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金門人在廈門》在廈門過中秋
又快到中秋佳節了,人在異地踫到這種人圓月團圓的日子,總會有些內疚,倒是因為家人的理解,讓我有幾次在廈門過中秋的經驗,不同的過節方式,也著實讓人開了眼界。 說到過中秋,我們與廈門相同的就是「吃月餅」,說到餅,廈門可是個產餅有名的基地,鼓浪嶼的餡餅,「黃則和」、「吳再添」等老字號做的餅品,到了廈門總不忘帶上幾盒與親友共享,在廈門通常有「大中秋、小春節」的說法,中秋節的餅市更是來得火熱,有些平時不產餅的大型酒店、旅社、餐廳,到了中秋也會委外製作一些「自有品牌」的特色月餅,既可自家送禮,兼可推銷品牌,分佔市場,一舉數得,例如:廈門唯一的五星級旅館「悅華酒店」,推出的品牌就叫「悅餅」,在音、義、形上都極為貼切,令人印象深刻。 在廈門過中秋節,也有不同於台灣、金門的地方,廈門的過節氣氛顯得濃郁些,也更有傳統味!廈門人過中秋通常會進行一種「博餅」的遊戲。「博餅」是閩南的傳統文化,在中秋節「博餅」更是廈門特有的民俗。每年的中秋節,廈門人都會閤家團圓,邊賞月吃月餅邊玩博餅游戲。 博餅的方法,是採用一般常見的擲骰子,參加者依序在一隻大碗中擲六粒骰子,按照擲出來的點數進行核算。規則幾十種,主要有一秀(秀才)、二舉(舉人)、三紅(探花)、四進(進士)、對堂(榜眼)、狀元五種博彩,這是取科舉時代學子求功名的彩頭,也博看看誰人今年有「獨佔鰲頭」的運氣! 可又不是古代學子上京趕考,博餅的內容怎會有那麼多名堂?根據清代高拱乾︽台灣府志︾的記載,清代以八月十五為鄉試第三場考試的日子,所以月餅也取了一些和科舉功名相應的名字;同時月餅還是以前學子用來占卜自己未來功名成就的道具,參加占卜的學子輪流以六個骰子擲入碗中、視其點數多少,來預測其功名的高低,「博月餅」就是為了取狀元奪魁的好彩頭。 由於骰子變化多端,這種玩法,寓教於樂,活潑有趣,傳聞最早由鄭成功親自批准,在軍中按單雙日分批輪流賞月博餅。每個搏餅大會設置「中秋會餅」,一盒會餅由大小不一的月餅組成,最大的一塊叫狀元餅,周圍還有比較小的、更小的、再小就由普通小餅干取代,最最小者為糖果。這些從大到小的月餅,代表的是狀元餅一個、對堂餅二個、三紅餅四個、四進餅八個、二舉餅十六個、一秀餅三十二個,一套會餅共六十三塊餅,隱含七九六十三之數,因為三、九是民間的的吉利數。每盒會餅盒子裡頭還包括了六顆骰子,方便人們玩游戲,設想得十分周到。 但是現在好像也不是有那麼多的人喜歡吃月餅、糖果,為了增加節慶的熱鬧氣氛及彩品的吸引力,通常人們會準備更豐富多元的博彩獎品,例如:有的企業便推出了電視機的「狀元」獎,至於一般的「一秀」獎也有可能是以日常用得到的香皂、牙膏替代,總之每一輪博餅就得湊齊大小六十三個獎項,參加的人數不一,大抵以圍成圓桌的人數為準,通常一場博餅下來,骰子擊碗的清脆聲不斷,此起彼落的驚嘆更是不止,等到狀元(兩顆『一』點搭配四顆『四』點骰子,意謂「狀元插金花」,很有想像空間吧!)出現,博走所有剩餘彩品後,遊戲便在最高潮中結束。 博餅這種民俗活動在廈門已經流傳了三百多年。關於它的傳說不少,比較著名的是與鄭成功有關。明末清初時,鄭成功曾率領大軍駐紮廈門,一面為抗清一面為打退荷蘭人收復台灣;軍隊長年在外,辛苦是必然的,白天作戰,夜晚守營房,平時還沒什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士兵們舉頭望明月,情緒不免有些失落。當時鄭成功手下的一員大將洪旭,為解士兵思鄉之苦,想出「博餅」這玩意兒,一方面慶祝傳統佳節,一面方藉賭博來沖淡士兵思鄉的愁緒。於是大家一塊兒在明月下擲骰子吃月餅,鄉思也就暫時得到了寄託。鄭成功曾以廈門為練兵的基地,有這種傳說不稀奇,奇的是同屬鄭氏反攻基地的金門為何沒有傳承這種遊戲,我們的中秋節烤肉活動也是取戶外團圓(圍爐)賞月之意,雖少了古早味和遊戲的帶動,道理上倒也一致。 前些日子,在廈門日報上看到廈門鼓浪嶼今年要舉辦首屆的「中秋博餅文化節」,鼓浪嶼上的日光岩、龍頭山寨、水操臺、鄭成功紀念館、國姓井、皓月園,都是鄭成功留有足跡的地方,以鄭氏為引,將鼓浪嶼塑造成中秋博餅民俗文化的發源地,舉辦博餅大賽,自然有畫龍點睛之效。將一項民俗活動行銷成一項觀光活動,在台灣可能不是什麼新鮮事,但看到人家逐漸靈活的行銷手法,我們似乎也該想想有些什麼是金門應該保留,卻又輕易失去的「古早味」,日子久了,想要再找回那種感覺,那款氣氛,恐怕就不那麼容易了!
-
《咱的俗語話》六月芥菜假有心
九十三年八月四日,搭乘立榮航空清晨七時第一班飛機返回金門作半天的短暫停留,除直接驅車到「六甲」之營山社向壽登期頤,張邦育兄令萱堂蔡太夫人靈前行禮悼祭外,即到後浦「衙門口」瞻仰新近昇匾掛牌的「金門鎮總兵署」外觀新貌(大門緊閉,只好外觀),頓時感到似乎少了什麼。記得九十二年九月二十一日(農曆八月二十五日),明辛丑科會元傳臚許鍾斗授官四百週年,其裔孫恭謹新塑神像,在盛大奉迎途中,神轎由長老護侍下進入衙門內於大廳前停轎,宣示此處為其「叢青軒」故址,後雖被佔為「總兵署」及後來之「衙門」,但書香盈庭的「叢青軒」四百年來歷久彌新,所以門首之側應製懸「明會元許鍾斗叢青軒故址」方為正理。因當日係農曆六月十九日,為佛祖觀世音菩薩得道之期,順道前往「觀音亭」頂禮參拜,是日來自各地善男信女絡繹不絕,接踵而至,寺內香煙繚繞,香火鼎盛,古剎聖地,誠屬廣大信眾心中的支撐力量,數百年來,靈應聖驗,越發宏遠,真應了「觀音亭佛祖─惦惦興」的預言,看入寺者,每個臉上虔敬神情,不禁肅然。下午回台,與好友談及,原翼望得到一言半語之讚許,想不到卻是冷冷的一句「六月芥菜」,連「假有心」也懶得出口。 我自己「四兩竹允仔」老早自己除好了,朋友們一定認為我是「六教不全」的假宗教份子,大教不歡迎,小教不接納的「異教徒」,跟那一種聖教親近都有意含著「假仁假義」,「假仙撟蚊拂仔」的意味,真要認真「歸戶」,就是老學長金門高中校長及福建省選委會蔡世炎兄所高聲宣告的「吃飯大學睡覺系」的「高材生」,原來當年他在「師範大學社教系」接受鍛鍊時的解嘲之語。我在朋友評鑑表上,就是列入這種「不入教」、「不受教」、「不服教」、「不可教」,但又是「見教就近」,「有教就親」的「變色蟲」。說實在的,就宗教而言我的可塑性很高,在家裡,早晚三柱香是我的職責,從凌霄高聳的指南宮,恩主聖殿行天宮、南鯤鯓、天后宮、龍山寺、佛光山、美西西來寺、泰國玉佛寺、仰光金佛寺、梵蒂岡聖彼特教堂、米蘭大教堂、倫敦大教堂、台北聖家堂、靈糧堂、懷恩堂,以及故里金門的大小寺廟,對岸南普陀、泉州天后宮、湄洲媽祖廟、北京雍和宮、杭州靈隱寺、蘇州寒山寺,近寺念佛號,入堂稱阿門,廣沐博愛恩澤,各教都是我所尊崇禮敬的聖教,何錯之有,還說我是「六月芥菜」,恍惚我真是葷素不忌的「酒肉和尚」,還是那些「變色」得比誰都快的「政治和尚」!說真的,要我整天虛情假意,裝模作樣,假得很像的「阿彌陀佛,食菜拜佛」,實在做不到,所以朋友們硬要「白白布,染到烏」,只有不情願的接受,不然「但是又何奈」。 私下總是認為,天下萬教不離其宗,「愛」是共同的宗旨,於此,不管是統一教、鴨蛋教、真理教,或是衛教、理教,偏離「愛」的「軌道」就成邪教,所以信教的人,必定被教導要「生善念,存善心,說好話,行好事,做好人」,絕不能陽奉陰違,或是陰奉陽違,說的一套,做的一套,永遠是一副「嘴無通心肝」的醜相。我自己承認,幾十年來,不論是內心或是外在,給人家的印象總是「誠心不夠,誠意不足」,就這樣被評為「六月芥菜」一級,是有點不服但又不得不服,這是肇因於修持不足,修養不夠,只是,始終堅持,神貴在信,存在心中,不掛在嘴上。什麼叫「迷信」,「迷信」的標準是什麼,不要去亂下定義,更不能作為批評別人的藉口。否則,有失厚道。 幾天來一直唸著唸著「六月芥菜假有心」,突然內人冒出一句「菜籃底水乎哥飲」,不禁嘆服虛情假意竟然可以作成這麼美好的包裝,人心啊!人心。一問為什麼「六月芥菜」會「假有心」,許多人都是惘惘然不知所以,經四處請教,原來芥菜寒冬最甘甜,每剝一葉,菜心就向上長一節,不斷長,不斷剝,四五月後就有點苦澀,菜心亦正長成,到六月,花盛開,但與菜心的成長無關,反而是芥菜生長週期的結束,採菜心,此其時也。所以花開燦爛,是菜心成長的假象。吾鄉俊彥,現任墾丁國家公園管理處處長的李養盛兄,則以植物生態專家提供另一看法,六月蟲害橫行,芥菜好不容易成型的心,容易遭侵蝕,最不樂見的結果是菜心已成空心、壞心、虛心、黑心,一季的辛勤努力,到頭來所得到的是空有其表的「假心」。奉勸世人,還是佛曰是相非相,是相無相,最為心安理得,毫無罣礙。
-
《珠山情懷之五》珠山將軍第
日前報載:「二○○四年八月二日,台北市政府新任首長宣誓就職,薛承泰接任社會局局長一職」。哇!好棒的消息,的確是金門人的光采,更是珠山人的榮耀呀!薛承泰原本是國立台灣大學的教授,此次接受台北市長馬英九的邀請出任台北市政府社會局長,局長一職為比照簡任第十三職等之政務官,乃國家之高級公務員,職責重大,不愧是學而優則仕的典型,忝為同宗同村之親,珠山薛氏族人亦深感與有榮焉。薛承泰就是屬於珠山「將軍第」內清朝將軍的後代,端的是將門虎子耶!將軍第的主人是清代薛師儀,歷任水師參將、金門協鎮、金門總鎮,受封為「武功將軍」,金門總鎮一職相當於現代之金門防衛部司令。 我曾閱讀過最新版,於一九九一年編印的︽金門薛氏族譜︾,書中提到珠山薛氏子弟獲得博士學位者不乏其人,有薛承籌獲頒美國加州大學經濟學博士,薛重凱獲得美國林肯大學電子工程博士,薛芳谷獲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物理學博士,這三位都是旅居新加坡,在當地讀完大學後赴美留學有成者。書中還特別提到將軍第薛師儀的後裔第三代薛國華一家有子女六人,學業成績優異,有好幾人從台大畢業,其長子薛承輝台大畢業後負笈美國,於一九八二年獲頒加州柏克萊大學材料工程博士,之後,又留在美國從事博士後研究。其次子薛承泰隨後亦自台大畢業,遠赴美國留學攻讀,于一九九二年獲得威斯康辛大學社會學博士,隨即束裝返台回到母校擔任教職,在一九九七年升任正教授,二○○三年出任台大「人口與性別中心」主任。 一九九四年,我偶然當選金門縣薛氏宗親會理事長,除了積極推動會務外,也注意連絡珠山旅居台灣的宗親,透過設立在台北縣中和市的「金門薛氏旅台宗親會」,得到該會的會員通訊錄,獲知薛承泰已在台大任教二年。我便打電話到學校他的研究室跟他取得第一次聯絡,他得知我是來自金門珠山的同宗鄉親,頓感親切與高興,互道年齡後方知我比他年長一歲,但是,讀書的年別剛好是國中和高中的同屆不同校。通過電話之後,我便把手上有關薛氏宗親會的會務資料及會議紀錄郵寄到他的學校,一周後我再度撥電話問他有沒有收到,他回說已經收到也看過一遍,深表欣慰,他說能藉由這些資料了解一下自己的故鄉真好,如果還有新的訊息希望能再寄給他一份,並且相約有機會大家在台北或金門見個面互相認識。隔年夏天,他應金門縣政府之邀返回金門,在大同之家發表專題演講,演說之前他先打電話予我,告知人在金門,相約十一點正在大同之家活動中心二樓碰面,我一諾無辭,說定準時到達。我抵達後不久,會議室門戶大開,人群湧出,遇到有相識者相互打個招呼後,就從我身邊擦肩而過,我也不知道哪一位是薛承泰?直到人潮散去,只剩三、五個人圍著一個滿頭銀髮光亮的先生談論著走出來,誰知這位白頭髮者瞧見我獨自一人站立佇候,就對著我筆直走過來說:「我就是薛承泰,請問你是不是薛先生」?我說:「正是,正是,我就是在早上接到你的電話告知你回來金門,約我在這兒會面,剛到一會兒。想不到你比我年輕,頭髮卻是全白,而且白得發亮,髮根到髮梢通體如雪白銀絲,毫無黑色或雜色,真是漂亮又充滿智慧。而你的臉皮白皙,如同嬰兒一般細嫩,真正是童顏鶴髮,難得一見,是我生平中所僅見過,獨一無二的」。他聽完握握我的手,笑著說:「你第一次看見我,光看我的頭髮,肯定會以為我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吧!哪曉得我竟然還比你年少呢?好玩吧!中午,我們一起吃個便飯,順便多聊聊,好嗎?我已經在昔果山餐廳訂了二桌菜,請一些朋友和學生吃飯」。我說好啊,本來應該由我作東才是,既然你已訂好桌,我就充當你的客人,反正我們本是自己人,不分彼此,也不用計較誰當主人或客人。 下樓後,民政局的蕭先生陪著承泰坐上汽車,我騎著機車一同出發,到達餐廳後,已經有十來位學生在場了,承泰就招呼她們入席坐同一桌,再招呼其他人坐另一桌,隨後工務局張局長也抵達入座。承泰便把我拉過來跟學生同桌坐在一塊,說這樣比較有時間和我多談談一些家鄉的事情;又說他手上有一件縣政府委託作田野調查的案子,所以,利用暑假請這幾位大學生幫忙進行,大致上都快完成了,今天順道請她們一齊吃吃飯,聊表謝意。上菜之後,我就對每位同學敬酒,他們是以茶代酒,有本地人,也有台灣人,其中一位說認識我,她叫薛奕鳳,我說哎喲!我們認識十幾年啦,妳是阿龍的妹妹嘛,怎麼一讀大學,就變成大小姐了,害我都認不出來,問她唸什麼學校?她說就讀國立新竹師範學院一年級。承泰看我敬完酒,也跟著敬了大家一杯,說:「我知道妳們一定很想要問我的頭髮是在哪一家美容院染髮的,對不對?等一下我會把我家巷子口那家美容院的地址告訴大家」。他談吐幽默,餐會的氣氛頓時輕鬆活潑起來,惹得那些女生們笑逐顏開,個個腸胃大開。然後,他便對我說:「我老家在珠山,出生於后浦東門貞節牌坊前面,八二三砲戰時舉家遷到台北縣中和鄉的金門新村,父親樓開設一家雜貨店。我們兄弟姊妹五男一女,有四人是唸台大畢業的,我排行老二,大哥承輝讀書的學業最好,從小學到中學和大學都是以第一名畢業,他到美國留學得到材料工程博士學位後,就留在美國工作。當時正好是材料科學大放異彩的年代,他不但能學以致用,又繼續從事博士後研究,並留在美國田納西州「國家科學研究室」工作,裡面的學家大都是西方人,東方人百不及一,殊為不易喔!在我們家裡,是祖母在當家,很有權威,凡事若不先經過她老人家首肯,是行不通的,我母親每日都須按時晨昏定省,一點馬虎不得。雖然,我們離開珠山幾十年,甚至遠赴美國求學好多年,可是,我的內心仍然懷念自己生長的故鄉所在,經常也會思念起珠山的風光景色,以及我們家那所赫赫有名的將軍第房子。因此,每當我接到你寄來的資料,我都倍感親切,好比遊子回家的感覺。只是很慚愧,因為工作的關係遠離金門,對於家鄉的事務無法親自參與,深感不好意思,只好多多偏勞在故鄉的你們,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儘管通知我,也好讓我盡點心力」。飯罷,他便驅車直赴機場,搭機返回台北。 從此以後,我總會把一些宗親會的資料寄給承泰,有時也會撥電話跟他問候一下近況,一直到一九九八年初,我在宗親會任期屆滿辦理移交後,便自動停止交寄資料予他,只有偶爾與他通個電話。到如今,一轉眼已經過了六年多,今日能看到他由學界轉換到政壇,不愧是學而優則仕,而且,又是他所擅長的社會福利方面的專業領域,相信必然能夠一展長才,造福台北市民。2004.08.27‧
-
《地方傳說》田頭田尾土地公
土地公雖是天界中神格較低的神祇,但卻常伴我們左右,只要是有人落腳的地方,那怕是窮鄉僻壤,濱海漁村,無處不有土地廟;或是氣派堂皇的大廟建築,或是由石塊堆砌而成的小廟,到處都有土地公廟的蹤跡,故里諺云:「田頭田尾土地公。」 土地公是一個地區的保護神,在各地流傳不少關於土地公的傳說,茲蒐集二則以饗讀者: 一、 傳說在周朝時,有位上大夫的家僕名叫張福德,他的主人赴遠地上任就職時,家中只留下一愛女,其女思父心切,欲往見父親,張福德義不容辭伴她千里尋父,在途中碰到了暴風雪,眼看這名女孩將要凍死時,張福德毫不猶豫脫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女孩身上,最後雖然女孩的性命保住了,但張福德自己卻不幸罹難了。臨終時,空中浮現「南天門大仙福德正神」九個字,上大夫感念張福德的忠義,於是建廟祭祀,周武王贈號「后土」,後也稱為「土地公。」 二、 民間流行一個傳說:玉皇大帝委派「土地公」下凡來保護人民,曾詢問他有什麼抱負?土地公奏:希望世上的人,個個有錢,快樂過日。土地婆當面反對說:「這樣子不行,世上的人,應該有富有貧,富的富上天,貧的貧寸鐵,才能分工合作,發揮社會功能的。」土地公說:「那麼,貧窮的人不是太可憐了嗎?」土地婆再駁說:「不然的話,以後我們的女兒出嫁,有誰來抬轎子呢?」土地公無話可答,遂放棄他的抱負。因此世上才會發生貧富之別。現在一般人尊稱「土地公」為「福德正神」,備加崇敬,「土地婆」不受歡迎,故即不供奉她了。 下面談談「祭祀土地公。」: 土地公有二祭,一是春祭:在農曆二月初二,這一天是土地公的誕辰日,民間也以這一天為春耕之始,所以一方面向土地公許願,保佑今年風調雨順,五殼豐登;一方面也祝福土地公萬壽無疆。一是秋祭,在農曆八月十五,答謝土地公的庇佑。 古代商人買賣都選在每月的初二與十六日以物易物,此種交易方式稱之為「互市」。在互市之前,商人都要好好祭拜土地公一番,祈求生意興隆,財源滾滾,稱為「互祭」。祭祀後並設宴款待客人與員工,一方面拉攏顧客的感情,一方面慰勞員工的辛勞。到了唐代,將「互」寫成「牙」,互祭變成牙祭。因此,每逢初二、十六,商家都備有供品祭祀,一年共計有二十三次,其中第一次二月初二稱之為「頭牙」,最後一次十二月十六日稱之為「尾牙」,即現今「吃尾牙」的由來。 郎瑛的︽七修類稿︾收藏一段趣話:明太祖朱洪武常常微服出行,某一天,在路上遇到一位監生,二人相邀進入酒家,偏巧已經客滿,找不到空位,朱洪武回頭,看到店裡奉祀一尊「土地公」,他把土地公拿下來放在牆壁邊地上,說:「你的桌子請讓我坐」,而和監生對飲。詢問監生說:「你那裡人?」監生答:「重慶。」朱洪武便出一個對子,請他對說:「千里為重,重水重山重慶府。」監生對說:「一人成大,大邦大國大明君。」二人歡飲而散,酒家店主把「土地公」移回几上。 那一夜,店主夢見「土地公」對他說:「皇帝命令我坐在地下,你不要把我移在几上」。據說不把「土地公」神像放在桌上奉祀,就是為此原因。 土地公那「白髯飄飄,慈祥和藹、紅光滿面」的註冊商標,在人們的心目中,永遠與「福」、「德」同義,給予我們可信託的希望,更保佑我們人人功成名就。 自土地公由自然神變為人格神後,崇拜者增多而普遍,大家看祂為「地神」,更有人將祂看作「財神」,尊其為「福德」正神,寓意為: 「福而有德千家祈, 正則為神萬世尊。」 不論耕種的農人,做生意的商人,做工的工人,及一般要「祈福」者,都紛紛奉祀之。
-
日落馬山
藝工隊所有隊員也獲邀與全體官兵共享,幾位較活躍的女隊員在隊長的領軍下,分別穿梭在每一個角落,以茶代酒向每一桌官兵致上最虔誠的敬意,也陪同這些勞苦功高的將士,共進此生難忘的午餐。 因為業務上的關係,我和組裡承辦慰勞慰問的王中校,以及主任的侍從官,也有幸在這片臨時搭建的帳棚下,享受一頓不一樣的午餐。 克難的餐桌上擺著「梅干扣肉」、「紅燒獅子頭」、「炒三鮮」、「紅燒魚」以及滿滿的一盆「大鍋菜」,另加一瓶「紅露酒」二瓶「口樂汽水」。八個人坐在低矮的板凳上圍成一桌,而在這八人之中卻插了一朵花,不歪不斜地坐在我的旁邊,她就是藝工隊那位唱︿一朵小花﹀的王蘭芬。 王蘭芬個兒不高,看來也有點瘦弱,但她卻有一張清麗可愛的面龐,唱起︿一朵小花﹀那種尖聲悅人的音色,以及高雅的氣質和神韻,可說無人能出其左右。然而,不知是聽多了,還是聽厭了,儘管她們一票女生,經常到組裡找康樂官,彼此之間也頗為熟識,但我並沒有特別去注意她們之中的任何一人。 坦白說,和這些女生打交道,只有增加困擾,休想得到什麼便宜。但一些老參謀卻有不一樣的思維和想法,被灌下幾口迷湯後,常被她們耍得團團轉,聲聲乾爹又乾爸,而後任由她們需索和使喚,這似乎也是藝工隊另一種特色和文化,我們又何必替她們擔憂。 每桌一瓶紅露酒是醉不倒人的,它只不過是增加會餐時一點歡樂的氣氛而已。鄰桌相繼地傳來猜酒拳的聲音,從「一枝噴噴,二個相好」到「三星高照,四季發財」,每一位官兵幾乎都把疲倦拋棄在腦後,把歡樂帶到餐桌上,彼此藉著這個難得的機會,邊吃邊聊或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 「王蘭芬,」侍從官為她倒了些汽水,笑著說:「妳應該先敬敬王中校。」 「王中校:::」王蘭芬舉起杯,還沒說完。 「什麼王中校,」我搶著說:「叫乾爹才對。」 「你老弟別胡扯好不好,」王中校笑得合不攏嘴,「我那來的乾女兒啊?」 「王蘭芬,別管那麼多了,先叫乾爹再說。」我催促著說。 「原來三百年前還是同一家呢,」侍從官也幫起了腔,「當然要叫乾爹。」 「你們別耍寶好不好,」王中校笑紅了臉,對著我說:「我那有這個福份。」 「是你自願放棄的,可不能怪我喔。」我提出警告,而後對著王蘭芬說:「既然王中校沒有這個意願,妳就叫我乾爹好了。」 「什麼?」王蘭芬紅著臉,驚叫了一聲,順手搥了我一下,「你今年幾歲?」 「歲數不是理由啦,」我笑著說:「妳們藝工隊的女生,不是挺喜歡做人家的乾女兒嗎?光政一組的何中校就收了二、三個。」 「可不是,」侍從官說:「何中校身上的油水都快給搾乾了,那層皮也任由她們慢慢地剝,總有一天那幾根老骨頭也保不住了。」 「我可沒有那麼沒格調,」她有些兒不悅地辯解著說:「我到現在連一個乾爹也沒有,你們別冤枉人好不好。」 「開玩笑啦,妳千萬別見怪。」我趕緊打圓場,順手夾了一片扣肉放進她的碗裡,「吃一塊肥肉,快一點長大,好嫁人。」 「別以為你才是大人,」她不甘示弱地,「如果你繼續辦特約茶室的業務,當心會討不到老婆。」 「為什麼?」我不解地問。
-
《鄉音》紙短情長來留言
半路出家轉行到圖書館工作,好的沒學會,卻沾染上很多圖書館員的「毛病」,就是喜歡把別人隨手丟的東西,視為珍寶地這個也要收那個也要藏,不但不覺得自己「龜毛」,還很有深度數落他人無知:「您懂什麼,等到那天用上的時候,可別找我!」事實上這種場景平日生活中經常出現,總有人纏著說:「拜託拜託,您最會藏東西了,請把上次研習會的資料借我瞧一下,我急著參考裡頭一篇報告。」此時看誰神氣了:「不是說嘛,現在可要求人了吧!」 我有一本冊子,專門用來收集親友長官同事學生給我的留言條。各式紙張不同顏色五彩繽紛,紙雖短情卻長,偶而翻閱,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動。妻子的關愛、孩子的童言、長官的照顧、同事的溫馨,豐富了我平淡的歲月,也紀錄了生活的點滴。就讓我舉幾則與您分享吧! 「親愛的老公:你可能忙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本想給你一個驚喜,聽管理員說你去醫院看受傷的學生,為什麼這麼晚還沒回宿舍?留下蛋糕祝你生日快樂!你的妻留」十幾年前,妻在我的學校宿舍裡留下這張字條,那晚系裡有位學生出車禍,經路人送醫,檢查出脾臟破裂須緊急開刀,家長遠在台北,我飛奔醫院簽同意書,一直照料到手術完成,家長驚慌失措匆匆趕來,看兒子已脫離險境,緊緊抓住我的手,滿臉淚痕道了說不清的謝謝。也讓我留下了這張珍貴的留言條。 么兒讀小二時,剛剛認識幾個字,很愛現他的學習成果,喜歡趁我不在時,偷偷留張字條給我,他的創作中規中矩,有落款加標點還註明日期,例如「爸爸:我去家外面玩,我有穿外ㄊㄠ。青留1月5日」、「爸爸:這片口香ㄊㄤ給你,ㄓㄨ你爸爸ㄐㄧㄝ快樂。青留8月8日」、「爸爸:帶我去ㄎㄛㄅㄛㄍㄨㄢ玩。青留10月9日」現在他將升高二,當我把這幾張留言條翻給他看時,他笑得腰都直不起來說:「我小時候這麼白癡嗎?」我家二少爺生性疏懶,唯一留下的字條是大一時寫的,不情願的情緒滿紙「可不可以不要每月分兩次領生活費?把錢存入郵局讓我用提款卡自己提就好了!」其實我就是擔心他月底喝西北風,不得已才如此管制的呀!老大喜讀書,知道我任職的學校開設的書局對員工有折扣優惠,需要買書時就留下「爸:幫我買兩本書『小六法全書』五南出版、『刑法分則』高點出版」意思很明確知名不具。當然只有想法買回給他。這些親子之間的互動不是很值得回憶嗎? 我追隨過一位很喜歡用留言條溝通的女館長。她經常會在公文的傳遞中,用N次貼留言表達關注或鼓勵。我比她癡長幾歲,遇有問題與我意見相左時常硬拗,事後覺得不妥又不好意思啟齒面對,於是她就貼上「我自認是有福氣的人,因能有您的指引、協助與擔待,衷心感謝您!」看到這樣的字條你能不擔待嗎?只有繼續再為她賣命戮力從公了!有一年夏天,假日與孩子們在校園踢足球,不慎扭傷腳踝無法舉步,不得已告假治療,她派全館二級主管光臨寒舍探望,在全館同仁簽名的慰問卡上又加張「沒有痊癒不准回來上班」的留言條。回想起來,遇上這樣的長官,真正有福氣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呀! 同事都視我為長輩,有什麼困擾的事常來討論。如我不在就會留言。有天辦公桌擺張字條寫著「房東的兒子要逼我搬出去,態度很惡劣,我怎麼辦?」不必多說,要趕緊帶著哭紅了眼的女同仁,出面協助解決問題。有位遺失愛犬的女同仁,找到一張有小狗畫像的小紙條留下「這是我家湄湄,讓您看看,可惜她已經不見了,我好想她!」我馬上想起校園圍牆邊一窩要人領養的小狗,當我用小竹籃子提隻小狗狗給她時,您猜猜看她臉蛋的表情? 留言條的妙用多到說不完,您要不要也來試試?同時要提醒您,有沒有在生命的旅程中,曾經錯失了什麼?如果有,那現在開始還來得及!
-
含悲忍淚憶父親
農曆七月初六下午,大約下午三點半,我接到妻聲音微弱的電話,他說他從兩點多起,就一直鬧肚子痛,吐到現在,我一聽,馬上從金城國中「世達盃桌球賽」的現場,火速開車返回山外,只見妻在洗手間呻吟著,他要我拿了兩顆征露丸給他服用,情況才稍有好轉。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時,我接到了父親的病危通知,愛妻一聽,馬上起身,我們換穿了樸素的衣服,火速趕回夏興,這時,家人和鄰居正抬著父親要到客廳,我一到,馬上稟報父親:「爸爸,我們到客廳去好嗎!」父親點了點頭表示答應,大夥兒手忙腳亂的來到客廳,見父親已經慢慢的不醒人事了,我又稟報父親要替他穿壽衣,父親也答應了。 整個初六的晚上,一家人幾乎都沒有睡好,我三不五時的撫摸著父親雙頰和手腳,也三不五時的叫喚著他,這時的父親,身上已經穿上了十一層的壽衣,當晚天氣很熱,我們不停的幫父親吹著電風扇,父親因為氣脈已弱,幾乎沒流什麼汗,我們都直覺得情況不妙。 第二天上午,父親勉強睜開眼睛,吃力的看著他所鍾愛的子孫,嘴裡面還念念有詞,我和三弟附耳過去,就是聽不出他在交代些什麼,我想八成是在告訴我們:「你們都不要太難過,這條路,我遲早是要走的。」這是父親生前,時常掛在口頭上的一句豁達話。 晌午時分,父親已經在咬牙苦撐,因為他所鍾愛的四弟還沒能回來,我過些時候,就稟告父親:「四弟已經候補到十點的飛機,要回來了。」他微微的點了點頭,十一點多,四弟淚眼汪汪的奔回家來,我向父親稟告;下午三點多,五弟從機場接回論及婚假的女友,見了父親最後一面,他們沒離開多久,父親就往生了。 從小,父親「管理」我之嚴厲,在夏興村就是出了名的。每當我做錯了事,他往往不是先找別人理論,而是先把我狠狠的修理一頓再說,他用嚴刑峻法試圖要我悔改,甚至把我吊起來打,但是玩心重的我,還是一犯再犯,甚至於膽敢捋虎鬚,壓根兒也沒有悔改的意思。 小時候,我最喜歡打撞球了,從小學二年級開始,我就迷上了此道,沒多久,我已是人見人畏的「小球王」了,可憐我小球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天王老子」│父親,也許是知子莫若父吧,課餘、閒暇時間,每當我一出門,父親總是能像隱形戰機一樣,隱密的跟在我後面,而不讓我察覺,直到我一腳踏進了撞球場,背對著父親,從撞球架上取下球桿,只興沖沖的才一轉身,正準備大顯身手時,父親已經氣急敗壞的霸佔著整扇門,惡狠狠的向我瞪過來,然後,我只有自知沒趣的摸摸鼻子,從側門飛快的往外面衝,因為我十分明白:不這樣的話,我可要倒大楣了。 為了貼補家用,我從小學二年級開始,就去幫人家賣油條,每天一大早(大約早上四點半),四嬸婆就把我搖醒,然後我拖著意(睡意)猶未盡的腳步,睡眼惺忪的去油條行打雜;因為我一向勤快,老闆要我做甚麼,我就做甚麼,不以為苦,所以很快的就獲得他的歡心,每天賣完油條,老闆總會在我的油條籃裡,塞進兩條油條,要我帶回家吃;我那捨得吃,回家後,不假思索,很自然的一條孝敬四嬸婆,另一條孝敬伯父。父親每次看見了,總是以憤怒的、不屑的眼神投向我,當時,我不知道那代表甚麼意思,只是單純的想著:他大概是以為我這個兒子不孝吧? 記得小學三年級時,我第一次跟父親到海邊牽罟,因為是第一次「下海」,難免不知天高地厚,更遑論海水有漲、落潮了,當其他玩伴一看到漲潮了,都不約而同的紛紛跑到岸上來,只有我一個人,還呆呆的留在海裡,接受大海的洗禮,也許是玩過頭了,等到大浪就快把我淹沒時,大人才驚覺到:「怎麼少了一頭牛」?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父親以跑百米破世界記錄的速度,只是一跑、一彎、一抱、一跳,就把我給「拎」離險境,真虧父親有此等俐落的身手,要不然,當年我可能已成波臣了! 我五歲那年,有一天早上,母親要上山摘空心菜,無論說好說歹,就是不讓我這個跟屁蟲跟去,那時節,正是一連下過幾天大雨,地面很濕,田裡更是濕,母親在前頭走,我在後頭猛追,母親的腳力素健、腳程素快,才一下子,就不見人影,我只好跑將起來,可是任憑我再使勁的追,就是追不到。 就在僵持不下的當兒,我一個不留神,撲通一聲,就跌跌撞撞的掉進了一口古井裡,好在當時我的反應還算快,一掉進去,我就順勢雙手抓起井邊的兩把草不放,我看大勢不妙,又急忙使出看家本領│哭功。這一哭,驚動了大約在五、六十公尺外耕作的父親,他以超越海鷗岳納珊飛行的速度,聞聲狂奔而來,順勢把我從古井裡救了起來,還當場臭罵了母親一頓。 父親的個性很嚴厲,他常說:「嚴父出孝子。」但是他的嚴厲,卻常常用錯了地方,就連母親,他也常用管我們兄弟姊妹的那一套去要求,難怪母親常感吃不消,最後,逼得她在我小學四年級那年,因一時想不開,而喝農藥自殺,好在發現得早,要不然,我可能在三十幾年前,已經失去了母親! 爸爸常調侃我是四嬸婆生的,我也從來沒有說不是,因為她把我當作自己的親骨肉在照顧。 小時候,我最喜歡吃螃蟹,記得有一次,我和玩伴在玩丟石頭比遠,別人丟擲時都沒事,等到我丟擲時,偏偏有人莫名其妙的賞給我一巴掌,事後,我是怎麼回家的,連自己都不知道了!那天,家裡正好有人送螃蟹,四嬸婆把我的最愛端到床沿,可憐我那裡吃得下,只見整片臉頰,被打得腫脹得像個紅柿一般,不要說吃東西,連開口說話都倍感吃力,為此,她難過了好幾天,爸爸也好一陣子不跟施暴者交談。 現在的我,心如止水,我永遠不怨恨父親曾經給過我的教導。如果還有童年,我仍然願意是父親的乖兒子,我是如此熱切的期盼著。 假如還有童年,我還是願意心甘情願的做父親的兒子,不管他如何對待我,我還是會像現在一樣的想念他;甚至比現在還想念他,誰叫我是他的兒子!我在想,能結親子緣,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我豈有不善加珍惜、不善加護持之理?而今,父親已仙逝,我只有把這份情義,用來更加的孝敬母親了。 我時常在想,上帝造人是公平的。 祂給了人們智慧,卻也給了他們不足(或者說是缺憾)。如果說人生有缺憾,那,我們何妨把缺憾還諸天地。 我一直引以自豪的是:自己有幸能生為父親的兒子,這倒不是因為父親在宗族裡素孚眾望,個性耿直,實在是因為我太幸運了,能成為父親的長子,接受父親不厭其煩的煦育,所以,我一直非常感恩!因為有愛,我才能在極為惡劣的環境下,一步一步的成長、茁壯;也因為有愛,我才能在遭受到挫折時,仍能不退縮;更因為有愛,我才能在人生的美麗旅途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在此,要特別感謝在我人生旅途中,陪我一路走來的父親,是您的鼓勵,才能使我今天有差強人意的表現;更是您的疼惜,才能使我面對接踵而來的挫折時,能以「硬頸精神」及大無畏的勇氣,勇敢的面對挑戰而不退縮!假如人生可以重新來過,您永遠是我生命舞台上最重要的導演。 農曆七月初七日,是農曆七夕,也是俗稱的中國情人節,這一天,本該是一個歡歡喜喜的日子,也是一個充滿感恩的日子;但是啊但是,父親卻在這一天離開了我們,今夕何夕?七夕何夕?老天爺啊,您為什麼要如此的捉弄人? 敬愛的父親,請安息吧,您所有的子孫雖然不捨、不忍,但是,我們還是敬謹的為您料理完後事,我們本不刻意鋪張,但是,當天的隆重場面,在夏興應該是少見的,這是您生前教子有方,也是您在世時做人的成功。因為當天,該來送您的幾乎都來了,尤其是守喪期間,我們感受到的溫暖和溫馨,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兒孫們一定會牢記您的教誨,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的。 今夕何夕?七夕何夕?敬愛的父親,請安息吧! (下)
-
日落馬山
一旦竣工,除了防堵敵軍的船隻入侵外,又可增加海埔新生地七十餘公頃,蓄水量一百二十餘萬立方公尺,無論國防或民生,都有其不可輕忽之價值。 黃河部隊選派屬下的一個旅,專門負責是項工程。巧而,該旅政戰處長曾經擔任過政五組中校參謀官,對組裡的福利、康樂和慰勞慰問業務相當熟悉,在政戰會報裡,針對慈湖築堤工程,官兵不眠不休、日夜趕工的辛勞,提出數點建言: 一、請在工地附近設立機動茶室,以解決施工官兵性的需求。 二、請派藝工團隊蒞臨工地演出,以紓解官兵身心上的疲勞和壓力。 三、請派遣免稅福利品專車,每天固定到工地巡迴服務,以方便官兵選購。 以上三點建議,主任當場裁決由政五組從速辦理,不得有誤。而三項中的二項,均屬福利部門的業務,派遣免稅福利品巡迴服務專車,馬上就可進行,機動茶室的設立的確是讓我傷透腦筋。雖然侍應生的調派不成問題,但最現實的問題卻是房舍,總不能像施工官兵在野外紮營,搭一間帆布帳棚就可營業。 經與福利中心和金城總室密切地研商,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就近租用民房,方能爭取最高的時效。於是我們數度走訪距離施工官兵紮營最近的村落,最後選擇安岐村一棟無人居住的民房。然而,在民情純樸、民風保守的金門,屋主聽說是要做為機動茶室的處所,馬上推翻原先的承諾,堅決地反對把房屋租給茶室,我們又陷入一個充滿變數的困境裡。於是我們運用各種關係,提高租金,並透過地方官員加以遊說,最後總算簽立一年的承租合約,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雖然找到了房子,但破損的門窗要整修,斑剝的牆壁要粉刷,總室搬來的舊床鋪必須補強,還要自備一部小型發電機,以方便夜間營業之用,的的確確是千頭萬緒,被搞得人仰馬翻,疲憊不堪。 好不容易一切就緒,金城總室雖然從各分室臨時調來四位侍應生,但偏偏來了四位既老又醜的老侍應生,那些勞苦功高的施工官兵看了也要倒彈三尺,那有性慾可言。 尤其對那些二十來歲的充員戰士來說,誠然做不了他的媽,做他們的姐總綽綽有餘。因而,幾天下來,幾乎是門可羅雀,四人售出的票數,遠不如庵前茶室一位侍應生一天的售票量。長官雖然肯定我們的工作效力,對總室調來這幾位「老美人」卻也有些微辭。 我已洞察到長官的心意,措詞強硬地要金城總室馬上調派庵前茶室軍官部新進的侍應生二人,以及總室軍官部票房最高的侍應生二人,從速到安岐換班。相信以軍官部的侍應生來服務這些為國辛勞的將士們,一定能讓他們感到滿意,方不至於辜負長官關懷他們的一番苦心。 數百位官兵日夜輪流趕工,輪休的官兵也能暫時獲得精神上的慰藉,藝工隊適時來演出,購買免稅福利品的弟兄絡繹不絕,安岐機動茶室的售票處官不讓士,士不讓兵,排隊等買票。從他們古銅色的皮膚,看不出有那位官兵因此而臉紅,當他們從侍應生房裡走出來的那一刻,更見不到一絲兒倦意,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著喜悅的笑容。 那天,主任代表司令官犒賞施工部隊五萬元加菜金,三條屠宰過的大肥豬,以及每人一件由婦聯會送的三槍牌棉毛衫,並要求藝工隊搭建臨時舞台,以全新節目做大型的演出。 部隊指揮官也同時宣布,上午十點到下午一點五十分集體在營休假,除了觀賞藝工團隊的表演外,中午加菜會餐,二點恢復施工。主任並與全體官兵一同觀賞、同進午餐。(十三)
-
《夏日戀曲》家鄉的夏天
隔壁大樓正在趕工,鋼鐵吭吭康康,機器運作的聲音轟轟然塞滿天際。窗下是社區道路,平均三秒半出現一台交通工具:絲絲沙沙是一般摩托車;滾嚕滾嚕是打檔機車;橫隆隆低吼,偶爾夾雜一聲「叭」的,則是霸氣千秋的四人座自用客車。縱使間斷著響起唧啞的蟬鳴,風也虛軟軟吹進窗口,還是令人不住地想起家鄉的夏日。 離鄉後,談到金門,我改稱它為家鄉。聽起來親密,實則只能透過記憶去熟悉。對我來說,金門夏日停留在背書包的年代,那時我們稱它為暑假。沒有高樓沒有大廈,那裡的夏天絕對夠格叫夏天,有很亮眼的艷陽,從天而降,直接刺在皮膚和頭頂。在木麻黃還沒成批被砍下時,我喜歡踩腳踏車到金城,那裡有泳池,學生價二十來元,不限時數,是一個冰涼的水上樂園。一般而言,大家都不是因為游到累才上岸的,而是玩到手指頭起皺紋,冷到嘴唇發紫牙齒打顫,才不得不離開游泳池。頂著濕濕的頭髮,穿著涼鞋駛過微風習習的浯江溪邊,冰凍的身體慢慢回溫,通常在悶熱的感覺產生前,我就回到家了。如果說有什麼運動最是累人,那肯定是游泳。我的回憶裡,還沒有一次游完泳回家,不立刻倒頭大睡到晚餐時間的。可身體還沒完全洗乾淨哪!是呀,所以家裡的磨石子地板是最好的夏日良伴。長大後,我還沒有睡過這樣沁涼如水的地板,就是開冷氣也完全比不上。 夏天一定要吃的食物,是冰綠豆湯和石花凍。打從小學低年級開始,祖母就每每在夏季煮好綠豆冰起來,放學回家,頭一件事不是寫功課,是開冰箱吃綠豆。祖母和母親的綠豆湯不像外頭的花俏,沒有薏仁、沒有粉圓,真的就只有綠豆和湯水,但長大後我再也沒吃過那樣甘美自然的甜湯,市面上買的往往充滿人工甜味,我自己煮的老是清淡無味。再說到石花凍,那可是比愛玉或仙草好吃上百倍,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愛玉有很濃的檸檬味,第一次吃到就不喜歡,從此不主動接觸;仙草總是在外頭吃,太甜,沒有仙草味,從此也不喜歡。唯有石花凍是頭一次就吃母親做的,覺得不甜不膩,格外消暑。透明的石花凍,或者切塊,或者刨絲,加上母親親手配比的糖水,奇怪,特別好吃。後來在觀光區吃過,擠了檸檬的,把母親的味道酸跑了,一點也不好吃,不像記憶中的石花凍,倒像偽裝的愛玉。 金門的夏天很常停電,這是令我大感不解的地方,因為搬到台北後,居然還沒有遇上任何停電。只是那時覺得困擾,如今想來,居然是夏日活動的一部份了。如果是平常,停電自然是一大問題,功課沒寫書沒唸,只能點著蠟燭,想像自己像古人一樣跟螢火蟲借光。暑假期間停電就沒有什麼問題了,客廳沒有冷氣,停電後溫度差別不大;母親會取出扇子分配給大家。她珍藏了好幾把孔明扇,白色大羽毛結合而成的那種,慢搖上兩下,就覺得自己氣宇非凡,像諸葛孔明一樣神機妙算;還有幾把藤編蒲扇,大大圓圓,打在身上有「嚇嚇」的聲響,很適合搭配短褲和工地坐姿。家裡沒有第四台,本來節目就是硬著頭皮撿著看的,停電了,剛好讓眼睛休息;成堆的兄弟姊妹會躺在磨石子地板上,漫天閒扯,或反覆唱新學的流行歌曲。後來大家都學了國樂後,停電的日子,母親最得意。她總逼迫我們拿南胡,舉笛子,光是「花好月圓」我就演奏過好幾個沒有電的夏夜。十分有趣,記憶裡的夏天,沒有一滴汗水,沒有難耐的瘴熱。只有滿游泳池的笑聲,滿冰箱的甜點,滿屋子的音樂,和滿耳的蟲鳴。現在窗外也有蟲鳴,但夏天卻好像離我很遠很遠,遠在一個蕞爾小島上,在烈日的汪洋下閃閃發光。
-
含悲忍淚憶父親
父親離開我,已經快一個月了,這些日子來,我一直想靜下心來,試圖寫些紀念父親的文字,但是,無奈心情始終無法平復,所以,才耽擱到今天,勉強打開電腦,希望能在次捕捉屬於父親和我之間的一些塵封往事。 父親為病痛纏身,可以溯自民國八十二年,那一年的六月,父親為肝膿瘍所苦,六日,住進花崗石醫院後,身體即忽冷忽熱,起初,醫師以為是瘧疾(打擺子)在作祟,可是一連蓋了好幾條棉被以後,他仍然會畏寒畏冷,後來經過群醫會診,斷定是因肝膿瘍所引發的敗血症,主治醫師並據實告知,父親的病症,隨時可能會惡化,如不能及早後送台灣的大醫院,做進一步的醫理、治療,恐怕會有生命的危險。 當天,剛好是星期二,但是,卻已過了後送申請的時間,不得已,只好熬到六月九日星期五,當天,我幫父親匆匆辦完了後送手續,因為有金湖老鎮長陳永財先生義助,父親才能在我及醫護人員的護送下,搭乘一一九飛機,後送至台北榮總,一路上,護士小姐和醫生細心照顧,總算安抵榮總,因為有在榮總服務的小舅子之連襟的安排,父親很快的就獲得了一個得來不易的床位。 住進病房以後,聞訊趕來的三妹、北投姑、三重叔幫我整理床鋪,北投姑知道我要長期抗戰,怕我撐不下去,特別帶來新出版的證嚴上人著︿靜思語﹀上、下兩冊,囑我在心情煩悶、焦躁不安時,靜靜的、細心的閱讀幾則,會有預想不到的定、靜效果。 就在這時,搭飛機跟來的母親也趕到了,北投姑見時間已晚,又有母親和三妹照顧,當下,即建議我當晚到北投暫歇,因為榮總在石牌,距離北投甚近;沒想到姑姑的話剛說完,主治醫生就把我請到外面去,先遞給我一張紅單(病危通知),然後輕聲的對我說:「像令尊這樣的病例,曾經有人一住進來,不到半個小時,就走了。」聽他這麼一說,我即據實向姑姑稟報,並決定當晚在病房陪父親渡過,不到北投過夜了,當然,姑姑亦能諒解我的苦衷。 從六月九日,一直到十四日這六天,父親可以說都是在跟死神搏鬥著,儘管他的身上插滿了這個管、那個管的,但是,護士小姐仍然時常測量不到血壓,可能因為如此,所以,父親時常在半夢半醒之間,說些有的、沒有的夢話,白天說什麼:「這麼晚了,你們去睡吧?」晚上說什麼:「快點,快點,我們上去吧?」也分不清當時到底是白天或是黑夜,情緒幾乎壞到極點! 有一次,父親索性把身上所有的管子全部拔除掉,我快步跑去央求醫生和護士小姐來勸說,好不容易才又叫他乖乖就範,醫護人員勸我一定要忍耐,我和母親輪流守候、服侍著,可是無論如何,這六天下來,父親的病情,幾乎還是沒有什麼起色。 天公疼好人,奇蹟出現了!六月十四日下午,約莫晚飯時分,在金門夏興老家的有才叔公正要用晚餐,卻無緣無故的起了乩,當神明附他的身,起駕後,他即刻依照大王爺的指示,畫出靈符一張,加蓋王爺大印,指示應在翌日午時前送達患者處,燒成符水後服下,果然服用後不久,病情即趨穩定,連醫師也覺得不可思議。 待六月十六日下午,三弟為論來接班時,父親的情況,已經大為好轉,加上榮總的護士小姐這個阿伯長,那個阿伯短的親切呼喚,父親的病情,已明顯獲得重大的進展,我在十七日,依依不捨的告別返金時,父親已能安慰我:「你放心的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去吧,這兒有你媽和三弟照顧,你不必太過掛心,我已經好多了。」 民國八十三年和八十四年,父親又因為大病,後送台北就醫兩次,前者是因為肝濃瘍舊急復發,又住進了台北榮總,這一次他比較清醒,一住進榮總,定睛一看,在護士小姐群中,頗多去年的舊面孔,其中的一位,幾乎是用「奔相走告」的方式告訴同僚:「去年住十二床的金門阿伯,又來了!」父親一聞此言,不但不以為忤,反而微笑以對,可以說,他一住進榮總,病情早先好了一半,果不其然,那一次,父親又平安的渡過了。第三次,也是我印象較深的一次,這一次,他不是住進榮總,而是住進三總,因為他被診斷出罹患了「乙狀結腸癌」(即俗稱的大腸癌)。 儘管三總的醫護人員盡心盡力,但是父親仍常頗有微辭,尤其是對護士小姐,時常拿來跟榮總比較,所以,心理時常覺得不舒坦。經過各種例行的檢查以後,父親決定接受開刀治療,動手術的前一天,要把胃腸裡面的東西清乾淨,以便第二天施打顯影劑,當天下午起,因為父親服用瀉藥,所以肚子拉個不停,當晚,醫生規定父親十點以後即不能進食,也不能喝水,可是父親熬到三更半夜,實在是渴得不得了,於是,就偷偷的喝下一罐葡萄汁,母親和我都被蒙在鼓裡。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推進手術房,主治醫師為父親做了最後的檢查,當一切準備就緒,醫師卻發現父親的腸胃裡,仍然有食物沒有完全清除,這時,主治醫師不慌不忙的走了出來,他要我換穿無菌衣進手術房一趟,我直覺的感到情況不妙,醫師明告,要我在五分鐘之內,作出是否讓父親動刀的決定,進得手術房,我輕聲的詢問父親:「您昨晚可曾喝過什麼飲料?」父親說:「我因為難耐口渴,喝了一罐葡萄汁。」我又問父親:「醫生說現在動刀可能有危險,您真的要動刀嗎?」父親平和的回答說:「都已經準備好了,就讓他們動刀吧?」我把父親的狀況和決定轉告母親,母親含淚說:「好歹這是他的命啊,就讓他們動刀好了!」 母親和我在手術房外焦急的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們母子兩從九點多,一直苦苦的等到下午三點多,終於給盼到主治醫生的身影,他人很和藹可親,走出手術房,看見焦急的母子,只是淡淡的說:「你父親的大腸癌發現得早,手術很成功。」我們母子才轉悲為喜,連聲謝謝醫生們的辛勞。 從民國八十四年,動過手術後,直到今年父親仙逝,前後有將近十年的時間,父親總是進進出出醫院,就近的花崗石醫院,就是父親就醫時常要報到的地方,真要感謝醫院裡所有的醫護人員,這些年來,多虧他們細心的照顧,父親才能屢屢轉危為安,他們的努力敬業及犧牲奉獻,我幾乎每次都能清楚的感受得到,因此父親的病痛,我幾乎都能有效的掌握。 今年的農曆四月十三日,是父親八秩晉一大壽,父親一生不言壽,但是,也就是在這個日子,父親最後一次住進醫院,到次月的農曆五月十三日出院,醫生只給我一句話:「令尊已經是肝癌末期,並轉移到左肺,整個左肺葉幾乎已經完全壞死,抗生素治療,已經不具任何意義了,回家以後,如果令尊有任何不適,我們也不鼓勵他再接受治療了。」醫生的話說得平和理智,我還是問了難以啟齒的問題:「請問醫生,像我爸爸目前的情況,還能再撐多久?」他毫不猶豫的說:「多則半年,少則兩、三個月。」如果從父親身體不適住院算起,到他農曆七月初七過世,還不滿三個月;我真不敢相信醫生的料事如神。 農曆六月二十日(即國曆八月五日),我向父親稟報將有日本行,父親答應我的要求,他強拖著病體,有氣無力的對我說:「到日本以後,你自己要處處小心為要!」在日本的七夜八天,我的一顆心總牽掛在那兒,好不容易捱到八月十三日兼程返金,見父親仍然健康如昔,心理甚覺寬慰,父親問我有否見到叔公?我答以因路途遙遠,不能見得,父親也覺得甚為可惜。(上)
-
《心 靈哈拉館》我們散步去
「走囉,要去學校囉!」 晚飯後,我在廚房還沒收拾妥當,兩個小朋友已經站到門口急不可待的吆喝了,兒子抱著籃球,女兒踩上了滑板車,一付整裝待發的樣子,我這當媽的哪敢怠慢,擦乾兩手,提了瓶早已備好的冷開水,先生關了電視,一行四人便浩浩蕩蕩進軍國小去了。 住家離金湖國小儘一分鐘的腳程,一雙兒女都就讀於此,兒子小一,女兒才進湖小付設的幼稚園中班,這裡白天是他們學習知識的學校,晚上是全家人的活動樂園。 才六點半,天還沒全黑,校園內已有許多大人孩童在活動。兒子雖升了國小,卻還眷戀著他的幼稚園,進了校門就直奔幼稚園活動區而去,女兒也不惶多讓,蹬著滑板車緊隨其後,那裡有兒童球籃,有鞦韆,有滑梯,有各種造型的遊樂設施,是小朋友們流連忘返的好去處。先生負責看管兩個寶貝,我則邁上操場,開始了我每天的必修課││繞操場慢走。那天偶然間得知每天堅持步行九十分鐘,一個月可以減重三公斤,這極具科學根據的數字令暴肥十公斤的我趨之若鶩,不用花錢,又瘦得健康,何樂而不為?於是國小的操場上,成了我的天然瘦身中心,每晚飯後,一定能在這找到我的身影。 今天下午下了一陣雨,此時的操場上涼風習習,另一頭已經有三位阿嬤在繞圈慢走啦,這些阿嬤雖說上了年紀,但身子骨可都硬朗的很呢,光是聽她們邊走邊聊的嗓門兒,就能感染到她們的活力不輸年輕人,我加快步伐趕上,用我的北京腔台語打招呼:「阿嬤,呷罷微?」 「呷罷呷罷,阿逆ㄟ囝仔無來?」一位阿嬤還打聽我的寶寶。 「囝仔抵黑幼稚園ㄑ投。」我笑嘻嘻的指指下面幼稚園的方向。說完,我趕快超過了幾位阿嬤,因為,我會的金門話不多,聊下去大有露餡的危險。 這時,有對狀似夫妻的中年人也步進操場,加入了繞圈的隊伍。操場的燈體貼的亮起來了,我信步走著,此時默默的徒步是我沉思的好時光,我開始一樣一樣瀏覽近日的大小事由:兒子第十二週要學測,才升小一的他不專心聽課的問題還是沒多少改善;女兒還沒適應幼稚園的一切,上課竟然要老師抱抱,要加緊訓練她獨立不依賴別人;公公最近又常常喝酒,要提醒他每天記得量血壓;最近寫稿有些偷懶,專欄好像缺席很久了;快月底了,要拜拜::: 晚風拂過,清爽怡人,我輕快的哼著歌兒,走了一圈又一圈,繁星在天空向我眨眼,望著無垠的夜空,我的思緒又飄回遙遠的故鄉,媽媽電話裡說,酷熱難耐的夏天終於遠離,北京現在正是秋高氣爽的季節,媽媽說家裡的水果多到吃不完,水蜜桃、葡萄正是產季,今年的水果出奇的甘甜,說的我口水直流,真想一下子飛回家鄉,去品嘗那份久違的秋意。 「瑪媽,你在哪裡?」操場的另一頭傳來小女兒的呼喚,我微笑著應著她,這小丫頭很會黏我。 「瑪媽,我跟你一起散步減肥好不好?」女兒到我跟前仰著小臉問我。 「小丫頭,你不用減肥,但你散步會長高。」我摸摸她的頭頂,牽她一起走。 操場上的人越來越多了,有年輕人在跑步,女兒偶爾也跑上一段,跑到我前面嘻嘻笑著:「瑪媽追我喔,瑪媽來追我:::」我怕女兒的蹦蹦跳跳會擋到跑步的人們,帶她走了一圈就離開操場來到校園裡。 國小前的廣場上,一如往常,聚集了許多媽媽在跳土風舞,眾人跟著音樂的節奏,跳得優美整齊。穿過廣場,幼稚園前的空地上,另有一些阿伯阿嬸在舞劍,看大家架式十足的陣容,瀟灑俐落地招數,連小女兒都停下腳步,認真地欣賞著。 我在滑梯區找到先生和兒子,父子二人正對著球籃投得不亦樂乎,我用面紙幫兒子擦汗,「媽媽,我們要回去了喔?可是我還想在這裡玩耶!」兒子顯然還沒盡興。 我看看時間,還早,「好吧,在玩半小時就要回去洗澡寫功課喔。」「耶!」兒子高興的又衝向籃球。 我呢,迎著風,在這塊小小的空地又開始繞場慢走,繼續我的減肥計畫。
-
《生活扎記》從牛肉與活魚沙西米─談健康的吃
同鄉老楊最近跛著腳,邀喝酒也推辭,一問說是『痛風』。以往老爸在金門的時候亦常痛風,但在那物質條件較缺乏的時代,發生的原因,可能是上山下海皆打赤腳,在那蕭肅的時代,冬天的早晨,用︻閂趟(閩南語)︼到水塘汲水澆菜,是讓人刻骨銘心的。手腳常常凍裂傷,但自旅居台灣後,卻不曾再發,所以應該是環境與氣候使然。但老楊卻說是應酬多與運動太少,醫生交代少油脂、少喝酒、少豆類、多運動。所以看起來『痛風』也演變成文明病了。 近代拜經濟起飛之賜,民生條件大好,以往的營養不良,已變成營養過剩。加以勞動變少,所以胖子與心臟血管方面之疾病者增多,所以除了運動外,如何吃得健康,就變成非常重要了。所謂:『雞生火、肉生痰、青菜豆腐保平安』。這是我一個吃素食的朋友,最喜歡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所以他長了身仙風道骨樣,前些日子報載:素菜加工品有摻雜葷料,這可苦了他,因為選擇越來越少了。 金門地處閩南,以農業為主,居民少吃牛肉,究其原因不外:牛為農家之重要牲口,舉凡耕田、拉車、拖磨皆少不了牠,且數量少,不像豬肉那麼普遍化,再者就是宗教信仰的問題了。記得小時候的阿兵哥『牛肉罐頭』,開一罐煮一鍋白麵條,配上一把青江菜,可是吃得鍋底朝天的。這是我吃牛肉的開始。至於鮮牛肉可就少了。小時候放學的日課少不了:養豬、牽牛、打水。記得家裡常養兩頭牛,往往是一公一母,公牛常常是全村最大最壯的。村里叔伯們常來說項,要求給其家母牛配種,或許是遭吃醋吧,有一天咱家大︻牛港(閩南語)︼,栓綁在大樹頭,一頭脫韁的公牛,狠狠的將其牛角戳進咱家大︻牛港(閩南語)︼的後大腿,那時代沒獸醫,就有我想也沒法醫治,老爸向鎮公所備了案,請了肉販邀人來宰殺處理,家裡亦留了些,但我沒吃,因為吃不下,終究是朝夕相處了好幾年。 到台灣求學期間,常常去打工,有一次在出版社打工,一次發完一批新書,出版社經理請我們吃牛排,那時可是新鮮時髦的,拜美軍駐台之賜,也把牛排的飲食文化帶進來台灣,很多牛排師傅,就是從美軍基地的「軍官俱樂部」或「士官兵俱樂部」出來的,那次我們吃「老薛牛排館」,聽說是從「軍官俱樂部」出來的,標準的濃湯、沙拉、麵包、六盎司牛排、點心、咖啡套餐,可真是開了洋葷,第一次吃到正統的牛排套餐,又值成長期,加以隻身在外,飲食少油水,出版社經理問我們誰還沒吃飽,只有我舉手,所以再加了一客,當時我打工每天200元,而吃的牛排一客250元。那一天可真是過足了癮,只是以後該經理就不再請吃牛排了。 回鄉來看到家鄉應酬亦不少,小時候是眼巴巴的等村裡的喜慶,但如今是害怕被請客,當然不是心疼紅包,而是千篇一律的大魚大肉,朋友來就說:『怎麼不見青菜?』只能以農業社會,請客請人吃青菜,是失禮的理由回答。其中一位朋友不吃牛肉,問其原因,他說:『看完金剛經以後,就不吃牛肉了』。大伙只得幫其叫碗榨菜麵與青菜,委屈他了。但是一次吃「沙西米」,卻是所謂的「活魚沙西米」,即用冰毛巾裹住魚身,將魚尾用熱油炸熟,以破壞魚的神經系統,再將魚身作沙西米,快速上桌,吃時該魚的嘴巴還一合一合的,這時換我不吃了,反而該朋友卻一直勸吃。只是從此以後,就少跟此朋友吃飯了。 俗話說:『富一代懂得穿,富三代懂得吃』。足見會吃除了有錢還需有格調,前段日子大陸劇非常熱門,「雍正皇帝」劇中,描述年羹堯生活的奢華,吃豬肉:以藤鞭打豬隻,待氣血集中於背脊,割而烹之,說最鮮美,這也給了年羹堯敗落的原因之一。古時文章記載:山東濰縣、山西、皖北一帶吃驢肉,是活驢割其肉煮之,雖有所謂:『天上的龍肉,地下的驢肉』的說法。但如此惡吃總是覺得傷德。廣東一帶有所謂的生吃猴腦的,不知如何入口?在跑大陸期間,最不喜歡到廣東餐廳吃飯,因為一排排、一籠籠的野生動物,有蛇有貍有貓等,待客點菜後再宰殺,看了後不知為何胃口都沒了。 一次牙痛,忍了幾天,越來越痛,看了醫生,醫生說:『牙齦發炎』。前前後後折騰了近十天,在這期間只能吃涼粥,在清淡與慢吃之下,覺得以往真是惡吃,原來清淡中有真滋味,開始有點懂得珍惜,只是人們常常:『吃飽,昧記耶喓時代』。但不知這惜福感能延續多久?讓我們來回歸健康的吃,少量多餐、少應酬多回家吃晚餐、少電視多運動、少肉類多穀類、少油炸多清淡、少人工多天然。學學長壽健康者的養生哲學:(一)吃得粗、吃得苦、吃得虧。(二)每飯留一口,活到九十九。(三)藥補不如食補,食補不如氣補(運動)。因為活得長與久變得次要了,主要的是活得健康才有意義。俗話罵人說:『不得好死』。足見能無病無痛,壽終正寢者才是真正有福氣的人。而這一切取決於健康的吃,不是有句話說:『禍從口出,病從口入』嗎?這時不禁讓人想起媽媽煮的地瓜簽粥,配上小魚豆乾、菜脯炒蛋。乾想不如行動,回去看媽媽吧。 ︿2004/8月寫於浯島瑞良兄來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