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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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區
「柯恩死了!自殺?No,病毒權威學者會在實驗室服用藥物自殺?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斗大的新聞頭條,滿是病毒權威、女科學家柯恩博士自殺的消息,身為她的研究助理,我完全不相信這個新聞的真實性,在我被柯恩派往外地參加研討會時,她卻自殺,這怎麼可能呢? 我與柯恩亦師亦友,又像母子,互相依賴了七年,我怎可能接受得了這個事實? 「我太累了,研究工作太累了,抱歉了,各位,我想永遠退場了。」 這是在柯恩的實驗室找到的遺書,筆跡是柯恩的,我可確定,但是筆跡可以模仿,單憑這封遺書就認定柯恩自殺,未免過於牽強。與柯恩熟識的朋友,卻認為她自殺的可能性極高。 「柯博士求好心切,反而將自己逼進死胡同。」 「專事研究的科學家,若無求好的決心,又怎可能出現偉大的發明,將人類的文明往前推?」我的反駁讓對方語塞。 擔任柯恩研究助理長達七年的我,看著柯恩積極做研究,不曾被失敗的實驗打敗,近年一心想找出可以抑制變異冠狀病毒MUCOVID6的藥物,日以繼夜,那樣積極的柯恩會自殺,我完全無法苟同。 變異冠狀病毒MUCOVID6,是一種突然爆發出來的傳染性病毒,迄今六年,人類依舊束手無策,如今更已變異至第六型,病毒來源不明,遭感染者病毒會侵襲人體各個器官,甚至會破壞人體的免疫系統,死亡人率持續攀升,這是人類的一大災難。 柯恩自殺後五天,遺體火化,我在整理她的遺物時,意外發現她的房間似乎被人翻動過,總覺得有些不尋常,這時我的手機響了,顯示出的來電號碼讓我驚疑:「柯恩的手機號碼?」 心中愈來越覺得柯恩的死,絕非單純的自殺,我急忙接通手機。 「請問,閣下是哪位?」 「我叫安德魯…」 那是陌生又低沉的聲音;「柯恩曾說,你是她引以為傲的學生兼助手,我才敢撥這通電話……」。 「為何用柯恩用過的手機號碼?」 「是柯恩的手機號碼,你一定會接。」 我沒答話,對方停頓了數秒後,才繼續說:「我手上有柯恩留下的USB,想知道柯恩自殺的真相,就見個面吧!別讓人知道我們有過接觸,也別透露我的存在,否則,你會跟柯恩一樣……」。 「甚麼意思?」我大驚。 「信我嗎?」 我吸了口氣,說:「我會相信自己的判斷。」 約定好見面的時間地點,我迅速離開柯恩的住處。 天空一片灰暗,寒流來襲,氣溫急速下降至零度。 「這可真是會加速病毒擴散的天氣啊!」 病毒專家們聯手,依然對變異冠狀病毒MUCOVID6束手無策,此種病毒彷彿有著人類的智慧,藏得深,藏的密,因此不斷在人體內進化,不找出克制的藥物,攀升的死亡率就無法控制。 柯恩曾說,此種病毒有可能是人為的,但沒有足以佐證的證據,就不能任意說出口,以她在科學界的名號,任何言論都可能讓人放大檢視。 來到百貨公司的美食街,一樓靠窗的座位上,一名男士站起身看向我,他能一眼認出我,更有我的手機號碼,這說明一個狀況,此人也是柯恩所信賴的人,但為什麼不曾聽柯恩提起過他? 天氣寒冷,加上變異冠狀病毒MUCOVID6肆虐,原本門庭若市的美食街,如今卻是門可羅雀。 我坐下後,安德魯看了一下四周,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信封袋遞到我面前,我發現他左手上戴著一塊奇特的黑色智能手錶,正想問時,他卻將左手的袖子拉下蓋住手錶,顯然不想讓我把焦點轉移。 他見我將USB收進衣袋,方壓低聲說:「讀取完畢,請銷毀,我會再跟你聯絡。」 「等一等……」我還不及細問,安德魯已起身離開走,往男盥洗室方向走去,我心中納悶,腳下也快速跟了過去,腳還沒踏進化妝室,卻被眼前一幕驚呆了,我像被釘住一般動彈不得。 化妝室沒有其他人,安德魯轉動手錶,一道微光晃動,他瞬間消失在我面前,在他消失的地方卻有些許類似皮屑之物掉落地上,我想趨前查看,商場的清潔人員卻比我快了一步,拿著拖把走進來,將地上的皮屑全數拖乾淨。 「妳……」。 清潔人員抬頭問:「有事嗎?」眼睛裡充滿了困惑。 「沒事……」。 我摸摸衣袋內的USB,快步離開,我清楚答案就在隨身碟裡,直覺告訴我,安德魯絕非一般人,他的消失,可說是類似分子傳送,這樣的高科技,目前的地球人是做不到的。 我不禁想起六年前不明飛行物體墜落山谷的事件,當時官方新聞稿說是訓練機的意外事故,但是許多跡象顯示,那是UFO,外太空的飛行船,這則新聞不到半日隨即被封鎖,所有媒體以及網路,完全找不到相關訊息,自然加深了可信度。 「六年?這……兩者會有關聯嗎?」 回到住所,我迫不及待開啟電腦,將USB插入,讀取檔案夾,顯示出的檔案夾名有兩個,A和B,開啟檔案A後,內容讓我抽口涼氣,有六年前墜毀山谷的UFO影片以及相關新聞,軍方人員撬開損毀變形的座艙,救出五人,當中一人就是安德魯,他們的外觀與地球人相似,所不同者,是他們均有一雙異瞳,如同貓眼。 與軍方人員一同在現場的還有幾名科學家,其中一人向來與柯恩不對盤,我認出此人就是柯恩死後,將要接管柯恩實驗室的麥洛德。 之後,包括安德魯在內的五名外太空訪客,隨即被送往麥洛德的實驗室。 檔案B則是這五名外太空訪客成了麥洛德實驗室的實驗品,他們在地球落難時,非但不到援助,反而淪為實驗活體,抽血、注射藥劑成了日常,其中三人經受不住折磨死亡。 以往為人類解決疑難雜症的實驗室,成了罔顧人命的修羅場,這幾名外星訪客,成了沒有尊嚴的實驗動物,任麥洛德為首等數名科學家以科學研究為由宰割,空洞絕望又憤怒的眼神,控訴著地球人對他們的暴行。 「瘋了,真是瘋了,為了研究,縱使他們不是地球人,也不該受此折磨……」我看的血脈賁張,心頭更泛出不祥預感,愈想愈怕:「這些影片是柯恩偷錄的嗎?所以柯恩不是自殺,而是被殺?」 我操作滑鼠的右手顫抖,頭皮發麻,心中隱隱覺得,變異冠狀病毒MUCOVID6的出現,與這幾名被當成白老鼠的外太空訪客有所關連,愈接近真相,心頭愈不安。 「但是,安德魯是如何從實驗室脫逃?是……柯恩嗎?」我心中所有的疑問,在下一分鐘得到了解答。 安德魯利用傳送分子功能,將自己傳送到我面前。 「你一點都不驚訝我的出現。」 「看過你給我的檔案影片後,驚訝也會變得不驚訝了……」 我看著安德魯,表情嚴肅的說:「柯恩是被殺的吧?」 「不,柯恩的確是自殺,為了救我跟我的同伴,更為了不讓他們找到我們,她只能選擇死亡。」 這時一把無名火在心中燃起,「為什麼你這個外星人什麼都知道,我卻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我揪著安德魯的領口,激動的大吼著,柯恩相信安德魯,卻不相信我,這是什麼莫名奇妙的依存概念。 安德魯撥開我的手,淡淡的說:「你是最了解柯恩的人,你應該清楚她的用心良苦。」 「是嗎?」 雖說我多少已猜中箇中原由,但是當真相揭露時,還是有種難以承受的無力感,明明是與她最親近的人,卻是什麼也做不到。 「我們的太空船在執行勤務中發生不明原因的故障,因此失控墜毀在地球的山谷,軍方確認我們的求救訊號趕到,不是相助,卻是把我們當做實驗動物送到實驗室。」 看我沒說話,安德魯繼續說:「我們的基因序列與地球人迥異,我們感染了尋常的冠狀病毒,卻意外的突變成MUCOVID6,這事除了麥洛德,連柯恩都不知道……」。 我默然無語,只是握緊拳頭,看著安德魯那張與地球人相似的臉龐,如果沒看過柯恩留下的檔案影片,根本不會知道安德魯是外星人,他應該戴上變色鏡片掩飾原來的異瞳,這樣的人在街上行走,誰能辨識出他是外星人?更奇特的是,他們還能轉換成地球語言,這樣的外星物種怎不讓人好奇。 「倘若他不是良善之人,只要善用他們的星球科技,分子傳送,就足以把一個國家的秩序破壞,柯恩……用自己的命下這麼大的賭注,她了解安德魯嗎?」我靜靜的看著安德魯,情緒慢慢平復。 安德魯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指的說:「你果然像柯恩說的一樣,可以信任。」 他接著說:「柯恩很善良,她得知我們是外星人,一心想幫我找到回家的路。」 麥洛德所做的研究,我曾聽柯恩約略提過,他接受軍方委託,研製可作為生化武器的病毒,柯恩似乎不願讓我知道太多,所以經常將話題岔開,甚至是當做沒聽見,也許,她早預料會有這樣的一天。 這時我不禁想起一個關鍵問題:柯恩是怎麼救他們的?安德魯像是有讀心術似的,揚了揚手臂上分子轉換器,主動回答了我的疑問:「她設法取得轉換器,我和同伴就從麥洛德的實驗室逃出來了。」 想起安德魯口中的同伴,我腦中靈光一現,脫口說:「百貨商場那位清潔人員是你的同伴?」 「你果然很敏銳。」 「你們能逃過麥洛德與軍方的追緝嗎?」 安德魯說:「我們的微晶搜索與分子傳送,足可逃脫,你不用擔心,倒是你……」。 「放心,麥洛德和軍方動不了我,因為事情發生時,我都不在場……」我深深吸了口氣,原來柯恩也為我安排了一切。 我抽出隨身碟,沒打算銷毀,因為它將是我的護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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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腳步
大量霧鎖的腳步困在宿醉鄉愁裡 擠兌眼色留著夜的輕躡疲態 增厚舌苔試圖翻譯踉蹌愛情浮影 那些試火就燃的速食慾念 跟飛行音訊一樣魔幻 卻是繞著小徑橫衝直撞的盲目 或者就撕下熟悉日子 醃成一甕思念 等歲月淡了佐酒 風。柔得像妳沐浴後的身子 更迭溫度交換刀刃似俐落 一封郵寄情書焚膏繼晷渡著 江南猶遠 偶然繫縛妳的隱隱約約 幾株山櫻就開始博艷而笑 讓春淺淺而來 (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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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阿滿仔
阿滿仔既不能還口,也不能還手,更不願意就範,只好往外跑。但阿乞嬸仔並不想就此罷休,怒氣沖沖地拿著藤條追了出去,並高聲地警告她說:「汝這個夭壽死囡仔,袂好的夭壽死囡仔,好膽汝莫走、汝莫走,看恁爸怎樣教示汝!」 鄰居阿福姆仔聞聲出來關心,並勸導她說:「阿滿仔這個囡仔彼呢乖巧,毋通不時佇拍伊啦!」 「汝是咧講肖話是毋?無物無代我會拍伊!」阿乞嬸仔不悅地說。 「我苦勸汝啦,毋通別人的囝死袂了,一日到暗欲罵欲拍,欲共人苦毒。若是繼續按呢落去,汝會得到報應啦!」阿福姆仔不客氣地說。 「我教囝是袂使是毋?予汝講、予汝講,我苦毒伊啥物、我苦毒伊啥物?講話著存天良,毋通一日到暗講講遐肖話!」阿乞嬸仔得理不饒人地說。 「鄉里啥物人毋知汝是一隻虎豹母!有苦毒,無苦毒,逐家目睭攏嘛金金咧看,予汝袂走袂閃的啦!」阿福姆仔不屑地說。 「汝講我是虎豹母?我看汝才是一隻四界討契兄的狐狸精!」 阿福姆仔臉色大變,趁著她不注意,衝了過去,火速打了她兩記耳光,氣憤地說:「汝這個肖查某,欠教示!」 阿乞嬸仔豈肯受辱,伸手想打她,卻被體型壯碩的阿福姆仔撥開,在打不到她的情境下,只好開口高聲地罵著:「汝這個肖查某、臭查某,我咧教示阮彼個夭壽死囡仔新婦仔、是佮汝啥物治代?我問汝、我問汝,汝撖袂管了傷過空!」 「汝這隻虎豹母,鄉里人無人敢教示汝,今仔日算汝衰啦,偏偏拄著恁祖嬤。無予汝一點仔教訓,汝毋知影鄉里有比汝閣較歹的人!汝摸摸汝的良心,是怎樣咧苦毒阿滿仔這個新婦仔?做人毋通傷過分,著留一點仔予人探聽!」阿福姆仔警告她說。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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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真理,使人自由—訪高睿煦修女談《天主教要理》
2019年耶誕節前夕,阿根廷籍的高睿煦Resurreccion修女為安靜寫博士論文而來金門。 2020年,高修女原本要派往菲律賓,因新冠病毒流行全球,續留金門一年多。 期間,我多次請教高修女讀《聖經》的問題。外籍的高修女總能以流暢的中文,對抽象的教理深入淺出、侃侃而談。 這樣的機緣,引動了我邀請高修女作《天主教要理》的訪談。 「厚厚的一本《天主教要理》令人生畏,高修女能否簡要地說出其精義?」 「好的。一般人常說:各種宗教信仰都是差不多的,都是教人為善,我不以為然。天主教有很豐富、很美麗的教理寶藏,此寶藏來源有三: 1.教會傳統。藉歷代的宗徒們口耳相傳下來; 2.教會訓導。經主教們、神學家們會議而形成的訓示教條; 3.聖經。包括《舊約》、《新約》。 1992年,教宗若望保祿二世接納了主教們審查梵二教義的應用過程後所提的建議,主持出版《天主教要理》。後來,各國再以這本要理為基礎,按照自己的需求寫出各式各樣適用的簡要理本。其目的是以系統和統一的方式來介紹天主教義,以促進全球福音的傳播。 《天主教要理》是「信仰的教育」,其內容包含四大部分: 1.我們該信什麼?透過天主的啟示,我們的信條總結於<信經>:「我信全能的天主父,天地萬物的創造者……」。 2.該做什麼?遵守十誡命:「欽崇一天主在萬有之上……孝敬父母……」。這是 我們道德生活的總結。 3.該領什麼?基督徒生活每個時期都有不同的需求,天主的恩寵,通過七聖事 而實現:聖洗、堅振、結婚、感恩、和好、聖秩、傅油。 4.該如何祈禱?除了耶穌教導我們以<天主經>作為祈禱的典範:「我們的天父,願祢的名受顯揚……」,此外,還有一些共唸的祈禱文,如<聖母經>:「萬福馬利亞,妳充滿聖寵……」。至於個人的祈禱則自由不拘,可歌唱,可交談,可與天主默默相處……等等。」 「能否請高修女舉例,進一步詳說要理中最重要的三個概念?」 「我來談談靈魂、天主、彌撒吧。 一.靈魂 靈魂來自拉丁文的anima,是生命原理。生命的三等級來自不同原理:植物之魂、感性之魂、靈性之魂。靈性的魂是最高級的。 因為人有「靈魂」,所以人與動物有所差別,人的特有行動有兩個: 1.理解:唯有人能理解事物的本質,發展出文學、科學、藝術……等等學問; 2.愛:愛不是感情,愛是一個決定,來自於自由選擇。動物不得不跟隨本能,有喜歡和感情,但不能愛;只有人是自由的,穿衣、吃東西、愛人……都能有所選擇。 理解與愛不依賴身體器官,是靈性的,是理智和意志,這些靈性的能力構成人的靈魂。靈魂是精神體,非物質,靈魂都在身體的每部分,靈魂使身體能活生。精神體的靈魂不腐不滅,換句話說,因為有靈魂,人才可以得到永生! 靈魂是天主給人最實貴的禮物,比身體更重要。可惜,因為看不到,所以很多人忽略了靈魂,反而以身體的事為生活的中心。 二.天主 明白靈魂的本質會幫助我們理解天主是誰? 所謂的天主,或宇宙的第一原因與終向,就是存有本身:凡存有者來自於祂。 所以祂無所不能,無所不知,也無所不在,無所不臨。祂就是智慧、愛和自由本身。由於其完全的完美,我們得推斷出:天主是唯一的,只有一個。 《聖經》說:「天主就是愛」(若前書4,8)。天主因為愛而創造了一切,且為了分享祂豐盈的生命,期望人透過自由的選擇,回應祂的邀請,人與天主合一,達到永恆的生命福樂。 三.彌撒 耶穌把自己奉獻給天父,為了賠補整個人類的罪過。彌撒禮儀臨現了耶穌基督由生活、死亡和復活所完成的救世工程。彌撒內容包含:宣讀天主聖言、感謝天主父所賜的一切福分,尤其是賜給我們祂的聖子。 透過彌撒,基督把救恩傾注給祂的身體─教會,而且把教會及每個參加的教友聯合於祂的祭獻。所以彌撒是教會生命的中心和高峰。彌撒是愛的學校,參加的人可以學習如何愛他人,如同耶穌無條件地愛了我們。 總之,天主教信仰的重心並非道理、規矩,而是天主本身。整部《天主教要理》主要在傳達「天主的愛」。其目的要人認識、接受且回應天主的愛,在愛內得到真正的自由與幸福。所以《聖經》說:「你們必要認識真理,真理要使你們得到自由」(若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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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腸的人必得好回應
這個週六,學校舉辦定向活動,活動形式是以小朋友三到五人為一組,藉由徒步行走方式,去真正認識學校住家周遭的人文景觀,進而理解鄉土的歷史和淵源。 活動開始時,我和李老師倆人陪著一組小朋友,循著手上簡易的地圖穿街走巷走了段路後,無意間經過了戶民宅的庭院。此時卻驚見兩隻毛色黝黑的大狗,橫立在路中央,一雙大眼惡狠狠的瞪視著我們。 頓時,大夥怯步躊躇著不敢向前,我也愣在原地心情忐忑,哪知李老師無所畏懼的緩慢靠近大狗,接著溫柔地輕喚著牠們,一雙手還輪流撫摸著牠們碩大的身軀。瞬間,兩隻狗如被催眠般,個個乖巧的趴伏在地上,眼神立即變得柔和起來。 走離大狗後,我驚訝的問李老師:「剛剛你難道不怕嗎?沒準那兩隻狗發起脾氣來會咬人的!」他倒是哈哈一笑,回我說:「每天我都會拿剩餘飯菜餵食家旁的野狗,或許身上沾染了狗味,狗兒把我當自己人吧!」我點了點頭,心想大概是吧!這我倒是常聽他提起餵狗的事。 除了餵狗是他的日常外,他也曾餵過蟑螂、家鼠之類的。這在別人聽來荒唐,但在他心中,這些人人喊打的齷齪汙穢害蟲,其實也是具有珍貴生命的,不該被人任意踐踏,只因牠們是世俗所言的「害蟲」。更令人嘖嘖稱奇的,是曾有蟑螂感應過他的善意,居然乖巧的任他觸摸,還肆意的爬過他週身,彷彿是李老師養的寵物般溫馴。 不久前,還發生了件有趣的事,聽他提及我還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話說有天晚餐時刻,李老師一家人正圍坐在方形木桌前享用晚膳。突然,李老師擺放的碗筷旁出現了隻體型頗大的螞蟻,仰著頭還讓一對觸鬚上下擺動著,似在向他乞食。 李老師用筷子挾了顆飯粒,放置在螞蟻的前面,那螞蟻也不客氣,叼著飯粒後就沿著桌邊攀爬到地面上,很快就隱遁不見了。這本來就是件小事,僅算是李老師的一時善念,過後他也沒放在心上。哪知,隔日的同一時間,那大螞蟻竟然又出現在桌上的同一地方。李老師愣了一下,同樣的放了顆飯粒,那螞蟻如同昨日般,搬了飯粒就又不見了。如此反覆數日,李老師起了好奇心,想驗證那是否是同隻螞蟻。於是有天特地準備了支立可白,待螞蟻於同一時間出現時,將立可白液滴在螞蟻的腹背上。說來也算神奇,那螞蟻被滴上立可白當下,竟也沒做出任何的抵抗動作。這試驗在隔天獲得了應證,那天天來討食的就是同一隻螞蟻,可見那隻螞蟻卸下了對人類的心防,把李老師當成不吝布施的善人,所以才敢親近他。 這種種奇遇,說來我是相信的。常行善舉,持善念的人,心情自然舒坦少憂煩。李老師平日笑口常開,總是樂於助人,我從他身上看到了「為善最樂」的真實體現。我也相信,萬物皆有靈,當我們持善心對待別的物種時,相對的,萬物同樣也會以善意來回應我們。人人只要起心動念真誠,善行不輟,世間必也會變得更加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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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阿滿仔
一個新婦仔竟能讀到小學畢業了,不知羨慕多少人,如果以她的成績,考取初中應該沒有問題。即使阿滿仔不敢奢望繼續升學,但老師還是鼓勵她參加初中入學考試,因為是全縣畢業生一起考,一旦放榜便能測出自己的實力到底如何。考取後是否繼續升學,再跟家裡商量,不會有人強迫妳去讀書。 然而她不敢有讀初中的夢想,能小學畢業已算幸運,而且讀初中除了學雜費,又要住宿繳伙食費,縱然阿爸同意,阿母也會反對到底。 當年免費在自己的村莊讀小學,已受到很多的阻力,何況是到城裡讀初中還要繳錢。但為了不辜負老師的美意,阿滿仔還是徵求父親的同意,決定去考考看。 可是事被阿母知道了,她怒氣沖沖地警告她說:「汝這個夭壽袂好死囡仔,有通小學畢業汝著偷笑啦,竟然戇佛想食雞卵脬,數想欲讀中學!」 「阿母,我毋是欲去讀,我是欲去考看覓。」阿滿仔解釋著說。 「汝這個夭壽死囡仔,若毋是數想欲去讀,是物代欲去考看覓,撖是食飽傷閒、無代誌通做是毋?」阿母高聲地反駁她說。 「我有共阿爸講過。」阿滿仔說。 「共恁祖公祖嬤講也無路用,袂使去就是袂使去!汝若敢去,我若無打斷汝的跤骨,佮汝這個夭壽死囡仝姓!」阿母再次警告她說。 「袂使去就莫去!」阿滿仔氣憤地說。 阿母一聽,出手就償她一記清脆的耳光,並怒指她說:「汝這個夭壽死囡仔,飼汝大漢啦,敢佮我大細聲,敢佮我應喙應舌。汝會予雷公敲死!」 阿滿仔委屈地嚎啕大哭。 「當初我就反對予汝這個夭壽死囡去讀冊,偏偏恁彼個夭壽填海老爸欲予汝去讀。今仔日捌幾字仔,就彼呢敢死,若是閣予汝去讀中學,到時毋著爬上天!汝這個夭壽死囡,踮遐戇戇仔想、杳杳仔等,毋免數想會予汝去啦!」阿母不屑地說。 阿滿仔依然掩面痛哭著,她也深知自己的處境,一個寄人籬下的新婦仔,小學畢業已經不錯了,並沒有讀初中的意思;只是不能辜負老師的好意,去考考看而已,又不是非要去讀不可。而且她亦已徵得阿爸的同意,並非一意孤行。想不到尚未去成,卻先碰到阿母這個不可理喻的潑婦,真是情何以堪啊!尤其她是讀過書的人,即使受到阿母的打罵凌辱,卻不能還口與還手,這是晚輩對長輩最基本的態度,不能跟沒有受過教育的長輩一般見識,所有的委屈只能往肚裡吞,要不,又能奈何呢? 或許,只能夠期望自己快快長大,好脫離阿母暴力的苦海。但這似乎是不可能的,只要有她在的一天,夭壽死囡仔的罵聲天天可聽,縱然不再用藤條,卻有一雙會擰人的骯髒手存在著。罵聲可以掩耳不聽,被擰得烏青積血的肌膚也有消退的時候,但受傷的心靈卻難於復元,這難道就是一個新婦仔的宿命?她不得不怨蒼天的不公。若不是父母命舛遭受匪砲擊斃,他們一家大小勢必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怎麼會那麼不幸寄人籬下、做為人家的養女,遭受養母的虐待。 放眼島鄉,送人當養女的女孩比比皆是,有些養女被養母「惜甘甘、疼命命」,視同己出,真正受到苦毒者即使有、並不多。像阿母這種夭壽死囡仔不離口,別人的囝死袂了的獨特性格,或許全村只有她一人。而且經常無故跟村婦吵架,罵人的架勢如同潑婦,必須由阿爸出面向人道歉才平息。 可是回到家,阿母又怒指阿爸多管閒事,竟把碗筷丟到門外去。對於這種不可理喻的妻室,無論他用什麼方法來勸導,也無法導正她錯誤的想法和不當的行為。為了家的和諧又不願和她爭吵讓村人看笑話,而是否也因此讓她有恃無恐、變本加厲?想必阿爸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難言啊! 阿滿仔能讀到小學畢業,以那個年代和她新婦仔的身分來說,實在是難能可貴。即使從書本中認識不少字,也從老師的講解中獲得許多知識和為人處事的道理,但每天在家裡做的事情卻沒有兩樣。除了煮飯、洗衣、掃地、挑水,以及餵養家禽和家畜外,還得上山下海。如果這樣的話,有讀書跟沒讀書又有什麼差別。儘管有如此的想法,然她也得珍惜得來不易的機緣,要不是阿爸堅持讓她上學,她現在不也是一隻青瞑牛麼?可能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遑論想認識國語、自然、常識和算術。 她之於能吸收那麼多知識,必須感謝阿爸排除萬難讓她上學,也得感謝老師的包容,讓她帶著弟弟進教室。倘若當年沒有把握讀書的機會,總不能到了十三歲再入學讀一年級吧!縱然自己命運多舛,注定是一個新婦仔命,但希望有風生水起好運來的時候,好來改變自己的命運。只是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遇到生命中的貴人,她衷心地期待這一天能早日到來,除了遠離阿母的暴力,也冀望能找到幸福的歸宿……。 國語、算術兩門主科都不及格的添丁,已注定被留級,只得從三年級再讀起。阿乞嬸仔責怪阿滿仔自顧自己,沒有替弟弟溫習功課,才會讓他留級。 「汝這個夭壽死囡仔,拄拄會曉家己顧家己,無欲共添丁仔溫習功課,才會予伊兩科袂及格留級。」阿母說後,乘機用力地擰了她一下大腿。 「阿母,汝毋通不時咧捻我,毋是汝的肉袂痛是毋?」阿滿仔再也忍耐不住,責問她說。 「夭壽死囡仔,汝這種是啥物口氣,汝咧教示我是毋?汝誠敢死、誠敢死!」阿乞嬸仔拉著她的手,拚仰地擰著她的大腿和屁股。 阿滿仔邊跳腳,邊撥開她的手,不願意讓她再為所欲為。 阿乞嬸仔擰不到她的身體更是氣憤不已,口中不斷地罵著:「汝這個夭壽死囡仔,敢毋聽話,敢佮我假肖,恁爸就拍予汝死!」說著就朝她的身體一陣亂打。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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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整理過羅神父的遺物 ──訪方濟會中華省長禹成勳談羅神父
2021年1月28至2月1日,方濟會中華省長禹成勳神父來訪金門5天4夜。期間,在金城天主堂,為羅寶田神父獻忌日彌撒,在金湖羅神父紀念公園,為教友們作主日感恩彌撒。 這是羅神父逝世27周年來,首度有方濟會神父特地前來金門為其會士獻彌撒,意義特殊。 1990年,台灣願走上聖召當神父或修士的年輕人太少,故跨海韓國邀請年輕人的聖召。因此,20多歲的韓籍禹成勳以望會生的身分,奉派來台灣受培育。雖然韓國方濟會省長李若翰親自陪同前來,但過程到底倉促,禹成勳才學了兩個月的中文,初入境台灣,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飲食不大適應。但既已決心走進教會,即使害怕,也只能靠著信仰和毅力向前,一切交由天主吧。 還記得第二年,1991年,禹成勳與80多歲的金門羅寶田神父初見面,滿臉大鬍子的老神父握手相迎,有力的雙手充分表達了對眼前這位年輕晚輩的熱烈歡迎。 羅神父可愛可親、平易近人面貌從此深印在禹成勳的心裡,他體會得羅神父的面貌是方濟會眾神父的面貌之一,也是值得敬重、學習的老傳教士之一! 1994年1月底,聞訊羅神父在金門因車禍而亡逝。當時,唸書中的禹成勳雖難過,但也只能在遙遠的台灣為羅神父默默地祈禱。 3月,當時的方濟會省會長黃敏正神父赴金門主持羅神父的殯葬禮。返台後,與會士們分享羅神父在金門40年的傳奇,雖然金門人因羅神父而成為教徒者不多,但他以發放救濟品、行醫的方式,博愛島上軍民,卻k獲得了島上軍民普遍地接納和尊敬,大家稱他為「耶誕老公公」、「洋菩薩」。 禹神父回憶道:「1994年8月,斐高樂神父帶著5名修士前往金門整理羅神父的遺物,我是其中之一。40年的歲月,羅神父累積的遺物甚多,尢其是醫藥材料,我們工作了一星期,心懷著對羅神父的感恩之心,幫他清潔他留下的物品,工作雖然辛苦,內心卻充滿快樂。」 2000千禧年,禹修士發大願,2001年,2月升執事,11月晉鐸為神父。羅神父一直是他前進的榜樣之一。羅寶田神父並不積極於吸收教友,他是以「透過宗教交談,在真理下共融」的方式來影響他人,活出了福音的喜樂。 多年的傳教工作,禹成勳神父已深能掌握教會的宗旨,他解釋道:「歷史上,教會的傳教主保有兩人:一者隱修型的小德蘭修女,她足不出戶,專志為萬民祈禱;二者使徒型從事傳教工作的方濟沙勿略神父,他是西班牙神父,走過印度、日本、中國上川島,以傳教的熱誠給人宣講,領洗了許許多多人成為信徒。 近代,教宗保祿二世特別提到兩位傳教區主保神父,一者在摩洛哥生活過的福高神父,他處身於回教國家,他的臨在以身作則,為他人服務、關懷、祈禱。故在他過世時,摩洛哥人認同地宣稱:『在我們中間曾有一位聖人』;二者義大利亞西西的聖方濟神父,他徹底跟隨耶穌基督的福音,散播和平,平易近人,視萬民萬物為兄弟姐妹,被稱為『和平的使者』、『環保的主保聖人』。 這兩位近代的傳教主保聖人,他們大半的時間為隱修,但都活出了『以他們的生命來影響別人的生命』。 我認為:羅寶田神父在金門的作為,接近於近代的傳教模式!」禹神父如是說。 「1994年8月,禹神父以修士身分曾來金門為羅神父整理了遺物,2021年1月,禹神父以省會長身分再來金門,這是方濟會第一次來金門為羅神父獻彌撒,緣起於什麼呢?」, 「天主的安排和計劃吧! 方濟教會有一個傳統,每逢故前輩神父忌日,修會會士們要為亡者祈禱,以示感念。 去年12月,我心中受到某種莫名的啟發,後來看資料時,又看到了羅神父1月27的忌日將至。我先跟前任省會長斐神父商量後,一時興起,想來離島金門,看看當今的金門島民對羅神父的看法如何?看看是否需要把羅神父的靈骨由金門離島遷回台灣本土?」 「難得禹省會長停留在金門5天4夜,對金門、金門天主堂的印象如何?」 「此次來金門,在兩位前任本堂傳協會長董彬森弟兄、許永面弟兄的陪同下,我參觀了大、小金門的重要景點,並分別在金城天主堂、金湖羅神父紀念公園獻了彌撒。 大體上,我對金門島的觀感是:人們親切友善,道路良好,單姓聚落很整潔,可發展為有特色的文化、古蹟之島。 至於從宗教的視角來體會金門,在戰爭的氛圍下,宗教透過羅寶田、費峻德……等等神父的作為,他們成了和平的傳播者。 羅神父在金門,40年的奉獻如一日,活出了『專心一意』,活出了福音的喜樂,活出了簡樸和博愛的精神。這股堅持的動力,來自於天主的恩寵,來自於他對天主堅定的信仰和對人不移的愛心,令人感動、佩服! 此次來金門,我深深感受到:多年來,金門島民對羅神父的敬愛依舊,珍惜地把他視為金門人共同的精神資產。我體會到:把羅神父的靈骨留在金門,遠比遷回台灣更具意義,並希望能把他的精神由金門帶到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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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阿滿仔
然而不幸,當她邊煮飯邊在灶前讀書被阿母發現時,阿母竟火速地把她的課本搶走,順手抓起一把高粱稈,不分青紅皂白地往她身上一陣亂打,並高聲地怒斥她說:「汝這個夭壽死囡仔,煮糜毋專心煮糜,一頭看書一頭煮糜,若是燒火厝欲怎樣?汝這個夭壽死囡仔,袂好的夭壽死囡仔,欠教示!欠教示!」邊說邊用高粱稈朝她的身體猛力地亂打。 她只好雙腳跪地求饒:「阿母、阿母,我毋敢、我毋敢,我後次毋敢啦!」 但她阿母並不肯罷休,又狠狠地朝她頭上打下,打得她雙眼直冒火金星,並警告她說:「後次若是一頭煮糜一頭看冊,恁爸就共汝這本書囥咧灶空內燒!讀書、讀書,讀啥物死人書,是想欲中狀元是毋?汝這個欠教示的夭壽死囡仔,共恁爸較差不多矣!若無,恁爸就拍予汝半命!」高粱稈又重重地打在她的頭上,然後把她的課本猛力地摔在地上。她趕緊撿起來,心肝寶貝似地抱在懷裡,不禁感嘆地喃喃自語,身為一個被人家收養的新婦仔,想讀點書、識點字,受到的阻力竟是那麼大啊!但為了求取知識,她絕不向命運低頭。 於是她只好趁著早上天剛亮,阿母還沒起床時,利用窗外的一點微光,先溫習一下功課再做其他的事情。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學期結束領到成績單時,她竟然是全班第一名。但她只偷偷地告訴阿爸,阿爸輕輕地摸摸她的頭,笑得很燦爛,可見他內心有多麼地興奮啊!那晚,阿爸從山上回來,便到小舖買了一枝鉛筆,做為對她的獎勵。當父女四目重疊時,一顆晶瑩的淚珠在她眼眶蠕動。即使兩人沒有血緣關係,然已衍生出一份彌足珍貴的父女深情,讓她感到無比的興奮和欣慰。 時光匆匆,秋去冬來春天到,歷經多少藤條的鞭打和凌虐,未曾間斷的夭壽死囡咒罵聲,聲聲在耳,但並不能阻撓她的成長。甚至聽多了夭壽死囡,趁著阿爸上山耕種的時候,動不動就用藤條伺候,這些似乎都已成為常態性,久而久之竟也麻木了。然她的成長,卻換來阿母的蒼老,咒罵的聲音已沒有之前的尖銳和惡毒,鞭打的力道已明顯地減輕許多。這或許就是所謂的人生吧! 值得欣慰的是在阿爸的支持下,已順利地讀完六年小學,而且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村人再怎麼想也想不到,苦毒新婦仔出名的阿乞嬸仔,即使想盡辦法橫加阻撓,試圖讓她輟學,終究不能得逞。因為有天公祖的保佑,加上把她視為己出的阿爸在背後默默地關注,這無非就是她能讀到小學畢業的主因。 阿滿仔十三歲小學畢業,九歲的添丁已是小學三年級的學生。他雖然發育正常,但智商遠不及阿滿仔,而且調皮搗蛋,不服管教,經常在學校跟同學打架滋事。於是老師上門來告狀,家長登門來理論,然而護子心切的阿乞嬸仔,始終認為一個銅板拍不響,自己的孩子沒有錯,要她向他們道歉或賠罪門都沒有。 村人都知道她是一個不可理喻的潑婦,為了息事寧人,往往吃點虧也就算了,不想再跟她計較。從她百般地凌虐阿滿仔、卻縱容自己的兒子,即可知道她的為人。而事若被較明理的阿乞叔仔知道,除了教訓自己的兒子一頓外,也會親自登門向老師及家長致歉。這莫非就是為人處事的基本道理,只有凶悍、蠻橫、不講理的人才不懂。如此,正好也是阿乞叔仔夫婦的對照。 而且阿滿仔已是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但凶悍蠻橫口無遮攔的阿乞嬸仔,依然左一句夭壽死囡仔,右一句夭壽死囡仔,甚至經常在眾人面前伸手就擰她的屁股或大腿,絲毫沒有顧及她的自尊和顏面。儘管阿乞叔仔不認同老伴的行為和作法,但能打能罵能跟她一般見識嗎?他考慮的是家的和諧,不願意夫妻倆為了新婦仔成天吵吵鬧鬧讓村人看笑話。然卻也憂心兒子會被他母親寵壞。 所謂玉不琢不成器,「細漢偷挽瓠,大漢偷牽牛」,萬一他長大後走偏了,那勢必會毀掉他一生,屆時,後悔就來不及了。難道阿乞嬸仔沒有想過這個嚴重的問題?或許她腦裡所想的,是用什麼方法來凌虐阿滿仔這個不是她親生的新婦仔,對自己的骨肉卻百般地縱容。反正「別人的囝死袂了!」這種心態的確不可取,將來是否會受到老天爺的懲罰,村人莫不睜大眼睛等著看熱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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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葉英雄
以前看電影的時候,總會看主角看劇情的走向,後來,我覺得,那些旁邊的綠葉人物,才是真正串起電影的靈魂,尤其是喜劇電影,裡面的綠葉,經常要扮演被人糟蹋,或是自我犧牲的角色,不是打扮得很醜,就是幾乎沒有台詞的扮演全場。我實在覺得擔任綠葉相當辛苦,他們可能被稱作跑龍套的,或是替身,甚至戲分雖然多,可是大家都會忘記他們的名字,畢竟曝光率與知名度都被主角全盤拿去。 但是,在這些年,綠葉被認為相當重要,無論是一個台詞,或是一個動作,幾乎都可能有決定性的瞬間,一部電影或電視劇要火紅,或許就是靠著演員的一個動作,或是一個能讓人永遠記住的瞬間,那種表現當然是主角最有可能,畢竟戲分最多,台詞也是最多。但是,擔任綠葉的人,幾乎都會把握每一次上場的機會,所以把每一句台詞說的很好,然後每一個動作鑽研到很厲害。可能因為他們的外型並沒有符合世俗的條件,也可能是量身打造的劇本本來就很難輪得到綠葉擔任主角。但只要表現好,還是有可能讓觀眾記住一輩子,因為在電影中,他們認真投入,每一個鏡頭,每一個畫面,都是英雄,都可能是拯救整部片的人。而那些扮演綠葉的人,幾乎每一部片都會見到他們的身影,或許他們的片酬是薄利多銷,不過只要接下來的任務,都會全力以赴,直到喊卡。而在鏡頭前嘻笑怒罵,在鏡頭後還是要繼續人生,或許下一次是主角,也或許繼續是綠葉,反正就要努力演戲,演好每一次的劇本,這樣才能越來越進步,才能越來越精進自己的演技。 最近一位扮演綠葉相當稱職的知名演員吳孟達過世,幾乎像我們這個世代的六、七年級生,可說是看著他的電影長大的。因為周星馳電影是我們打開電視機每天都能看到的節目,而吳孟達在裡面幾乎都是最稱職的綠葉,儘管後來的電影幾乎沒有合作,但是在早期《九品芝麻官》、《變形金剛》等電影,到後來的《少林足球》等,幾乎都可以看到兩個人合作無間的搞笑,那時候總覺得,缺少任何一個人,都會破壞這部電影的喜劇美感,畢竟主角一個人唱獨角戲,不見得比起一搭一唱的方式來的好,而且又是兩位喜劇細胞厲害到極致的演員,相互配合最好。 吳孟達過世,令人很震驚,在網路有不少哀悼他的影片,而他也是個綠葉英雄,從訪談中,可以看到他在片場能幫助導演與製作團隊溝通,當然也能運用經驗來傳授給後輩知識。所以,他過世後,很多人都前去致意與悼念,內心也會覺得難過。我常覺得他就是我心目中綠葉英雄的最佳代表,每一個鏡頭都演得很到位,絕無冷場,每一次他的出現,總是吸引我的目光,我總覺得,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戲。而陪伴著我們長大的,不只是周星馳電影,更是吳孟達,沒有他在旁邊串起全場,然後講出經典台詞,不可能有這些電影的成功。而在電影或是其他戲劇,我想也有更多的綠葉英雄,他們都很無私的奉獻自己,也想要讓那些電影戲劇可以成功,因為他們是最稱職的,最沒有包袱的,當然也是最了解現場的綠葉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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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述美
百年.述美、百年.樹人!在這百年的歲月中,她仍然屹立不搖,培育了無數國家棟樑、社會菁英,這是身為述美人的驕傲。 這所百年的學校亦歷經多次演變,自民國10年2月於官澳鄉成立「第五區第一國民學校」。(《金門縣志-文教志》卷5:「第五區第一國民學校,在官澳鄉,十年二月成立,經費就地籌捐。」);民國12年創設「金門第十二小學」;民國18年官澳社設有「官山小學」、西園社設有「西園小學」;民國22年名為「第二學區官山小學」;民國26年因金門淪陷及對日抗戰因素而停辦;民國35年秋,地方熱心教育人士籌資創設「私立官山小學」;民國36年校址於官澳,名為「官山國校」;校址於西園,名為「西園國校」;民國39年「官山國校」奉令改為「官澳國校」;民國48年與「青嶼國校」合併改名為「官嶼國校」;民國54年10月,「西園國校」併入本校,西園另設「西園分校」;民國59年新建校舍落成遷入現址,孟述美將軍時任金門防衛司令部中將副司令官,故奉令校名改為「金門縣金沙鎮述美國民小學」。(金防部政委會59.5.18會秋文字第6232號令:說明述美二字含意為紹述盡美、盡善、吉祥、充實、光大);民國66年增設幼稚班,67年幼稚班第一屆畢業;民國109年8月成立2歲幼幼專班。由其成長史中,亦可看出帶著濃濃的戰地味。 在這百年的歲月中,自艾喬民國65年入學至畢業迄今,我亦身歷其中近50載,這個承載我童年歲月的母校,每每想起都令我愉悅,因為她是我童年時期最純真的年代,可以盡情奔跑、盡情歡笑。 學校最具特色的是種植在大門口兩側的槭樹,隨著四季的變化,各有不同的風情。春天,嫩綠的小芽滿綴著樹梢,一片生意盎然;夏天,綠葉遮陽,加上又肥又綠的毛毛蟲,甚是驚悚;秋天,樹枝上盡一片紅葉,既詩情畫意又令人傷感;冬天,道路兩旁一片蕭瑟,僅餘樹枝在寒風中搖擺。 校園內最令人難忘的是大門口左側的水池,想到裡面烏龜,真為它感到悲傷,因為它是調皮孩子的玩具,往往嚇到不敢爬出石洞外;腳踏車棚上方掛滿青色葡萄的葡萄藤及芭樂樹,這是孩子們隨手可摘取的零食;音樂教室內的風琴,這是小朋友最喜歡的大玩具;還有最令人懷念的營養午餐,後來艾喬就再也沒有品嚐過比工友伯伯煮過還要美味的營養午餐了。 由於人口外流及少子化的因素,艾喬當年入學時,每年級尚有2班,時至今日每年級僅餘1班,雖然學生人數少,相對學習資源亦較艾喬那時代多,加之近年在劉校長的帶領下,學校表現非常亮眼,他打造了「楓情下的無限可能」,尤以推行金門囝仔單車環臺築夢1000公里挑戰,藉由單車環島巡禮的方式,將沿路與課本上的景點或內容串連,由學生親自體驗學習,所謂的行萬里路勝過讀過萬卷書,這樣的體驗式教學,既真實又充滿挑戰;又如漫步麥田音樂會,以大自然的園野麥田為孩子打造表演舞台最是令人驚艷,美妙的音樂融合了大自然的靈魂,凡聆聽者必醉。 「紹述盡美」,既盡美矣,又盡善也,在這百年中它做到了;同時「楓情下的無限可能」,亦實現了離島孩子的夢想,讓孩子知道,唯有努力與自我價值認同,才可創造生命中的無限可能。百年.述美─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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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阿滿仔
那天,阿乞叔仔帶阿滿仔到學校報名入學,老師隨即發了一本國語和算術課本,以及作業簿,並囑咐阿滿仔明天早上七點半到校打掃環境,八點正式上課。阿乞叔仔到小舖買了一枝鉛筆、一把削鉛筆的小刀片,還有一本薄薄的空白習字簿,另外找來一個鐵盒讓她當書包,雖然克難,但只要有書可讀,阿滿仔已心滿意足。 開學那天一早,阿乞叔仔除了親自幫她梳頭,又為她紮了兩條小辮子,讓她看起來更加伶俐、更加可愛。並趁著燒開水泡茶之便,特別放了一顆雞蛋在水壺裡煮,待水燒開後再撈起,冷卻後放在口袋裡,等阿滿仔準備上學時再偷偷地拿給她。並囑咐她到了學校後,要把雞蛋放在書桌上來回滾動,再剝殼吃掉。如此,加上自己的用功,將來課業成績一定會名列前茅,要她好好努力。 她以一對感激的目光望著阿爸,自從來到這個家庭,就未曾吃過一顆雞蛋;現在既有書可讀,又有雞蛋可吃,內心的興奮不言可喻。雖然以前在家並非天天有蛋可吃,但她清楚地記得,每逢自己的生日,母親總會煮一碗麵線加上一顆蛋為她慶生。 而不幸,父母親在田裡拔花生時,竟遭共軍的大砲擊斃。當她得知這個消息,由嬸婆牽著她上山,看到血肉模糊的父母時,內心的確驚恐萬分,雙腳不由自主地癱軟,跪在他們的屍體旁嚎啕大哭。但流下再多的淚水也挽回不了父母的生命,只好跟著嬸婆回家,父母的喪事則由舅舅幫忙處理。 不久經人介紹,並由舅舅作主,把她送給結婚多年、尚無子嗣的人家收養。雖然養父待她如己出,可是養母則如同一隻「虎豹母」。除了每天「夭壽死囡仔」罵不停,又得承受「竹甲魚」的美味;但她已隱約知道,不管是對是錯,凡事沒有反駁的權利。一旦講理由,非僅於事無補,反而會激怒養母,增添自己的皮肉痛,這就是苦命的新婦仔,她不得不認命。 而萬萬沒想到,她竟然能上學讀書,然她心知肚明,這是阿爸為她爭取而來的,她一定會用功讀書來報答他的恩情。可是在阿母嚴格的要求下,她每天一早起床,依然要煮早飯,洗衣服,再挑滿一缸水,始能上學讀書;但只要有書可讀,她毫無怨尤。幸好學校就在她們村莊附近,不然的話,或許會天天遲到,被記曠課。 然而無論環境有多麼地惡劣,她都必須克服,絕不會向它低頭;況且,讀書識字更是她夢寐以求的,她會好好把握這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如果能讀到小學畢業,她一定能從課本及老師的講解中,汲取很多知識,也會寫一手恭正漂亮的字,更會以學過的算術來算帳,真是太好了。每當想起這些事,阿滿仔莫不打從心底,偷偷地笑著。 可是開學不久,阿母又有另一個要求,她說她每天家事農事忙得不可開交,要阿滿仔上學時順便帶著弟弟添丁到學校玩。而添丁只是一個三歲小孩,既不懂事又不是學生,她又必須進教室上課,豈能讓他獨自一人在教室外玩耍而不管,要是出了差錯如何向阿母交代。 或許阿母另有盤算,很可能是用這個招數,逼迫她輟學回家幫忙,這件事的確讓她陷入苦惱中。但為了讀書識字,總得想辦法解決,不然的話,除了上阿母的圈套沒書可讀,甚至在家等著阿母罵聲夭壽死囡仔,再拿起藤條讓她品嚐食竹甲魚的美味。她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是新婦仔的身分,凡事要認命! 當她不得已而揹著弟弟到學校時,只好如實向老師報告。老師為了體諒她這個乖巧的好學生,勉強同意她的請求。但囑咐她說,不能讓她弟弟在教室吵鬧,以免影響同學們上課。而且把她的座位跟最後一位同學對調,以方便她弟弟進出,才不致於影響其他同學上課。老師設想之週到,讓她感激在心。甚至阿爸也提醒她,為了讀書,必須忍耐、忍耐、再忍耐,才不致於半途而廢。 有老師和阿爸的鼓勵,希望能讀到小學畢業,到時,阿母的計謀非僅不能得逞,也會讓村裡那些沒書可讀的女孩刮目相看。她們一定想不到她這個新婦仔,竟能比她們還幸運,讀到小學畢業。即使距離那一天還早,但活著不能沒有夢想,一旦沒有夢想,便沒有希望。總而言之,有夢最美,希望才能相隨。 可是弟弟只有三歲,剛學會走路不久,一會兒要出去,一會兒要進來;一會兒要小便,一會兒要大便;打瞌睡時還要用褙巾揹著他睡覺,簡直搞得她焦頭爛額,無法專心上課。雖然她利用晚飯後點著「塗油燈仔」在家溫習,但阿母卻罵她說:「夭壽死囡仔,光天白日佇學堂毋讀,偏偏放學後才假搰力,塗油毋免錢買的是毋?」說後一口氣就把塗油燈仔吹熄,讓她不得不乖乖地合起書本。儘管阿母為了節省煤油錢不讓她點燈讀書,但她卻帶著課本,利用煮晚飯燒柴的火光,邊煮飯、邊在灶前讀書。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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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音希聲-側寫音樂才子李子恆
與貝多芬頭像上的長捲髮 不同 四百餘首的詞曲創作 燃斷了頂上青絲 剩下的黑髮尚密 是過往日夜顛倒 錄音錄影生活見證 他就坐在你的對面 刀叉無聲 飲食無音 靜靜 吃一盤盤上桌又下桌的西式素食 仍寧謐 如一把無弦吉他的雕像 素食很淨 人也很靜 耳邊有金門音樂才子的呼喊 躁動 他仍不動 像構思另一首六十歲的春蟬 你以靜默為他大力鼓掌 然後 你就聽到 你真的聽到 一首靜謐安詳地音符 從他身上神奇地緩緩流出 之後 沒說再見 卻在心中聽到那流水似的餘音 汩汩不斷不絕的回響 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