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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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從明德廣場沿著那條高級的水泥路緩緩地走著、談著,雖然沒有情人般的羅曼蒂克,但卻是此生的最後一夜。儘管李小姐能透過關係重臨太武山谷,然她已不是這個單位的員工,何能在這個禁區裡夜遊,除非她重回工作崗位,但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經過水上餐廳旁的小花圃,迎面而來的是一陣撲鼻的玫瑰花香,不知是否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還是明日即將離別的情愁上心頭,我們竟默默無語地走著。 「我們這樣像不像一對情侶?」我晃動著她的手,笑著問。 「你的經驗不是比我更豐富嗎,」她也笑著,「你是怎麼牽著黃鶯和王蘭芬的,應該說出來聽聽才對,現在倒問起我來了。」 「難道妳真沒被男人牽著走的經驗?」我有些不信。 「當然有。」她明快地答。 「跟誰?」 「你管不著!」 「我非管不可。」 「你管得了你自己嗎?」她白了我一眼,「呆頭呆腦的。」 「阿麗,我是第一個牽著妳的男人對不對?」 「對、對、對,你有學問!」 「妳的手既柔又軟:::」 「少噁心好不好,」她甩開讓我牽著的手,「明天回家後,不是下海剷蚵,就是在家裡剝蚵,將來那雙粗糙又有蚵腥味的手,你還會想牽嗎?」 「當然想。」 「好,我就等你來牽!」她不屑地,「我就不信你會放著一雙手拿廣播稿,嘴唸『親愛的大陸同胞們』,以及一雙手持麥克風,口唱︿一朵小花﹀的柔軟小手不牽,而牽我這雙粗糙的手!」 「我願意接受妳的考驗。」 「如果你現在想收回這句話還來得及,一旦過了明德一塘,舉頭三尺必有神明,低頭腳下也有鬼神,想逃、想跑都沒那麼容易。」 「堂堂男子漢:::」 「好,」她搖搖手,「什麼也不必說了,我倒要看看你是男子漢,還是負心人!誠然你對得起王蘭芬,也對不起黃鶯!別在我面前忘了她們,在她們面前忘了我!」 我被說得啞口無言,一時不知要如何來回答她。 「怎麼樣,我沒說錯吧,」她得意地笑笑,「別把學問都用在業務上或寫作上,如果沒有把愛情這門學問搞通、弄懂,以後寫出來的小說,絕對不會感人。」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什麼時候竟成了專家啦?」我挖苦她說。 「在冷戰時期領悟到的,」她笑著說:「早知如此的話,就應該早一點發動戰爭。對敵人,不必講情義,也不能用感化的教育,它雖然在兵法裡不能構成一種戰略,但用在人身上,卻能達到預期的效果,這是我料想不到的。」 「我一定要設法破解妳這個戰略,以後絕不讓妳再得逞。」我信心十足地說。 「好了,別再胡扯啦,我們也該回去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呢。」 「不,我們再逛一會,錯過了今晚,以後那來的機會。」我一把牽起她的手,不停地晃動著,她並沒有拒絕。 然而,濃濃的春霧已深鎖整個山頭,山谷更是白茫茫的一片,太武山房巍峨的建築,圍籬旁青蒼翠綠的林木,已全然被濃霧所吞噬。 (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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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心漫談》「黃金」傳說
公司舉辦親子日,帶著另一半和小丫頭一起去木柵動物園給動物看,這個活動我在前一個月就在家裡︻公告周知︼,所以,前一晚小丫頭竟然興奮得睡不著覺。 來到動物園,當然先到可愛動物區,看完老是在睡覺的無尾熊後,一家三口遠征企鵝區,天氣燠熱,所以,大家是真的愛看企鵝玩耍呢?還是躲在這裡吹冷氣?答案可能一半一半,可是,還有大象還沒看啊!小丫頭很著急爸媽會忘了帶她去看家裡的動物叢書上有的其他動物,老小邊揮汗邊往前行,看完黑熊看狐狸和牛寶貝一家人,小丫頭突然掩著鼻子對老爸說:「好臭喔!爸爸快走!」我聽了覺得好笑,又沒想出該做什麼回應,只得加緊腳步跟上這對快步走動的父女。誰知道還沒坐上遊園列車下山,小丫頭已經什麼都不管的逕自睡起午覺。我和另一半討論起小丫頭小小年紀,竟然就懂得抱怨,想當年,她媽媽小時候,哪敢嫌動物的糞便臭,會被大人們白眼相向,重要的是,那年頭因為燃料不足,所以,還要滿山去撿牛大便回家當柴燒,農家子弟的另一半瞪大眼睛,難以置信老婆的童年還曾有這段精彩的回憶。 我的阿公出生時家無恆產,生活艱困,四歲就跟著鄰居去看顧燒石灰的窯,賺到的每一分錢都拿回家當家用,也因此養成刻苦勤儉的生活習慣,年歲漸長,孩子們也開始回饋家庭後,家境稍有改善,他還是不改過往的生活方式,所以,別人家可能拿高粱稈煮豬吃的餿水,我的阿公則是撿拾牛大便,曬乾後拿來當柴火燒。小孩子總是很好奇大人做些什麼、忙些什麼,因此,阿公在柴房的大灶邊忙著準備地瓜簽等豬飼料時,我這個孫女就很雞婆的在旁邊提醒他火不夠旺、水開了等。那時節哪懂得什麼是給豬吃、什麼是給人吃的食物,阿公總是會在那鍋豬吃的食物煮開時,把鍋子裡比較小條的地瓜撈給我吃,那年頭零食沒有,所以,任何可以吃的食物都是美味可口的。不知道是不是小小時候跟在阿公身邊吃太多地瓜了,導致我後來好長一段歲月,只要吃點地瓜,一定會胃酸過多難受大半天。 因為家裡耕田,所以養了條大黃牛拉車、犁田,我們家的牛車一直都準備著用鐵罐子對切的小畚斗,只要黃牛走呀走的暫停前進,阿公就知道要準備承接黃金了,或許因為牛是素食動物,所以,從來都不曾覺得牛糞臭,也都很樂意幫忙做拿小畚斗承接牛糞的工作。當然,這後來也因為地方政府要求環境衛生,就算不帶回家當柴火燒,也不能讓馬路上留下遍地黃金,所以強制規定牛糞不落地原則,要求農家都必須清理乾淨自家的牛所製造的黃金。跟大黃牛的感情大概就這樣建立起來吧!假日,阿公帶我下田,他除草整理田地,大黃牛悠閒的吃著田埂的草,我則是到處抓螳螂、蚱蜢玩,不敢打赤腳走在田裡的我,拖鞋一踩過、跨過,阿公就要笑笑的拿耙子鬆土,免得踩硬了泥土收成會不好,而大黃牛也總溫馴的隨著阿公的指令做份內該做的事,記憶中不曾見牠發過任何脾氣。 那年,阿公生病了,二姑媽建議大黃牛也夠老了,應該賣掉換隻年輕的牛來幫忙做事,爸爸沒有意見,還是孩子的我們根本不可能提出意見,所以,當大黃牛被帶走時,含淚的雙眸讓阿公難過許久,因為,大黃牛跟我們一家人都已經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而這一被牛販帶走,最後一定是被送到屠宰場。 後來,媽媽回憶起那條大黃牛時,都要聯想大黃牛在我們家時,家裡一直都平安順利,可是,大黃牛帶走後,阿公病倒走了,家裡連著發生大火,燒得片瓦不存,復建的工作曠日費時,經濟更是幾乎陷入困境,也讓我們這些孩子跟著受苦,童年生活就此畫上句點外,每個人的功課從此一落千丈,而那隻年輕的小牛犢也脾氣不好,我家三妹還因此受傷,身上留下了永恆的記號。 歲月悠悠,在連婆家都因為公婆年事已長無法從事農務後,我想:下一代有沒有機會再回歸大自然從事農業工作,其實也無從預測,但是,屬於我那一代的「黃金」記憶,大概不可能會再回頭走入生活中吧!而用牛糞當柴燒的故事,大概對孩子們而言,會是屬於古老傳說的一部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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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廳頭姑,房內姨
相信許多人一聽到「廳頭姑,房內姨」這句俗語話,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在講什麼「東東」啊!其實這是內親、外戚中的親屬關係各安其份,各就其位的自然景象,不需要安排,也不需要教導,姑、姨一出現,很自然地就會朝她應去的位置移動。 父親的姊妹叫「姑」,母親的姊妹稱「姨」,每一個姑姑一回娘家,就會直接上廳堂,看看父母在不在,再看看兄弟姊妹,一一招呼聞問,因為這是她長大的地方,從小就熟悉的所在,不要別人的指引,進家門的行進路線十五八九會直接到廳堂,見到父母,該敘情的敘情,該說事的說事,該訴苦的訴苦,有委曲的講一講出出氣,這是骨肉至親的天倫場景。就是俗語話中的「廳頭姑」。 至於做阿姨的到姊妹家尋親走動,再熟也比不上回娘家的女兒,因此,一進姊妹家的門,最自然的行進方向就是姊妹的房間,不論天大地大的事,見到姊妹再說,於是,這就是所謂的「房內姨」,做阿姨的會直接上姊妹家廳堂的,大概不多,除非用餐或親戚正式見面,也要再三延請。親疏生熟的親戚互動,自古以來就自然順綏,一點也不會唐突錯失。 人的「親戚」關係,通常是指「內親」與「外戚」。「內親」講的是「五服」,分的是「九族」,以「血緣」作為內親網的主軸,幾乎都是日夜相處,朝夕與共的至親。「外戚」則是經由「姻緣際會」的牽引,由生而親,由疏而密,漸進式而建立的外延關係,大致為三大族群,一是因母系血緣的「舅親」,二是因自身成家的「岳親」,三是因兒女結親的「姻親」,這構成外戚關係的三大族群,看似錯綜複雜,辨識不易,其實經由內外有分,親疏有別,長幼有序的區隔,每個人在「外戚譜系」中都有他應佔的位階,一點都不會混淆錯亂,也不容有絲毫的混淆錯亂,否則會造成不該有的失禮與失敬。尤其表現在較早年代的婚禮「掛聯」順序位置與「母舅桌」的座次安排,是非常的慎重而隆重,也是動輒得咎,最容易在無心之失中得罪至親。 結婚自古至今都是家庭、家族中的大世事,結婚前夕,「刮豬羊」行「插定」禮之日必先完成至親戚友所致賀的喜聯、喜幛、中堂、鏡屏的懸掛,俗稱「掛聯」,且要敦請村中社里內,通書達禮,熟悉內外世故之士主持,雖是舉手之勞,簡易輕巧,可是內蘊親戚中內外親疏的關係,往往慎重其事,萬勿失錯。 「母舅」聯佔首要位置,沒有異議,可是母親出養是常有的事,於是就有了異姓兄弟,自然也為兒子帶來異姓「母舅」,結婚時爭掛首位也時有所聞,和諧客氣者,「生」與「養」的母舅間相互禮讓,自無問題,否則,「生的請一邊,養的功勞卡大天」,爭執起來,自傷和氣,通常都採以年齡分長幼的折衷方式解決。至於「天頂天公,地下母舅公」,因自家外甥結婚時已坐過「大位」,掛過首席,外甥孫結婚時,為對「舅公」的尊崇與禮敬。最常見的是,長案桌佛龕之上的「財子壽」(即有福祿壽圖像的鏡屏含兩旁對聯)尊請「舅公」贈賀,「舅公」如謙讓推辭,則改贈喜幛,那就只好「披二見」(案桌上的第二枝椽下,拉鐵絲或長繩披掛應受尊崇而無適當位置可掛的喜幛,如丈公及叔公輩之喜幛)。 姻親中的長者是「親家」,媳婦的外家,以「姻侍教弟」掛在母舅之後,再次就是女兒的家翁為「姻春教弟」,姑丈的位階比姨丈高一點,即因姑是內親,姨是外戚,姊夫妹婿又在表親之前,俗稱「表兄避門邊」,就是掛到表兄時往往只剩下廳門邊的位置了,這種認真講究恪遵禮數的風俗,隨社會的變遷而淡化了。 婚禮迎娶在近午完成,中午正式婚宴,以「母舅桌」的座位安排最頂真慎重,以往宴席是用大桌(大八仙桌)四面擺長椅條,母舅桌在廳堂南向左上方,東方北位為東一「大位」,依次西方北位為西一,東方南位為東二,西方南位為西二合稱「四點金」,如有四位母舅則剛好各據一方,「舅公」、「丈公」,甚至「外公」則為北方南向稱為「國老位」。 金門尚有一份最尊崇,最難能可貴,至高無尚榮譽,「六公全」為祠堂祖廟慶成典安「關祖厝門」十二天後的開門啟扉者,擔任這項主持人需具有內公、外公、伯公、叔公、舅公、丈公等尊貴兩福份豐盈的長者,此老必備的條件是要有子、有女、有兄、有弟,外甥有子,姊妹有孫,缺一不可,這種正枝正葉,正純血緣的身份齊全者,實在難尋,不知要行好積德多少百年才能孕育此等人人心慕仰止的「福老」。現今養育不易,且講究優生,要尋「六公」,越發難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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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物語
■必也正名乎 今兒個下班回到家,發現家裡前廳的八仙桌上,放置著一塊新的門牌號碼,心中甚覺奇怪,掛在門口的門牌號碼不是還很好,還很新嗎?怎麼又發了一塊新的門牌號碼呢?正當我仔細端詳,剛剛發覺其中之異的當兒,正巧老婆大人駕到,看到我正在研究這一塊門牌,便告訴我說:新的門牌發下來了,我們「后豐港」的后字,自今天開始,由後面的後字取代,更名為「後豐港」,叫我有空的時候,把舊的取下來,將新的掛上去,我隨口答應,說等用過餐之後再換,餐後,和父親、母親、太太聊起了換牌這一檔事,才讓我想起換字的始末來。 多月前,某宗兄認為先祖開墾洪門港的時候,其起始所用的名字,就是「後豐」,只是當時都是口頭稱呼,行政單位也沒有明確定名,所以「後豐」的稱呼,便有洪門港、後豐港、和后豐港等叫法了,見諸金門縣圖與史籍資料者,不管新與舊,都以后字稱之,見諸宗族譜書者,則以後字為用,而自政府行政單位以后字定名以來,相沿成習,村人也就習以為常,以后字為用了,爾今,在宗兄的說明、建議,及聚落眾村民的同意下,經相關程序函報縣府,同意改正為後字,故撥發新門牌供家戶使用;休息過後,個人也從善如流,予以重新更換,並將舊牌收存,並未予以丟棄,因為,個人認為,這一塊舊的門牌,亦是後豐港村歷史的一小部份,仍宜予保存為要。 四書大學篇有載:「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又說:「格物而后致知、致知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綜觀四書諸篇章,凡是後字均以后字代之,是故,兩者應皆可通可用,其意與義同矣,此即我國文字使用上之「象形、轉注、假借、會意、形聲:::」中假借之為用也;爾今,更名後,村中諸老小頗有微辭,因為除了門牌要換,身分證、戶口名簿要換,就連駕照、土地所有權狀:::等等,俱皆要重新更換矣,而家中如果有年輕人還好,如果沒有,只有年長者在家,不懂得該去更換,或如何更換,或到那一個單位更換,因而滋生困擾者亦多矣!個人也曾多次妥為安撫說明,告之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凡事唯有向前看,往好的一方面去想,才是正途;但願這一次事件的經驗,是吾輩爾後處事的借鏡與參考。 ■觀音大士 在辦公處吸煙室角落的報架上,有一尊觀音大士,孤獨、寂寞的端坐在那兒,乏人聞問,也欠缺早晚三柱香的奉拜,每天所忍受的,是我們這一群煙蟲所吹出的香煙之薰陶而已,每次,只要一進入吸煙室,我心中的不捨,總是油然而生,大士呀!您何其不幸啊!人間的香火何其多,何其盛,為何獨缺您那一份呢?您是否依然無怨,依然無悔,依然尋聲救苦,在冥冥之中保佑我們這一群凡夫俗子呢?個人心中著實感慨不已! 記得這一尊觀音大士寶像,是某位同事任職本單位的時候,請來放置在其辦公桌上,祈求保佑,與心靈的慰藉之用的,雖然未經開光,然其象徵意義,其心理層面的意義,我相信是和供奉在宮、廟中,和家中的大士是等值的,是同等法力的吧!事經多年,這一位同事屆齡退休了,整理了行囊,收拾好東西,走了,獨留大士依然無依的端坐在那兒,直至新人接位,終至被請放在現址上。 今天,懷著憐惜敬謹的心情,我小心翼翼的把她請到我的面前,仔仔細細的端詳著她,只見這是一尊銅製的觀音大士,高挽的髮髻,頭披道紗,身著道服,微張的雙眼,慈眉善目,雙腿盤坐蓮臺上,左手安放大腿處,右手持淨水瓶,俯視著人間大眾,守護著芸芸眾生,好一尊莊嚴肅穆的大士像呀!翻開底座一看,上頭寫著「大明宣德年製」字樣(當然是假的仿製品嘍,不然也不會放在那兒了),個人思之再三,與其讓她淪落至此,不如就由我請到辦公桌上去安奉吧!反正原主人已經棄她而去矣,所以,現在的大士,已是我的守護神了;我想,有形神佛的供奉,只是一種外在形式的表徵,無形神佛(心佛)的虔誠奉信,引導自己去惡向善,摒除心中的妖魔與邪念,那才是供奉神佛真意之所在啊! ■酒壺 民國八十年間,個人擔任陽翟村警衛幹事期間,某一天,在庫房整理裝備的時候,忽然在牆角處發現一只錫製的酒壺,方型,頭、腳處細小,腹部凸出,以便容納水酒,壺頂雕有一隻小虎,壺身四面鏤刻著佛教萬字的圖形,一看就知道是一只滿有歷史的酒器,個人心中真想擁為己有,經探詢當時的副村長,才知道是陽翟該村某位先生放置在那兒的,那位先生聽說也是一位酒中仙,想必是持此壺來村辦公處飲酒用的吧!只是當時該位先生已經遷居到臺灣去了,一年難得回來一趟,也很少到村公所來了;個人每次進到庫房,看到那一只酒壺,心中總是想著:如果這一只酒壺是我的,我一定善加保存維護,不使古物流落與失落的;可是,東西畢竟不是自己的,想歸想,從不敢竊為己有,直到調離該村,東西都一直擺放在那兒,爾後,個人因選務工作,重回該村擔任管理員,抽空再到庫房去一探究竟,酒壺竟已不翼而飛,不知去向了,心中甚是悵然,而若有所失,爾後聽說該位先生之前曾經返來過,亦曾經到村公所取其舊物,想必該物已經是「物歸原主」了,個人心中為其幸甚。 由該錫製的酒壺,讓我忽然想到,記得在孩提的時候,曾經在家中某處見過一只咖啡色的酒壺,只是不知道明確的放置位置,某一天,個人心血來潮,便開始了翻箱倒櫃的工作,從閣樓,到儲物間,床頭櫃,翻遍每一個地方和角落,打開每一個抽屜,最後,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我在廚房置物櫃的小抽屜中找到了,真叫我喜出望外呀!拿著酒壺,找到母親,詢問該壺的出處和歷史,母親才說,這一只酒壺,在曾祖父母的年代就已經有了,而我印象中見到的那一二次,就是大姐和二姐結婚的時候見過的呀!迄今,該酒壺已經有一二百年的歷史了,因為早年咱家沒有自己的房子,借住他人的屋子,直到新居落成,才又再次搬入新屋居住,這一只酒壺,算是家中唯一沒有丟棄的古董了,所以我又再次仔細的端詳起這一只酒壺,只見通體咖啡色,形似葫蘆,中間肥大,頭尾形瘦,壺蓋上立有一隻威猛的老虎,壺把是一隻凌空欲飛的盤龍,壺身的右面寫著:「長安市上酒家眠」,壺身的左側,則畫著一叢翠竹,而壺嘴則是一隻吐水的魚龍,最後,在壺底則寫著:「真銅點料」四字,雖然部份油漆剝落,壺嘴因碰撞而稍有變形,壺底接縫處稍有漏裂,然整體觀之,猶是完好而美麗,不失其為古物之光彩,個人如獲至寶,小心翼翼的把它放置在櫥櫃中妥善收存著。 自從多年前有機會接觸到社區總體營造工作,再看到聚落中舊有文化與產物,在無形中慢慢的流失,舊有的物品漸漸被一樣樣堆放在牆角,或束之高閣,棄之未用以來,個人一直深為那一些物品婉惜,因為其最終的歸宿,不是破損腐朽被丟棄,就是和傾頹的危屋,被一起清除埋沒在瓦礫堆中矣!因之,藉由舊門牌的收集,觀音大士的安奉,老酒壺的保存,引發出我心中的那一個夢,但願我能擁有一個空間,但願我能在那一些即將流失的舊物品尚未消失以前,能夠會同本聚落的有識之士,共同為傳統,為文物,為歷史留下一點痕跡,如此,則不枉此生矣! 93.11.11.寫於後豐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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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你是說女人先吻男人是錯的,男人先吻女人才是對的囉?」她伸手搥了我一下,「你這個大男人主義者!」 「三年多來,我們朝夕相處在一起,為什麼從來就沒發生這種事?」 「那麼簡單的問題,還要問為什麼嗎?」她轉頭看看我,竟笑出聲來,「因為我們沒有相愛過啊!別忘了,王蘭芬愛你才會吻你。」 「這個三八查某,我怎麼會愛她。」 「不要罵人家三八,」她不屑地說:「她吻你,你吻她沒有?一個銅錢是響不起來的,自己也要檢討檢討,別自認為清高,把所有的過錯都往別人身上推。」 「經妳怎麼一說,我倒有點兒難為情,」我摸摸自己的臉,「以一個男人的力量,足可輕易地把她推開,但我卻沒有,不僅迎合著她,甚至還張開口,讓她的舌尖在我的舌上舌下不停地蠕動。」」 「別那麼噁心好不好,」她輕輕地擰了我一下,「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一點也不害臊!」 「我不是說過嗎,對妳,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我坦誠地說,也不忘和她開玩笑,「如果有一天妳吻我的話,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 「噁心喔,」她又擰了我一下,「別佔盡人家的便宜,那會得到報應的。」 「姻緣天註定,只是時辰未到而已,什麼話都不要說絕了。」 「真是這樣嗎,我看未必,」她疑惑地說:「如果姻緣真的是天註定,男女間就不會有那麼多糾葛了。」 「倘若時光能回轉,我寧願不到馬山去,也就不會認識黃鶯。」 「認識黃鶯,對你並沒有壞處。」 「為什麼?」 「假如沒有黃鶯的約束,說不定你早已被王蘭芬的熱情解放掉了。」 「不會的,」我肯定地說:「我的理智勝過情感,同時我的身邊還有一位關懷我的人,她的約束力絕對凌駕於其他女人,黃鶯最欽佩的是她,王蘭芬最怕的就是她。」 「你說的就是那位讓你討厭的『雞婆』對不對?」她意有所指地說:「從明天起,你自由了,耳根也清靜了,可以公然地把王蘭芬帶回站裡,所有的員工誰敢干涉,到時,就任由王蘭芬解放吧!」 「放心吧,一切不會如妳想像的那麼沒格調,」我淡淡地說:「妳走後,再也沒人能分擔我在站裡的工作,我勢必要投入更多的心神嚴加審核和把關,以防差錯。」 「你可以找新來的許小姐幫忙啊。」她為我出主意。 「除妳之外,我不想再依賴任何人,」我微嘆了一口氣,「求人不如求己,過於依賴人家,才會淪落成今天這種下場。」 「你怪我?」 「沒有,」我雙眼凝視著前方幽暗的水泥路,「當我們敞開心胸漫步在這個景緻悅人的山谷時,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做無謂的爭論,所有的對錯全讓它沉沒在黑夜裡,好好珍惜今晚的最後一刻,談談我們想談的。」我輕輕地掙開被她勾住的手指頭,轉而緊緊地牽著她,而後低聲地說:「阿麗,這樣好嗎?」 她點點頭,捏捏我的手,是默認我的說法,還是認同我的觀點,相信我們心中的感應一樣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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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人生無常─感恩與惜福
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夕之間天災的不幸,足以造成一個家庭的流離失所;一家之主突生重病,也會使得一個正常軌跡生活的家庭,生活步調大亂,甚而陷入崩潰的命運。這些不可預料的事,每天都可能發生在我們的周遭,只是我們沒有注意到罷了。 最近發生一連串攸關人命之事,而且都是身邊的至親好友,讓我深深感受到人生這條路,值得我重新思慮一番。 上個月,有一位至親兼好友的先生,在毫無預警,突如其來被鄰人送進醫院,而經過醫生細心的診療之後,宣佈他患了中風,有半身不能隨意行動,及短期間須要靠輪椅及親人的照顧,且往後有一段漫長的復健日子要走。站在一旁的我們簡直無法相信,更何況他的老婆遠在台灣幫大女兒辦理註冊事宜,我們這些朋友七手八腳搞得他可能很難受,他卻沒有一句怨。怎會如此?黑暗之神為什麼如此殘忍、無情降臨到他的身上,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如此的不幸,生活在周遭的好友咸認為老天爺真不公平,因為他才甫因一次不慎的失誤而受牽連而失去了工作,而今病魔又不饒過他,真是叫他的親人情何以堪,難道命運之神就這麼捉弄人,開一次玩笑還不過,還要再一次的造訪嗎? 正當我為朋友叫屈叫冤之時,命運之神也盯上我了。我先生突然感到身體不適,馬上送急診,經過醫生診斷要馬上辦理住院,因為病況十分危急,幾經檢查,病人不僅有肺炎、肺積水、心臟功能衰竭,更嚴重的有肺栓塞的可能,天啊!有這麼多的病症,甚而有可能渡不過二天的危險期,可能要考慮後送台灣治療。面對我們的醫師,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我該如何是好,一時之間我有太多的事情無法一一交代,孩子的上學、工作交代、還有家裡的瑣事,當我把這個訊息告訴臥病在床的先生時,他一臉錯愕,他不相信,他還年輕怎可以向命運低頭呢!他決定留在本院接受治療,經過十幾天的治療,感謝醫師不辭辛苦、感謝同仁、同事的細心照顧與關懷,使得我先生病情總算控制下來,然後我們安排一些後續雜事,再轉診至台北榮民總醫院作再進一步的追蹤治療。 幾經波折,終於如願以償住進台北榮民總醫院腔胸科病房,當主治醫師見到我們時,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單刀直入的問,你們家有幾個孩子、孩子有多大,你這麼年輕就得這種肺栓塞的病,病情的變化是瞬息萬變,你們要有心理準備。雖然我們站在醫生的立場,我們會使用最好的醫術來治療,可是病人家屬也要配合並且作好準備,我們可不是嚇唬你們的,前兩天才發生這種情形,身為醫者也深感無奈。聽完醫師一席話,我整個人情緒陷入低潮,久久無法言語,難道我們來此就是要接受死刑的宣判嗎?我想好哭,可是環顧整個病房,個個的病情都比我們嚴重,有癌症末期、有定期接受化療的、有中風的病人,我們這一床看起來還算爾爾。反而是我先生拉我一下,讓我回過神來,他叫我看開一點,既然都來到這麼有名氣的大醫院,一切就看命運的造化;他真的是這麼想的嗎?還是為了安慰我,如果病人的心理已經釋懷,我怎可以再增加他的心理負擔呢!所以此刻需要調適的人是我,我不能再去製造這種低氣壓,我要堅強,我不再去討論病情,反而想到已將近十年的光景沒有回到台灣來,趁此機會利用空檔的時間,到附近夜市買一些他平常最喜歡吃的小吃解解饞。時間彷彿又回到剛認識的時候,我們常買一些彼此愛吃的零嘴,邊吃邊聊,只是此刻他的話不多,只能聽我口沫橫飛的講從前從前往事,偶而報以璀璨的笑容,算對得起我。 日子過了二星期,醫生終於告訴我們,大致病情控制如此,實屬萬幸,只能回金門之後要定時到醫院抽血檢查,然後定時吃藥,在家好好休養。聽到此言真是萬分感激醫師們,想要多聊表心中謝意,可是他們像一陣風似已不見,我問過護士小姐,她們告訴我,醫生他們很忙的,沒必要就不要吵他們,他們有太多的病人須要照顧。言已至此,夫復何言,我只能把感激存在心中,只能謝天謝地。 此次能化險為夷,往後就要看我們自己的造化,往後危險因素不是沒有,而是人為的力量要配合,才能將病魔化解掉。我很慶幸,先生能夠平安回來,一家人生活又恢復正常,我要感謝的人太多了,如果不是長官們的體諒,讓我有假照顧病人,同事們的鼓勵打氣等及功勞最大的家姊夫妻頂力幫忙照顧二個上學中的孩子及家庭瑣事,讓我無後顧之憂,全家平安渡過這次危機。 在照顧先生的這段日子裡,讓我感受到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可是生存的意志又那麼的堅強,這就是家人愛心的力量,讓他們有勇氣與病魔搏鬥,有愛的力量才能凝聚家庭、團體、社會等大環境。 常人總以為,不幸的事,不會那麼倒楣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可是人算總不如天算,當惡運到來,躲也躲不掉,所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也只能以平常心、同理心視之,要珍惜當下眼前所擁有的,才是最實在、最富有。 此次親人的不幸,還有家人的不幸,也許是巧合,也許是老天給我們的考驗,面臨這個事事無常的環境,我們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好友的健康也明顯好轉,先生的氣色感覺好很多了,雖然日子不管好壞還是要過下去,但是我還是一句話感謝各位親朋好友的關心與幫忙,我們會好好珍惜,平安就是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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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屋我終於來探望您
祖屋,在我心目中,一直是虛無飄渺的概念。從童年起,父親就很少跟我談起他少年住過的祖屋。甚至也沒有跟我們說過祖父和祖母的故事。父母親從金門下南洋,四十年代生下我,也許父母也沒能設想到,「番仔」有一天也會回老家看看祖屋吧! 人生的境遇真的很神奇。四十年代一家子在日統下往婆羅洲的原始森林逃難,我在聯軍的轟炸聲及日本軍的投降中出世,從此個人生命如一片落葉隨風飄揚,似浮萍漂泊。 五十年代的百廢待興,六十年代的北歸浪潮,從六十年代至七十年代長達十年的大陸動亂,七十年代在香港人海中的掙扎,八十年代的改革開放,九十年代的徒手創業──攜手虎山行:::一直到上一個世紀的結束,我們在進入生命的驛站中驀然回首,沉思良久,居然,對「家」的定義和概念愈發茫然和模糊了!世界,好似對我們這類華僑子弟開了一次大玩笑!在印尼,我們被留「支那」異族歧視;在中國大陸,我們因有海外關係而不太獲信任;在香港,我們竟然又被當著大陸人受排斥!因為這些因素,在每一地,都懷著一種過客心態。 但要回金門看一看,原來也不容易。多年前,僅是到台灣島旅遊,申請簽證就歷經了一系列極為煩瑣的調查和手續。 金門之行──這我原鄉的探訪,一直到生命走過半世紀之後,才如願以償! 看一看那祖屋,變成了故鄉之行頭等大事。父親生前提及一雙姑表姐妹童少年在此住過;母親不時告訴我祖屋在金門島所屬區域,並告訴我祖屋有一個專門名稱,在金門非常著名。 祖屋,會以一種什麼樣的姿態歡迎我? 早在動身之前,金門作家陳延宗就熱情安排好一切,他以為我知曉祖屋的歷史,說他亦很願意幫忙我們整理成文,可是我對祖屋完全是一片空白。當我們人未踏上金門土地,在台北逗留時,「金門學」主編楊樹清對我們黃氏家族的祖屋「甲政第」原來已瞭如指掌;到了金門,當金門寫作協會設宴歡迎來自香港的我們時,席間的女作家、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的陳秀竹女士不斷盛讚「甲政第」「建得很漂亮」,更讓我們「歸心似箭」──因為最快也要到午餐之後我們才能到金城莒光路一百五十八巷,探望一直沒見過面的祖屋。這個經驗多麼奇特?有如母親雍容華貴,名聲在外,我們做兒女的卻完全陌生一樣! 下午,在四月天不很熱的陽光斜照中,來到「甲政第」,心一陣悸動。我乍然初見,便知道為什麼她在金門非常著名了!在四周圍都是現代洋樓和屋宇的包圍中,唯有她顯示一種落落大方的歷史氣魄。那翹向藍天的飛簷,那雖殘舊破衰卻仍看得到的紅藍色彩,那撲面而來令人依然感覺的到的歷史氣息,都叫我和內子心顫不已。站在屋前的空地,看到與馬路交接處,堆疊著一些花崗長石。我們抓起相機,拍下這原是三落大厝「甲政第」的全景。 步入大門,細細欣賞著屋內牆上的對聯,每一個房間的設計和佈置,人們都說祖屋甲政第歷史悠久,是近乎百年的建築,屋內看守的人說屋樑上的木雕刻上了年號,肉眼看不到,我腳墊高用照相關拍攝下來,直到回港放大相片,竟然看到木雕大象、人,而「宣統貳年」四個字刻繪在木雕琵琶上。但祖屋是否就建於一九一○年,抑或更早,有待專家去考證了!我想黃氏家族的子孫散居海外,知曉的,或有心追蹤的,已很難找了! 最叫我驚異的是就在舖滿了長石的院子地面上,我發現了石與石之間的泥土上,冒出了點點翠綠晶瑩的嫩草,腳下的鞋慌忙避開,生怕不慎殘踏到它們。在古顏之下竟出現新綠! 又走出大門,將只用木栓栓住的兩扇木門拉拉關關幾次,遙想著建築者不須一支釘的高明,也遙想看一百多年來黃成真祖父在此和我們祖母生活的情景,父親排行最小,人稱「十一叔」,連我們這些「番仔」,也將父親稱為「叔呀」,真是奇怪!那大家族是怎樣四散的?每一個離鄉背景,漂泊海外的子孫,一定是付出了一生的代價,那都是被湮沒了的故事,父親的墓在印尼椰城的納納斯墓園。 站在門外,視線慢慢上移到門眉,在鑴刻在花崗石上的「甲政第」三個大字之上,又一行荷蘭文LUITENANT。甲必丹是荷蘭殖民統治時期相當於村長或區長的官銜,也可說是華僑社會的首領,「LUITENANT」今作「LETNAN」中譯為「雷珍蘭」,那是被委任的管理華僑的具體官銜,可嘆,我們對祖父了解也很少。 又站在外面的空地上,遙想姑表姐們看守祖屋,花了很多心血!歷盡風霜的祖屋,如果再經一百年,會是怎樣一番情景?這座被專家盛讚有著豐富建築語彙,「學者眼中的建築經典作品」,據說早就引起不少人注目了。 細細撫摸祖屋的容顏,感覺到她像一位歷史老人,見證了金門百年來的滄桑巨變,可是而今已默默無言,外牆多有剝脫,一些雕磚不知為何,可能被人順手牽羊?我們慢慢觀賞那些細緻生動的彩繪磁磚、泥塑、剪黏、以忠孝為主題的交趾燒,不禁為那時傳統工藝的高超所驚嘆!有人建議這個祖屋「做為全縣作家與國內外文藝交流場所」,我幻想著那個情景。如是「成真」,祖父黃成真當時建造她時必也沒料到百年之後,她竟成了黃家子孫的光榮。 離別金門的前一年,我們在莒光路隨便漫步,卻是如有神引,又走到祖屋「甲政第」,這是否冥冥之中暗示著祖屋和她衍生的子孫那種神秘的關係?我想到祖屋大體完整之下,也有媒體稱其「有傾倒之虞」──下次不知何時再來?會否一陣大風吹過,神話般消失,抑或如某報所說:「將來串聯朱子祠、將軍第,模範街、總兵署:::等,成為旅遊動線,更吸引觀光人潮的豐富金城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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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異國知心友
在漫長的暑假裡,是學生們打工賺取學費、生活費的好機會,身為上班族的我,雖然已經沒有所謂的「暑假」,但好歹我也曾經年輕過,為了學費在暑假中打拚,同時也讓我認識了他們這兩個難得的好朋友,從房間裡找出起了求學時期記載點點滴滴的秘密日記,從夾頁中掉出了一張「菲律賓」的鈔票,上面還留著稀疏的英文留言,仔細拿起好好詳看,令我不自覺地想起了那段難忘的回憶:::。
還記得高職畢業那年的暑假,趁著新學校尚未開學報到,在同學的介紹下,來到了偏僻鄉下的一家營造公司擔任工讀生,由於工程耗大,公司聘請了許多外藉工作人員,初到新環境再加上自己的破英文,只能和他們有一句、沒一句,比手畫腳的交談著,日子一久也建立起一段「雞同鴨講」的好友誼,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只知道公司給他們的編號「3739」、「3741」。
那時候的我還不會騎機車,也沒有考取駕照,只能騎著「鐵馬」作為交通工具,從家中出發到公司,最少也要廿分鐘的路程,每天上下班、中午休息回家吃飯,來來回回每天也要六趟,他們看我十分辛苦,中午總會替我準備午餐,有時候順便連晚餐也準備好!從言談中:我知道他們在成年後,就離開故鄉到其他國家工作,自己的兄弟姊妹也在國外打拚賺錢,一年根本看不到幾次面,有時候甚至沒有機會見到面,而他們賺的錢在仲介公司抽取介紹費之後,每個月的收入實在是有限,只能和他們的同事擠在小小的空間裡休息!
記得每到傍晚休息時間,他們總是大夥排隊準備打國際長途電話回家鄉,一解思鄉之苦!有時候我也會帶他們在金門好好逛逛,雖然我知道我介紹的景點及種種歷史傳說,他們可能聽得一頭霧水,感到不知所云吧?但我是打從心底希望透過大自然的擁抱及美麗的景色之下,能夠減輕他們平時工作的勞累及思鄉之苦!
在暑假打工結束後,我也不得不離開那個可愛的工作環境,他倆知道消息後,還特地買了金門特產-風獅爺的風鈴送給我,雖然這份禮物在身為當地人的我,心中感到哭笑不得!最特別的是:他們送給我來自他們家鄉-菲律賓的鈔票,並在上面留言「Don't forget me ,Wish you have a nice day,goodbye!」。但隨著課業的忙碌,自己也很少再回到公司探班,後來工程結束,全公司的人員通通回到台灣,與他們也失去聯絡了,但他們那份真誠地對待,讓我感到十分感動,可惜的是我無法去幫助及改善他們的環境,反而讓他們對我如手足般的親切照顧,真得讓我感到很慚愧及不捨!
一段真摯的友誼,是不分國界的,這些年來從學校畢業步入社會,總覺得「知己難尋」,有時候看到電視新聞報導「外籍新娘、外籍勞工:::心酸不人知的一面」,總會讓我心有戚戚焉,我一直很感謝那二位同事對我的照顧,讓我這個不知人間憂愁的小朋友,感受到人性的溫暖,這些年來你們過的好嗎?是否已經在家鄉好好地享受天倫之樂,不用再離鄉背井的辛苦地打拚?在金門這個微乎其微的小島上,還有位老朋友思念著你們,只可惜他一直不知道你們的大名,在印象中也只記得那一串毫無感情的數字代號,這一直是我至今心中的最大遺憾,希望你們過的一切順利、快樂,而我會在我們初相識的土地上,深深地為你們祝福:::。 -
日落馬山
「不,」我坦誠地說:「今天當我們沒有僚屬關係而又走得那麼親近時,我所聞到的,是一位盈滿著濃濃家鄉氣息的女子,看來雖不起眼,但她純潔樸實、刻苦耐勞,絕對是典型的現時代女性。」 「緣分似乎是天註定的,任誰也無法強求,反正大家都是朋友,做不成夫妻,做一個知心的朋友也不錯。」 「妳看開了一切?」 「這是我這段時間來的領悟,你不認為人生就是如此嗎?」她淡然地說:「這輩子註定和什麼人吃飯,跑也跑不掉,一切要認命,日子才過得下去,活得才能快樂。我不怕你取笑,對你,我和黃鶯和王蘭芬沒兩樣,依然懷抱著一顆私心,儘管有人替我敲邊鼓,但你卻不明白我的心意。老實說,我並未曾計較什麼,除了分擔站裡大部分業務外,一顆關懷你的心始終沒改變。我的付出並非要得到圖報,更沒有非分的要求,但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我感到難過和傷心。」 「那天從小金門回來,我的情緒的確是低落到了極點,雖然和黃鶯談了很多,當我們要分離時,她那種依依不捨的情懷,著實令人鼻酸。」 「就因為這樣,所以你心情不好啦,怪人家沒幫你批公文啦,說你幾句就不高興啦!」她數落著我說:「明天我走後,你身邊就少了一個令你討厭的雞婆了!」 「不,我身邊少了一個關懷我、協助我的阿麗姐。」 「別把我想像得那麼偉大。」 「人在福中不知福啊,」我感嘆著說:「這或許是我此生最值得檢討的地方。」 「你也不必自責,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今天我們不是又和好如初了嗎?但站在朋友的立場,有一點我不得不提醒你,黃鶯她願意留在金門嗎?王蘭芬的活潑外向,是否適合在地生活?這些都是值得你深思熟慮的。當你深思過後,也要做一個選擇,別見到漂亮女人都是寶,以後吃虧的勢必是自己。」她說後,再三地強調,「你千萬別誤會我,想從中破壞你們,為自己爭取什麼的。」 「怎麼會呢,」我肯定地說:「我知道妳用心良苦,但我也必須坦誠地告訴妳,對任何女性,我絕對沒有懷抱著一種玩弄的心理,但有一次卻被王蘭芬的熱情所同化。」我毫不避諱地說。 「怎麼個同化法?」她不解地問。 「她吻了我。」 「要死啦,」她訝異地,「這怎麼能講!」 「對妳,我必須坦誠。」 「在黃鶯面前可千萬不能說,」她提醒我,「女人是可以騙的,一旦你說了真話,反而壞了事。」 「從那次以後,我不想再理她,但她還是繼續糾纏著我。如果我是一個玩世不恭的男人,她王蘭芬早就倒楣了。像這種女人,怎麼能娶回家做老婆。」 「話也不能這麼說,」她開導我,「如果她對你專情,而你也鍾情於她,這種事也就不必大驚小怪了。」 「事實並非如此,」我解釋著說:「這種事必須出於雙方的自願,尤其她是一個女人,怎麼能先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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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山藏志
拜讀「金門日報」十一月十二日及十三日洪進業博士所撰「唯舌不灰」一文後,令人感慨至深。浯鄉素稱「海濱鄒魯」,移民開基迄今,已歷一千六百餘年之久,其中歷代纓簪,累世人才,這些光榮早已成為我們心中的驕傲,以及口中炫耀的本錢。可是先修前賢的遺跡,而今安在?當然古蹟、歷史建築,或許可以為憑弔之藉,可是面對冰冷的建築體,總是教人難以提醒血肉的熱情;而鄉里之間口耳言談,亦可為瞭解風流遺跡之助,可是人各一口,郭公夏五,常有張冠李戴之憾。而今洪博士在古蹟與田野之外,指出另一條道路││古文獻之整理。這實是有功千秋,可為名山之事業,大是值得為之鳴鼓唱道。 首先,就文獻保存的角度來看。洪博士所謂「金門古籍文獻叢書」的重整,實可為金門古代文獻,發揮「再次保存」的功效。吾觀縣志載錄之「藝文志」,有關浯鄉先賢著錄,有百餘種、數百餘卷之眾,然而今可捧而讀者,不過十數種、數十卷而已。其道理甚明,古代文書傳鈔,僅有孤本遺之子孫,三兩代後視為累贅,不加珍視,自是散佚。如當年蔡獻臣為黃偉「海眼存集」無法現見之抱憾,即是其例。或是鈔本為人索借,而一去不返,從此亡失無蹤。如當年編「新金門志」之許如中攜走盧若騰「留庵文稿」,便是明證。當時如若能多本鈔寫,甚至重新翻刻,則文獻不致成為孤本而無傳,後世也有機會,窺睹先賢遺珠,不致空嘆,如明末盧若騰董理丘葵之「釣磯詩集」,清代林樹梅整理盧牧洲之「牧洲遺稿」,以及近代林策勳搜整「肅欠雲詩」及「誦清堂集」,還有民國五、六十年間,金門縣文獻委員會所出版的「金門叢書」,方使得浯鄉能夠傳流此十數種、數十卷古代文獻。故而重整古文獻,必定能夠使得舊有文獻有再一次存活的機會,否則任其湮沒時間長河中,其亡失後便即無可挽回。 其次,就浯鄉學術史蹟之研究,「金門古籍文獻叢書」的重整,可為正訛清源的工作,同時亦可收導正視聽之功效。浯鄉自宋代陳綱開科以來,累代人才輩出,可是被視為大師,錄載於儒林、學苑者,卻屈指可數。究其原因,文獻之不徵,可謂為罪魁,甚且因文獻不徵,而導致以訛傳訛,使得浯鄉先賢未能獲得正確的評價。如丘葵為朱熹再傳弟子,本為儒林經學之宗師,然省、府、縣志諸書,卻將鮮有奉之於之「儒林」或者「文苑」,而僅以「隱逸」一筆劃過。甚者有不詳其究裡,詆其著述,漫言「別無他長,惟補亡是其本志」而已。(︽四庫全書總目︾之語)殊不知丘葵為「宋元學案」有傳之人物,且清初大儒朱彝尊先生,掩讀其作,譽其為「老而篤學者也」。尤有甚者,丘葵卻聘元使所作之詩,竟被剽竊為明初楊鐵崖所為。另外,浯鄉大儒蔡復一,其詩文本足以自雄,往昔林焜熿已為之辨明,然而今於中國文學史之研究者,卻幾乎無人注意到,明末「竟陵派」大師鍾惺及譚元春,敬奉如師;且「公安派」之三袁,亦以援之為助藉,是其人本應是明代文學史一葉不可抹滅之光輝,而今卻又如何?尤有甚者,許獬於經文頗有發明,甚至有論者謂其「四書闡旨」,可比媲朱熹,甚至超越朱熹。(詳許績鑫︿理學大師林繼平教授評析許獬﹀,「金門日報」2004.1.13及1.14)然︽四庫全書總目︾卻論「根柢不深,去古日遠。況獬之制義,論者已有異議,則漫為古調,其所造可知矣。」試問如此公平乎?凡此種種,或為堙隱,或者誣論,追根究底就是因為文獻無徵,因而使得浯鄉先賢有口難言,無法自白。倘使文獻徵明,典籍清楚,黑紙白字間,豈無辨明之機會。 再者,就地方文史研究的立場言,「金門古籍文獻叢書」的重整,可收事半功倍之效猷,並且擴大研究的群聚,為「金門學」打造更經得起考驗的基礎。平心而論,近來地方文史研究者,對地區的研究可以說是相當用心,然而或因學力根底所限宥,及其他諸等礙滯,使得許多議題,還是有相當多值得討論的空間。這當然不能怪地區的文史工作者努力不夠,追根問底還是因為材料不足,使得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是若我們如能重整地區舊有文獻,那麼將來的研究者,必定能夠省卻相當多的麻煩,專心戮力的注意其所研究的議題,如此自然容易使得研究的品質有所提升。另外如若地區文獻整理得宜,也必定能夠吸引外在的研究者加入我們地區文史的研究,如此「金門學」方才有可能成就一門學術,也才可能走向世界,而不是如現下僅是關起門來,自己暗爽而已。 甚者,就現實地方發展的角度來談,「金門古籍文獻叢書」的重整,可以為家鄉未來的發展,指引可能的方向。或許這部份有點陳義過高,然卻非空口白話。金門人自古以來便有一種特質,無論走到哪裡心中還是對家鄉有一種莫名的依眷,希望為地區走出一條可行之道。如洪受當年在京城與蔡貴易等人相遇,故而有「滄海紀遺」之寫作,即為其例。而在浯鄉這樣多的前輩智慧中,又豈無對地方發展提出看法,甚至指詳計畫者。有!當然有!當年蔡獻臣奏疏中所談及金門的海防地位,而今讀來猶仍切合實際。林樹梅「沿海圖說」、洪受「巡簡不宜居縣坊議」中的議論,不都對是金門特別的地位,有一針見血之論嗎!古為今用,為政執柄者若能引為殷鑑,那麼金門將來在兩岸洪流中,又豈會淪為被動之地位。 最後,猶必須說的是,歷代以來,浯鄉前輩在對地方文獻的整理與保存,其實都已經作了相當多的工作,其中亦不乏大儒從事其中。可總都是曇花一現,最後踵繼無人,致此浯鄉文獻沒有得到合理的保存。而今洪博士倡議編纂「金門古籍文獻叢書」,亦且提出具體可行之編整方向,其用心之良苦,與對地方鄉里之熱切,實在令人動容。希望地區政府與民間文史研究者,能夠共同來支持此一名山事業,讓它形成一股風氣,蔚為一種浪潮,為將來研究者打造一個基底,亦為後代子孫鋪陳一個更值得訴說的驕傲與炫耀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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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秋的旋律
秋,是個豐收的季節。 十月上旬,和同事一起去採集種子,我們第一站到金門縣畜試所,因為所裡同仁知道我們在進行原生植物培育,所以主動把所裡的最佳訊息傳達給我們,讓我們可以掌握最好的時機來進行採集。 我們到時,遠看只見兩排樟樹綠油油的,還以為所裡的同仁弄錯了,結果走近一看,我們都喜出望外,一顆顆黑得發亮的果實,在枝椏間快樂的推擠著,在風中好像唱著一首滿足而甜蜜的輕歌,我們幾乎在樹下醉了,一旁的同事溫林手腳俐落的爬上預備的梯子,拿起剪子把果實連著枝椏剪下,我們再分組來將種子一顆顆的摘下,黑亮的種子摘下時,我意外的發現它的蒂居然是鮮黃的黃色,好漂亮的色彩啊!給人一種溫暖、浪漫的感覺! 我們採著,在枝葉間還意外的發現,有兩片葉面上有昆蟲產的卵,閃閃發亮,好像撒了一層金粉一般,密集而整齊的排列成類似平行四邊形,很特別,我們急忙拍照,把昆蟲不同的生態面貌留下來。 我和同事蜜芳說,我們這樣有點像在採收花生哩!蜜芳說這些種子採下來,還要泡水把外面的果肉去掉,再晒乾才能播種,我聽了才發現工程不簡單,而且我們現在採,還不能在今年播種,因為金門的冬天天氣特冷,怕有霜降;種子會被凍傷,如果,不來參與工作,我還不明白原來種一棵樹是需要這般的用心,以前我在學校服務,大家都說那是百年樹人的工作,如今在國家公園工作,種樹則是一件十年樹木的工作,而且需要十分的用心。 第二天,我們一行人又到峰上海邊,去採集金門的原生種植物「南嶺蕘花」的種子,記得九月下旬金門國家公園邀請金門縣籍的俊彥任職國立中興大學,擔任森林系系主任的呂金誠教授來演講「金門植物資源」,呂教授告訴我們「南嶺蕘花」是值得推廣的原生植物,之前,同事陳先生有先野外踏勘,知道峰上海邊的植物生態,估算「南嶺蕘花」的果實大約成熟了,果然我們一到現場,紅色小巧的果實非常吸引目光,但據了解果實是有毒的。 我們很興奮的忙著採集,但是因為果實小巧,所以也是十分費事的工作,而且在海邊,我們還要很小心,因為怕遇到「地雷」,所以安全更是十分重要;果實很多,有的尚未成熟,所以我們需要再隔些日子,再繼續做第二次的採集。 在這裡我們還看到海桐、草海桐的果實,不過尚未成熟,我們要計算時間,再另外安排時間來採集,還看到海埔姜開著紫色的花,也有一些已經結果,我們分別採了一些。 第三次,我們一起上五虎山,去看豆梨是否結果?我們卻在山上的觀景平台處,發現今年五月辦活動時,朴樹結的青綠果實,現在已經成熟了,於是幾人七手八腳的忙著採集,果實比五月時小,因為有些快乾了,用手輕輕一推就可以採下來,種子細小,我們忙了半天採得並不多,參與採集之後,才發現育種真是一份需要用心的工作。 同行學森林的佳威,說想要找桃金孃,因為它美麗的花朵是十分具觀賞價值,很值得培育、推廣;今年因為辦植物生態活動,一連爬了好幾次五虎山,所以,依稀記得在下山的路口有幾叢,憑著印象找看看,讓人高興的是我們居然真的找到了,這時它已結實纍纍,於是我們分頭忙著採集,果實的果肉紫紅色,看起來似乎很可口,難怪鳥兒都會殷勤的來採食,同時也幫忙桃金孃繁殖,讓大地開滿桃金孃美麗的花朵。 今年不同的季節上五虎山,卻發現多變的植物充滿迷人的風貌,有些五月來時認得的植物,現在卻讓我一臉迷惑,忙拉著同事佳威來協助,看到有一株結實纍纍,卻不清楚它是什麼大名?佳威仔細辨認,原來是原生種植物「小葉赤楠」,我聽了有些不服氣,因為在中山林遊客中心門口種了不少,乳山上也有許多,它的嫩紅葉非常美麗,現在更是花果並茂,佳威說有時因為地理環境不同,植物會有不同的變異,為了適應環境的關係,所以,大自然真是一本讓人愛不釋手的書,而秋天,像是大地的母親,讓人走到那裡,都可以看見豐收的大地,因為沿路金門高粱的美麗生態風光,在陽光裡、在秋的風中,一再映入眼裡,我們一路讚嘆不已!今年九月豐沛的雨水,讓秋收的高粱特別的飽滿,讓農家歡欣雀躍!而我們有機會分享到豐收的喜悅,真是滿懷喜悅和快樂。 秋,是個讓人歌頌的甜蜜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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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我的另一伴
─光陽50CC 早年金門交通不便,只有幾條土路。自國軍駐守後為戰備的需要,將各村落之間的羊腸小徑,逐漸開闢成為四通八達的公路。想當年金門陸上的交通工具,除了軍用車外,一般民間的交通工具就是騎騾馬了,後來才有四輛民營公車,其他則一無所有。一直到民國四十八年也才僅有十一輛汽機車。 早年受到戰地政務的影響,民生物資進口輸入受到管制,其中的機車亦列屬奢侈品,且價錢昂貴,機車進口數量有限,自是奇貨可居,機車牌照費水漲船高,民間私下交易買賣,價錢貴得離譜,不但購買不容易,且又不能過戶,曾經有過即使親如父子、夫婦一家人,也不能辦理過戶的規定。當時一輛機車喊價動輒七、八萬元,這可是戰地政務下奇特的社會現象之一。 早期進口的機車大部分屬重型機車,民國六十六、七年左右地區車行自台引進輕型機車三佳冬機車,後來東興車行又引進光陽50cc輕型機器腳踏兩用機車,售價新台幣一萬六千元整。紅白色相間的車身,有著如腳踏三輪車的輪子,似腳踏車又似機車,外型輕巧亮眼,乘騎方便,在當時算是非常拉風,一下子風靡整個市場,大街小巷都可以看到她輕巧美麗的身影。 我曾經擁有一台光陽50cc輕型機器腳踏兩用機車,這台機車至少陪伴我十八年的歲月。機車的原主人是當年準備遷台的大哥,大哥全家遷台後理所當然就由我來騎乘與保管維護,從此上下班不再騎腳踏車,騎著光陽50cc機車既輕快又便利,穿梭在大街小巷中。風雨來時放慢速度,一手還可以撐著傘,駕馭自如,平安抵達目的地。 每逢週末日騎著光陽50cc機車,直駛至紅柱碧瓦、氣象宏偉的莒光樓,一路上兩旁木麻黃濃蔭蔽日、涼風陣陣,好不清爽。再由莒光樓前加速而下,享受飆車的快意。轉個彎跳入眼簾的是矗立在莒光湖畔的伯玉亭,想起胡將軍扭轉乾坤的兩次聖戰,一代將軍精神長眠於斯,「現代恩主公」的稱號豈是虛名? 經過夏墅海堤路,讓自己沉浸在浯江夕照的炫麗光輝中,欣賞浯江溪口偌大的夕陽,陶醉於西天夢幻的國度,震懾於家鄉自然美景的風情萬種。車子來到寧靜充滿田野趣味的夏墅三角公園,眼見村落大門一副對聯,寫著「夏浦和風暢,墅城淑景新。」拉滿油門往延平郡王祠路上前進,雖然是爬坡但油門輕輕一扭,飛快急駛,兩旁路樹留不住,輕車已過郡王祠。想那忠肝義膽的民族英雄鄭成功,雖齎志以沒,但三百年後在觀兵處依然朝朝夕夕、歲歲年年瞭望故里南安,聊慰思鄉之苦,並訴說著恢復失土的大願。 舉起腳踩踏發動機車,在夕陽下駛向新的路程,再轉個彎直往水頭村,穿過深富文化色彩的古宅群,恍若親蒞時光隧道中;高聳屹立的得月樓在餘暉的映照下更顯得輝煌而壯麗;充滿中國山水庭園建築的酉堂,半月池上一彎曲橋,樓閣亭台,朗朗書聲儼然一聲聲飄然而來;造型特殊洋溢西洋風味的洋樓,傾頹隳蝕斑剝的牆壁,雖歷盡風霜,但依然傳達透露出先民一頁一頁光耀門楣、榮歸故里的奮鬥打拚的滄桑史。 此時暮色已蒼茫,扭開已塗黑一半的車頭燈,趁著夜晚來臨之前駛向回家的路。夜來了,眼前一片漆黑,只有前方路上車頭燈映照出傘形的光影一路陪伴著。光陽50cc常伴隨我翱遊於街衢巷弄、村鎮田野、名勝古蹟、山澗水媚::::可以說她是我的另一伴。 不久,市面上各種廠牌的輕型機車,諸如:吉利、蘭帝、良伴等輕型機車紛紛出籠,甚至野狼125機車也是滿街跑。但我還是堅持理念,不改初衷,不輕易遺棄她。 在我的人生旅程中,光陽50cc曾經扮演著極重要的角色。她載著我最親密的伴侶,她促成了我和伴侶相知相惜走向紅地毯的那一端。記得當我和伴侶騎著光陽50cc,由金城一路直飆到山外,買下了一批首飾作為訂婚禮。在途中伴侶頗有怨言,怪我小氣不夠大方,不騎重型機車載她,讓她委屈又沒體面,我也頗覺不好意思,但口中卻說:沒辦法,我對這輛機車的深情就像我對妳的深情一樣,恐怕一輩子也割捨不了。這時我的伴侶雙手緊緊的擁抱著我,臉頰緊貼著我的背後,讓我心中頓感溫暖與甜蜜。光陽50cc牽成了人間一段美善的姻緣。 兒子降生後,特別到機車行加裝兒童座椅,從此星期假日載著兒子到處兜風,拜訪親朋好友,無形中拉近了與兒子的親情距離。 經過歲月的洗禮,以及風雨的考驗,光陽50cc略顯老態,排氣管因阻塞已發出「碰!碰!」的聲音,我聽久了也就習慣了,但卻被兒子笑稱「碰碰車」,且向同學炫耀說:我爸爸有一台碰碰車。每當聽到熟悉的「碰!碰!」聲,家人就知道我回來了。 就在一次自己的疏忽,忘記到機車行換新機油,造成汽缸縮缸車子動彈不得,還好可以改成腳踏方式,像騎腳踏車般慢慢的騎到車行修理。修理後的機車依然日日月月跟隨著我到處闖蕩,但終究抵不過日漸增高的年歲,這台機車的引擎零件和車身已顯龍鍾疲態,我也更加珍惜只要可以買得到的零件,都不惜請車行換修。但新款機車夾著優勢,從排檔二行程、四行程到極速噴射引擎,和電動啟動、碟煞、鼓煞、環保::::機車製造與品牌可謂一日千里。原廠早已停產光陽50cc機車,連帶零件換修也成為一棘手問題。最後忍痛將機車停放在騎樓,每天看她一天天的老去,但不曾想過拋棄她,即使後來環保署鼓勵民眾報廢機車換獎金,也都不曾打動過我。 曾經陪伴我的人生一段旅程的光陽50cc機車,就在一個夏日午後被清潔隊回收而去。看著空空蕩蕩的騎樓,再也找不回我的光陽50cc機車,但是她輕巧美麗的身影卻深深烙印在我心版,直到永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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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讀王安石傳
「北山輸綠幛橫陂,直塹回塘灩灩時。細數落花因坐久,緩尋芳草得歸遲。」;「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行年三十已衰翁,滿眼憂傷只自攻。今夜扁舟來訣汝,死生從此各西東。」 北宋.王安石,字介甫,號半山。江西臨川人,世稱臨川先生,為唐宋八大家之一。慶曆二年進士及第,病卒於哲宗元祐元年(一○八六),享年六十六。其所為「北山」、「元日」、「別鄞女」等為數一千五百首詩,篇篇精緻,膾炙人口,歷久不衰,似黃河之水,源遠流長,迄今九百多年矣。吾每於夜深人靜之際,輒覽讀王安石詩文以自娛。心牽其「變法」,情繫其仕途,感觸良深,竟夕枯坐,久難釋懷。雖偶因小飲大醉,於歌吟笑呼間,豈未始知其內心之悲也!今斯人遠去,為敘其人,因道其盛衰,以傷其千古受謗之議焉。 從來知音難尋?昔太公知遇於文王,諸葛知遇於劉備,玄齡知遇於太宗(君臣關係);再者,左伯桃之於羊角哀,伯樂之於千里馬等皆是。惟吾意欲有所問:問世間知音為何物?史載伯牙鼓琴,志在高山流水,子期聽而知之,子期死,伯牙謂世已無知音,乃毀琴絕弦,終身不復鼓琴。此相知之情誼,已足為後人所傳誦。話及當年「澶淵之盟」後,仁、英宗以屈辱求和,朝野酣嬉於太平,不復知天地間有所謂憂患矣。神宗登基後,求直言,察民隱,志於富國強兵,北伐遼夏,亟需輔佐之臣。思及安石曾有上「仁宗皇帝萬言書」,卻如同石沉大海,今逢神宗召以翰林學士越次入對,君臣一言即合,如魚得水。嗣後安石兩度授任宰職,實行變法改革,積極推行新政,故晝則暴身於暗潮洶湧之政爭,夜需閃躲狂風暴雨於暗礁,凡此種種,蓋欲思有以回報明主也。渠等相知之深,豈未有勝於前者乎! 王安石變法,旨在挽救極端虛弱之北宋,富國強兵而禦外侮。屬農業改革者,諸如青苗法、免役法、方田均稅法。屬商業範圍者,諸如均輸法、市易法、專利制度。屬軍政者有省兵、置將、保甲法、保馬法及軍監器。另對選舉、科舉及學校教育亦進行改革。 吾以為,王安石變法立意至佳,確能拯北宋危急之政治。惟神宗年輕氣盛,決之太速,行之太急,且侵襲皇親國戚、大地主等既得之利益。加上保守派名士,以司馬光、蘇軾、蘇轍為首等朝臣,極力反對與掣肘,安石又秉性強拗,不得人和。此同時神宗薨逝(二十九歲),哲宗登位,高后臨朝聽政,以司馬光為門下侍郎,司氏任職後即盡黜新政。至此,王安石所為變法功敗垂成矣(時年六十五)。 吾讀罷王安石傳,感嘆人生際遇之不同,為官亦有遭遇之歧異,思之慨然!蓋北宋從政者之反執政者,非特不能支持執政而已,又從而詆譭攻擊之,使不能執政,或未必許其有所為,何也!若論北宋政爭為禍之烈,亦不過短暫如此。而今所謂之民主政治,追求政通人和,原容許理性之政爭,惟現今已淪為為反對而反對之鬥爭。長期政治鬥爭,惡性循環不已,人既浮於氣,理當疲於鬥,疲於鬥則思維因此蔽塞,且無心於建設。然天災雷擊、乾旱水澇、暴風驟雨、天崩海嘯等並無止息之時,亦無能得知可預防之日。是以,「九二一震災」、「八二五艾利颱風」殷鑑不遠,應足以為戒。次思及王安石治河渠書有言:「自古無不為患之河,直欲使河不為患,難矣」,實為天災無預警降臨之事例,誠哉!斯人也而有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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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洲鳥語》季節變化與賞鳥關係
栗喉蜂虎進出土洞為保持身上的乾淨,他們會利用十一時│日正當中的時間進行「沙浴」,為求最大曝曬面積,他們張大嘴巴,展開翅膀,接受由陽光直接照射的熱力,和地上熱氣上升的熱度,逼出身上的細菌。 他們也有夜間集體過夜的行為。這能有讓他們集體過夜的環境,也是影響他們會來到金門的原因之一,環境中,有苦楝樹或其他樹種可停留,有地勢凹下的避風環境,溪流旁多昆蟲,這就是他們的人間仙境,最佳的休憩場所。 集體行動的優點是可以互相告知,天敵在哪兒,使其威脅的機會降到最低,有時碰到猛禽的攻擊,整群鳥會造成猛禽錯覺,有如一團很大的生物量在集體飛行,令猛禽不知要捉誰。金門在秋天時,所有的鳥類繁殖過了,亞成鳥跟著飛出巢,開始準備遷移,一群群的行動,如耕過的農田上,電線上形成六線譜的八哥群,油菜田裏的採花賊,高粱、小麥田中的採穗者,休耕的農地裏:::都有為數可觀的集體行動者。 冬天的椋鳥在晚上過夜前,會在同一地區集會,少則一、二百隻,中則五、六百隻,多則上千隻會聚,那過夜的場景,整個熱鬧非凡,有如白天碰到的經歷互相告知樣的吵雜個不停,這也是種集體行為,喜鵲在秋天過後也是可見到一整群的出外集體覓食,花嘴鴨、小鷿鷈、玉頸鴨,:::留鳥會有成群現象,渡冬的鳥類那兒有食物,也是集體覓食,集體準備南遷。 有人提出質疑,三、四千隻的鴨子,飛起來像圍成一道牆一樣,飛起時他們會不會相撞在一起?據專家所言,好似不曾發生過相撞事件,這是我們低估了鳥類的飛行能力。不同鳥類飛行能力不同,雁鴨科的飛行能力很強,飛行很遠,一碰到狀況,翅膀一張開振翅就可直接往上飛,而鸕鶿就需要助行,有浮力才能起飛,這是不同鳥種間飛行能力的差異性。 金門夏天的天空都是栗喉蜂虎的天空。 金門冬天的天空都是鸕鶿的天空。 周老師認為,我們參加國家公園賞鳥解說員的種子訓練後,盼望大家能擁有一台望遠鏡,再拿上一本鳥類圖鑑,以後就一輩子自得其樂,開個車子,走遍金門各處,了解各種鳥的生活作息行為,讓我們的生命面多了個有趣的興趣,豐富人生。若經濟能力許可,建議我們買那打廣告時是放置在魚缸的萊卡望遠鏡,保用三十年,在金門這潮溼的天氣下,才不會用個二、三年就因發霉而要換鏡。且可當傳家之寶,贈與下一代。 要認識鳥,你要到野外看,不是看圖鑑,圖鑑基本上是讓我們對照用,配合好的望遠鏡,會讓你一輩子望不了看過的鳥,依周老師的經驗,他是常去看,看鳥兒在做什麼?鳥類他有什麼行為?再回去翻圖鑑,圖鑑中沒有介紹鳥類的行為。這須靠自己的多看才能學得。而全世界這九千多種鳥類,研究的專家沒幾個,很多靠業餘的賞鳥者慢慢累積鳥類的常識,進而讓人們了解這居住的環境,如「寂靜的春天」書中所傳達的訊息,只因美國早期大量的使用DDT殺蟲劑,而由生物累積作用後,造成鳥兒的對鈣吸收的異常,骨骼變碎、蛋殼變薄,使得生物繁衍失序,蟲兒沒了,鳥兒不叫了,所以才叫寂靜的春天。 這就是因為從事研究鳥類的生態,而了解到我們生活的周遭有了這些問題,後來DDT就被完全禁用,才不會哪天威脅到人類的生活與健康。這是個生態上的大問題,非我們初學者所能體會,假若學會賞鳥後,能因這些陸地上最美麗豐富的顏色,也能使我們的人生增添色彩、提高生活品質,這就已達賞鳥的目的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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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別裝有學問好不好,」她看了我一眼,「有學問的人往往口是心非。」 「我會從學問中得到教訓,也冀望沒學問的人,得饒人處且饒人,別把三年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情誼,讓它在一瞬間消失。」 「我在考驗和試探你的學問,到底是真是假。」 「人在福中不知福,或許,這是人類的通病。」我自我檢討,「這段時間才讓我深深地感到對妳的依賴。」 「我走了,你以後要依賴誰呢?」 「自己。」我果斷地說。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你沒說錯。」她指指我,「坦白說,人是有感情的,但我一直在想,三年多來,我們之間所衍生的到底是一份什麼式樣的情感。似友情又似親情,似親情又似愛情,似愛情又太沉重,且又彼此地依賴著。這段時間,我內心裡的煎熬和你沒兩樣。」她說著說著,竟然用手指,輕輕地勾著我的手指頭。 「妳該不是回家去嫁人吧?」 「你怎麼會問起這個問題?」 「我彷彿有預感似的。」 「如果我要嫁人的話,也會先告訴你一聲。」她說著,緊緊地勾住我的手指頭。 「阿麗,」我低聲地喚著,「人的心裡有時是很奇怪的,我不僅捨不得妳走,也捨不得妳嫁人;但妳明天卻要走了,說不定後天就會嫁人。」 「滿腦子的歪理論,」她甩甩我的手,「我回去幫我媽剝蚵!」 「妳不是說,要回家剝蚵賣錢準備嫁粧嗎?」 「故意氣你的。」 「如果把我氣死了,妳會不會哭?」 「神經病!」她猛力捏了我一下手。 「妳怎麼可以罵長官呢?」我和她開玩笑。 「我的辭呈早已生效,現在我們已不具長官與部屬的關係,憑藉的是三年多來,那份令人難忘的情誼。」她誠摯地說。 「妳終於說出真心話:::」我還未說完。 「難道三年多來我說的都是謊言?」她打斷我的話。 「不,今晚的話特別真。」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因為我們不受長官與部屬的侷限,可以暢所欲言。」 「說來也是,」她轉頭看看我,「實際上我們心裡都有許多話想說而說不出口,可是到了想說而可以說的時候,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是正常的現象,」我輕輕地捏了她一下手,「坦白說,我擔心的倒不是這些,雖然妳離開這裡,但依然是在家鄉的土地上,往後見面的機會多得是,東南西北可以扯不完。如果妳不顧三年多來,我們在這個深山幽谷裡,所衍生出來的那份感情,對我不理不睬的,這才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和損失。」 「對於自己承辦的業務,你不僅嫻熟也一清二楚,但對於一個女孩子的心,卻只一知半解,永遠摸不透。」她意有所指地說:「你不認為嗎?」 「上一任組長曾經對我說,李小姐是一個不錯的女孩,雖然自己也深有同感,但因為職務的不同,深恐蜚短流長,造成彼此間的困擾,也就沒有刻意地去營造和追尋。想不到卻竄出了黃鶯,加上王蘭芬那個搗蛋鬼,把整個局面變成複雜化,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坦白說,黃鶯和王蘭芬雖然是兩個不同典型的女孩,但都有一顆善良的心,以及一張標緻而人見人愛的臉孔,這是她們的共同處。黃鶯賢淑端莊,王蘭芬活潑可愛,那像我這個土包子。 (七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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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在唱歌
星期五下午,請了兩個小時的補休,想暫時放鬆一下,接著來到南山排陣地,因為金門文化藝術節接近尾聲,此刻李錫奇「戰爭賭和平」碉堡前已然開唱,那是『民歌二人組』,唱的該是民歌,難得的午后,來場音樂饗宴,不錯! 感到些許失望,因為除了數個熟面孔之外,就是稀稀落落的觀光客,大布幕前一人彈琴,一人高歌,布幕前、椅子上、樹蔭下散坐著為數不多的聽眾,場地不小,人數不多,場面看來有點冷清,不知是不是時間、地點不太理想呢? 民歌二人組,一首接著一首,本來是接受「點歌」的,無奈,聽眾點的「信樂團的一了百了」、「五百的浪人情歌」,她都不熟,推給那些不是「民歌」,只好「悉聽尊便」囉!聽過三、四首,好似已感受到那層氣氛了,於是乎,我乾脆走向那個造訪多次的「姚謙」的碉堡藝術館「聽!誰在唱歌」,數次前來,和管理人員已然成了熟識的朋友,四下無人,我熟練的高歌了起來。 唱著,唱著,想到另一頭「民歌二人組」的聲響顯然高過此地,但,那兒似乎是「曲高和寡」吧!或者說與「民歌」根本不符,我在這裡自己點,自己唱,還有分數的激勵,雖然多日未唱,雖然剛開始「不及格」,不過第三首「八十二分」,可以了,於是我告別此地,「夢醒時分」,有些事情、有些場景的確是此時此刻了悟的吧! 聽!誰在唱歌!聽!我在唱歌,碉堡藝術館的展期還有近二個月,有興致的人都可以來此好好的輕鬆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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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遊總兵署
這個月被三個同屬「天蠍座」的孩子要求,我「必須」要送他們一份特別的「生日禮物」,思來想去沒個主意!不曉得何處何物較為恰當作為犒賞的禮物?且還要有些許「驚喜」的成分在內呢! 這日,一位朋友聊著她家孩子去參觀了「某某蠟像館」的事?被生動逼真的人物給嚇哭了!還說回家當晚,又做了類似館中情節的「惡夢」!直說讓我也得去見識一下,瞭解清楚箇中原由:::。說的我一個頭兩個大,心想金門有個「這麼恐怖」的地方嗎?金門有個這樣新奇,而我久居此地竟然「不知道」的處所嗎?正感一頭霧水納悶之餘,咱家老二發聲了:「媽咪,最近我們前面就有一間叫做『總兵署』的地方,它裡面就關了三個像『真人的假人』,我一看就知道那是假人,所以才不會被嚇到咧!」我道:「什麼像『真人的假人』?那不就是蠟像嘛!」原來孩子們早就好奇的明察暗訪過了!難怪這幾天講了一些怪裡怪氣,聽得我霧煞煞的話呀! 這會兒老大和老三換了另一副表情,十分的氣憤和不平衡!也想趕快去看看什麼是「像真人的假人」!吵的我只好急中生智,甘脆以此來作為生日禮物,有何不可ㄋㄟ?唯一的交換條件是│不准放肆喧嘩或追逐奔跑,因為他們常會「人來瘋」或「得意忘形」。在那個屬於新開放的觀光景點,必定有相當多的觀光客前往駐足參觀,若是有什閃失或驚擾他人之處,則會很不好的。 我們四人擇定某週六,閒逛式地散步前往,穿越羊腸曲徑的市區小巷道,來到廣闊寬敞的總兵署大門口,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庭院,翻過高高的「戶錠」入內,可見兩旁種植了高大的榕樹,參差錯落其中;空曠潔淨的廣場,令人耳目一新,真想直接坐下來乘乘涼、歇歇腿、聞聞院內芳香自然的氣味;此時跑在前頭的兒子一喚:「媽咪,快從右邊來,這有介紹我們的祖先是從哪時來金門的!」循著聲音去一探究竟:「哇!竟標示的如此詳細,難怪孩子這麼有興趣地當起我的嚮導!」老二興致高昂地領著我們,一間房一間房的參觀,這裡每處都有不同的感受!我懷著尋幽訪勝,擷取古人智慧結晶的心情來,相信每個造訪者,也會有您一番不同的感動吧! 循序漸進式的繞過後面石牆,再向前左轉,可進入和原先右側一樣整排的房舍,裡頭同樣擺設了各色的歷史文物,也陳設各式各樣的古代兵器及戰船,件件模樣尖銳威武嚇人,刀劍長長短短的杵在眼前,令我掉進時光隧道中,輾轉間像見著以古代戰亂時期為背景的刀光劍影;和萬馬奔騰的磅礡氣勢,似排山倒海襲面而來,我還不時斥責孩子:「別靠太近,免得發生危險了!」兒子笑我想像力太豐富了!才適時地將我拉回現實中來。 順著一間接一間井然有序的房舍,更可見宋、明、清朝歷代的碗盤、花瓶之類瓷器的陳列;還有「阿嬤的眠床」、「化妝的銅面鏡台」、「方便用的木桶」,此桶亦藏身於床後的紅色布幔中,兒子似懂非懂得笑著說:「古代人真的好可憐,但是卻很有智慧耶!」 我們一一流覽,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精心佈置的傑作。參觀完左右兩邊的文物,趕緊來到中央的殿堂,即見有人摹仿著古人開堂審案的姿態,一副高高在上、耀武揚威的面孔,引來哄堂大笑;我則專心欣賞牆壁四周掛的老照片,雖無緣參與金門早期曾風光一時的景象,但看著老照片時,彷彿亦置身在當時繁華富康的時代漩渦中! 此時,孩子像發現新大陸般吼著:「趕快下來呀!」循著聲音的源頭步下階梯,赫然發現一座木製監牢簇立其中;「這是清朝關犯人的牢房,用粗木條橫豎隔著,還有腳鐐、手銬、環頸的囚具,一旁還放著當時懲處犯罪之人的重刑器材:::。」前方導遊精闢的簡介解說著,咱母子則聽得一愣一愣的!小兒看著牢內那「以假亂真的蠟像犯人」,嚇得猛拉我手不放,要我們別看了,快點離開這陰森森的地方,上樓去吧! 來到總兵署的最後方,有處極僻靜可供休憩之地;走上小台階,一棵百年老木棉正茂密得迎接大夥,兩旁尚有舒適涼爽的石椅,讓遊客小瞇一下或讀本書,坐下來吹吹習習微風,悠然之閒情逸致令人流連忘返,陣陣昏昏欲睡的強烈訊息,讓我打了個盹!相信到過此處的朋友,一定會跟我一樣會愛上它的。 「總兵署」完美的倩影,已被我們裝進腦袋瓜中了!和孩子們約定好好維護這些得來不易的歷史寶藏,後代子子孫孫才能跟我們一樣,再來這兒享受悠然的美麗時光。停留了半晌,瞌睡蟲也走掉了,伸伸筋骨和懶腰,是該起身回歸現實去的時候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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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在朦朧中,彷彿聽到幾聲輕輕的叩門聲,我睜開眼,順口說了一聲: 「請進。」 「給你一杯熱茶。」 推門進來的竟是李小姐,想不到我的夢想和心願,會那麼快地達成。我訝異地從椅上站起,揉揉雙眼,定神一看,她果然是與我朝夕相守的李小姐。酒後的微紅,依然清晰地印在她的雙頰上,久違的笑靨,依舊親切迷人,我好想、好想一把摟住她不放。但我並沒有輕舉妄動,我害怕因此而失去這份珍貴的情誼,無論是親情、友情或愛情,都不容許我有任何的差錯。 我接過盈滿著友情馨香和茶香的瓷杯,久久說不出話來,眼裡彷彿有無數的水珠在蠕動,雖然極力地強忍,終究還是讓它滾落在腮旁。 「怎麼啦,給你送茶也有錯?」話中有幾許深情,亦有幾分故意,到底是基於什麼,或許只有她的心裡最明白。 「明天真要走啦?」我沒頭沒腦似地問。 「不走行嗎?」她苦澀地笑笑。 「我有滿懷的不捨,妳知道嗎?我的心裡承受著前所未有的煎熬,妳知道嗎?」我放下茶杯,搖晃著她的雙臂,「我可以不要愛情,不能沒有妳,阿麗,妳知道嗎?」 「難道我真捨得走,」她伏在我的肩上,低聲地哭泣著,「如果我不走,只會增添你的困擾。」 「有妳在身邊,我永遠不會有困擾,」我哽咽地說:「一旦妳走了,才是我困擾的開始。」 「儘管你的辦事能力受到長官的肯定,你的文章受到讀者的喜愛,但在這個變化莫測的愛情園地裡,你依然只是一個小學生。」她柔聲地開導著我,「在黃鶯和王蘭芬之間,只能選一個,你就不會有困擾啦,知道嗎?」 「不,」我再次搖晃著她的臂,「我要選你!」 「你喝醉了是不是?」她輕輕地抬起頭,看著我。 「我沒有醉。」 「既然沒有醉,就不要說醉話。」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既然是真心話,為什麼早不說、晚不說,要留到今天才說?」她不悅也不屑地,「別當我是三歲小孩!」 我一時無言以對。 「我明天就走了,三年前來得清清白白,三年後走得瀟瀟灑灑,絕對不會再與太武山谷的一花、一草、一木有所糾葛。」她瀟灑地說。 「無論妳的選擇是對、是錯,相信歲月會給我們答案。」我依然有些傷感。 「好了,多說無益,」她微嘆了一口氣,而後提議著說:「如果你願意,我們就在這怡人的太武山谷走一圈吧,往後想來也不容易了。」 「別這麼說好不好,只要妳想來,我隨時都願意去接妳。」我坦誠地說。 「隨時?」她冷冷地笑笑,「為什麼不說隨時會來看我。」 「這是必然的,用不著說,」我看看她,「儘管有一陣子得不到妳的諒解,但我一直深信妳阿麗不是一個絕情的人。」 我們相偕步出房門,心中的懊惱逐漸地被春風吹落,沿著空曠的明德廣場,我們漫步在夜深人靜的山谷裡。 「三年多來,聽慣了李小姐,在即將離開的今晚,卻連續聽到二聲阿麗,心裡感到踏實多了。」她興奮地說。 「李小姐喊在我口中,阿麗則深記在我心中。」 (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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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思
寫思是我的享受 我愛秋天 我愛秋風的悸動 我愛楓紅在晚霞裡的旋舞 優雅的落葉懷抱大地 斜陽侵入稀疏的雲影 更可愛是淡淡的思念 隨清風與月亮與星空共做沉默的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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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洲鳥語》季節變化與賞鳥關係
金門的天氣一般在三月份起霧,對於霧的來臨,人們的感覺是來返台金交通上的不方便,碰上霧天,愛鳥的周老師就找到回不去的理由,留下來好好的拍照。起霧時,也即是地區鳥類繁殖期的開始,鳥兒在霧濛濛的環境下開始交配、築巢,之後等待夏天到來,我們就可見到成群的小鳥離巢飛出來。對鳥類而言,起霧的天氣提供了牠們優良的繁殖場所。夏候鳥中如栗喉蜂虎、躁鵑、四聲杜鵑等。在霧茫茫看不到的天氣下,你就用聽的判斷出誰來了,專家們坐在室內一聽,即可判斷出是哪位嬌客到來,這是熟悉的結果,沒有其他法門,多看多聽、多接觸、多觀察投入後,你也會有這等的功力的。 金門季節變化除了留鳥以外,一些夏候鳥在3、4月到金門繁殖下一代出來,到九月時帶來小鳥,甚至沒帶就往南方飛去、因為金門的冬天對牠們來講太冷了。除氣溫低外、食物為最主要原因,冬季的金門昆蟲太少了,故夏候鳥往南飛,飛到東南亞去渡冬。 對於冬候鳥們而言,秋天時北方太冷,牠們以金門為遷移過境處,甚至秋、冬季留在金門渡冬,金門等於是牠溫暖的南方,牠們在春、夏季時往更北如大陸、西伯利亞去,但冬季因那邊下雪、植物很少、缺糧下來金門渡冬,像鸕鶿、鷸行鳥科、雁鴉科:::來金渡冬,因金門的食物對牠們來講很多,很豐富。 為何會有金門冬天時,夏候鳥覺得食物不夠而往南飛,而冬候鳥卻來金門渡冬呢?這是因為金門的地理位置特殊是個交會帶,會隨季節變化,成了某些鳥類的繁殖地、渡冬地,這是季節變化所帶來的豐盛鳥類、金門就是有這特色,才能吸引牠們的到來。 隨著季節變化,周老師介紹了幾種鳥類的生活行為,讓我們這些初學者體會鳥的世界。 起霧,待宵花開時,這就是季節在轉換,漂亮的鳥兒栗喉蜂虎來了,3月下旬他們就來報到,周老師他花了3年多的時間,紀錄栗喉蜂虎在金門的活動,他們公母外型一樣,個個都是飛行臘手,在飛行中捕捉如蜻蜓、粉蝶、蝴蝶、飛行中的蟲兒,他們和燕子一樣,為飛行中覓食的,只有在飛速比牠慢才會被捉住,牠不捉停下來的昆蟲。 金門的地層中,有一特殊的稱為「金門層」,金門機場附近皆為金門層分佈的地方,金門層內含有不同的岩分,有礦石、沙岩層,像這樣的環境是栗喉蜂虎喜歡挖土洞、繁衍下一代的地方,這樣的環境我們稱之為「惡地」,如機場旁的環保公園,在牠還沒設立公園前,就是大量栗喉蜂虎的繁殖地,如今這挖礦後留下來的惡地環境深受栗喉蜂虎們喜愛,但縣政府一聲令下建起環保公園,雖然鳥會曾抗議,但並無作用力,其實我們應思考,這公園建不建對我們居民來講影響並不大,但對栗喉蜂虎來講,這空間關係著牠的繁殖,消失後,牠來不來才是大問題。 除惡地外,只要是裸露的土牆就可以築洞,如阿兵哥挖的坑道、演習後的壕溝、新開墾還未長植物的土牆,或像挖出的海沙,在受雨淋清洗鹽分待用前,都會是栗喉蜂虎的繁殖洞穴,但這些堆沙很沒安全感,隨時動工就挖走,對牠們來講風險很高。 栗喉蜂虎,歐洲也稱蜂虎,其實牠們分佈在舊大陸,像歐洲、非洲、澳洲。美洲是新大陸,就沒有蜂虎分佈,台灣也沒有,全世界大約有二十五種蜂虎,金門大概只有一種,全世界數量最多的可能是分佈在歐洲的歐洲蜂虎。金門這一群的數量,每年約有上千隻以上來金門渡冬,繁衍下一代,之後,冬天可能往海南島、東南亞地區去渡冬,隔年上旬再回來。 周老師談到在做栗喉蜂虎研究時有一個聯想,栗喉蜂虎住在部隊坑洞裏面,其實也很金門的,金門的坑洞是金門的代表,然後他們遷移到馬來西亞、東南亞等地,這些是早期的金門番客的僑居地,但栗喉蜂虎比他們還愛金門,每年都回來金門,回來後又很像以前金門的居民住在坑洞內,所以感覺栗喉蜂虎是非常愛金門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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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哈啦館》加料牛肉麵
『爸,什麼事?』 『我煮了妳最愛吃的,快回家來拿。』 『到底是什麼好料的?爸,說啦!』 『ㄟ,妳回來不就看到了?反正是妳愛吃的啦!呵呵:::』 那頭收了線,『老爸真是的,每次都賣官子。』我掛好電話,嘴裡咕嚕著,心裡卻開心的很,因為我那老爸││我公公一打電話來,十有八九是煮了好料的,要犒賞我們一家大小的五臟廟。 公公對煮東西很有研究,我剛嫁進門時,看公公煮東西常常看傻了眼,因為在婚前,我從小到大都是在讀書,十足一個『動口不動手』的吃客,看到公公煮東西的陣仗,目瞪口呆是天經地義的『症狀』。那時,我就喜歡跟在公公身後在廚房裡偷師,也是那時,我才知道一些煮東西的小竅門,公公很講究,炒個豆芽也至少要備好七、八種配料,加上五花八門的『要領』,簡直叫我這個『門外漢』頭昏眼花,過了一陣子,婆婆曾問我:『學會幾招了?』我只好尷尬的笑笑││槓龜。那以後,住在一起的日子,我幾乎沒下過幾次廚,一來我不敢煮,再者我想就算我壯著膽子煮出幾樣來,也沒人敢吃。後來公婆回來金門了,我跟先生當起了標準『外食族』。直到有了兒子,我不想兒子也跟我們一起吃外食,才終於買回大堆食譜『洗手做羹湯』。我是北方人,酷愛麵食,所以主攻項目都是麵食類。苦心鑽研了幾年,背食譜、看美食節目、回想在娘家時母親的做法、不厭其煩的嘗試,好歹給他會了幾手︿後來那三腳貓的功夫還讓我在金門賣了兩年的北京餡餅哩﹀。我們也搬回金門後,公婆都吃不慣北方口味,我那些自認的拿手好戲還是派不上用場,掌廚大權依然握在公公手上。我呢,充其量是打打下手、買買材料,然後就等著吃現成的啦。公公煮的東西倒是都合我的胃口,尤其廣東粥、酸辣湯、炒米粉等等,是外面吃不到的味道,被我列為『經典』,而我公公,我背地裡都稱他『食神』。 三不五時,公公都會煮一大鍋美味料理,叫我拿回來吃。我什麼忙都不用幫,只要記得事後跟他說好好吃就大功告成了。我的所有朋友都羨慕我如此好命,說別人都是煮給公婆吃妳可倒好公婆煮給妳吃,還說我幸運的欠扁。 這不,前天才拿來的豆鼓魚都還沒吃完,又『電召』我回去『補貨』,我蹬上腳踏車,從黃海路奔向自強路,一路上還努力猜謎││今天又是什麼美味呢?才走上樓梯,我就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牛肉香,咦?等等,不對喔,眾所周知,我公公是不吃牛肉的,所以他也從沒煮過牛肉,這味道肯定是隔壁傳出來的,那公公到底煮了什麼呢?我邊繼續猜謎邊開了門,『爸││』 我話沒出口就被廚房裡的那鍋子肉嚇呆了:公公他││ 竟然真的煮了一大鍋的紅燒牛肉! 『我沒騙妳吧?是不是妳最愛吃的?』公公一定算準了我會有這號吃驚的表情,他滿意的笑著,隨手拿一把湯匙給我叫我嚐嚐味道夠不夠,他說他不敢吃所以不能嚐。 我還是難以置信的回不過神來,慢吞吞舀了一匙湯汁放進嘴裡,好香哪,夠味的不得了! 『爸,你不是不吃牛肉的?怎還專程煮給我們吃?』 『我們昨天去那家餐廳吃飯,我見妳們都點牛肉鍋,想說既然都愛吃,乾脆買來自己煮,經濟又好吃,怎麼樣,還可以吧?』公公輕描淡寫的說,他不知道我都感動的快要給他哭出來了。 『爸煮的比外面買的好吃多啦!』不是我狗腿,是真的好吃多了。 『還有一鍋剛煮好的牛肉麵,放了些青菜,小孩子們一定也愛吃。那鍋肉妳冰起來慢慢吃,夠吃好幾餐的。』公公說著幫我打包好,叫我快拿回家趁熱吃。 出門在樓下遇到大姐,大姐比我還更不可思議,『唉,我當了爸四十多年的女兒,也沒吃過爸煮的牛肉ㄟ,爸這樣疼媳婦,我會吃醋哪!』大姐還很幽默的故做酸意。 我笑了,『不用吃醋,爸給妳也留了一鍋,知道妳家老爺、少爺都愛吃牛肉。』 『是喔,我也有?』大姐還在搞笑,誇張的表情非常逗趣,『那一定是沾了妳的光。』 『對喔,大姐以後要對我好一點喔,好隨時分妳一杯羹。』我也極力配合演出。週遭的人都笑開。 晚上的餐桌上,孩子們對著香噴噴的牛肉麵蓄勢待發,不是太燙早就碗底朝天了我想。先生很了解他的『閒』妻,知道我不可能煮出這味道,問我:『哪家的?妳買整鍋麵喔?』 『這家新開的,你看肉放這麼多,只有我去老闆才加料喔!』我神秘的賣起關子。 『加什麼料?』寶寶們跟他們老爸一樣好奇。 『這種料喔,名字叫││親情。』 一大兩小三個人疑惑難解,全部盯著我等下文。 我不忍在考他們了,公佈答案││ 『這加料的牛肉麵,你們阿公煮的啦,等下要打電話跟阿公,說謝謝還要說好好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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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自然的約會
秋高氣爽的十月份,台灣地區國家公園暨都會公園志工聯盟從民國九十年起,決議輪流主辦每年一度的志工聯盟聚會聯誼活動,今年輪由太管處主辦,時間訂在十月二十九日至三十一日前後計三天,金管處的解說志工一行二十四人,在聯誼會長陳世宙先生及解說課孫麗婷小姐的引領下,拎著簡便行李,帶著金門特產,文化特色及快樂的心,前往山徑跫音的太魯閣參加第四屆國家公園暨都會公園志工聯盟大會。 太魯閣國家公園位於台灣東部的花蓮市,路程十分偏遠,居住在金門的我們,是很難得有機會到達,而這次的志工聯盟聚會活動相約在山明水秀的太魯閣舉行,真是生平的第一次大自然體驗,帶著擁抱大自然的心及想要探索太魯閣大自然的奧秘,大膽前進,果真收穫滿滿。 十月二十九日我們由金門起飛到達台北,再由松山轉火車抵達花蓮車站,緊接著由遊覽車接駁至活動地點天祥青年活動中心,沿途所看到的太魯閣景觀,山谷雄偉壯觀,稱得上是世界級景點,報到就緒後,緊接著是志工聯盟活動的開幕式及解說經驗專題演講,太管處的志工聯誼會長是人如其名的高人會長,而太管處是全國唯一的女性處長也是博士,親切的向我們打招呼,介紹太魯閣自然之美,充滿了活力,接著由太管處前任徐處長講演自然體驗解說經驗報告,讓我們猶如置身悠悠森林峽谷之中,享受自然心靈的深呼吸。 第二天的自然體驗活動,是整個志工聯盟活動的高潮,所有國家公園及都會公園的解說志工混合編成三組來進行活動,上午體驗砂卡噹步道,沿途看到由地殼變動和河川切割合力打造的峽谷景觀,正是太魯閣最響亮的招牌,立霧溪為太魯閣最主要的河流,河水流經之處,由於地形變化,有激流、瀑布,水潭等不同景觀,再和灰色、白色及綠色等不同顏色的大理石互相輝映之下,到處可見水石之美,褶縐之美,故又稱神秘谷步道。 路經九曲洞中,我們以大地為母,全體義解一字形排開平躺在步道上,閉上眼睛靜思,背部感到冰涼爽快,有全身放鬆的感覺,自由平和的徜徉在大自然之中,用心去體會生命的樂章,張開眼睛時,從洞中可看到峽谷的一線天,聆聽流水聲,看燕窩、接著我們到達神秘谷橋,橋兩側護欄佈置有一百隻形狀各異,栩栩如生的白玉獅子,下橋後便進入砂卡噹步道,沿途景色蒼鬱美麗,我們在清澈無波的溪水中,大夥脫下鞋子輕鬆泡腳,在幽深寂靜的氣氛中,合唱美麗的神秘谷之聲,配上流水聲、鳥叫、蟲鳴的伴唱,那聲音穿過森林和山谷也迴響在山徑之中,欣賞青山悠悠,碧綠溪水與大理石所產生的褶縐自然輝映,清澈無波的溪水,幽深寂靜的靈秀之美,真是大自然最精彩的地方,可讓我們用眼去觀察,用手去感覺,用心去細細品味。 中午我們在布洛灣台地舉行志工聯盟大會師活動,各單位均以隊呼來展現解說志工的熱情及活力,並誓願傳達愛護環境,遵重生命的理念,要持續不斷的努力學習,力求自我成長,成為盡職的解說志工,曾經任職金管處的蔡佩芳小姐,此時也送來花蓮特產曾記米麻糬來為我們加油打氣,讓我們感恩不已。 下午繼續整裝沿著蘇花公路,前往和仁臨海步道,看到了北迴鐵路的火車正在穿越隧道,一股熱風夾雜著柴油味道,由洞裡貫穿到洞外,遙望無際的太平洋蔚藍海面,我們到達和仁礫灘,在海灘把玩各式各樣造型奇特的小石頭,我們再次脫下鞋子追逐太平洋海浪的蹤跡,看到幾近垂直且巨大雄偉險峻的清水斷崖,看到台灣東海岸漁民守株待兔的定置漁網捕魚方式。 晚會更展現了太魯閣的特色,由太管處解說課黃課長親自擔綱主持,當地三所國中、小同學表演原住民歌舞、樂器、織布等表演,同學們表演非常投入,唱出了美麗的太魯閣之聲。最後由陽明山、玉山、雪霸、中都及高都等單位的義解代表做解說經驗心得分享,金管處的志工聯誼會更準備了香醇的金門高粱美酒、香酥貢糖及道地的黃牛牛肉乾,以最誠摯的心與全國各地的解說志工分享,使晚會後的餘興節目由高粱美酒香推到最高點。 相聚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又到了閉幕及交接儀式的時候,由雪霸志工聯誼會代表接棒,相約明年此時在雪霸相聚。三天的解說志工聯誼活動圓滿劃下句點,感覺志工聯盟活動越辦越成熟,各有各的特色,太管處的義解人才濟濟,分工合作、任勞任怨,更包山、包海、包人,充滿關懷,活動全程輕鬆活潑,讓我們收穫滿滿,更值得我們學習,除了體驗自然之愛,更要緬懷當年榮民長輩們用人力開闢太魯閣東西橫貫公路的艱辛,三天的志工聯盟活動雖然是短暫的,但有機會參與,就是一種榮譽,更是責任及自我學習成長,特別感謝金管處的支助,解說課孫麗婷小姐的隨隊服務,讓我們有趟不一樣的太魯閣自然體驗活動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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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別客氣,或許是我的能力有限,不能面面俱到,才留不住妳,」我舉起杯,勉強地笑笑,「來,我們隨意,」我輕啜了一口,而後說:「先吃點菜再喝,空腹容易喝醉。」 然而,她並沒有接受我的勸告,又爽快地飲下一杯。不一會,兩朵美麗的紅玫瑰已在她白皙的臉龐綻放,在柔和的燈光映照下,更顯現出她的嬌艷。 李小姐興奮地周旋在每一張桌上,從她怡悅的表情,似乎一點也沒有離別時的愁滋味。或許,這個地方真的不值得她留戀,三年多來朝夕相處所衍生出的那份情誼,就在轉瞬間化成山谷的薄霧或山嵐,隨時都有消失的可能,怎不教人感嘆。 人的感情難道真是那麼地淡薄,歡樂美好的時光早已忘記,銘記在心頭的是誤解時所衍生的不愉快,三年多的情誼在霎時化為烏有,這是一件多麼令人惋惜的事啊! 或許,失去的畢竟要逝去,除非雙方能拋棄己見、坦誠面對,始能彌補那道龜裂的鴻溝。但可能嗎,彼此誤解已深,她憤而辭職已成定局,明天即將離開這個青蒼翠綠的太武山谷,雖然還有數十位員工和我共同奮鬥,她的職缺也有人遞補,而又有誰能取代她在我心中,融合著親情、友情的崇高地位,我感到茫然,感到難過。 員工相繼地來敬我,我深知「猛虎敵不過猴群」這個簡單的道理,但我沒有虛應他們,今晚喝再多,也不會有那晚飲後的痛苦,因為我知道有一個不能挽回的事實就擺在眼前,人家早已忘掉那份情誼,為什麼我還要牢記在心頭,熱臉貼著人家的冷屁股,何苦? 在嘻笑中結束餐會,今晚的菜色不遜於山外或金城的大館子,所有的員工勢必都有酒足飯飽的興奮感,身為主人的我,當然也樂在其中。如果是在往日,李小姐必然會為我添湯夾菜或勸我少喝點酒,她對我的關懷,不知羡慕多少員工。而今,所有的一切已改觀,關懷之聲已不復見,就任由我在這個防區的最高政戰單位,孤軍奮鬥、自生自滅。 他們三五成群地走了,女性員工不好意思陪我,男性員工懼於我,在未來的職場上,知音已零落,我必須仰賴自己的毅力,踽踽獨行,這是我始料不及的。 我順便在文康中心的閱覽室轉了一圈,而後經過那排高大挺拔的尤加利樹,緩緩地走進武揚坑道。迎我的是微微的春風,潮濕的空氣,而我的腳步沉重,終於領悟到友情的珍貴,在我心靈最空虛的時刻,愛情在哪裡?黃鶯在哪裡?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王蘭芬又在哪裡?我多麼希望能和李小姐繼續維持著那份融合著親情、友情和淡淡愛情的情緣啊。 此刻,我的夢想已破滅,過了今夜,那個美麗的身影勢必從我的眼簾中消失,再也沒人會來關心我,任憑是一杯水,也必須自己來倒,又有誰會為我端來一杯熱茶,讓我解解酒,聆聽我酒後的真言。 回到站裡,我枯坐在那張老舊的籐椅上,忍受著酒後口中的乾燥,胃裡的不適,竟沒有為自己倒杯水,來滋潤口舌的意願。 我冀求的已不是黃鶯的甜言蜜語,也不是王蘭芬熱情的擁吻,而是李小姐給我一杯白開水,但可能嗎?一點小小的心願,一個小小的夢想,竟是那麼地難以達成。無論我得到長官多少肯定,無論我得到黃鶯多少愛,無論王蘭芬如何地熱情,依然抵不過李小姐一句輕聲的慰語和一杯白開水。 我閉上眼睛,屋後的蟲聲吱吱,員工宿舍的燈光尚未熄滅,時而還傳來興奮的談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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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居隨筆》花草薈萃
─閱讀新前墩之二 艷陽高照那幾天,發生了一些新鮮事,有些未曾目睹,有些感人肺腑…總指揮再三確認後,一聲令下,志工天使們全飛上了斜坡,佝僂著身軀,不停在花叢中拈花惹草,背上那對翅膀拍動起來,我在後方穿越翅膀望向稍遠處,那方天堂鳥正盛開,斜坡上「新前墩」三個字顯現,好一個「幸福天堂鳥聚落」。 艷陽高照那幾天,發生了一些新鮮事,有些未曾目睹,有些感人肺腑…這個原本應該四處戲水避暑的盛夏,我們新前墩族人卻頂著烈日栽植社區花草,追根究底這個促使眾人拚命的原動力,竟只是為了一圓長久以來的夢想─蓋一座社區人聯誼的溫暖小窩而已。 一群追夢的族人 一個在其他社區看來微不足道的憧憬,卻是我們社區天使六年來四處奔走、汲汲爭取,然後又屢試屢敗的遙遠夢想。 「沒有一百萬,五十萬也可以」內心的吶喊被「沒有,一塊錢也沒有」侵蝕的蕩然無存,我們唯一有的是「無私奉獻的新前墩精神」,這種精神竟在連續幾天的社區環境美化日轉換成「拚獎金換小窩」的內在驅力,一群追夢的族人上演了一幕幕溫馨感人的幸福進行曲。 清晨七時許,雲層已遮不住急著要露臉的陽光,一束束照映在社區天使的臉龐。這天雖是放假天,大夥兒卻早已起床,開始了充滿希望的一天。五、六人看著眾人構思好的藍圖繼續討論著;五、六人在土堆旁攪和肥土;五、六人在大師指示下灑石灰粉標記,在樸素的草地勾勒出預定栽種的區塊;五、六人撿拾搬運草地上的冗石;二、三人打地洞準備預先埋設水管,好在花圃與花圃之間搭接噴水蓬頭;挖土機聲音嘎響,聽不太清楚彼此話語,有時大聲叫嚷,有時比手畫腳。當下唯有「埋頭苦幹」四字足以形容那種氛圍。 鋤耙亂舞‧香腸臉 花圃新生地在怪手努力加持下,一塊塊翻成了黃土色,擔叔開的肥土車立即傾倒而下,愈多人陸續加入美化社區的行列,十來個人鋤頭、九齒耙交錯,你一鋤、我一耙的群耙亂舞於肥土之上。又過了幾小時,眾人的臉和手臂已被赤燄燄的太陽曬成了像極烤肉架上的香腸︱紅通欲熟的五花燻肉。 按照大師的設計規劃,在流線型花圃搭配栽種不同的花草種類,百日草、矮牽牛、洋玉蘭:::不一而足,另外還有三個重點區域是我們這次活動的大挑戰。首先是社區的LOGO區,我們社區的精神圖騰是「愛心兩側加天使翅膀」,這個圖案植栽完畢,卻發現一側翅膀走位,而導致一邊正一邊斜,很快地,金露花、紅莧草毫不留情被挖了出來,經大師重新標記後,再次種下。這塊花圃本身有點兒不正,再加上經驗不足,愈種愈離線,這回翅膀變成了一邊大一邊小,只得再度把花兒挖起,這樣歷經種、修改、種,共折騰了三次,總算完成了我們理想中的那對翅膀。 志工前輩‧開心果 接下來要種「WELCOME」,大師將英文字母一個一個標記好,負責鋤字的也很快鋤好了,接下來種花的要上場了,一個志工負責種一個字母,有經驗的很小心謹慎完成了,沒經驗的種到一半,字就被自己的腳踩糊了,只得重新鋤字。其中有幾位年紀較大的志工,因英文字不認識他,妙趣橫生。 負責E字的嬸婆打糊了最後一劃,而變成了F;負責M字的嬸婆則把範圍線誤為字母,在M字下又多種了一排花兒,眾人看到變形的WELCOME,噗哧笑了,頓時忙碌的現場,因兩個開心果而變得輕鬆逗趣來。 人當圓規真稀奇 另一邊大斜坡已完成堆土,我看大師仔細丈量長寬、分區塊,這次要種「新前墩」三個字,看起來難度似乎更高。志工們吆喝著要竹竿、又要繩子的,一會兒工具到齊,只見三支竹竿平均插在三個中心點後,大師竟把自己當作圓規,以竹竿為圓心,拉著線竿跑一圈,劃了一個完美的圓形,接著仿效古人歐陽修以蘆荻為筆,在斜坡上寫三個字,完成後鋤字的眾志工上坡,鋤了半天,大夥兒下坡了,「中國字線條優美,不像英文字簡單,所以沒把握」,大師要志工們先把紊亂的土表弄平,再次上陣,這次他寫的是中空字,詳細的傳授鋤字技巧後,再度上陣,鋤字的人仍不滿意,大師只得親自荷鋤上坡修改,此刻我才明瞭整個植栽工作最難的部分是鋤字。 壓軸戲是種這三個字花,先前的經驗告訴我們要臨淵履冰般謹慎,交換心得、研究討論是必要過程,間距、株數攸關字花的美感與成敗,當然馬虎不得。總指揮再三確認後,一聲令下,志工天使們全飛上了斜坡,佝僂著身軀,不停在花叢中拈花惹草,背上那對翅膀拍動起來,我在後方穿越翅膀望向稍遠處,那方天堂鳥正盛開,斜坡上「新前墩」三個字顯現,好一個「幸福天堂鳥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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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童乩與棹頭之靈蹟
嘻鬧聲、吆喝聲,陣陣傳來,聲音稚嫩,定是哪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猴死囝仔」,又在「變猴弄」。「水車仔」豎起耳朵細聽聲音的出處,內心開始不安,難不成是他哪區屆將收成的麥田,又要遭殃了,趕緊放下兩只粗桶,抽出扁擔扛在肩上,往麥田前進,一抵現場,撥開蘆竹露出半顆頭,定眼一瞧,向來脾氣火爆的「水車仔」,並未掄起「扁擔刀」打人,反而輕巧放下扁擔,隱身坐下來當觀眾,欣賞哪群所謂猴死囝仔,上演嘻鬧的戲碼。 首先上演的是二只蠔籃,雙耳分插二支蘆竹,充當扛王爺繞境的輦,並由二名村童扛在肩頭,相互碰撞「嘎起輦」來,兩旁村童充當啦啦隊,並吆喝著:「啦囉、啦囉、炒米粉」!另隊喊著:「嘎著、嘎著、強強滾」!由於相互碰撞力道過猛,蘆竹應聲折斷,道具輦隨著墜地,村童驚呼脫口一句:「哭爸囉!摔死王爺欲安怎」!此語聽在「水車仔」耳裡,簡直笑彎了腰,惟強忍住笑聲,繼續往下看,登場的是村童扮「童乩」,扮師公、扮信徒::「童乩」乙職深得鄉人敬重,故引起多位村童搶著扮演,最後由向來「人頭鬼武」,拳頭最大粒的「番憨」擔綱,他人小鬼大,扮頭十足,跳起乩來,架勢與真乩所差無幾,尤其脫口便來個下馬威:跪咧、跪咧、叩拜、叩拜,頗為順口,扮信徒的村童就遭殃囉!不是跪,就是拜,內心雖然極不甘願,惟懼於對方拳頭大粒,祇好照做的份。最後扮師公的是個頭矮下「干踢」扮演,他左手執一空酒瓶,充當師公的牛角,右手握一草繩,充當法 ,煞有其事的吹起牛角:哺嗚─哺嗚聲,並倒抽草繩發出:啪、啪的響聲,一旁的村童並 喝助陣,呼喊著:發啊,發啊,附和聲,像極了師公作法的步數。由於群童扮演入神,且動作誇張,田裡的麥田被踐踏的面積擴大,隱身旁觀的「水車仔」,內心淌血,已無觀賞興致,撥開蘆竹就扯開如雷的嗓門開罵:「恁這陣『猴死囝仔』,唔知死活,連「童乩」都拿來滾損笑,若不慎會被王爺掠去牽馬」。聲音一出,村童自知闖禍,早就逃之夭夭不見人影。 話說王爺威靈顯赫,澤被村民,自然不會與無知村童計較,然村童會模仿「童乩」,彷效師公科儀步數,證明神明的靈顯,早已深植人心,更昇華為村童崇拜的偶像,故群起模仿,乃是自然不過的事,所謂神威靈顯一定要有跡證,否則淪為「空嘴嚼舌」, 白賊就對不住鄉親囉! 靈蹟之(一):眾所週知王爺降駕附身「童乩」時,顯神通、展靈威,最常見的嘴巴「穿嗶針」,揮刀自砍肩頭,操流星鎚,甚至著釘鞋等超危險動作,若說無神明附體,尋常人是無法辦到,且更離奇的是,有一名「童乩」自小罹患小兒麻痺症,故走路一跛一跛是其特有標誌,然每逢起乩神明降駕時,跛腳不良於行,會變為正常人走路,若退駕時又恢復跛腳樣,實在很神奇,也無從解釋起。 靈蹟之(二):早年浯島生活艱苦,未入私塾或學堂讀書,乃普遍現象,故鄉下除了耕牛多,「青暝牛」更多,就連偎王爺的「童乩」,也是其中之一,每逢起乩問事時,執筆畫符順暢不說,連帶寫字也非困難事,退駕時卻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還有一名「童乩」,患有嚴重的口吃症,每逢與人相爭或吵架,吃虧的總是他,故村人總愛作弄他,小孩更愛模仿,然若起乩問事時,結巴的症頭會突然消失,不但說話條理分明,連幫襯的「棹頭」,亦輕鬆順利譯事,祇能解讀「真神」啊! 靈蹟之(三):所謂「王爺講白話」、「棹頭」遇到「童乩」講白話,必定輕鬆稱職,若遇到王爺講官話,或是神話,甚至執筆天馬行空的運字,此時的「棹頭」,即便抓破頭,還是霧煞煞,但王爺降駕問事總要進行下去,如何化解場面尷尬氣氛呢?這就要看「棹頭」的道行功力,最常見的是,燃香改求另尊神明降駕,最常改請的神明是中壇元帥三太子,其次是虎爺,俗稱「哈陳爺」,祂們共同的特色,說話較為清晰分明,容易解讀,惟聲音較為稚嫩,如同囝仔聲,太子爺更有些許「臭奶呆」,至於虎爺則有些「層句」口吃:::筆者走筆心懷虔敬,絕無半絲冒瀆,祈願神佛庇祐浯島蒼生是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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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的水頭
/ 自從金門碉堡藝術館展出以來,我們一家人就經常趁著假日,前往欣賞,由於展期較長,兼以住在本地,不必同觀光客一般趕著看完,能從從容容,細細品味,實在是幸運的事。更何況展覽地分散各地,週遭景緻各有不同,順便到四處一覽勝景,也有一番雅趣。依照文藝公車的行進路線,水頭聚落,塔山一號、二號、三號堡是最後兩站,過後就回返車站了,前往之後,深覺展出作品值得一觀,分別由李明維、謝素梅、大崙尾藝術工作隊、吳東旺、譚盾等藝術家陳列展覽,彼此皆相距一小段路程,所以能看作是各別的獨立作品。 水頭聚落,是地方上著名的建築史蹟展示區,昔日水頭人在僑居地奮鬥成功,衣錦還鄉所建的,融合了海外西洋及金門傳統建築形式,別具特色,其中,以高聳的得月樓最為著名,附近一帶幾棟建築,皆經考證後,以原貌整修,讓人油然而生思古之幽情。另外,展示有當年金門華僑前往南洋一帶,留學、工作,以及做生意的文物,並有日常物品,令人懷想當年其家居生活,還有一些歷史背景、鄉里傳說典故,使人對先民的關懷、所處的社會文化背景,能有些許窺見,而有種種想像。李維明這位藝術家,要在這原本就十分完整的古蹟建築聚落中,安置藝術作品,在我想原本就不容易,因為以一般藝術作品的表現力,很容易過於搶眼,而把原本古色古香的風味,加以削弱或掩蓋,而在這裡,我卻見到了李維明對文化史蹟的尊重與謙卑,他的作品並不特別引人注意,反而是適當地融進了環境中,你走過小徑,會聽見親切的問候聲,這就是設在建築前的造型感應器發出的,訴說出一小段傳說,鼓勵你進一步探訪,留意裡面的幾個特色,建議你聽聽耆老說的故事。我們覺得這樣的作品點綴了水頭聚落,與環境是相得益彰的。 司機先生建議觀賞塔山堡應從三號堡開始,然後行走至二號、一號,再到前面公路搭車,所以我們下了車後,沿著小路上坡,先要看的是譚頓的作品。還未見到碉堡,就聽見「轟隆!咕隆!」的巨大響聲,越接近聲響越顯得震耳欲聾,爸爸笑說:「怎麼這麼大聲,來到戰地啦!」我說:「可惜多了些刮擦的聲音,否則更像了。」閒談間,已到了碉堡門口,見到一些音響分設四周,正熱熱鬧鬧地發出聲音,解說員迎著出來,本來想講些什麼,聽聲音太大說不清楚,對我們比了幾下手勢,等聲音稍微緩和,才說:「歡迎參觀。這是藝術家譚頓將砸鋼琴的聲音放大,很有震撼力,讓人想到戰場上的砲彈聲。裡面還有個隧道,請進來看看!」於是我們進去,雖然不算長,但是還蠻寬敞,堅硬的石壁,兩側凹穴裡,有一堆堆雜碎的鋼琴殘骸碎片,隧道盡處,是譚頓砸鋼琴、製造聲音的紀錄,還有堆成小山狀的過程,都是以影片播放,還有個小孩,彈出一首成曲的音樂,卻像不能支持般地朝旁倒下,我好奇的問:「這孩子怎麼了?」解說員卻也不能說出個所以然,含混地說:「也許藝術家要給觀者多一點想像空間。」然而,會不會僅是多了些效果,因此令人感到是多加的呢?那樣突兀的影音,不能不給人些印象的。看著有好幾堆三角形鋼琴殘骸,加上暗淡的燈光,有種神秘感。「他砸了好幾架鋼琴,不知道這數量有沒有特別用意?」媽媽說。「還是這隧道多長,就擺到多長,幸好這長度有限哩!」我笑著隨口揣測,也琢磨不出別的想法,只是覺得聲音,以及現場營造的氣氛,與碉堡環境相配合,確實有戰地的聯想。 接下來是往塔山二號堡,沿著小路,早已插了兩排白旗,就是那標題聳動的︽投降︾,碉堡本是抵抗外敵之地,「投降」是想都不該想的事,與創作環境來一個反向思考,或者別有深意。解說員引我們看一段影片,足足有十六分鐘,太冗長了些,內容是詢問一些小孩子,「是什麼人?是不是中國人?如果比你強的要打你,公不公平?要不要投降?」那些孩子顯然是被指導著,一概說:「是台灣人,不是中國人,決不投降。」然後錄一些人群、廟宇、城市的景象,穿插期間,所以形式上也不是訪問紀實,只是宣導短片的模式。我說:「即使不理會政治立場,就藝術形式而言,這種方式也缺乏藝術的轉換,因為藝術要表現的應該是事物的本質,例如彰顯議題,要呈現的應是多元的觀點,而非特定的立場。」末尾,訪問者居然叫小朋友說出「兩岸維持現狀是漸漸向中國投降」或「等待中國併吞」等話。爸爸說:「這般用宣導短片的手法傳達觀念,太過淺白了。」接著,看︽彼岸︾,藝術家將歷史檔案和文件重新整理,將一九四九年兩岸分離以來,來歸的「反共義士」和投共的「叛逃者」的資料剪貼,排了一屋子滿牆壁,還有一個帶著兩顆籃球的假人,及一袋子乒乓球,聽解說員說,曾有人利用這裝備泅泳到對岸。觀過一遍,不得不承認藝術家的用心認真,只是與︽投降︾一作類似,覺得想要傳達的特定立場與觀念太重,對藝術呈現方式的講求顯得不足。「這樣和歷史文獻展不是很像嗎?」我心裡納悶著,步出碉堡,解說員贈送一本藝術家編的相關書籍│彼岸,裡面全是歷史資料。 我們問了解說員塔山一號置的位置,就繼續前往,路上風大,呼呼地吹,途經金門氣象局,建築物頂上設有一個白色鳥形風向儀,氣流一有改變,就隨著搖擺轉動,遠方見到新修復完成的茅山塔,爸爸說:「這茅山塔我小時候就有,當從鼓浪嶼返回時,遙遠就見到它,知道家鄉就要到了,心裏真是興奮!」「這是古蹟嗎?」我問。「不,原來的毀掉了,這是重建的。」遙望石塊砌成的茅山塔,昂然獨立於山巔,像是一名勇敢的軍人,守著這座山。之後轉向土石路,再上一段小坡,才到一號堡。 遠遠地就見到一個螺旋槳在緩慢旋轉著,距離遠的關係,並不覺得畏懼,碉堡口有一條繩子護守,旁邊坐著解說員,見了我們,由於都是水頭人,爸爸認識,彼此寒暄談話。我看看說明,藝術家要帶給人「沉重的感覺」,心裏想未必能吧?媽媽在圍欄前端詳一陣,說:「過來這裡瞧瞧,你盯著看一片槳,順著它繞過去,再轉回來,這當下真有要打到頭的錯覺。」我聽了也站在那裡,照著方法看一遍,這才體會到壓迫的感覺,站著、看著久了,還真不舒服,這麼看來,藝術家傳達的感覺是有達到,只是觀看的人得靠近些,站得太遠就減少了作品的力量了。「這螺旋槳與剛剛看到的氣象局,也產生了相互呼應的關係,同是與氣體流動有關。」我說著:「這塔山碉堡與別處碉堡的不同之一,也在這環境的特點,能照顧到這個,真是匠心獨運,富有巧思。」媽媽看著也同意地點頭:「這裝置單一的螺旋槳,簡單而有力,可謂佳作了。」正當我們互道心得時,爸爸也過來了,說了些稱讚的話,又前往旁邊的彈藥庫。 進了彈藥庫,映入眼前的是一幅巨大的黃山勝景,安徽省的黃山,被認為是天地間靈氣之所鍾,所謂「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嶽。」現今雖然只是一景,山石、雲彩、奇松,仍讓人心曠神怡。有聲音傳來,是一女子嘹亮的歌聲,那語言不是漢語,所以聽不出歌詞涵義,但是聲音清澈而響亮,不急不徐,應是人放鬆心情,徜徉在名山大川間,才有這般爽朗的、悠揚的歌聲,我想到原住民讚頌神靈的聲音,也憶起客家人優美而充滿人情味的山歌,想來,那聲音背後的心情,也是類似的吧!那黃山奇景,逐漸出現了變化,一個黃色的大圓盤,從山後出現,日出似的緩緩上升,有些不協調,但是頗有趣,彷彿馬諦斯跑到庫爾貝的畫裡去了。然後慢慢地幾乎擠滿天空,又斜出畫幅,一陣子,一個小很多的小黃圓又在遠方出現,應該是先前的繞了個大圈到彼處了吧!音樂一直持續,這樣優美、簡單、幽默的影音,使人心情放鬆,緊張和疲憊因此紓解。 回家後,仍想著看到的幾個展覽,側重點不同,所以有相異的表現,都把原本單調嚴肅的碉堡,以及彈藥庫,藉由創作,產生一番新的氣象。正如相關評論所言:「『金門碉堡藝術館』,蘊含了文化、觀光發展的策略,正是金門發揚戰地特色,並進而內化為觀光資源的契機,希望透過海內外知名藝術家,以及地區兒童的創意,重新為碉堡、戰地賦予新生命。」常說藝術能為生活增添光彩,這裡所見的,無疑讓我們的水頭,可觀可賞的部分,更加豐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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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妳所有的指責我全然接受,但並非如妳想像中的濫情;情字的定意很廣泛,它融合著親情、友情和愛情。雖然妳的年紀比我小,但三年多來,妳對我的關懷和照顧,就如同大姐般地,因此,從妳身上,我感受到親情的溫暖。王蘭芬是一個熱心熱情的女子,彷彿是一顆開心果,從她身上,我感受到友情的馨香。誠然,黃鶯給我愛情,但彼此間一直保持著理性的交往,沒有逾越分寸,沒有背離傳統,如要談未來,一切還在遙遠的夢境裡,隨時都有變化的可能,將來的事任誰也無法預知。今天在妳眼裡,我的行為是有差池,但我會有所檢點,雖然沒有能力來挽留妳,卻必須向妳講清楚、說明白,以後在這個小島上,見面的機會很多,不要忘了我們曾經同事一場,更不要忘了,在這個純樸的小島上,有我們歡樂的笑聲,有我們走過的足跡,甚至還有一個不欲人知的夢想!」我說後,喉頭哽咽,眼眶微濕,悲從心中來,一滴淚水情不自禁地滾落在我的臉龐::: 我紅著眼眶拿起筆,顫抖著手,在李小姐的辭職書寫下:「勉予同意」四個字,順手遞給她。 她伸手接過辭職書,兩滴淚水淒然而下,我寧信人間無義,不信世間無情,雖然內心充滿著不捨,但既然不能挽回,只有坦然面對。倘若有緣人生路上再相逢,記得也好,忘記也罷,沒人能勉強和左右,這畢竟是一個現實的社會。 我破例地為李小姐簽了一筆離職獎金,雖然費了不少唇舌才說服政三和主計,但我自認為沒有白費苦心。三年多來承蒙她的協助和關照,組裡和站裡的業務才能順利地推展。在冷颼的冬天,我享受熱牛奶的香醇;在炎熱的夏季裡,我享受冰開水的清爽,古寧頭的鮮蚵,更讓我牢記在心頭。 在她與新到任的會計許小姐辦好交接手續後的那晚,站裡全體員工在文康中心聚餐,主要的目的當然是為了歡送李小姐。 我特別交代掌廚的劉班長,除了經濟實惠外,也必須做到色香味美,把拿手絕活搬出來,好讓同仁們大快朵頤,他當然不會令我失望的,因為文康中心也是我的下屬單位之一。 「諸位同仁:今天我們懷著一顆誠摯的心,以薄酒簡餐歡送為本站犧牲奉獻長達三年多的李小姐。對於一位這麼優秀的員工,因有自己的人生規劃而辭職,本人感到相當的不捨,雖然極力慰留,但李小姐辭意甚堅,這是我感到遺憾的地方。 俗語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李小姐明天終將離開太武山谷,雖有滿懷不捨,卻不得不坦然面對。諸位請一起舉杯,祝福我們的好伙伴李小姐,願她多珍重:::」說到這裡,我再也說不下去,只感到有一份無名的失落感,盤據在心頭。然而,我卻不能不繼續地說下去,「酒量好的同仁多喝點,其他同仁請盡興。」我說後,雙眼凝視著坐在對面的李小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杯酒我代表全體同仁敬妳,我乾杯,妳請隨意。」我一口飲下,飲下滿滿一杯苦澀的美酒。 「謝謝經理。」她竟然也一口飲下。 同仁們雖然拍手叫好,但如此的喝法,我卻有點擔心。但願她下一杯酒是輕嚐,而不是乾杯,以免過量。倘若讓她喝醉了,勢必會把今晚的誠意變惡意,這是我必須特別留意的地方。 「經理,我敬妳,」她舉起杯,「三年多來承蒙你的照顧,讓我學到很多為人處事的道理,除了感謝之外,其他的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她有些哽咽。 (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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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山情懷》求我求人
由於珠山靶場事件,金西師長指名要該師中興崗營長薛芳萬出面,疏通珠山宗親不要採取抗爭行動。阿萬銜命馬上趕赴珠山勸說兄弟叔侄好歹給他一個面子,僅獲一半首肯,尚有另一半不肯。他立刻轉而拜託我參與幫忙,我當場答應全力協助,義不容辭,並迅速付諸行動,當天立即獲致圓滿結果,只因他是我的兄弟,一筆寫不出兩個薛字嘛。俗話說:「地球是圓的,人相拄會著」。真的有這種事讓我給碰上,而且對方竟然就是阿萬。 此因珠山有一戶宗親薛承宙、許明珠夫婦在四十多年前,新婚不久,遇上八二三砲戰烽火漫天,便棄農從商,搬到山外新市里謀生。夫妻倆胼手胝足,白手起家,靠著一台針車為阿兵哥縫補衣服,夜以繼日辛勤數年有成,後來頂下復興路一家店舖,開設建昌衣服百貨行,並且,養育五男一女長大成人,家道從此興旺起來。隨著家境越來越寬裕,他們對於老家珠山的關心更是有增無減,出錢出力,不遺餘力。二十多年前,珠山大道宮重建落成,舉行奠安大典,全村暨全族盛大慶賀,薛氏族人不分男女老少、浯島台灣,齊聚珠山歡騰,為珠山四、五十年來所僅見的盛典。奠安所需經費龐大,除依各家戶人口數分派外,尚差一大截,主事者只好再發起自由樂捐,他們聞訊慷慨解囊,立捐新台幣十萬元整,為全族、全村之最,奠安慶典終能圓滿完成。可他們功成弗居,二十多年來從無德色,至於村中其他公共事務或修橋鋪路有所募款,更是向來不落人後,族人無不讚佩有加。 最特別的是,雖然他們定居山外,終年忙於自己的事業及家庭,較少回來珠山,更鮮少與年幼的我見面。可是,僅僅基於族人之情,他們自小愛護我,從十歲那年起,每逢新年之前一定會贈送我一雙嶄新的球鞋;當時一雙球鞋的價錢昂貴,足可抵得上一戶農家六口三個月的生活所需,而且,只贈送我一人而已,姐姐和弟弟都沒份。即使我踏入社會進入職場工作賺錢了還是一樣,在結婚生子之後,連我的四個孩子也統統有份,一直到三十五歲前後,我一而再、再而三拜託他們不要再送了,因為,他們已經送給我太多、太多,我跟孩子穿都穿不完。 金門因為施行戰地政務,男女自十八歲起一律編入金門民防自衛總隊,以作為正規軍隊的補充兵源,自衛隊員每年均須參加軍事訓練,男子並列入乙種國民兵,因而免服常備兵役,也就不用再當兵。一九九二年,廢除戰地政務,終止軍管,金門一切恢復常態,納稅、服兵役等國民應盡的義務,也完全和台灣相同,因此,金門籍的役齡男子開始高唱從軍樂,走入軍營。薛承宙和許明珠夫婦最小的兒子叫薛兆興,人長得一派斯文俊秀,個性善良平和,讀金門高職的時候認真學習電腦,熟練中文輸入法,是名快打高手,使用無蝦米輸入法,參加電腦中文輸入檢定,勇奪冠軍,創下每分鐘輸入高達一百二十個字的金門新紀錄。高職畢業後一年,屆齡服役分發到金西師師部連,那知班長和較早入伍的學長,欺他菜鳥軟弱,往往派他公差、雜差一大堆,害得他在本身勤務之外,夜夜熬到凌晨二、三點鐘才睡覺,清晨六、七點又得起床值勤,每天睡眠時間不過五個小時左右,遠遠不敷年輕人所需正常睡眠的八小時。一個月後苦不堪言,每次打電話回家都向父母親哭訴,日子越來越難過,越來越無法承受,雙親聽在耳裡,痛在心裡,為之擔憂不已,不知如何是好?就撥電話告訴我上述情況,問我有無辦法幫忙?那時尚未發生靶場事件,我並不知道阿萬在何地服役?現在擔任何種職務?我老實告以跟軍方沒有打交道,沒有熟人,實在愛莫能助。斯時,剛巧發生台北市名醫雷子文的兒子在台北服兵役,也是新兵遭受部隊裡老兵的欺負,每次打電話回家向父親哭訴種種不合理的待遇,要求父親儘速解救他的痛苦。雷子文愛子心切,舐犢情深,馬上到處請託人情幫忙,無奈找不到關鍵人士,派不上用場,僅僅耽擱了二、三個月,他的兒子因受不了欺凌便在營區內上吊自殺,這起新兵事件的新聞鬧得很大。雷子文遭受喪子之痛,那堪白髮人送黑髮人,為此身心受創,由於自責無法對兒子及時伸出援手,深感愧疚深重。在處理完兒子的喪事一個多月後的大白天,竟選擇在兒子服役的營區大門外引火自焚殞命,表示對軍方管理無言的、最嚴重的抗議,名醫自焚的新聞鬧得更大,電視上畫面的那一幕,怎不教人怵目驚心,肝膽俱裂! 對於兆興處境的危險,我也常感不安,唯恐發生任何不測,教人如何禁受得起?無奈身為赤手空拳的小市民,我也是無能為力。又過了二個多月,他母親來電話,說兆興在連上打電腦時,發現新來的參三科科長叫薛芳萬,要她問我看看這薛芳萬跟我們珠山有沒有關係?我說有呀!他是我們自家人,比我年輕四、五歲,我跟他很熟的。此時,距離珠山靶場事件也不過十幾天而已,軍方的辦事效率這麼高,我猜想此項職務的調動是論功行賞的意味。她一聽阿萬是自己人,我又跟他有熟,就交代我拜託他能就近照顧一下兆興。我聽完她的交代點頭稱是,立刻就撥電話到師部找參三科長,話筒那邊旋即傳來熟悉的聲音道:「我是薛芳萬,請問哪一位找我?」我說:「科長,我是阿千,你什麼時候榮調新職呀?」他回說:「大哥,是你哦,我剛調來這裡三天而已,你找我有事嗎?」我就談起兆興服役的事,請他就近幫忙照顧,不要吃虧才好。他說:「大哥交代的事情就是我的事了,我馬上辦。」到了晚上,他打電話告訴我已經把事情辦妥當,他說:「我去他們連上找到連長,明白告知他連上的薛兆興是我的兄弟,受到班上一些不合理的待遇,要連長立即進行了解與改善。連長拍胸部保證,一定妥善安排薛兆興的勤務和作息正常,絕對不會讓他吃一點虧的。」我隨即通知兆興的父母親,他們聽完大為放心。隨後幾天,兆興打電話回家告訴二老,他現在連上一切正常,要我向阿萬轉達感謝之意,直到服役期滿,光榮退伍,他可都是開心又愉快。 我撥電話向阿萬致謝,他說自家人本就應該做的,何須言謝,誰叫我們是兄弟呢!我不由得想起上次他來找我協助,料不到短短一個月之後,竟變成是我去找他幫忙,主客觀的形勢轉變是這麼快、又這麼大。 (系列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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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風車東興向日葵
參、辦學特色 我國基礎教育,長久以來皆為集權型態,學校毫無特色可言。但政治解嚴後,教育逐漸鬆綁,學校多元的面貌才慢慢浮現。東興國小是一所新興學校,從校園規劃到課程設計,都讓人耳目一新。 一、經營理念 東興的辦學理念有三:求新-挑戰傳統,創造新猷;求實-講求實際,多元取向;求菁-重視過程,力求績效。其行動策略為「是什麼,做什麼;做什麼,像什麼。」以期營造一個開放、創新、團隊、多元的學校文化。學校強調老師「創意、積極、群性」;學生「聰明、大方、快樂」;家長「參與、主動、樂觀」;行政「統整、機動、績效」;學校「開放、創新、團隊、多元」的圖像。 二、課程設計 東興國小學校本位課程設計,以生活為取向,從體驗中學習,融入博物館設計理念,建構學生完整的知識體系。學校本位課程設計有:實用生活知能、小隊整潔活動、藝文生活花藝、游泳課程、三十三鄉鎮走透透、主題系列活動、向日葵的故事、風車學校等課程。在教學活動方面,強調興趣的培養,自學能力的訓練,與實用生活知能的體驗,結合鄉土文化資源,發揮互動式教學效果。 三、開放教育 東興國小標榜開放教育,開放教育源自人文主義與自然主義的哲學思想,舉凡課程設計、實施、評鑑,以及空間規劃,皆以「人文」與「自然」為核心,營造以「人」為本的教育。東興國小處處展現開放教育的理念:教室以開放空間規劃,採用大中小不同容量的教室設計,強調多功能的空間運用。教室為開放空間的班群規劃:三間教室劃為一個班群,教室間設有活動拉牆,羅校長說:班群有利協同教學,教師不易偷懶。 四、小隊制度 一般學校整潔活動,通常以班級為單位規劃責任區,而東興國小突破傳統思維,採用童軍的小隊制度,融入「模仿學習」與「合作學習」的教育理念,打破班級界限,全校師生混合編組進行每天的打掃工作。羅校長表示:經多年來的驗證,在老師的榜樣下,發現工作效率提升,學生學會合作,學會做事,小隊制度也成功的把全校師生的情感串聯起來。這正印證了貝登堡名言:「童軍小隊」是鍛鍊個人性格的最佳地方。 五、主題活動 為培育學生生活的基本能力,東興國小每學年皆安排有主題系列活動,如校慶主題活動:舉辦校慶晚會、科學護蛋、科學園遊會、親子運動會、靜態成果展等活動;兒童節主題露營活動:進行營火晚會、營地建設、小隊旗製作、益智尋寶、體能挑戰、技能考驗、藝術園遊會等活動;迎王爺主題活動:設計鄉土課程,實施民俗系列活動;我愛鮪魚鄉主題活動:結合社區資源、認識鄉土文化、體驗校外活動,建構學校本位課程,營造學校文化特色。 六、社團活動 東興國小推動專長社團活動,充分運用社區資源,尋求專長家長支援,大手攜小手,親師共同組訓舞獅隊、民俗樂團、桌球隊、拔河隊等學校代表隊。羅校長還特別介紹東興拔河隊的故事,她說:學校拔河隊「阿水師」,原本是拔河的門外漢,不懂拔河技巧,但憑其教學熱忱與研究精神,邊學邊教,犧牲奉獻,自掏腰包購置訓練器材,在短期間就拿下全國亞軍。 七、社區資源 親師合作,營造雙贏,社區資源的有效運用,建立家長夥伴關係,是經營學校成功的要件。東興國小家長會是學校經營強有力的助手,家長會每月一次例會,平常學校亦為其策劃成長課程。校長說:家長會領導班群家長參與班群活動、籌募校務基金、籌畫校慶活動、支援露營活動、組成建校顧問團、成立營繕工程小組、擔任活動規劃小組、參與課程研發組織、建立義工制度等等。 肆、結 語 有人說:改革就像駕駛一艘破船,航行在波譎雲詭的汪洋大海,要駛向不確定的彼岸。改革不是一條康莊大道,它必需承受未知的風險。新措施的引進,通常會衝擊到原有專業知能的僵固定性,牽動學校組織的全面系統,引發教師的抗拒心理。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從改革意圖的萌發到改革效果的產出,必須經歷漫長的歲月,改革確實大不易。政治解嚴後,台灣教育思潮百花齊放,開放教育的教育思想,賦予教育創新寬廣的空間;金門戰地政務終止後,卻無法孕育海洋文化,改革之風依然很難吹進地區校園的門檻。 在參訪座談會中,屏東縣教育局長官特別表彰羅校長辦學認真、經營創新、犧牲奉獻的精神,據他透露:羅校長每月長期固定捐獻五千元充實學校設施,真是令人讚佩。本次台灣教育參訪,多少開闊些許見聞,引發些許感想。「成功之後衰敗,創新之後怠惰」,成功無法長存,創新必需永續。成功的學校很難定義,他校成功的案例未必能照單全收,未必可全盤移植,因為,每個學校的教育生態不同,校園文化也有所差異,世界上沒有一套放諸四海而皆準的教育模式。教育心理學家Bruner曾說過:「任何學科都能以某種智慧方式教給任何發展階段的小孩。」但是,尋找「某種智慧方式」談何容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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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童乩與棹頭之調乩
酷暑的夏夜,無一絲南風,祗見曬穀場旁哪排蘆竹,頂尖的葉片,有些許晃動,想必是轉東北風,醞釀「報頭」變天的前兆,「三界土龍」哪口灶的主人「木川」,受不了燠熱,率先抱著週歲的幼子走出屋外,「番仔樓」哪位臥床多年的「胖嬸婆」,由孫媳婦攙扶下,竟也走出難得的屋外,彼等見面共同的感受就是「熱」,不同性別有不同對「熱」的表達,男人說:熱甲哭爸咧!女人說:熱甲死者嘸人!不論形容「哭爸」或「死人」總之就是「熱」嘛。 令人納悶疑惑的是?「雙落大厝」主人「添福仔」,向來「嘸著內」,打狗都不出門的「透風雨」,都要往外跑,此番酷熱難耐天氣,竟還這般有「擋頭」,殊屬不易啊!正當村人佩服讚嘆之際,他老兄終也出來了,不同的是,這次是用跑的,而且神色驚慌,想必家裡出了什麼事?果真沒錯,「添福仔」步出家門,就急切地找鄉內「老大」,並脫口說道:伊某「起肖」!伊某「起肖」!過了一會兒,找到了歲數,輩份最高的老大「雨叔公仔」,並陪同「添福仔」回家一探究竟,走到後落公廳,連向來見多識廣的「雨叔公仔」,也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到!祗見「添福仔」伊某,披頭散髮,頭戴一支「鱟杓」盤坐在正廳的八仙桌上,地下遍佈被掃落地的公嬤牌位,看她嘴裡唸唸有詞:自封是神仙下凡,並喝令眾人下跪叩拜!此時「雨叔公仔」一回過神,有些按奈不住,想趨前賞她一巴掌,不料又挨伊某一陣:「死老猴,燠脹肚,欲死著風甲雨::::」的咒罵,想來「雨叔公仔」也真衰 ,他老輩份高,倍受鄉人敬重,此番卻遭孫媳婦輩的「肖ㄟ」咒罵,祗能捻鬚自認倒楣的份囉。 鄉耆「雨叔公仔」,親身見証「添福仔」伊某的反常,判斷係卡陰犯煞,疑似被髒東西附身。仍仲裁:求助宮內王爺降駕解冗,方能消除癲瘋之疾。眾人對「老人」之決斷,莫不點頭稱是,惟彼此內心對於王爺降駕乙事,充滿疑惑?「木川」率先向「雨叔公仔」提出質疑:指出王爺降駕,必先扶乩,而村人皆知曉,「童乩」在離鄉數十里的后浦吃頭路,此刻未在村中,少了「主角」,不知王爺降駕何方?「木川」的疑點一提出!村人莫不交頭議論,向來「激骨肖」的「筆串」戲稱:「童乩」不在,莫非「雨叔公仔」,要賣老命下場擔綱?此話引來眾人竊笑!而鄉耆「老大」見權威遭受挑戰,有些動氣,突然舉起拐扙往「椅條」一敲,啪啦!的響聲將眾人震住了,大夥識相,知曉老人家變面囉!均不敢再多言,乃依指示:各職所司,前往宮內準備祈求王爺降駕的大事。 例行的起乩儀式,「雨叔公仔」如常點燃三柱香,向王爺叩拜稟明事由,並「擲筊」亦獲神明允准降駕,惟村人內心仍能存疑,因為「童乩」專用的哪張「椅條」,缺少「主角」更顯得突兀醒目,執掌金鼓及銅鑼的鄉人,依然盡職地敲著:咚!咚咚─鏘!鼓鑼固定的「觀金鼓」音律,「棹頭」摺疊長串有序的金紙,燃燒「祭金紙」,鼓鑼聲重覆又重覆,「祭金紙」燒完一串又一串::::時間分秒消失,三十分已過,村人開始不耐躁動,尤其被二名村婦壓制,坐在交椅的「添福仔」伊某,情緒更加不穩,兩眼翻白,嘴巴發出淒厲的尖叫聲,狀似恐怖。宮內氣氛更加凝重,「雨叔公仔」也開始坐立難安,他老人家「吸煙吹」的頻率增加,嘴內吐出的煙霧,不再向先前的平順,看得出他老人家的緊張。當時間逼近一個小時的光景,突然「觀金鼓」的音律,自動變得急促及高亢,宮外傳來疑似奔跑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由模糊到清晰::::「童乩」回來了!村人隱忍住驚呼的激動,全將目前匯集在一個人的身上,他打著赤腳跑回來,一入宮內逕直接步向案桌,二手一拍清脆的「碰」聲,宣示王爺已附身,起乩已告完成,「觀金鼓」儀式停止,「棹頭」的「祭金紙」也不用進行。眾人聚焦聆聽王爺神諭,案桌備齊文硃筆與金紙,以為王爺會先畫符令驅邪,然眾人皆猜錯了,祗見「童乩」拿起文硃筆,沾著硃砂,趨向「添福仔」伊某,左手一把抓住散亂的頭髮,右手執筆「筆尖」點中眉心,「伊某」狀似痛苦哀嚎,作勢要掙扎爭脫,均無法如願,過了約莫三分鐘,「童乩」取下文硃筆,鬆開了頭髮,「伊某」原本翻白的眼球,逐漸恢復正常,泛白鐵青的臉頰,開始有血色,「童乩」又畫了一道符令,在碗內焚化,並和水諭令「伊某」服飲,驅邪儀式才宣告完成,最後「棹頭」以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寫一個「退」字,順勢按在「童乩」的額頭上,「童乩」抖動一下,完成了退駕,此時功德圓滿,最得意莫過於「雨叔公仔」,不忘對後輩長串的「教示」,孰料轉眼村人皆已鳥獸散,徒留他老,吹鬍瞪眼::::。 (系列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