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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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屋我終於來探望您
祖屋,在我心目中,一直是虛無飄渺的概念。從童年起,父親就很少跟我談起他少年住過的祖屋。甚至也沒有跟我們說過祖父和祖母的故事。父母親從金門下南洋,四十年代生下我,也許父母也沒能設想到,「番仔」有一天也會回老家看看祖屋吧! 人生的境遇真的很神奇。四十年代一家子在日統下往婆羅洲的原始森林逃難,我在聯軍的轟炸聲及日本軍的投降中出世,從此個人生命如一片落葉隨風飄揚,似浮萍漂泊。 五十年代的百廢待興,六十年代的北歸浪潮,從六十年代至七十年代長達十年的大陸動亂,七十年代在香港人海中的掙扎,八十年代的改革開放,九十年代的徒手創業──攜手虎山行:::一直到上一個世紀的結束,我們在進入生命的驛站中驀然回首,沉思良久,居然,對「家」的定義和概念愈發茫然和模糊了!世界,好似對我們這類華僑子弟開了一次大玩笑!在印尼,我們被留「支那」異族歧視;在中國大陸,我們因有海外關係而不太獲信任;在香港,我們竟然又被當著大陸人受排斥!因為這些因素,在每一地,都懷著一種過客心態。 但要回金門看一看,原來也不容易。多年前,僅是到台灣島旅遊,申請簽證就歷經了一系列極為煩瑣的調查和手續。 金門之行──這我原鄉的探訪,一直到生命走過半世紀之後,才如願以償! 看一看那祖屋,變成了故鄉之行頭等大事。父親生前提及一雙姑表姐妹童少年在此住過;母親不時告訴我祖屋在金門島所屬區域,並告訴我祖屋有一個專門名稱,在金門非常著名。 祖屋,會以一種什麼樣的姿態歡迎我? 早在動身之前,金門作家陳延宗就熱情安排好一切,他以為我知曉祖屋的歷史,說他亦很願意幫忙我們整理成文,可是我對祖屋完全是一片空白。當我們人未踏上金門土地,在台北逗留時,「金門學」主編楊樹清對我們黃氏家族的祖屋「甲政第」原來已瞭如指掌;到了金門,當金門寫作協會設宴歡迎來自香港的我們時,席間的女作家、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的陳秀竹女士不斷盛讚「甲政第」「建得很漂亮」,更讓我們「歸心似箭」──因為最快也要到午餐之後我們才能到金城莒光路一百五十八巷,探望一直沒見過面的祖屋。這個經驗多麼奇特?有如母親雍容華貴,名聲在外,我們做兒女的卻完全陌生一樣! 下午,在四月天不很熱的陽光斜照中,來到「甲政第」,心一陣悸動。我乍然初見,便知道為什麼她在金門非常著名了!在四周圍都是現代洋樓和屋宇的包圍中,唯有她顯示一種落落大方的歷史氣魄。那翹向藍天的飛簷,那雖殘舊破衰卻仍看得到的紅藍色彩,那撲面而來令人依然感覺的到的歷史氣息,都叫我和內子心顫不已。站在屋前的空地,看到與馬路交接處,堆疊著一些花崗長石。我們抓起相機,拍下這原是三落大厝「甲政第」的全景。 步入大門,細細欣賞著屋內牆上的對聯,每一個房間的設計和佈置,人們都說祖屋甲政第歷史悠久,是近乎百年的建築,屋內看守的人說屋樑上的木雕刻上了年號,肉眼看不到,我腳墊高用照相關拍攝下來,直到回港放大相片,竟然看到木雕大象、人,而「宣統貳年」四個字刻繪在木雕琵琶上。但祖屋是否就建於一九一○年,抑或更早,有待專家去考證了!我想黃氏家族的子孫散居海外,知曉的,或有心追蹤的,已很難找了! 最叫我驚異的是就在舖滿了長石的院子地面上,我發現了石與石之間的泥土上,冒出了點點翠綠晶瑩的嫩草,腳下的鞋慌忙避開,生怕不慎殘踏到它們。在古顏之下竟出現新綠! 又走出大門,將只用木栓栓住的兩扇木門拉拉關關幾次,遙想著建築者不須一支釘的高明,也遙想看一百多年來黃成真祖父在此和我們祖母生活的情景,父親排行最小,人稱「十一叔」,連我們這些「番仔」,也將父親稱為「叔呀」,真是奇怪!那大家族是怎樣四散的?每一個離鄉背景,漂泊海外的子孫,一定是付出了一生的代價,那都是被湮沒了的故事,父親的墓在印尼椰城的納納斯墓園。 站在門外,視線慢慢上移到門眉,在鑴刻在花崗石上的「甲政第」三個大字之上,又一行荷蘭文LUITENANT。甲必丹是荷蘭殖民統治時期相當於村長或區長的官銜,也可說是華僑社會的首領,「LUITENANT」今作「LETNAN」中譯為「雷珍蘭」,那是被委任的管理華僑的具體官銜,可嘆,我們對祖父了解也很少。 又站在外面的空地上,遙想姑表姐們看守祖屋,花了很多心血!歷盡風霜的祖屋,如果再經一百年,會是怎樣一番情景?這座被專家盛讚有著豐富建築語彙,「學者眼中的建築經典作品」,據說早就引起不少人注目了。 細細撫摸祖屋的容顏,感覺到她像一位歷史老人,見證了金門百年來的滄桑巨變,可是而今已默默無言,外牆多有剝脫,一些雕磚不知為何,可能被人順手牽羊?我們慢慢觀賞那些細緻生動的彩繪磁磚、泥塑、剪黏、以忠孝為主題的交趾燒,不禁為那時傳統工藝的高超所驚嘆!有人建議這個祖屋「做為全縣作家與國內外文藝交流場所」,我幻想著那個情景。如是「成真」,祖父黃成真當時建造她時必也沒料到百年之後,她竟成了黃家子孫的光榮。 離別金門的前一年,我們在莒光路隨便漫步,卻是如有神引,又走到祖屋「甲政第」,這是否冥冥之中暗示著祖屋和她衍生的子孫那種神秘的關係?我想到祖屋大體完整之下,也有媒體稱其「有傾倒之虞」──下次不知何時再來?會否一陣大風吹過,神話般消失,抑或如某報所說:「將來串聯朱子祠、將軍第,模範街、總兵署:::等,成為旅遊動線,更吸引觀光人潮的豐富金城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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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異國知心友
在漫長的暑假裡,是學生們打工賺取學費、生活費的好機會,身為上班族的我,雖然已經沒有所謂的「暑假」,但好歹我也曾經年輕過,為了學費在暑假中打拚,同時也讓我認識了他們這兩個難得的好朋友,從房間裡找出起了求學時期記載點點滴滴的秘密日記,從夾頁中掉出了一張「菲律賓」的鈔票,上面還留著稀疏的英文留言,仔細拿起好好詳看,令我不自覺地想起了那段難忘的回憶:::。
還記得高職畢業那年的暑假,趁著新學校尚未開學報到,在同學的介紹下,來到了偏僻鄉下的一家營造公司擔任工讀生,由於工程耗大,公司聘請了許多外藉工作人員,初到新環境再加上自己的破英文,只能和他們有一句、沒一句,比手畫腳的交談著,日子一久也建立起一段「雞同鴨講」的好友誼,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只知道公司給他們的編號「3739」、「3741」。
那時候的我還不會騎機車,也沒有考取駕照,只能騎著「鐵馬」作為交通工具,從家中出發到公司,最少也要廿分鐘的路程,每天上下班、中午休息回家吃飯,來來回回每天也要六趟,他們看我十分辛苦,中午總會替我準備午餐,有時候順便連晚餐也準備好!從言談中:我知道他們在成年後,就離開故鄉到其他國家工作,自己的兄弟姊妹也在國外打拚賺錢,一年根本看不到幾次面,有時候甚至沒有機會見到面,而他們賺的錢在仲介公司抽取介紹費之後,每個月的收入實在是有限,只能和他們的同事擠在小小的空間裡休息!
記得每到傍晚休息時間,他們總是大夥排隊準備打國際長途電話回家鄉,一解思鄉之苦!有時候我也會帶他們在金門好好逛逛,雖然我知道我介紹的景點及種種歷史傳說,他們可能聽得一頭霧水,感到不知所云吧?但我是打從心底希望透過大自然的擁抱及美麗的景色之下,能夠減輕他們平時工作的勞累及思鄉之苦!
在暑假打工結束後,我也不得不離開那個可愛的工作環境,他倆知道消息後,還特地買了金門特產-風獅爺的風鈴送給我,雖然這份禮物在身為當地人的我,心中感到哭笑不得!最特別的是:他們送給我來自他們家鄉-菲律賓的鈔票,並在上面留言「Don't forget me ,Wish you have a nice day,goodbye!」。但隨著課業的忙碌,自己也很少再回到公司探班,後來工程結束,全公司的人員通通回到台灣,與他們也失去聯絡了,但他們那份真誠地對待,讓我感到十分感動,可惜的是我無法去幫助及改善他們的環境,反而讓他們對我如手足般的親切照顧,真得讓我感到很慚愧及不捨!
一段真摯的友誼,是不分國界的,這些年來從學校畢業步入社會,總覺得「知己難尋」,有時候看到電視新聞報導「外籍新娘、外籍勞工:::心酸不人知的一面」,總會讓我心有戚戚焉,我一直很感謝那二位同事對我的照顧,讓我這個不知人間憂愁的小朋友,感受到人性的溫暖,這些年來你們過的好嗎?是否已經在家鄉好好地享受天倫之樂,不用再離鄉背井的辛苦地打拚?在金門這個微乎其微的小島上,還有位老朋友思念著你們,只可惜他一直不知道你們的大名,在印象中也只記得那一串毫無感情的數字代號,這一直是我至今心中的最大遺憾,希望你們過的一切順利、快樂,而我會在我們初相識的土地上,深深地為你們祝福:::。 -
日落馬山
「不,」我坦誠地說:「今天當我們沒有僚屬關係而又走得那麼親近時,我所聞到的,是一位盈滿著濃濃家鄉氣息的女子,看來雖不起眼,但她純潔樸實、刻苦耐勞,絕對是典型的現時代女性。」 「緣分似乎是天註定的,任誰也無法強求,反正大家都是朋友,做不成夫妻,做一個知心的朋友也不錯。」 「妳看開了一切?」 「這是我這段時間來的領悟,你不認為人生就是如此嗎?」她淡然地說:「這輩子註定和什麼人吃飯,跑也跑不掉,一切要認命,日子才過得下去,活得才能快樂。我不怕你取笑,對你,我和黃鶯和王蘭芬沒兩樣,依然懷抱著一顆私心,儘管有人替我敲邊鼓,但你卻不明白我的心意。老實說,我並未曾計較什麼,除了分擔站裡大部分業務外,一顆關懷你的心始終沒改變。我的付出並非要得到圖報,更沒有非分的要求,但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我感到難過和傷心。」 「那天從小金門回來,我的情緒的確是低落到了極點,雖然和黃鶯談了很多,當我們要分離時,她那種依依不捨的情懷,著實令人鼻酸。」 「就因為這樣,所以你心情不好啦,怪人家沒幫你批公文啦,說你幾句就不高興啦!」她數落著我說:「明天我走後,你身邊就少了一個令你討厭的雞婆了!」 「不,我身邊少了一個關懷我、協助我的阿麗姐。」 「別把我想像得那麼偉大。」 「人在福中不知福啊,」我感嘆著說:「這或許是我此生最值得檢討的地方。」 「你也不必自責,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今天我們不是又和好如初了嗎?但站在朋友的立場,有一點我不得不提醒你,黃鶯她願意留在金門嗎?王蘭芬的活潑外向,是否適合在地生活?這些都是值得你深思熟慮的。當你深思過後,也要做一個選擇,別見到漂亮女人都是寶,以後吃虧的勢必是自己。」她說後,再三地強調,「你千萬別誤會我,想從中破壞你們,為自己爭取什麼的。」 「怎麼會呢,」我肯定地說:「我知道妳用心良苦,但我也必須坦誠地告訴妳,對任何女性,我絕對沒有懷抱著一種玩弄的心理,但有一次卻被王蘭芬的熱情所同化。」我毫不避諱地說。 「怎麼個同化法?」她不解地問。 「她吻了我。」 「要死啦,」她訝異地,「這怎麼能講!」 「對妳,我必須坦誠。」 「在黃鶯面前可千萬不能說,」她提醒我,「女人是可以騙的,一旦你說了真話,反而壞了事。」 「從那次以後,我不想再理她,但她還是繼續糾纏著我。如果我是一個玩世不恭的男人,她王蘭芬早就倒楣了。像這種女人,怎麼能娶回家做老婆。」 「話也不能這麼說,」她開導我,「如果她對你專情,而你也鍾情於她,這種事也就不必大驚小怪了。」 「事實並非如此,」我解釋著說:「這種事必須出於雙方的自願,尤其她是一個女人,怎麼能先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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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山藏志
拜讀「金門日報」十一月十二日及十三日洪進業博士所撰「唯舌不灰」一文後,令人感慨至深。浯鄉素稱「海濱鄒魯」,移民開基迄今,已歷一千六百餘年之久,其中歷代纓簪,累世人才,這些光榮早已成為我們心中的驕傲,以及口中炫耀的本錢。可是先修前賢的遺跡,而今安在?當然古蹟、歷史建築,或許可以為憑弔之藉,可是面對冰冷的建築體,總是教人難以提醒血肉的熱情;而鄉里之間口耳言談,亦可為瞭解風流遺跡之助,可是人各一口,郭公夏五,常有張冠李戴之憾。而今洪博士在古蹟與田野之外,指出另一條道路││古文獻之整理。這實是有功千秋,可為名山之事業,大是值得為之鳴鼓唱道。 首先,就文獻保存的角度來看。洪博士所謂「金門古籍文獻叢書」的重整,實可為金門古代文獻,發揮「再次保存」的功效。吾觀縣志載錄之「藝文志」,有關浯鄉先賢著錄,有百餘種、數百餘卷之眾,然而今可捧而讀者,不過十數種、數十卷而已。其道理甚明,古代文書傳鈔,僅有孤本遺之子孫,三兩代後視為累贅,不加珍視,自是散佚。如當年蔡獻臣為黃偉「海眼存集」無法現見之抱憾,即是其例。或是鈔本為人索借,而一去不返,從此亡失無蹤。如當年編「新金門志」之許如中攜走盧若騰「留庵文稿」,便是明證。當時如若能多本鈔寫,甚至重新翻刻,則文獻不致成為孤本而無傳,後世也有機會,窺睹先賢遺珠,不致空嘆,如明末盧若騰董理丘葵之「釣磯詩集」,清代林樹梅整理盧牧洲之「牧洲遺稿」,以及近代林策勳搜整「肅欠雲詩」及「誦清堂集」,還有民國五、六十年間,金門縣文獻委員會所出版的「金門叢書」,方使得浯鄉能夠傳流此十數種、數十卷古代文獻。故而重整古文獻,必定能夠使得舊有文獻有再一次存活的機會,否則任其湮沒時間長河中,其亡失後便即無可挽回。 其次,就浯鄉學術史蹟之研究,「金門古籍文獻叢書」的重整,可為正訛清源的工作,同時亦可收導正視聽之功效。浯鄉自宋代陳綱開科以來,累代人才輩出,可是被視為大師,錄載於儒林、學苑者,卻屈指可數。究其原因,文獻之不徵,可謂為罪魁,甚且因文獻不徵,而導致以訛傳訛,使得浯鄉先賢未能獲得正確的評價。如丘葵為朱熹再傳弟子,本為儒林經學之宗師,然省、府、縣志諸書,卻將鮮有奉之於之「儒林」或者「文苑」,而僅以「隱逸」一筆劃過。甚者有不詳其究裡,詆其著述,漫言「別無他長,惟補亡是其本志」而已。(︽四庫全書總目︾之語)殊不知丘葵為「宋元學案」有傳之人物,且清初大儒朱彝尊先生,掩讀其作,譽其為「老而篤學者也」。尤有甚者,丘葵卻聘元使所作之詩,竟被剽竊為明初楊鐵崖所為。另外,浯鄉大儒蔡復一,其詩文本足以自雄,往昔林焜熿已為之辨明,然而今於中國文學史之研究者,卻幾乎無人注意到,明末「竟陵派」大師鍾惺及譚元春,敬奉如師;且「公安派」之三袁,亦以援之為助藉,是其人本應是明代文學史一葉不可抹滅之光輝,而今卻又如何?尤有甚者,許獬於經文頗有發明,甚至有論者謂其「四書闡旨」,可比媲朱熹,甚至超越朱熹。(詳許績鑫︿理學大師林繼平教授評析許獬﹀,「金門日報」2004.1.13及1.14)然︽四庫全書總目︾卻論「根柢不深,去古日遠。況獬之制義,論者已有異議,則漫為古調,其所造可知矣。」試問如此公平乎?凡此種種,或為堙隱,或者誣論,追根究底就是因為文獻無徵,因而使得浯鄉先賢有口難言,無法自白。倘使文獻徵明,典籍清楚,黑紙白字間,豈無辨明之機會。 再者,就地方文史研究的立場言,「金門古籍文獻叢書」的重整,可收事半功倍之效猷,並且擴大研究的群聚,為「金門學」打造更經得起考驗的基礎。平心而論,近來地方文史研究者,對地區的研究可以說是相當用心,然而或因學力根底所限宥,及其他諸等礙滯,使得許多議題,還是有相當多值得討論的空間。這當然不能怪地區的文史工作者努力不夠,追根問底還是因為材料不足,使得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是若我們如能重整地區舊有文獻,那麼將來的研究者,必定能夠省卻相當多的麻煩,專心戮力的注意其所研究的議題,如此自然容易使得研究的品質有所提升。另外如若地區文獻整理得宜,也必定能夠吸引外在的研究者加入我們地區文史的研究,如此「金門學」方才有可能成就一門學術,也才可能走向世界,而不是如現下僅是關起門來,自己暗爽而已。 甚者,就現實地方發展的角度來談,「金門古籍文獻叢書」的重整,可以為家鄉未來的發展,指引可能的方向。或許這部份有點陳義過高,然卻非空口白話。金門人自古以來便有一種特質,無論走到哪裡心中還是對家鄉有一種莫名的依眷,希望為地區走出一條可行之道。如洪受當年在京城與蔡貴易等人相遇,故而有「滄海紀遺」之寫作,即為其例。而在浯鄉這樣多的前輩智慧中,又豈無對地方發展提出看法,甚至指詳計畫者。有!當然有!當年蔡獻臣奏疏中所談及金門的海防地位,而今讀來猶仍切合實際。林樹梅「沿海圖說」、洪受「巡簡不宜居縣坊議」中的議論,不都對是金門特別的地位,有一針見血之論嗎!古為今用,為政執柄者若能引為殷鑑,那麼金門將來在兩岸洪流中,又豈會淪為被動之地位。 最後,猶必須說的是,歷代以來,浯鄉前輩在對地方文獻的整理與保存,其實都已經作了相當多的工作,其中亦不乏大儒從事其中。可總都是曇花一現,最後踵繼無人,致此浯鄉文獻沒有得到合理的保存。而今洪博士倡議編纂「金門古籍文獻叢書」,亦且提出具體可行之編整方向,其用心之良苦,與對地方鄉里之熱切,實在令人動容。希望地區政府與民間文史研究者,能夠共同來支持此一名山事業,讓它形成一股風氣,蔚為一種浪潮,為將來研究者打造一個基底,亦為後代子孫鋪陳一個更值得訴說的驕傲與炫耀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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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秋的旋律
秋,是個豐收的季節。 十月上旬,和同事一起去採集種子,我們第一站到金門縣畜試所,因為所裡同仁知道我們在進行原生植物培育,所以主動把所裡的最佳訊息傳達給我們,讓我們可以掌握最好的時機來進行採集。 我們到時,遠看只見兩排樟樹綠油油的,還以為所裡的同仁弄錯了,結果走近一看,我們都喜出望外,一顆顆黑得發亮的果實,在枝椏間快樂的推擠著,在風中好像唱著一首滿足而甜蜜的輕歌,我們幾乎在樹下醉了,一旁的同事溫林手腳俐落的爬上預備的梯子,拿起剪子把果實連著枝椏剪下,我們再分組來將種子一顆顆的摘下,黑亮的種子摘下時,我意外的發現它的蒂居然是鮮黃的黃色,好漂亮的色彩啊!給人一種溫暖、浪漫的感覺! 我們採著,在枝葉間還意外的發現,有兩片葉面上有昆蟲產的卵,閃閃發亮,好像撒了一層金粉一般,密集而整齊的排列成類似平行四邊形,很特別,我們急忙拍照,把昆蟲不同的生態面貌留下來。 我和同事蜜芳說,我們這樣有點像在採收花生哩!蜜芳說這些種子採下來,還要泡水把外面的果肉去掉,再晒乾才能播種,我聽了才發現工程不簡單,而且我們現在採,還不能在今年播種,因為金門的冬天天氣特冷,怕有霜降;種子會被凍傷,如果,不來參與工作,我還不明白原來種一棵樹是需要這般的用心,以前我在學校服務,大家都說那是百年樹人的工作,如今在國家公園工作,種樹則是一件十年樹木的工作,而且需要十分的用心。 第二天,我們一行人又到峰上海邊,去採集金門的原生種植物「南嶺蕘花」的種子,記得九月下旬金門國家公園邀請金門縣籍的俊彥任職國立中興大學,擔任森林系系主任的呂金誠教授來演講「金門植物資源」,呂教授告訴我們「南嶺蕘花」是值得推廣的原生植物,之前,同事陳先生有先野外踏勘,知道峰上海邊的植物生態,估算「南嶺蕘花」的果實大約成熟了,果然我們一到現場,紅色小巧的果實非常吸引目光,但據了解果實是有毒的。 我們很興奮的忙著採集,但是因為果實小巧,所以也是十分費事的工作,而且在海邊,我們還要很小心,因為怕遇到「地雷」,所以安全更是十分重要;果實很多,有的尚未成熟,所以我們需要再隔些日子,再繼續做第二次的採集。 在這裡我們還看到海桐、草海桐的果實,不過尚未成熟,我們要計算時間,再另外安排時間來採集,還看到海埔姜開著紫色的花,也有一些已經結果,我們分別採了一些。 第三次,我們一起上五虎山,去看豆梨是否結果?我們卻在山上的觀景平台處,發現今年五月辦活動時,朴樹結的青綠果實,現在已經成熟了,於是幾人七手八腳的忙著採集,果實比五月時小,因為有些快乾了,用手輕輕一推就可以採下來,種子細小,我們忙了半天採得並不多,參與採集之後,才發現育種真是一份需要用心的工作。 同行學森林的佳威,說想要找桃金孃,因為它美麗的花朵是十分具觀賞價值,很值得培育、推廣;今年因為辦植物生態活動,一連爬了好幾次五虎山,所以,依稀記得在下山的路口有幾叢,憑著印象找看看,讓人高興的是我們居然真的找到了,這時它已結實纍纍,於是我們分頭忙著採集,果實的果肉紫紅色,看起來似乎很可口,難怪鳥兒都會殷勤的來採食,同時也幫忙桃金孃繁殖,讓大地開滿桃金孃美麗的花朵。 今年不同的季節上五虎山,卻發現多變的植物充滿迷人的風貌,有些五月來時認得的植物,現在卻讓我一臉迷惑,忙拉著同事佳威來協助,看到有一株結實纍纍,卻不清楚它是什麼大名?佳威仔細辨認,原來是原生種植物「小葉赤楠」,我聽了有些不服氣,因為在中山林遊客中心門口種了不少,乳山上也有許多,它的嫩紅葉非常美麗,現在更是花果並茂,佳威說有時因為地理環境不同,植物會有不同的變異,為了適應環境的關係,所以,大自然真是一本讓人愛不釋手的書,而秋天,像是大地的母親,讓人走到那裡,都可以看見豐收的大地,因為沿路金門高粱的美麗生態風光,在陽光裡、在秋的風中,一再映入眼裡,我們一路讚嘆不已!今年九月豐沛的雨水,讓秋收的高粱特別的飽滿,讓農家歡欣雀躍!而我們有機會分享到豐收的喜悅,真是滿懷喜悅和快樂。 秋,是個讓人歌頌的甜蜜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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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我的另一伴
─光陽50CC 早年金門交通不便,只有幾條土路。自國軍駐守後為戰備的需要,將各村落之間的羊腸小徑,逐漸開闢成為四通八達的公路。想當年金門陸上的交通工具,除了軍用車外,一般民間的交通工具就是騎騾馬了,後來才有四輛民營公車,其他則一無所有。一直到民國四十八年也才僅有十一輛汽機車。 早年受到戰地政務的影響,民生物資進口輸入受到管制,其中的機車亦列屬奢侈品,且價錢昂貴,機車進口數量有限,自是奇貨可居,機車牌照費水漲船高,民間私下交易買賣,價錢貴得離譜,不但購買不容易,且又不能過戶,曾經有過即使親如父子、夫婦一家人,也不能辦理過戶的規定。當時一輛機車喊價動輒七、八萬元,這可是戰地政務下奇特的社會現象之一。 早期進口的機車大部分屬重型機車,民國六十六、七年左右地區車行自台引進輕型機車三佳冬機車,後來東興車行又引進光陽50cc輕型機器腳踏兩用機車,售價新台幣一萬六千元整。紅白色相間的車身,有著如腳踏三輪車的輪子,似腳踏車又似機車,外型輕巧亮眼,乘騎方便,在當時算是非常拉風,一下子風靡整個市場,大街小巷都可以看到她輕巧美麗的身影。 我曾經擁有一台光陽50cc輕型機器腳踏兩用機車,這台機車至少陪伴我十八年的歲月。機車的原主人是當年準備遷台的大哥,大哥全家遷台後理所當然就由我來騎乘與保管維護,從此上下班不再騎腳踏車,騎著光陽50cc機車既輕快又便利,穿梭在大街小巷中。風雨來時放慢速度,一手還可以撐著傘,駕馭自如,平安抵達目的地。 每逢週末日騎著光陽50cc機車,直駛至紅柱碧瓦、氣象宏偉的莒光樓,一路上兩旁木麻黃濃蔭蔽日、涼風陣陣,好不清爽。再由莒光樓前加速而下,享受飆車的快意。轉個彎跳入眼簾的是矗立在莒光湖畔的伯玉亭,想起胡將軍扭轉乾坤的兩次聖戰,一代將軍精神長眠於斯,「現代恩主公」的稱號豈是虛名? 經過夏墅海堤路,讓自己沉浸在浯江夕照的炫麗光輝中,欣賞浯江溪口偌大的夕陽,陶醉於西天夢幻的國度,震懾於家鄉自然美景的風情萬種。車子來到寧靜充滿田野趣味的夏墅三角公園,眼見村落大門一副對聯,寫著「夏浦和風暢,墅城淑景新。」拉滿油門往延平郡王祠路上前進,雖然是爬坡但油門輕輕一扭,飛快急駛,兩旁路樹留不住,輕車已過郡王祠。想那忠肝義膽的民族英雄鄭成功,雖齎志以沒,但三百年後在觀兵處依然朝朝夕夕、歲歲年年瞭望故里南安,聊慰思鄉之苦,並訴說著恢復失土的大願。 舉起腳踩踏發動機車,在夕陽下駛向新的路程,再轉個彎直往水頭村,穿過深富文化色彩的古宅群,恍若親蒞時光隧道中;高聳屹立的得月樓在餘暉的映照下更顯得輝煌而壯麗;充滿中國山水庭園建築的酉堂,半月池上一彎曲橋,樓閣亭台,朗朗書聲儼然一聲聲飄然而來;造型特殊洋溢西洋風味的洋樓,傾頹隳蝕斑剝的牆壁,雖歷盡風霜,但依然傳達透露出先民一頁一頁光耀門楣、榮歸故里的奮鬥打拚的滄桑史。 此時暮色已蒼茫,扭開已塗黑一半的車頭燈,趁著夜晚來臨之前駛向回家的路。夜來了,眼前一片漆黑,只有前方路上車頭燈映照出傘形的光影一路陪伴著。光陽50cc常伴隨我翱遊於街衢巷弄、村鎮田野、名勝古蹟、山澗水媚::::可以說她是我的另一伴。 不久,市面上各種廠牌的輕型機車,諸如:吉利、蘭帝、良伴等輕型機車紛紛出籠,甚至野狼125機車也是滿街跑。但我還是堅持理念,不改初衷,不輕易遺棄她。 在我的人生旅程中,光陽50cc曾經扮演著極重要的角色。她載著我最親密的伴侶,她促成了我和伴侶相知相惜走向紅地毯的那一端。記得當我和伴侶騎著光陽50cc,由金城一路直飆到山外,買下了一批首飾作為訂婚禮。在途中伴侶頗有怨言,怪我小氣不夠大方,不騎重型機車載她,讓她委屈又沒體面,我也頗覺不好意思,但口中卻說:沒辦法,我對這輛機車的深情就像我對妳的深情一樣,恐怕一輩子也割捨不了。這時我的伴侶雙手緊緊的擁抱著我,臉頰緊貼著我的背後,讓我心中頓感溫暖與甜蜜。光陽50cc牽成了人間一段美善的姻緣。 兒子降生後,特別到機車行加裝兒童座椅,從此星期假日載著兒子到處兜風,拜訪親朋好友,無形中拉近了與兒子的親情距離。 經過歲月的洗禮,以及風雨的考驗,光陽50cc略顯老態,排氣管因阻塞已發出「碰!碰!」的聲音,我聽久了也就習慣了,但卻被兒子笑稱「碰碰車」,且向同學炫耀說:我爸爸有一台碰碰車。每當聽到熟悉的「碰!碰!」聲,家人就知道我回來了。 就在一次自己的疏忽,忘記到機車行換新機油,造成汽缸縮缸車子動彈不得,還好可以改成腳踏方式,像騎腳踏車般慢慢的騎到車行修理。修理後的機車依然日日月月跟隨著我到處闖蕩,但終究抵不過日漸增高的年歲,這台機車的引擎零件和車身已顯龍鍾疲態,我也更加珍惜只要可以買得到的零件,都不惜請車行換修。但新款機車夾著優勢,從排檔二行程、四行程到極速噴射引擎,和電動啟動、碟煞、鼓煞、環保::::機車製造與品牌可謂一日千里。原廠早已停產光陽50cc機車,連帶零件換修也成為一棘手問題。最後忍痛將機車停放在騎樓,每天看她一天天的老去,但不曾想過拋棄她,即使後來環保署鼓勵民眾報廢機車換獎金,也都不曾打動過我。 曾經陪伴我的人生一段旅程的光陽50cc機車,就在一個夏日午後被清潔隊回收而去。看著空空蕩蕩的騎樓,再也找不回我的光陽50cc機車,但是她輕巧美麗的身影卻深深烙印在我心版,直到永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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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讀王安石傳
「北山輸綠幛橫陂,直塹回塘灩灩時。細數落花因坐久,緩尋芳草得歸遲。」;「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行年三十已衰翁,滿眼憂傷只自攻。今夜扁舟來訣汝,死生從此各西東。」 北宋.王安石,字介甫,號半山。江西臨川人,世稱臨川先生,為唐宋八大家之一。慶曆二年進士及第,病卒於哲宗元祐元年(一○八六),享年六十六。其所為「北山」、「元日」、「別鄞女」等為數一千五百首詩,篇篇精緻,膾炙人口,歷久不衰,似黃河之水,源遠流長,迄今九百多年矣。吾每於夜深人靜之際,輒覽讀王安石詩文以自娛。心牽其「變法」,情繫其仕途,感觸良深,竟夕枯坐,久難釋懷。雖偶因小飲大醉,於歌吟笑呼間,豈未始知其內心之悲也!今斯人遠去,為敘其人,因道其盛衰,以傷其千古受謗之議焉。 從來知音難尋?昔太公知遇於文王,諸葛知遇於劉備,玄齡知遇於太宗(君臣關係);再者,左伯桃之於羊角哀,伯樂之於千里馬等皆是。惟吾意欲有所問:問世間知音為何物?史載伯牙鼓琴,志在高山流水,子期聽而知之,子期死,伯牙謂世已無知音,乃毀琴絕弦,終身不復鼓琴。此相知之情誼,已足為後人所傳誦。話及當年「澶淵之盟」後,仁、英宗以屈辱求和,朝野酣嬉於太平,不復知天地間有所謂憂患矣。神宗登基後,求直言,察民隱,志於富國強兵,北伐遼夏,亟需輔佐之臣。思及安石曾有上「仁宗皇帝萬言書」,卻如同石沉大海,今逢神宗召以翰林學士越次入對,君臣一言即合,如魚得水。嗣後安石兩度授任宰職,實行變法改革,積極推行新政,故晝則暴身於暗潮洶湧之政爭,夜需閃躲狂風暴雨於暗礁,凡此種種,蓋欲思有以回報明主也。渠等相知之深,豈未有勝於前者乎! 王安石變法,旨在挽救極端虛弱之北宋,富國強兵而禦外侮。屬農業改革者,諸如青苗法、免役法、方田均稅法。屬商業範圍者,諸如均輸法、市易法、專利制度。屬軍政者有省兵、置將、保甲法、保馬法及軍監器。另對選舉、科舉及學校教育亦進行改革。 吾以為,王安石變法立意至佳,確能拯北宋危急之政治。惟神宗年輕氣盛,決之太速,行之太急,且侵襲皇親國戚、大地主等既得之利益。加上保守派名士,以司馬光、蘇軾、蘇轍為首等朝臣,極力反對與掣肘,安石又秉性強拗,不得人和。此同時神宗薨逝(二十九歲),哲宗登位,高后臨朝聽政,以司馬光為門下侍郎,司氏任職後即盡黜新政。至此,王安石所為變法功敗垂成矣(時年六十五)。 吾讀罷王安石傳,感嘆人生際遇之不同,為官亦有遭遇之歧異,思之慨然!蓋北宋從政者之反執政者,非特不能支持執政而已,又從而詆譭攻擊之,使不能執政,或未必許其有所為,何也!若論北宋政爭為禍之烈,亦不過短暫如此。而今所謂之民主政治,追求政通人和,原容許理性之政爭,惟現今已淪為為反對而反對之鬥爭。長期政治鬥爭,惡性循環不已,人既浮於氣,理當疲於鬥,疲於鬥則思維因此蔽塞,且無心於建設。然天災雷擊、乾旱水澇、暴風驟雨、天崩海嘯等並無止息之時,亦無能得知可預防之日。是以,「九二一震災」、「八二五艾利颱風」殷鑑不遠,應足以為戒。次思及王安石治河渠書有言:「自古無不為患之河,直欲使河不為患,難矣」,實為天災無預警降臨之事例,誠哉!斯人也而有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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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洲鳥語》季節變化與賞鳥關係
栗喉蜂虎進出土洞為保持身上的乾淨,他們會利用十一時│日正當中的時間進行「沙浴」,為求最大曝曬面積,他們張大嘴巴,展開翅膀,接受由陽光直接照射的熱力,和地上熱氣上升的熱度,逼出身上的細菌。 他們也有夜間集體過夜的行為。這能有讓他們集體過夜的環境,也是影響他們會來到金門的原因之一,環境中,有苦楝樹或其他樹種可停留,有地勢凹下的避風環境,溪流旁多昆蟲,這就是他們的人間仙境,最佳的休憩場所。 集體行動的優點是可以互相告知,天敵在哪兒,使其威脅的機會降到最低,有時碰到猛禽的攻擊,整群鳥會造成猛禽錯覺,有如一團很大的生物量在集體飛行,令猛禽不知要捉誰。金門在秋天時,所有的鳥類繁殖過了,亞成鳥跟著飛出巢,開始準備遷移,一群群的行動,如耕過的農田上,電線上形成六線譜的八哥群,油菜田裏的採花賊,高粱、小麥田中的採穗者,休耕的農地裏:::都有為數可觀的集體行動者。 冬天的椋鳥在晚上過夜前,會在同一地區集會,少則一、二百隻,中則五、六百隻,多則上千隻會聚,那過夜的場景,整個熱鬧非凡,有如白天碰到的經歷互相告知樣的吵雜個不停,這也是種集體行為,喜鵲在秋天過後也是可見到一整群的出外集體覓食,花嘴鴨、小鷿鷈、玉頸鴨,:::留鳥會有成群現象,渡冬的鳥類那兒有食物,也是集體覓食,集體準備南遷。 有人提出質疑,三、四千隻的鴨子,飛起來像圍成一道牆一樣,飛起時他們會不會相撞在一起?據專家所言,好似不曾發生過相撞事件,這是我們低估了鳥類的飛行能力。不同鳥類飛行能力不同,雁鴨科的飛行能力很強,飛行很遠,一碰到狀況,翅膀一張開振翅就可直接往上飛,而鸕鶿就需要助行,有浮力才能起飛,這是不同鳥種間飛行能力的差異性。 金門夏天的天空都是栗喉蜂虎的天空。 金門冬天的天空都是鸕鶿的天空。 周老師認為,我們參加國家公園賞鳥解說員的種子訓練後,盼望大家能擁有一台望遠鏡,再拿上一本鳥類圖鑑,以後就一輩子自得其樂,開個車子,走遍金門各處,了解各種鳥的生活作息行為,讓我們的生命面多了個有趣的興趣,豐富人生。若經濟能力許可,建議我們買那打廣告時是放置在魚缸的萊卡望遠鏡,保用三十年,在金門這潮溼的天氣下,才不會用個二、三年就因發霉而要換鏡。且可當傳家之寶,贈與下一代。 要認識鳥,你要到野外看,不是看圖鑑,圖鑑基本上是讓我們對照用,配合好的望遠鏡,會讓你一輩子望不了看過的鳥,依周老師的經驗,他是常去看,看鳥兒在做什麼?鳥類他有什麼行為?再回去翻圖鑑,圖鑑中沒有介紹鳥類的行為。這須靠自己的多看才能學得。而全世界這九千多種鳥類,研究的專家沒幾個,很多靠業餘的賞鳥者慢慢累積鳥類的常識,進而讓人們了解這居住的環境,如「寂靜的春天」書中所傳達的訊息,只因美國早期大量的使用DDT殺蟲劑,而由生物累積作用後,造成鳥兒的對鈣吸收的異常,骨骼變碎、蛋殼變薄,使得生物繁衍失序,蟲兒沒了,鳥兒不叫了,所以才叫寂靜的春天。 這就是因為從事研究鳥類的生態,而了解到我們生活的周遭有了這些問題,後來DDT就被完全禁用,才不會哪天威脅到人類的生活與健康。這是個生態上的大問題,非我們初學者所能體會,假若學會賞鳥後,能因這些陸地上最美麗豐富的顏色,也能使我們的人生增添色彩、提高生活品質,這就已達賞鳥的目的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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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別裝有學問好不好,」她看了我一眼,「有學問的人往往口是心非。」 「我會從學問中得到教訓,也冀望沒學問的人,得饒人處且饒人,別把三年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情誼,讓它在一瞬間消失。」 「我在考驗和試探你的學問,到底是真是假。」 「人在福中不知福,或許,這是人類的通病。」我自我檢討,「這段時間才讓我深深地感到對妳的依賴。」 「我走了,你以後要依賴誰呢?」 「自己。」我果斷地說。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你沒說錯。」她指指我,「坦白說,人是有感情的,但我一直在想,三年多來,我們之間所衍生的到底是一份什麼式樣的情感。似友情又似親情,似親情又似愛情,似愛情又太沉重,且又彼此地依賴著。這段時間,我內心裡的煎熬和你沒兩樣。」她說著說著,竟然用手指,輕輕地勾著我的手指頭。 「妳該不是回家去嫁人吧?」 「你怎麼會問起這個問題?」 「我彷彿有預感似的。」 「如果我要嫁人的話,也會先告訴你一聲。」她說著,緊緊地勾住我的手指頭。 「阿麗,」我低聲地喚著,「人的心裡有時是很奇怪的,我不僅捨不得妳走,也捨不得妳嫁人;但妳明天卻要走了,說不定後天就會嫁人。」 「滿腦子的歪理論,」她甩甩我的手,「我回去幫我媽剝蚵!」 「妳不是說,要回家剝蚵賣錢準備嫁粧嗎?」 「故意氣你的。」 「如果把我氣死了,妳會不會哭?」 「神經病!」她猛力捏了我一下手。 「妳怎麼可以罵長官呢?」我和她開玩笑。 「我的辭呈早已生效,現在我們已不具長官與部屬的關係,憑藉的是三年多來,那份令人難忘的情誼。」她誠摯地說。 「妳終於說出真心話:::」我還未說完。 「難道三年多來我說的都是謊言?」她打斷我的話。 「不,今晚的話特別真。」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因為我們不受長官與部屬的侷限,可以暢所欲言。」 「說來也是,」她轉頭看看我,「實際上我們心裡都有許多話想說而說不出口,可是到了想說而可以說的時候,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是正常的現象,」我輕輕地捏了她一下手,「坦白說,我擔心的倒不是這些,雖然妳離開這裡,但依然是在家鄉的土地上,往後見面的機會多得是,東南西北可以扯不完。如果妳不顧三年多來,我們在這個深山幽谷裡,所衍生出來的那份感情,對我不理不睬的,這才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和損失。」 「對於自己承辦的業務,你不僅嫻熟也一清二楚,但對於一個女孩子的心,卻只一知半解,永遠摸不透。」她意有所指地說:「你不認為嗎?」 「上一任組長曾經對我說,李小姐是一個不錯的女孩,雖然自己也深有同感,但因為職務的不同,深恐蜚短流長,造成彼此間的困擾,也就沒有刻意地去營造和追尋。想不到卻竄出了黃鶯,加上王蘭芬那個搗蛋鬼,把整個局面變成複雜化,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坦白說,黃鶯和王蘭芬雖然是兩個不同典型的女孩,但都有一顆善良的心,以及一張標緻而人見人愛的臉孔,這是她們的共同處。黃鶯賢淑端莊,王蘭芬活潑可愛,那像我這個土包子。 (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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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在唱歌
星期五下午,請了兩個小時的補休,想暫時放鬆一下,接著來到南山排陣地,因為金門文化藝術節接近尾聲,此刻李錫奇「戰爭賭和平」碉堡前已然開唱,那是『民歌二人組』,唱的該是民歌,難得的午后,來場音樂饗宴,不錯! 感到些許失望,因為除了數個熟面孔之外,就是稀稀落落的觀光客,大布幕前一人彈琴,一人高歌,布幕前、椅子上、樹蔭下散坐著為數不多的聽眾,場地不小,人數不多,場面看來有點冷清,不知是不是時間、地點不太理想呢? 民歌二人組,一首接著一首,本來是接受「點歌」的,無奈,聽眾點的「信樂團的一了百了」、「五百的浪人情歌」,她都不熟,推給那些不是「民歌」,只好「悉聽尊便」囉!聽過三、四首,好似已感受到那層氣氛了,於是乎,我乾脆走向那個造訪多次的「姚謙」的碉堡藝術館「聽!誰在唱歌」,數次前來,和管理人員已然成了熟識的朋友,四下無人,我熟練的高歌了起來。 唱著,唱著,想到另一頭「民歌二人組」的聲響顯然高過此地,但,那兒似乎是「曲高和寡」吧!或者說與「民歌」根本不符,我在這裡自己點,自己唱,還有分數的激勵,雖然多日未唱,雖然剛開始「不及格」,不過第三首「八十二分」,可以了,於是我告別此地,「夢醒時分」,有些事情、有些場景的確是此時此刻了悟的吧! 聽!誰在唱歌!聽!我在唱歌,碉堡藝術館的展期還有近二個月,有興致的人都可以來此好好的輕鬆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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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遊總兵署
這個月被三個同屬「天蠍座」的孩子要求,我「必須」要送他們一份特別的「生日禮物」,思來想去沒個主意!不曉得何處何物較為恰當作為犒賞的禮物?且還要有些許「驚喜」的成分在內呢! 這日,一位朋友聊著她家孩子去參觀了「某某蠟像館」的事?被生動逼真的人物給嚇哭了!還說回家當晚,又做了類似館中情節的「惡夢」!直說讓我也得去見識一下,瞭解清楚箇中原由:::。說的我一個頭兩個大,心想金門有個「這麼恐怖」的地方嗎?金門有個這樣新奇,而我久居此地竟然「不知道」的處所嗎?正感一頭霧水納悶之餘,咱家老二發聲了:「媽咪,最近我們前面就有一間叫做『總兵署』的地方,它裡面就關了三個像『真人的假人』,我一看就知道那是假人,所以才不會被嚇到咧!」我道:「什麼像『真人的假人』?那不就是蠟像嘛!」原來孩子們早就好奇的明察暗訪過了!難怪這幾天講了一些怪裡怪氣,聽得我霧煞煞的話呀! 這會兒老大和老三換了另一副表情,十分的氣憤和不平衡!也想趕快去看看什麼是「像真人的假人」!吵的我只好急中生智,甘脆以此來作為生日禮物,有何不可ㄋㄟ?唯一的交換條件是│不准放肆喧嘩或追逐奔跑,因為他們常會「人來瘋」或「得意忘形」。在那個屬於新開放的觀光景點,必定有相當多的觀光客前往駐足參觀,若是有什閃失或驚擾他人之處,則會很不好的。 我們四人擇定某週六,閒逛式地散步前往,穿越羊腸曲徑的市區小巷道,來到廣闊寬敞的總兵署大門口,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庭院,翻過高高的「戶錠」入內,可見兩旁種植了高大的榕樹,參差錯落其中;空曠潔淨的廣場,令人耳目一新,真想直接坐下來乘乘涼、歇歇腿、聞聞院內芳香自然的氣味;此時跑在前頭的兒子一喚:「媽咪,快從右邊來,這有介紹我們的祖先是從哪時來金門的!」循著聲音去一探究竟:「哇!竟標示的如此詳細,難怪孩子這麼有興趣地當起我的嚮導!」老二興致高昂地領著我們,一間房一間房的參觀,這裡每處都有不同的感受!我懷著尋幽訪勝,擷取古人智慧結晶的心情來,相信每個造訪者,也會有您一番不同的感動吧! 循序漸進式的繞過後面石牆,再向前左轉,可進入和原先右側一樣整排的房舍,裡頭同樣擺設了各色的歷史文物,也陳設各式各樣的古代兵器及戰船,件件模樣尖銳威武嚇人,刀劍長長短短的杵在眼前,令我掉進時光隧道中,輾轉間像見著以古代戰亂時期為背景的刀光劍影;和萬馬奔騰的磅礡氣勢,似排山倒海襲面而來,我還不時斥責孩子:「別靠太近,免得發生危險了!」兒子笑我想像力太豐富了!才適時地將我拉回現實中來。 順著一間接一間井然有序的房舍,更可見宋、明、清朝歷代的碗盤、花瓶之類瓷器的陳列;還有「阿嬤的眠床」、「化妝的銅面鏡台」、「方便用的木桶」,此桶亦藏身於床後的紅色布幔中,兒子似懂非懂得笑著說:「古代人真的好可憐,但是卻很有智慧耶!」 我們一一流覽,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精心佈置的傑作。參觀完左右兩邊的文物,趕緊來到中央的殿堂,即見有人摹仿著古人開堂審案的姿態,一副高高在上、耀武揚威的面孔,引來哄堂大笑;我則專心欣賞牆壁四周掛的老照片,雖無緣參與金門早期曾風光一時的景象,但看著老照片時,彷彿亦置身在當時繁華富康的時代漩渦中! 此時,孩子像發現新大陸般吼著:「趕快下來呀!」循著聲音的源頭步下階梯,赫然發現一座木製監牢簇立其中;「這是清朝關犯人的牢房,用粗木條橫豎隔著,還有腳鐐、手銬、環頸的囚具,一旁還放著當時懲處犯罪之人的重刑器材:::。」前方導遊精闢的簡介解說著,咱母子則聽得一愣一愣的!小兒看著牢內那「以假亂真的蠟像犯人」,嚇得猛拉我手不放,要我們別看了,快點離開這陰森森的地方,上樓去吧! 來到總兵署的最後方,有處極僻靜可供休憩之地;走上小台階,一棵百年老木棉正茂密得迎接大夥,兩旁尚有舒適涼爽的石椅,讓遊客小瞇一下或讀本書,坐下來吹吹習習微風,悠然之閒情逸致令人流連忘返,陣陣昏昏欲睡的強烈訊息,讓我打了個盹!相信到過此處的朋友,一定會跟我一樣會愛上它的。 「總兵署」完美的倩影,已被我們裝進腦袋瓜中了!和孩子們約定好好維護這些得來不易的歷史寶藏,後代子子孫孫才能跟我們一樣,再來這兒享受悠然的美麗時光。停留了半晌,瞌睡蟲也走掉了,伸伸筋骨和懶腰,是該起身回歸現實去的時候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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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在朦朧中,彷彿聽到幾聲輕輕的叩門聲,我睜開眼,順口說了一聲: 「請進。」 「給你一杯熱茶。」 推門進來的竟是李小姐,想不到我的夢想和心願,會那麼快地達成。我訝異地從椅上站起,揉揉雙眼,定神一看,她果然是與我朝夕相守的李小姐。酒後的微紅,依然清晰地印在她的雙頰上,久違的笑靨,依舊親切迷人,我好想、好想一把摟住她不放。但我並沒有輕舉妄動,我害怕因此而失去這份珍貴的情誼,無論是親情、友情或愛情,都不容許我有任何的差錯。 我接過盈滿著友情馨香和茶香的瓷杯,久久說不出話來,眼裡彷彿有無數的水珠在蠕動,雖然極力地強忍,終究還是讓它滾落在腮旁。 「怎麼啦,給你送茶也有錯?」話中有幾許深情,亦有幾分故意,到底是基於什麼,或許只有她的心裡最明白。 「明天真要走啦?」我沒頭沒腦似地問。 「不走行嗎?」她苦澀地笑笑。 「我有滿懷的不捨,妳知道嗎?我的心裡承受著前所未有的煎熬,妳知道嗎?」我放下茶杯,搖晃著她的雙臂,「我可以不要愛情,不能沒有妳,阿麗,妳知道嗎?」 「難道我真捨得走,」她伏在我的肩上,低聲地哭泣著,「如果我不走,只會增添你的困擾。」 「有妳在身邊,我永遠不會有困擾,」我哽咽地說:「一旦妳走了,才是我困擾的開始。」 「儘管你的辦事能力受到長官的肯定,你的文章受到讀者的喜愛,但在這個變化莫測的愛情園地裡,你依然只是一個小學生。」她柔聲地開導著我,「在黃鶯和王蘭芬之間,只能選一個,你就不會有困擾啦,知道嗎?」 「不,」我再次搖晃著她的臂,「我要選你!」 「你喝醉了是不是?」她輕輕地抬起頭,看著我。 「我沒有醉。」 「既然沒有醉,就不要說醉話。」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既然是真心話,為什麼早不說、晚不說,要留到今天才說?」她不悅也不屑地,「別當我是三歲小孩!」 我一時無言以對。 「我明天就走了,三年前來得清清白白,三年後走得瀟瀟灑灑,絕對不會再與太武山谷的一花、一草、一木有所糾葛。」她瀟灑地說。 「無論妳的選擇是對、是錯,相信歲月會給我們答案。」我依然有些傷感。 「好了,多說無益,」她微嘆了一口氣,而後提議著說:「如果你願意,我們就在這怡人的太武山谷走一圈吧,往後想來也不容易了。」 「別這麼說好不好,只要妳想來,我隨時都願意去接妳。」我坦誠地說。 「隨時?」她冷冷地笑笑,「為什麼不說隨時會來看我。」 「這是必然的,用不著說,」我看看她,「儘管有一陣子得不到妳的諒解,但我一直深信妳阿麗不是一個絕情的人。」 我們相偕步出房門,心中的懊惱逐漸地被春風吹落,沿著空曠的明德廣場,我們漫步在夜深人靜的山谷裡。 「三年多來,聽慣了李小姐,在即將離開的今晚,卻連續聽到二聲阿麗,心裡感到踏實多了。」她興奮地說。 「李小姐喊在我口中,阿麗則深記在我心中。」 (七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