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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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浯島系列】奎閣
金城東門後浦菜市場,一幢朱紅色的八卦樓隱身在巷弄內,由幾落古厝包圍在中間,巧妙地隔開了現代式建築,不遠處能嗅到一絲線香燃燒的味道,思緒飄回幾年前,猶記當年身為學生,大考前備著供品向魁星爺祈願,久而久之便成了習慣,每年我都會過來一兩次,掛在樹上的考生祈願卡片隨風擺盪,景色與從前無異,唯一不同的是祝禱詞從祈求學業順利,變成祈求工作順遂。 也許是處於巷內的關係,抑或是通過神靈的撫慰,使早晨菜市的高亢音頻阻絕在外,我那焦灼的心思如空氣裡揚起的香灰,重新在案上落定……伴隨著縈繞在周身的煙霧,有條不紊地燃了三炷香,喃喃誠心發願。 奎閣又稱魁星樓,是不少考生的希冀,金門對於宗教信仰方面十分注重,魁星爺是文昌的侍神,是中國五文昌之一,掌管文運和功名,也有不少學子來此祈求考取功名,身居官位則求取仕途順利,也因此奎閣長年香火鼎盛。而我自幼常隨家中長輩至廟宇祈求順利平安,對我而言,將心願寄託於神明,並非虛無飄渺之言,冥冥中似乎真能得到一股力量支撐,心中的輕浮不定也會順勢沉澱下來,不過每個人感受不同,答案就由自己心神領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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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邊的「火力班」
一、敵前哨 逾半世紀以前,標高叁五點叁么「湖南高地」,聳立金西紅土大地蒼茫田野上,週遭據點林立參差,由湖尾溪沖積扇平原阡陌縱橫裡,遠望回覘,肅殺之氣充塞蒼冥綠疇間,極目森然。為鞏衛此戰略制高,於今瓊安路與頂林路交會處,也就是安岐村東南一隅,設立交通管制哨並兼斥侯,是為湖南旅(「嘉禾案」前原稱「團」)敵前哨,扼交通之要衝,遲滯、預警來敵南侵,適時掌控敵軍之分進合圍,取得關鍵之樞紐地位顯要,固無待言。是以該十字路口東側置步兵排據點作為密接支援,洵屬務實配置;揆該據點,除道路兩側既設之屋頂形鐵絲網以為屏障外,並於鐵刺網絡夾雜瓊麻阻絕地帶佈雷以補強;附近「十年樹木」有成的檸檬桉芬芳的香氣飄盪擴散提神醒腦,隨風起處,紅色雷區三角警示牌鏗鏘作響,在在提醒俺們:誓與陣地共存亡之企圖與決心在此昭然若揭毋庸置疑!君不見,蓋當年舉目所及,二線後防禦陣地周邊以降,佈雷者幾希。此排據點由不遠處村南步兵營部派遣出,營部位於臨十字路口大廣場之西側,原係三十八年收容投降匪軍之臨時集中營,四週挖有戰壕引水其中構成阻隔,置營指據點於此,備戰練兵夙夜匪懈枕戈待旦,顯然亦有死守之況味蘊含其間自不待言。前述步兵排據點基於戰術之考量,另分遣出「火力班」設據點於金寧國中校園東側一角,隱於叢林間,雖設據點,但人少兵精、前後左右有靠、互為呼應,適合機動游擊運動其間,既是伏兵,又與排據點形成犄角,尤其彌補後靠旅部火網配置死角,在強化防禦縱深之戰場經營作為上,實有畫龍點睛之妙,在在起到了一兼二顧的角色作用,地位確立,編制十員,關鍵時刻卻足以發揮預期戰力,洵不容小覷!是以據點指揮官指派為有「士官正期生」出身的士校畢業常備士官充任之,基本上較無疑慮、能解懸念也。 二、初識「火力班」 初識「火力班」,是在國中畢業前夕,「寧中」三年時光,僅於畢業班時被安排在一樓,也就是軍方協建「一條龍」式西側教室邊間,鎮日濃烈的消毒藥水味充斥瀰漫,彷彿置身醫療院所,久而不聞其臭,卻令俺們昏昏欲睡,因為緊鄰的樓梯間安置罹肺炎重疾的姚老師寢室,必然的環境沒得怨艾;再往西延伸是駐軍開挖的深水井,校廚位於西側更遠邊陲的獨立屋舍與福利社併存各頂半邊天,教室後與土堤間種植桃花林引來蜂蝶飛舞鳥鳴啾啾,或能平添幾分生氣,如果是無憂無慮的生活或能令人感覺歲月靜好,午雞偶然傳來慵懶的間歇的似長吁短嘆沙啞無力之乾啼,都會讓你在面對升學壓力的不勝負荷下,精神更加的委頓不堪(而彼時劃時代的創舉,將「初中」改制為「國中」,最高政策之旨意卻是為了解除「升學主義」長久以來強加在學生及家長透不過氣來的無形枷鎖,諷刺的是在經歷半世紀的歲月更迭,迄今猶未見改善)。這個時候好像上帝特意安排了使者,適時的傳達了救贖的梵音,初聞其音清脆悠遠,宛如嗩吶,時而綿長,間雜短音宏亮,引人入勝;不禁抬頭透窗探索音緣何處,伴隨樂音的到來竟是肩挑水桶前來汲水的充員戰士,觀其明顯五官應係原住民無疑,一張稚氣未脫的黝黑年輕臉龐有自得其樂的笑靨,曼妙的樂音正從其雙唇所含捲葉中振盪開來。我悄推鄰座嗑睡忘我、東倒西歪的同學指道:「看那所挑鉛桶上書『火力班』何義?」想不到夢周公半醒半醉狀態的某君,猶不改其「槓子頭」個性應答曰:「管它什麼『火力班』!不是水火不相容嗎?我就不相信那水桶是鉛做的……」。語無倫次荒誕不經,這下把我給惹火了,直把他推醒道:「把你的鉛筆盒盡倒出來,看看哪枝鉛筆是鉛做的?」須臾爭執間,那有著高山族浪漫曲調的樂音也就逐漸飄遠了。這是當年「火力班」為枯燥乏味的校園所注入的一道迷人風景,歷半世紀以還,猶有餘音繞樑之不絕。 叛逆的少年時代,不走正路,往往是上學途中,甫下高地端,硬是不順著戰備道抵達校門直入,見訓導主任那張虛偽醜臉;偏要歷險半途拉開鐵絲網鑽進及膝鋒利芒草,左彎右拐踏出一條捷徑(自稱「胡志明小徑」);經過火力班據點,抵教師宿舍,由東側進入校園。此段歷程充滿挑戰性,或能滿足一個蒼白少年的成就感油然而生焉。初處探索階段,不免褲管鉤破、皮肉掛彩,似乎有「甘願做,歡喜受」的心態隱含其間而能甘之如飴哉。而最令人膽寒的時刻,倒不是習以為常的軍事設施羅列森然令人生畏,卻是在一次不提防間─從「火力班」據點斜刺裡猛然竄出的一條齜牙咧嘴的黑狗衝到眼前給嚇了一大跳,觀其氣勢,似有將我一口吞噬之企圖,出於本能的自衛,我迅速下蹲急尋石塊破磚樹枝什麼的以為防禦之助力,幾乎也就在同一時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及時的嚇阻了那張牙舞爪作勢欲撲的氣焰,那隻狗也就即時的收斂起「狗仗人勢」的耀武揚威狀,像變臉似的成一臉無辜狀,搖尾擺首悻悻然的撤離現場。待尋人聲望去,不就是不久前傳遞天使之音的原住民戰士刻正站崗服勤嗎?設若未有及時遏止,一場血光之災在劫難逃也!少不更事逃過一劫的我,此時不得不對眼前這位救命恩人感激莫名起來,只見他烏黑發亮的臉龐搭配一口潔白的牙齒,在豔陽下閃爍;一聲「黑人牙膏」我竟然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換來其一臉的靦腆,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一般輕鬆自然,然後不疾不徐的和緩說道:「『小黑』不會亂咬人的啦,一回生、兩回熟,下次保證舔你、歡迎你的啦!不用擔心害怕咧,牠是我們據點的勇士啦,跟我們的班長一樣咧!」驚魂甫定交談間,突有熟悉身影自據點出,小黑像個衛士般緊跟其後,然後來人像座鐵塔般佇立於眼前,放眼一瞧,這不就是三月間在校後土堤出《班戰鬥教練》課目時巧遇的原住民布農族安班長嗎?沒想到他是這個獨立班的班長,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啊(初識安班長─外顯有些剽悍卻不失其平易近人的性格。是他答覆並提供給我國中生可以進入軍校接受國家栽培訓練的資訊,於今驀然回首,他或是上帝派來影響我一生的重要貴人,在關鍵時刻扭轉我一生的命運導向,指引我走出貧困,迎向光明,雖然鋪展在面前的道路並不平順,總是柳暗花明,惟曙光迭現)!這個年輕的據點指揮官手指著「小黑」好似刻意的向我介紹道: 「他們把我和牠都叫做『小黑』,但是我的『小黑』是加上『那個班長』的作為區別。」 「喔,那報告那個班長小黑,曾經看過你們跨越外壕給旅部廚房挑水呢!原來你們這個火力班是專門負責他們廚房的工作啊?那怎麼不就近搬去壕溝內與他們住在一起好照料呢?」 「你以為廚房天天開火搞伙食就自作聰明想當然爾的叫做『火力班』嗎?真是死老百姓,胡謅瞎扯,沒學問!我們是被派公差去支援挑水工作的,真正的『火力班』任務與編成,等你當兵以後自然明白的啦。」 雖然我「喔」了一聲好似聽懂了,其實還是像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般不清不楚愣在那裡。 三、再識「火力班」 然後,就在一個向晚時分,彩霞染遍了長堤上一整排的樹梢好似著了火一般(事後證實班據點的陣地演習果然紅紅火火),當時我背著書包踽踽獨行於「胡志明小徑」開端,突然瞥見那班據點前停著一部吉普車,直覺研判定有長官抵達視察,一俟走近,果不其然。班長「小黑」正整好全副武裝的隊伍,向官長行禮。不旋踵間,一聲吆喝令出─大約是「快速進入陣地、就射擊位置」等術語,全班迅捷提槍提彈藥,火速撲向既設掩體,紛雜中不失井然,足見平素訓練落實起到一定的效果。緊接著,好像聽到什麼「交互掩護、變換射擊位置」的口令此起彼落聲聲傳,只見「小黑」班長一手掄起機槍、一手緊提著已上膛的長長彈鍊(雖環繞頸間,有現代「藍波」之態樣,惟尾端猶有拖地滯行之狀),趄趔運動間,頗有綁手礙腳寸步難行之勢;就在這緊張的當兒,果有「勇士」美稱的靈犬「小黑」默契十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張嘴咬住彈鍊末端,飛奔緊隨、亦步亦趨、奮勇爭先,在這裡我們目睹了最佳拍檔的強力組合!此情此景,連視察的官長都不禁為之動容!這樣的感人一幕,深深的鐫刻在我的少年心版上久久無法抹滅,以致於後來下部隊,來到以屠狗成名的粵軍嫡傳「班超部」─聽聞、瞧見血淋淋宰殺種種,深深不以為然;也曾經在步校的大型看板精神標語「臨陣當先」前佇立良久,因為我想到靈犬「小黑」身先士卒的義行,往往人不如狗。 四、後記 回顧半個世紀彈指過,遙想「寧中」校園未闢前,原擁林地五公頃參天木麻黃成林,隔離天日,除為軍事掩蔽提供了天然屏障,間為地球綠美化、居民空氣調節健康助益尤多。「嘉禾案」未啟前,駐區唯一機械化立即反應部隊─師直屬「裝甲騎兵連」曾因換防之更迭,屢有蒞地履勘,有擬設為該連駐地之芻議,對馳援北海岸反船團出擊便捷,與乎動員偵騎四出、輻湊動線、駐地空防皆有裨益,惟慮及樹木間距,難容坦克進出裕如,砍伐成林─勢對不住當年辛苦培育植栽前輩,是以多有躑躅。詎料九年國教啟動,廣闢校園大刀闊斧有恃無恐,當年駐軍栽植愛護備至之寶貴成林,前有軍事所需卻仍存忌諱不輕易破壞,於今轉眼間已然隨著時代的變遷砍伐殆盡矣! 歷盡了多少滄桑,依舊是殘陽向晚天,依舊是芒花長堤遠,多少雲山夢斷,幾番少年情懷,盡付與鐵馬金戈征塵揚,早化作鄉關漸遠添悲愁。 (謹以此文,紀念「小黑」及「長城部隊」安岐營步1連第2排火力班的諸勇士們,感謝你們曾經以青春般的熱血衛我家園,在堤之端、在林之沿、護我校園,勇猛頑強,長留我心田。茲攝得滄海桑田中校園一隅當年「火力班」所遺機槍伏地堡一座,聊以慰藉憑弔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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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六個小孩與地仙
「唉,整整十年囉,人一老就想認孫囉!既然肯相認,妳也就別學大人那樣埋怨他囉!」她有點曚昧,有點頭疼,但知道外婆指的是當初因為出現她這條不該出現的小生命,鬧得雙方親家,因此長期不好的懊惱往事。 她像躺在模擬墓穴似地,靜靜躺在蚊帳裡想像了一下。頂溪阿公,長途跋涉過那片迷霧溪埔而來的蹣跚身影,會不會就像那位一個人獨守瓜寮的老農夫? 外婆說完,忙著張羅午餐宴客的飯菜去了。第二通電話是李美惠打來的,弟弟遞過電話時,她聽到李美惠也同時把電話遞給了李志揚。 「哈,許筱純,我告訴妳,我昨天終於幫妳拍到地仙了!」 李志揚說,地仙就住在萬善堂的骷髏堆裡,模樣很像一圈失焦的光暈,他昨晚已經複製到筆電內。筆電,他明天會帶去學校借她,她永遠不還也沒關係。 李志揚說,他已經下定決心,發誓期終考再向他爸爸討賞一台寄回來。 「阿姊啊,李志揚為什麼對妳這樣好?還有,地仙是什麼,骷髏又是什麼呢?」弟弟仰起小臉,突然向她問起,這三道比數學還難解答的大問題。 人死後,靈魂飛出屍體,屍體埋在墳墓裡腐爛了;只剩骷髏留在人間,地仙就是靈魂的飛蟬,骷髏就是生命的蟬殼。她似懂非懂,羞赧而有點憧憬的略過前者,一邊取出拾回的蟬蛻,試圖向另一條生命解說著。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說法,對不對。 七、農舍地仙像雞鴨 下學期,原本預訂七月畢業後,暑假才轉回台北讀國中的李志揚,卻在開學日,就提前出現悶悶不樂的離情別緒。 一夥人,包括他最親密的死黨王金旺在內,全都不曉得在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二十幾天寒假中,李志揚為什麼發生這種轉變。 「是不是,期末考雖然有進步,你爸爸並沒給你買獎品?」王金旺問道。 「是不是,我們上學期太貪玩,你挨了你媽媽罵?」陳建南也關心問道。 李志揚只是一勁搖頭,不說話。但他們知道,此事應該跟他父母有關,因為過舊曆年時,他們從中國大陸返鄉團圓了好幾天。 李志揚不說出原因,大家只好暗中轉問李美惠。 「這是絕對商業機密,你們保證不能外傳喔。」李美惠看著大家發誓後,終於透露道:「我跟你們說,我爸爸快要升官當副廠長了。」 李美惠說,這是除夕夜,他爸爸透露給家人知道的好消息;也是他們公司,只有幾個高級幹部,才能參與的最新擴廠計畫。 「這是一件大喜事,為什麼李志揚神祕兮兮的,突然不快樂起來呢?」(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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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肺炎疫情下的生活之打AZ疫苗篇
這兩天,社群網站上最最火紅的版面應該就是金門朋友們施打AZ疫苗的訊息了,刷一排都是大家打針後的心情分享。 在政府超前部署的神話破滅後,疫苗短缺和不斷攀升的確診人數、死亡病例在在都造成了民眾的恐慌,任誰也沒有想到在金門的我們竟然可以超前進度在五十歲這個年紀就能打到疫苗。 「你先打,我ok」,原本早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因為以台灣現有不到百萬劑的疫苗數,面對如此嚴峻的本土疫情一定是要優先給第一線的醫護人員施打,唯有他們挺住,我們才有希望在這場艱辛的戰疫中穩住腳步。「宅在家就是救國家」雖然國人引頸期盼能早一點有疫苗抵台供大家施打,但在國內暫時無足夠的疫苗下,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就只能乖乖戴好口罩少出門、勤洗手宅在家遙遙無期的等著政府的疫苗能否早日進來開放國人施打了。 當台灣人民坐困愁城苦苦等待疫苗到來時,此時美國和日本二國分別贈送我國莫德納和AZ幾百萬劑的疫苗,這個有如天降甘霖般的及時雨立刻受到了政府和全國百姓一致的感謝,有了這些疫苗的支援對於身陷疫情危機的台灣來說有如打了一劑強心針,死寂般的疫情似乎就此出現了一道曙光。 但好事總是多磨,對於這批日本捐獻的AZ疫苗原本大家就帶著一些疑惑,因為根據報導這些疫苗是日本不要施打所以才會捐贈給台灣,而且在國外施打AZ疫苗後發生血栓的比例非常高,所以有很多國家已經開始準備明文規定不再使用了。不過在疫情步步逼近下「有疫苗就是好疫苗」,為了加強群體的免疫力,在沒的選擇的情況下,大家也只能乖乖配合施打。只不過當國人殷殷期盼開打後卻發生了很多長輩因為打了AZ疫苗後而過世的消息,一下子大家對於這個疫苗都充滿了恐懼,雖然媒體趕緊澄清施打疫苗後,過世的長輩們大多都是因為本身就有心血管等慢性疾病才會造成,和施打疫苗無關,但死亡的事實已經深深地影響了長輩們,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犧牲者。 此次日本贈送台灣一百二十四萬劑AZ疫苗,金門獲配到的疫苗數是一萬一千二百劑,縣府預計於六月十五日採預約制開始接種疫苗。但因為受到其他縣市施打AZ疫苗後不良反應的影響,金門長輩們施打AZ疫苗的意願也大幅降低。大部分的人都觀望等待後續美國進來的莫德納疫苗,因此施打率非常的低。那在島上的其他人呢?對於AZ疫苗其實我們也是充滿了不信任和懷疑,也有一種被當作白老鼠實驗的感覺,但在金門醫療經不得一個人染疫的危險下,也為了增加地區的疫苗施打覆蓋率,更為了保護自己和家人,所以在六月二十五日一開放殘劑候補登記時便造成了一股搶預約名額潮,說是用搶的一點也不為過,因為這一千八百個名額可以說是一下子就預約額滿了,還好我手腳算快也能跟著擠進到這一千八百名的預約名額之一。 只不過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因為AZ施打率真的非常低,轉眼間莫德納疫苗又將於七月一日起擴大接種,可預見的就是AZ疫苗將不再受長輩們青睞,所以澎湖縣率先下修施打年齡開放五十歲以上人員可以施打疫苗,金門縣也在六月二十七日晚間跟進,宣布開放五十至六十四歲民眾可在合約診所接種AZ疫苗。 一切來的都是那麼突然,從五月中一開始因為疫苗短缺而覺得能施打到疫苗的機率是非常渺小;到六月二十五號的殘劑開放登記;再到二十八日的開放五十歲以上人口施打AZ疫苗也不過才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這中間變化之快就跟新冠肺炎侵襲台灣一樣快得讓人有點措手不及。原本壓根就沒想到我會那麼早就能打到疫苗,竟然在一切因緣俱足的機緣下就達成了。 我在六月二十八日金門開放五十歲施打疫苗的第一天就打到疫苗了。因為有好友一開放就給我報名的連結;因為有媽媽剛好要回診的因素;還有我剛好在這波門檻的邊緣順利擠上了這班施打列車。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我來到了金門醫院,此時已快到中午時分,我拿到的號碼牌是一百零三號,填好了基本資料後便坐著等待被叫名,進到候診間會讓大家先看一段關於施打疫苗的介紹影片,進到診間我帶著朋友的千交代詢問醫生需要喝維他命C泡錠嗎?需要喝運動飲料嗎?醫生說都不用只要多喝水多休息就可以了。得到了這個結論我就放心準備到另一診間打疫苗了,還好這針打在手臂上一點也不痛,打完針後在診間外休息十五分鐘後就帶著退燒止痛藥離開了醫院,順利完成了此次的AZ疫苗施打。 其實重頭戲不是在打針而是在打完針後的後續反應,都說這AZ疫苗是適合老人家打的,因為比較不會有副作用,如果是年輕人打的話就可能副作用會比較大。事實證明此話一點也不假,當晚凌晨一點多不知道是喝了太多水還是身體不舒服我人就自動醒了,撐著有點痠痛的身體;摸著有點發夯的額頭和一點微微畏寒的身體心裡想著我發燒了嗎?不知道燒到幾度了需要吃退燒藥嗎?在沒有額溫槍能夠知道自己發燒度數的情況下就只好繼續猛灌水多休息了。就這樣這一晚就在喝水、上廁所,喝水、上廁所的情況下燒就退下來了。 第二天的症狀其實是比較明顯的,一整天人都呈現昏迷狀態,額頭再次溫溫的,注射部位非常有感所以睡覺都盡量不躺左側,肌肉也明顯的感覺異常痠痛,就這樣睡睡醒醒、醒醒睡睡到了晚上六點多醒來時,發現思緒異常清楚再也沒有一整天慵懶無力的昏沉感了,我想打完AZ後的副作用這時候應該算是解除了吧。 接下來幾天,陸陸續續在網路上都能看到朋友們分享關於施打AZ疫苗前、後的症狀分享。症狀輕微的大家會開心的跟你說有反應就代表是「笑年郎」的身體「美麥喔」,症狀嚴重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被卡車輾過一般好不容易活過來了的,就說這是真年輕人可以趁機當個貴妃享受被服侍的感覺也不錯,沒有症狀少了身體的皮肉痛也不忘自我解嘲說是AZ認證過的老人家無誤。不過在這短短的三天,因為身體或多或少都有起反應讓胃口變小而減少了一、二公斤的體重好像是大家共有的現象,我想在這一波五十歲以上施打AZ疫苗的人群中,這減少的二公斤應該是大家苦中作樂下可以稍微感到欣慰的附加贈送品吧! 疫苗還在打,希望在金門這個蕞爾小島上的大家能夠保握有疫苗可打的幸福,符合資格的人都能早日打到疫苗。我想沒有人可以預測病毒來不來,金門也不可能永遠半封島,疫苗施打對自身、對親友、對金門都是一種保障,大家應該盡量踴躍接種疫苗,唯有提高施打率、整體覆蓋率,才能有效保護自己跟家人,大家的生活才能逐步的恢復到正常的生活,也才能期待解封的日子早日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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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六個小孩與地仙
「怎麼啦,怎麼啦?」王金旺頻頻問道。 「真衰,手機沒電了!」李志揚看著泛黑的小螢幕,氣急敗壞說。 王金旺又性急地,轉而將陳建南舉上肩膀,好讓小個子的陳建南,搭在牆頭上,一次看個明白。「看到寶藏了嗎?看到寶藏了嗎?」王金旺又頻頻問道。 「王金旺,趕快放我下來,趕快放我下來!你爬上來,自己看看就知道!」陳建南臉色慘白的溜下牆頭。 陳建南舉不起王金旺,李志揚湊上來合力幫忙。「看到地仙了嗎?看到地仙了嗎?」換過來,李志揚頻頻問道。 「李志揚,趕快放我下來,趕快放我下來!你爬上來,自己看看就知道!但是,你一定會後悔!」也換過來,王金旺臉色慘白的說。 隨後,李志揚躍躍欲試的如法炮製。「喔,天啊,好多白骨,好多老鼠和毒蛇鑽動的頭顱!李美惠、許筱純和阿弟仔,你們最好別看,否則保證,今晚一定作惡夢!」膽子最大的李志揚跳下牆頭,慌忙揹起許筱純的弟弟,落荒而逃。 一夥人毛骨悚然,一口氣奔向三個老阿嬤,猶自樂在話陣中的崙角那端。 當大家跌跌撞撞,卻又佯裝若無其事的重返觀音堂時,剛好聽見阿靜仙嬤憂傷提到,因為政府已經徵收這片沙崙規畫為小型工業區,觀音堂和萬善堂不久就要被迫拆除;因此,兒孫們最近就會送她住進北部某家「養生村」的新話題。 「唉,老姊妹,也許我們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了。」老仙嬤最後無奈的感嘆道:「唉,唉,時代變了,活到老,學到老啦。我們這些老女人,晚年死前,最好自己學會懂得忘記,學會懂得放手啦!」 雖然,老仙嬤的感嘆他們聽不懂;也雖然,這天許筱純並未親眼目睹所謂的好多白骨,好多老鼠和毒蛇鑽動的頭顱,但這晚她還是作惡夢了。 她夢見被挖土機整個剷平的沙崙上,那些神鬼和地仙形骸畢露,到處遊走。她外婆、陳建南的阿嬤和阿靜仙嬤,惶惶然,全都無能為力的捱擠其中。 她夢見,她在不知如何是好之下,只好慌亂扭開萬善堂的瓦斯爐點香,學著外婆世事愁苦的口氣,自我壯膽、自我告罪、自我療傷地,喃喃求請一切神靈千萬別離開,一定要答應。她不想發大財、中大獎、嫁給有錢人,只求她和弟弟快快長大,父母雙親諸事平順、外婆能享清福,老河對岸的阿公長命百歲。 翌日大早,她被前後兩通電話,硬生生的拉出這場夢境。前者,外婆放下電話說,今天是禮拜日千萬別再拋拋走,因為妳頂溪阿公要來探望你們姊弟了。(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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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尾糖廠鐵道橋
螢火蟲微光自大正昭和飛舞 「虎尾糖廠鐵道橋」懸掛百年光環 走過百年圖騰,大日本製糖株式會社 那疲乏影子仍然燦爛耀眼 三座高低交錯聳立的鋼鐵架構及 十座橢圓形中空橋墩,與虎尾糖廠輝映 將東方橋梁如彩虹橫跨漠漠田野 原來番薯庄板仔橋不敵滾滾濁浪 小竹橋往往不見蹤影 直到鋼構五百公尺鐵橋讓蔗花如雪覆蓋 河床上吹騰而起溪風,髮叢中夢醒 橋前同心公園洋杉黑松如熱帶雨林 歲月斑剝了樹瘤,遍布角落的防空壕 碉堡與掩體,留下盟軍空襲機關重地陰影 菅芒泛白溪風颯颯鄉情今未改 時間如催眠如十面埋伏穿過長長煙囪 歷史卻突然甦醒,滿載甘蔗的小火車 數十輛環節相扣的鐵籠車斗頻頻 奔竄田野鄉村,似馬蹄深印一路迤邐而去 虎尾番薯庄人與鐵橋相依為命 於遙遠底年代融入撲鼻濃郁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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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是客家走出去的花 世界走進臺灣的花香(華語詩)
瘦瘦長長的人潮 像是擠滿了一卡車一卡車 朝聖的心 遠道慕名而來 錦上添錦 花上添花 克勤克儉的桐花 為層疊的翠綠山嶺 點上雪白的意境 硬頸精神絕對不浮誇愈熱愈開花 愈艱難愈開花 客家的堅韌力勤奮力和生命力遠近馳名 勇敢地開著油桐花 務實淳樸的人家詩書禮樂的傳家 滿坑滿谷專注的眼睛滿坑滿谷讚嘆的神情 漫步在鬱鬱森林飛雪落花的小徑 陷入人們無限想像的幽情 像鋪了長長瘦瘦地毯般禮貌性是人間時節難得 歌唱出來的仙境 世界聞到了臺灣的花香聞到了客家桐花的花香 聞到了臺灣的濃濃人情味聞到了客家勤儉持家 聞到了晴耕雨讀聞到了國際名揚的油桐花 花香飛上了枝頭綻放喜悅飛上了枝頭歡唱 熱情洋溢了我們人生圓滿的美好想像 吸飽了芬多精可以安定了神經 休息夠了讓我們綻放出來更多更高更廣 朵朵美麗的心情 桐花是客家走出去的花臺灣走進世界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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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家
夏日的傍晚,漫步碼頭岸邊時,我不曾想過船隻在海上搖晃的暈眩感。或許是我總看著秋水長天的美景,總仰天羨慕著鷗鳥,再細細聆賞躍出水面的魚,此起彼落的玩耍著、牠們興味盎然的弄潮戲水,渾然不知海鷗已瞄準牠、針對牠,全速俯衝,將牠掐入水裏,硬生生的吃了,又再飛出水面,引頸向上,不著痕跡,彷彿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就算發生了,那又怎樣! 這樣的場景,不減損夕陽的美好,無礙一日將息的寧謐。甚至我也不知我有無期待著這樣的物競天擇,如此細膩的停格,弱肉強食的分鏡,淡入淡出著。 習慣慢走在漁港後,我有機會見到漁工們坐在甲板尾梢,任海流飄搖晃盪著,他們閉著眼,不滑手機,也未與家人視訊著,更無平時在街上常見的嬉鬧說笑景象。此刻的他們,就像船上那幾件褪了飽滿鮮豔色彩的衣衫,輕飄飄的夾在繩索上,吸滿生鹹的潮浪海味,濃縮了青春,收束了漂泊。 這樣的時刻,於他們,是白日漁船作業後的放空,能暫時離開逼仄的船艙,在星月下,那晃動有著搖籃般的安穩,思念隨著擺盪的旋律,貼近了他所來自的那片雨林、那道青色山脈、那抹斜陽、那場煙雨、那一次又一次的朦朧與惺忪……。 我在地理課本讀過,早期大陸東南閩浙沿海的蜑民,以船為家。我在以吳哥窟為主的高棉旅遊中,見到亞洲第二大內陸湖~洞裏薩湖,湖畔住著幾百戶沒有戶籍登記的居民,大人小孩以販賣當地特產或海鮮給觀光客維生,小孩們各個分別坐在白鐵製的澡盆,奮力划向遊客,兜售著頭尾都黑了的芭蕉,或是幾罐易開罐的飲料,遊客都給了錢,但芭蕉依然是整齊完整的兩串,飲料也原封未動的如數安放澡盆內,孩童們隨即划向那晾滿自家衫褲的的水上人家。 我們慣常說著生命自有功課,人生總有目標。常想,也許他們也有隨著歲月帶來的茫然與問答,也有因著成長帶來的生活責任與物質渴望。我想起了老舍的《駱駝祥子》,「祥子們」在北京胡同的拉車兜繞,那迫於現實的無告,底層生活的悲與愁,充分演繹了一個窮極了的人,奮力不向命運低頭的硬頸。 同是離鄉背井的青春正盛,屬於澎湖海洋的「祥子們」,在每天長日將盡後,一餐飯香米甜,就著一張涼蓆,任無盡的擺盪搖晃著當下。甲板上是無邊的大海,船艙外是不變的停泊。 屬於海鷗與歸帆的鬧熱港灣;屬於海風與長浪的溫柔碼頭;屬於星子與夜空的婆娑島嶼,都日落而息的美好靜默著。 或許碼頭漁港的「祥子們」,心海中有一片倒影,是關於那起初的漂泊,是關於親潮洋流,是蓄意生鹹的湧動於夜的氣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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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隱
台灣因爆發新冠肺炎本土疫情,全面升級到三級警戒,官員建議民眾除必要的工作、採買、篩檢,沒事就別出門。 但部分民眾不知是長期待在家中太無聊,還是覺得此時遊客較少,道路不會塞車,且較容易訂到旅館、找到停車位或其他原因,仍出門到知名戶外景點,像是南投日月潭、桃園竹圍漁港、宜蘭外澳海灘旅行,造成當地停車場擠滿車子,增加群聚感染風險。 老實說,我也搞不懂這些民眾在想什麼?因為我身為得初老症狀的鐵道迷,急著透過旅行,記錄改建前的車站及鐵道,跟完工前的捷運及輕軌路線,留下青春記憶及台灣歷史,但住在疫情慘烈的台灣北部,為保護其他縣市的民眾健康,全面暫停旅行計畫。 畢竟台灣大部分美景,短期內不會被改建,幾乎永遠都在,所以為有效防疫,請戒急用忍暫停旅行好嗎?我們可在家整理以前的旅行照片,投稿媒體領稿費、上傳商業圖庫領授權金,用來支付疫情趨緩後,超前部署報復性旅遊的旅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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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六個小孩與地仙
海拔幾十米的沙崙地形,不同於平面盲目穿梭的防風林。他們登上秋末蟬譟聲猶存,有如老阿嬤絮絮嘮叨的崙頂,一邊鳥瞰目標、研判路線,一邊隨手撿拾了幾枚好玩的蟬蛻。然後,向下鑽過一片巢內幼雛聳動,巢下鳥屍橫躺的鷺鷥林子,直接切抵,其實只跟觀音堂一個崙角之隔的萬善堂前。 萬善堂內,供奉著萬善爺,萬善爺是村人眼中的陰神,卻看似香火不衰;因而,雖然堂外週遭陰森逼人,供桌上倒是新舊祭品都有,小小的祠堂裡也是香燭齊全。一夥囝仔不禁心裡納悶著,究竟是什麼人什麼事,無助或不堪到必須捨棄大廟大神,寧願私下跑來祈求,這樣的陰廟陰神呢? 「我就曾經跟我爸爸和伯父們,跑來祈求過,千萬別再讓他們遇到壞鵝販、壞菜商;也偷偷陪我屘叔跑來祈求過,趕快讓他戒毒成功,簽中樂透。」陳建南告訴他們:「我聽我爸爸說,他和伯父之所以會這樣做,實在是逼不得已啦!有些事正神總是辦不到,所以只好祈求陰神幫忙啦!」 萬善堂前,他們一邊聽著小鷺鷥的嗷嗷待哺聲,一邊原來如此的審視著鳥屎斑斑的邋遢前堂。然而,就像上次總是跑在前頭,對於冥冥事物,總是永不放棄的大白,此時似乎終於找到另一種真相的尋向堂後,竟自狂叫猛吠了起來。 萬善堂後,是個半封閉的暗室,室口被一堵鎖上小鐵門的高牆緊緊封住;牆外角落,幾具好像裝過什麼寶貝的破陶甕,凌亂而故佈疑陣的散置著。小鐵門已經非常老舊,門下被鑽出個歲月滄桑的小土洞,大白就趴在洞口死命刨叫著。 大家立刻一陣緊張,懷疑這暗室內,一定躲著某種看守寶藏的奇魔異獸。 李志揚趕緊掏出手機,啟動錄影模式,嚴陣以待。王金旺等不及了,索性一把抱起李志揚,催促他直接探手,對準牆內拍攝。 李志揚無頭無腦的沒拍多久,嗶、嗶、嗶,手機發出了奇怪警訊。(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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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失落的南機場
老台北人如我,過去一直對南機場的名稱迷惑不解。讀大學時第一次路過南機場公寓,那時還沒有夜市,巷道空曠,單純是一排排的國民住宅,據稱它的土地原是南機場的一部分,那麼這個機場究竟在何處? 日本佔領台灣時,為了應付大東亞戰爭,總共建了60多個機場(飛行場)。南機場原稱古亭庄,是1909年的陸軍練兵場,用來操練步兵和騎兵,1914年起改用作機場。1936年因新建軍民兩用的北機場(今松山機場),乃改稱南機場,位置在今泉州街(崁頂)、中華路二段以及水源路的一部分。 1914年3月10日,日本三重縣的飛行家野島銀藏來台,下榻台北「日之丸」旅館(南陽街附近),惟因天公不作美,使飛行表演一再延期。21日上午天氣終於放晴,3萬多人聚集在練兵場,爭睹台灣的第一次飛行表演。09:37,野島先將他的Curtiss飛機在低空試飛一會,然後再度起飛,上升到1,500~2,000公尺,在上空繞了幾圈,歷時9分多鐘,為此,台灣第5任總督佐久間左馬太將這一天訂為「台灣航空紀念日」。 1920年9月,台灣第一位飛行家謝文達,台中豐原人,駕駛一架買來的舊郵機,在南機場表演飛行。1923年,民運人士蔣渭水和林獻堂等前往東京為成立「台灣議會」請願,他駕駛台灣第一架飛機「台北號」,在東京上空散發傳單,因此不容於日本政府而潛往中國。他曾經在黃埔軍校的飛行班擔任教官,參加過北伐和中原大戰,在一次征討桂系軍閥的偵察任務中,因墜機負傷而退役,官拜少校。 日本戰敗投降後,國防部接收機場,因松山機場已正常營運,1954年與台北鄉村俱樂部合作,在南機場原址成立高爾夫球場,作為友邦駐節人員和外僑的休閒地方。1977年,這一片面積80甲地廣大土地開闢為青年公園,一些有電梯的公寓大樓開始環繞在旁;2000年,新店溪河畔又建了馬場町紀念公園,1950年代的一些政治犯魂斷於此,「白色恐怖」的悲情! 回溯1949年國軍撤守台灣,在南機場附近搭建了許多簡陋的眷村,如空南一村、空南二村,中華路二段至萬大路一帶,住了不少外省移民。1959年8月,「艾倫」颱風從中南部登陸,挾帶豪雨,河川暴漲、釀成全台嚴重的「八七水災」,台北的低窪地區一時也變成水鄉澤國。 為了防範台北的颱風淹水,當時的台灣警備總司令李立柏下令限期拆除河川附近的房屋,條件是允諾國民住宅興建後,可向銀行貸款預購公寓,15年償還。1964年11月29日,南機場公寓風光地落成,由行政院長嚴家淦主持剪綵啟用典禮,然後在古亭區公所抽籤分配。次年,中華路,公園路、重慶北路的居民陸續遷入,共計1,264戶。 南機場公寓的竣工比水源路一期國宅(永春街附近)晚一年,當時它卻具備許多其他公寓所沒有的特色,例如儲水庫、污水處理場、垃圾投放口、不需電線桿的地下電纜、抽水馬桶、地下避難室等設施,它的迴旋式樓梯也相當新穎,四戶共用,益見營造單位構思的用心。 這些集合式住宅樓高5層,後來也續建了二期和三期,範圍涵蓋中華路二段的301~313巷,以及對街與西藏路相連的304巷,附近也建了菜市場和小學(忠義國小),一度被視為台北市的「模範國宅」。雙十國慶時還獻寶,邀請東南亞的華歸僑來此參觀,甚至有片商跑來,將它作為電影的場景。 如今機場早已不存在,老舊公寓從古亭區劃分到萬華區,現屬於中正區(忠勤里),唯一不變的是仍然保留「南機場」的舊名,連公車站牌亦如此。8~10坪鴿子籠般的狹小空間,不斷出現前突後伸的違建物,有經濟能力的住戶早已遷往他處,留下的弱勢是老人或外來新住民,由於產權複雜,都更乏人問津,愈來愈像香港以前的九龍寨城。 1986年,原有的巷道形成一個「南機場夜市」,美其名為「易牙巷」,熱鬧喧囂覆蓋了它的頹相,超人氣的小吃林立,便宜實惠,其中有的攤位甚至被米其林必比登(Bib Gourmand)推介為美食攻略。儘管如此,南機場公寓已不可能重生,祇有日漸衰老,冷眼看它,有朝一日被遺棄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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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追隨的良醫
幾年前曾在臺北公保大樓(今已停診)看一位某大醫院教授級醫生,我說我來看……,這是上週在貴院所作的一份健檢報告,請您參考一下。他始終不發一語,更別說要看報告,開了一週的藥,要我去做腹超。回診當日,我問腹超報告,他仍保持緘默,只說一句話:「這些藥不要再吃了!」花了兩個半天,白吃一週的藥,仍不知自己的報告,這樣的「名醫」,即使「華佗再世」,也讓病人「退避三舍」、不敢領教。 我所欣賞的是視病猶親、有問有答的良醫,此生有幸遇到許多位,其中有三位是我一路追隨的良醫,始終感念在心,敬佩不已!茲依認識的先後順序敘述之: 一、鄭振鴻醫師 數十年前,鄭醫師本是臺北市和平醫院的西醫,後轉為中醫部的中醫,由於我曾半夜盜汗、內衣濕透,看了附近西醫,做了相關檢查,一切正常,沒有開藥,也不用再去。後經友人介紹,改看鄭中醫師,醫師和藹可親,把了脈,看了舌頭,說我是「虛」,吃幾帖藥就好了!一副老神在在、自信滿滿的樣子。我半信半疑,返家之後,按時服藥,果真靈驗,藥未吃完即已痊癒,令我大為嘆服!世間怎有如此神醫?兒時不太相信中醫,原來是未遇到真正的中醫師。 在我年輕時,曾經尿酸偏高,我曾服過西藥。鄭醫師要我試試他的處方,從調理體質入手,服了一段漫長的科學中藥,不僅恢復正常值,而且持續至今未曾高過,直嘆妙手回春! 鄭醫師退休之前身兼臺北市聯合醫院昆明院區與林森院區的院長,一有需要便來打擾,雖然他的專長是肝膽腸胃及過敏免疫,但中醫又是全方位的,多處病痛皆可通盤考量、一併處理。曾在昆明院區候診時,聽見病人聊天:「我從中部來的,聽說他很厲害。」「我咳一個多月未癒,吃了他的中藥,一週就見效果……。」不一而足,難怪每次看診病人多達一、二百人,上午診看到下午,下午診看到晚上,但他看診的態度始終如一,不疾不徐、詳細問診,還加幾句寒暄,與病人完全沒有距離,我真佩服他的精神,在他身上感受到真正的良醫不僅醫術高明,醫德修維也是不同凡響。 鄭院長退休之後,自設私人診所,舊雨新知、絡繹不絕,我還是常客,診所座位滿了,就站著等,無論男女老幼、拄杖輪椅,都是他的病人,有的是輾轉介紹,有的是一路追隨數十年,因為病人需要他,即使他想完全退休,也是身不由己!鄭院長一生功名頭銜,難以盡述,他累積了數十萬病人的閱歷,看遍大小疾病,但所表現的卻是平凡、平實與平淡,病人無不由衷感佩! 二、黃蓮奇醫師 始終面帶笑容的黃醫師,讓病人心情瞬間好轉、擔憂隨即消失。他本在臺北公保大樓心臟內科看診,母親與我是他的高血壓病人,每次見到母親去看診,便用閩南話交談,說他去過金門,金門的幾位醫生都認識、醫病距離隨即拉近,兩人有說有笑、互拍肩膀,就像親朋好友一般。 後來公保大樓閉門停診,母親與我乃追至他駐診的和平醫院,他與鄭院長曾是和平同事,兩人很熟,都是視病猶親、類型相似的好醫師。退休前是和平醫院副院長,有次我尊稱他為「副院長」,他說:「別叫我副院長,副院長隨時換人,叫黃醫師比較長久。」不慕虛名,也真幽默。 和平醫院內規,八十歲以上優先看診,所以掛號號碼至少要乘以二,這是尊老的禮讓運動,值得提倡。黃醫師看診細心,有問必答,他會根據病情的需求主動為病人安排必要的檢查,無須病人操心,即使看診一、二百人,已過用餐時刻,飢腸轆轆,但仍從容自若、毫無慍色,其醫德修為,足為醫界楷模。 副院長退休後,為了持續照顧他的老病人,不辭勞苦,繼續留院看診,有次我進診間,見到一對拄杖老夫婦正在看診,醫師說:「你們已搬家到竹圍,不要千里迢迢來此看診,可就近到馬偕。」立即拿起手機搜尋,並抄下醫生名單。告知這幾位醫生都很不錯。我在一旁雖然等得有點不耐煩,但親眼見到感人至深的一幕,見到真正的良醫是處處為病人設想,令我感動萬分!學到可貴的一課。 三、王盈文醫師 王醫師是臺北榮總胃腸肝膽科女醫師,秀外慧中、才德兼備,口齒流暢、反應敏捷,應是醫學院畢業不久的高材生。首面之緣是數年前我在榮總做完一日健檢後,她擔任總評醫師,親切和藹、每問必答、解說清楚,雖然年輕,但很專業,這就是我心目中的良醫,自此只要有這方面的需求,我便掛她的診。 王醫師對待病人非常禮遇,尤其老人更是尊重。診門一開,一位老先生拄杖走進,醫師笑臉迎人:「李伯伯,您好!慢慢來,請坐。」見到這麼親和的醫師,病已好了一半;診門一關,只聽醫師放大聲量,以免老人聽不清,且重複強調,深怕老人記不得。如此耐心的醫師何處尋啊?若有內視鏡或腹超的檢查,她不光是看看報告而已,還會調閱片子,詳加解說,這麼熱心十足的醫師,實不多見! 有一次內人要掛號,但已額滿,只好拜託醫師加號。看診時,內人說:「醫師您是名醫,所以都掛不到號。」「我不是,名醫在對面。」謙沖自牧,更加令人敬佩。 最近的一次,我去看診,一進門醫師便說:「以後我們要很久再見面喔!」意謂著檢查正常了!「不過你要乖乖幫我吃藥,幫我……好不好?」反倒是在求病人,「乖乖」「幫我」「好不好」都是極為客氣的用詞,且是站在病人的立場說話,如此貼心、用心的良醫,更是人間少有! 每次看診,病人多達一、二百人,自然是「名醫」;每次看診,視病猶親、細心用心,自然是「良醫」,他們有一共同特色:笑臉迎人、耐心超人。他們始終站在病人立場思考問題,了解病人的需求,具有高度的同理心,真正懂得「病人心理學」的良醫,配得上「仁心仁術」「德術兼備」的讚譽。套用兩句話:「醫生易得,良醫難求」「醫生滿天下,良醫能幾人」,這就是許多病人為何不辭千里,一路追隨、不離不棄的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