,百歲豈能稱老翁」,明燦師和海哥對書法都有研究,很高興看不懂的字都可隨時請教,但明燦師對古人的碑帖較有興趣,而這些題字百年後不也是另一景「摩崖石刻」,而另一邊則是沿著清澈溪流的林蔭步道,還有魚呢,聽說還有娃娃魚,有好多隻可愛的小猴子在樹上穿來穿去,似乎習慣了世俗人的干擾,還會搶人家手上的冰棒去吃呢,還好不會跟遊客耍賴。 走到叉路,往右是金鞭溪,我們當然是走左邊,排隊等環保車去搭黃石寨索道,這兒有句話「不上黃石寨,枉到張家界」,六個人一台纜車,纜車緩緩而上,我們被眼下林立的山峰,驚嘆不已,忘了那百丈深谷的心驚膽戰,登上黃石寨頂,先上來的人隨攝影小妹去參觀,而我們隨小林的人馬,分散成兩批,我們到左邊的觀景台低俯環視剛才纜車下方的風景,摩肩接踵擠在不大的石台,大家不只要看景更要拍照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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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手
一到了適婚年齡的二十啷噹年紀,常會有人問起:「妳喜歡什麼類型的男孩子啊?」我總是回答說:「我喜歡手比我大的男生。」相較於我不加思索的認真模樣,熱心地朋友們對於我無厘頭的回應,只是覺得好氣又好笑。 記得在高中的三年,童軍活動佔據我絕大部分的時間,而團康活動則是我的最愛。其中有些歌因舞蹈動作的需要,得男女交錯編排;因身高的關係,每每站在我旁邊的都是同一個可愛的學弟──唱跳時牽著他大大的、厚實的手:::曾經有那麼一次,竟對那位學弟起了一絲絲的「邪念」::: 一味地認定,從那一刻起,牽手:::似乎就不再只是牽手這麼簡單而已。 我是一個在父母親呵護長大的幸福小孩。或許是東方人潛在的內斂個性使然──在我不甚清晰的記憶裡,爸爸似乎沒有主動握握我的手,我也沒有和爸爸牽牽手,若真要算有,也只是從照片堆裡覓出幾張爸爸拉著我、抱著妹妹,笑得開懷的模樣;那臉笑意,是全年忙碌於一個大家庭重擔的爸爸所少見的。對於愛的表現,就是那粗糙且佈滿硬實的繭,奔波的身影刻劃出的至愛體會亦愈發強烈。 都沒有好好地細數那份累積:::一直到爸爸生病後,隨著病情的變化,讓陪著媽媽醫院家裡兩頭跑的我,反而有較多的時間,可以挨在床邊,仔細看著鮮少休息的爸爸;生病後的爸爸,臉上多了一絲倦容,也卸下了一貫堅強的防備;也是頭一次著實感覺到:::我是多麼害怕失去。 於是,任性地拉著爸爸的手,嚷嚷地要替爸爸剪剪指甲,在難得的閒聊中,掩飾我急欲逃離害怕失去的怯弱;待爸爸睡著後,才真正牽起一向覺得彆扭的手,將其綑在我的兩手掌心裡──那微顫的眼皮一點一點,我賊眼地看著一向淺眠的爸爸是不是沒有熟睡:::仍把玩著爸爸的手,就算爸爸假睡,透過牽著的手,只是倔強地想傳達我對爸爸的愛。 那是唯一,也是最後一次,緊握的父親與女兒的手::: 上天只給我做一年多的乖女兒,就一聲不吭地把爸爸帶走。在從醫院回家的救護車上,我牽著爸爸的手帶爸爸回家,就像我第一次打工時,爸爸怕我不知回家的路,還特地帶我去繞上一回一樣;緊握住爸爸仍溫熱的手,同樣大大的、厚實的手,卻沒了以往過分矜持、微微在掌心中滴答滴答彈著的手指頭;而這次,我多麼希望,爸爸只是假裝睡沉了,瞇著眼看著正牽著的手:::: 在夢裡,牽著爸爸的手,大大的、厚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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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尋訪宗親
請他將子女和孫子女的姓名、出生日期及履歷收集完整,連同他自己的經歷一併傳送給我鍵入電腦檔案。他說:「我們旅居此地有一位宗親薛振傳,半年前回去金門展覽書法,你有沒有和他見過面」?我說有去看過展覽,他的書法寫得很好,但沒有見過面。他便撥電話予振傳兄,告知我在他這兒,振傳兄回說馬上過來相會,沒有多久,他果然進來辦公室,我站起來與他握手寒暄。振傳兄說十幾年前他陪父親返回金門安崎故鄉參與祝賀其叔父薛天思先生新廈落成誌慶,跟我見過面,至今仍然留有一張我的名片。哎喲,振傳兄真是好眼力,好記性,叫我好生敬佩。三人共話桑麻樂陶陶,我也拜託振傳兄蒐集兄弟姊妹及子女的資料,以及父親生卒日期、一生行誼和自己的履歷給我。不覺時光飛逝,已近黃昏,我便起身告辭,並告知晚上要去參加金門會館餐會。永傳兄就請梁先生開車送我回旅舍,振傳兄也要送我回去,回到房間時,我便把新加坡國立大學的電話號碼拿給振傳兄,拜託他幫我找物理系的薛芳谷教授,因為,學校總機的應答皆是英文,沒有華文,我實在無法度。振傳兄是南洋大學的高材生,又是國立大學的碩士,自是一路輕騎過關,找到芳谷兄的研究室電話,接通後,我趕緊問:「喂,請問薛芳谷教授在不在」?對方說他正是薛芳谷,不知哪一位找他?我說:「我叫薛芳千,來自金門珠山,跟你同姓同輩份,想和你見面認識,不曉得方便不方便」?他說:「難得有這麼遠的鄉親來,當然要與你認識,你住哪一家旅館」?我告訴他旅舍的名稱後,他就說他知道地方,二十五分鐘可以到房間來。芳谷兄是薛前璧叔父的長子,兄妹五人,事業卓然有成。前璧叔是新加坡鼎鼎有名的資深報人,又名薛殘白,一九一一年出生於珠山,十七歲時遠渡星島,任「總匯報」及「星洲日報」記者多年,主編過︽星期六周刊︾和︽亞洲金門同鄉通訊錄︾。隨後,我又打電話找到薛承明兄,約他晚飯後認識見一面,他爽快地答應相見。承明兄的令尊薛永黍先生,是新加坡大名鼎鼎的教育家,出生於一八八九年,為金門出國留學的第一人,榮獲美國密西根大學歷史碩士學位,學成歸國後即在一九二四年出任廈門大學教授多年,時廈大創辦尚未及三載。于一九三六年十二月接受星洲華僑中學之聘,出任校長一職,華僑中學係由愛國僑領陳嘉庚先生于一九一九年創辦。永黍先生擔任華中校長十多年,校務蒸蒸日上,印尼及馬來西亞的青年學生,也紛紛前來就學,華中儼然成為南洋地區最高的華文學府。 沒有多久,芳谷兄準時出現在房門口,我即刻上前握手歡迎,相互自我介紹後,一併介紹振傳兄認識。我隨即送他一本數位版︽金門薛氏族譜︾以及一本︽珠山大樓還珠記︾,也請他彙整兄弟姊妹與子女的姓名、履歷,和前璧叔的生卒日期、一生行誼後,傳送給我鍵檔。三人同宗一族,晤談甚歡,充分流露血濃於水的兄弟之情,話畢道別,我請芳谷兄順道載我到牛車水,請振傳兄充當嚮導帶我上街採購些許物品,他們一諾無辭。芳谷兄送我到大坡下車後就先行離去,振傳兄則陪我一路逛街購物,一次搞定,並參觀著名的印度廟,廟外的人身圖像繁多,色彩艷麗,卻又不失神聖莊嚴。在德士站搭計程車前往慶利路的金門會館,到達後我單獨下車,振傳兄原車返家,感謝他陪伴我一個下午,幫我許多忙。剛下車,導遊李小姐靠近問我是薛先生嗎?我說是的,她說吳秀嬌交代她在門口招呼我到三樓會議室,待我進入會議室,看見濟濟多士,共聚一堂,不下三、四十人之多,我向大家點頭為禮後,自行就座。正好,吳秀嬌總幹事在作報告,她的對面坐的都是會館諸位鄉賢。她甫報告完畢坐下,黃文遠團長馬上起身向眾人介紹:「我們還有一位專程趕來會合的夥伴,叫薛芳千,他是珠山人」。我趕緊起立向大家鞠躬致意,眾人都說珠山就是山仔兜嘛!我說是的,是的,才重新坐下。只見黃團長對面那位方百成先生站起來說:「現在已經七點多鐘,各位遠道而來的鄉親想必肚子也餓了,我們先到一樓用餐,一邊吃飯,一邊繼續交換意見,也比較方便,好嗎?」大夥都異口同聲地表示贊成,下樓到「慶昌堂」大廳,已經擺好四張圓桌和椅子,隨時都可以上菜了。我跟蕭永奇同桌坐在一塊,他問我是怎麼來的?我說沒有領團,也沒有導遊,我是自個兒單槍匹馬闖進來的,明天中午返台。同桌的會館鄉親有方百成先生、蔡國霖先生、林長鏢先生、陳佳模先生、黃先生、盧先生,以及慶賀團的盧懷琪賢伉儷。上菜後,大家互相敬酒,把酒言歡,並交換名片,氣氛熱烈又融洽。我請教百成兄,寒川兄今晚有沒有來?我有看到由他主編的那一本︽新嘉坡金門籍寫作人作品選︾,已經由會館出版發行,列為金門叢書之一。百成兄說怎麼沒有?他就坐在隔壁那一桌,然後喊著:「寒川,請你過來這裡,有人找你哦」!戴著一副眼鏡的寒川兄隨即走過來,我立刻站起來和他握手並且自我介紹,說我有見過你主編的那本作品選,他說這本書有帶來,馬上送你一本,說完就拿來一本署名後交給我。我跟他講帶來二本︽金門情深︾放在旅館,等散席後我回去拿一本送你。筵席結束後,他順道先送洪天送先生回家,再送我去旅舍,抵達後他說還有事,就在車子裡等我,我便上樓去拿書,一本送給他,另一本請他轉送會館,他說沒問題,會請郭秋裕秘書代轉,說完,他又送我二本薛殘白主編,于一九九○年出版的︽亞洲金門同鄉通訊錄︾,真是感謝他。 回到房間,我立刻打電話給承明兄,告知已回到旅館,專等大駕光臨。十點鐘剛過,承明兄蒞臨,初次會晤,相互握手問候既畢,我拿起︽珠山大樓還珠記︾送給他,他一看封面的署名,就說:「原來你是薛芳千,這名字早在幾年前我就曾經見過」。我頗感意外和警喜,問他是如何見過的,這裡是不是有金門日報?他說這兒沒有金門日報,他也是看過「珠山大樓還珠記」這篇文章,才知道作者的名字。我說這本珠山村史中有一篇專寫令尊大人的事蹟,請你過目後惠以指正,如有錯誤或疏漏,我再加以修改。他說:「我也很羨慕你能在工作之餘,從事寫作,尤其是記述珠山家鄉及薛氏族人的人事物種種,對於珠山和薛家都是一項很重要的傳承」。我便請問他的生平工作與學經歷。他說:「小時候,家裡環境不好,讀書要靠獎學金,畢業後必須在政府機構服務若干年。唸完南洋大學,我就到稅務局工作,再考上國立大學讀二年後又回到稅務局,後來調到教育部服務,然後又調到總理公署擔任區秘書。最後,離開政府部門,和朋友合夥做生意,一轉眼也做了二十年,真是歲月不饒人呀」!我拜託他:「令叔薛永麥先生有幾位子女也定居此地,麻煩你代為聯絡和彙整其姓名、出生日期、履歷,令叔的生卒日期與生平略傳,以及你們家人的資料,再傳送給我鍵入族譜檔案裡」。我倆交談十分投契、相得,直到凌晨一點鐘,方才依依不捨互道別離,今日一別,海天各居一方,兄弟叔侄下次要再相聚,又不知是何年何月?談話中過了深夜十二時,他家裡就打來三通電話催他回去,不過,他仍然意興遄飛,跟我談起台灣的自由,李敖的旋風等等,真令我心有戚戚焉! 五日上午十一時,我拎起行李到櫃台退房,交還鑰匙和電話保証金收據,櫃台小姐立即列印一份通話明細帳,並退還餘額。我就坐在大廳等候旅行社的小巴送到機場,準備搭乘下午一時的班機返台,沿途路上花草樹木夾道相送,不愧是「花園城市」的美稱。進入航站大廈劃位,通過出境海關查驗,一路閒逛各家免稅商店到候機室登機,坐定後看空姐抱著毛毯走過來時,想到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趕快招招手拿了一件舖在胸腹之間,果然溫暖許多。拜現代空中運輸工具發達之賜,朝辭星洲白雲間,千里台灣半日還。飛機穿越雲層下降時,已是夜幕低垂,夕陽西下,下午五時多,停妥後,旅客經由空橋魚貫下機,到達入境的出口後,我就轉到機場巴士站搭車前往台北過夜。次日一早往松山機場補位上機,一個小時後抵達金門機場,再乘車返回舒適安逸的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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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
─「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老師列了一些民國以來的作家讓我們參考:一是民國十年左右的大陸作家:有魯迅、張愛玲(張愛玲算是一個傳奇,是近代死後書仍暢銷,仍被討論的作家)、錢鍾書、沈從文(他是差點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第一個中國人,如果他晚一點去世的話,那時,全世界幾百個作家的作品評選到最後三到五個,他就在那名單之中,整個得獎的趨勢也歸向他,可是,他卻先走了,真是時也?命也!)、徐志摩(觀他的作品,會覺得他是一個天才,可是,卻英年早逝,作品的份量太少了)、聞一多(他是個有氣節的詩人,卻因政治迫害而死)、周作人、夏丏尊、豐子愷和許地山(他的寓言體散文寫得很精彩)先生。在台灣的作家以小說來講:有賴和、呂赫若、鍾理和、葉石濤、司馬中原、朱西寧、白先勇、黃春明和王文興。以散文來講:有梁實秋、余光中、王鼎鈞、綺君、林文月、董橋、楊牧和張曉風先生。以詩來說:有弦、周夢蝶、洛夫、余光中、鄭愁予、楊牧、白荻和林泠先生。老師說到他們以前可以省吃儉用,就為了買書,當兵時談論的也是存在主義之類的東西,或讀過某某作家的書,如果聽到別人看過什麼書,而自己卻未讀過,就會趁放假時回家偷偷的讀,只為了不輸別人,那時,雖然物質是缺乏的,可精神卻是豐富的。 而在創作方面,以前的作家是挖空心思做不一樣的創作,如朱西寧先生那時寫小說時就會在中間畫一條線,讓故事分兩種情節分開敘述,早於後設小說的理論。文學,就應該是創作先於理論的;又如司馬中原的︿黎明列車﹀,就用詩化的語言來寫小說。文學,就要與眾不同,先求異再求好。作家應時時反省自己,這一部小說有沒有比上一部好,這次的散文是不是更能讓讀者感同身受,只有經過嚴格的要求,文學的功力才能越來越精進。 就如吳明益老師所說的:自然要和文明站在平等的位置,陳老師也認為:文學應該和商業影像站在同一個位置,不應被它所摧毀,商業影像雖然表面上較刺激、色彩也較豐富,較易引人注意,可文學的想像空間更大,他不會被你眼中所見到的色彩、空間所侷限,你可以在腦海裡享受天馬行空的畫面,你的思想可以在一剎那的時間裡縱橫古今,穿越東西;而且靜態的閱讀,可以讓你停下來仔細思考,不會像看影像一樣,只能跟著它跑,沒有深刻思考的空間。所以在欣賞動態藝術的同時,不要忘了靜態的閱讀,思想才能深廣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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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金大中談起
上個禮拜的某一天晚上,我無意中收看到一個談話性節目,一向對此類節目沒有好感的我,本想轉臺,但是定睛一看,節目裡正在探討南韓所面臨的問題,所以,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繼續看下去。 這時,節目正在探討南韓總統(其實應該叫「大統領」)金大中如何帶領南韓,從七年前的小康局面,如何一步步的爬上亞洲四小龍之首,看完後,頗受感動。 金大中大統領的學歷不高,僅僅只有高中畢業,但是,在他主政的這一段時日裡,從西元一九九八年那年,南韓的平均國民所得,只有七千五百元美金;而那年,我國的國民平均所得,則是一萬四千三百元美金,這個數目字,幾乎是他們的兩倍,但是,曾幾何時,才短短七年不到的時間,南韓已經遠遠的超越我們,而高居四小龍之首。 大家好奇的是,金大中是怎麼辦到的?原來,他是一位求知、求才若渴,能察納雅言、充分授權、信任專家學者的領袖。他每天不斷的吸取新知,有計畫的閱讀,幾乎每天都要讀到深夜十二點以後,才肯罷手。 在平常的日子裡,不是必要的政治活動或既定行程,他都盡量不拋頭露面;他閱讀的興趣極為廣泛,幾乎什麼書都讀,無論是政治的、經濟的、社會的、科技的、語文的,他都手不釋卷、樂讀不疲。 因為他閱讀得快,而且,很快就能進入狀況、取精用宏、融會貫通,所以,在他滿腦子的治國理念中,充滿了創新的點子,他把這些點子靈活運用,才幾年下來,就使南韓舉國上下充滿了蓬勃的朝氣,現在,南韓人,幾乎都知道他們有一位喜歡閱讀的總統,如此,風行草偃、上行下效,現在的南韓,早已非吳下阿蒙,他們不僅經濟實力,凌駕我們之上,而且,他們國人那一股豐沛的企圖心和求知慾,更成為他們最可用的民氣,也是他們面對國際競爭力,最最有利的支持力量。 主持人語重心長的說,在南韓的國會議場裡,議事桌上看不到一張紙或一枝筆,因為,他們所有的議事程序,都已經全面電子化了,剛開始實施時,那一批不懂電腦的老議員,有些已經七十幾歲了,難免會排斥,但是,他們不惜聘請專人,負責把這批人教會使用電腦,從此以後,所有的南韓議員,都只會利用電腦開會,他門連表決,都使用電腦投票;不會電腦,就等於喪失了自己最神聖的一票。 金大中是一位能融合各黨各派、眾家意見的領袖,他從不自視高明、自以為是,當感到自己有所迷惑或不足時,他就會馬上請教專家學者;有一天晚上,已經深夜十二點多了,當他還是像往常一樣,一個人在書房裡、在孤燈下,聚精會神的閱讀時,有一個英文單字困住了他,他怎麼看都看不懂,這時,他竟然不管對方就寢了沒有,馬上打電話請教他的英文老師,沒想到他也一知半解,不能立刻給金大中滿意的答案,可見金大中的英文實力,已經具有一定的水準。 金大中能有這樣優異的表現,完全是靠自己平日不斷的進修,而平日的進修,靠的是他最感缺乏的時間和那一股異乎常人的毅力,因為這兩樣選項,能同時維持得那麼長久,對一位日理萬機的國家領袖來說,無疑是更加需要接受嚴格考驗與試鍊的,這種檢驗,雖然頗覺殘忍,但毋寧是極為難得的;而,好學的金大中,做到了!不服輸的金大中,做到了! 知足常樂,向來被視為一種美德,也是杜絕萬惡最好的方法。知足常樂,不論在物質上、精神上,都是抱持「有就好」、「夠就好」的消極態度。但,在我看來,消極的滿足,有時,並不如積極的攫取來得更有意義。金大中之治理南韓,經過無數次的考驗與試鍊,儘管在多方嘗試的過程中,也有初步成功的例子,但,他從不滿足,總是繼續不斷的努力著。 就是因為金大中永遠不滿足現狀,有一股積極改變的野心,才能為南韓的經濟願景,創造出更美好、更前瞻的明天。這好比一位偉大的運動員在比賽時,好不容易才追平了久懸的紀錄,這在外人看來,他應該是要知足了,但是,他卻並不以此自滿。 所以,金大中所追求的,絕不只是一個數值或一個數字,而是不斷的自我挑戰與超越,夢想挑戰人類的極限,超越人類的巔峰。而「不知足」與「不服輸」,就是這股力量無線延伸最重要的推手。 也許,知足可保常樂,但不知足,更可能帶來革命性的改變與進步。因為,只有不斷的向前行,才有開創桃源新境的可能。俗語說得好:「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身處現代急劇變化的社會中,面對人生多樣的舞台,誰最勇於向前衝,誰就最不會被淘汰,誰就有更多的機會成為菁英。而,金大中,就是一個最鮮明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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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的滋味
發現自己真正愛吃魚,是在回鄉當秘書的那一年:::。 那段日子,每天吃爸爸作的飯,爸爸的每一餐飯都有一尾魚,且是同一類的魚,我的菜,也只有這一尾魚,這樣的魚,我連吃了八個月,也就是說,八個月每天一道菜,每一道菜就是這尾魚,天才的我對這道魚也不覺得膩。 爸爸很少舉筷動他煮給我的魚,幾乎都是看著我吃,我不知道爸爸是不喜歡吃?還是捨不得吃?反正,他也發現這寶貝女兒竟然如此愛吃魚,竟然不挑剔他幾乎遠刨廚的廚藝,可以天天都說好吃好吃的吃個精光。而我從小學畢業之後,就離家在外,能真正親近爸爸,應該就是我回鄉任烏坵鄉公所秘書,天才爸爸連煮八個月的魚的這段日子了。爸爸為了煮魚給我吃,就會去海邊撒網釣魚。 其實爸爸算是半個文人,打我有記憶開始,爸爸向來就是看書、寫書法,偶爾才去海邊,不需要像鄰家叔伯們駕船出海打魚,嚴格說來,去世的大弟早期曾在家鄉捕過短暫的魚外,我們家並不是捕魚的世家。 我試著揣摩老爸的心情,是不是想有點年紀了,能親自捕魚,親手煮魚給回家的女兒吃,讓他超有成就感之外,是不是有生之年看到浪跡都會區的女兒,願意回到家鄉就業,還戀戀家鄉口味,讓他心滿意足呢?那個老是在外「惹事生非」、在他眼裡變成民進黨的那個女兒,能乖乖的等他端上菜來,好似幼年時倚賴著一家之主的他,乖乖學著背唐詩而不與他頂嘴,讓他重現父親的尊嚴與呵護啊! 今年十一月,陪彰化基督教醫院的醫護人員進駐烏坵,有一天海域的風浪很大,爸爸要去海邊。我問爸爸:『浪這麼大,你去海邊作什麼?』 其實我開始擔心爸爸去海邊。 如果,我不是護理人員,如果,我不是跟爸爸生活在一起,是看不出爸爸已經有點退化了。我懷疑,爸爸已經有點老年癡呆症的前期徵兆,他並不清楚自己智力已經有點退化,因此我很擔心爸爸現在的危機處理能力,爸爸到了海邊,會不會如同台灣很多失智老人一樣,突然間忘了回家的路怎麼走?即使我們的海邊,他已走了一甲子之久。 不多話的爸爸,嘴中緩緩地說出幾句:『我的網還放在海邊,我要去看看有沒有你明天吃的魚。』幸好爸爸漸次退化,他只記得如何再度疼愛我,忘了我為理想而讓他傷神的諸多往事。他曾對身為長女的我有許多期望,他期待我能讀中國文學、能當溫柔賢淑的女性、能當教國文的老師,很遺憾的,我一一忤逆了父親的殷切期望:我參與社會運動、我衝撞家鄉不合理的體制、離婚、加入了他難以想像的民進黨、我讓他多年來丟人現眼:::。 他拿著釣竿去釣魚給女兒吃,我慚愧萬分! 能和爸爸一起吃頓飯,吃著他為我準備的魚,我內心充滿感恩。在我的生活當中,要圓滿地和家人守著是那麼地難。 身為烏坵的女兒,這一路的生活其實有點辛苦,就連和親人團圓的小小心願,也無法達成,從小到大,從小學畢業之後到現在,老實說,沒有一年的過年,我可以擁有那種全家聚在一起的圓滿,因為總是會有小小的殘缺。 一個在外看似勇往直前,十足勇氣的女兒,回到家之後,還是仰賴父母的照顧,四十多歲了,還有機會吃到父母親親手作的魚,因此吃魚,讓我一次又一次咀嚼著烏坵的飲食文化,更讓我回味著和父親最貼近的情感。 吃著魚也不禁懷念小時候有吃不完的魚,以前有數不清的魚種,可是現在能吃到的,卻只有幾種。因為中共炸魚,把我們沿海的生態,全都破壞掉了。孩提時候叫得出的魚,有黃魚,鮸魚,桂魚,黑格,黑毛,有龍蝦等等,海裡的魚種真是源源不絕。 我們的海,就是我們的菜市場,可是炸光之後,現在常常吃到的魚就只有黃雞魚了。 黃雞魚又叫傻瓜魚,為何叫傻瓜魚呢? 老人家說,傻瓜魚實在超級好釣,只要把釣餌放在海底,魚就上勾了,隨便釣都釣得到,所以叫傻瓜魚。 傻瓜魚在烏坵其實很廉價,可是我很愛吃,爸爸每天為我釣傻瓜魚,老實說我也不知道爸爸是否覺得自己也像傻瓜一樣,每天就這麼樣煮魚給女兒吃?後來我覺得,天天讓爸爸煮魚也不是辦法,應該訓練他做點別的事,所以就告訴他:『從今天開始,你到菜園子摘菜回來,你只要負責把要煮的菜洗好,晚餐我來煮,換我煮魚。』 不論是爸爸煮魚或是我煮魚,那八個月,真的是我這一生中最接近爸爸的時光。媽媽到台灣陪妹妹去了,每天就是我們父女倆一起吃飯吃魚。我發現只要我煮飯,爸爸都會倒一些酒,他說他只要喝一小小杯。這樣陪爸爸吃飯小酌的景象對一般人來說,或許是很平常的事,但對我而言,卻彌足珍貴,珍惜爸爸捕魚釣魚,無論是爸爸煮魚或是我煮魚,父女倆能一起吃魚,真的很難得。說不上來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我只愛吃烏坵的魚。 我一直吃不慣淡水魚,特別不喜歡住在台灣或是金門時,只能吃市場買來整塊切片沒有骨頭的魚。我喜歡吃有尾有頭的魚,因為在烏坵吃魚都是這麼吃的啊!如果不在烏坵,非吃魚不可,那麼我寧可吃吳郭魚,只因吳郭魚的形狀和烏坵的魚稍微有一丁點的像。 來到台灣好久沒吃魚了,有一次很要好的朋友特地買了虱目魚來。 其實,虱目魚口感不錯,乾煎或煮湯的滋味皆美,算是不錯的一道菜。但不愛名牌卻崇尚人如其名的我,我就是不喜歡「虱目魚」這號名字,就如同我也不喜歡「土虱」一樣,給我的感覺不對,味蕾就不對嘛!也許就如同現在看紅塵世,自有自的品味和抉擇。 很要好的這位摯友,把一盤虱目魚端到我眼前,愛吃魚的我,一時間我不知道會不會慣性舉箸,吃下平常不愛碰的魚。在我曾有過的婚姻過程中,前夫也很喜歡吃虱目魚。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虱目魚在我心中不受喜愛的感覺?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過去那段婚姻給了我很多的成長,我並沒有對過去那段婚姻反感,我也不曾對已經再婚生子的前夫,有任何的醋味或任何的不愉快,但是我終究不喜歡虱目魚。 我很在乎的這位朋友,買了這種我平常不吃的魚,面對他和牠,我在乎的是對魚的感覺?還是對他的感覺? 幸福的好滋味應該就從吃魚開始,就像和爸爸一同吃「傻瓜魚」一般,我動了筷子,跟著他吃了一些,但偏偏說不出當時魚的滋味,卻喚起親人的感覺,在「虱目魚」裡回味:::。我想魚給我的感覺,不是只有口腔味蕾的咀嚼。 魚給我的感覺,代表著我跟家鄉的親近,還有我和親人的親近。我一直期待,什麼時候烏坵的老人家,可以不只釣傻瓜魚?什麼時候才能再和他們年輕時候一樣,把一簍一簍的魚拿回家,任由孩子們吃。就像孩提時代,三餐都有魚,而且是整尾整尾的吃?住在烏坵的我們,真的吃不慣台灣市場買切片的魚,從小到大,我還是習慣吃有頭有尾的魚,讓烏坵的海域也有頭有尾的就是一座豐富的漁場吧!老天,我誠心的求你。 我心中始終有個期待,什麼時候,有人能為烏坵的生態海岸作復育?誰能幫忙讓魚群回流到家鄉?如果魚回來了,烏坵的漁民是不是也能回來?是不是有一些年輕人願意回到烏坵,幫家鄉找到其他出路?讓烏坵的老人不再孤單,也讓烏坵不要像老人一樣的孤單? 讓烏坵的老人家到海邊釣魚時,可以一邊回憶,一邊運動,讓老人家有機會陪觀光客,解說烏坵海域的魚種,為他們說著故鄉的故事。而不是像我父親一樣,只能寂寞的釣著,然後好不容易釣到一尾魚,等著女兒回來吃:::。 如今吃魚,我就想起「傻瓜魚」和「虱目魚」。 回首過往,我真的幸運地擁有許多的愛和關懷,讓我在殘缺裡學會知足惜福,學會感恩相遇的親人友人。吃魚的時候,我充滿了感激,感謝一路走來,所有帶著魚來給我吃的人,包括我爸爸以及婚姻裡和婚姻外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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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重逢
跨越時間的河 20年後的金門 我們再次相遇 相視 相談 甚歡 感覺 關心 如昔 未曾大吵 卻分手 電話線將兩個年輕人的夢換成中年人的關心 我們心底明白 ※ ※ ※ 夕陽躲在建功嶼的背後 我不知要躲在誰的臂彎 有個臂膀我曾靠過 那全然的相信 我想 我已失掉這種相信 熟悉 是噬人的淚 不捨 匆匆歲月 我是如此好強 ※ ※ ※ 夕陽依舊 我獨自讚嘆 我說 有一天吧 陪你看建功嶼的夕陽 你說 承諾太沉重 擁抱我吧 大大的 重重的 擁我入懷 20年 全都還我 或許想過重逢 或許只是重逢 高興的是 你我皆好 飛揚的心繼續飛揚 馳騁的路 不能停歇 也許 或不能也許 歲月 令我們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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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
宴會上,傳來一聲問候語,我的視線投向問候者──一位記憶中似曾相識的長輩看著我笑。我迅速地翻閱收藏在腦海裏那本陳年的記事本,心頭汨起一股解開謎底般的快感。我稱呼對方一聲姑姑。 就輩份上,這位我應稱為姑媽之人,是我小時候『青梅竹馬』─小玲的母親。彈指一算,已有二十幾個年頭未曾謀面了。二十幾年前,長輩們急著為我找對象,對象正是姑媽的女兒,『小玲』的妹妹。 單身時的我,對於媒妁之言,總有說不盡的厭惡及排斥,偏偏長輩想搓合我和小玲的妹妹。在長輩剛柔並濟、申言厲色之下,我鼓起勇氣寫信給對方,算是對長者的一種消極交代吧!對於『年輕人』之間的動靜,長輩們透過彼此的情報交流下,總是能瞭若指掌。為了儘早結束這段不會有結果的交往,早日了卻長輩的期待,我曾寫信向對方坦承無意交往,書信是因於長輩慇切期待下的結果,不得不為。同時,提醒對方,千萬不要上了『大人』的當。自從那回之後,再也看不到來自於長輩的壓力,心情上輕鬆了許多。但此舉卻引起長輩的不悅與責備。 宴會中,我向內人引見這位丰韻依舊的姑媽:「這位是姑姑,是我小時候青梅竹馬『小玲』的媽媽,」雖曰『青梅竹馬』,但印象中卻是一片模糊。只是家中留存著一張黑白相片,相片裏有一對勾肩搭背、天真無邪、人見人愛的囡︿囝﹀仔。「家裏還留著一張小時候的黑白相片呢!」 「我們家也有一張。」姑媽說。 「你小時候的樣子很難看。」一位鬢白的長輩批評著(觀其外表,起先誤以為是外省長輩,但當他開口說出熟悉不過的閩南鄉音,加上他自稱曾看過那張相片時,我確定他是小玲的父親。) 「不瞞你說,當初,看到相片中的你,我打從心裡搖搖頭。」一句玩笑話,引來哄堂大笑。我也不以為意,跟著咧嘴笑成一團。心想,或許是姑丈看錯相片了,他的這番說詞,跟我小時候的帥樣,有著相當距離的落差。 之後,我至鄰桌與其它親友敘舊,姑丈則與內人閒話家常。當我回到座位,姑丈卻詼諧又故作玄虛地對我說:「我都跟你太太講了!」我心想:有什麼事情值得姑丈對剛認識的內人大說特說的?無非是當年長輩們想搓合我和他女兒的事,或者,是稱讚內人的慧眼,找到一位好先生,讓他錯失一位半子。 歲月的腳步是永不停歇的指針,一分一秒地耗蝕生命的磁石。對於一些愉快的往事,應時常將『系統還原』,好好的回顧品味一番;對於不悅的『過去式』,不妨棄之『垃圾筒』,作永久的刪除,或者是拿去堆肥,化作生命中有用的有機物。 三十五年前拍攝於三合院前的那張黑白照片,相片中的女孩子名叫小玲。直到我成年後,才知道小玲的真名不叫小玲,小玲的妹妹才叫小玲。但不論哪位才是真小玲,祝福她們在人生的旅途中,能找到心目中的如意郎君,過著公主與王子般幸福美滿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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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文學的饗宴
———「海島與文學的對話」文藝研習營有感 陳老師提到中外文學環境的比較,沈重的說了一句:「精緻的東西永遠需要保護。」就像故宮的文物,要有一定的溫度、濕度,不能碰觸,只能欣賞一樣。文化也是一種精緻的東西,也需要愛惜與提倡:如法國人對法語的堅持與愛護,如果你到法國旅行,用英語詢問,很多會講英語的法國人仍會裝成聽不懂你的話,那是為了要保護他們的語言。他們對自己的電影、音樂也有一定的保護措施,所以我們會覺得法國是一個文化氣息濃厚的地方。而看看鄰國日本又是如何推展他們的漫畫在台灣的市場,當他們的漫畫剛輸進台灣時,日本人很聰明,他們不要版權稅,我們也以短視近利的目光,大量購進與閱讀便宜的日本漫畫,等到日本漫畫在台灣市場上大量流通時,我們的子子孫孫對日本漫畫的依賴性也更強了,而此時,很多國內品質不錯的漫畫卻也站不起來了。所以一國的文化政策真的很重要。 有時到國外一些生活水準較高的地方旅行,會發現文化已深深植進他們的生活中:外國人旅遊,常有隨身帶書的習慣;午後,你會看到他們悠閒的躺在戶外的搖椅上看書;甚至有一次,陳老師看到一個人在泳池內,就高高舉起一本書在看。看書是培養氣質的最佳途徑,不是有一句話說:「腹有詩書氣自華」嗎,希望我們都能多親近書。 在老師的言談中,隱隱感覺陳老師對文化界的感嘆很多,也許是所謂的「期許越高,失望也越大」吧,他又說起了二十年前的文化現象(剛剛是中外之比,現在是今昔對照):那時,三毛先生在國父紀念館的演講,晚上七點的場次,下午兩點就有人開始排隊,隊伍整整繞了國父紀念館三圈,排到甚至有人累得暈倒,最後只能容許一千多個人進去,在外進不去的人,仍拚命的推著門,這種文學的盛況,現在見得著嗎?我想:現在這種熟悉的景象,只有在演唱會上才見的到,且青出於藍、更甚於藍!老師又談到有次牟宗三先生在一個狹小的演講廳的一場演講,當時的行政院長孫運璿先生也去聽了,整場他都是默默的凝聽,不像現在很多政府官員,明明是到一個地方聽個演講或看場表演,卻總是爭著上台,作秀的本性表露無遺,卻也破壞了一場演講或表演的氣氛了。在上位者不懂得尊重文化,文化又怎樣能發揚光大呢? 說到老師在大學教新詩的經歷,也是一絕!因為老師是國內大報的副刊主編,請他去講有關編輯、廣告等相關課程的學校趨之若鶩,可老師卻推辭了,套句年輕人的話,就是「很酷」的只要開「新詩」的課程,因為老師認為編輯等熱門科系很多人搶著開,也學有專精,可以讓給別人,反倒是新詩這種看似無用的東西,大部分的人棄若敝屣,老師卻有燃燒它的熱情。老師認真的說,生命,可以影響一人就影響一人,能做到多少就做到多少,總有一些值得堅持與守候的東西。從中更可見出老師對新詩無悔的愛!老師甚至幽默的說:「有人說新詩是冷門、無用的,我倒覺得無用反倒是大用!」很有哲理的一句話,不是嗎?我想到了莊子寓言中那棵無用卻活得最久的大樹,也想到了有用與無用的定義,這世上,好玩的事很多,不是嗎?就像聽老師的演講,我想付之一笑,卻笑不出來! 接著老師列了一些作家的名字,勉勵我們要多看多讀,他說,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可以成為超級巨人。作為文學的欣賞者,多看,可以增加視野,而作為文學的創作者,更應該知道競爭者的背景、寫作筆法,才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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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居隨筆︼四季讀書筆記(二)
八、力學以讀書為本 宋、鄭榖叔先生耕老說:「立身以力學為先,力學以讀書為本。」(宋元學案卷四)朱子說:「為學之道,莫先於窮理,窮理之要,必在於讀書。讀書之法,莫貴於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則又在於居敬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朱子大全卷十四、行宮便殿奏劄二)又說:「學固不在於讀書,然不讀書,則義理無由明。要之無事不要理會,無書不要讀。」(宋元學案卷四十四)學的範圍固然極為廣泛,並不局限於讀書,但各類書本卻是最有條理、最有系統、最為豐富的知識寶庫。所以力學應以讀書為本,而後方能窮理致知,啟迪智慧。 九、不可三日不讀書 清人潘永因編宋稗類鈔、格言目有記說:「黃太史魯直云:『士大夫三日不讀書,則理義不交於胸中,便覺面貌可憎,語言無味。』」(卷五)明人李贄也在他所著的初潭集說:「殷仲堪曰:『三日不讀道德經,便覺舌本間強。』」(卷十二)舌本間強。(強,與僵通,說話不能明達和暢。)面貌可憎,語言無味。凡此,皆是內心自覺的事。由於三日不讀書,心胸中沒有義理,口中沒有義理,便不會有正大明善的思想與誠實和厚的話語,所以便會自覺面貌可憎,語言無味。 十、古人的讀書方法 宋、吳曾的能改齋漫錄說:「滎陽呂公教學者讀書,須要字字分明,仍每句最下一字要令聲重,聲重則記牢。」(卷十二)明、陳繼儒的太平清話說:「陸平泉先生云:『讀書須尋出書中眼目始得,佛家所謂人天法眼是也。』」(卷下)李贄初潭集說:「有人問蘇文忠公(蘇東坡)曰:『公之博洽,可學否?』曰:『可。吾讀漢書,蓋數過而始盡之。如治道、人物、地里(理)、官制、兵法、貨財之類,每一過專求一事,不待數過而事事精覈矣。』」(卷十三)觀此三則談話,可知古人的三種讀書方法。這三種讀書方法:第一種重記誦,是根本的讀書法;第二種重領會,是心悟的讀書法;第三種重分類,是研究的讀書法。三種讀書法,與今人的讀書法比較,相差不多,也就可見真正的讀書從來沒有捷徑。 十一、古人愛好鈔書 宋代歐陽發等述其父永叔的生平事跡說:「及其稍長,而家無書讀,就閭里士人家借而讀之,或因而抄錄,抄錄未畢而已能誦其書,以至晝夜忘寢食,惟讀書是務。」(歐陽文忠公集附錄卷五、事跡)蘇東坡謫居海南,有儋耳與程秀才書,述其子蘇過的讀書生活說:「兒子到此,鈔得唐書一部,又借得前漢(書)欲鈔。若了此二書,便是窮兒暴富也。」(斜川集附錄下)周密編纂的志雅堂雜鈔也有一則說:「陳本齋、馬碧梧、高恥堂、陳聖觀,自世變後,極意經史,著述甚富,而手抄之書日以萬字,有類日課,蓋閒中無以消憂故也。本齋抄佛書尤多,如華嚴經合論楞伽等經,皆嘗鈔之。」(卷下、書史)古人嗜好鈔書,他們鈔經史,鈔佛書,也鈔諸子、詩文集,視鈔書作為讀書的一種方法,有助於記憶誦讀,尤其有益於心性的修養。而且他們整冊整部的鈔,也常常鈔成了選集,例如曾國藩的「經史百家雜鈔」、「十八家詩鈔」。已經在鈔讀之時,用明慧的心眼,寓評選在內。 十二、弟子不必不如師 李贄初潭集:「李謐師孔璠,數年後,璠還就謐請業。門人語曰:『青成藍,藍謝青。師何常?在明經。』」(卷十二)又:「劉松作碑銘以示盧思道,思道多所不解,乃感激讀書,師邢子才。後為文示松,松復不能解。乃歎曰:『學之有益,豈徒然哉!』」(同上)學無常師。李謐、盧思道皆以讀書勤學,後來反而勝過他們的師友。荀子勸學篇說:「學不可以已。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荀子卷一)韓退之師說:「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韓昌黎文集卷一)以今日圖書的豐富,資訊的流通,學習的方便,萬倍於往昔。青年學生若能培養讀書興趣,專心致志,好學不倦。則必定可以青出於藍,而青於藍。而超過師長的成就,也將是常有而不再是稀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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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尋訪宗親
金門縣宗族文化研究協會,為慶祝馬來西亞砂勞越州金門會館成立十五週年,暨柔佛州金同廈會館新廈落成之喜,特地組織慶賀團前往大馬祝賀,順便舉辦族譜展覽,以及贈譜,祝福二地會務昌隆,鄉情永續不替,並順道轉往新加坡拜訪金門會館及僑親。慶賀團一行二十幾人由協會顧問黃文遠鄉賢擔任團長,總幹事吳秀嬌負責打理一切事宜,隨團出發,行程自九月二十八日由金門搭機赴台,次日從高雄出境,首途砂勞越州,至十月六日經新加坡返台,翌日飛回金門,前後需時十天。 組團期間,個人因為年度休假天數有限,不克全程跟團,只得放棄大馬行程,選擇單飛新加坡,尋訪金門薛氏旅星宗親。因此,自行訂妥十月二日至五日往返新加坡與台北之機票和旅館,預定三日及四日在新加坡與慶賀團會合後訪問金門會館諸位鄉僑。行前特別購買一箱金門頂好吃的「天下貢糖」二十盒,用來饋贈遠方的薛氏族人,分享金門道地的原鄉美食。並印製十本珠山村史︽珠山大樓還珠記︾,二本數位版︽金門薛氏族譜︾,均採用手工線裝書裝訂成冊;此外,又攜帶十冊協會剛出版的第二期︽金門宗族文化︾期刊,以及二冊新出版的︽金門情深︾書籍。于十月一日下午飛往台北,夜宿桃園市旅舍,以便次日清晨五時起床就近趕赴桃園中正國際機場,搭乘七時四十分的班機。誰知,晚飯後觀看電視新聞報導:「強烈颱風龍王侵襲台灣,氣象局已在下午發佈海上警報,預計晚上發佈陸上警報。龍王颱風將於明晨由東部登陸,通過台灣海峽後西行,進入福建沿海地區」。接著,播報自明天凌晨起,鐵路火車及公路客運全線停駛,國內外航空班機全部停飛。哇!怎麼這般不巧,土豹子出國,頭一遭,就遇上龍王爺駕到,叫我如何是好?馬上撥電話詢問旅行社行程可有改變?回說飛機確定停航,進一步狀況須待明天中午再行通知。 十月二日中午,再看電視午間新聞:「龍王颱風登陸後已經減低為中度颱風吹往福建,陸上颱風警報解除。鐵公路運輸下午恢復行駛,國內外航線亦將照常起降」。隨後,接獲旅行社通知原訂班機延後九個小時于下午四時四十分起飛,請前往機場櫃台報到,我因而準時到達中正機場劃位和登機。落座後,感覺國際線機艙內冷氣特強,較之國內線還要冷,稍後空中小姐捧著一大疊毛毯在分發,眼看鄰座先生搖搖頭,我也只能跟著搖搖手作罷。飛行二個小時之後,越感寒氣襲人,只好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聊以抵擋逼人而來的冷氣。飛機于晚間九時出頭降落在新加坡樟宜國際機場,我跟隨人潮魚貫下機進入航站大廈,走了幾十公尺,瞧見洗手間的英文標誌,趕緊進去紓解一下水庫,換得一身輕鬆!詎料,就是這麼一耽擱幾分鐘,出來後看看走道上的旅客,全部變成陌生臉孔,非但有黃皮膚、白皮膚,還有黑皮膚者,心裡暗自酸苦,忍不住叫一聲:行不得也,哥哥。事到如今,也只有硬著頭皮獨自往前闖,且看且走吧!哪想到入境走廊這樣長,少說也有五、六百公尺。看走道兩邊所有標誌一律是英文,見不到一個中文字,奇怪了,新加坡號稱中國境外最大的華人國家,不是有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華人嗎?怎麼都不用中文字呢!終於,走到入境大廳海關前,隨著人群排隊等候通關,海關人員一字排開,有男的、女的,有黃皮膚、黑皮膚的,起碼二十多人,旅客也排成二十幾行,大廳裡密密麻麻的站立好幾百人,真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我舉頭一望,環視每行隊伍前後,只見得每個人,人手一本護照及一張紅格子表單,糟糕,我為什麼沒有那一張紅格紙呢?輪到我時,定眼一瞧,好巧不巧,關員是一位黑人小姐,她對著我嘰哩咕嚕一番,我都聽不懂,我便用華語問她在講什麼,她也是莫宰羊!就捏起一張紅格紙和一張小摺紙遞給我,用手比一比大廳旁邊的一張寫字台,意思是叫我到那邊去填寫吧!我轉回寫字台,瞄一瞄在填表的那幾位黃種人,手上的護照卻是清一色的英文字,沒有中文,更沒有中華民國,讓我壓根兒無法開口尋求協助。呆立良久,忽然看見有一位穿制服、黃皮膚的海關小姐,走進服務台打量四周人潮,我便趨前望著她點一下頭,權做打招呼,開口用英文請問她能否幫我一個忙?她立即伸手接過我手上的二張表格及護照過去填寫,然後也用英語問我票在哪裡?我就從口袋裡掏出機票交給她抄寫完畢,再向她點頭致謝後,帶著一臉輕鬆回到海關黑妞前面遞交表單,我猜想其中一張是入境單,另一張是簽證單吧,關員目視一下,留下紅格紙,小摺紙蓋了一個圖章再交還我,我就這樣完成入境手續。然後跟著人潮往前走到行李台等候,領取行李便走到入境出口了,迎面看見三、四個人舉著旅行社的中文簡體字牌子迎接客人,可是沒有我所訂的「大中酒店」呀!我兀立出口大廳好一會兒,也不知道何去何從?本想自己到機場外叫計程車(德士)直放酒店就好了,沒想到舉牌子的一位小姐打量我一下,便走來我面前用華語問我是訂哪一家旅行社的?我回說不知道耶!她不死心的又問我訂哪一家酒店的?我答說大中酒店。她便問我英文名字是什麼?我唸一遍後,再把字母拼出來。她說有,有,你的名字在我這裡,你稍待一會,等我接完幾位旅客後,一塊送你到酒店住宿,說完她遞給我一張旅遊宣傳單,原來是朱小姐。過沒多久,朱小姐就招呼我們八位旅客坐上一台九人座的小巴士,分送到四家旅館自行登記住宿。待我拿出護照登記時,櫃台小姐又是一位黑姑娘,她講的英語我聽無,我說的華語她也不會,兩人都無可奈何,只有乾瞪眼的份。幸好,她身旁有一位黃臉孔的年輕男子,用中文告訴我說,我已經訂好房間,沒有問題,但是必須先繳納一筆電話保證金坡幣五十元,等退房時再多退少補。我說那好辦得很,即刻從皮夾子掏出一張五十元面額的鈔票遞給他,他就開立一張收據予我收執。拿過鑰匙進入房間,已超過深夜十一時,由於疲倦和吹冷氣太強太久,鼻水不由自主滴滴答答的掉下來,心想不妙,趕快做一遍暖身操二十分鐘,再洗個熱水澡,體能狀況立即改善,舒舒服服的一覺睡到天亮。 三日早上九時之後,便撥電話予同樣來自金門珠山,在此地創業有成的宗親薛永傳兄;我在出門前三天,已經從家裡打過電話告訴他,我預定於十月二日中午抵達新加坡,並探望他,問他可有需要我帶什麼東西去嗎?他說沒有,等到了地頭要掛電話聯絡以便會面。永傳兄少年時曾就讀珠山小學,因中日戰爭爆發,日軍佔領金門而輟學,隨後遠渡星洲開創事業有成。十年前,一九九四年十一月二十四日返回故鄉省親,並向薛氏宗親會提議:赴廈門市禾山修建「薛令之公」墳墓事宜。斯時,個人擔任宗親會理事長一職,聞訊後即刻通知理、監事召開臨時會議討論,當晚假上后垵「金麒麟餐廳」開會,列席人員除永傳兄之外,還有剛從廈門返鄉探親的薛永祿兄。專案討論通過後進行餐敘聯誼,會中,永傳兄語重心長地期勉全體宗親緬懷前賢建設珠山,於民國初年贏得浯島「模範村」的美譽,如今應該同心協力,再造珠山第二春。當時我才虛度四十歲,卻是第一次聽聞模範村之說。 電話接通後,永傳兄很高興地問我住哪一家旅館?電話和房間號碼是多少?我告訴他之後,他說他的公司有二部汽車,可以派車來接我過去會面,不過,今天早上二部車子都已經出門,等到要來接我的時候會先打電話聯絡。接著,我就撥薛彩蓮的電話,我也是在出門三天前通知過她兒子阿平,希望能去拜望她。這次也是阿平接的電話,可是,他卻頗表歉意地跟我說,他母親今年九十二歲,說不認識我,不想跟我見面,叫我好生失望。我跟阿平說:「令堂年輕時就讀珠山小學,于一九二八年夏天畢業後,由老師帶領和同學們從金門搭船前往廈門做畢業旅行五天,每人只花了大洋三元零三占而已。回家後寫了一篇遊記『三元零三占的代價』刊登在九月份珠山︽顯影︾月刊第一卷第一期,描述少女雀躍萬分、天真爛漫情懷及廈門風光水色明媚,全文長達三千六百多字,生動活潑,躍然紙上,端的不可多得。因此,我特地從顯影上將此篇文章摘錄下來,重新繕打影印十份,帶來這裡想要當面送交令堂大人,並聊表問候之意」。阿平聽我如是說法,頓感興趣,就說他明天要來旅舍拜訪我。待吃過晚飯,閒來無事,我就獨自步出旅館,隨便逛逛,拐了一個彎,竟然走到繁華的大街上,高樓大廈聳立,百貨公司和大賣場比比皆是,人潮熙熙攘攘,各色人種都有,好不熱鬧,如同台北市的東區商圈一般。 四日早上,第一位來賓到訪,我迎接他進房請坐,告訴我他是許昱德,叫做阿德,是阿平的哥哥。因為他們兄弟都在工作不得閑,只能推派一人請假過來會面。我趕快把他母親小學畢業旅行時寫的那篇文章拿給他看,他一邊看,一邊高興的呵呵笑。我翻開︽金門薛氏族譜︾,找出他外公薛永浪的名字所在,最後又送他幾盒金門貢糖,他開心的回去。隨後,接到永傳兄來電說昨兒晚上打電話來找不到我,我說到大街上逛到很晚才回來;他說司機現在出發要過來接我,到旅館時會再打電話給我,我說那就專等了。不久,電話鈴聲又響,我心想來得好快,拿起電話一聽,耳際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原來是吳秀嬌,她說她們慶賀團從馬來西亞飛抵新加坡,剛到餐廳準備吃午飯,問我要不要過去會合一起用餐?我說已吃過午餐,即將去拜會宗親,車子要來接我了;她說要不然今天晚上七點鐘金門會館請吃飯,我們再一起碰面好啦,我說一定會到。沒多久,電話再度響起鈴聲,司機到達旅舍門口,我馬上帶一些東西出門,是一部箱型車,司機說他姓梁,祖籍地也是閩南。車程只花二十分鐘就到,上樓後進入一間辦公室內,看見闊別十年之久的永傳兄從小辦公室裡走出來,我趕緊上前握住他的手說:「永傳兄,我們有十年沒見面了,時間過得好快」。他說:「芳千叔,我們上一次在金門見面,已經是十年前的事,難得你這麼遠來看我,實在很高興」。我說你比十年前要清瘦許多,不過,眼神和精神都很好喔!他說中國內蒙古的薛振江出版了一部︽薛氏家族志︾很有份量,你有沒有收到?我說沒有,我在金門有見過一次,翻了一下,曉得你出錢最多,所以,他請你出任副總理事長。但是,先前邀稿時,他寫信要求我提供文稿,我寄了三篇有關金門珠山及薛氏族人的文章給他,結果,他言而無信,竟然連一篇都沒有採用。永傳兄說這部家族志如果沒有他出錢又出力,肯定是無法出版的,他不但自己出錢最多,更發動菲律賓、台灣及金門的薛氏宗親大力捐助經費,這些捐款至少佔了百分之五十以上。他聽我說沒有家族志,就表示要從金門送我一部,當場打電話回金門找薛永寬兄說:「永寬,我是永傳,芳千叔現在新加坡我這兒,我在金門還有三部家族志,麻煩你送一部給他」。永寬兄也在電話中答應了。我把數位版的︽金門薛氏族譜︾拿給他看,並告訴他數位版的優點,在於世系表中除了列出名字之外,更在名字旁邊寫出人物小傳,以一百字為原則,讓族譜更添幾分可讀性,然後,把數位版族譜當面送給他。我說這套修譜專用軟體是我們協會蕭永奇理事所精心開發出來的,功能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