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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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帶來好運的貴人
那日午後,我如往常般靜坐在櫃台內,我抬起頭時,正巧和她四目交接了。一個昔日友人的到訪,令我訝然不已的呆住了,半晌我都講不出話來了!她帶著健美爽朗的笑臉迎面走來,我知道這不是夢,是真實的妳,一個能走出病魔折騰,接近陽光的妳。 自從得知妳病重以來,內心一直有個聲音,催促著我必須多去看看妳、陪陪妳,但有點善忘的我,經常忙翻了;在歲月流逝後,才驚覺自己的糊塗與盲目。自從上回到妳家中,見到一個我自己都有些害怕,又令人不敢置信的妳,我更不敢隨便造訪妳,深怕我稍微不小心,便會說錯話表錯情,而在不知不覺中傷害了妳呀!所以我相當的矛盾呢! 其實我們不是頂熟、頂要好的,但從與妳認識且共事之後,逐漸被妳的自信能幹所吸引,更折服於妳的能言善道、足智多謀;記得早先看到妳時,總覺有股威嚴又稍懾人的氣場圍繞著妳,妳的大將之風,老讓我有些許的卻步;平常即膽顫心驚的我,更一直把妳當成一個得理不饒人的女強人,所以凡是言語上的爭論或行為上的乾淨俐落,都十分使人佩服。我甚至把妳當成某個層面的偶像和貴人來看待呢!因我們共同跑過許多業務,若沒妳的提攜與指導,也不見那些時日的成績及茁壯。可這些我從沒告訴過妳吧! 第二次見到妳│就是這次了!妳突如其來的「自動」出現,和上回於妳家中的模樣大相逕庭,簡直判若兩人啊!妳刻意上了妝、擦點薄粉、塗著妳慣用的口紅,再穿件大紅外套,精神抖擻的令人難忘。根本看不出妳的病態,這個好現象至今仍然使我憶起,更為妳感到高興!為妳的勇敢果斷加油!也為妳重展歡顏鼓掌!我們這些朋友真心希望│妳一直持續這麼光鮮亮麗,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堅持到底,我相信妳一定能做得到的。 我知道現在「腫瘤」依然存在,但妳已能克服萬難,在不平凡中和它和平共處,真是太了不起了!妳告訴我說:「人真的不能失去健康,一旦病倒了,就會失去一切:::。」妳從初期的完全不能接受,甚至想自殘自毀、迷失自我:::種種的負面情緒,接踵而來;而親人更遭受不平等的待遇,一天到晚怨天尤人,恨老天爺的不公平!為何會是妳得到這種「報應」?這般的「折磨」?妳看任何人、事、物都不順眼!老公小孩看到妳,皆如見到狼虎般的躲避逃離!妳認為大家都對不起妳!為何沒人來理解妳?就算有,妳也覺得不夠!所以,曾經將自己囚禁在深井裡,不敢放過自己,也不能放過別人,因為妳知道自己的日子「所剩不多」了:::。 聽完這些,我好心疼喔!因為任何人都不希望如此!更沒人必需遭遇此難題。我可憐妳身心受癌魔的摧殘,責怪醫生的診斷錯誤,害妳耽誤了就醫的黃金時期,而將自己擱放在那小小的屋子裡│足不出戶。久而久之,人心也變小變窄了。旁人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在一旁默默點頭支持著妳,為妳的努力加油!畢竟承受這些苦痛的是妳呀!我們知道再多的「聲音」,都無法代替妳疼痛,但還是願妳能快點恢復往日的意氣風發,再次擁有健康的身體及幸福歡樂的人生;因為還有很多人需要妳的扶助與陪伴呀!所以,千萬要加油努力,不能放棄喔! 最近,在我心中有無數個「嘆息」聲!對於那些生命快到盡頭的人,和生命已走過後不再回頭的親朋好友,有著千萬個捨不得!到底「人」在人世間是追求什麼?每個人的標準不一,但可以肯定的是「健康」,這是最基本的需求,沒有一個好的底子,根本不用去談什麼人生大夢。所以,珍惜現在我們所擁有的一切,包括周圍的一景一物,凡事莫計較別記仇,做好本分該做的事,注意自身的保健,快樂的過日子,有付出助人的機會不推拖,竭盡所能幫助他人,如此當生命走到終點站時,當不會遺憾後悔不甘心,更不覺孤單難過。這可是友人和我深切的領悟及體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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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果山的松林
初抵林外的馬路旁,二三十公尺遠的松樹林顏貌,有些似曾相識。心中遲疑一陣之後,恍然記起那在唐敏達老師的畫中見過。行過一畦栽種「一條根」的田地,明燦的「大黑松」、「蒼翠松林」也赫然出現。見著了這些景象,猶如「按圖索驥」般找得了掩藏的證物,可以對曾過眼的圖像加以對照和印證,心中不免有著驚奇和歡欣。 這些年來,畫家的足履行走在島上的各個角落,熾烈的熱情染遍了家鄉的海濱山陬;那在赤陽下或寒風裡寫生的身影是一種鍥而不捨的追求,一種生命底的真誠呼喚。對於這不變的形貌姿態,忍不住使人想隨著走入那些風景。 於是走向原野,體會畫家線條筆觸裏流動的款款情愫。就在去年十月中旬,一個有著秋陽的下午,隨著畫家來到他們往昔作畫的現場。新拓寬新舖柏油的環島南路閃爍著油金的光澤,一路安安穩穩送我們來到村郊的這片松林。這兒就是島上西南紅土地段松林區的一部份。松樹林在緩緩隆起的土阜上,俯視著邊緣叢生的灌木和亂草。收割後的高粱田、細葉匍伏的一條根田、藤莖蔓生的番薯田,以及突兀聳峙的反空降樁分散在林子外。觸目所及,盡是橫七豎八的高粱稈、灰綠的一條根、乾旱的番薯藤,以及那根根冷峻的反空降樁,在在都呈現著蕭索枯寂的色調,流露一種冷落清秋的惆悵。在這樣的氛圍中,迥然不同的是那束束層層的松針葉,在秋陽的照拂下,仍然浮盪著綠意盈盈的光彩。 首次見面,瀏覽這四周的地貌地物,令人感覺有些荒僻侷促,絲毫不能引人注目。但當人佇立在田壟上,徘徊在林木邊,著著實實感受到一股原始的野趣,各得其所的自在││畫家那黑黑的炭筆迤迤邐邐就是要低訴這樣的況味嗎? 颺颺秋風不時吹過,窸窸窣窣的聲響從松林中滑出,延接到焦枯的高粱田裡沙沙作響。循著林樹間的隙縫,走進了林子裡。林內透露著默默的沉綠,流淌著一股瑟縮涼意。秋陽只從稀疏的樹冠蓋中,才灑下一些光影,碎碎花花的,讓人有些迷離幻覺。冷不防腳底傳來了嗤嗤的聲響,低頭一看,原來是枯褐堆積在地的松樹針葉,厚厚軟軟地鋪著,走在其上,一步一聲,雖然有些輕飄舒適,但清脆細緻的裂折聲,卻讓人不敢放力踩踏,深怕那細瘦如線的葉子如何承受?或者是幽靜的氣氛讓人不自覺要收斂腳步?或者是一種好奇探索的心理,使人不得不輕躡手躡腳,避免去驚動打擾了什麼。心想正是的時候,竟驚動了一隻環頸雉慌張從矮灌木叢中飛出,曳著斑斕的長羽毛 ,「嘎、嘎」兩聲逃出林外,只留給我「啊」一聲的錯愕和驚艷。 秋陽在林外恣意潑灑,由林內向外看,樹外明亮林內暗淡的逆光效果,讓那些斑駁的樹幹更是黝黑有力勁,尤其那些粗大屈曲的黑松,粗獷豪放,生動感人。而躲在較深處的溼地松,就顯得纖弱些,就顯得守本分多了,直直挺挺的爭著往上長。林木下層零亂複雜,殘枝斷幹,蛛網纏結,落葉密覆,但陰鬱晦暗之中,生命仍不妄自菲薄地紛呈著,於是藤蘿攀附,馬櫻丹叢生,咸豐草簇聚,茅草搖擺,:::知名的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安頓著滋生著;在稀微的秋光中,努力地湧出各自的姿采;毫不受拘制地爭取著自己的一生。 就在這些草叢、枯木、蛛網、藤蔓中周旋一會,然後我謹慎地穿越那些交錯的枝節莖條,來到了東北方的角落。這兒冷風直灌,吹掠樹梢,翻轉樹葉,興起了陣陣的松濤。這自然的音籟響起,竟撩撥蟄存在心中屬於遙遠的皖南的悸動││那昔日的黃山行經。在那奇峰聳峙、青松遍布、怪石嶙峋、雲海縹緲的交相幻化中,那一幅幅如潑墨山水畫的風景令人瞠目咋舌。而那午後光明頂上排山倒海的松濤景象,一陣遠一陣近,一陣強一陣弱,一陣大一陣小的更澎湃人的心懷,使我忘不了。:::是的,那千重山萬層樹的美景給了我許多的陶醉,但那卻在遠方,一個只能眺望的遠方。相較之下,眼前這方圓十幾尺的松樹林,全然沒有那種規模氣勢,也沒有那萬千變化,甚至有些狹陋單調得毫不醒眼。但此刻站在林子裡,大大小小的松樹就長在我的身邊腳下,讓我深深感受到山林同自己在這塊土地上呼與吸,同屬於這土地的生息脈動,冥冥之中有著一股力量,像似吸鐵般,使人不由自主被吸引被緊緊抓住。那一股力量,應該就是濃濃的土親味在地味吧?這是一種熟悉的味道,讓人和土地可以靠得更貼近。人立足自己安身立命的土地上,俯仰著周遭的律動,而後當我們將視野投注在遠方時,想必會更有自信,也才不會對自己感到陌生而飄忽吧?我是如此思索,但山林卻不發一語,任那松濤依然響徹著。 步出樹林後,我來到了南邊的高粱田裡,看見畫家在秋陽下靜定地畫著。那炭筆落紙的筆觸聲應和著瑟瑟的秋風迴盪在原野林間,我想我是傾聽得倒也了然於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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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攪糞坑樂此而不疲
這兩個老人在幹什麼?在大太陽下攪糞坑,不怕臭嗎? 請不要懷疑,他們正是在攪糞坑,而且,從糞坑裡撈捕孑孓,詳細記錄種類、數量、密度等等資料。因為,這兩個老人,分別是國內赫赫有名的寄生蟲學博士范秉真(右)和昆蟲學專家徐郁坡(左)。他們冒著酷暑深入金門鄉間大小糞坑,採集蚊子幼蟲深入研究,執行「金門血絲蟲病五年防治計劃」。 范秉真教授民國三十一年畢業於國防醫學院醫學系,來台後赴美國土倫大學熱帶醫學院寄生蟲學系留學,學成歸國後長期在國防醫學院、和國立陽明醫學院擔任教授,畢生致力研究寄生蟲科學,在國內學術領域極具權威,本身除常來金門作採集研究工作;並派昆蟲學專家徐郁坡長駐金門擔任昆蟲室主任,對地區傳染病媒介作完整的調查研究;徐主任曾與美軍海軍醫學研究所在越南從事熱帶醫學工作及參與台灣防瘧計畫多年,經驗豐富。他們兩人所領導的工作小組,以五年的時間將流行在金門百年以上的「血絲蟲病」完全消滅,對金門傳染病防治工作貢獻卓著。 民國六十年前後,金門鄉間常看到圖中的兩個老人在攪糞坑,詳細調查金門傳染病媒介。如今,范教授年近九十,仍在陽明醫學院作研究,徐主任則不幸已作古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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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懷想曲》清明時節憶先父
父親離我遠去,瞬經二十九個年頭了,想起當年,父親離開時,我們寡母孤子,喪夫失怙,悲痛度日;我們兄妹五人,無一成婚,全在求學階段,全是培育中的幼苗,母親無業,僅賴政府撫卹金,省吃儉用,清苦維生,此情此景,想必父親一定走得牽腸掛肚,不忍瞑目。每到清明時節,正是追思先人、祭祖掃墓的日子,不知父親在另一世界是否過得安好?是否也在想念我們?身為子女,未能親自墳前叩拜,實為不孝,但無盡的哀思,卻始終長存心中。 父親姓吳諱世泰,福建南安人,自幼其父便赴南洋,與其母相依為命,躬耕而讀,天未破曉,便與其母挑菜去賣,經常是邊走邊睡,而後趕去上學,中學在泉州念書,學成之後,先在家鄉任教,後來不知何故,轉至金門服務,本擬利用假期返家團聚,詎料無情的戰爭,竟成永生的隔離,父親與祖母,兩地相思,不得相見,每逢佳節,父必暗泣,父親隻身來金,舉目無親,在其自傳中云:「上無片瓦以遮身,下無寸地可耕作」,每讀至此,無限心酸,父親內心之孤寂無奈,不言可喻。 父親後來憑媒妁之言,在金與母成婚,才有家庭生活之寄託,父親對待子女,恩威並施,外表略帶嚴肅,內心卻充滿慈愛;常跟母親說:「老大要管好,以免上樑不正下樑歪」,因此,父親對我管教甚嚴,從小要我「自己事,自己做」「今日事,今日畢」,一些普通的家事,皆由我們兄妹平均分擔,一起參與,讓我自幼養成勤勞的習慣與正確的人生觀,這都得感謝我的父親。此外父親亦讓我深深感覺到對我的疼愛,只要我不經意地提到我喜歡什麼,他便會設法買給我,令我想要任何東西也不敢有所暗示。記得小時候,我體弱多病,經常牙疼,檸檬精、五分珠等止痛藥,不知吃了多少?每當夜半痛醒,父親便會抱著我,撫著頭,一邊說好聽的故事,等我忘卻疼痛,安然入眠,他才放心去睡。每到夏夜,我們全家便在門口,擺著板凳竹蓆,天寬地闊地納涼,數著天上的星星,聽著父親談天說地,享受無窮的天倫樂,那時父親就是我的偶像,可說無所不能。 在當年物質缺乏的年代,有玩具的小孩並不多見,然而我們卻是例外,父親經常買玩具,甚至托人來台買一些昂貴稀有的玩具,擺設起來,琳琅滿目,蔚為壯觀,曾有位軍人,路過我家門前,誤以為我家就是玩具店。父親疼愛子女,世上罕見,大妹還小時,父親捨不得她走路,經常是一手抱她,一手提重物,然卻樂在其中,不覺為苦。 父親在金門教育界服務,二十多年來,兢兢業業,始終如一,在他人生的最後六年,應是住院多於上班,父親最後一次住院時,我正讀大二暑假,住院之初,父親尚可與我在走廊散步聊天,短短幾日,病情急轉直下,竟至一病不起,我要來台之時,父親躺在病床,未轉身與我辭行,我問父親說:「爸,如此看來,我可以去台灣嗎?」父親回答說:「不要緊,你就放心去讀書,眾人會來替我們打算。」由於父親是醫院的常客,病危通知,不知接過幾回,每次都能轉危為安,僥倖出院,因此,對於父親的病況,已是「習以為常」,不以為意,然而,堅強的父親從未提死,總是勇敢面對,堅強活下,唯獨這次,話中有話,語帶玄機,那時並未察覺,事後才悟出其意,「眾人會來打算」,原來是指喪葬事宜,父親似乎早有預感,此次住院非比尋常,然而父親竟是表現得若無事然,這都是出自父親疼愛家人,不忍家人擔憂恐慌。 我來台後,隔了幾天,隨即接到家中電報,內容是「父病危,速回」,由於當年尚無電話可聯繫,只能依賴書信電報傳遞訊息,當時我腦筋所想,盡是噩耗,徹夜未眠,直到天明,顫抖的手持著病危電報,往外島服務處排軍機,當我抵達家門時,家中一片哀泣,親友鄰居已聚集我家,協助料理後事,父親躺在廳旁,只剩微弱的氣息,兩眼時開時閉,勉強支撐,似乎在等我回家,以讓我見最後一面,我一見到父親,隨即跪下叫爸,昏沉中的父親聽我在叫,立刻連點三下頭,隨即陷入彌留階段,我便一直隨侍在側,握著父親的手,一方面懇求上天留下父親,一方面拒絕死神帶走父親,如此誠心的哀求與抗拒,似乎未獲同情與恩准,仍留不住我的父親。 就在我回來的當天,林金龍校長來見父親最後一面時,父親以不清的口齒,微弱的聲調,勉強說了一堆無人聽懂的話,林校長略知其意,告訴父親說:「我一定會盡力辦好一切撫卹事宜。」我也跪著告訴父親:「我一定會負起老大之責,照顧好年幼的弟妹。」聽完這些話後,父親才肯瞑目,放心離去,足見一生負責的父親,即使在最後一刻,仍要盡責到底。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正是我的寫照,每當看到這句話,我便悲從中來,激動落淚,父親一生勞苦,未曾享福,出身寒微,茹苦含辛;青年時孑然一身,來金任教;中年時積勞成疾,病魔纏身,遂至英年早逝,每思及此,內心真是百般不捨與悲慟,「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未盡反哺,永生之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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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油菜花田
金門原野處處可見整畦的油菜花田,不過是近幾年來的事情。今年又見鄉間田園裡的油菜花,近來我心中多了幾許愁悵,只因我記起了那一個在我心裡已隱藏了近十年的故事,而且隨著油菜花田的金黃顯耀,愈來愈顯得清晰和明亮:::。 大學將畢業的那一年,我們幾個好朋友參訪了台東某鄉鎮的文化節活動,並將一連串的文化活動製作成書面報告,以達到共襄盛舉的趣味性與意義性。我們幾個好朋友懷抱著朝聖的心情搭上小君男友的私人轎車,一路上我們聽著當時流行的萬芳歌曲「就值得了愛」、「我記得你眼裡的依戀」,開啟了我們前往台東某鄉鎮的文化旅程,因為小君的男友是台東的在地人,對於地方事物也都非常熱心,並投入當地的各項藝文活動。除此之外,他還是當地山難救援隊的成員以及慈濟的志工。我們在他的帶領下,心想行囊必定是滿載而歸的。 沿途的南橫景致,吸引了我們目光的凝聚與心思的遐想,轎車內的流行歌曲也不曉得什麼時候劃下休止符。就在我抬頭南望,無數的山頭矗湧在天際,一座接著一座,一座掩過一座,不斷地綿延擴散,彷彿一群敗兵在倉皇地潰退。我突然驚覺那些山峰愈高愈顯得奇兀,一重又一重,數不清的層山疊翠,使我的心也起了千緒萬種的變化,那些重重的、疊疊的複雜的感情,就像現實世界的紛亂與不定,都不值得再一一回眸,所有身外事物,有哪些才是真?而又有哪些才是假?就連車內的流行音樂也是多餘的,只有眼前的峰迴路轉,人跡罕至的山間歲月,才是人可以追逐,可以掌握的。車子一個轉彎又是曲道,眼前一片雲深海盡,將我們從平坦的腹地一直蜿蜒九曲顛至山上。一路上顛顛簸簸所帶來的忐忑不安,似乎已轉換成一種興奮、躍動的心情,一直在心中激盪不已。一直到了終站,我們迎著春寒料峭的風,拖著疲倦的腳步,開始了三天兩夜的藝文活動之旅。 台東鄉野的早晨光線特別明亮,又帶有一種幽幽的寂靜,令人不忍心喚醒。唯有晨間的小販叫賣聲,才打破了黎明的幽靜及清爽。這時候,小鳥和曙色一同早起,吱吱地叫著,從這一樹枝飛向另一枝的樹梢,而稻穗未在晨風裡搖著金色的頭,我的眼睛已經被前方整片的油綠金黃逼得眨眼難止,更加讚歎大自然的美,那是一種「數大的美」所帶來的震撼。我們大夥急於與眼前遍野的油菜花田拍照合影,或站或蹲,或合影或獨照,深怕眼景只是曇花一現。人與花的對比產生的柔美和諧就在鏡頭中盡情地展現。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廣疇無邊墜滿油菜花而產生的驚訝,就像外地人初訪金門時,望著整片高粱稻穗低垂搖曳,便會懷抱著天地造化的巧思,竟然是那樣地富有妙意。我們拜訪台東鄉野的景色風光,感受到藝文活動的熱鬧氣氛,也感受到東部人的熱情。我們了解台東一帶有所謂的「長濱文化」、「麒麟文化」、「卑南文化」,其文化代表了舊石器的文化傳統,也象徵了人類從石器的打製一直到新石器時代的文物繩紋陶器的智慧累積。另外還有一些石板屋的建築,據說石板屋、石棺的板岩是由中央山脈採集下來的,在當時的中央山脈有雲豹、黑熊,為了採集建材,必須與之對抗,所以其代表勇士的象徵即是雲豹。我們認識得愈多,愈能感受到其先人為了生存,不得不面臨生活中接踵而來的考驗與大自然搏鬥的種種力量,不由得使我們佩服與仰望。當小君的男友侃侃而談的時候,時間也正悄悄地流逝。 我們抓住稍縱即逝的南橫風光,堆疊的山巒又即刻出現,彷彿心裡的沉重都被堆積到眼前來似地,我們又在台東的山區來回馳騁,我們在山徑曠野中尋訪小君男友的友人,但「尋隱者不遇」,只有在「雲深不知處」的開放石堆瓦舍中,愉快地享用晚飧。當天邊的彩霞消失之際,我們踏上歸途,回到台東市區又尋訪了「大隱隱於市」的一位長者。那一位長者愛好書道,我們很幸運地遇到那一位長者,他送我的那一幅字,至今我仍然保留著,雖然只有短短的「霞訊」二字,我隨著年紀增長,逐漸體悟出其中真意。我們拖著疲倦至極的身軀告別一切時,我們的心裡是滿足而喜悅。夜黑的天空雖無情地降臨,佈滿的星兒卻隱約地微笑著。當我們踏上真正的歸途,要回到台北的前一刻,小君的男友再一次邀約,希望我們春假再來遊玩,遊訪蘭嶼鄉雅美族每年的飛魚招魚祭慶典。我們感受到小君男友的誠心與率真,並體會到其熱心助人、仗義執言的個性,我們都頷首點點頭,並謝謝他全程的熱情解說。我們竟不知命運之神隱沒的背後,是那麼殘忍,想不到第一次見面之後的道別,竟會成為永別了:::。 學校開始放春假了,原本小君計劃要去蘭嶼鄉觀賞飛魚祭慶典時,又臨時改成去綠島遊玩。我再三考慮之後決定回家鄉,因為好幾個月才能回家一趟,總是捨不得放棄回鄉的長長假期,而且又正是清明之際,所以我和二位好朋友都沒有參加這次的綠島之遊,便各自準備回鄉了。我回到家鄉的第三天晚上,阿芳打電話給我,小君和她的男友在綠島遊玩後,回到台東本島發生了車禍,小君的男友當場往生,小君受重傷,其餘的朋友大致無恙。當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整個人傻住了,怔怔地望著朦朧的空際,看不到一絲光,一顆星星自然地顯示出一點點神秘的意味,似乎被夜空的烏雲的羽翼所籠罩著,牽引著我內心深切的哀傷。小君昏迷了數天,腦部動了手術,我們沒有人敢跟她說:「他走了」,然而,不提也許是最好的嗎?小君也許背著我們在流淚,淚滴碎了人沉重的心,滴不碎小君以堅強的意志力,來面對往後的種種挫折及人生的抉擇。所以我們更不忍心再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也許是命定,只是一個劫數,如果劫難過了,也許人的心靈就會呈現至福狀態,那是一種不可言喻的心靈至福。 朝陽從迷霧中偷偷地露出半個微醺的臉時,天空的景象真是美極了。我們一家三口驅馳著車子,遠遠地看著「數大便是美」的油菜花海,孩子說要與花合照,便倏地縱身花叢裡,並擺出勝利的手勢。我在早晨與夜晚的腳步挪移中,度過真實的每一天。 每當我一翻開舊相簿,映入眼簾的便是好幾張我們在台東油菜花田的合影相片,那一片油菜花田隱藏著一個關於真性情人的故事。油菜花恣意地綻放,最後以「油菜不驚落土爛,只求枝葉代代湠」的犧牲精神,種植出更豐盈的果實。「油菜花」在清明來臨之際,像骨牌效應似地逐一萎下、凋零,不復前日的燦爛奪目,因為沒有整畦金黃閃耀相互映襯,徒留一身黯淡的綠,彷彿垂垂老矣的長者,再也展現不出年輕的活力。春分到清明的臨界,雨下得特別多,油菜花田繁華絢麗的景致終將落幕了,就像人生的旅程。「清明要明,穀雨要淋」的朝暉夕陰,氣象萬千之後,土壤再翻動新泥,以便進行春耕的播種工作。 薄暮歸途,一望四周蒼茫,周圍都很朦朧了,萎靡的油菜花田被蒼色的晚煙籠罩著,還有些荒遠的草叢裡,映照著日落時灰白的雲海以及暮色中點綴著的燈火,使我產生一種幾近悲涼,那一種悲涼滴碎在夕陽的寂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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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金歲月》難忘岸勤工差
岸勤工差──卸彈藥 貨物上岸,如何將貨物搬上運輸營卡車,這有訣竅,在料羅卡車會停放在離貨物上岸一小段距離,尤其是兩人一組的滾油桶,沒有那段距離加速度來衝刺,油桶根本就滾不上車後所架的斜木板。 連續幾週岸勤工差,總是踢到鐵板,帶隊官都抽到「開口笑」仔,還都是一整船數百噸重的各式彈藥,當帶隊官宣佈,今天又是搬彈藥時,大夥心裡頭直覺得,帶隊官你手氣還真背。 卸彈藥雖然不是重量最重的,確是最累人,那有菱有角的粗糙木箱,上肩磨破肩膀不說,搬下船之後又不能像搬大米或麵粉一樣,肩一聳往地上一扔,扔得不整齊還可以用腳踹它兩下。因為彈藥會爆炸,必須是輕輕放下,一箱箱排放整齊,那輕輕放下,緩緩下腰的動作,就比搬任何物資更累人。 晚上,休息吃完點心,最常吃紅綠粥「紅豆罐頭加綠豆罐頭煮成粥」或是麵疙瘩補充體力,硬撐到上半夜,弟弟個個都已經是筋疲力竭,原本是彈藥上肩的,變成兩人抬,最後是用拖,用拉,用丟:::。 手榴彈木箱子破裂,黑色圓桶塑膠罐在地上滾著,「小心!小心!會爆炸」,帶隊軍官喊著,我們耳朵聽到了,但沒有了力氣也是無能為力,腰已經挺不直,更是酸得無法彎下,輕輕放下已經是不可能,只能重重放下。 下半夜岸勤任務完成回到連上,最在意的事不是馬上回坑道睡覺,而是想知道今天是否有補休?補休到幾點?一般情況是會讓你回到坑道睡足五個小時,但是遇到當天早上另有工程工差,人數不足時,補休2─4個小時不等,就會被挖起來。有次當天早上是高裝檢,所有岸勤人員沒有補休,那一整天就頭昏昏,眼冒金星,連走路都能閉著眼睡覺。 岸勤工差──新頭碼頭 新頭碼頭就只是一片沙灘,也只有平底的2**運輸艦可以停靠,數艘開口仔一字排開的畫面真是壯觀,運輸艦是趁漲潮時搶灘登陸,岸勤人員鋪上木板直到開口仔艙門。在新頭沙灘,卡車就得停得離船較遠,輪胎也要墊著厚木板,太靠近海岸海灘,地質鬆軟,載滿重物後,整個輪胎都將陷入沙地,將無法開動。在新頭的岸勤全靠人員雙手搬,兩肩扛,不論情況如何,都需在再次漲潮前幾個小時時間內,把補給品搬光,不然就是運輸艦帶著未卸完的補給品走人,或是再次船坐底,等待下一次漲潮,而這兩種情況在當時都是不容許發生的。 艙門一打開,各連帶隊官一聲聲的吆喝,快快快:::,動作快,我們就如同那螞蟻雄兵,一列進,一列出,每連數十名工差努力工作,會用眼睛餘光掃一下左右鄰船,可不能搬輸別的營,有的是那種「輸人不輸陣」競爭的氣氛。剛開始先從怕水的物資先搬,彈藥、水泥、大米、麵粉,幾小時後慢慢漲潮,海水淹上腳踝,膝蓋:::。 運輸艦一邊退,物資也以丟包方式從船艙門往下丟,罐頭、油桶:::能浮在海面漂的,最怕的是那鋼筋,雖然是不怕水,但是一丟就沉入海中,只好彎下腰用手下海摸索,越丟物資離海岸線就越遠,漲潮後海水也越來越深,第一線連士官兵個個都是旱鴨子,每人只得自求多福。 岸勤工差──入倉庫 運輸營卡車開往何處?彈藥進了幾條重要坑道,麵粉或大米大多是進了倉庫內。小型倉庫料羅、新頭附近樹林內就很多,大型倉庫就屬南雄較常見。南雄佔地數百坪,約2層樓高的倉庫,早已經清理完畢,底層墊上木板,等待著物資入倉庫,我們也在門口待命。 當運輸營卡車,一車車次急駛而來,車後正對著倉庫大門,大麻袋裝的大米,一袋袋由車上人員抬給在車後搬運人員上肩,一貫抬入倉庫最內側,依序交叉排列整齊。漸漸排成一個階梯狀,方便大米繼續向內、向上堆積,上肩搬運的人很累,車上人員也不輕鬆,麻袋裝的大米,一包有數十公斤,而整包圓滾滾的,可以施力點只有那四個麻袋角落,而四個小角落又只能以兩隻或三隻手指頭插入袋角施力,不用幾個車次,車上人員手指頭已經不聽使喚,會不自主的抖動得厲害,所以車上與車下人員每隔一段時間需相互換手。卡車車斗向著倉庫大門,剛開始的確是一大段路程(由最內側往外往上堆積),慢慢的距離縮短,但是堆積坡度也越來越陡,就像是抬重物爬樓梯。 從寬闊倉庫逐漸變成空間狹小又密閉不通風的環境,即使是氣溫只有幾度的寒冷冬季,只穿著內衣在倉庫內工作,依然是汗如雨下,終究要把任務完成,百噸大米入倉完畢。如果是麵粉入倉,完成後不一樣的是,每人全身從頭白到腳。一般入倉完成時間會比卸船貨慢一個小時完成。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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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絲蟲病肆虐百年五年防治完全消滅
金門地處閩南沿海,春夏濕熱,居民大都以農耕維生,早年人畜共同生活在一起,衛生條件較差,以致蚊蟲滋生,各種傳染病在民間流行。其中,有很多民眾手、腳、嘴唇和男性生殖器部位有「象皮」狀態的腫大,也有「大腳胴」、「臭腳皮粘」等等病症,導致失去生殖能力,或畸形殘肢,無法工作。這種病症經調查都是由血絲蟲寄生於人體引起的疾病。 根據調查的結果,金門地區血絲蟲病感染率高達百分之十二,約每七人之中即有一人遭感染,流行在金門有百年以上的歷史,情況極為嚴重。於是,行政院衛生署為確保戰地軍民健康,鞏固戰力起見,特別指示防疫處會同陸軍軍醫署籌劃防治工作,並請農復會、國防醫學院等單位技術支援,擬定「金門地區血絲蟲病五年防治計劃」,自民國六十一年七月起由「金門衛生院」和金防部軍醫組負責執行,預定五年之內把由蚊蟲傳染的「血絲蟲病」消滅。 血絲蟲成蟲可長至七、八公分,當成蟲堵住淋巴管,即造成人體組織壞死發病。成蟲能產生大量幼蟲,體型細微,得用顯微鏡才能看見,白天躲在心室瓣膜,夜間始出沒在人體末稍血管,藉蚊蟲叮咬傳播他人。圖中為工作小組夜間深入各鄰里,民眾爭相接受採血檢查之盛況,值得說明的是,當年金門實施軍管,出入境需辦許可證,因血絲蟲病屬傳染病,沒有檢查證明者管制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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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金歲月》難忘岸勤工差
當年金門駐守著十萬大軍,國軍戰備加上當地居民基本生活所需,每月至少需要數千噸以上的物資才能維持。對於金門來說料羅灣與新頭海灘就像是金門的心臟,大部分物資運補都將由此上岸。 岸勤這工作,六十年代是有個專屬單位「岸勤營」的任務,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岸勤營也不見了,岸勤也成為我們第一線海防部隊除了守防,工程工差:::之外的另外一項任務。岸勤俗稱為「卸船貨」,每次岸勤不曾缺席的我們稱它為「做捆工」,而且是廉價捆工,當時二兵薪餉每月一千兩百元,薪資折合每日四十元。大家認為這是欠國家兩年或三年的義務(義務役),先前老兵們義務已經完成退役離營,現在輪到了我們來盡義務,心想每個役男付出兩年或三年的時間來保家衛國,退役之後的一輩子也都將會有人來保衛我的家人,總覺得這是很值得,很合理的事情,所以每個人都很認命,該做的工作就去做,而且很努力的做。 當時一週一航次的船隊運補作業沒有什麼所謂的機械化,物資一律由人員上肩,抬上等待在岸邊的運輸營兩噸半大卡車,運輸營再將物資分別送達到指定倉庫或坑道內,運輸營是由白馬、駱駝、大象這三種荷重耐勞的動物圖形為標示。 如船隊因特殊因素,長期無法運補,緊急狀況時還可以使用運輸機空投物資,空投地點都選在西洪舊機場那一片空曠地,空投任務前會下電話紀錄,運輸機幾架,空投物資幾十件:::,通知全島所有對空監視哨及反空降堡注意,以免發生誤會,空投時間都是選在午夜時分,而等待接收空投物資的部隊工差,夜黑看不見佈在空曠地面上的三角釘,常常穿透膠鞋讓弟兄們腳受傷,另外空投落點在那長滿粗狀尖銳的瓊麻林內,刮得弟兄們全身傷痕。三角釘與瓊麻都是反空降利器,空投也算是空降的一種吧,而受傷的全都是自己的袍澤。 船隊固定於每週三下午到金門,會靠岸船隊只有五字號開頭的太武輪「人員運輸艦」,二字號開頭的開口仔「戰車登陸艦」,其他的護航艦隊都在外海警戒,岸勤人員全副武裝帶實彈,來到新頭或料羅碼頭待命,我們又來作捆工、架槍、卸裝備,派出槍前哨,大家原地休息,抽著軍菸等手氣,等待著大船入港。 船隊靠岸後,冷眼旁觀,看著不知道是那一梯次來金人員背著黃埔袋陸續下船,登上卡車,被載往分配地點,等待未知的命運。我們嘴裡哼唱著當紅的流行歌曲,行船人的純情曲:「八月十五這一天,船要離開高雄港,只有船煙白茫茫,全沒朋友來相送:::」。 帶隊官一聲令下,岸勤隨後開始,紮上S腰帶,帶著水壺就上工了。不管此航次載來物資多少,任務都需在週四凌晨前完成,在做過岸勤工差後,才能體會到物資來之不易,大米長蟲,麵粉發霉,乾糧.罐頭過期膨脹都是小事情,全部吃得光光,不敢有一點浪費。 一艘「開口笑」仔載滿整個船艙至少數百噸,有時滿載更達到千餘噸貨物,岸勤搬些什麼,各位能想到的補給品都有可能,從彈藥、砲彈、鋼筋、水泥、建材、大米、麵粉、罐頭、油桶、五分車鐵軌,火車車箱、長壽軍菸到裝滿軍餉的金庫:::,我們全都搬過。 岸勤如果能到料羅那就輕鬆許多,能搬到太武輪更是天大的幸運「這就要看帶隊官手氣了」,一般在凌晨一點前就能回到班哨睡覺,因為5**太武輪一定停靠於料羅灣「尖底船功」,料羅灣是座水泥碼頭,不像新頭只是一片海灘,太武輪主要功能為人員運輸、貨物裝載較少、彈藥、砲彈:::那些最難搬,又具有危險性的物資,是不會與人員同船,船舷又有機械吊桿協助上下搬運。 岸勤人員就分兩批,一批人在船艙內將貨物搬上吊網上,再由機械吊桿將貨物吊上船邊岸上,再由另一批人將岸上貨物上肩搬上卡車。卸太武輪還有福利,當貨物全部卸完,數百箱金門名產高梁酒由我們搬上船運到台灣,箱子上是醒目的幾個大字「玻璃製品,小心輕放」,金門酒廠人員也會在一旁指揮搬運,小心一點,小心一點:::。但船艙內粗手粗腳的我們,難免會「很不小心的」打破幾瓶,一箱只要有破瓶,紙箱子濕了,就會將整箱由船艙內取出,那一箱中,其他沒破的高梁酒,就會有幾瓶酒失蹤,瓶子還在,酒成為船艙內那些弟兄的福利。當密閉的船艙內酒香四溢時,那些弟兄水壺內也是瓊漿玉液,尤其是在冬季,高粱酒失蹤率會更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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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雙落厝的傳說
老家在鄉下的海邊,柴扉外十多公尺處即是金廈灣,村子裡泰半是古老的紅磚瓦屋,幾百年來居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上山種蕃薯,下海插石養蚵,過著自給自足與世無爭的生活。只有右鄰是一幢「雙落厝」,前後「兩落」佔地廣闊,氣勢雄偉,還有一大片圍籬的「門口埕」。然而,「雙落厝」大門深鎖,門牆內諱莫如深,只有老一輩的村民,才略知其中奧妙。 據說,昔時金門地瘠人貧,成年男丁皆爭相「落番」下南洋討生活。當時,屋主王姓人家的孩子也不例外,成年之後也挽著簡單的行囊,搭舢舨到廈門換渡輪,經過三個月的航程,千里迢迢遠赴新加坡打拚,平日省吃節用,經多年的努力事業有成,眷戀故鄉金門,決定斥資回浯島建造宅第,以便告老返鄉頤養天年。說做就做,劍及履及,專程返鄉僱工整地,從內地購進石條和磚瓦,經過三年多的興工砌造,終於宅第落成。他把在異邦的事業交給年輕的下一代經營,夫婦倆帶著一個「黑印度」槍手保鑣返回家鄉定居。豈料,返鄉不久即遭海盜覬覦打家劫舍,雖幸運保住性命,不得已被迫再舉家「落番」避難,留下大門深鎖的宅院,和一連串的傳說故事。 小時候,我們常在自己的門口埕玩耍,右邊緊臨的「雙落厝」,後幢左側廂房窗口下的牆壁上,有一道很明顯挖補過的痕跡。祖父曾說:他年輕的時候,有一天傍晚從官澳沿著海岸的小路騎馬回家,途中目睹兩艘三支桅的帆船,從角嶼的海面順風而下,天就快要黑了,帆船貼近金門的岸邊緩緩前進,顯得異乎尋常。入夜之後,突然聽到家門外人聲鼎沸,火把炬光照亮天際,並夾雜著撞擊門板和敲打牆壁的聲響,且不時傳出砰砰槍響。祖父不敢開門出去瞧個究竟,偷偷拿著木梯爬到門牆上,希望偷窺門外到底是發生什麼事,那知眼尖的匪徒衛哨疾聲喝斥,直指事不相干,要他快去睡覺,否則恕不客氣! 隔天,天際露出曙光之際,村人發覺海盜走了,「雙落厝」的大門木板被砸毀,屋內滿地是匪徒臨走前撒下的糞便,從南洋回來的「番客」老夫婦,被五花大綁在大廳後面,嘴巴還被塞著破布,家當全被洗劫一空,幸好,一些貴重的金飾珠寶適時丟進「尿斗」裡,沈在又髒又臭的屎尿底下。據說海盜一共來了三百多人,他們分工合作,有人合力抬石條撞大門木板,也有人鑿牆壁,更有人以疊羅漢的方式爬上屋頂,侍機進入「雙落厝」行搶。 由於海盜來自對岸村落,早已派出探子扮為小販前來賣水果、日用品或收破銅爛鐵,甚至,扮成算命、卜卦的半仙藉機進入村民家中,暗中打探蒐集有錢人家的情資,以及實地了解地形、地物,提供賊頭打家劫舍的依據。換句話說,海盜早知「番客」帶回來一名保鑣「槍手」,所以不敢貿然行動,但終究爆發槍戰;據事後在海邊的草叢裡發現番客帶回來的「黑印度」槍手遭殺害,槍枝不見了,據研判「保鑣」是從窗口對外射擊,最後彈盡援絕,才被海盜攻進「雙落厝」洗劫財物。由於屋外的地上發現多灘血跡,且血跡一路拖行至海邊,很顯然匪徒亦有人死於保鑣槍下。 據說,賊頭決定「出草」行搶,並非大張旗鼓公開招兵買馬,而是利用一支乾竹竿尾部敲碎,出發前唆使小嘍囉在村子裡拖行,以竹竿發出「切切」的聲響當暗號,告知將出海行搶,願參加者自動前往海邊集合。倘若行搶過程有一個伙伴死亡,則全部搶劫贓物如數歸死亡者所有,作為償命;如果二人死亡,則贓物由二人均分,其餘依此類推。如果幸運無人傷亡,則贓物賊頭自取一半,剩下的由參與者人人有份均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盜亦有道」,也有一定的行規! 根據縣誌記載,金門係海中孤島,自明代起海盜猖獗,迨至民國初年海盜前來綁架、搶劫最為盛行,居民聞海盜色變,諸多村落由壯丁組自衛隊,建築瞭望台和槍樓巡邏守夜。諸如現今還保存的水頭「得月樓」和成功村的海邊的槍樓,就是很好的例證。民國三十八年國軍退守金門,兩岸敵對隔絕五十年,重兵駐守海防,海岸佈滿地雷和鐵絲網,海盜因而絕跡幾十年。近年來,金門駐軍撤光了,海防空洞化,兩岸人民又恢復往來,海上小額貿易頻繁,有朝一日來自對岸的海盜是否會再「登門」行搶,正是許多上了年紀的鄉親心頭的隱憂,年輕人恐怕鮮少知道類似的傳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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纔有梅花便不同
以上冗長的說明其用意在於以花博起頭至綿羊秀的經驗結合而至金門觀光的助力與經驗的消化,這並不是崇外,而是借重,當自身的條件受到一定限制時,適時引進外力,以凸顯內在,不失為方法之一,但太過則易模糊焦點,正如內在美與外在美的協調一般,二者能相得益彰,才能發生效應。再者借重傳媒的力量,亦是外在美的運用,善用將有加分的功能,誠如九十三年三月九日聯合報所刊出之「台灣花博高峰會│從花博成功談縣市行銷新經驗」乙文的副標題「政府加產業加媒體等於三贏」的行銷新經驗,這是相當值得借重的。 強化內在美是當務之急 再說金門本身的條件吧!也就是所謂的內在美,金門,一座位於福建省東南的小島,在歷史上曾擔負台海前哨,為了防止抵抗共軍野心的擴及,曾犧牲掉近五十餘年的進步與發展,讓台灣在無憂的環境之下高度發展,創造出舉世矚目的經濟奇蹟,但,戰爭已去,歷史性階段的任務也已除去,金門受限於實施戰地政務期間封閉的空間,基礎建設落後,民眾所得普通,對外發展時機已逝,戰爭,曾帶給金門人無限的傷痛,中央政府機關對金門發展所投入的心力並不積極,金門,未來的走向如何,正是一個值得思考的課題? 金門長此以往即以觀光立縣,文化深根,金門因戰爭之故封存了不少別地無見之閩南文化,洋樓特色,戰役史蹟,但,跟隨著解除戰地政務以後之爭建,搶建,金門已一點一滴的失去了原本的風貌,另外過於靜態的展示,也無法引吸遊客駐足,戰爭的記憶及戰役史蹟對旅客及一般年輕人而言,印象有限,有印象的是每逢年節前的大陸街那些「進口」的大陸食品價位低廉、包團搶購的繁華景象,這是減分及模糊焦點的敗筆之一,相映其旁的清代邱母許氏的貞節牌坊,那座閩南最完整,名列國家一級古蹟的牌坊即失色不少,金門在觀光的道路上,前景依舊艱辛?近年來配合中央政府試辦小三通,金門似有看見一點點曙光,金門特有的觀光特色,又是另一政權施行下的例證,其辦理小三通後累積可貴的經驗值,唯有靠提昇及轉化方可再創金門一片天。 但金門的「梅花」在那?一樣有著閩南移民特色的鹿港小鎮,在知名度上彷彿比金門更加令人熟悉,「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沒霓虹燈,::」,羅大佑歌詞下的鹿港小鎮,仍為一般人所傳唱,民眾到此是以思古懷悠的心情,因為鹿港長期即塑造這種氛圍,所為「一府、二港」,那是台灣移民的起點,筆者亦曾造訪鹿港小港,那種感覺與金門是相近的,傳統現代並存,現在也有霓虹燈了,而龍山古寺,金門館等參觀點,不亞於金門歷史古城的感覺,在同質性高的競爭下,就近觀光的思維便占領了人們在經費、時間等安排,加上金門尚有部分重點景點如總兵署、朱子祠、奎星樓仍封鎖中,未得活化,閒置在旁,等待開啟中,金門強調的觀光重點就好像顯得有那麼點薄弱些。參考資料以得,北平北海後門有一座休剎海星巴克分店,東方飛簷斗拱與西方咖啡文化就巧妙的結合在一起,是當地最具特色的景點,觀此,不免替那些封存狀態中的「古」蹟請命,也試著模擬一種情境,在總兵署內,也飄出咖啡香味,或遊客茗茶,那正廳陳列著金門的古文物,東廂房有著一間簡單的書店,金門縣所有的政府出版品陳列販賣,或引入台省特色書局,西廂房有著咖啡廳或茶藝館,古風純樸,大川堂中幾座桌椅,或如台北之家的情調,署前停車的位置有效的規劃著休閒桌椅或做為公共藝術表演的空間,夜晚時,署內燈光通透出鵝黃的燈光,那種氛圍,是獨特的,是令人嚮往的,那天,我們邀約幾個好友,就在那兒坐上一個下午,體會文化的氣息,悠閒、慵懶,而且驕傲,我們期待著。 所以金門必須有著別人沒有的「梅花」才能顯出不同,否則一樣的窗前明月,走到那兒都一樣,就無法標立其特殊了,曾有人說金門要像廈門一樣,要進步、要大道、要高樓、要發展,立意不錯,但我們再模擬一種情況,讀者們從廈門回來,踏上故鄉土地前所看到的景象與對岸的廈門沒有兩樣,走向城區,回到故里,儘是高樓水泥,那麼,這會是所謂獨一無二的海上公園嗎?強為改變的改變,是會失去原味的,筆者再舉一個不甚理想的比喻,如有不善,尚請海涵,前些時候一個火紅的電視節目,其女丑「如花」以俗、醜又搞笑的特質,吸引很高的收視率,但一經撤換後,原味不再了,請來他人模仿以續延節目後,收視率即掉了幾個百分點,引喻的目的在於強調原味的經典,有時候,觀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強為模仿,只會帶來四不像之譏,少了STYLE(風格)的STYLE是最沒有STYLE的。曾有位長者在談天時談到金門要低密度的開發,是的,金門唯有維持原有的樣貌,極力在這群老東西上用心維護,如日前報載大陸少林寺為維持古調,大舉拆除不搭調的新式設施等,正是一例,再而形成一種無法取代的特質,產生出一種別人模仿不來的經典,配合政策的導向,豎立起金字招牌,那才是正途。正如金門高粱酒在白酒市場中,有著強大的市佔率般,那是別人無法完全模仿的獨特性,玉山也好、紅高粱也好、八八坑道也好,金高這種特殊的姿態,因為簡單而品味持久,因為深邃而值得思念,如能再搭配精美的瓷瓶(外在美之一),啜飲時配上瓷製古風的高腳杯,酌上滿杯,豪邁入肚,瑤池金液,無以倫比;而金門的精神也正是如此,濃烈、泠靜、厚實並存,一但經歷,曾經滄海、除卻巫山、千里魂縈。金門就是要營造這等魅力,正如大陸蘇杭、上海、四川九寨溝、桂林山水、武夷奇山等等特殊而完整的地點,一經過從,銘歷於心。就好像南投清境農場有名的民宿,特色各立,用心各有,有的有廣大美麗的後花園,有的專注於戶外咖啡座的情調等,享受民宿是為了遠離塵囂,接近自然,呼吸清新的氣息,享受晨光喚眠,慵懶偷閒,房間的高檔與否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感覺」,是在地的特質?試著再模擬一個情境,聽說水頭蔡氏古厝維修後,將闢為民宿,十八支梁特殊的建築體外觀,搭配現代化的旅舍設施,遊客們在深井,煮茶談天,滿天繁星,少光害之礙景,明月為伴,涼風入懷,雖未促膝至金雞報嘵,但夜深人靜,感受別具,就寢時,月亮高懸窗櫺之外,斜影入房,撒落一地光彩,此時寧靜莫比,雖偶有犬吠,益增恬靜,這層感覺必是永生難忘,千里心繫。所以,地方的特質如無法描繪明確,旅客會容易有錯覺,一樣的窗前月,一般格調的五星級大飯店與閩南式民宿所產生的感情是有差別的。 植梅吧! 參考諸多學者對一地區能否高度發展的看法,其共識在於服務業而非製造業,第三產業的產值才是重點,創造高品質的旅遊休閒品質,廣納外客消費才是重點,或許有人會質疑,金門不過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的面積,如何能創造服務業的產質,但如果與高雄市比較,相信差別就出來了,高雄市面積應是一萬五千餘公頃,人口數卻比金門多出了百倍,就此點而言,金門是不是就比高雄市多了諸多休閒的空間,又金門特有的閩南建築,密度之高,有條件爭取世界遺產,特有的人文景觀,是無可取代的資產。有鑑於農委會近年推動「一鄉一休閒」政策,休閒的觀念是一股潮流,順著潮流走,強化出金門本身寧靜、優雅、自然、無虞的環境特質,才能有窗前梅的特別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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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浪漫司機茶花女達成任務除夕夜
民國六十年初民防總隊部,為輔導地區青年報考第三士校,經防衛部核准,由金西守備區支援T四分之三車乙輛,陳司機來部報到,參謀主任酆子儀先生,即和陳司機約法三章,諸如:無論任何人用車,須依規定填派車單,並經酆本人批准始可出車,其他如起居作息等都有所交代。起先這位司機朋友尚能循規蹈矩,相安無事。所謂「色膽包天」年輕的陳司機,竟於元月二十四日深夜,私自駕車載了四位庵前軍樂園的小姐,到新市一家餐館,飲酒作樂,大凡軍樂園的小姐酒量都很好,陳司機在鶯聲燕語、嬌嗔巧笑中,眾女輪番的敬酒、勸酒、鬥酒下,黃湯已飲到臨界限,但在大男人的心態下,硬說:「我沒有醉」載著四女,左手握方向盤,右手摟著前座女郎的腰際,口中喃喃囈語,「風馳電掣」的,自新市經國父銅像,金剛寺到環島北路交處,理該向左轉上「中蘭橋」的,但由於車速過快,待打方向盤時,早已衝過馬路,車子卻被一株小樹托住,且與橋平行,車上四位嬌娃及陳司機,均毫髮無傷,僅輕微擦撞,呈現淤青紅腫而已,這真是一大奇蹟。那時正是宵禁時間,叫不到計程車,幸陳司機執有通行證,於是四女一男結伴而行,走回庵前(陳司機部隊亦駐庵前)。 第二天(廿五日)晨獲悉此訊,酆先生和筆者,會同金西守備區第四科科長,到現場勘查,見那部T四分之三車不偏不斜,安穩的擺在樹上,一致嘖嘖稱奇,並研商如何將車子吊起來,拖離現場檢修,因距離的關係,六噸吊車(防區最大的吊車),吊桿長度不夠,必須動用工兵重裝備挖土機上的桁架,才能達到目的,我們進一步協調得知,防區因戰備工程繁重,挖土機使用過量多已後送,留在地區的僅有兩部,金東師的那部,損壞嚴重無法使用,港口指揮部的那部待修,於是酆先生和我同往十八坑道,拜訪後指部姚副指揮官、兵工組管仲良少校,及工兵組詹邁群少校,姚與酆先生是老友。管、詹二人則是我的小同鄉,人熟好辦事,承三位鼎力相助,即派保養連技工五名,漏夜檢修,並於翌(廿六)日前往現場,實施拖吊作業。 廿六日上午九時卅分,挖土機在大家殷切期盼下終於修好,並往現場出發,該連連長季少校,親率T二分之一大卡車,及T四分之一指揮車各乙輛隨行,因挖土機車況不佳,行駛牛步化,尤其是排氣管,一路走來直冒黑煙,並發噗!噗!的聲響,好像是老水牛喘大氣。十時五十分抵達現場,在季連長指揮下,先實施交通管制,繼而展開拖吊作業,由於季連長經驗豐富,指揮適切,進展至為順利,十一時廿五分,將T四分之三車吊起,即以T二又二分之一大卡車,拖送至五十七師保養廠檢修,及恢復正常交通,真是無巧不成書,當堵塞兩端的車輛剛通過完畢,春節蒞金巡視的陸軍總司令于豪章將軍座車,即由金城往沙美經過此地,倘若總司令座車早三分鐘,或拖吊作業慢三分鐘,給總司令發現的話,可夠瞧的。 待我返回總隊部──浯江新莊,庚戊除夕餐會已近尾聲,大家知道我已圓滿達成任務,風塵僕僕的歸來,紛紛向我敬酒的敬酒,挾菜的挾菜,盛湯的盛湯,讓我應接不暇,數日的疲勞,也隨之煙消雲散。 當晚是民國庚戍年除夕夜,也是我浪跡異鄉二十一年,在戰地結婚成家的第一個除夕夜,特邀請總隊酆先生、張景川,好友管仲良、詹邁群、王理宏、沈延祿來舍下吃年夜飯。由衷感激吾妻雪珍,在姨妹的協助下,烹飪的菜餚色香味兼具,其中尤以黃魚、牛肉、螃蟹、大蝦、海蚵這些金門特產,較市面館子所做的,非但絕不遜色,且尤有過之。客人一致稱讚。並互祝健康愉快,明年會更好,大家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盞,暢飲佳釀,大快朵頤,高談闊論,笑語盈室,直到中華民國六十年,建國花甲崇慶的降臨,始賓主盡歡,各赴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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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欣看桃李笑春風
民國六十三年五月十八日至二十日,在金門運動場舉行規模盛大的第二屆全縣中小學運動會,男子跳高、推鉛球、女生百公尺、二百公尺、四百公尺等項均破縣運紀錄,展現戰地學子「跳得更高、跑得更快,擲得更遠」無比充沛的活力與雄厚的潛力。時任行政院院長的蔣經國先生由經濟部長孫運璿、陸軍總司令于豪章等人陪同於十八日上午抵金巡視,得悉有此盛會,立即改變預定行程,率同司令官兼政委會主任委員侯程達中將及政戰部主任兼秘書長張其黑,直接驅車抵達會場,受到全體運動選手與觀眾的熱烈歡迎,適值金門中學鼓旗隊、大會操、金城國中莒拳、寧中小疊羅漢、金城小學大會舞及金城幼稚園幼兒操等進行表演,蔣院長對同學們的精彩表演至為讚許稱道。表演後並繞場與同學們一一見面,親切和藹,如沐春風。圖中在前引導者為金門體育會總幹事許丕華,右後方為金門中學校長蔡世炎。昔日參與盛會之莘莘學子,歷經戰火洗練,如今已是欣欣桃李,社會的砥柱中流,國家的菁英棟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