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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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菜市仔話
便當店的老板習慣性的用手壓著豬排,熟練的將豬排裹上一層麵包粉,一片片疊在方形的塑膠盤中,老板娘的炒菜聲中飄出陣陣香氣。近午的模範街與莒光路口一如往常,雖談不上車水馬龍卻也人聲鼎沸。 「頭家!二個豬排飯。」 「歹勢!十點半,豬排還沒炸,雞腿會駛沒?」老闆手沒停下抬頭應著。 兩個中年婦女相視了一下,「請采啦!轉去省下煮。」戴著草帽的女士回答著。 「炸的啊是滷的?」老闆娘拿起四格的便當盒笑容可掬的問著。 「炸的!」。「什麼菜?煎蛋還是滷蛋?雞腿飯有蛋。」 「甘單.大蔥.高麗菜,滷蛋!」 老闆娘;「油鼎還沒烈,愛等一下喔!」。婦人拉了張椅子在騎樓下坐著。 阿琅徒步走過便當店親切的點頭和門口的小販打了招呼,往菜市場的方向走去。戴帽子的婦人看著他的背影,輕聲的說:「就是伊!穿啊真尚;皮鞋西裝,有錢人乞丐性命,連一粒高麗菜也偷拿。」老闆隱約看到她草帽下不屑的嘴臉。 「就是伊喔!看嘪出來。」同行的紅衣婦人多看了阿琅一眼。 「我親目看到他在阿情的菜格仔,拿一粒高麗菜無付錢就走。而且是連續二日攏安泥。」隨著阿琅的腳步漸遠婦人更提高了音量,連門前的小販也加入了議論著:「夭壽喔!一粒高麗才幾元銀,啊無同情阿情婆是老伙仔。」小販附和著說。 婦人咬牙不平的說:「拖老命!一日才賺那幾元銀,這種人真無天良,沒好尾。」 「好啊!卡小聲ㄟ!人來啊。」紅衣婦人壓低了聲音提醒著戴帽的婦女和小販,前方阿琅手裡多了一個高麗菜,在走過門口時一樣親切的點頭和小販打了招呼,但小販轉過頭目光正與便當店老板娘相遇,老闆娘低下頭順手放了兩支雞腿進油鍋。 「不知頭!挌常常甲伊打招呼。」小販喃喃自語的說著,剛剛戴帽婦人那付不屑的嘴臉瞬間移到了小販的臉上。老闆依然熟練的壓著豬排。 「阿嫂!便當好啊。箸和湯匙自己拿一下,謝謝!」 婦人付了錢走出便當店,提起門口的賣蚵的鐵桶嚷嚷著:「快行!剩八分鐘車要開啊。」老闆娘收過一百元,放進原本裝玉米鐵罐作的錢桶裡,和老板目光交接的剎那嘴角微微的上揚。門口的小販放下了生意,和人當街討論著剛剛的話題。 老闆將壓好的豬排放進冰箱,走到油鍋旁炸著雞排,油炸聲和著車站傳來十一點鐘的鐘聲中,依稀聽得到對街小販和人議論及撻伐聲。 「頭家!一批台灣的高麗菜真水你要買沒?」「你問頭家娘,菜攏伊買的。」 老闆心想:「人說晚上不要說鬼,白天不要說人。還真是的,來人正是阿情婆。「阿婆啊一斤多少錢?」老闆娘停下手上的鍋鏟,一樣笑容可掬的問。 阿情婆放下提袋喘了口氣,深深的皺紋印在臉上:「歸箱350,扒好一斤差不多七元。比本地和大陸挌 俗。」 「有影無?哪會這泥俗!咁會有問題?叨位來ㄟ?」老闆娘心想大陸菜一斤也要十錢塊不禁的問。 阿情婆小聲的說著:「哪有什麼問題,阿琅你相識沒?」 「識得,常常從門口過。」老板娘心中更訝異著為何會提到他?轉頭看了老闆一眼。阿情婆接著說:「他親家在八里種一大堆本來要銷日本,日本在作風颱船期不碰好,冷凍櫃放不下,剛好八里有船要開金門就寄二十箱送他,他看我老伙仔講運費我出就送我加減買,他若要吃才找我拿,賣完就算了才會這俗!」 老闆娘腦海閃過剛剛那一幕:「先拿一箱用看看,等中午過才去載。」 「哇勒!人說飯會駛請采吃,話嘪駛黑白講,人講阿琅偷拿你的高麗菜。」不知什麼時候在對街的小販出現在騎樓,剛剛聽到阿情婆講的話忍不住出聲。 「僥幸喔!哪會什麼話攏有,安泥哪會直,阿琅不是好心給雷荊。誰講ㄟ?誰講ㄟ?真夭壽!」阿情婆氣到全身發抖,瘦弱的身軀卻挺得筆直。 「啊叼那個賣蚵的阿嫂講ㄟ,害我不和阿琅打招呼。我講他都不像賊仔,她不相信挌一直講,含對面的大家攏知。」阿情婆眉頭皺紋比剛剛更深了。小販剛剛那付不屑的嘴臉又浮了上來。 老闆和老闆娘此刻不禁的低頭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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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酒的角落七則
1、 惹禍的乾杯。濕淋淋的喧嘩 彷彿聽見一路追逐D大調的柴可夫斯基 美麗與哀愁。光禿禿一個人的枯萎 郊界之外。村野小店 我找到酒後生命的荒謬以及遺忘 2、 入喉。濤濤雨聲沸騰 糾轉動盪。一頁小小心事 敲打沙啞癡顛不安子夜 醒。我的脆弱不堪黑壓壓時間掩埋 老了過往。總愛用餘溫慢慢烤著雪和塵世 3、 濃烈且細膩口舌 一貪杯就是半個漢唐 豪飲而盡。我們共同的昨日興亡 嚷嚷酒聲。放歌。狂舞 問路。只是一壺蒸臉的高粱而已 4、 我的行囊滿滿鄉愁都是酒味 我的枕下千頃萬畝都是釀酵的滴露 每次的回家都是火候恰好的醉與醒 刪改或添加。鬢角剩下故鄉皈依的人生 而詩和酒之間。一枚瘦瘦的孤獨 5、 杯緣滑下輕盈的爵士樂 一個失神的裸露。忘了倒影的您就是我 累了。黑眼圈的夜。再半杯。天就亮了 許多的甘苦遊戲和位置 就如占術士預言。萃取之後才有洶湧 6、 傾聽。釀酒者那口溺陷眼眸故事 濃度和傳說容易墜入想像 火。高粱。揮霍一 屋子的跋涉 這孤冷盛世。一齣小小寂寞 我們吟哦七分醉形而下的矯情 7、 記憶窩藏日曆曾記載的旅人際遇 那年。一叢的秋和黃昏 失眠。我的味蕾始終有上癮的液體 回暖緩緩發酵的心 耗盡等待。杯底還有的娓娓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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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舌不灰讀後感
我們的 國父孫中山先生,本不應懷疑,卻有在位的要人硬說他是外國人,而引發一陣不必要的爭議,讓我一直感到很納悶。就在 國父誕辰紀念日十一月十二日這天,我在金門日報副刊,讀了洪進業博士的大作:「唯舌不灰││漫談『金門古籍文獻叢書』的重整之一」後,才讓我的心情振奮起來。 洪進業先生,金門人,臺大歷史研究所畢業,令人欽羡榮耀的最高學位。我與洪進業博士只有一面之緣,素不相識,十一月十五日晚上,在金門文化中心視聽室,舉行「金門文學叢刊」讀書會,引言人顏炳洳先生,特別介紹他,請他發表一點對金門文學的看法,他聲稱事先沒有準備,不便談論,只聽他很無奈地說,這次返金甄選教職,沒被選上,沒有工作:::欲言又止。我想起了他︿新金門人﹀的詩句:「一個失業的爸爸,躺在女兒的搖籃上,看電視:::設想那『搖籃』,變成了『屍體』,會有多恐怖?」我多少體會到他,那種不能貢獻所學落寞的感慨。孔子說:「行有餘力,則學文」,現實的生活問題真多恐怖,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需要錢,生活最低基本需求沒有解決,真不能放心快樂從事文學創作。然古之學者都是窮然後能工,好像不窮困潦倒,就不能激發內在的傑出才氣似的。所以洪博士無奈的述說,我無奈的吶喊:無能為力,愛莫能助!只虔誠祈願,希望他不要灰心喪志,牢記泗湖阿嬤叮嚀的兩句古早金門話:「東洋無水過西洋」!「有頭殼在矣,又豈驚無紗帽戴」! ︿唯舌不灰﹀大文一開頭就提起鳩摩羅什譯經家的感人故事。鳩摩羅什發願,若其所譯經典能忠實真誠無誤地傳述佛陀教義,願他死了身體火化後,舌頭將不會隨之化為灰燼,後來果真如他所言,他於長安圓寂,遺體荼毘後,果然「唯舌不灰」。鳩摩羅什三藏法師,天竺人,龜茲國的佛教高僧,因前秦符堅久仰他的大名,仰慕其高德與神思俊才,為了要發揚中國佛教,特別派遣將軍呂光等率領七萬大軍,出兵西伐龜茲國,硬迎請鳩摩羅什入關。由於羅什精通中國話語,學養深厚,翻譯佛教經文自然順暢,而圓融通達。全然不負國人的期望,成為中國佛教四大翻譯家之一,並有「譯界之王」的美稱,開闢中國譯經史上的新紀元。他譯出的經論,計三百多卷,在中國佛教史上造成巨大的影響。 洪博士提起鳩摩羅什這位高僧偉大翻譯事業,似有見賢思齊自我期許的味道,祝您成功,我相信您有多少願,上天會給您多少力。開創事業以人才為本,符堅愛才攬人,令人敬佩。他為開創佛教事業,不惜出兵硬迎請鳩摩羅什來中國譯佛經,推展佛教事業。想起事業輝煌的羅什譯經家;想起「失業」的史學洪博士,多麼希望金門有「符堅」愛才攬人的主政者,趕快找他來為金門古籍文獻叢書作翻譯重整。因為金門要文化立縣,文化金門,正需要像洪進業博士這樣優秀的專業人才,把金門古籍文獻叢書作翻譯重整,讓這部份的智識,傳承到世世代代的金門子弟。敬愛的主政者,請協助他,資助他,給他機會,讓他發揮才能,完成心願,為金門下一代作偉大的貢獻,趁他「失業」,趕快交偉大事業給他辦,否則人一旦有了高就,也許他又會感到工作困難,而退縮了! 洪博士表示:他要重整金門先賢所遺留下來的古籍文獻,對金門的地方史、鄉土文化來說,可以提供諸多的潛在資源。他更闡述如何藉由這套叢書、來建構整個屬於金門自身的地方性知識,從而對國際的學術文化交流圈,提出不同於以往的認知模式,而讓世界重新認識金門這一蕞爾小島。 我認為洪博士的構想,這正是金門文化立縣金門人真正的心聲,金門需要像洪進業這樣長期寢饋於文史的人才來領導,從事金門古籍文獻叢書翻譯重整的工作。他規劃古籍文獻叢書略分五類: 第一類:指屬籍金門的私家著作等古籍,如丘葵的︿釣磯詩集﹀,洪受的︿滄海紀遺﹀,蔡復一的︿遯庵詩集﹀,蔡獻臣的︿清白堂稿﹀,盧若騰的︿島噫詩>等。第二類: 指屬籍金門者,其對古代經典的注疏和研究,如丘葵的︿四書闡旨合喙鳴﹀,呂世宜的︿古今文字通釋﹀等。第三類:指屬籍金門的名宦、學人、才士、貞烈等其道德言行功業或事蹟,而留存於相關歷史記載中的材料。第四類:指非屬籍金門,然其著作以金門為主,或內容間有涉及金門的史實,風土,人情等記錄者,如南宋朱熹、明鄭成功、魯王等在金門的作品與事蹟。對這類我建請延至民國,如說這就符合古籍文獻,我認為也應另類整理,因為這段時期非屬籍金門,而著作金門詩詞文獻最豐富。現在還在的作家:諸如洛夫、鄭愁予等如能再實施專訪,當更完滿。第五類:指現存或其他未來可能的考古與田野發現,如古代遺址調查報告、古文書、古地契等。 誠如洪博士所說的:如何處理好這份屬於金門的龐大歷史文化遺產,不也正是落實「文化金門」理念的一個具體展現,並且極具深遠價值的一種千古不朽的盛業嗎?答案當然是肯定的,以往出版古籍文獻都是由「金門文獻委員會」策辦,但文獻委員會好像從新任縣長上任,就未曾開過會,民政局是否籌備開個會,邀請洪博士來會報告,如可行,就馬上請他企劃進行,請原諒!我不知是否太「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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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李小姐是從同事間的相互關懷中,演變成一份似友似愛的淡淡情誼,雖然她沒有出眾的姿色,但卻伶俐乖巧、勤儉樸實,是一個賢妻良母典型的女性,倘若有緣結成連理,何嘗不是前生修來的福份。 只是她走了,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情景已不在,久而久之,勢必會有一份疏離感,誠然近在咫尺,但與當初的朝夕相處,則全然不同。 自從她離開後,也久未見面,倘若想延續爾時那份情感,似乎也不易。或許,再不久,她就會嫁人了,屆時,我連夢想的機會也將失去,這是一個極端現實的問題。 和王蘭芬這段感情,是無意中衍生出來的,對於一位在藝工隊複雜環境下工作的女孩,誰敢去碰觸她們。而今天,卻出乎意料地和她同嚐愛情的甜蜜果實,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她全身散發著一股濃郁的青春氣息,而我竟不能自持地被她的熱情所迷惑,但我並沒有失去理智,始未造成不能挽回的憾事,這是我無愧於自己良心的地方。 以她在音樂上的造詣,倘若再經過名師的指導,無論她走的是聲樂、抒情或流行歌曲路線,假以時日,勢必是歌壇上一顆閃亮的慧星。一旦有了名與利,一旦置身在繁華的都市裡,她是否還會想到,曾經在這方島嶼留下的情愛和許下的諾言?是否還有在這塊島嶼落腳的意願?是否還願意與一位金門青年廝守終生?這是我不敢想,也不願意想的問題。 而黃鶯呢,一位自幼失怙失恃的少女,我是否該對她多一點關愛,給她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她曾坦言,倘若不能留在金門,勢必會回到孕育她成長的育幼院,終身為那些無父無母的孩子們服務。或許,一切尚早,我不敢想像這份感情是否會有什麼變化,但對於未來,似乎應該抱持著樂觀的態度,倘若一味地鑽牛角尖,那是自討若吃。 想不到在我平淡的青春歲月中,竟然能獲得她們的青睞,這是我始料未及的。誠然,彼此之間尚停留在男女朋友階段,距離結婚的禮堂還有十萬八千里,而我必須從她們之中有所取捨。是友情,必須讓它回歸到友情;是愛情,則必須專一,絕對不能以一種不負責任的態度,週旋在她們之間。欺騙別人、矇騙自己,那是天理難容的。 黃鶯已從小金門湖井頭播音站調回古寧頭播音站,然我正忙於整理檔案和統計資料,準備接受陸總部年度視察組的業務檢查,並沒有去探望她,也未曾和她聯繫,內心始終有一份無名的愧疚感,但這畢竟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只有等待視察完畢後,再和她見面吧。 在福利業務部分,上級最重視的依然是「低價服務」和「四大免費服務」,我已依照檔案處理原則,「計劃」、「執行」、「考核」分門別類地建檔,來文、發文字號詳細記載,案由書寫清楚,並依序貼上「見出紙」,讓視察官可以一目瞭然,省卻許多翻閱的時間。 正式檢查的那天,我們把所有的檔案集中到「政戰管制室」,並依政一、二、三、四、五組排列,接受視察組相關人員的詢問和檢查。雖然我辦理大部分的福利業務,但畢竟只是一位聘員,依體制必須由福利官李中校到場接受詢問和檢查,我事先也向他做了一個極其完整的解說,但他依然置身在福利業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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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懷先慈談風水
憶我兒時,依農維生,余家無產業,先慈闢其潭邊,種點小菜,無米、無油、無鹽,惟和蕃薯,以水混湯,勉強糊口,當時之生活,人不如犬,而精神之樂,是以母子相依為命,今日為先慈墓園種草皮而澆水,購齊用具,亦用車送,亦用肩挑,是以園藝之心情,忙中流汗,即可懷念先慈生前之勞苦。 先慈生前,均住金門,一生勞苦,至其不孝為職遷台,齊家同行。她生於光緒戊申年四月二十日(農曆),卒於民國次庚午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農曆),安葬於台北中和鹿寮墓園。依其地理習俗,墓園正中,安葬之靈位,只可栽草皮,不可鋪洋灰,方可行通風水之龍脈。不孝尊俗而行,又另購草皮重新栽。民國九十二年九月初,台北患旱,水庫乃有節水之安排,此時余將先慈墓園所栽之草皮,每天挑水上山灑澆,而臨中下雨,其務全免,且草皮活長力,亦得了百分之百。 先慈一生勞苦,今已離開人間,生前之偉大,無可作補,為人子者,尚應存份孝心,方是為人之本,古人傳言;「百善孝為先」,余無以為報,即以美化她之墓園為答恩,於始澆草皮時,天即降雨助淋,戚友知其情,有對我言,孝能感動天地,此雨水之助,並非人為,惟天可行,惟孝可得。 今我已退休,自主時間較多,整理先慈墓園,時間足夠,安排之下,每週開車上山一次,拔除雜草,意義深重,且可發動車輛,亦可賞光山上風水,更可望遠墓前風景,及可呼吸山上新鮮之空氣。最有心得者,乃可勞動筋骨,益我健康。其中欣賞自然環境,賞其周圍之花草樹木,有陶冶心情之樂。對心理之助,並非物質可補,而是精神可嘉。每當思念先慈之一生,並非普通人可以代替。她是以節義、守寡、刻苦、耐勞,一心教養惟一之獨生子,其時無依無靠,惟憑意志、堅決、信心,從夫教子,做其人家無法做之工,行其人家無法行之務,吃其人家無法吃之苦,堅其人家無法堅持之決心:::她一生之心願,只有養我教我。當我幼時,無知而過,至今年老,回想往事,先慈之偉大,使我難以忘懷。 往事已矣,先慈今已離開人間,不能奉侍,余惟一之方,只可力行吾身,多在墓園之地,做些打掃,常在墓園之處,栽植草皮作美化,將所勞之忙,當為此乃園藝之樂也。 鹿寮墓園,原是一塊山坡地,只有樹木,而無做墓,原因地主,與堂弟金土很熟,有一天,兩人聊談,堂弟說他的母親,現齡甚高,地主說:「鹿寮此地,可擇風水,你母親若百年壽終,此山可由你選擇你母親的風水地」。 當伯母仙逝那天,堂弟欲為母親找風水地時,即想起鹿寮此山,又他胞兄之長男,懂得命相,更懂得風水,即請他擇地。經闢之後,往觀之人,無不讚美,後面環山,左右配圍,前堂美景,四周觀之,似坐在一把椅子賞美景。至其出葬當天,往送者見其風水,人人稱讚葬其地實在很有福氣。余聞之後,就想起我的母親,年亦甚高,因之即託堂弟代買一門地,原先安排,欲兩門併齊。伯母葬後,邊所留之地,後被看墓園之管理員偷賣掉,經爭吵後,地既被別人先葬,只好移往退後一門之地。 其時,我母親尚在,於某日,有一位旅台鄉親亦往其地找風水,看了之後,風水師說:還是我母親那塊地點最好,想向管理員購買,而管理員不敢再亂來了。 金門民間,有句俗語,福地福人居,原風水與算命,因太抽象,我都不相信,但依我國之哲理,有些事情,也確有其實,以我之家況而言,我有兩個男孩,均先後赴美留學,長男歐陽銳出國讀書時,其實我母親尚健在,並無風水可得助,他讀書原比老二好,而所得之學位,只有碩士,而無博士。到了我母親死後葬其地,我的次男歐陽堅才出國讀書,原他讀書詳情是比不上老大。但他得了博士學位。有些重視風水的人士對我說:「你兒子能得博士學位,是因為你母親安葬那塊地的風水很好,才有可能拿到博士」。那些重視風水之人士,也作了不少之舉證,說台灣有某某發大財、某某做大官,都是因為他祖先那塊風水地好。所以才有辦法得到。 從人言之所傳,都是抽象,都是迷信,毫無科學之根據,根本不能當為事實,但話說回來,民間之信賴,民意之信仰,我們做人之修養,只可順民意,得民心,不可送行不管風水得助此事是有或沒有,要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之作法才是最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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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轎抬過三千年
———金門轎業淺談 一、前言 自漢朝以來就有轎子,不用馬,稱之步輦,晉稱之肩輿,至唐有兜輿,唐朝始有「轎」之稱,沿用至今;金門有轎是在明清之際,但多為官轎,因法令規定縣令以上者始得乘轎,按官品須以帷色分第級,金門民間有乘轎者約民國十年以後,至民國七十年止,本次訪談即以「民轎」為主。 二、訪談資料整理 金門人用轎一般是在婚事及喪事上,婚事又分三種用法,訂婚的時候由媒人坐一頂轎由兩名轎腳抬去「插定」;「迎娶」的時候一般用六頂轎,即媒人一頂,子婿一頂,男儐相兩人兩頂,花童兩人一頂,新娘空轎乙頂,轎頭負責替子婿起轎引路,有時候需與轎腳輪替,起轎引路有規矩的,起轎時,轎頭分擔前檐(其實並不吃力),較功夫的會與媒人唱和說吉利話,如「子婿要去娶水某囉」,這種前二後一轎的抬法叫「三名伕」,意謂「好命」,此時男方需以二塊豬肉,每塊一市斤餘餽贈轎頭,叫轎頭肉。轎至女方家時轎夫及轎頭不准入內廳(一般停轎於外),由媒人攜子婿、男儐相、花童入內,此時女方主人會準備酒食(起轎前),約四菜一湯一瓶酒(男方起轎前亦備有酒席)讓轎伕吃粗飽較有力,轎夫一般不敢將酒喝完怕誤事,待起轎回夫家,轎子抬法是新子婿一頂,媒人一頂、花僮兩人一頂,男儐相兩人各一頂,新娘一頂,同三名伕抬法,此時女方亦需回贈轎頭二塊斤餘轎頭肉(又稱糟頭肉,因瘦少肥多,多為肚邊或膀子下肩夾肉)。 照上述轎的抬法,「男去女回」,轎頭加轎夫應該是六轎十五名伕(含轎頭),但一般僅用十四名,是因為轎頭為多賺取一名轎資,俗稱「偷一名」。 若遇到窮人(歹命人)娶親,一般用二頂轎子,俗稱「黑紅轎」,即媒人坐黑轎,紅轎(蓋被紅綾)位空抬去迎娶,回程時新娘坐紅轎,媒人坐黑轎,此時轎頭可不隨行,亦無轎頭肉;新娘轎亦可用或不用三名伕抬法。 喪家用轎,僅用一頂,即請「點主官」為喪家點主,腳伕二人,僅收傭金。瓊林迎娶用轎時有「四名伕」抬法,但只用於新郎、新娘,加媒人轎,一般迎娶上只用三頂轎子。 民初,金門約有五處轎站,後浦二處,即東門轎頭叫利興公(歿,不可考)、北門轎頭叫莊頭(歿,後傳其弟莊續水,亦歿)、榜林謝和(歿)、沙美一處(轎頭歿不可考)、瓊林一處(轎頭土名豬公仔,歿不可考),其中以莊頭為期最早,莊熟水承其兄業數年,及其年老託後浦北門陳金標『土名鴉片扁(存)』及莊滿生(歿)代營。代為管理者稱之攏頭,南門攏頭許選(選仔,歿)。 而後車行天下,轎站沒落,劈轎為薪,金門轎業遂終。 金門的轎,一般以二名伕為主,轎以竹藤為椅,木竹為檐,結之以繩,偶有被彩綾,結彩或掛五色紙花,烈日捲起雨天放下,轎頭、轎夫以惠安人為主,因為惠安人遷金較晚,以扛工(苦力)為生者甚多,又轎在行進時,不可半路停駐,遇有上坡乏力時,常於轎底撐杆停靠,稍息便走,稱之「不落土」。 轎金自民國二十年至六十年,約為十元至五十元,六十年末後增至二百元左右,以當時幣值,為數頗豐,但轎夫需取十分之一贈與轎頭謂之「頭家份」。迎娶一般有鼓吹陣隨行,當後埔道士壇分東、北門二派,鼓吹陣及轎站亦分東、北門兩派,各有固定班底,轎伕亦有固定班底,甚至同轎兩人也用固定兩人謂之「和腳」,腳步才會合。 另有一種轎的用法稱「先生轎」,即「醫生轎」,昔時,因醫療缺乏,醫生地位崇高,病人臥病在床時,常有僱用二名伕抬轎請先生到家診療,稱之為先生轎,此種轎的用法,亦常運用聘請地位崇高、身份特殊人士如地理師、西席夫子(老師)、德高望重的耆老(處理糾紛之和事佬)等。 根據陳金標老先生的回憶,當初他開始從事轎伕工作時,續水伯常勉勵他「抬轎步步進,指轎嘸免驚」、「黃中解元」,意思是說,抬轎子和做人一樣,不必急,一步一步來,從轎伕作到轎頭就不必自己抬轎了,只須吩咐手下們去作事,只要肯努力像黃一樣,從轎夫苦學中解元,終有出頭的一天。 老轎夫有時候會故意避抬大箇(胖子)的轎,這時資歷較淺的新腳就吃虧了,迎娶的隊伍在進行中是有指揮官的,俗稱轎令,隊伍由轎頭喊「起轎」開始出發,由轎頭引路(抄近路趕時辰到女方家),轎陣出迎到男方村口,轎頭便自行回轎站休息等迎娶隊伍回來,此時指揮權就由第一頂轎子(媒人轎)最前面的轎伕指揮。(通常轎令都由攏頭或資歷最老的轎頭擔任。) 轎位抬法以右為大,以左為小,若遇巷窄路小或彎路、轉向,轎令喊「揋大」,即向右轉,「揋小」即向左轉,「看上」即上有障礙物(電線或屋簷等),若路面崎嶇難行或有污物,則喊「污區爛路」,轎至女方家,先喊「停轎」,再喊「落轎」,新郎牽新娘出娘家門時,以右手牽新娘左手出門,待轎至男方家門時,新郎左手牽新娘右手入門,此謂之佔位(出入大門以龍邊為大),在迎娶途中若有喜轎相逢,轎令喊「停轎」,由媒人「落轎」向對方換取捧花(換花),以先換為贏,此時除了媒人可以落轎,其餘五頂轎都停駐原地,不能落轎,謂之「不落土」,有時遇到黃道吉日,一天下來換了好幾次花(換越多越福氣,但以先換者為贏)。 轎迎回新娘到男方村口,轎頭又出現了,此時轎頭又負責引路,故意繞路而行,讓全鄉里的人,都能知道某家在娶媳婦,辦喜事,此種轎法謂之「陪迎」。 用轎迎娶一須聘用兩陣樂團,即大鼓吹陣及拾音陣,迎娶隊伍排列方式如下: (一)大鼓吹陣、(二)媒人轎、(三)男儐相、(四)男儐相、(五)花童(兩人一頂)、(六)子婿轎(三名伕)、(七)拾音陣、(八)新娘轎(三名伕)。 大鼓吹一般是十人隊伍(偷一名),即三吹一鼓(大鼓)一鈸(大鈸)兩哨角,二名抬鼓腳伕,吹奏曲目大多用將軍令、狀元遊街、牡團花等喜慶曲樂為主。 拾音陣一般是九人(偷一名),即兩支笛子、一支二弦、一支胡琴、一支三弦、一付鈸(小鈸)、一面南鑼、一個銅鐘(帶雙音),曲目以一粒星、天下樂等最為常用。 三、結語 街談巷議殊多可考,口述歷史可補正史之不足,亦可為地方誌之依據,金門可述之歷史甚多,這次訪調金門「轎站」之歷史,驚然發現,昔人已遠,老成凋零,深為感慨,口述歷史的工作,真可謂今天不作明天就會後悔。 訪談對象:轎頭、攏頭、轎腳、媒妁、姻親、喪家、鼓吹陣 訪談時間:二○○四年五月至九月 訪談地點:沙美、金城、榜林、瓊林 訪談方式:開放式(不具名) 訪談人數:約四十人 訪談年階:六十七至九十二歲,平均年齡七十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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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週記》仗義不行俠
外甥女貞貞說:她有位同學小雯,在網路上認識了個大她十多歲的男網友,兩人「網交」不到兩個月,這個網友拋下工作生活搬到學校附近住,小雯便顧不得學業,整天什麼都不想做地蹺課、夜不歸營,對同學苦口婆心的勸解仍不為所動只是和他成天窩在一起。老師和舍監最終還是知道了小雯的事,責備貞貞和這些同學要為「包庇」小雯的行為負連帶責任,並要貞貞等人帶她們到那網友的住處去把小雯帶回學校。 「我如果把老師帶去那裡,小雯會恨死我;可是我如果不,老師說我這樣害小雯更沈淪下去我也有錯,我好為難::」。 朋友阿華唸小二的兒子在麥當勞吃薯條,因為「勸告」鄰桌的人不要抽菸而被窮兇惡極的怒罵:「老子就是爽,死小鬼再講就扁你!」而被嚇得號啕大哭───他不懂:老師不是說看到有人抽菸要勸告他不要抽菸嗎? 我的小侄子出去玩,很有心的撿起地上有人亂丟的果皮飲料空罐,可是一路上他找不到垃圾桶,所以為了「照顧」那些垃圾,他什麼都不能玩,好不容易找到垃圾桶,發現沒地方洗弄髒的手───他很後悔遵行書上教的「看到地上有垃圾我們要撿起來丟垃圾桶」這件事。 同事阿玉的兒子因為勸解同學欺侮、打架行為,被對方當成「同夥」給打得頭破血流,學校以「聚眾鬥毆」懲處他───他喊冤:老師不是說要有道德勇氣嗎? 孩子都沒錯,師長們的出發點也都沒錯,但現在的社會形態裡教育的方向需要修正了。我想起了名作家吳若權在報章上發表的一篇文章:文章大意是說有一名七年級生在下雨天時開車經過某處,目睹到一椿肇事逃逸的車禍,由於視線不良沒看清肇事者的車牌號碼,他原本要停下車來察看、救助那受傷的人,但忽而想到現在的社會,他很可能會因此被誣指為是肇事者而好心沒有好報,於是他向前開了數公尺,請附近的商家做證,再打電話報警,救護車很快的來了::::作者稱讚這位年輕人年紀輕輕思慮卻十分週全。他提到:在我們的「國情」裡,我們從小教育孩子從大處到要「濟弱扶傾」要「行俠仗義」,小處就連看到垃圾也該發揮「你丟我撿」的精神;但在歐美他們不教育孩子這些,甚至於他們認為這是錯誤的。 試想:我們做大人的可有多少能力去「濟弱扶傾」?更何況是孩子!既然他們沒有能力,如此觀念的教育豈不是讓孩子去「送死」?所以我們應當教育孩子的是:要懂得找對人「求助」,而不是自己下去「救助」。 因此當發現隔壁鄰居有火警時,第一個反應不是拿滅火器去幫忙救火,而是拿起電話報警;因為救火是專業的事,一般人沒有專業能力、沒有專業配備,去幫忙救火不但沒有效率還可能礙事,說不定賠上自己一條小命。當有打架事件或不法之事時,別上前勸架或仗義執言,應離開現場或直接報警;「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往往是會惹禍上身的。 別說這樣的教育豈不使得我們的社會更加冷漠?太多的例子讓人相信教孩子「明哲保身」比教他當一個「正義使者」來得重要。 那───有沒有維護正義又能自保的方法?有,那就是懂得求助!世界上不可能有全能的蝙蝠俠和超人,我們的孩子更不是!因此教他們遇到狀況時懂得求助就是最好的方法。 我告訴貞貞:小雯網友的舉動不是「深情」,而是人格上的一種「偏執」;他若夠成熟應會勸小雯回學校上課,妳一直去勸小雯甚至還帶了老師去,難保他不會因此對妳心生敵意,而做出傷害妳行為;所以不要再到那網友的住處去找小雯,老師如果要去也不該由妳帶路,她應該找其他相關人員陪同前去。 就我上面舉的例子,有人在禁菸區抽菸應向商家反映,由商家出面勸阻,如果商家不願處理,那麼這家店並不值得你再度光臨,離開並且把他列為拒絕往來戶。垃圾問題一定有環管單位可以反映清理,若環管單位不理會,現在的網路媒體發達,所有的訊息、訴求都可以告諸天下,他不理還不行哩!打架的事發生在校園或社會角落都各有可以管的人,這種事只有有「公權力」的人管得了;要發揮正義精神不需凡事「挺身而出」,「隱身相助」一樣可以發揮效果。 在這個是非混沌的社會裡,我的朋友教育他的孩子連問路的對象都得謹慎選擇;我們相信:教育孩子知道「貴人在哪裡」,比教他一身「俠肝義膽」來得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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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自從那次在太湖吻了你,讓你罵了半輩子三八,還深恐我王蘭芬口水有毒似的,竟然回去猛刷牙,整整用掉一條黑人牙膏。」她笑著說:「陳大哥,如果你吻我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一旦自己三八當然也就不會罵別人三八了,你說是不是?」 「妳的三八理論還真多!」 「我倒有一點想問你,」她用肩膀輕輕地撞著我的肩,笑著說:「你吃到我的口水,不知會不會感染到那份三八味道?」 「你存心要笑死人是不是?」我捏捏她的手,「別盡說些廢話了,時間不早啦,我們也該走了。」 「難得有那麼美的夜晚,我們就不能在這裡多談一會?」她有些不捨。 「別忘了這是一個什麼年代,別忘了身處何方以及自己的身分,在妳尚未離開時,永遠置身在戒嚴地區裡,一旦超過宵禁時間還不回軍營,不發佈『雷霆演習』到處找人才怪。」 「這或許是島民唯一沒有自由的地方。」她幽幽地說。 「在戒嚴地區講自由,簡直比妳先吻我還三八!」我說後,站了起來,並順手拉了她一把。然而,她卻沒有走的意思,睜大雙眼凝視著我,彷彿想從我身上發覺什麼似的。 「陳大哥,我真的捨不得走。」她有些哽咽。 「人生只有捨得,沒有什麼捨不得的,」我拍拍她的肩,「歡迎妳隨時回到這個小島嶼,但別忘了要挑得動一擔水。」我強裝笑臉。 「我會好好鍛練的,」她仰起頭,一滴悲傷的淚水順勢滾下,「你願意等我回來嗎?陳大哥。」 我無語地牽著她的手,跨過一塊阻擋我們前行的巖石,緩緩地走在太武山房的階梯上。 山谷的夜早已沈寂,陪伴我們的是草叢裡的蟲聲,以及無盡頭的黑夜。我熾熱的心已難忍此時的愁滋味,走了李小姐,走了王蘭芬,我的心中似乎也有預感,有一天,黃鶯勢必也會離我遠去。雖然她們曾經帶給我歡樂,但那美好的時光卻一去不復返,徒留我孤單的身影在漆黑的山谷裡獨行,這似乎是我遲早必須面對的問題。 我又一次地陪她穿過陰冷的武揚坑道,走在綠葉扶疏的尤加利樹下。武揚台那盞微弱的燈光已在眼前,又到了說再見的時刻,而今晚的道別聲,卻聲聲激動著我們的心扉,我無奈地鬆開她的手,目送她走向燈光明亮處,眼裡閃爍的淚光,是否象徵著永恆的戀曲和無聲的祝福,且讓無情的時光來告訴我們吧::: 第十五章 李小姐辭職了,王蘭芬走了,我的感情生活似乎也單純了許多。 人雖然是感情的動物,但對於許多意想不到或突如其來的感情,卻也容易產生無謂的困擾;儘管我不是情場上的老千,卻和三位女子有所牽扯。 (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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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從寫家課說起
每逢假日,咱們家一場親子的戰爭,總是無法避免的展開。喜歡動腦,卻懶得動手的兒子,總是在老媽我威脅兼恐嚇的聲聲催促下,眉毛深鎖、嘴巴可吊五斤豬肉的慘況下,展得他與家課的奮戰歷程。這場戰役不到最後的關頭,是絕不罷休的。每週都是轟轟烈烈、可歌可泣的史篇,也為這「四肢不勤」的一代留下了最佳的例證。 學校裡,每天升完旗後,總有廿分鐘的整潔打掃時間。這時小朋友有的扛掃把,有的拿笨斗,大家各就各崗位,開始「玩」起打掃工作了,整個校園就屬這時是人數分佈最平均的時候了。教室內「玩」得像煞一回事外;操場跑道上,更是數位同學揮灑著竹掃把。仔細一瞧,他們掃的既不是落葉,更非垃圾、紙張,而是不幸落到PU跑道上的草屑、灰塵,人人都似在立功般的賣力。上課鐘敲了,大家又扛著掃把回教室了,一時忙碌、紛亂的校園,剎那間又安靜了下來。打掃過後的校園,好像比之掃前給人的感覺是舒適、清潔多了。但好景不長,不消兩堂課的工夫,教室裡、走廊上、樓梯口,又是紙張齊飛、垃圾滿地,真由不得讓人要問:「這樣的打掃有成效嗎?」 向來一絲不苟的個性,塑造了我不能有一絲零亂的習性。因此只要教室地板上有一張紙屑,即使是正在上課當中,我也一定非停下來,先處理掉紙屑問題,才能安心的上課。這時常請就近的小朋友撿起地上的紙屑,大部分的小朋友都會理直氣壯的回應你:「那不是我丟的。」好似英明的老師應先找到丟紙屑的「兇手」後,才能與他談論令「紙張消失」的事一般,能夠「毫不計較」主動把地上紙屑撿起來的,真是少之又少。但也常碰到少數幾個非常熱心的小朋友,就會「不遠千里」的從教室的另一邊跑來把紙屑撿起來。當然他的舉動,總是先贏得我讚許的眼光,接著是公開的口頭獎勵。雖然如此,小朋友主動撿垃圾的習慣,卻仍是停留在有「建」沒有「立」的混沌階段。 教室的紙屑是如此的「乏人問津」,那屬於「三不管地帶」的走廊或川堂,更不消說了,到處可見小朋友吃過的零食袋、糖果紙,甚或從教室裡不甘寂寞「飛奔落跑」的考卷和紙張了,如果上面沒有屬名,那是很難找到它的「失主」的。小朋友走路向來是眼睛朝天,只要保佑他平平安安,不要撞到在走廊上奔跑的「冒失鬼」,就要感謝上帝兼阿彌陀佛了,至於地上的垃圾、紙屑,他們常是視若無睹,更甭想為它找一個「收養者」。流浪的垃圾難以重回失主的懷抱,從小朋友掉的運動外套和衣服,向來乏人問津的情況下,就可想而知了。 小朋友的整潔習慣,從亂丟垃圾,到不撿垃圾,令人覺得不快外,瞧他們桌子下的抽屜和椅子下的置物格,更是令人不敢恭維。小小的抽屜裡,塞滿了雜亂無序的課本、紙張和考卷,連早餐吃剩的饅頭、包子,喝的飲料,吃的零食,也在排列之內。更甚的是,常見垃圾桶邊滿地是垃圾,這些在垃圾桶邊「掙扎」的可憐流浪兒,都是那些亂丟垃圾的「嫌犯」,有意無意所遺留下來的犯案現場,真是為善「倔井九仞,功虧一簣」,除了讓人大搖其頭外,當然也為這「四肢不勤」的一代,留下了犯罪的歷史見證。 現今小朋友整潔習慣不佳,其實是肇因於「四肢不勤」,吃喝玩樂占滿了他們的生活,哪還有時間整理書包、抽屜?電視、電動的誘因,促使他們終日沈迷於「動腦不動手」的惡習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每天早上,住在學校鄰近村子的小朋友,連幾分鐘的上學路程,都要家長用車子載到校門口,就可見一斑。孩子缺少了四肢運動的機會,加上部分家長過度保護的心態,使得這新一代的小朋友,少有「勤勞」的習性,殊不知這是「福」?抑是「禍」? 猶記得小時,讀書與寫家課是次要的工作,每天都有幫不完的例行家事,鮮少有時間讀書和做功課的。逢到假日,更是從早忙到晚,哪有時間準備明天的考試?與現今孩子,還要爸媽拜託寫家課,考試論分領賞的情景,簡直是天差地別。人也真是奇怪的動物,沒時間讀書的人,愛煞了讀書這件事;有大好讀書機會的人,卻視讀書為糞土,不屑一顧。這或許就是上天給人類開的最大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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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會元天下通
「會元天下通,狀元天下福」,在古早朝代,開科取士,金榜題名,大魁天下,是士子十年寒窗夢寐以求的心願。從鄉試、會試、殿試,功名的取得是何等的不易,尤其,當年交通不便,長途跋涉的艱辛苦難,險阻重重,沒有十足的毅力與耐力,連京城都到不了,遑論中式登科。天下士子,個個苦讀飽學,能得到會試的榜首,就是進士的第一名,稱為「會元」,如非文章出類,策論拔萃,學貫古今,何能在讀卷官嚴苛挑剔下,脫穎而出,十足的真才實學,一點都不可能有絲毫的僥倖成份,所以,能登「會元」者,就獲「天下通」的美名。至於會試及格的準進士們,經皇帝老爺的親臨金殿廷試所欽點的「三鼎甲」─狀元、榜眼、探花,則除學問外,還需加上「福份」。 家先祖,明太史鍾斗公,自幼即隨其祖滄南公,父振之公,在「叢青軒」苦讀。(叢青軒後被佔為官衙,清總兵陳龍並據為總兵署,之後一直作為衙門所在),雖聰慧過人,機智出眾,但仍晚至二十八歲的萬曆二十五年才在丁酉科鄉試中五十九名舉人,卻在翌年的戊戌科會試下第。在「天不從人願」的打擊下,所幸受師長的策勵,親人的支持與自身的毅力,才得於三年後的萬曆二十九年(公元一六○一年)辛丑科,奮力勇奪會試榜首的「會元」,殿試卻僅能取得二甲及第,文章策論雖是首選,可是來自偏遠小島,「龍脈」小細,稍嫌福薄,又因名帶「獸旁」的反狗「獬」被人指為非吉祥之兆,只有屈居二甲,但仍為居首的「傳臚」(殿試等第點名傳呼,一甲狀元、榜眼、探花均為單獨唱名,二甲僅唱二甲某某等幾名,不一一傳唱)。在科舉時代,能得三鼎甲,固為無上榮寵,但能同時得會試的「會元」與殿試二甲的「傳臚」亦是難能可貴的榮耀了。 鍾斗公文章甲天下,館課一出就爭相抄傳,人稱「許同安」而不名,正如他的同榜年第熊明遇在為「叢青軒」文集作序所推崇的:「載觀子遜,詩則逸閒清綺,動與天游,論則雲行波立,策則氣填膺激,表則刻羽引商,序則揆權規搆,柬則真摯朗發,俱自成一家之言。」非常中肯而觀察入微。頂著「父子進士」、「五桂聯芳」(萬曆己丑科與蔡懋賢、蔣孟育、陳基虞、黃華秀等浯邑俊秀同登金榜)光環,御賜里名「瓊林」的鄉前輩、湖廣按察使蔡獻臣亦在序文中說:「其生平讀書,不盡一卷,不復他涉,故能韞釀致精如是」。只是「子遜性耿介狷急,不能少濡忍,顧獨喜讀書」,還好能反躬省悟,「及官翰林,則折節為恭謹,而其中若介然有以自得者,杯酒諧謔,往往絕倒,蓋其天機過人。」雖天縱慧敏,卻不假年,萬曆二十九年辛丑科始中式,萬曆三十五年即盍然辭世,正慶鴻圖起步,孰知倏然結束,空懷滿腹經綸,卻無施展機緣,才高八斗,福薄如紙,留給後人的是既景仰又浩嘆。 會試掄元且廷試二甲居首,為開同第一,未登鼎甲固美中之不足,實亦不需視為憾事,四百年來,並沒有降低他在學術上的評價,反而加重對他的肯定與讚譽,這正也是許氏後裔子孫一直將他作為惕勵向上的標竿,後湖許家子弟有「十八擔書籠」之譽,是同時有十八人入庠就學的盛況。民國七十年,族人在後湖新建「會元紀念館」,慶成奠安,筆者奉長老之命撰擬祭「開閩始祖,漢武靖侯上柱國左翊將軍元亮公」、「開浯始祖忠輔公」、「太史鍾斗公」等列祖祝文,在撰祭太史祝文中,筆者心中沸騰的是先祖卓越的成就與所享的隆譽,所以直筆「惟我太史,文章魁首,會元開同安之首譽,傳臚增吾族之榮光,沐孔孟之教化,闡儒家之真章,文采冠於宇內,巨著士林同仰,詩禮傳家,書香盈庭,世代相承,瓜瓞綿遠,人材輩出,世有達人。以仁為矩,以義為經,箕裘克紹,翰苑蜚聲,金馬玉堂,德業日新。」 會元太史公個性耿介狷急,急公好義,嫉惡如仇,民有不平委曲,樂為出頭,嘗以「取天下第一等名位,不若幹天下第一等事業,更不若做天下第一等人品」自勵,不知何時招來徵集民夫助建祠堂生出「爛塗有刺」之譏,會元在世三十七載,遍查浯島許氏宗祠家廟均無在其間修建的記載。據清雍正九年(一七三一)許觀海(康熙五十九年一七二○年庚子科舉人)所寫「珠浦許氏重興祠堂序」自明世宗嘉靖十年(一五三一)許氏曾重興祠堂後(在許鍾斗出生前三十九年),至清雍正始再重興,且許鍾斗中舉後以思親還鄉至鴻漸傾圮不幸逝世,僅短短三兩年,病中之身,又非地方官員,何權徵集民夫,且此強權之事,許鍾斗恐亦不屑為之。 會元讀書故址「叢青軒」已由政府以清「總兵署」面貌重現,四百年(含會元先祖恐已五百年)前浯邑樹人之地的歷史故址,該比僅三百年的總兵署悠久而重要了,記得揭牌之日,一群官員嘉賓手拉綵帶,獨不見許氏長老隻影,「明會元許鍾斗讀書故址叢青軒」何其寂寞,何其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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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在金門教書
沒去過金門當兵的我,卻喜歡上當地風情,請看吧(金門校區2003~2005年的那一班同學,謝謝您們!)::: 金門孤懸海外,鄰近中國福建廈門,本屬閩南之地,舊名浯洲,又名仙洲,另有浯江、浯島、浯海、滄浯等別稱,更是文儒朱熹大師講學的落腳之處,文風可謂鼎盛。就在二○○四年九月十七號,開學後的第一個星期五,跟老婆告別之後,我就準備前往浯州教書。 因為筆者服務的機構也在浯州開設課程之故,並且已邁進第五、第六個年頭,在那邊的全名則叫做「銘傳大學公共事務學研究所碩士在職專班金門班」。原本當地的校園是在浯州水頭的古蹟保護區內,而屬於國家公園所轄,並以當地國小校舍為上課地點,頗像古代的私塾,甚至自己偶而也會感覺到自己或許是另個朱熹,這大概是虛榮心在作祟、搞怪吧。很特別的是,水頭那邊還有美美的、古色古香的成群金門厝,更有別具歐式建築味道的南洋厝。 很可惜的是,自從國家公園收回我們昔日在水頭的私塾園地之後,在正式的金門校區尚未大興土木、完成建設之前,我們系所的金門校區已經移轉至國立金門技術學院內,暫時寄人籬下,形成「校內有校」的特殊景象;那是在金寧鄉古寧頭戰場旁的紅土郊區上,很靠近海邊的大學路內。 儘管我是在二○○三年八月才轉任銘傳教書,惟在此之前,曾於內政部民政司任職專員的時候,就曾藉全國縣市政府主任秘書聯誼活動的浯州之旅,到過金門考察,並喜歡上金門的風景文物,甚至想到金門退休生活;這個念頭在我去過金門教了幾次書之後,感覺愈來愈為強烈,而且言談之中尤其明顯,常常不經意稱讚浯州的人、地、事、物。 實際上,二○○四年九月十七號,是我第五次前去浯州。踏出家門乘座飛機到浯州之前,飛機從松山機場離開後,是先沿著中央山脈航行;航程中,壇狀的白雲朵朵開,還有彩虹的陪伴、疊疊山巒的景緻映入眼簾,實在有夠美的。刻意選擇靠窗位置的我,心情感到特別舒坦與輕鬆,等到飛航至台中上空之後,約是從台中港、麥寮港之間轉向西邊,沒多久就可看到整列的澎湖群島,綠色的大小島嶼交錯編織,很多白色、金色的沙灘也清楚可見,在陽光的反射中,配合海上的波光洵潾,真的蠻漂亮的。 行經澎湖群島之後,約略五分鐘不到的時間,我就看見了中國大陸福建沿海的群山之美,也開始緩降在金門尚義機場。剛下飛機還不到一分鐘,已經畢業惟仍相當熱情念舊的同學,也是在當地政府機關服務的長官,竟然前來接機,備受禮遇的程度,讓我受寵若驚;或許在銘傳任教的老師,對他們而言,算是亦師亦友吧,更何況當時我只擔任過他們論文審查的口試委員而已,是上學年才正式到金門教書的。 陳勵志秘書、蔡顯然參議帶著我先到金城鎮的牛家莊用餐,那邊的水餃美食、涼拌牛肉,對我而言,感覺上比高坑牛肉店的美味更棒。晚上教完書後,煌興同學就先帶我到新開幕「就是十樓」的咖啡廳(而金門那一帶最高的建築物也只不過僅十二層樓高而已,所以十樓的建築物算是摩天大廈了吧),遠眺金門的夜景,再送我回到金湖鎮珩山老爺山莊休憩,那是我們學校同仁家人所經營的旅館。隔天(二○○四年九月十八號)早上,學校的同仁王淑慎秘書把我載到金城鎮用早餐,她另外去辦事,去迎接別的老師來任教。而我自個兒呢,則在金城鎮享用金門特有的廣東粥,做法跟台北真的差很多,不僅便宜,用料更是實在(而台北的廣東粥,我則是不吃的);填飽肚子後,我自己去逛清代金門鎮總兵署以及邱良功母節孝坊一帶的老街。 等到淑慎秘書接我再回學校內開始隔天週六早上的課程之後,中午,我那班的同學,其實也都是當地的長官,也是朋友啦(嚴格來說,他們不能說是學生;應該這麼說,我雖是那門課以及上學期課程的經師,然而他們卻是我的人師,彼此既是互為師生,也算是很值得認識的長官與朋友呢),除謝惠婷必須忙近期人權婚禮的規劃與執行,還有洪念慈、謝彧玥、林義勇、江守寰、許玉昭、呂清福、陳煌興、陳珮珮、郭永森、林海珠、方燿勳等同學,以及特地趕過來的許善靈同學,就帶我到浯州東南角的復國墩。 這是我第一次到復國墩,在阿芬海產店那邊,既可以看到美麗的海岸,更可享受絕佳的海鮮大餐,因為這群敬愛的金門友人之熱情,更讓當地特有的黃魚、蛤蜊、龍蝦、海蟹與石蚵等海鮮美食變得特別好吃,那天中午真的吃得好撐,而且是撐得好有舒服飄飄然的感覺,因為喝了些高粱酒的關係。還好,我的酒力還不錯,下午又繼續上起了課,他們說這是他們班上近期喝最多的一次吧。待課程結束後,非常熱情的金門同學讓我帶著閩式燒餅、金門高粱酒,以及再一次美麗的風景回憶、美食味覺返回台北:::,讓我念念難忘,必須再度跟老婆與家人說起金門的什麼很不錯,浯州的那個也很好,真的,我已經喜歡上金門了。 總之,金門的景點其實都很不錯,道路也都沒什麼車,行道樹也很多,生態也很特殊,例如候鳥特別多、田園景緻特別豐富,到處都是有山有水的樣子,到處也都是美美的金門古厝;所有的生活步調,都比台北慢,還比台灣的鄉村地區慢,而且慢得很休閒、慢得很健康。更重要的是,金門除了有好吃的芋頭、蚵仔麵線、廣東粥、海鮮大餐、牛肉美食:::之外,金門人的熱情,更是浯州風情的基本元素。我記得以前民政司內的莊國祥科長,就曾給我這樣的感覺,那就是金門真的很不一樣。最後,我要說的是,金門這群亦師亦友的同學友人與長官們,謝謝您們讓我愛上金門,謝謝您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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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王蘭芬,該我的,跑也跑不掉;不該我的,也不能強求。妳清清白白來到這個島嶼,理應清清白白回到妳的家鄉,」我突然感傷地,「一切就讓命運來安排吧!」 「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裡,陳大哥,你是一個少見的處男,我會記住你說過的每一句話,也會珍惜我們相處的每一段時光。」她又在我的脣上輕輕地吻著吻著,而後摟著我的腰,柔聲地說:「陳大哥,我愛你!我愛你!」 「好了,」我輕拍她的肩,「別老是把愛掛在嘴上。」 她突然坐直了身軀,雙手撫著我的雙頰,認真地問: 「陳大哥,除我之外,你吻過別的女人沒有?譬如說:黃鶯啦,李小姐啦,或是其他的女人。」 「妳為什麼會問起這個、那麼沒有學問的問題呢?」 「你告訴我嘛!」她搖晃著我的肩膀,急促地想得到答案。 「妳是想聽真話、還是謊言?」 「當然想聽真話。」 「那麼我就坦白告訴妳,我此生遭受兩次『狼吻』,那匹妖豔的母狼就在我身旁,而且還蠢蠢欲動,想吞噬一顆處男心。」 「我恨不得現在就把你吞下!」她輕輕地捏著我的右臉頰,「我王蘭芬總算沒有看錯人。」繼而地又說:「你為什麼不問問我有沒有被別的男人吻過?」 我未說先笑。 「笑什麼?」她不解地,「可見你一點也不關心我、不在乎我。」 「我關心的是妳的未來,我在乎的是一顆純潔又誠摯的心,」我坦誠地說:「如果妳是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或是情場上的老千,想掩飾都來不及了,還會這樣問我嗎?」 「陳大哥,還是你有學問,難怪我會愈來愈喜歡你。原以為今晚在這個景緻怡人的翠谷裡,有天地為證,有蟲兒為我們奏著幸福的樂章,是我們此生最難得的良宵美景。想不到你的理智勝過情感,讓我們守著一顆處女心、一個處男情,倘若爾後有緣在一起,那勢必會讓我們的感情更彌堅!」 「王蘭芬,雖然我們錯過一時的歡愉,卻能換取永恆的心安。在我們青春歲月裡,在妳旅居金門的這段時光,相信只有甜密的回憶,不會有憾事,這是最值得我們高興的地方!」 「陳大哥,你可以吻我一次嗎?」她仰著頭,期待著。 「妳就不能少點三八嗎?」我反問她,「妳吻我,我吻妳,又有什麼兩樣的。」 「當然不一樣,」她理直氣壯地說:「我不願意人家老是把我當三八。」 「話怎麼說呢?」我不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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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我也是「解說大使」
高粱、花生、一條根是金門的經濟作物。隨著老師解說的照片來到了「后沙」,開始了許百萬(許盛)的故事,因為年紀輕,家貧又會吃,人家想害他,拿東西毒他,在廟裡睡覺的他,因口渴而隨口喝掉花瓶中的水,慢慢睡著;嬸嬸鼓勵高頭大馬的他去當兵,做鞋子給他,讓他從軍去;他當「掌旗官」,敗退之際,鞋子掉了,因此往前衝去「找鞋」,部屬看了跟著衝,結果這仗因這「福將」而打了勝仗;軍隊的人想陷害他,正值某縣太爺死,推薦他去,途中見一風水先生,風水先生說他當縣官恐有「血光之災」,建議他進縣衙時「背著」走進去,此時縣衙灶牆一怪物走出來,急忙之下,他將「朱筆」丟過去,接著牆倒,現出九十九萬兩,公門再給一萬兩,總合一百萬。 談到「匾額」,又是一門學問,古時送匾額給人,得要身份一樣或身份高的送,否則會被以為是在拍馬屁。古時候的考試制度實不簡單,由秀才、舉人、貢士、進士而狀元、榜眼、探花,先會考,到同安縣考,到福建省政府考,到京城考,然後殿試:朝廷用宮,皇帝欽點,第一甲、第二甲、第三甲:::,第二甲第一名(或為第四名)為傳臚,第一甲│進士及第,第二甲│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后湖許獬,即為會試第一名的「會元」,可惜皇帝欽點時成了第四名傳臚,因名字關係,實在冤枉!「獬」身上有很多動物和危險物:犬、牛、角、刀,許氏子孫乾脆將燈號寫為「會元傳臚」,金城鎮的總兵署,即為許獬讀書的地方。 許獬,明朝人,與金城的「觀音亭」有那麼一段因緣,相傳許獬未當官時,神明已看出他將來會不會當官,知道廟必定要經過許獬的庇蔭;許獬經過時,觀音起來致意;觀音喜吃糖果,善男信女拜完總得留一些,因而有人開始抱怨,許獬聽說若拜完不留會「被捉弄」;許獬某日來到,觀音要起來迎接,許獬說:「你在這裡要興,要惦惦仔興!」所以我們看到的觀音造型不太一樣│「要站起來的樣子」。 葉老師發明了「搏狀元餅」,用六顆骰子就可以玩古代考試制度的學歷,學起來後就對於不易懂的進階有概念。莊姓有個「御墨錦繡」的傳奇:莊某某,賣豬肉維生,但有一物絕不賣,那就是「豬肝」,孝順的他要留給父母吃,除非家中多了,或父母覺得有人比他們更需要。某日,一地理師來和父母談,地理師以身試法,一人死去,他將自己裝入棺木中,而奇怪的是棺木常被搬至某處,這次也是如此,所以告訴莊姓父母將祖先埋在此地,會出人丁,陪皇子讀書,日後果真應驗,於是皇帝將「鬼仔山」改為「錦繡山」。 「世界六桂宗親大會」剛在金門會師不久,洪、翁、龔、方、江、汪也有一段傳奇故事。相傳翁姓某人為避遺害,於是六個兄弟分別改姓,後來在不同時代成為進士。拜訪神明的家時,有所謂的「角頭廟」,非全村拜的廟;神農氏嘗百草,所以是黑臉。來到有二、三百年歷史的「雙鯉古地」,其實是驚奇處處,雙鯉迎珠輝生佳里,古龍蟠鎮福在寧鄉;廟前雙鯉湖光映照忠肝義膽,境內三村香火仰酬帝德神恩,始建於清乾隆十三年的雙鯉古地有著歷史的痕跡,也有著新生的喜氣。屋簷右上方的八字圭、脊墜、山牆,讓人可以佇足許久,吉祥物趨邪祈福、美觀大方,「雲」象徵水,古時農田需要水,亦象徵神仙住的地方,而八字,是因燕尾的尖處會讓人不安,於是稍作改變。 雙鯉古地位處「蓮花穴」,古時王船進的時候,常常帶來災難,某年六月二十二日,王船又進雙鯉湖,透過聽字的翻譯:宮「保佑」說:今天是我生日,我要看子弟操兵。於是南山、北山的居民互丟石頭,王爺不高興,來散播瘟疫被趕出,關聖帝君說:自取其辱!所以送王船,也送瘟疫;第二年,王船又來,居民又丟石頭,第三年,居民自己互丟,王船也就不來了,居民們丟得頭破血流,用泥土糊一糊就止血,晚上,南北山的居民又一起喝酒了,所以外人說「古寧頭番」,未必吧!也許是當時解決困難的方法。 保靈殿供奉「大道公」,即保生大帝,為中國醫藥之神,祂醫了龍的雙眼,治療虎的病,虎為感恩圖報,所以自願成為大道公的坐騎。「水尾塔」的最頂層刻有四字佛、法、僧、寶,寶面向村落,有其特殊意義。 金寧鄉有全金門最高的風獅爺,約三百八十五公分,位於安岐,其他村落也有造型不同的「鎮風之神」,榜林、東洲、后盤山,后湖的是一百九十八公分,我們笑稱說:可以去打籃球了!。其實,用心看、用心體會,我們會發現不管自然、人文,裡頭都很有「解說」的內容及效果,讓我們這群解說大使齊為金門的各鄉鎮而盡一份心力,慢慢的,我們會更發現金門之美!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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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一水隔兩門自古本一家
金門的文明史,如果從晉元帝建武元年蘇、吳、陳、蔡、呂、顏六姓入島算起,迄今也有一千六百多年的歷史。唐代貞元十三年在泉州設置五個牧馬場,浯洲陳淵任牧馬監,又有十二姓居民隨他來到金門養馬。金門牧場止於何時未詳,但許多遺跡都與「馬」有關,如官有牧馬侯,廟有牧馬祠,溪有洗馬溪,湖有泗湖,地名有馬坪、馬坑,山名有馬山、牧山等,這些都是歷史陳蹟。但建國前金門盛產騾駝卻是事實,同安柑嶺不少村民往金門買騾駝,用船載到蓮河碼頭,然後牽騾回家。雖說今天成群馬隊已經不見,但金門仍有以騾駝為「鴛鴦馬」的旅遊節目,這或許是當年牧馬的遺風留俗。從公元九三三年同安實施縣治到一九一五年元旦正式成立金門縣,其中除馬巷設廳這段時間外,金門一直為同安縣的行政轄地。所以南宋紹興年間告熹到同安縣擔任主簿時要「下鄉」到金門「採風島上,以禮導民」,並在燕南山創辦「燕南書院」。金門本島面積為一三四‧二五平方公里,與廈門島差不多,而民間以往又有「金門貴島,廈門富島」之譽,兩門合為「富貴」,真是得天獨厚。廈門與金門的大膽、二膽僅隔十一公里,在廈門環島路可以一目了然;從劉五店坐船到金門「同安渡」,據說祇需一○○八櫓。因此,早時民間有閩南歌謠傳唱:金門廈門真靠近,同風共俗又通婚;海水起落同時 (時辰),來來去去坐帆船。 現在的金門、廈門由於歷史上同屬同安縣的行政區域,所以兩門的百姓是血緣同根,神緣同廟,語緣同腔,文緣同源。由於多種歷史原因(如倭犯、遷界等),兩門的居民互遷頻繁,血脈一體。如金門賢聚顏氏徙居同安前街,而該村盧氏是由同安盧嶺遷入;金門沙美彭氏分支同安松山(今彭厝),而該村葉氏又是同安蓮花的移民。所以兩地的宗祠也都奉祀共同的開基始祖,如盧氏盧鄒,葉氏葉洙,許氏許 ,辛氏辛文逸等。今年八十一歲的王開伏老先生於一九四八年在金門沙美中心小學當校長,他回憶說,建國前每年清明節,他們邀請同是來自金門的許氏(丁號浯浦),劉氏(丁號金安)一同搭船回金門掃墓;而每年的冬至日,金門賢聚盧氏、昔果山余氏、前水頭黃氏、珠山薛氏等宗族也要派人到同安「吃冬祭祖」,兩地血濃於水的親緣可見一斑。 金門之所以有「貴島」之譽,是說歷史上「貴人」多。金門原是地瘠民貧之島,大概是「山高栽松柏,人窮想讀冊」緣故,所以「士多讀書取高第」,也就是「讀書堂裡出賢人」。古同安縣(包括今天的金門、廈門、集美、翔安、龍海市角尾鎮等地)歷史上出過二百二十三名的文武進士,而金門這個「蕞爾小島」就有四十四名,「錄取率」之高,令人讚歎。明代萬曆十七年同安縣中式八名進士,其中金門籍就有五人,至今金門尚有「五桂聯芳」匾額。 而金門籍的進士又都是些出類拔萃的人才。如陽宅陳綱是開同進士,歐隴林釬是同安唯一的文探花,後浦許獬是同安唯一的會元傳臚,金門所邵應魁是同安首位武進士,內洋鄭用錫是開台進士,瓊林蔡廷蘭則是開澎進士::::這些「暮登天子堂」的進士步入仕途後都成了顯宦名儒,一個小小的洪厝村,竟是「人丁不滿百,京官三十六」。清代武功之盛,金門則是「九里三提督,百步一總兵」。這些傑出的鄉賢,既給貧窮的老家海島注入新鮮的文化血液,給「文化金門」創造了豐厚的精神財富,也給銀城內外留下了眾多的文物古蹟。二十多年前筆者進行全縣文物普查時,發現金門歷史名人遺留在同安境內重要的文物古蹟有六十多處,其中明代金門陽宅陳滄江和瓊林蔡獻臣這兩個家族的遺蹟最多。如三郡知府陳健(號滄江)的「九十九」間古厝,滄江壩、「岳伯」石牌坊、夫妻合葬墓以及他的兒子、孫子的墓葬、石雕等;光祿寺少卿蔡獻臣及其父親蔡貴易、長子蔡謙光的墓葬,蔡獻臣庶祖母楊氏的「節孝」石牌坊等。這些歷史文物保留完好,原來的同安縣人民政府已經公布了六處金門歷史名人的重要遺蹟為文物保護單位,即:陳滄江的「岳伯」石牌坊及其墓葬,廣東按察司副使陳基虞倡修的五顯第一溪橋,五省經略蔡復一故宅,國子監助教洪敏的「鳳山鍾秀」石牌坊,戶部主事陳睿思的澹園石刻。這些珍貴的文物古蹟,既是兩門人民共同創造的歷史文化遺產,又是研究金門與同安歷史上有著「無金不成銀」(同安縣城別稱「銀城」)親密關係的實物資料。 金門與廈門的風俗習慣,民間信仰,方言詞匯,建築飲食也都如出一轍。光緒版的︽金門志︾就這樣記載:「島中歲時習俗,大概不遠廈門。」金門有六十九尊古代風獅爺,被譽為「風獅爺的故鄉」,大嶝也有風獅爺,筆者十五年前徵集石質文物時,也徵集到風獅爺(今陳列在同安博物館)。歷史上都是「神隨人移」,同安洪塘三忠宮的「三忠王」香火被迎請到金門沙美,烈嶼西甲的玄天上帝是同安瑤江大元殿的分靈;金門厲府王爺宮的朱、劉王爺被縣城米市劉的金門移民帶到劉氏家廟供祀,清代同安柑嶺一村民到金門賣番薯藤,因生意遂心便把當地的五府王爺神像「偷」回村中奉祀。馬巷許羨,大嶝許純於建國前都到過金門後浦、瓊林教唱南音,而金門古寧頭北山高甲戲班也到同安與名旦「烏鬼仔梅」同台唱戲。︽金門縣志︾收錄的︽打鐵哥︾、︽天頂一枝竹︾、︽阿舅來︾等閩南語兒童歌謠,也和筆者十多年前蒐集、整理並收入︽中國歌謠集成‧福建卷‧同安縣分卷︾幾乎一模一樣。蔡復一夫人李氏(縣城西門驛路潮州令李春芳孫女)發明了薄餅,兩門民眾歷來都有吃薄餅的習俗。 如今同安吳招治專門開辦薄餅店,廈門文化人士稱她為「薄餅嫂」,還以「招治薄餅店」名字注冊商標,金門媳婦蔡夫人始作的「夫人薄餅」得以傳承和發展。至於祠堂的奠安儀式,中秋的搏餅遊戲,尾牙的「雞頭魚尾」宴席,娶新娘的唸四句等傳統民俗,兩門的作法及其含義也都大同小異。所以金門縣長李炷烽說:「每次到大陸,就如回老家探親一樣。」這種自家人的親切感,是地域的融合,血緣的凝結,也就成了今天感情的紐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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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的比較
兒子楷甯已經滿一歲了,卻「還不會」走路,其實從孩子的發展進度來看,這並不稀奇,也稱不上「發育遲緩」,但因為當初姊姊十一個月大就「健步如飛」,當父母的不免就「比較」了起來。 這一比較,可就沒完沒了了。除了走路的早晚以外,想當年姊姊週歲時,已會發出「ㄇㄢ ㄇㄢ」、「打打」等單音,更不用說最普遍的「爸爸」了,然而兒子到現在卻仍舊只會咿咿唔唔,或大叫表達他的情緒,卻聽不出明確清楚的單字聲音。再有,姊姊四個月長牙,兒子卻遲至七月大才冒出二顆牙,俗話說「七坐八爬」,兒子直到八個半月才能坐穩,:::種種跡象彷彿都顯示弟弟的發展比姊姊來的慢,有時孩子的爸就會摸著弟弟稀疏的頭髮,說:「弟弟呀,你怎麼這樣慢咧?連頭髮都比別的小朋友少!」言下彷彿已有一點點「恨鐵不成鋼」的惋惜! 有時爸爸會半玩笑半正經的說都是因為我懷弟弟時不愛喝牛奶,以致於鈣質不足,胃口不好以致於弟弟營養也不夠,我總是有點不以為然,雖然知道他說的不無道理,但卻又氣他隔著一層肚皮,根本不知道懷孕時媽媽的胃口變化、心情起伏,有時不是不吃,而是根本無法下嚥!當然,這些都過去了,老爺可以納涼地閒閒批評,媽媽我還是得撐起弟弟離開娘胎後的營養補給,並權充老爺與家庭醫生間的溝通橋樑,每每看完健兒門診,從專業醫生口中確定孩子的發展沒有問題,甚至體重還在百分比之前六十或七十、八十的保證後,再努力向爸爸解釋他寶貝兒子的發育「絕對正常」! 因為從為人父母的角度看待孩子的成長,連這麼些自然的腳步若都不能跳離「比較」之心,當然可想而知日後孩子每一階段的種種表現諸如性格、才藝、課業,或所謂的聰明才智、成就事業,甚至婚姻家庭等,不免也要淪入被比較的命運了。我因此十分警惕,想起自己的兒時經驗,那雖然還稱不上競爭激烈的童年記憶中,仍多多少少存在著因著父母的期望或慾望(如:面子、彌補)而承受的被比較的夢魘。 猶記得孩提時,母親很關心我們的課業,每次考完試,總不免將幾個兄弟姊妹的成績拿來比較一下,有時還會跟左鄰右舍或親朋好友的同年齡孩子做比較。除了功課之外,其他諸如身高、體重、長相、個性等,往往也在被比較之列。過年過節尤其是比較的「高峰期」,特別是三姑六婆難得相聚,話題都圍繞在孩子身上,比較因此就成了最能彰顯虛榮、誇耀成就的父母之寶了。我記得多數時候我都盡量不以為意,可能也因為自己的表現一向不差,沒有讓父母丟臉,因此也不真的感覺到什麼壓力;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神經比較大條,沒有刻意去想很多,倒是常有機會與同學聊天時,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埋怨起父母的這種無意義的虛榮心與比較心。印象最深刻的是當時父親有一位朋友,三不五時便會到父親經營的店鋪中小坐,屁股一落座,往往就是他們家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如何如何優秀,功課如何如何頂尖、資質如何如何卓越等,彷彿將來不是行政院長就是總統之列似的!所謂來者是客,母親說她雖然不好意思當面「吐槽」,心中卻不免有些不以為然,我想如果他的孩子知道爸爸在人前如此地誇耀自己,壓力必定很大,倘若資質果然不錯,能夠應付父親說出的種種大成就也就罷了,如若不然,可不是背負著極大的壓力成長嗎?是否為了父母的虛榮,再怎麼辛苦也要勉力為之呢? 還記得國中時班上一位女同學十分優秀,偏偏家中唯一的弟弟卻不愛唸書,其父母便往往在人前慨嘆道「豬不肥,肥到狗」!同學因此更力求表現,希望向父母證明「女孩也可以做得很好」,「女生也可以是父母的驕傲」;而他可憐的弟弟則在父母不斷地比較與苛責之下,功課沒有變好,自信卻日漸喪失:::。 經歷過孩子的成長,並晉升為「阿媽」以後,母親時常說的一句話竟是:「手指頭伸出來都不一樣長,如同自己生的孩子一樣,同樣的媽媽,卻有著不同性格的小孩,我們又怎麼要求別人跟我們一樣呢?」雖然這話是媽媽用來教導我們與人相處時的包容與智慧,但用在「人的獨特性與個別性」上,又何嘗不是同樣的道理?母親想必已經忘了自己年輕時的強勢與求好,也幸虧她的孩子都算爭氣,沒有因為父母不知覺的比較而走入歧途,甚或壓力太大無法承受而精神崩潰,還是一路顛簸,起起伏伏地走了過來,並成了別人的爸媽。 也許有人會說:「人有惰性,有比較才會有進步」。若比較最初的立意是為了讓人能夠達見賢思齊之效,甚或更上層樓,那倒也值得鼓勵;然而比較卻更似一帖毒藥,一旦沾惹上它,大人沈迷其中,惑於比較帶來的短暫虛榮或恥辱,而忘了最初的良善美意;孩子則淪為競爭、輸贏的工具,努力唯一的目的是為了「比XX人好」或「贏過XXX」,卻忽略了最重要的自我省視與潛能開發。我因此不斷提醒自己,每一個孩子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父母賜予他們生命,他們卻不是父母的財產。現在的發展不代表往後的發展,重要的是尊重他們的差異性,幫助他們找到適合自己的路,有的孩子喜歡讀書,有的孩子喜歡跳舞,如果能夠適性發展,活得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從前孔老夫子說要「因材施教」,我們卻遺忘了數千年,並以父母的權威及自大將痛苦及壓力加諸在孩子身上,還自以為「我都是為你好」,想想可真好笑!中國人還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其實並非消極或逃避,反而是另一種豁達與放下的智慧。今晚回家第一項功課,就是向我們家老爺「洗腦」,別忘了自己當孩子時曾經遭遇的痛苦經驗,姊姊與弟弟是不同的兩個生命,無謂的比較,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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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撲鼻的幽香和她的熱情許是導火的原委,我已不能自持地低下頭,回報她的是激烈的摟抱和擁吻。於是,我的理智已控制不住情感,情不自禁地伸手解開她的鈕扣,從第一顆、第二顆到第三顆,當我的手觸摸到她柔軟的肌膚時,我的臉頰竟如火烤般地熾熱,冰冷的雙手不停地顫抖,整顆心彷彿要跳出來似地,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受。 她緊閉著雙眼,微動著頭和身軀,沒有抗拒,任由我的脣舌在她的肌膚上自由地蠕動游移。終於,我的手觸摸到她那柔軟又高挺的雙峰,它代表的是一顆聖潔的處女心。我輕輕地彈著彈著,想從這個少女的心中,彈一首感人的相思曲,或是愛的不分離。我的理智依然沒有清醒,我被王蘭芬迷倒在這個幽雅清靜的山谷裡不能自持。 她扭動了一下身軀,調整了姿勢,竟把我撲倒在堅硬的巨石上,雙手抱著我的頭,瘋狂地在我臉上的每一個角落狂吻熱吻,最後卻停留在我的脣上,把滾燙的舌尖伸進我的嘴裡,緊緊地勾住我的舌頭,彷彿要讓我窒息才甘心。 我們在這露天的巨巖上繾綣纏綿、纏綿繾綣,緊緊地相擁、相抱、相吻著,山嵐並沒有吹熄我們心中熾熱的火焰,反而讓我們青春的慾火更加地熱烈、不停地燃燒;由體內到體外,從上身到下部,已難忍那股即將崩潰的山洪,隨時都有把她掩沒的可能。 然而,當我伸手觸摸到她的腰際時,卻猛而地驚醒,我迅速地坐了起來,雙手揉揉眼、抱著頭,不敢面對偎倚在我懷裡的王蘭芬。 我為什麼會那麼地無恥、下賤!我到底是中了什麼邪,竟想蹧蹋一位即將離開這塊島嶼的純潔少女,我竟然是一個見異思遷的無恥之徒!沒有臉的男人!儘管她愛我,想留在這方島嶼和我廝守在一起,而在雙方尚未取得共識的此刻,我竟然想以卑鄙的手段,奪取她的貞操。我的人格已蕩然無存,蒼天也難以寬容我的過錯,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懊惱和羞恥! 她深情地摸摸我熾熱的臉,又在我脣上輕輕地吻著,而後失望地說:「為什麼把手縮回去,是不是怕我因此而纏著你,留在金門不肯走?別忘了那是愛的最高昇華。為你,我願意奉獻所有的一切,無怨無悔直到你滿意為止。」 「不,王蘭芬,我對不起妳,我不該有如此的舉動和想法。誠然妳願意把一顆彌足珍貴的處女心賜予我,但我必須把它深藏在我心靈的最深處,而不該有這種差池的行為。」 「你沒有錯,所以不必自責,」她輕撫著我的臉,愛憐似地說:「我們不僅全身充滿著青春的熱血,也因為心中有愛,才會有如此激情的舉動。陳大哥,我們都沒有錯,唯一錯的是你為什麼要把手縮回去,讓我的渴望變成失望,讓我熾熱的心在驟然間冷卻。如果在那緊要的一刻裡,我們有所交集,心與心能契合在一起,或許,我們永遠也不會再分離。」 「這只是妳個人的想法,」我淡淡地說:「若以道德的層面而言,我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做出對不起妳的事。儘管妳無怨無悔,願意把一顆彌足珍貴的處女心獻給我,但我的內心依然會有一種無名的罪惡感;畢竟,這份禮物太珍貴了,我似乎不該在這個時候接受這份盛情。」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接受呢?」 (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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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我也是「解說大使」
陰錯陽差,我也成了「一五○解說大使」之一,這二天,逢人我便笑說:今天我是來聽課的,我是國小五年級的學生。這活動頗為特別,針對金門各鄉鎮國中二年級及小學五年級的學生而辦,希望透過不算輕鬆的課程,培訓一批「解說大使」,為金門的自然、人文做推廣。 我隸屬於金寧鄉,上課老師是在陳炳容、葉均培老師,他們竭盡所能的傳授我們功夫,同學們得到多少,我不清楚,我個人則是大有斬獲。活動分室內與戶外進行,主辦單位金城國中要他們活動結束後寫出心得,將要做成「社區小報」,我看到了部份學生的努力,也感受到小學生的壓力,但這作業對於他們是有用的,因為他們是金門鄉土的「解說大使」! 首先談到金寧鄉的「自然村」與「行政村」之別,也讓只知自己所住村莊附近的同學能大致了解同鄉的其他地方;再來談到「浦」與「埔」之別,金寧鄉有四埔:埔後、埔邊、頂埔下、下埔下,「埔」指的是荒草地,而「浦」則是靠水的地方,有這麼一句俗話:四埔攏總無一個龍床舖,真有意思! 談到查詢資料的方法,其實很多,可以上圖書館查資料,上網打關鍵字,看族譜、看金門縣誌、人民誌,廟裡的石碑、對聯、神像衣服帶子上的名字,都有跡可尋。金門用「石器」的歷史很長,做糖、做麵粉、做麻油:::,從五十萬年前的北京人開始用石器,直到民國三十幾年我們仍在用。人在廟內向外看可以決定方位,由左而右依序為:神像,觀音、土地公、灶君:::、祖先牌位、地基主;中國自明朝起,左邊比較重要,而台灣、中國大陸正好相反,金門才有的是:中間最大,左邊次之,右邊再次之,左邊的文官比右邊的武官為大;地基主是房子最早的主人:「觀世音」何以現在也稱為觀音?源自於古代不能與皇上同名、同字,世也是「李世民」的世,祂屬於民間宗教,意義為:觀察、聽到人世間的聲音。 拜祖先的香爐「有耳」是因為要「綿延後代」,拜神明的香爐則為圓的;廳堂中間掛的畫像是很有意思的,代表多子多孫多福氣,或者指向人生的目標。了解金門的傳統文化,可以從宗族的宗祠、祭祠的廟宇開始,廟大半為中間:主神、右邊:土地公、左邊:註生娘娘,倒掛的蝙蝠代表「福到」,鞋、盒代表「和諧」,神的封號有高低,爺、公、娘娘、君、帝,其中「帝」的神格最高,看有蓋子的轎可以分辨出來。 「紅」宮「黑」祖厝,宮是仿皇官、宮殿,祖厝是陰的,黑白壁代表嚴肅感;看宮、廟必看石碑、對聯、方位、裝飾圖案、歷史典故。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所以我們向人打招呼、鞠躬時應「左手包右手」,那表示│青龍包住白虎,白虎才不會傷人。金寧地區的特色是村子的「愛國將軍」,因為金門的戰爭,金寧占的比例高;「李光前將軍廟」的前身是李光前廟,因李光前為國捐軀時僅是「團長」,頂多是中校或上校,不能稱為「將軍」,而因他對金門有功,死後在陰間又加了一級,所以成了「李光前將軍」。 節、節間、根、莖、葉,原來學問都那麼深,對生、互生、重生,單葉、複葉、掌狀複葉、羽狀複葉各有特色。在慈湖三角公園,我們看椰子樹、鐵樹,知道鐵樹有公、母之分,而鐵樹並非不開花,更非六十年開一次,部分地區母樹會開花、結果;走向北山海岸,我們看到了拜「七娘媽」的煮飯花,再前行看到了「鱟」的保育區,告示牌上的期限是二○○○年至二○○四年,「最有學問的魚?」答案就是:鱟,而其實談到「活化石」,也有我們不樂意看到的「蟑螂」。 在海岸邊,我們看到不少的藤壺,這東西現在沒啥用途,不過民國四十幾年的金門,可是把它敲碎,當做肥料的呢!老師要小朋友每人找出十個看起來亮亮的小石子,那就是花岡石的成分│石英,經風化後分解了,石英磚、玻璃都需要它。北山洋樓,處處可見戰爭的蹤影;振威第是一品官振威將軍李光顯的家,為三級古蹟,右後方的泰山石敢當的「石」字多了一點,應是收筆的緣故吧!廣場前的「石輪」可又是另一段歷史! 因戰爭緣故而建的「將軍廟」,訪問項目可以是:建廟時間、初建、修廟時間?建廟緣由為何?如果把民國三十八年古寧頭的戰場畫出來,將軍廟占最多處,有的是農夫黎田,黎到骨頭就地掩埋;有的是某人身體不好問童乩,因得罪某物而建廟,祂們多半穿軍服、拿步槍。 金門的「石蚵」以金寧鄉最多,金寧鄉的南山、北山也是列入國家公園範圍的聚落,但相較於其他聚落,它殘破多了,被炸彈打過的痕跡清晰可見,古寧頭戰役不是遠近皆知嗎?南山,正是以前的砲兵部隊所在,因而中共也集中火力攻打。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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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大膽島胡仙廟傳奇
金門離島大膽北山有一座「胡仙廟」,傳說紛紜,好不奇趣。 據說,起初有座碉堡靠近海崖,是排的指揮所,除了一個衛兵外,只有排長一人住在裡頭。某次,新到排長是一位年青帥氣的小伙子,每到了夜晚,恍惚間有一位美麗的女孩前來求歡,俟至東方破曉,始興盡離去;去後人始清醒,排長詢問衛兵,則不知所云。月餘後,排長身子漸形枯瘦,臉色變差,大家看了皆感奇怪,問其原委,則隱而不答。漸漸地他自己也覺得狀況不妙、事態嚴重,終於向連長吐露實情。連長聽了後,亦是半信半疑,然已不得不口頭向上級來呈報反應。上級另派了一位排長來接任他,也就把他遠調金門;這位派來接任的排長,卻與他恰恰相反,人長得滿臉橫肉,不怎麼好看,可能這樣,讓那「女孩」看了倒盡胃口,故類似這種奇聞也沒有再發生。 直到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的時候,因為原來的工事都在地面上,況且北山不比南山全是石頭,所以經不住共匪無情的砲彈摧毀,斯時,幾發匪砲,便打得守軍無處容身,正在危急之際,住在海邊崖上的那個班裡的戰士,忽然聽到有人叫他們趕緊到崖下去躲避,伸頭一望,看到一位穿著長衫,留著長長鬍鬚的老人家,正在崖下仰頭招呼指揮。這時,戰士頗覺奇怪,在他腦海裡,大膽不曾有百姓,怎麼忽然出現這一位長者呢?但是這位戰士正當危難之際,根本就不去考慮這些問題,一聽他的招呼,急忙沿著崖邊滑了下去,原來崖下是一個石穴,外面大裡面小,足足可以容納七、八十人,當潮水來時大約可淹去一半。等到大家心神甫定時,才想起剛剛招呼他們躲到石穴的老人家,為什麼下來以後就不見了?於是有人就在石穴裡叫了起來,但是並沒有回應,更不見老人家的蹤影,突然大家想到,莫非神靈庇佑,始免罹難,這奇異事情也就馬上傳遍了。 後來過了不久,有人在沙灘上發現有狗腳印,但當時島上並沒有人養狗,大家又是滿腹狐疑。有一天的早上,一個帶班的哨長,忽然看到有兩隻狗,一灰一白,體軀壯碩,哨長就提槍追逐,這時才發覺是兩隻狐狸,故使力追去,只見牠們越過石頭翻過山崖,奔跑如飛,跑到了那神秘老人家打招呼的崖下,便不見了。 從此,大家才知道那石穴是狐狸的居所,那老人家是狐狸所變的,大家感激牠們的庇護之餘,就給牠們的居處定名為「胡仙洞」,同時在洞府前面的一塊巨石上,築了一座「胡仙廟」;廟雖然不大,但是香火卻不斷。自從該廟落成後,周圍五十公尺內從未落過共匪的砲彈,誠如那廟門口的一幅楹聯: 「保一島清靜, 佑三軍平安。」 大膽島上有一口井,號稱終年不枯竭的「神泉」。對於面積狹小,飲水不足的官兵來說,這一口井可說是荒漠甘泉。 大膽島上各有一座「神雞之墓」與「神犬茜露之墓」,這些都是為了感念動物們警戒我軍提防戒備,或及時防止共軍偷襲等英勇事蹟,因此被立碑留念。 原名「大擔」、「二擔」的大二膽島位於金門群島烈嶼西南約五千餘公尺處,與廈門最近距離只三千碼。以軍事而言,大、二膽如同鉗子般緊扼廈門港的咽喉,不僅控制了廈門港的吞吐,中共有感於此,便發出「要保證放響進攻台、金的第一砲,緊決打下大膽」的口號。 三十九年七月二十六日,先是白石等砲台向大膽猛轟,接著二十餘艘機帆船載著滿滿的共軍,向大、二膽挺進,最後被我軍殲退。 大捷後,經國先生到大膽島巡視防務,以「有大膽者方能擔雪恥復國之大擔」,將大、二擔改為大、二膽島,並在花崗巨石上題下「島孤人不孤」,以惕勵守軍。 「大膽擔大擔,島孤人不孤」是刻在大膽島岩石峭壁上的著名標語。這標語不僅成為島上守軍的座右銘,更是守軍官兵精神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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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佔領金門那一年
民國三十四年的四月,日軍由於戰事節節敗退,強意徵集金門的五百餘名民眾當馬伕,運補物資往內地潮州、汕頭一帶逃竄,途中飽受性命威脅,曾遭華安軍襲擊及盟軍飛機的掃射,死傷過半。抗戰勝利後,這些生還者猶以漢奸待審疑犯為我國軍囚禁四個月,釋放時他們剪開別人接濟的麻布袋當衣褲歸放原籍,但大多數人仍繼續流落異鄉,至老未再返回故里。 民國九十年十二月十四日,金門舉行揭開紀念日軍強徵的罹難馬伕紀念碑儀式,陰霾的天空散發著憂傷的愁緒,當年倖存的老人感慨的說:「這條命是撿回來的,活下來就是福氣!」。在古寧頭出生但已歸化印尼籍,現任印尼泗水金門互助基金會副主席的李金昌,是當年被日軍強徵的馬伕之一,揭碑前他脫下西服外套,戴上絨帽;說像是那時身上僅有的單薄衣著,老人家凝神的望著浯江溪口,離開金門時就在這裏的同安渡頭乘船,前往遠處的南太武山,展開命運一連串的殘酷搏鬥。 金門地區稱日軍佔領時期為「日本手時代」。金門與廈門同時是閩南華僑進出的重要口岸,日本於清同治十三年(一八七四年)四月八日在廈門設立領事館,又強設警部侵犯我主權。民國二十五年,日方以廈門市的進步及日本居留民眾增加為由,將領事館升格為總領事館,其附設的警部署長,也昇任警視。這些動靜引起有心人士的憂患意識,該年金門珠小出版的︽顯影月刊︾就以「金門風雨談」提出︿倘家鄉被侵佔,我們怎樣?﹀,文中痛切的呼籲:「鄉人們,醒醒吧!身家大難迫在眉睫,我們能作覆巢下的完卵嗎?我們要救亡圖存,就趁現在更加奮發起來,首先改善頹廢的私生活,進而作集團的民族解放運動的準備吧!『倘家鄉被侵佔,我們怎樣?』的問題急迫需要解答的,可是不單要解答還需要實踐!」。 翌年的一月二十日,金門縣才組織第一期社訓班,改編為模範壯丁義勇隊,分偵探、通信、游擊、消防、工程、防空、衛生、運輸、交通、救護等九班,由縣長鄺漢兼總隊長。七月七日中日蘆溝橋事變發生後,日本將廈門總領事館及日僑、台灣籍民撤退。八月十六日,日本駐粵領事向其外務省建議南侵政策,須先威脅英國,使英日達成協議關係,以陷中國於孤立;繼而日本第三艦隊司令官宣佈封鎖汕頭、上海間航線。二十八日晨,日本派一艘艦船泊烈嶼、大擔、浯嶼之間,企圖孤立我國與海外貿易,斷絕軍火及物資供應來源,時任第四戰區兼司令長官何應欽將軍,電令駐守閩粵各部隊積極完成作戰準備。金門縣政府為應時勢措施,下令徵集民間槍械及馬匹,並且限制壯丁出境。 日本據領的台灣總督府於九月二十八日向日本米內海相提議,在短期內佔領瓊崖、汕頭、金門、東山、三都澳,以便應付世界大戰,經米內同意,轉向近衛首相同意,磋商戰略,先進兵攻廣州以試探英國的態度,如果英國出面干涉,則佔領海南島,切斷新加坡、香港之間的聯絡,若國際無其他反應,即佔領廈門、金門、東山、三都澳,進而佔領廣州。並於攻擊華南時發表宣言,自稱軍事目的在應付世界風雲,希望華南五省自治,樹立親日政權。 十月二十四日十一時,金門島的對外交通宣告斷絕,日艦以小艇企圖登陸,為我守同安渡頭的壯丁隊開槍擊退,但日軍三艘艦船仍逼視金門近海。次日敵軍飛機在上空盤旋偵察,縣長鄺漢走瓊林。十月二十六日五時,日軍砲擊金門城,七時許敵數百員由敵機二架支援登陸,因福建海岸綿長,我海軍兵力薄弱,且未能集中兵力於一點,我原守軍第一五七師並未派兵守備金門,致使日軍乘虛進襲,輕易登陸,時島上僅留壯丁百餘名與敵苦戰,終而寡不勝眾,均慘遭屠殺。而縣長鄺漢因乘金星輪走大嶝,後以棄職潛逃,為福建省主席陳儀依軍法審判槍決斃命。 鄺漢是民國二十五年九月十一日到任,接前縣長李世賡,他提出整理漁業、建築碼頭、發展金廈交通三項計劃來經營縣政目標。金門縣既是福建省第一個淪陷的地方,當局為平民憤,激勵抗日士氣,縣長鄺漢難貸其一死;但次年五月廈門淪陷時,雖有輿論發出不平之鳴,除守軍部隊曾因作戰不力治罪外,對地方首長官員未予究論,當時福州的︽南方日報︾刊出社長閔佛九所寫的︿鄺漢呼冤﹀社論,評擊守軍不戰而退,政府大員聞風而逃,呼籲當局徹查究辦,對守土有責的應立置重典,否則無以使鄺漢瞑目於地下。一九三九年的春節,同安區在鐘樓口廣場,組織戲劇公演三天,演出新創作的現代京劇竟有︽槍斃金門縣長︾的節目。 著名的僑領陳嘉庚在其︽南僑回憶錄︾一書中也寫出當時的事實:「我國抗戰後政府命令,凡任地方官長,如棄地失守逃走,殺無赦。福建金門縣一小海島,守兵不上百人,失陷縣長逃走,乃立即正法槍斃,其他諸失陷地,不知槍斃若干人,而重要之廣東省份,為我國最殷富區域,省主席竟於失陷前先行逃走,私家物件,亦免損失,茲不但逍遙法外,尚靦顏居黨高位」 日軍佔領金門的同日,金門縣政府即遷大嶝,社訓教官陳文照暫且代行縣長職務。十月二十日,日軍令金門人王廷植,周永國組織偽後浦地方治安維持會,又成立偽自衛團,以陳太乙為自衛團團長,許可傳為自衛團主任;日軍在沙美,令王天和為偽沙美地方維持會會長,另派旗人郎壽臣為偽自衛團團長。 金門島陷日人手後,居民逃遷內地及外洋者,俗稱走日本者,有三千餘人。十月二十九日,金門人士設金門難民救濟會於廈門市,於馬巷設同安金門難民救濟會,分向當地及南洋鄉僑募款救濟,及廈門淪後,難民逃鼓浪嶼租界地,鼓浪嶼中西各界組織國際救濟會,申請南洋各地華僑籌款協助。 當時福建省主席陳儀兼代第四集團軍總司令,他除飭第一五七師派馳援外,將金門改屬第八師,惟以沿海島嶼眾多,兵力難以分配,曾上電呈軍事委員會,請示方略,當局電復,以確保漳廈為主,金門如屬敵小部隊則驅除之。十月三十一日,日軍在金門建築機場。十一月一日,日軍百餘人在烈嶼登陸,漸漸顯露攻佔廈門的企圖。我政府派國軍第八十師守備馬巷、安溪等處,一營駐防大嶝,第一五七師防守廈門。十二月起日艦持續砲轟大嶝,民眾渡海往同安、南安兩縣逃難,部份有志之士秘密組織復土血魂團,日軍曾於廈門捕獲槍決金門籍的烈士張嗣木者。 據民國三十四年十二月,福建省政府金廈抗戰損失調查表統計,期間死亡者達九百二十二人,受傷一百一十六人,財產損失計六九、六四六、五九一、二二五元。從日軍佔領金門的那一天起││民國二十六年十月二十六日(農曆的九月二十三日),地區就飽受戰火延燒,在日軍鐵蹄的蹂躪下,民不聊生;當年的冬至日(十二月二十二日,即農曆的十一月二十日),民間習俗象徵一家人平安團圓的冬至暝,晝短夜最長,雖然無法同往年一家人在漫漫長夜,歡喜共聚圍桌搓湯圓,至今卻仍傳頌著那一首血淚交織的歌謠:「圓仔湯,搶搶滾!中國打日本,日本倒著瀾,中國企(站)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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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什麼想法?」她急促地問。 「愛妳就不能害妳!」 「你終於承認愛我了,對不對?」 「我愛的人太多了,包括我的父母、兄弟姐妹、親朋好友、長官同僚,還有:::」 「還有黃鶯,是不是?」 「為什麼不說是妳!」我有些不悅,「老愛牽扯別人!」 「怎麼一提起黃鶯,你的神經線就大條啦,總是那麼敏感!」 「妳就不能同情一個自幼失恃又失怙的女子?」 「我同情她,誰來同情我?為什麼我想在這塊島嶼落腳的機會竟是那麼地渺茫?」 「上蒼絕對會把機會賜予熱愛這片土地的人們,只是時間未到而已。暫時的失望,並非永恆的絕望,別忘了人生無常,這個世界時時刻刻都充滿著變數。」 「只要你願意等我,我隨時會回到這裡來。我冀求的不是榮華,亦非掌聲,而是要在這塊純淨的土地上,尋找我心靈上的伴侶。」 「王蘭芬,一切順應自然吧,一旦妳回到那片生妳、育妳的土地上,想必又會有不一樣的想法。」 「不,我的想法永遠不會改變,怕的是我重回這塊土地時,人事已非、美夢破碎。」 「這是妳唯一顧慮的地方?」 「如果你敢提出承諾,這個顧慮便是多餘的。」 「任何承諾在尚未兌現之前,都是虛假不實的。」 「你不敢,是不是?因為你心中只有黃鶯沒有我,對不對?」 「不,凡我認識者,必然存在於我心中,我會永遠記住妳王蘭芬。」 「記住也好,忘了也罷,」她淡淡地說:「原以為離別在即,我們會有更多的承諾和交集,想不到愈談愈冷漠。」 「冷漠的或許只是我們的言談,相互關懷的心似乎沒有減溫。」 「你真的太有學問了,什麼時候練就這身武藝,招招讓我招架不住,我王蘭芬甘拜下風。」 「不,我們已回復到理性,今晚的架絕對吵不起來了,」我輕輕地拍拍她的手,「讓我們永遠記住這段美好的時光吧!」 「任歲月腐蝕我的青春,在金門留下的這段情緣,也會牢記在我心靈的最深處。」她把手心重疊在我的手背上,把頭斜靠在我的肩膀,低聲地說:「陳大哥,我愛你,我會回來的!」 我無語地凝視前方幽暗的山谷,航期已近,無情的軍艦勢必會把她載離這個曾經被匪炮蹂躪過的港灣,屆時,是否真會兩地相思一樣同,還是全然把它忘記。 她把臉埋在我胸前,雙手抱住我的腰部,我像哄小孩似地,輕而有規律地拍著她的肩,拂拂她被微風吹亂的髮絲,我聞到一股撲鼻的少女幽香,我碰觸到一個軟綿綿的少女身軀,此時是否無聲勝有聲,還是風暴即將來臨的象徵,我的理智是否能控制住情感,還是要被王蘭芬同化或解放。 她緊緊地偎倚在我懷裡,雙手不停地搓揉著我的身軀,而後仰起頭,用她那滾燙的舌尖,在我臉頰上輕輕地舔著,一遍遍、輕輕地,舔著、舔著,讓我青春的火焰不停地燃燒,不停地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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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買豆腐
『啊!豆腐呢?忘了買!』 『我去買吧!附近的小店有在賣。』 牽出好久沒騎的腳踏車,衝到公車站牌後面的有機食物雜貨店去買豆腐煮味噌湯。記憶飄回到小學,國中的時候,爸媽在煮飯的時候也常差我跑腿去雜貨店買欠缺的菜,有時是芹菜,有時是蛋。熟悉的畫面浮現眼前,放學後還穿著制服的我,騎著腳踏車往隔幾條巷的雜貨店飛奔。只是現在我早已經國中畢業好久了,也好久沒幫爸媽跑腿買菜了。買了豆腐回家的路上,突然覺得有種生澀但其實溫暖熟悉的家的感覺。生澀,因為自己在外久了,吃住獨立慣了,驚覺有多久沒跟家人一起煮飯一起吃飯了。熟悉,因為爸媽妹妹來訪,異國的住處反而變的像自己家一樣親切。在布萊頓的小巷一直騎一直騎,好像就要騎到金城舊房子的家。在門口就可以聞到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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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洲鳥語》細說鳥體
因選舉之故,週六的課程調整至21日進行,由台灣來的廖東坤老師,講授「解說技巧與賞鳥禮儀,培養賞鳥興趣參與研究計劃」等課程,首先,要有解說的本錢,廖老師認為你須先知道鳥體各部分名稱,則在野外辨識何種鳥時,依細部深入描繪,就比較容易分辨出是哪種鳥來。 首先先看腳趾部分,通常鳥類有些是有腳趾,有些是蹼,如鴨子整個為蹼狀,而白冠雞的爪型是分開的,仔細看可看出爪上有一節一節的蹼狀,而一般飼養的雞,有前三趾,後邊的後趾已退化變成很小,且在較高位置,成棄用狀態,而蠣行鳥只有三個腳趾,後趾已經退化不見了,這需要細心的觀察後,才能找出各鳥類的特徵出來。前三趾由內而外區分為內趾、中趾、外趾,而後趾在鬥雞賽時,可注意到刀子是綁在後趾地方,何以如此?鳥打架是跳起來,然後如泰國拳樣的用踢的,有如像袋鼠樣跳起來,故而將刀子綁在後趾來踢對手。 嘴巴部分,通常沒很仔細的說明,以上嘴、下嘴來區分,上嘴處有尖刀狀,扁扁的地方像刀一樣的地方稱「嘴峰」、若能整體了解型態上的特徵,在野外時,你才能具體的對人介紹說明,這嘴峰是增加嘴強度的構造,這樣才不會斷掉,有如人的鼻樑處一樣的功效,並非每種鳥都有嘴峰,不同生活環境下,他們的嘴型也不同,琵鷺因在水裡覓食是用橫掃式的,就沒有嘴峰的構造,金門話叫牠為「ㄌㄚ ㄏㄨㄟ」,主要是其嘴有如杓子般的在水裡橫掃故而命名之。 通常有些鳥須細分到打開嘴來看嘴裂,我們人的嘴大,則其嘴裂就深,如果在野外辨識區別中白鷺和大白鷺時,當他們緊縮脖子時,兩者體型很接近,你很難辨識出誰是大白鷺,誰是中白鷺,這時以嘴裂來區分就很容易,中白鷺的嘴裂只到眼睛的下方,而大白鷺的嘴裂超過眼睛,且更深些,故嘴裂也是鳥類辨識的重要依據。而眼睛部分有否過眼線是一明顯區分,眼睛前到嘴巴的部分稱之為眼先,這是很細微的特徵,對鳥類而言,這眼先的羽色很豐富,特別重要的辨識重點。 鳥軀體從嘴到腹部依序有頦、喉、頸、胸、腹及翅膀下方的脅,而頭部到尾依序為頭頂、枕(後頸)、上背、肩羽、背、腰、尾上腹羽、尾等部分。以白頭翁這常見的鳥兒來說,他的眼睛的位置有一特別黑的地方,稱為耳羽,極覆蓋耳朵的地方,這也值得妳描繪的重點。依各部位羽色的不同,若能仔細描述各部位的顏色,將會有明確的整體色澤提供給鳥友觀看,鳥腰部下的尾羽上下各有尾上覆羽和尾下覆羽這兩處的羽色和尾羽色澤會有差異,而它們的作用為保護尾羽受風吹後的尾羽會兩邊張開,易脫落,故而有覆羽保護它。 嘴下面稱頦,通常95%的鳥類因和喉部連在一起,顏色接近,沒有明顯區分,故鳥書裏沒有「頦」這部位名稱,一般以「喉」稱之,只有大陸產的鳥書有「頦」的稱謂,我們以喉部表示之。喉到胸之間稱為頸部,不同鳥種頸部長短不同,鷺科的頸部很長是其特徵,腹部側邊在翅膀羽毛下襬的地方,稱為「脅」,有多數鳥類的脅有很特殊的白斑,辨識處之一。 廖老師拿了一隻紅冠水雞亞成鳥的標本,來說明各部位的名稱,介紹到紅冠水雞可用腳滑水,但游不快,腳又長,後趾沒退化之因,是牠們常翻撿水生植物葉子、葉柄以找食物,故牠須較大面積以支撐身體,故後趾對牠大有用處,以增加底盤重心,這是根據他特殊的需求而演化,我們可從鳥兒身體不同的構造、形狀、顏色:::相應出牠們對棲地、生態環境上的需求。 鳥軀體上各部分的名稱記得牢,對於以後的解說,就較能以專業的名詞介紹。翼上部分在背羽和翅膀中間,及翅膀上方的地方稱之為「肩羽」,翅膀張開來,從肩羽往外有小覆羽、中覆羽、大覆羽,一層層覆蓋上去,此部分羽毛較短,小翼羽、小初級覆羽、中初級覆羽、大初級覆羽、三級飛羽、次級飛羽、初級飛羽等的稱呼,其中用於飛翔部分的為飛羽。翼下部分一般不太管,那是算很專業的部分,翼下覆羽可分大、中、小翼下覆羽,通常鳥的翼下羽色很一致,並不會有太大的差別,倒是對鳥體型有否清楚的認識,對於講解時是有所幫助的。每種鳥類,翼羽的色澤都不同,層層覆蓋,使飛行時減少阻力,具有保護作用在,鳥類的羽毛有點像拉鍊樣,常可見到鳥兒用嘴巴拉開、梳理、整順,這有利於其飛行。鳥的骨頭為中空狀,充滿氣體,沒有骨髓,很輕,有利於飛行。有些鳥的羽沿有特殊顏色,有些淡、有些加深,學這羽色的描繪,你必須觀察入微,才能很清楚的講解,否則只是學到皮毛粗淺處,若你能描繪一站立很久的水鳥-大杓鷸:「頭像西瓜皮樣,有中央線,側線、過眼線、眉斑很明顯:::」,這是下苦功後,才有這等功力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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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烈嶼民間諺語
一、青岐祖厝、湖下宮 在烈嶼青岐洪氏家廟,堪稱古樸清雅,氣勢宏偉的祖厝。而湖下忠義廟原為三落三殿的大型寺廟,其後毀於日寇,八二三炮戰,迄至民國八十年重建,廟宇維新,氣勢雄偉,故有「青岐祖厝、湖下宮」之諺。 二、儉腸窄肚,八月十五 烈嶼后井每年農曆八月十五日為該社劉府王公聖誕,都要建醮拜拜、宴客。 「儉腸窄肚,八月十五」這句諺語,意即昔日民生不豐,當地居民省吃儉用,等待農曆八月十五日劉府王公聖誕這天才大肆宴客,慶祝一番。 三、無朱不成紅(洪) 烈嶼埔頭居民據說來自青岐,因而村中居民大都以洪姓為主。 根據風水先生說:「「無朱不成紅(洪),而『紅』、『洪』諧音,故該村廟中一定要奉祀朱王爺,如此埔頭社才會昌隆。 四、大道公押後 「大道公押後」這句俚語,意思是說:重要人物總是最後才出現。有時候也拿這句話來消遣落後而最慢到的人。 五、山不要,移海邊 早期移民以漁鹽為主的擇處而居,以近海邊聚落取漁鹽之利維生,故有「山不要,移海邊」之說法。 六、東林物歹食,無鬃簑亦柴屐 烈嶼東林在農曆四月二十二日拜拜(洪府元帥聖誕建醮宴客),每逢這一天,常會下雨,鄉人常戲謂:「東林物歹食(難吃之意),無棕簑亦柴屐。」 七、佛祖生三項新 農曆六月十九日,是觀音佛祖誕辰,這時候芋頭、地瓜、花生將開始大量生產,故有「佛祖生三項新」這句民間諺語。 八、初一正,初二正,初三無人行 本鄉傳統習俗在農曆正月初三忌拜年,故有此諺語。 緣由乃是:俗例此日家祭亡靈(燒新床日),忌來往,行人少。另有諺語謂:「初一早,初二早,初三睏甲飽。」意即此日無客登門,晚起無妨。 九、烈嶼芋甭免哺 烈嶼鄉目前種植芋頭面積約十一點二公頃,年產量約十九萬四千六百七十餘公斤。 本鄉芋頭口感鬆綿,風味極佳,頗獲賓客讚賞,在盛產季節,大家爭相購買做為餽贈親友、嘉賓的禮品。凡是吃過「烈嶼芋頭」莫不說好,故有「烈嶼芋甭免哺」之諺語。 十、茶諺 「透早茶一杯,卡好吃俏雞。」 「清早一杯茶,卡好吃大蝦。」 「寧可三日無米,不可一日無茶。」 「茶葉不是藥,處處用得著。」 十一、二十四節氣諺語 正月立春雨水,二月驚蟄春分, 三月清明穀雨,四月立夏小滿, 五月芒種夏至,六月小暑大暑, 七月立秋處暑,八月白露秋分, 九月寒露霜降,十月立冬小雪, 十一月大雪冬至,十二月小寒大寒, 諺語: 一、人們長期生活經驗的結晶。 二、蘊涵著他們對人生的體驗。 三、流露他們喜、怒、哀、樂的情感。 四、反映著他們日常生活的民風民俗。 讓我們: ──共同來採擷、整理、保存它。 ──一起來記錄、珍惜、寶愛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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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川劇演出
當我前往金門文化局演藝廳的時候,距離演出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我想自己來得已經夠早了。然而人潮絡繹不絕,直奔演藝廳。我心裏詫異著怎麼回事,「啊!難道是:::」,不敢再多徘徊停留,跟著進演藝廳,只見前面數排已經坐滿了,後面的座位也正迅速填滿中。心一慌,這人數真是一次比一次多啊!趕緊找了位置坐下。熱鬧烘烘地,尚有三十分鐘才開演,已經沒位置了,有坐在走道上的、站在門口的,再來的,門都擠不進,只能遺憾地搖頭離開了。︽中國川劇民族藝術團︾這次來金門,可說是風靡全島,所到之處皆吸引來大批的人潮。 全部的演出,結合了川劇引人入勝的精采段落,以及十位美少女帶來的舞蹈,穿插的安排,使節目很緊湊,有很強的娛樂效果,這天已經是第三次來,雖然演出的是同樣的戲碼,仍覺得百看不厭,依舊好看而樂在其中。最出風頭的自然是本地少見的川劇變臉秀,那排在最後的川劇集錦節目中,其他川劇段落︽花榮射雕︾的「勾線傳情」、「變鬍鬚」等特殊表現手法、︽拜新年︾裏丑角的詼諧逗趣、︽三岔口︾裏打鬥的場面,皆讓人難忘。而年輕女孩的曼妙舞姿,也使人回味無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體態妖嬈、丰姿綽約,閉起眼睛回想,仍歷歷在目。 我國傳統舞蹈由漢至唐,已發展茁壯,在唐代更達到了鼎盛期,自宋以後,進入轉型期,受了許多戲劇的影響。中國舞蹈品類繁多,異彩紛呈,不同民族、不同地域、不同舞種都具有不同的性格和色調。但也不難發現,中國舞蹈無論是雅樂舞蹈、伎樂舞蹈、宗教舞蹈、祭祀舞蹈、民俗舞蹈:::等都有著共通的神韻和風貌,例如經常是熱鬧歡愉的景象、富有象徵意義的手勢和體態動作、善用扇子、綵帶等增加美感等,種種特色,不勝枚舉,加上我國是多民族國家,舞蹈在同中有異,構成了民族舞蹈的特色。 觀四川民族藝術團的舞蹈,採擷了民族舞蹈的元素,加上現代編舞的觀念,以繼往開來,所以保留了傳統民間舞蹈許多技藝,吸收了武術、戲曲、雜技中的營養而發展形成。在序曲︽吉祥的祝福︾中,紅綢飄舞、手絹飛旋,是宮廷舞蹈常見的表現,而舞著彩棍,喜氣且逗趣的戲耍,則有民間舞蹈的風味,舞著扇子的少女,讓人想起戲曲中的扇子功,然而五彩繽紛的表現,能無間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熱鬧吉祥的氣氛。 在︽苗族女子群舞:顫︾的表現,可看出一些運用民族舞蹈的方式。民族風的服飾,自然是最明顯的,從其形色看,灰藍色飾花紋短衣,火紅長裙,頗有苗族風味。音樂初有黎明蟲叫,舞者從伏臥在地逐漸甦醒,抖動身體,有剛綻放的花朵,被清風吹拂似的羞怯。身上的鈴鐺隨著搖晃發出聲響。然而青春的萌動,在感情上是炙烈的,不久就熱情地舞弄身姿,如飛動的十隻彩蝶,甜美的笑容,流轉的眼波,更顯動人,然而這樣對愛情嚮往的舞蹈,卻至終沒有男子出現,反而是女子間的和諧親密的共舞,應該還是「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的階段,充滿了少女如詩的情懷吧!中間有一人獨舞,仰頭面孔朝上,像是期待著未來的幸福。 花旦,本是傳統戲劇中活潑的青春少女的角色,︽俏花旦︾將戲劇中的身段加以誇張,花旦的身段原本就嬌美可愛,又經過精練安排,新加上創意,編製成舞碼,更加表現了少女的嬌與俏,舞者不時地搔首弄姿,又個個青春美麗,真是風情萬種,直讓人賞心悅目。特別的是頂上有一根長長的翎子,甩起來搖擺動盪,其中還有以翎子相互戲耍逗弄的舞碼,增添了女孩調皮的趣味。翎子有如湖上的柳條,撥弄著水面,也動人心弦,討人喜愛。 ︽維族女子群舞:美麗的少女︾中有維吾爾族的服飾,淡黃象牙色的薄紗,頭上裝飾著黃色羽毛,襯著白嫩的肌膚,甜美的微笑,左右搖動脖子,加上繁複手勢產生了趣味,水汪汪的眼睛,像是在眉目傳情,顧盼著讓現場每一個人都覺得看到自己了,音樂富異國風情,節奏輕快。看她們排成隊伍,有時聚集在一處,一會兒連成一線,又有圍成個圈,或分出小組配合地舞蹈,變化多端,相互應和,那是維族少女春天裏幸福動人的情景,好似百花繽紛,千嬌百媚的,令人目不暇給。 ︽藏族女子舞蹈:溜溜康定、溜溜的情︾是根據著名演唱者容中爾甲演唱的康定情歌編的舞,音樂節奏輕快,戴著軟帽,短衣長裙的少女,手臂或舉或落,有時還熱情地來回擺動,身體或仰或伏,姿態迷人,感覺動作俐落大方,舞形忽疏忽密,讓人應接不暇,氣氛十分歡快。在︽川劇集粹:春滿天府︾裏,我們見到先是少女舞著淺綠綵帶,她們將綵帶繞在脖子上,用手持著,顯出優雅的弧線,又旋轉身體,繞出波浪的半圓環,將前方川劇的扇子功襯托了出來。身著粉紅衣裳,跳著群舞,營造出春滿人間的活潑氣氛,之後又配合川劇的甩水袖,拋出長線條的綵帶,背景即形成一排綠線條。水袖的演出也似舞,收放之間形成長長的白線,前後呼應產生了豐富的美感。 應李縣長的力邀,四川民族藝術團決定加演一場,以答謝觀眾熱情的捧場,大家都很高興,這麼好的節目,非但自己要來,還要帶親朋好友一起共襄盛舉。在門口,巧遇要前往搭車的舞者,已換了便服,是十幾歲的妙齡少女。我由衷地讚美:「妳們表演的好好喔!」一個轉過身來,親切地笑說:「歡迎明天再來!」我說:「好。」第二天現場人山人海,演藝廳擠得水泄不通,每個節目都贏得熱烈的掌聲,一致叫好,結束時大家仍依依不捨,於是李縣長與藝術團約定,明年還要來金門演出,誠如主持所言:「歡樂是短暫的,友誼卻是長存。」這樣美好的演出是不會忘懷的,但願早日能再次相見,再來一場絢麗爛漫的藝術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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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居隨筆》讀書漫談
若有人問我這一生最喜歡的是什麼?我會毫不猶豫的回答說:「讀書。」也許認識我的人會笑我:「笨!越讀越笨!越讀越輸!讀了一輩子的書,還不是成了一個笨拙的老頭!」即使有人如此的譏嘲我,我也不會在意的。而且也不會改變我的這一個永久的嗜好,只覺得老來有閒日子讀書,已經是上天賜給我的最大幸福了! 而且,愚見以為讀書可以說是一件很佔便宜的事,作者費心思辛苦寫成的一篇文章、一本著作,也許需要花上不少時日,整年或數年,然後方能完稿出版。我閱讀的時間,短的篇章,只需數十分鐘、一小時、數小時;長的整本的書,則或者需要一日、數日的時間。但從書裏得到知識的增益,智慧的啟悟,樂趣、欣喜皆在其中,天底下那有比這更佔便宜,更有益,更「ㄧ本萬利」的事呢? 讀書是一種生活中靜態的腦力活動,是一種最好的生活方式。一九二一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法國安那托爾‧法朗士說:「我發現了很多種的生活方式,而我認為最好的方式是投身於讀書中。」這是因為讀書最有益的是,從讀書中可以獲得身心的寧靜與快樂,這是其他的生活方式都不能比得上的。所以真正愛讀書的人,要是有人以南面王的權位和他交換清閒的讀書幸福,他肯定是不會答應的。 當然,喜歡讀書和不喜歡讀書,多半和天生的性情有關,晉代詩人陶淵明作五柳先生傳,自述說:「閒靜少言,不慕榮利,好讀書。」就因閒靜少言的性情,便很自然的會好讀書。至於不慕榮利,那是好讀書的嗜好趣味遠超過榮利的汲汲營求的必然結果。功利中人也許要把淵明的話看作是窮酸,然而在淵明本人,卻是衷心的老實話,一點也沒有虛矯吹噓的意思。 嗜愛讀書的幸運兒,卻也有人要笑他是「書呆」、「書癡」,或譏嘲他是「書蟲」。英國小說家毛姆在他的著述「你與書Books and you」中說:「『書蟲』們會自己尋路,好奇心將引導他們踏上人跡罕至的小徑,重新發現已被遺忘的好書,會帶給他們莫大的愉快。」書蟲們天性對書有無與倫比的興趣與好奇心,他們自然會自己尋路,從書裏尋找心靈的清境與天地。即使是已被遺忘的好書,也由於重讀而有新的發現、新的喜悅。宋代詩人蘇東坡也同樣說過:「舊書不厭百回讀。」這裏所說的舊書,自是指好的舊書,那些傳世的偉大著作。 林語堂先生的名著「生活的藝術」,也有一段話說:「讀書並不需要什麼特別的時間或地點。只要當一個人覺得想看書時,隨處都可讀。如果他能享受到讀書的樂趣,那麼不論他在不在學校或在什麼學校,他都會讀書。」真正愛讀書的人,多半來自天性,未必一定要在學校才能讀書,有高學歷的人也未必是真正的愛讀書的人,因為真正的愛讀書,是他能真正享受到讀書的樂趣。以讀書為樂,生活裏自然可以忘憂,甚至可以忘卻老之將至了!古今中外,有不少十分傑出的讀書人都不是由學校裏高學歷走出來的,我國著名的學者如王雲五、錢穆先生。文學家如美國的馬克吐溫,我國的司馬中原、沈從文諸先生。他們都是自己讀書成功的,對讀書有天生的熱烈愛好。 寫幽夢影的張潮說:「天下無書則已,有則必當讀。」這是讀書人嗜愛讀書的豪語,若今日的讀書人,必不敢作此語,作此語,則類於誇大不實。由於當今世界,出版極易,著作日出,書的良莠不齊,亟需讀書人細心選擇。讀好書,如對良友,可以得益;讀壞書,浪費時間,戕害身心。所以現代人得書容易,讀書容易,是一件福事;然而胡亂讀書,非僅無益,甚至有害,也是一件禍事。選擇好書,應該是現代讀書人讀書時最聰明的節省時間的方法。 佛家教人不要有分別心,讀書也是不要有分別心,要把眼光放遠,把心胸放寬。讀好書不須分古今,別中外;只要是好書,都是我們的良師益友。要如蜜蜂採擷花蜜一樣,將書裏的精華吸收為己有,釀造為我們思想、感情的一部分,日長月久,自然會使我們的思想更為成熟,感情更趨和善,豐富我們的生活情趣,提高我們的人生境界,這尤其是讀書最大的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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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
想起我的阿嬤,我便想起:「女人不是月亮,不靠他人的光輝照亮」這一句話。我深深覺得我的阿嬤像是光焰照人的太陽,當太陽被雲霧遮掩得意態闌珊之際,慵懶地匐匍著一整片光亮的溫煦;當太陽露出電光似的明焰,激盪著在白日流轉的風雲大氣,而舒展出生命的獨特之姿。 阿嬤像陽光般烈焰明亮的個性與雲霧繚繞形成的靉靆未明,她影響著身邊的人事物,就像世間的光亮與陰影,在剎那間的交替之際,牽動世間的微塵萬物。阿嬤的一生絕無屈服與妥協,但她不與人針鋒相對,僅只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她不與人嫉妒樹怨,以寬柔的心胸肯定他人的才氣。她生長在一個困苦的環境,仍然不會憂慮著要走向何處,她帶著一顆沉著、果敢的決心,以及對人生的信心,一直往前行。當阿嬤邁出一步的動態,就隱約地告訴我:「不怕走得慢,就怕路上站。」她的意志力堅如磐石,聲若洪鐘,做事情勇健剛強,身手矯健靈活,待人態度寬和敦厚,呈現「有容乃大,無欲則剛」的精神面貌。阿嬤的鋒芒亮而不畢露、不傷人,像是一道彩麗的虹,在我童年如夢的幻覺之中,漸漸喚起一種生機,只是年幼的我毫不自覺,一直到現在,阿嬤如夢似真實的情境出現在我的眼前,一道道光亮絢彩的虹與黯淡無光的灰,漸沉漸落在我過去的光影裡,逝去的童年以及不再的人生光陰。 在我心裡的某個地方,阿嬤其實就像月光那麼明亮;她的心靈就像月光照射整個家族,也照射我們的過去與未來的兩端。阿嬤像過去的金門傳統婦女一樣,也都有一段悲傷、痛苦的回憶,但是也都熬苦過來,那是一段無語言說的歷史滄桑,是時代悲劇的綑綁,誰又追得回原諒,僅能遺忘,但是人又會忍不住回頭想,只有把那些不能言說的傷緊緊鎖上,然後再以寬闊的心態來面對未來的方向。阿嬤的一生勤儉持家,她威嚴的氣勢時而使我們震懾,然而,她親親柔和的寬容與善心,都表現在她善於經營的買賣生意的能力上。阿嬤的計算速度就好像腦海放置一只算盤,常常在短時間就計算出買賣總額,無論是論斤算兩的量秤,或是有細微刻度的一桿秤仔,阿嬤都能詳細計算實際的金額,這些往事使我們這些晚輩們佩服得五體投地。阿嬤雖然長時間置身於市場的雜貨買賣,但她仍然是一身素淨乾爽的絲綢穿著,深藍的外衣或是黑色的絲布長寬褲,那一種摸起來的柔質細料,彷彿在我的肌膚上深吻一記,永遠也難忘記。 阿嬤是一位很喜歡乾淨的人,她習慣性地在髮尾梳個髮髻,再用髮油整飾前額髮際,最後再用黑網布和黑髮飾包裹著,雖然沒有漂亮髮飾,但阿嬤光鮮亮麗的容貌,掩飾不住逝去的風華歲月。阿嬤在病榻床眠之前,一直都很積極、熱心地做雜貨生意,沒有一天停歇。她給我的印象一直都是精神矍爍,神采奕奕的面貌。直到她病後的那一段時日,我才驚覺所有的人事是是非非,只不過是雲煙一場,一旦面臨病痛之際,誰也無法自主,所有的神明、宗教、信仰都無法給予真正的助益,只有憑藉自己的毅力,堅強地來面對病痛,而非自怨自艾。我從阿嬤的眼神以及勇敢的精神裡,看到了一位耆老者不願被打敗的氣勢,那一種氣勢絕非盛氣凌人,也不是因為不服輸而與人競爭論高下,或是想賺取更多金錢。那一種昂揚的鬥志彷彿在我的心深處滋長,而在鎮日忙碌的日子裡逐漸受到蒙塵,唯有在清明寧靜的時空裡,我才能靜思阿嬤曾經說過的話:「這個世界是個自由競爭,大吃小的社會,人與人長時間的頻繁接觸,有些事情以理來談論,但是很多時候也要重於理。人之所以異於禽獸,便在於人們之間良好的互動關係,以及在變動社會下還保有源遠流長的情感。」這些話雖然不是什麼人生雋語,我卻能在靜極思動的人生過程中,尋找到一方心靈淨土,進而在現實的環境裡覓得一種自然具足的生活。 阿嬤在我的心中是太陽與月亮的象徵,她具有令人印象非常深刻的「強烈特質」,具有一種勇於面對,戰勝各種困難的勇氣,而隱藏在人生的下意識裡,卻是一種「溫柔特質」,無論是太陽的明焰被雲靄追逐著陰晴,或是月光的明亮追逐著圓缺的自然現象,都幫助我們宣洩的情緒化為涵泳,去蕪雜成真純,讓激情成真意,讓苦悶鬱結的心靈得以淨化昇華。阿嬤亦如陽光覆蓋著油油綠綠的稻田,亦如月光篩落出細細疏疏的碎影,對於我們的成長也有其關鍵性,然而,那一條已逝去的狹長碎石道路,儼然只是一個路段,但我們家也顛顛簸簸走過了好幾年。我們逐漸從阿嬤的教導之中走出自己的一條人生道路。阿嬤常常要我們姊妹放學之後就要煮一鍋番薯糜,要不然就是雇店。記得在我小學階段,有一位婦人向我買一斤豆干,她說她要跟我阿嬤算錢,我馬上說:「那請妳留下名字、住址和電話。」那個婦人聽了之後便放下手上的豆干就跑掉了,事後我向阿嬤說這一件事情,她還誇獎我一番,在我印象中能被阿嬤誇獎的機會不多,能和她聊天的機會也少之又少,也許是我一味認為她嚴肅的外表下難以令人親近,但是,等我成長之後,才發現阿嬤的性格面貌,她藏於意識下的溫暖原來多於她所綻放出的光熱能量。她的溫柔敦厚原來是一種「律己甚嚴,待人以寬」的精神。誠如論語中:「望之儼然,即之則溫」的君子人印象。 金剛經中:「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在過去一段段花香溢滿的明亮日子中,或是幽浪暗潮如晦光陰裡,都已不再有朝聖般的心情,而並不是我不想看世界,意識底下已然崩毀的時刻轉眼成真,只有閉上雙眼,我的旅程正在世界人生起落之中開啟,生活就在我的掌心綻放,人群在剎那間漂浮成雲彩,而出現一道道彩麗的虹。阿嬤在十八年前往生的那一日,天際突然在灰暗朦朧的月色下出現一片橙紅黝亮的光影,剎時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前幾天還一直細雨纏綿,惹人心煩。當時我什麼也不記得,只記得我哥哥騎著腳踏車載我回到住宅區的一段路程,我難過地哭了起來,覺得每天見到的人突然走了,心裡有著千百個不願意與捨不得,尤其是人與人之間的生死之別更是令人感到沉痛無比。這世界還有什麼比「死」更令人難堪呢?當我們活在當下,什麼希望也都有可能實現,只要堅持自己的信念,自己內在的企圖心一定會達成的。古語中有句話:「苦到盡頭倒是補,斷奶方知長齒好」。我想,人生活的最終無疑像阿嬤晚年每日晨起茹素禮佛,敲著木魚,點著清香,奉上清茶的「沉靜」。如斯的生活一直長伴她平靜清如渠的晚年,在人生的旅程中找到一畝智慧田園。 我一直覺得阿嬤就在我們身邊庇佑著,無論在哪裡探觸一朵花、一株草,我也都能銘記阿嬤的言教和身教。所謂「一花一天堂,一沙一世界」的娑婆奧妙,原來就像兩道拋物線,一道是黑影,一道是光亮,沉降悲傷與歡笑的日子,如春雨纏綿,又如小陽春的暖暖陽光。阿嬤給我的生活方向不言而喻。我感謝阿嬤冥冥之中要我堅持著我要的人生方向,就連愛情和婚姻同等重要的觀念,阿嬤要我堅持,要我審視心中的想法就會找到自己所專注的愛情對象,以及用心經營婚姻、事業。為人父母之後,並不需要時時刻刻跟在孩子身邊,跟太緊反而會驅離孩子,關心孩子除了言教還有身教,最重要就是做榜樣給孩子看。推到教學相長的教育理念亦是如此。阿嬤賜給我的勇氣與力量,要我學習如何以堅定的毅力及勇氣來期盼生活的經營方向。世間的道理誠如佛家語:「十方諸世界彷若清晨之微星,又如水上之聚沬,夏日雲雷電光火,閃爍不定風中燭,如夢如幻非真實」的無常本質。在「無常」的世界裡尋找到自己的定點。 阿嬤在我的人生裡是一座指引方向的燈塔,在我的心靈中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菩薩。人生的低潮猶如幽暗發臭的黑水溝,而人生是否要待在萬苦深淵,端看你如何走下去。我阿嬤的精神就像菩薩化身的許多面貌帶我走過人生殘月幽影的困頓;她像燭光般點燃自己而照亮我的生命,我的生命在不斷地剪燭挑芯明滅之際,燃燒成足以育煦溫暖給天地萬物的有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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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你不是怕讓人家說我三八嗎,怎麼一霎眼,你竟也三八起來了?」 「走在這個陡坡上,不想跟妳說大聲話,」我有些微氣喘,「所有的帳等上了山房再一起算!」 「算就算,誰怕誰?」她喘的比我還厲害,竟然不再嘴硬,「不過我還是希望你拉我一把。」 我一把拉住她,她竟軟綿綿地斜靠在我身旁,不一會,她的手竟環過我的腰,把我摟得緊緊的,讓我聞到一股淡淡的少女幽香。 而此時,我能把她推開嗎,把一位少女的自尊推落山谷,換取自身的清高,把所有的過錯全歸咎於這個熱情的女子,而自己卻不必承擔任何的責任,如此的思維,是否妥當、是否公平?倘若說她三八,我便是一個不知廉恥為何物的男人。 我們在太武山房旁邊那塊巨巖坐下,夏夜漫漫,蟲聲吱吱,微風輕輕地吹在我們的臉龐,更增添幾許怡人的氣息。面對如此的情景,我們是否還有吵架的興致,還是該珍惜這夏夜裡的情愫。 「坐在這塊巨石上,仰望寂靜的太武山谷,不知怎麼的,剛才滿肚子火氣,就在一瞬間全消。」我淡淡地說。 「你氣全消,我還在冒火,別想四兩撥千金,就此了斷!」她以強硬的語氣說。 「有什麼深仇大恨,妳儘管講。」我不在意地說。 「上從司令官、主任、組長到隊長,幾乎都以最大的誠意想挽留我,為什麼獨獨你連一句慰留的話都沒講?」 「尊重妳的選擇。」 「你有沒有愛過我?」 「我的愛隱藏在內心裡,不是用嘴說的。」 「為什麼我想留在金門和你共同生活,你始終不答應?」 「其一、因為妳挑不動一擔水。」 「我可以鍛練,我可以分次挑滿水缸!」她激動地說。 「其二、我家的大廳堆滿著五穀雜糧,一只美麗的花瓶,沒處擺。」 「美麗是你自己說的,我只是一個庸俗的凡人,我需要你的愛,我需要你的關懷!」她大聲地。 「其三、我家的田地種滿著農作物,沒有空閒地可做舞台。」 「一旦嫁給你,我絕對不再唱歌跳舞,我不僅會做一個賢妻良母,也會做一個稱職的家庭主婦!」她的聲音震耳。 「其四、妳煮不熟大鍋飯。其五、妳不會餵豬。其六、妳不懂牧牛。其七、:::」 「好了、好了,別把我想像成一個白痴!」她依然高聲地,「這些不成理由的理由都是你自己的想法。或許,你心中只有黃鶯,但我王蘭芬那一點比不上她?難道黃鶯她挑得動一擔水?難道你家的大廳能做為她的播音室?難道她真能幫你煮飯、餵豬、牧牛?你未免太偏心了!」 「黃鶯並沒有提出這個問題。」我辯解著。 「如果有一天她提出來呢?」 「我依然會以我的家庭,為優先考量。」 「別忘了,女人為了愛,絕對能犧牲所有、牽就一切!」她感性地說:「如果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我不會離開金門一步,我有信心在最短的時間內適應環境。」 「妳甘心放棄如日中天的演藝事業就此落居金門,成為一個沒有掌聲喝采的金門媳婦?王蘭芬,妳想像的太完美了,迄今我仍然沒有改變我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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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業命」ㄟ年代
一、日子歹過:天剛微亮,村民頂著冷冽的寒風,依然挑著空蠔籃準備下海鏟蠔,鄉耆「通伯仔」,年過八十高齡,依然不服老,搶搭入海的早班車,不同的是老人家肩揹一只碗公開口大小的「開仔」,拖著不甚俐索的步伐,往哪熟悉的海棚挺進,離開好走的「蠔路」,轉進鬆軟爛泥層時,初時左腳邁出陷入泥沼中,右腳跟進靠前行動力,拔出左腳發出「口皮」、「口皮」的聲音,狀雖滑稽,惟旁觀的村民,一反常態,不敢笑出聲來,眾人內心皆湧現一絲酸楚與不捨,原來老人家日前「尻川」頭,才開過刀,病因是終日下海工作,雙腳負重行走,腸子不堪擠壓下墜,為俗稱「凸大腸頭」。剛開始老人家強忍痛楚,照常工作,就是不肯就醫,直到腸墜嚴重,塞不回腹腔時,才在家人及鄰居合力勸說下,勉為其難的就醫,急診掛號前,老人家的健保卡還是A卡,他當真老當益壯,身子硬朗?答案頗令人意外,據看診的花崗石軍醫透露:老人家早已過了退休年齡,身體患有嚴重肺氣腫、血壓、糖尿皆屬不正常,就連向來為人稱道,健步如飛,走路不輸年輕人,都是假象,他骨質疏鬆,膝關節已磨損嚴重,若再惡化,祗有換人工膝關節一途::。然此番甫挨完刀出院幾天,竟不聽醫生的叮嚀囑咐,還是往海裡鑽,他是「錢鬼」還是勞碌命?若說愛錢,人人愛!可惜他不是,因為舉凡村內酬神做醮,捐錢作公益,他老人家從不落人後,他強忍病痛,賣命工作是有原因地,「通伯仔」膝下育有八名子女,老大至老六皆為女孩,其中老四、老五因時局艱困,送人做童養媳,其他女兒則早已遠嫁他鄉,概因自顧不暇,所以也無力過問娘家事務,而當年「通伯仔」亦難跳脫生男延續香火的巢臼,故想盡辦法也要生個兒子,給祖宗一個交代,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第七胎果真盼到「LP」,但老天爺好像愛開他玩笑,在兒子七個月時,一次發高燒,竟將頭殼燒壞掉,「通伯仔」當然無語問蒼天,內心怨懣上天的不公,故索性將兒子的綽號取為「憨LP」,就可看出他的怒氣,然他堅持著「種到歹田望後冬」的韌性與毅力,絕不就此認輸,第八胎,就是第八胎,來的又是「LP」,而且是「好」的。時年的「通伯仔」已是五十好幾了,他內心的歡喜自不在話下,但仍戒慎恐懼,深怕有所閃失,故乃循鄉俗來保護這粒得來不易的「LP」,方法是將兒子穿耳洞,並給他取一個不怎麼衛生的綽號,叫做「狗屎仔」,自此應是「通伯仔」方法奏效,「狗屎仔」平安成長,並未受老天找麻煩,如今討了個印尼新娘,且生了二男一女,照理說「通伯仔」應可告慰列祖列宗了。然由於「狗屎仔」書讀不多,平日靠建築工地當小工賺錢,近年又碰到不景氣,已賦閒在家二年之久,生活重擔又重回「通伯仔」的手裡::::今日起了個大早拖著老命下海,內心有一股渴望,盼望能抓到一尾罕見的「筆串」賣個好價錢::::可是「通伯仔」您已八十好幾,慣性的顫抖雙手,怎麼能::::唉! 二、說三道四:「下沙園腳」哪片海墘防風林,圍攏著五女四男,他們共通的特色是扁擔一支,空米袋二只,女生包頭巾戴斗笠,男生戴不同候選人的選舉帽,他們或躺或坐,就是沒有人站著,他們聲音壓低,講到激動處又控制不住音量,但若聽到類似摩托車的聲音,會很有默契的禁聲,哪位戴宋楚瑜選舉帽的男生,最呱譟,脫口便道:訐!人講「瘦蟳一窟水,瘦虫市食後腿」,昨天跟「大嶝」哪位「黑豬仔」,買十斤蟳,拿回家一秤,祗剩下七斤重,原來他將綁蟳的草繩,浸泡海水來增加重量,而且哪些蟳「怕碌碌」,拿到沙美街上,賣不出去,害恁爸「了」千餘元,真正係「夭壽骨」。語畢戴連戰帽子的男生亦應聲:訐恁老師咧!「黑豬仔」本來嘟「歹料」,前些日子跟他買三十條「三五」香煙,回家拆一包來抽,才知道煙絲摻地瓜葉::::訐!阮若唔係「青暝牛」,考不上酒廠工人,也不用來賺這「歹命錢」。女生終於有人參與「答嘴鼓」,她說:三個月前,伊尪做小工,從建築工地摔下,迄今還上著石膏,她的二位兒子在台灣讀書,考不上公立大學,改讀私立學校,一學期註冊費要十幾萬,她若不來海墘做這「小生意」,日子不知怎麼撐::::正當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講到忘神之際,突然有人冒一句:「海巡仔來啊」!現場除了「訐」聲四起,並未見他們落荒而逃,原來他們還未做到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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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廈門》大陸人眼裡台灣的民主
延續談「大陸人眼裡台灣的民主」這個話題,真的不是件令人愉快的經驗,在人家的地盤裡,自己所堅持的民主價值遭到如敝屣般的置疑,實在是有些丟臉,或許更清楚的展現彼岸人民對台灣現今民主體制的看法,可以稍為我們當下混淆的民主真義,帶來一絲警訊。 「台灣的民主讓大陸人失望和反思!」自總統大選後,便時常在大陸的報章上出現這類斗大的標題,事實上,大陸並不是沒有民主的主張,他們也有一批「民主派」的學者,時常的疾呼當局應該更寬廣的開放地方選舉,容許不同的執政黨派,對於異議的政治主張可以以更包容的態度來因應,也因此台灣的民主經驗,一直是他們最熱衷的話題,不論是以前立法院的肢體抗爭,街頭運動,他們嘴上雖談不上讚許,但倒十足欣賞台灣的政治環境,至少那代表多元、代表包容、代表更一次的民主進程與民主的價值的體現,直到了這次的總統大選! 台灣大選的熱度,遍及海內外的華人圈本就勿庸置疑,台灣自威權體制,到蔣經國總統晚期的民主改革開放,民主進程的發展活脫是一部中國民主實驗史,就連李登輝承繼法統後偶有的脫序,倒也都還不脫「中國式民主」的發展方向,總體而言總是欣羨多過批評,期待多過傷害,直到了這次的總統大選! 台灣這次的總統大選對中國大陸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答案不僅侷限於中大陸的兩岸政策是否會因而調整,這場被中國大陸知識分子普遍視為「鬧劇」的選舉,還可能衝擊大陸自身的民主發展道路。報導上「搞民主的,丟臉!」、「兩顆子彈將台灣打入了第二世界!」詆譭式的標題,讀來觸目驚心,恐怕一次大選的爭議不僅只是台灣內部的事,更代表著政權代表的合理性,甚至是影響到日後中國的民主走向,台灣當局實在不可不謹慎以對。 在大選之後的日子,選舉的結果並未隨著陳總統的就職而停歇,對於一場超過千萬人參加的選舉,最後是由黑槍和廢票來決定結果,很多大陸友人的反應是幸災樂禍,但對那些樂於看到台灣給大陸做民主示範的朋友來說,卻是深層的失望和反思。 「中國人搞民主一定變味!」 傳統的社會主義教條,又在某些反獨的民眾心裡復活,這種「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做法,獲得了不少喜歡單向思考朋友的認同,想當然耳的推演,讓「理解」的人聯想到文革時期所謂「大民主」的亂民政治,台灣足以自傲的民主成就,受到這樣不堪的評價,到底又是誰的錯? 國父說:「夫國者人之積也。人者心之器也,國家治者一群人心理之現象也。」「人民的思想反映在日常的具體行為上,但在台灣的選民行為,有時是不會和他的思想掛上邊的。」我常這樣對大陸友人解釋他們嘴裡的台灣選舉亂象,任何光明的城市也有陰暗的角落,身為在大陸的金門人,我站的位置是自小可望不可及的土地,就因為我們屬於民主的一方,所以在行為上、心靈上我們有著更大幅度的自由與開創,也因為彼岸曾經歷過人為操控的奪權式「大民主」,所以他們對民主的腳步走來格外謹慎,不要去忽略彼此存在的事實!我們現在有很多的機會在國際發聲,很多的因素是因為我們自傲的民主成就,現今大陸可以躋身世界經濟市場的新巨人,倚仗的也是它們願意敞開部分的閉鎖,民主是我們堅持的最後防線,不僅是兩千三佰萬人,彼岸有更多指望台灣能成功實踐民主經驗的中國人,不論大中國情結,不講台灣優先,我們政治人物不為別人也該為自己、為後代樹立一個民主的典範,無止境的內耗,將招致無止境的苦難,台灣的政治人物又該用什麼顏面去面對拋頭顱、灑熱血的民主先驅? 報導上有這麼一段話:「兩岸我看著你你看著我這麼多年了,現在是我們看台灣的笑話,但台灣這些年來何嘗不是一直在看我們的笑話呢?」 假如有一天,彼岸的人民都認為台灣不過是個搞民主的笑話,我們該用何種態度來因應,台灣又有什麼重新坐上談判桌上的機會! 著名的日裔美籍學者法蘭西斯.福山在他的著作「誠信」中說道:「一個社會能開創怎樣的工商經濟,與他們的社會資本息息相關,而所謂的社會資本,則是在社會或特定群體中,成員之間的信任普及程度。」 若以福山的標準來檢驗我們的社會,我們「誠信」的社會資本是匱乏的,朝野惡質的鬥爭政治已將這項社會資本消耗殆盡,選後藍、綠雙方的報復式的抗爭更將社會中的「誠信」價值摧殘成廢墟,在沒有誠信的國度裡,我們如何繼續民主的未來? 「世事有是非對錯,你一定要擇一而行。如果你選擇對的做,那你就能生存下來;如果你做了另一個選擇,你還是會活著,卻會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只是自由中國的民主未來又該由誰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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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在哪「有耳嘸嘴」的年代
昔日的年代,大人們「教示」後生晚輩,經常脫口一句:「囝仔人有耳嘸嘴、有尻川勿會放屁」。來喝令小孩子閉嘴,若再多言,五指金龍巴將下去,頂上無毛的西瓜皮,祇會以「啪」聲作回應,在哪個年代惦惦,少應嘴應舌,才會得人疼,因為「囝仔人」,在大人的眼中,根本不識一個芋仔蕃薯。 反觀大人定通博古今,或學問足裝五卡車,這倒也未必,因為充其量,祇不過還是哪句:「呷鹽卡贏汝呷米,過橋卡贏汝走路。」專是唬人的老步數罷了!看倌若不信,翻開鄉俗部份趣味十足的篇章,來考問大人「為什麼」?答案若不是支吾其詞,便是聽人講的啦! (一)換牙篇:「囝仔人」換牙,本屬生長過程的正常現象,但昔日的小孩子,牙齒掉了,大人總是會叫他將牙齒,按上下齒的不同,丟上眠床頂或床底,且要雙腳併攏站好,如此程序,牙齒才能長好,長得整齊漂亮。倘若經過許久,牙齒仍未長出,換來鄰里一陣:「嘴前嘸齒含卵做生意」的嘲諷訕笑是免不了,大人們更會亮出「撇步」,叫小孩子去「啃牛橛」,姑不論方法是否有效,然叫一個稚齡孩童,去面對龐大的牛隻,若有不慎,實為大人之罪過矣! (二)碗嘸食乾淨:男丁將來會娶「貓某」,女生長大會嫁「貓尪」,恫嚇小孩的本意旨在灌輸惜物不可浪費,可以理解,然編哪一大套吃飯與麻臉的關連性,似乎過於牽強。若是時下命好的小孩,問他信否?便可印證。 (三)魚刺梗喉:媽媽哪套土方法,是擰住小孩的雙耳,並附上幾句:「咪─咪─咪嘸骨」!此法往往是小孩如梗在喉,已是痛苦難當,再加上雙耳遭擰通紅,雙重的傷害,實在是種折磨,結果魚刺依然插在喉嚨,若有旁觀者在場,所獻的步數亦未見高明,方法就是挾一個煮熟的蕃薯塊,叫小孩用力吞食,企圖借蕃薯塊之力,將魚刺擠入腹中,結果往往是雪上加霜,魚刺受擠壓,越刺越深,倒楣的當然是當年當小孩的你我囉! (三)「囝仔人」尻川三斗火:昔日的年代,小孩沒有懼寒怕冷的權利,即便日常「飫飢失頓」,黃酸黑乾瘦,也要假裝不怕冷,否則在大人眼中,屁股有三把火護持還懼寒,就是燠少年、破少年,兼嘸路用的腳小,而大人怕冷好像理所當然,殊不知鄉諺有句:「老骨釘空空、老皮勿會過風」。難不成是講假的?還是對照哪句廣告詞:「四十歲的乾埔,祗會出哪張嘴」罷了。 (四)「LP」文化的崇拜:東洋日本很多宮廟,豎立狀似乾埔人的陽具,當神靈來崇拜,據說舉凡求子心切的婦女,祗要參拜時,摸他幾回來年必然生兒子,而對照浯島鄉俗,竟也不遑多讓,祗是民族性的差異,不敢用手去摸,但我們動起嘴來可不輸人,例如每逢新娘子奉甜茶時,必來段:甜茶飲乎乾、乎汝明年生「LP」。祗是令人費解,天地間之「陰陽」二極須相互平衡,我們祗重陽,而不重陰,除了有違性別平權,試問若每家戶都生「LP」,而不生女兒,將來你我的兒子,可能得面臨娶不到老婆的窘境。 (五)錢鼠叫「番屏」僑匯到:是真是假我也「莫宰羊」,祗是從小聽大人說的,迄今四十幾已過,還是猜不透真偽,唯一可以解讀的是:「斯斯有二種,一種治感冒,一種治頭痛」,而家鄉老鼠亦有二種,「一種有錢,一種沒錢」,有錢的是好人,沒錢的是壞人,大人們常說「錢鼠」是好人,會送來僑匯,所以不能打,而一般老鼠是壞人,因為牠們沒錢,因為牠們常「過街」,所以「拍乎死」。唉!一樣是鼠輩兩種運,怪衹怪牠們投錯胎,生錯哪個久遠的「僑匯」年代。 (六)「報白」要灌渀水: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態,親人往生對家屬均為錐心之痛,惟擔任通報死訊俗稱「報白」,亦為苦差事,早年不知哪位仁兄,定下如此不人道的規矩:對前來「報白」者,要施予「灌渀」,試想早年生活艱苦,食米不易,「渀水」泰半為大雜燴,可用污穢之水來形容,試想「報白」者交通條件差,徒步「步輦」數十公里,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對他還要來頓「灌渀」的凌遲,我想當事人對此種待遇,必「訐」在心裡口難開,所幸近年民智已開,多數已將「灌渀」,改為喝杯高粱酒替代,但想想「報白」者一路下來,無數杯入肚,縱使酒量再佳,亦難免誤事,因此彼此將心比心,莫將「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的口號棄置一邊,才是鄉親們共同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