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那一天，我有此機會來到同姓宗親家中，心中的確感受到這家子人的好客，尤其歷歷在目的過往點滴清楚的浮現，我聽著這對父子「談古說今」，談的是以往曾有的風光、收穫以及抉擇，說的是今天的感慨、無奈以及認命。一個周末，我們驅車前往后沙「許朝陽」老先生家中造訪，這一趟下來，彷彿更貼近「歷史」，金門的歷史、金門人的歷史。       許朝陽先生，今年已屆九十高齡，身體硬朗，耳聰目明的，因為自小家中四、五個兄弟、二、三個姐妹，家庭狀況並不好，於是去學木工，那時做學徒無錢可賺，只有衣服穿；師父來自溫州；在日本人來金門以前，金門人不學那套的，同輩的人都去了南洋謀生，自己則是本著「教學相長」，在師父遠走日本後，自己出來「討生活」，那時候「修」傢俱等一天可以兩元白銀，而「店員」一個月才四元白銀，聲名遠播，加上自己「勤」，不會偷懶，瓊林一戶人家的長輩竟在臨終前交代晚輩「以後我們家東西壞了，要請某某人來。」真是不簡單！民國四十九、五十年，工資一天才五十元，真令人難以想像。       金門八二三砲戰，許多東西於是遭殃，就連神主牌都被拿去燒，於是祠堂、熱鬧用的「輦」、「龕」都得新做，高中畢業的獨子許松培也因為四處「叫無人」的情況下，加入這行列。聽他們的「甘苦談」，我們凝聽著，村裡有人為了保留祠堂裡輦的「腳」而和阿兵哥打架，感覺誓死保衛的大志；由於媽媽是西浦頭人，所以當地人對許朝陽先生的做人、做事、技術早已通過考驗；一路走來，因為機器的量產，這行業似乎已「落伍」了，但青嶼大祖厝、許氏家廟、金城南門媽祖宮、后沙本村等地都有他的得意之作，就連金門的古蹟也有參與，太武山公墓、日本時代的馬山、無名英雄銅像、金城公墓、金門高中中正堂、早年的無愧亭等。       民國三十幾年，因為軍中要用到這等的技術，所以許朝陽先生不用接受民防訓練，出「公工」沒錢可拿，唯一優待的也訧是「不用民防訓練」，那時日子過得「艱苦」，因為傢俱壞了就要修理，所以基層幹部、鄰長、工會都會來調用，以前一去要五天，後來學聰明了的他用「包」的，要是能在第二天做好，就走人，那時十個饅頭十個人吃，卻被來做工的他和另一個人吃掉了八個，真是累到眾人了，看他的表情，覺得他到現在還有點「不好意思」呢！因為木工少，所以鄉公所調、縣政府調、防衛部調(不用出操)，不過聽來挺累的，尤其什麼也沒拿到。       日本人來金門，不少金門人遠走南洋、大陸，因為政府當局如是說：「日本人會亂殺人」，而「怕怕」的金門人沒有反抗，所以看來似乎「相安無事」，只是──某日本人丟掉東西，全村人民因而集體趴在地上，日本人拿「槍」在眾人眼前比來比去，誰敢有「理由」？日本人給「鴉片籽」讓村人種，收穫當然非自己所有，有人藏私，有人且偷賣，而家中就有人賣給親戚，再轉賣廈門被發現，他們把「罪」推給「口才較好」的許朝陽先生，事實上，自己卻是「有口難言」啊！跪在地上被痛打一頓，真夠冤枉的！       許朝陽先生也曾去日本，跟叔公借二元大銀，帶著家中二人到「西宮」搭船，但原本「二角」的「費用」現在漲為「一元」，三人要三元，怎麼夠呢？於是趁著人多、混亂之際溜上船，遭盤查時，激智的說「我們鄉人在後面，等一下一起付」，然後做了一個至今仍有點得意的舉動，向「大公」打小報告，那「大公」屬我們的政府民防隊，瓊林人，工作性質類似現在的警察，於是「沒交錢」的還打小報告，「趁火打劫」的要還錢。因為自己拳頭小，那時做完「鄰長」之後「不敢」做保長，做傢俱、修傢俱，現在的房子「佛龕」是自己做的，一旁的「工具間」歲月痕跡清晰可見，也許用到的錢會少之又少了，也許放著生鏽了，也或許只能當做回憶了。牆壁上的「第一屆縣政府資詢委員」聘書算是肯定吧！肯定在金門動盪不安的年代許先生一路陪著走過來，為金門、為自己留下歷史的見證！

壹、后湖作海醮的前因       一百多年前，正是︽牽罟︾大盛行的時候，我們家鄉后湖曾經有數十家︽牽罟陣︾，其中如我家的︽料羅罟︾、許天生老師家的︽吆罟︾、許福林叔叔家的︽新罟︾、還有︽蝦罟︾、︽黑罟︾、︽分爿罟︾、許丕永兄、許全金叔叔等家族都設有自屬的︽罟網︾。真是多如過江之鯽。有時運氣好，像我們家的︽料羅罟︾曾經有一網牽上一萬多斤(一百多擔)的大黃花魚記錄。使得︽牽罟人家︾成為當時最吃香的︽頭家︾，更因此︽富而好學︾，每一家都曾出過老師、校長、或主任。       農曆九月二十一、二十二日是后湖︽朱邢李三王爺︾作醮日，一連二天，后湖村民將以十二萬分虔誠禮敬的行動來祭拜。談起后湖︽朱邢李三王爺︾，老一輩的莫不津津樂道，就是再一百多年前的今天，本村許嘉海叔公──那年他才六歲──，忽然從屋子裡跳了出來，一直衝進村子中央的︽昭應廟︾內，並開言云：『吾乃朱邢李三王爺也，今日為吾成神之日，特借貴寶境許弟子嘉海童身一用，往後將由他代傳吾旨，以保佑貴寶境全境子弟平安順利，無災無病。』說罷便靜坐廟中，不言不語。此一事件立刻轟動了整個村莊，尤其許嘉海叔祖的親生父母，更是緊張得不得了，馬上請來所有的內親外戚，趕到廟裡燒香膜拜，要求︽朱邢李三王爺︾放過他們的許嘉海叔祖。       可是儘管許嘉海叔祖的親人不住的乞求，︽朱邢李三王爺︾仍然不為所動。直到後來許嘉海叔祖的父母親急了，便動手來抱許嘉海叔祖。可是無論您用多大的力氣；甚至到後來連他所有的親戚都一起動手，許嘉海叔祖竟像是生了根似的一動也不動，在不得已之下，許嘉海叔祖的親人只好勉為其難的︽有條件︾的答應︽朱邢李三王爺︾動用許嘉海叔祖的童身作為︽朱邢李三王爺︾的乩童。而自從許嘉海叔祖的童身作為︽朱邢李三王爺︾的乩童以後，︽朱邢李三王爺︾更加靈感了！每每村子有事，或有某某村民要發生甚麼事了，祂都能主動的附身許嘉海叔祖，隨時隨地︽起乩︾，帶著︽筆頭︾跑到︽昭應廟︾內加以處理，往往都能當場解決，處理得妥妥當當的。       曾記得民國五十幾年，大陸毛澤東下令其國防部長林彪在福建省沿海地區訓練傘兵部隊，要來攻打金馬，許嘉海叔祖的童身半夜裡突然起乩跳到︽昭應廟︾內，吩咐︽筆頭︾說：『現在事機緊急，立刻將所有王爺的外襖脫掉，鬍鬚打結，全境善男信女每人發一隻︽爐丹︾──香腳──，我全體眾神就要出兵保護全境善男信女。』這是一則真實的故事，直到現在，村民們莫不津津樂道；而當時的︽筆頭︾就是目前垵湖分校李能招老師的令先翁──許計春同學的令先尊──許秋木叔叔。就因︽朱邢李三王爺︾如此的靈感，有一年冬天，東海海外忽然來了一陣︽怪風︾！把所有出海︽牽罟︾的船隻都打沉了！那一次傷亡非常慘重！連我們的兩位叔公也都不幸罹難了！第二天，任︽朱邢李三王爺︾的乩童許嘉海叔祖忽然自動起乩！並奔跑到海邊找︽海龍王︾理論！       雙方約定互助合作，永不再侵犯后湖漁民。唯一條件就是每到兔年都要作海醮犒賞海域內的水族，以答謝牠們這十二年來的幫忙及庇佑。因此后湖村每逢兔年都要聘請大法師一連作三天大拜拜──三朝醮，那三天非但要有全豬、全羊──太牢之禮，更要請來金門最大的城隍爺和開浯恩主陳淵，以及全島最靈的︽靈濟古寺︾內的觀世音菩薩來坐鎮觀禮。同時，這也是全島唯一的有百年以上歷史的普渡文化！       貳、作醮的意義與禮規       所謂「醮」它的原始意義是『祭神』的意思，後來人們把僧人、道士搭壇獻祭都統稱為醮。︽作醮︾是中國民間信仰中，十分重要而且也是規模最大的一種宗教活動，尤其是金門島，一年四季都可以見到各種規模不一，意義和名稱也不同的醮典活動，充分說明了作醮在民間實在是一個十分重要的祭祀活動。       簡單的說，作醮乃是民間信仰裡頭最重要的祭祀儀式，它主要的目的是在祈求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民生樂利與人丁興旺等。︽醮︾的種類也很多，一般民間所做的醮有祈安醮、慶成醮、王醮、神明誕醮、水醮、火醮、中元醮、收醮、開光醮、海醮、漁醮等等，而醮期也因建醮天數的不同而分成一朝醮、二朝醮、三朝醮、五朝醮、七朝醮等，據說醮期最長的有高達四十九天的四十九朝醮。建醮最重要的工作應該首推醮壇的搭設，醮壇也有外壇及內壇之分，所謂的外壇它主要的功用是做為各村落角頭的祭場，一般常見的醮壇都極盡華麗壯觀之能事，尤其一個地方同時有幾個大的醮壇，彼此間都會互相比較，競相爭奇鬥艷，美不勝收，往往成為醮祭中最顯眼而吸引人的焦點。       (上)

第十二章       年度福利單位業務檢查又將開始，烈嶼地區依然是我們行程的第一站，無論時間多麼緊迫，我絕對要抽空到湖井頭播音站看看黃鶯。雖然常藉著書信的往返來孕育我們的感情，但長久的分離，卻有一種無形的疏離感，並非能用書信來彌補的。       烈嶼守備區政戰主任剛到職不久，他是政三組長調升的，我們同在武揚營區相處過一段很長的時間，彼此不僅熟稔，互動也頻繁，因為我兼任「金一德」區分部的書記，組長卻是常委；在一般業務上更有密切的關係，政三負責的是監察，大部分福利業務必須知會他們。       主任會同政二科長以及相關業務人員，親自到九宮碼頭迎接我們。他一見面就交代我說：       「老弟，如果有什麼缺失，多多包容和通融，只要告訴我一聲，我一定要求他們改進，千萬不要樣樣做成記錄，讓老大哥的面子掛不住。」       「報告主任，」我含笑地向他敬了一個舉手禮，「一切遵照主任的指示辦理。」       「少跟老大哥來這一套，誰不知道你一板一眼，筆下不留情。」他拍拍我的肩說。       「不，只要你老長官在位一天，絕對遵照你的指示，全心全力配合，讓你早日掛星星。」我話說完，他笑得合不攏嘴。       「怎麼，」他看我手上提了一個提袋，「是不是順便來看人？」       「等一下利用空檔，到湖井頭播音站看一位朋友。」我坦誠地說。       「誰，」他關心地問：「是不是女朋友？」       「她叫黃鶯，」我淡淡地說：「以前在馬山播音站服務。」       「黃鶯，」他想了一下，「這個女孩我見過，長得蠻清秀的，待人也很和氣，中午我派車接她來一起吃飯。」       「謝謝主任。」我由衷地說。       整個上午，我們依然按照原先排定的時程，針對守備區的福利單位和業務，做例行性的檢查。但我並沒有受到主任的影響，也並非不為他留情面，所有的優缺點，都必須做一個完整的記錄，好為賦予我們重責大任的長官負責。       臨近中午，我們來到龍蟠山的「虎風山莊」休息，主任早已派車把黃鶯接來，我興奮的程度不言可喻。       「黃鶯，」我迎了過去，「好久不見，好嗎？」       「還好，陳大哥。」她含笑地點點頭，興奮的神情和我沒兩樣。       我簡單地向在座的每一位長官和同僚介紹，黃鶯的氣質和親和力不在話下，說話的聲音和有條不紊的表達能力，更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她端莊地坐在我身旁，在眾人目光炯炯下，我們只輕聲地談些日常瑣事，不一會就開始用餐。         虎風山莊彷彿是守備區一個小型的招待所，師長、主任邀宴外賓或請上級單位、視察人員便餐，幾乎都在這裡舉行。它雖無華麗的裝潢，但卻窗明几淨、幽雅清新，一般官兵、百姓更不得進入。若依黃鶯職務，勢必也上不了龍蟠山，這是一個極現實的情境。       用餐時，似乎也默守著軍中「吃飯不說話」的規矩，雖然菜色不錯，卻沒有家的溫暖，整張桌上，彷彿一個個都是陌生人，我也不好意思為黃鶯夾菜，只偶而地聽到主任以主人的身分，親切地招呼她的聲音。坦白說，這種「官式」的吃法，假如官階低或膽量小的人，絕對無法適應，我雖然經常歷經這種場面，但還是不習慣。       (六十五)       

第一次見到他，是某天放學在「五腳氣」的地方，只見他旁邊堆滿著一袋袋的垃圾，那垃圾之髒很難形容，老先生就躺在那一袋袋的垃圾堆中，以垃圾當枕頭，睡得正香，身上的衣服很髒，而且是一件大外套，那時是五、六月吧，天氣很熱，仔細看老先生滿臉污黑，頭髮雜亂，有點黏黏的，雙手很黑，有點油油的感覺，看起來有點嚇人，但又不由的生起同情心來。之後常見老先生躺在那裡休息、睡覺，甚至是在寒冷的冬天，每天一樣的穿著，一樣的睡姿，有時抽著煙，一根極短的煙，(猜想是撿來的)，久了也知道他不會傷人，老先生的存在變成一種習慣。       在一個寒冷的夜晚放學回家，不見老先生在老位子上，正覺納悶，卻聽見臨近的伯伯、阿姨吱吱喳喳討論著，似乎熱鬧的很，並不以為意，之後才知道，老先生原本的生活也並不苦啊，至少安定。省吃儉用好不容易存了一筆錢，全數給了孩子，送兒子出國唸書讀了博士，兒子從原先的聯絡到最後的失聯，甚至不見蹤影。兒子善用了老爸的辛苦掙來的錢，得了個博士卻不願回來，老人家是覺有些失望，說起來博士應該是件足以光宗耀祖，風光鄰里，結果得到的是一個可憐的答案，怎不叫老人家失望啊！       「五腳氣」下沒有了老先生，老位子似乎變清靜了，但似乎又少了些什麼，有人猜測著，老人家是不是去了養老院？或是病死了？也許是博士兒子接到美國去了？(真希望是如此)，有人嘆息著，養兒育女功成名就為的又是什麼？嘆息聲似乎比什麼還多，「看破破啦！算是相欠債啦」，好像不如此想又能如何。       今年暑假去了廈門，中山路人擠人很熱鬧，人潮中夾雜著好多挨在地上的乞丐，有斷了手、少了腳、有帶兒、有帶女，這畫面讓自己想起多年前在中和遇見的那位老先生，一時之間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只想快些離開，誰知逃離了眼前這畫面，卻還有下一個、再下一個的同樣畫面，二十年前的景象竟然又再另一個時空出現並重疊著，莫名的淚竟流了下來，丟下一元，下一個是不是也給一元或是五毛呢？一元五毛對自己來說並不算負擔，負擔的是心情啊！

芋，名別芋頭、芋仔。       芋屬天南星科多年生宿根性塊莖植物，原產於中國、印度、錫蘭、蘇門答臘及馬來半島，印度和我國華南是原產中樞。       芋頭古有芋魁、芋根、土芝等稱，因它像蹲著的鴟鳥，所以也叫蹲鴟，宋代王十朋任泉州知府時寫有「我與瓜蔬味最宜，南來喜見大蹲鴟」的詩句。母根稱芋頭或芋母，旁生稱芋子或芋艿，有母子親情的寓意。檳榔芋因其肉的花紋顏色和檳榔相似而得名。       烈嶼芋頭疏鬆可口、芳香味美，早已名聞遐邇。深獲來訪嘉賓的喜愛，更是饋贈親友的佳品。       我們說「烈嶼芋，毋免哺」是有其道理的。       烈嶼在金門西南方，介於金廈之間，面積只有十四點八五一平方公里，但空氣清新、水質乾淨，且無工業污染，加之得天獨厚的土壤，非常適宜芋頭生長。烈嶼鄉目前種植芋頭面積約十一點二公頃，年產量約十九萬四千六百七十餘公斤。       市場常見出售的有檳榔心及麵芋兩種。檳榔心肉質為粉質，鬆軟可口，香味濃郁。麵芋粉質中帶有粘性，口味似麵，香氣較差，一般消費者均較喜愛前者。       芋頭含有大量的澱粉、礦物質及維生素，食用能開胃生津、幫助消化。食用的方法極多，有烤芋、油炸、煮食或作甜點。就在九十二年九月十日，烈嶼鄉公所所主辦的「鋤頭心、芋鄉情」假日文化廣場活動，其中有一項「美食」即以芋頭為佐料，推出芋頭粥、炸芋片、炸芋丸、芋香扣肉、芋角甜點：：：等食用方法，深獲來賓好評。       上林村在民國八十九年六月十九日在「耆老口述歷史」時，耆老說了一個「芋頭的故事」，筆者略述如下：       「漢光武帝，在一次逃難時，情急就躲入芋頭田裡，那時正逢芋頭生長旺季，枝葉碩大，遮住了他的身體，然而頭部卻覺得癢癢痛痛的，心裡又深怕被追兵發現，於是趕緊摘下一片芋頭葉子蓋在頭頂上，因此未被發現，也就躲過了災難，保住了生命。由於這芋頭救了他的命，漢光武帝要讓芋頭多子多孫、酥酥鬆鬆，也許是「皇帝嘴」，芋頭果真酥鬆綿香，且又多子多孫，繁衍生殖。」       而在︽金門學︾叢刊　‧顏立水的「金門與同安」一書中有談到「褒美進仕芋」的故事亦甚有趣，茲摘錄如后：       「清朝光緒年間，褒美村一位姓葉的農民，靠武力考中了進仕。廈門商行老闆有次請他吃飯，老闆備辦的酒席十分豐盛，空中飛的、海底游的、地上爬的，應有盡有，心想這位鄉下進仕該是大飽口福了。宴畢，老闆指著席桌剩餘的佳餚說道：「小菜幾碟，不知可合進仕大人胃口？」葉進仕鄉下人說話是巷子裡抬竹竿──直來直去，隨口應道：「東西是不錯，可惜少了一道檳榔芋燉肉？」葉進仕是吃地瓜芋頭長大的，平時練武，飯量又大，所以對檳榔芋情有獨鍾。老闆聽後掩嘴竊笑，心裡罵道：「真是鄉巴佬，我花錢又不討好，番石榴都不能上三戒壇，這芋頭還能上桌？」       葉進仕回家後，把這事告訴了進仕娘。進仕娘聽後跺腳：「舍敗，舍敗(丟臉)，真真出土，掃了進仕的門風！」於是進仕娘想了一個挽回門面的辦法。她讓丈夫發請帖，請廈門的老闆到鄉下來赴宴。老闆接到請柬，心想鄉下人請客，八成是「米粉油律律(油漬漬)，菜頭焢排骨」，有啥好請的？但礙於面子又不得不去。       這天宴席是進仕娘自當廚師，她把當地出產的檳榔芋頭，選擇大小適中，把芋皮削淨切蓋，挖空芋心，裝進瘦肉、蝦米、板栗、香菇、料珠、荸薺等佐料，然後加蓋，用精粉拌蛋清封密蒸熟，這道菜當地叫「八寶芋」。老闆吃得津津有味，讚不絕口，但不知什麼菜名。葉進仕告訴他是「檳榔芋肉」，老闆回想前事，知受揄揶，他只好以「味道好極了」搪塞。但這道菜也著實香味極佳，老闆印象頗深，回廈門後也學著操做，每有宴會，也必上這道菜，且美其名為「褒美進仕芋」。       芋頭，八月上市，故有「八月十五，聽香吃芋」之話語。在「一鄉一特產」的推廣了，烈嶼芋頭雖遠近馳名，然未有「企業行銷」，為烈嶼及金門農特產品打響名號，誠屬可惜。       「烈嶼芋，毋免哺」，回國華僑、來訪嘉賓如是說。       「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芋頭雖已遠近馳名，然在技術栽培、建立行銷管道、包裝宣傳、建立品牌，增進消費者信心，才能廣為銷售，營造烈嶼芋田風光，以期吸引觀光客，兼而提高農民收益，增進地方繁榮經濟。       

  這幾天，我講最多的一句話是：我終於跟你一樣了！         是啊！終於，終於│我領到了中華民國的身分證！         嫁來八年半，小孩都已讀了書，而我才終於在這個社會找到了一個實在的『名份』，從此戶口名簿上我的名字，再不單單是先生的配偶、兒女的母親，而是有了身分證號的家庭成員。拿到新的戶口名簿的時候，我竟然不太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連看著剛出爐熱騰騰的身分證，我唯一的意識也是虛虛渺渺，如夢似幻，盯著自己的照片和名字，對照許久，好像那名字跟照片至少有一方是錯誤的資料而完全不屬於我。         讓我有如此強烈的不真實感的主因，得歸功於之前那遙遠而漫長的等待。初結婚時，我拿的是一張探親證，每在境內居住半年，不管我願不願意，我都得乖乖離境，再由先生申請我來台灣探親，我生了兩個小孩，小孩隨我回大陸，須辦中華民國護照、台胞證，他們是正統的台灣人，而十月懷胎生下他們的母親，卻要在某些法規的制約下，無奈的繼續『外籍新娘』的身分，每隔半年，就要嚐一次骨肉分離的滋味，(小孩跟我回去，先生、公婆都想得要命，小孩留在這邊，我又難捨難分，)說那種制度是個笑話太過輕鬆了，相信每個跟我相同經歷的人都笑不出來，那些年的聚少離多，最好的代名詞就是：殘酷的折磨。我一直不解的一個疑問是：許許多多的非大陸籍『外籍新娘』，如『印尼新娘』、『越南新娘』、『菲律賓新娘』等等，為何結婚兩、三年就可拿到居留證，相反，同是炎黃子孫的大陸人士，卻要輪到如此『禮遇』，我們不是從小就學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嗎？還是我們偉大的台灣當局，尤其偏好『大義滅親』的壯舉，越是華夏同胞越要冷血對待？當然，不解歸不解，疑問歸疑問，儘管全中華民國有二十多萬的大陸配偶，儘管她們因不公平待遇一次次走上街頭，想藉此引起社會對她們的注意，但是，掌權的大人物們依然故我玩著他們樂此不疲的政壇遊戲，沒人願意正眼瞧她們一下，被『吵的』不耐了，還不惜卸下偽裝的斯文面具，歇斯底里的大吼：『那就滾回去！』，我們五千年的禮儀之邦形象何在？我們的『性本善』教條早已盡毀？         每次在電視看到『大陸新娘走上街頭抗議遊行』的新聞報導，我心裡都會難過且不捨。我難過我們善良的同胞，至今還執迷不悟的相信街頭上還會有正義；我不捨的是很多的同胞揹著襁褓中的嬰孩在烈日下做無謂的吶喊與掙扎。我每次都會說相同的話：『就算我在台灣，我也不會去參加抗議。』我是說真的。群情激憤的抗議，聲嘶力竭的疾呼，結果呢？誰甩你？區區小老百姓的福禍甘苦，遠不比『大人們』作秀來的重要！抗議完了，日子照舊，住滿半年妳還是得乖乖回大陸，妳還是得慢慢等妳的居留證、定居證，我不去參與遊行，不是我沒怨氣，不是我不敢去，而是我清楚的知道遊行的結果。反正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才是遊戲的主角，規則怎麼訂全看他們怎麼高興，這場遊戲中我們是捏在他們手中的棋子，除了任其擺佈別無選擇。入境後住滿四個月才能申請健保，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規定？我忘不了我生小孩因差一個月沒領到健保卡而需要自費，結果一次剖腹產花了新台幣五萬元。我更無法忘記，每次在中正機場要出關的時候，一對對難捨難分的夫妻，一個個要離開父親(或母親)的嬰孩，他們的眼神是那樣痛苦而無奈！我們的政客永遠不會知道那一幕包含了多少家庭的辛酸和無助，他們只熱衷表演藝術，各種版本的作秀、立法院裡的功夫片及膾炙人口的桃色傳奇，越演越精采，每人都該頒個金馬獎。朋友從台北打來告訴我她要參加明天的抗議，我說妳別傻了，浪費那個時間還不如陪小孩去玩溜滑梯，玩溜滑梯會給小孩一段快樂時光，去抗議只會在曲終人散時嚐到更苦的絕望。         拿到身分證，我該謝天謝地，感激涕零，但是在朋友的恭喜聲中，我提不起一絲力氣感染喜悅，等得太久，怕是已等到無悲無喜、心神麻木了吧？我面對眾人的祝賀，心裡的感謝都化成短短一句：『謝謝。我終於跟你一樣了！』至於那裡面的『終於』所包括的酸甜苦辣，只有我們『新娘族』才清楚、才刻骨銘心。       

獲悉應邀參加本月十二日金城國中創校四十週年大慶，我除了致表祝賀外，更感恩城中眾助緣對我的成就。       民國五十七年七月師大畢業，城中聘我擔任教職，九十一年八月，我從城中校長退休，城中將成為我一輩子的衣食父母。城中當年的唐與程校長、蔡新國主任以及後來城中的各同事、同學等等眾緣和助緣，成就了今我快樂幸福的一切。城中也成就了我一家人，太座周鳳珠仍任教城中，曾榮獲教育部與福建省政府優良教師表揚，四位子女都在城中老師辛勤教導下，以優異成績畢業，我真是感激不盡啊！       六十年七月我因就任金寧鄉民選鄉長，從城中辭職，迄八十六年二月返城中接掌校務，闊別廾多年的城中，已脫胎換骨，變得雄偉壯觀了。五十三年兵工協建的校舍，改建成五樓富麗堂皇的教學行政大樓，大樓右邊教室，也改建成三樓的技教館，左邊也在我手上完成四樓的圖書館，城中校舍真是美輪美奐了，城中的教職員工生多有福報啊！       然不瞞各位說，當我重回城中時，卻因看不到城中當年的景物，而悵然若失！後在美化庭園時，發現當年創校的磨石地坪，就像碰見久別重逢的朋友一樣的感動和親切，楊媽輝老師建請保留，讓城中人懷念，我欣然贊同。經過王金國老師的策劃設計，楊有志兄配合植栽，黃靜柯老師又找來一塊大岩石，形狀極像一隻麒麟吉祥獸，我在石上題書「思源」，感謝當年 蔣公指示在金門，試辦九年義教之苦心。經莊友焙主任傭工雕刻完成，就安置在所保留的地坪旁，又請王振漢老師撰詞說明：此地坪係城中遺蹟，富有繼往開來的歷史意義。它已成為城中美麗的景點，每當我看見歷屆畢業生或城中人返校，坐在那裡拍照留念，我總會滿心歡喜。       城中大門牆上我所製作的標語牌：「自我管理、自我效能、自我肯定、自我實現」，是我的治校理念。培養學生自發上進、自動求學習慣，一向是我的要求，我不斷地向學生宣教不論任何一項學科或技能，都要靠自我苦學與苦練，才能成功，老師只能指引輔導。當然理念的培養，不一定一時就能見效，但我堅信它必有深遠的影響。       學校建築圖書館，正是協助我達成自我教育治校理念的最重要工具之一。我應充分發揮它的教育功用，所以除了請求各位老師，多指定作業指導學生利用圖書館外，我一直努力要把它建設成一處師生樂意前往閱讀書報、上網玩電腦、溫習功課、批改作業的好所在，熱天不惜開放冷氣，吸引大家來享受一下清涼。我也一直要把它建設成為學校一處參觀的景點，因此要加強它內外綠化、美化的工程，所以一進門就有一幅二層樓高，黃山谷老人「伏波神詞詩」的大面書法，銘傳大學黃建森教授，曾讚嘆是最有氣魄、最典雅、最有意義的境教佈置，由唐敏達、石兆淙老師以及徐國成、慮志岩、洪振益等同仁，共同創作完成。後來又加上一塊鋪紅地毯的平臺，恭奉至聖先師孔子的塑像，這樣更增加圖書館教育文化的氣氛！四周放了許多大小不同的陶缸，內置盆栽，增添它的綠意與古樸的藝術美。圖書館一樓是舒適性閱覽室，二樓是開放式的書庫，三樓闢建一間富有文化教育的鄉土教室，陳列配置各種金門古代文物、鄉土書籍，幻燈機、幻燈片等，可稱謂是金門鄉土文物博物館。由許維民與張金春主任，以及鄉土教師黃逸歆、李成福共同設計收集完成。四樓原計劃做視聽圖書館，因經費無著，改做各領域教師專用研究室。更重大的工程，是許主任、管理員黃雪真，帶領一批義工，完成圖書電腦化，它可與縣立、各鄉鎮圖書館聯線，便利師生查閱借書。       恭逢城中生日，特別表達我對城中的感恩故事。城中與金蓮淨苑毗鄰，因校護許秀治的關係，與滿慈法師結緣，後被選任為金門佛光協會長，才得以佛光會宗旨：「教育、文化、慈善、修行」作為我第二春努力目標；城中因借教室供銘大招生，才能蒙鄉彥陳德昭院長關愛與栽培，完成文學碩士學位，今蒙金門技術學院校長李金振、金門社大校長李沛慶，聘任為兼課老師；因城中代管縣立游泳池，相識董文智管理員，學會游泳，才成為我日行的運動。       城中值得回味的事太多，我真愛戀著她，但當必須要離別時，所幸還能全心放下，感謝李再杭校長幫我完成未竟任務。我想任何事情的發生必有其原因，而有助於我，有首佛偈云：「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身心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陳大哥，」她突然拉著我的手，加快腳步走到湖畔的木麻黃樹下，雙手勾著我的脖子說：「我愛你。」而後快速地把頭伸過來，在我還來不及反應時，她那滾燙的舌尖，已在我嘴裡上下左右蠕動著、吮吸著。       我愈想把她推開，她抱得我愈緊，我竟在那短短的一瞬間，被一個失去理性的弱女子所同化。         我的理智不斷地遭受到感情的侵蝕，它已無法控制住我的情緒，在難以抗拒的同時，我竟以一顆青春熾熱的處男心來迎合她。於是，我們相互擁抱、相互吮吸，雙手不停地在彼此的身上揉搓著。久久，久久，始終感覺不出有一絲兒倦意，依然沈醉在那柔情蜜意的黑夜裡不能自持。       我的內心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暢和愉悅，我品嚐到愛情汁液的甘醇和濃郁，我未曾在其他女性的身軀享受過如此甜蜜和歡愉，我醉倒在坎坷的人生旅途裡，是誰以蜜糖般的唾液潤濕著我乾涸的雙唇，讓我繼續沈睡，讓我永不甦醒：：：。       　太湖的寒風終於讓兩顆青春熾熱的心冷卻，我們無語地坐在湖邊木麻黃樹下的鐵椅上，當激情過後重新面對美麗新世界，那短暫的歡愉是我們永恆回憶，還是充滿著罪惡。誰該承擔這個責任，誰該為這件事負責，是我，還是王蘭芬，抑或是歸咎於這個漆黑的湖畔、凜冽的寒風。       我雙眼凝視著碧波盪漾的湖水，在漆黑的夜空裡，它只現出一絲微光，王蘭芬把手輕輕地放在我的手背上，手指在上面有規律地彈動著。       「陳大哥，對不起，我不該要你陪我到這裡來。」       「不要說對不起，黑夜有時會讓人迷失方向而不自知。」       「你會不會怪我？」       「不，我怪自己不能自持。」       「我留在金門，跟你回家好不好？」       「如果我們有緣，家中的大門永遠會為妳開著；如果無緣，強求也沒用。」       「但願我們共同珍惜那份即將到來的姻緣。」       「或許，黑夜過後就是日光明，我會永遠記住這個漆黑的太湖湖畔，它是我青春歲月難忘的回憶。」       「陳大哥，你愛我嗎？」       「王蘭芬，妳知道愛的定義是什麼嗎？它是不能用嘴說的，而是心與心的契合。」       「你真的很有學問。」       「有學問的人，被沒學問的人同化；真正有學問的人，到底是誰呢？」       她捏捏我的手，是同意我的觀點，還是不認同我的想法，在黑夜中，我並不能看到她的表情，更摸不透她的心，如果說有，那便是歡愉過後的懊惱。       在我二十餘年的青春歲月裡，儘管我和李小姐較親近，也深愛著黃鶯，但我們始終保持著一段愛的距離，從未逾越。         而今夜，我怎麼會和一位情深不如她們的女孩，漫步在這漆黑的湖畔，竟然還相擁相吻，把一顆彌足珍貴的處男心也輕易地付出，留下一個差池的行為在人間。       如果有一天，我真能與她結為夫妻，這些顧慮和自責或許是不存在的。但那畢竟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此刻我該用什麼來遮掩這份醜陋，始能再見李小姐和黃鶯。       如果我是一個玩世不恭的青年人，勢必會滿意今晚的行為，說不定王蘭芬還會失身於我，讓我佔盡男人的優勢和便宜。然而，我的人性並未泯滅，理智終於克制住即將崩潰的情感，讓我們守住最後一道防線，免於留下一段可悲的憾事。倘若有緣結成夫妻，也不能逞一時之興，在婚前偷嚐愛的禁果，何不等到那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新婚之夜，為燦爛的人生歲月，留下一個甜蜜的回憶：：：       

小時候，家住的是普通的平房，鐵皮屋的三角形屋頂。夏天，悶熱無比；雨天，叮叮咚咚的雨聲，擾人清夢而全身黏膩，真不舒服！如果，有樓梯、有樓頂，也許，夏天，不用再做免費的三溫暖；雨天，不再陪潮溼的衣服一起睡覺了，這樣的不滿，讓我越來越嚮往那看得到遠方美景的房子。       家裡附近，有個大水塔，水塔旁有個露天的小樓梯，窄窄的，它無法與高級飯店的樓梯媲美，但，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到達終點，站在最高的地方，看見最遠的角落，漸漸的，喜歡這樣的感覺，喜歡樓梯，更喜歡樓梯上的天空，就算只是過過乾癮，也不錯啊！       後來，搬了新家，選了一間靠近樓梯而最快到頂樓的房間，因為我想要能隨時到達，不受拘束的感覺，我喜歡一個人待在頂樓，沒有爸媽的叨唸和弟妹吵鬧的聲音，獨自一人，傾聽大自然對我的呼喚，把手張得大大的，讓風從手、從身上吹過，享受那輕柔的感覺；看那遠方蓊鬱的樹林及鄰近的木麻黃隨風搖曳，伴隨著三兩隻的麻雀在天空飛翔；往下一看，幾個老人扛著鋤頭在田裡除草，三兩成群的阿婆聚在一起聊天，偶爾遠方出現一隻飛機，快速的飛行，將天空劃出一道煙雲，由遠到近的出現，又從遠到近的消散，看起來，真像一幅會動的畫哩！傍晚時分，夕陽的餘光，渲染了附近的雲彩，如果停下來仔細看，可以看到夕陽緩緩的西下，另一邊彎彎的月亮悄悄的出現，這樣的情景，讓人流連忘返，加上一排橘紅色的路燈，更是美不勝收。       雨天時，由高處往下看，樹就像剛被刷洗一般，顯得清淨明亮許多，田裎就像灑過水，不再塵土飛揚了。       除了平時閒來無事會到頂樓外，如果有時間，洗完頭後，讓風吹拂我的頭髮，像受到風的洗禮一般，沒有負擔並且哼著流行歌曲和不成調的音樂，儘管阿嬤老是對我說：「頭髮沒吹乾，很容易生病。」但，我也只是敷衍的應聲：好。因為，我怎麼捨得放棄快樂的享受呢！       很幸運的，我能爬上樓梯，看到這樣美的景，雖然它不能像新光三越、像陽明山，可以看到台北，不過這樣，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大弟結婚，六禮裡頭有水果禮盒，我一眼瞧見禮盒裡竟然有紅柿子，當下打定主意，一定要當女兒賊，跟老媽拗顆進口的柿子嚐嚐。       愛上紅柿子的年紀，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是幾歲，只記得跟阿嬤一起睡的我，那年秋冬之際，大家都回房睡之後，阿嬤搬來板凳，把吊在房間吊鉤上的掛籃取下，取出紅又軟的柿子，對半剝了一半給我，要我試吃看看，我瞪大眼睛，不知道手中所握為何物，阿嬤知道我的德行，沒見過人家吃之前，我肯定不願意輕易嘗試，所以，坐在床緣以指尖剝掉外層的薄膜後，就開始品嚐起來，我看阿嬤吃得很陶醉，也就放心的大口咬下去，哇！真的好滋味喔：：：，這之後的日子，阿嬤只要有紅柿子，一定會找我分享半顆，而我，也總期待掛籃內能有這樣的水果，可以和阿嬤在夜闌人靜時，一起享受難得的美味。從阿嬤搬板凳拿掛籃，到我終於長得夠高，自己可以拿板凳看掛籃內的食物時，家中新成員五妹開始接替我的地位，成為阿嬤最寵愛的孫女，而孩提時和阿嬤躲在房間品嚐的紅柿子，也因為家中經濟狀況逐漸改善，逢年過節祭拜祖先時，也會購買當季水果拜拜，只要出現紅柿子，我總要忍不住流口水：：：。       一直到高中時代住外公家，山城苗栗水果多，外公又當民意代表，所以，常有人送來當季水果分享，這對金門長大水果吃得少的我，真的是很大福音。那一年，先是吃柳丁吃得臉色發黃，因為下課後就抱著一整籃的柳丁吃，到後來竟然發現柿子不是只有紅色的，也有綠色的，水柿吃起來雖然難免會咬舌頭，但是，脆脆甜甜的另有一番風味，只要外公家有人送來柿子，我就開始心動，希望當天晚飯後的水果，就是一大盤的柿子，也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柿子不一定是在樹上紅的，它和香蕉一樣，由樹上採下後，還要加工過才能送到消費者手中。再等到我經濟自主，發現買愛吃的水果，成為領薪水後最大的享受，而秋冬之際買個幾顆柿子拎回宿舍慢慢享受，都要開心好幾天。       愛吃水果的阿嬤，非常懂得養生，只要有人介紹某種水果對身體有益，她都會很樂意品嚐，甚至於有些年輕人吃得呲牙咧嘴的葡萄柚，她照樣樂在其中，完全面不改色。只是，大部分的水果都耐放也經得起搬運，唯獨紅柿子禁不起搖晃，所以，無法以郵寄的方式寄回金門與阿嬤分享。總要等到阿嬤來台北，也正好在柿子盛產的季節，我才能買柿子和阿嬤對坐分享，像兒時一樣，柿子對半剝開，一人一半吃將起來，某次，下班趕到黃昏市場，看見攤販賣一整籃的紅柿子，因為是︻俗俗賣︼，所以，很衝動全部買下，然後，提著水果轉了三趟車來到姑姑家，待打開要和阿嬤分享時，才發現都變成果醬了，祖孫相視而笑，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一袋糊掉的柿子。也在那一年，知道有柿餅這玩意兒，吃起來味道也挺好的，只是，並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買得到，所以，就不常吃這種加工過的柿子。       年前，和另一半帶著孩子到山地部落走走，沿路看見柿子果園，也看見有人賣紅柿子，一試吃，發現味道很棒，和軟柿子相比，更為吸引人，而且，不會軟綿綿的，經得起搬運，買了些回家要大家分享，平常會唸東西別買太多的老媽，難得的竟被她唸太小氣買這麼少柿子，也不想想家裡每個人都愛吃。       由媽媽那兒拗來的紅柿子，帶回台北後，削皮切片後放在盤子上端到客廳，女兒看了看轉頭要走，在我的鼓勵下，用指尖拈起小小一片品嚐，然後點點頭表示這個她喜歡，我則感慨的回想，當年阿嬤也是這樣寵我愛我，雖然在我行有餘力時，也盡心孝順她老人家，只是，在她有生之年，進口的柿子貴，一般水果行沒有賣，改良後的水果也還沒有這樣的甜度，不然，阿嬤一定會更歡喜的。       柿子紅的季節，想起阿嬤在我年幼時，關起房門與我分享的半顆柿子，都要懷念特別多：：：。

金門這些天來，有好幾次機會觀看川劇變臉的機會。川劇是中國地方戲曲中最大的劇種之一，以成都為中心，流行於四川和貴州、雲南部分地區。與其他劇種相比，川劇的最大特點是它的高腔，還有表演中的絕活│變臉。角色分生、旦、淨、末、丑等，以金絲銀線縫繡而成的「蜀繡」劇裝，十分華美，樣式以明代服飾為基礎，參照唐、宋、清的服飾製成統一樣式，沒有朝代、地域和季節的分別。       先是金門藝術文化節中的「傑克小丑魔術雜耍團」，有神奇傑克的川劇變臉秀，一共換了八張面孔，讓大家驚喜得目瞪口呆。然後是「四川省民族藝術團」前來演出，共計七場，分別在金沙國中體育館、金湖國中體育館、寧園藝文活動中心、烈嶼鄉體育館，以及金門縣文化局演藝廳，使全島居民都有機會欣賞變臉的演出。變化之速，景象之奇，仍令鄉親津津樂道，讚不絕口，吸引了大批的人潮。       正因為變臉本身即具有豐富的娛樂性，所以可以成為綜藝中，引人注目的節目之一。四川省民族藝術團即是將變臉放在︽川劇集粹：春滿天府︾內，我們見到先是幾個妙齡少女舞著淺綠綵帶，身著粉紅衣裳，跳著群舞，營造春滿人間的活潑氣氛，川劇的甩袖，配合著優雅身段，與背景的綵帶舞和諧相配。然後是逗趣的丑角演出，滑稽動作讓人捧腹大笑。變臉則與噴火一同上場，兩人在旁吐出熊熊烈火，一名花臉穿著黑色披風，走著威武的台步，一轉身，紅臉就成了黃臉，台下立刻響起了如雷的掌聲和驚呼，手一揮，又成了白臉，才一剎那間而已，真是神乎其技，接著又連續換了好幾張臉，簡直讓人目不暇給，直到露出本來面目，以為該結束了，沒想到一轉身，又一張綠臉，然後又變了幾次，同樣的快速，令人覺得真不可思議。       「變臉」是川劇表演藝術的特殊技巧之一，令觀眾非常感興趣，看過之後，無不驚嘆，它是揭示劇中人物內心思想、感情的一種浪漫主義手法。例如法海在鬥白蛇、青蛇之時，本來一張慈眉善目的白臉，忽然變紅變藍，一轉身居然變出凶惡的黑臉，觀眾可以明白他是真的發狠了。不管喜、怒、哀、樂，都可以在一轉瞬間變化出來，使得演員能夠將劇中人物的內心起伏，藉由臉相的轉變，表現得淋漓盡致。       根據學者的研究，川劇變臉的方法大致可以分成四種：       一是「抹臉」，將化妝油彩塗在臉上特定部位，演員只要順勢一抹，立即可以改變臉相。要抹得恰到好處，並不容易，而且常是局部的變化。       二是「吹臉」，通常在舞台的地面上暗藏一個裝有金粉、墨粉、銀粉的小盒子，演員只要利用伏地低首的動作，趁機一吹，將盒內的粉末撲粘在臉上，即可收到變臉的效果。       三是「運氣變臉」，這種絕技是演員利用氣功將臉色由紅轉白，或轉青，是一種結合氣功的表演技術，運用得成功，可以誇張地表達角色內心的戲劇性變化，極具可看性。然而也最不易學。       四是「扯臉」，演員必須事先用綢布將臉譜一張張畫好，再繫上一根根絲線，分層伏貼於臉部，而將絲線繫在衣服某個順手而又不引人注目的位置，透過舞台動作的掩護，一張張將臉譜撕下來，就可以變出一張張不同的臉相，但是粘合劑不可沾的太緊，以免撕不下來或全扯下來，同時動作必須乾淨俐落，不露破綻。       川劇變臉的絕活，向來不輕易傳授，其中充滿濃厚的神秘色彩，行規中規定學習此項技巧，必須先立下毒誓，保護此種獨門絕技不會洩露出去，因而更顯得珍貴。而且，變臉藝術傳子不傳女，公視曾經演出一齣戲，劇名是︽變臉︾，原名則為︽格老子的孫子︾，是吳天明的作品，內容描述一名叫水上飄的老人，會變臉特技，於是從人口販子手上買了狗娃，後來發現狗娃是女孩，就不能傳給她了，其後是見她忠誠可愛，加上一直找不到適當的人選，才破例傳給她。然而，從這戲裏，我們也可見到這技能的傳授，皆是要千挑萬選的。       川劇曲牌豐富，唱腔美妙動人，對白生動活潑，充滿鮮明的地方色彩，是一種以音樂、舞蹈、唸白作為表演手段，以寫意為主，虛實結合的戲曲藝術，我們看︽三叉口︾中的焦贊撞到虛空中的柱子，痛得直揉額頭，便是一例。除了有令人讚嘆的「變臉」絕技之外，還有許多特殊高難度的表演動作，如噴火，及︽花榮射鵰︾中的變鬍鬚。劇目也十分豐富，常見於舞台的劇目就有數百，唱、做、唸、打齊全，劇目中有家喻戶曉的民間傳說、古典文學中的傳奇故事，還有由歷史故事和神話傳說改編的故事戲。讓人陶醉在炫麗神奇的舞台世界中。       

「考倒妳了是不是？」我有些兒得意，「如果妳王蘭芬不教我的話，我勢必會錯過許多好機會，萬一將來討不到老婆，妳便是罪魁禍首的罪人。」       「你是真不知，還是裝不懂？你在小說中不僅能替你筆下的人物製造問題，也可以幫他們解決問題，為什麼你本身的問題還要別人來教。」       「妳看過我什麼小說啦？」       「新文藝副刊的︿冤家﹀。」       「妳怎麼知道是我寫的？」       「別以為只有你有學問，其他人都是文盲和白痴。」       「有學問也是妳說的，沒學問也是妳講的，妳王蘭芬真的太有學問了，聯想力竟然那麼地豐富。」       「誰像你那麼假，明明知道人家……」她沒有把這一句說完，頓了一下又說：「我看你要假到幾時。」       「什麼意思？」我有些迷惑，「我什麼地方假啦？」       「明明知道：：：」她依然沒有說完。       「為什麼總是把話說一半，」我有一點不悅，「真是的！」       她沒有再做任何的回應，我們默默地走在漆黑的馬路上。左邊有一盞明亮的燈光，那是營業中的山外茶室。       「前幾個月這裡打死人了，」我指著茶室說：「一位侍應生，被老班長用手槍活活打死，後來老班長也舉槍自殺了，現場流了很多血，迄今想起，依舊讓人毛骨悚然。」       「別在這個漆黑的晚上，談這些嚇人的事好不好。」她說著、說著，竟將手環過我的腰，左半身靠得我緊緊的。       「既然膽小，為什麼還想到這裡來。」我微微地推了她一下，她不但沒有把手鬆開，反而摟得我更緊。       「陳大哥，你歡迎不歡迎我留在金門？」       「金門雖然是一個小小的島嶼，但民風純樸，百姓善良，四面環海，林木蒼翠，如果能在這裡長期定居，的確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住到你家去好不好？」       「好啊，」我不在意地說：「我家是一棟一落四櫸頭的古厝，座北朝南，冬暖夏涼，空氣清新；村後有山、有海，有我們祖先留下的田地，有我們家養的牛羊，想起那幽雅的農村景緻，簡直會讓人留連忘返。」       「陳大哥，如果李小姐和黃鶯讓你選擇的話，你會選誰呢？」       「妳怎麼會問起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呢？」       「我只是問一問而已，你告訴我好不好。」       「在緣分未到前，時時刻刻都充滿著變數，不能做任何的臆測。」我嚴肅地說：「況且，這只是妳王蘭芬的假設，李小姐和黃鶯是否真的對我好，還是基於同事和朋友之間的情誼，或許只有她們心裡最清楚。」       「你牽過她們的手沒有？」       「妳簡直是愈來愈三八，」我試圖把她的手推開，但並未成功，「只有妳這個三八婆才會黏著人不放，萬一讓人家看見，我看妳以後怎麼嫁人。」       「你不是同意我住到你家去嗎，我為什麼非要嫁人不可。」       「妳是想做我們家的下女、還是長工？」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麼都喜歡。」       「妳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頭，滿口胡言亂語，到底是中了什麼邪！」       「我清醒得很。」       「睜大妳的眼睛，看看這個美麗的世界，想想妳未來的前程，」我開導她說：「以妳的聲韻以及在音樂領域裡的造詣，只要稍加努力，假以時日勢必能在演藝圈佔一席之地。」       「你真的對我有那麼大的期望和信心嗎？」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