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出了社會變得容易遺忘，因為想要記得一些事，所以做了一些紀錄。   01 八卦山上的滑翔翼   昨天雨下得很大。   天空被洗得湛藍，騎車到工作的路上，我看到八卦山上居然有人在玩滑翔翼。看他（也許是她）快樂的在八卦山上乘風盤旋，身後的雲朵上有映著少見的彩虹，我真覺得幸運女神站在他的滑翔翼上，對他微笑。   這並不常見，在我剛出社會不到一年的日子，著實罕見。   看到有人在天空上飄，我的心卻越發沉重，地心引力緊緊抓著我，我自詡自己要當個「腳踏在地球上，腦袋插在雲裡的人。」可能從他人觀點來解讀，這句話來多多少少有些負面的意思，但其實不是，這是我成為社會人後的自我期許（其中意思就不加以說明了，不然講笑話還要解釋就顯得笑話很無趣），但是就在那個當下，那段上班的路上，我感受到與以往不大相同的心情。   02　大正浪漫   我很喜歡日本大正時代的服飾，特殊花紋、配色的服飾上着（うわぎ）再加素色的褲裙再搭上一雙高跟的皮靴，如果可以我很想要每天都穿著這樣的組合去上班。這種穿衣風格有著特殊的力量，豐富、有希望、大膽、俏皮且優雅、有著自己情緒，沒錯，衣著也有著自己的情緒。   我上班的路線會經過南投的工業區，七點半左右，正是交通正壅塞的時候，南崗路就像是停車場一樣，今天我特別注意到些被塞得無法動彈的車子，他們其實長得很相像，都有一張理性冷漠的臉，躲在這些鐵皮下的是一個個重複的過著每一天的疲憊人類，這些車子的顏色大同小異，黑、灰、白、藍、黑、灰、白、藍，我騎著機車從一旁縫隙通過，一切了無新意的黑灰白藍，用不同的排列組合出現在我的視野中，有時候白的車子多了一些，有時候是灰的。   其實不只是車子，人的衣著與房子的顏色也是一樣，我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著，灰上衣、藍色牛仔褲、白色帆布袋上有著黑色的花紋，一樣了無新意，一樣「假性」理性，唯一跳出框架的是我染成咖啡色，目前有些發黃的頭髮，跟腳上的咖啡色皮靴。工業區有些廢棄的廠房，鐵鏽長得到處都是，原本該有玻璃的窗戶，如今都剩下骨架，廠房空地雜草叢生，芒草還是什麼的在可以產生生命的空隙中恣意生長著，說起來奇怪，但我挺喜歡這些破敗的景象的，如果有空，我知道這些「死掉的」光景，曾經是一群人的投資心血，但比起他嶄新的狀態，這些「遺容」更和我胃口些。   因為是現代社會吧？也許是因為在工業區吧？我們必須排除所有感性、隱藏所有情緒好好地工作，當一個準時上班、上班時兢兢業業的上班族，社會的中堅分子。   我不禁想著，我什麼時候才穿著大正風光明正大的去上班呢？   03 喪葬組合   有天我老闆問我，知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外搭外套不是黑色就是深藍色。 因為比較好搭配吧？我回答。   他說因為之前醫院有規定第一線人員的衣著，醫療人員身穿白袍，行政人員要穿黑色，這樣看起來比較正式。   我聽到笑了出來：「我們是喪葬組合喔。」

  全：妳說得沒錯，正因為洛夫老師晚期也回歸古典抒情傳統，所以，他才會在讀了《乾坤詩刊》上妳被刊登的那幾首詩之後，主動要以他俊逸的毛筆字，將妳的詩寫成一幅幅墨寶送給妳。我記得妳也都裱了。   敏：當然要裱起來作永久紀念呀！那幾幅墨寶，其中我那首〈誰寄錦書〉你有印象吧？這一幅成為我第4本詩集《貓飛行計畫》的推薦序之一，另一篇推薦序是余光中老師惠賜的。感謝兩位老師為我這本小詩集大大加分。真的非常感恩。   全：好個幸運兒。    敏：感謝主！感謝余光中老師和洛夫老師。現在我要開始談我前頭提到的--「洛夫老師的作品風格和筆法，是階段性多變的。」這可不是我瞎說的喔！洛夫老師他自己也是這麼說的。他在1974年，他的第五本詩集《魔歌》出版時的自序〈我的詩觀與詩法〉是這麼寫的：「近年來我的詩觀竟有了極大的改變，最顯著的一點，即認為作為一種探討生命奧義的詩，其力量並非全然源於自我的內在，它該是出於多層次，多方向的結合，這或許就是我已不再相信世上有一種絕對的美學觀念的緣故吧。換言之，詩人不但要走向內心，深入生命的底層，同時也須敞開心窗，使視覺探向外界的現實，而求得主體與客體的融合。把自我高舉而超過了現實，勢必使我陷於絕地，而終生困於無情世界，囿於有限經驗，人永遠是一種『不可能』。現實是超乎概念的，一個詩人如要掌握現實，就必須潛入現實的最底層，撫摸它，擁抱它，與它合而為一。」   全：洛夫老師《魔歌》之後的作品，如，第十二本詩集《月光房子》，就很明顯地反映了妳剛才講的--洛夫老師詩觀與詩筆法的轉移。這本詩集總共收錄68首詩，其中，直接處理現實題材的就有10首，像是：〈煤礦驚變〉、〈軍火販子之死〉、〈午後等車〉、〈深秋〉、〈回聲如霹靂炸響〉等，都是側重外向的。另外還收錄了許多抒情詩，有寫鄉愁懷友的、感時寄興的、也有寫生活感受的，這一類大多是外向或內外兼有的。下面這一首《入山--題張默一幅水墨畫》的後半部：   「月正升起   峯與峯之間   以鳥道連繫   以鼓翼的回聲連繫   我繼續攀登   大大小小的樅樹擦身而過   爬到最高處我駭然發現   山，竟一路瘦了上去   而峯頂的月   更遠，更 小」   這樣的詩，既是寫物景，也是抒情懷；是畫境，也是心境；內外融合，很難分開來。   敏：我記得馬森老師曾經讚譽洛夫老師，說他詩的蛻變，給我們的啟示很多，馬森老師覺得最重要的是：「洛夫敢於否定自己，敢於從零開始，不斷接受新的挑戰，不斷攀登新的高峯。」這也是我最佩服的。洛夫老師真是為我們這些文學後輩，立了最好的典範。   洛夫老師一輩子有六十多年花在寫詩、譯詩、教師、編詩、寫詩評。不但著作等身，各種風格類型的詩作，都深受兩岸詩友喜愛。洛夫老師重量級詩作是對民族集體悲劇意識的體察、挖掘，和他對貫穿歷史與現代整體人文精神的掌握。這類作品相當震撼人心，對臺灣詩壇的整體影響甚鉅。回頭再看看他被稱作是「現代絕句」的小詩，也是廣受讀者喜愛，我啊！可正是洛夫老師這類小詩的粉絲呢！   小報文學館出版的《洛夫小詩選》正是我特別喜歡的一冊小詩集。這詩集的總顧問和總編輯都是我們的老朋友--龔鵬程和楊樹清。他們在這本小詩集的封面，打出為洛夫小詩定位的兩句話相當精采：「晶瑩剔透的現代絕句、飽含情趣的小宇宙」。   全：我跟妳的看法不一樣，我個人比較不喜歡讀洛夫老師的小詩，總覺得太過輕、薄、短、小，讀起來有些意猶未盡。我還是比較愛讀洛夫老師的長詩。像是：《漂木》這樣的作品，氣勢磅薄，讀起來真的很過癮。   敏：長詩有長詩的好，小詩有小詩的巧！這就是洛夫老師厲害的地方。我現在就背幾首《洛夫小詩選》裡頭的精品：   〈清明四句〉    「清明時節雨落無心     煙從碑後升起而名字都似曾相識     一隻白鳥淡淡掠過空山     母親的臉在空中一閃而逝」   敏：接下來是〈無題四行〉（十四首）   第13首：   「路過葡萄架時，我常問自己：    你願意被炸成美酒嗎？   最後，我把答案寫在   你們的紅潤上，我的蒼白上」   第14首：   「詩能抓住下墜的靈魂嗎？   我站在語言的懸崖邊呼救   看到你們在詩中行走如踩鋼索   我便得意地笑了」   多麼棒的小詩呀！精到，又餘韻無窮。是不是？。   全：洛夫老師這類最好的短詩，就好像夜空中的一盞盞燈籠，熠熠生輝！   敏：2018年3月14日晚上，我們到醫院RCU病房探視洛夫老師，這是我們和洛夫老師最後一次的見面和講話。這一小段雋永而珍貴的歷史畫面，已經牢牢地烙印在我腦子裡了。老師一見到我們倆就衝著我問：「學敏！妳怎麼知道我住院？」我說：「我是情報員的女兒。呵呵！老師，學敏最近很認真寫詩喔！」老師說：「很好。」神智還很清楚呢！我提議：「我們一起禱告，好不好？」老師回答：「好，謝謝！」   接著，我們三人牽著手，為洛夫老師禱告，最後，老師、你、我三人同聲：「阿們」。   敏：「老師，神在您心中喔！」   全：我們離開病房前，我又叮囑：「老師您曾說：『神在我心中』，別忘了，這是您告訴我們的哦！」老師眼中漾起一層薄霧：「謝謝你們。」   敏：四天後，3月19日淩晨3點21分，洛夫老師榮歸天家了。夢裡，在朦朧的井湄彷彿聽見洛夫老師朗朗的笑聲。我寫了一首14行詩送給他--  〈別夜筵〉  「那夜，燈花落地   上弦月像一把彎刀   在黑暗天空中威脅誰？   詩人仰臉微笑：誰怕？   不疾不徐梳理著一頭智慧的光   詩的銀河綿延千里   奔流無悔，直向詩國的天堂   神在我心中，詩人說   我依依不捨   是的，神與我們同在   這一場豐盛的筵席即將散去   您，在碑上刻完了那個字   然後把刀子折斷   月落無聲」   全：現在，洛夫老師果真把他的刀子折斷，進入月落無聲的泯然大化之境了……。   （敬穆無聲好半晌）   全：我真覺得洛夫老師是金門現代文學一座重要的燈塔。他在臺灣文壇，甚至全中國、全華人文壇，都是座燈塔。 （四之四／全文完）

  每天的早晨我會下樓去信箱收取報紙，訂報看報這老派行為讓我開啟一天的閱讀時光。   我總是先將報紙的副刊抽出來放在一旁，先大約瀏覽當天報紙，政治新聞總是讓我意興闌珊，不是不關心時事，只是厭倦花時間看口水戰。搜尋著副刊裡熟悉的名字，慢慢閱讀著老師的文章。隨著書寫內容我知道老師又去花東海岸，望山看海聽太平洋的細細低語。又或是在台南總圖附近運動，疫情前去找老師，老師還特意騎機車載著我順道在附近繞繞，總圖前的寬敞大道與鐵花窗外觀的簡約設計大氣又視野遼闊，顛倒的階梯建築有著大樹的隱喻，唯有扎根於書海裡的閱讀才能有自己的思維，就像是瑜珈體位法裡的樹式，扎根於雙腳往上提升左右平衡。   這次會面，知道老師將把多年來發表報章的文章匯集成一本書，那一整天裡，師母煮著咖啡，忙著買菜煮菜，我和老師坐在客廳聊著，老師無私地說著如何透過書寫而後出書。有些想法就像種子種植於心中，慢慢積累結果。老師送我一本邵僩早期泛黃的書「不要怕明天」，可以看見身為讀者的老師標註了很多的重點與感想，將書中內容消化成養分，我還真汗顏，看書老是常常消化不良或是時常放空。   疫情期間我收到老師的新書「預約一個花海」，裡面有篇「封城之後，城裡城外」提到《瘟疫》這本書，為了瞭解老師所言我也跟著買來閱讀。疫情期間正好買書閱讀讓自己好好安靜下來，不跟隨流言而散播恐懼。   生命裡總會遇到影響自己的重要他人，這個他人的態度也將成為自己典範。我很喜歡老師送我的一句話「創作是一種永恆的喜悅」，我帶著這份喜悅堅持在生活中實踐。生命裡的美好是相遇相知而後互相默默祝福，我帶著老師的祝福走在文字的書寫，寫自己、家人、生活裡的感受與小小創意。

  「平靜」、「寧和」、「定謐」這異名同實的學分真貴，花用了我9490個日子去坐修、識習，而始終仍在張惶、侷促、淚光的大海中翻攪，老是低空不過。   疲累了嗎？還是上帝不忍了，在第9491天扔給我一枚果，一枚淡化過去，沒有未來，只包裹著「現在」的果；那果，味真甜美，嚼咀得我淚都快溢出來了。   第27個年，一個從未有過最簡單無華的年，「簡單無華」有時和「祥和靜寧」是同義字。   「小說」，真是個萬劫不復的陷阱；指的是心力交瘁的創作，而非感官痲痺的閱讀。   大年初二即躲進分寸房裡，跟著自己塑捏出來的有情泥人同喜同悲；一個年，開始我成長的另一段路，我的淚真的快滾出一顆圓圓形狀的凝聚。   平靜就是福，以後的日子都得是閃亮的，不得折騰自己，我和自己勾勾小指。   媽趁著門縫把切洗好的水果遞放到小桌上的稿紙邊，然後，一個聲響也不留的再掩門，她知道我又在塗她永遠看不懂的東西了；而我，是她創造出來的，很可能是一個重複的她，她當然了解「安靜」同水果一樣是我成癖的嗜好。   一年，十二個月，留在家陪她不過六分之一的時間多一點；承攬與妹合住的房租水電伙食，按月寄生活費學費予弟，適時的寄些錢給媽鬆緩「經濟恐慌」，在她瑩瑩眼中，我已做到孝的極致。   原來，錢真的是萬能的，包括可以「行孝」。   而我的心虛，則來自「離開你，是為了更愛妳」一句話的鎮壓。   在媽轉身而去的剎那，在她略駝的軀背，讀到了三十年後的自己，而淚，真的被逼出眼角了。

  每個人生的成長階段，都是在時間的見證下，經歷家庭、校園、社會的洗禮下，逐步成長茁壯，曾經我還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如今已成為亭亭玉立的少女；曾經我還是懵懂無知的白紙，如今已建構有稜有角的價值觀；曾經我是隻身來到世上，如今已擁有家人、師長和朋友，曾經那些成長的歲月，成就如今的我，同時也伴隨著經歷的不同，讓我看待事情的角度，隨之改變！   我記得五歲的自己，身高和爸爸最喜愛的茶桌一樣高，當時最大的樂趣，就是坐在椅子上看電視，但是視線總是會被桌子擋住大半，因此，觀看電視之前，都需要移動家具的位子，總是搞得全身冒汗，才能夠好好享受一部電視劇！   當時，我特別喜歡看校園偶像劇，看著男女主角穿著白色校服，在校園內，展開一系列搞笑、青春、熱血的鏡頭，總是令我心動不已！經常嚮往著自己趕快長大，成為劇中高中生的一員，揮灑自己汗水，奔跑在陽光明媚的跑道上，那個時候，我從電視畫面中看見的，是未來、是期待、是感動！   如今，再次看到類似的題材時，同樣的場景，依舊能夠讓我熱血彭湃！只是，令我產生最多感悟的地方，卻不再是主角間的交流和情誼，而是演出的時代背景！再次望著熟悉的校服、稱呼，甚至是流行趨勢，描寫的，全都是當初我的學生時期！有時候，看著看著，彷彿我就是影片中的女主角，正在經歷當時的校園生活。這個時候，從電視劇中看見的，已經不再是對明天的期待，而是對過往的回憶與留念。   成長的歲月，除了外貌上明顯的變化之外，最重要的改變，是源自於看待事物的角度！那些歷經的過去，不論開心的回憶和悲傷的片段，都陪伴著我，一步一腳印的走到現在，為價值觀留下一痕跡，重新定義看待世俗的眼光！

  全：2012年，歲末，我們和若洛夫老師一起回金門，參加詩酒文化節， 那時候，目宿媒體正好在拍《文學大師系列‧他們在島嶼寫作》。兩個活動正巧搭在一起，我們恭逢其盛，也跟洛夫老師有好幾天親密相處的機會。其中有一件事，我印象深刻。某個冷風颼颼的午後，我們陪洛夫老師去沙崗海邊出外景，那是當年古寧頭戰役，共軍登陸的地方。師母那天身體有點兒不舒服，說海邊風大，她要在車上休息。於是洛夫老師、我和妳三個人一起走下海灘。妳脫掉那雙紅色高跟鞋往遠處跑，我留在洛夫老師身邊陪他，我們兩個人都沒講話，洛夫老師站在哪裡，我們身後是廢棄的空碉堡，前方是灰藍色的海水連天，中間是妳那雙艷紅色的高跟鞋。洛夫老師低頭沉思著，好像說了一句甚麼，似乎是說：「好漂亮的小紅鞋……」之類的。我不敢吵他，他也許想到一個甚麼故事了，我也有我自己的故事，這之後，我便根據那天影綽綽的甚麼，寫出那篇〈大數目孤單的輓歌 〉，我收錄在《島之書—金門歷史、人文、自然書寫》的散文集裡。   敏：還有一件事，我也非常感動。那是2015年，我出版散文集《我用文字追夢！你呢？》，託王馨寧把書帶到加拿大奉贈洛夫老師，洛夫老師看了以後，寫了一封信，拍照，從微信託楊樹清轉交給我。這封信是這樣寫的：   「請樹清轉致學敏。學敏，久違了，妳與克全伉儷兩好，我還沒有開通我們之間的微信，此信只好請樹清轉達。妳和克全在微信發表的文章，我都一一拜讀了，讚！王馨寧帶來剛出爐還冒熱氣的大作《我用文字追夢！你呢？》也已細讀過了，寫妳和克全二人世界的曲折故事，看得我笑聲不斷，妳那別具風格的文采，充份展現妳的文字魅力。以前少讀妳的文章，這次一翻開書便被妳機智而又富于意趣的文采所吸引，克全與樹清的兩篇序也很精彩，都說在點子上。至於寫我的那篇壓軸之作，文章很好，只是太過譽了，不敢當！我們大概要在11月返台，到時請你們喝酒，為學敏的新作，克全的榮膺金門筆會會長浮一大白。洛夫6/19 」（洛夫老師說手稿回臺灣時再交給我）。   全：洛夫老師為人厚道，從不吝提攜晚輩。真好。   敏：我覺得，我們懷念洛夫老師，最好的方式，還是應該是來談談他的詩。你同意吧？   全：當然！當然！說到要談洛夫老師的詩，那麼，他那篇重量級的成名作〈石室之死亡〉是絕對不可不提的。這首詩，歷年來談論了很多，評價雖然有落差，但這首長詩的重要性仍是不容忽視的。洛夫老師本人對這首詩的說法很有意思。他說過：「石詩之內涵究竟為何？我唯一的答案是，他就是詩中的那個樣子。」   敏：我記得，1965年《石室之死亡》出版時，洛夫老師在自序中他是這麼寫的：「洛夫的詩歌王朝，在我創作這首〈石室之死亡〉完成後，就已經建立起來了。之後的許多作品，都可以視為〈石室之死亡〉的詮釋、辯證、轉化和延伸。」這也表示洛夫老師對於他自己這一部作品，不只是看重，並且是有十足的自信呢！   全：我想妳說得一點也不錯。洛夫老師應該也自認為這部詩作是他一生的代表作。現在，我也來說說這首詩在我眼裡，是甚麼樣子吧！〈石室之死亡〉全篇共64首，有寫給自己、寫給戰友、寫給兒子、女兒的。生死意象貫穿全篇64首，所以，知道題旨是對生和死的思考，這樣就足夠了。舉最著名的第一首為例：   「祇偶然昂首向鄰居的甬道，我便怔住   在清晨，那人以裸體去背叛死   任一條黑色支流咆哮橫過他的脈管   我便怔住，我以目光掃過那座石壁   上面即鑿成兩道血槽   我的面容展開如一株樹，樹在火中成長   一切靜止，唯眸子在眼瞼後面移動   移向許多人都怕談及的方向   而我確是那株被鋸斷的苦梨   在年輪上，你仍可聽清楚風聲，蟬聲」   裸體／死／黑色／血槽／一切靜止／ 怕談及的方向／鋸斷……等等，都是死亡意象，但在第10行末尾：「在年輪上，你仍可聽清楚風聲，蟬聲」，句子裡的年輪，風、蟬，都隱喻著生死輪迴、從死裡復活。「樹在火中成長」這樣的意象也類屬於此。   敏：其實，我不覺得這首長詩像你說的是分為64首詩。我的看法是《石室之死亡》是總共有64節，每一節十行的長詩。因為洛夫老師也不只一次說：「這首詩是對整個生命的裸裎。」儘管詩文內容有寫給自己、寫給戰友、寫給兒子和女兒的。我仍然認為這是一部長詩，而不是64首十行詩。但請不要在這時候跟我爭辯這事兒，你說你的，我講我的。我們可以各自有自個兒的看法和想法。OK？   全：OK。   敏：謝謝。那麼，請讓我再講一下，這首長詩的640行之中，我印象最深刻，也最震撼、最喜愛的是第45節最後一行詩句：「我在碑上刻完了死，然後把刀子折斷」。在我看來，洛夫老師在此所表述的，是某種決絕，同時也是一種逸脫。我心裡真正的感覺是：詩人以筆當劍，對抗天地不仁，抵擋命運無情的摧殘；他用詩句與一顆美善的初心，搗碎在戰火之下，人性轉向殘暴與被扭曲的命定。   全：哇！你這段話講得有見地，我真不能再小看妳了咧！我以為妳只研究徐志摩新月派，只喜歡藍星余光中老師的抒情性，沒想到妳對現代派的洛夫，竟然也讀得通透！真是失敬了……！   敏：我本來就不排斥閱讀現代派詩作呀！洛夫老師筆下許多現代派的詩篇，我也閱讀，也有些心得的。其實，洛夫老師的作品風格和筆法，是有其階段性、多變的。他有許多詩作，抒情性也相當高，甚至，他晚期也回歸古典抒情傳統呢！所以洛夫老師的詩，有許多也都是我十分喜愛的。譬如：禪詩系列裡〈月落無聲〉「從樓上窗口傾盆而下的／除了二小姐淡淡的胭脂味／還有半盆寂寞的月光」多麼抒情唯美？多麼好啊！我特別喜歡。幾年前，洛夫老師的墨寶在胡思二手書店展出時，我典藏了這一幅，再送到「太古齋」請莊老師幫忙作防酸裝裱，現在掛在我們書齋裡，我是怎麼看就怎麼喜歡。 （四之三）

  衡情論理，生活越文明，社會也應該越進步；然而當今社會，觸目所見，卻是亂象叢生，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一、醫界奇遇   我家老伴，因為年紀大了，視力逐漸變得模糊不清，自然而然需要求醫診治，原屬順理成章之事；然而在求醫的過程中，卻遇到一些讓人事後想起，禁不住對那個唯利是圖的醫師怨氣難消，直覺是被騙了！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當老伴將自己視力模糊的事，向子女提起後，孩子們都非常關心，覺得此事非同小可，必須盡快求醫治療；並且從網路上得知一位眼科醫師風評甚佳，於是經孩子慫恿前往就診。醫師說兩眼充血，每隻眼睛每打一次針要價四萬元。在此期間，醫師曾對老伴說，他告訴一位患者，不要開刀，那位患者，卻跑去其他醫院開刀，開刀以後就不能來打針了！然而，老伴兩眼持續打針四、五次後，視力不但沒有起色，還每況愈下，已經花了四，五十萬元醫藥費！   老伴確定打針於事無補後，也不再去診所打針了，後來改到大醫院，醫師說是白內障，開刀便能解決，並且一勞永逸；果然左眼經過開刀後，視力看東西清楚多了，幾個月後再開右眼，看東西也是非常清晰！兩隻眼睛開刀費用不到十三萬，治療效果，卻比診所使用打針方式要好多了，如今想起，不知道那位以打針治療患者的醫師，是否罔顧醫德，只以營利為出發點？   二、警界奇觀   有一則新聞報導稱：有位女老師要去上班時被盤查；因出言不遜，被警察以涉及社違法，被盤查警員對其使用大外割摔倒在地上，女老師憤而提告；另一則新聞報導謂：黑衣人衝入警所毀損公物，被警察縱放；所長涉嫌湮滅證據，被移送法辦，在社會上引發軒然大波。   報導稱，音樂老師詹慧玲指控遭桃園市警察局中壢分局警員不當盤查，……到興國派出所報案對員警提告，並要求警方公布壓制上銬畫面。警方回應，詹為維護自身權益提告，派出所依規定受理，全案移請桃園地檢署偵辦，分局全力配合地檢署調查。   拙見認為，警察執行公權力，旨在除暴安良，不能弱肉強食（軟土深掘）；更不能欺善怕惡，那位被大外割的女老師提告，是民主法治國家，崇法務實的典範。因為我國是民主法治國家，行使職權，不是可以隨心所欲，肆無忌憚 ；唯這兩件事似有弱肉強食趨勢，強者闖公門毀損公物，警方竟然還想湮滅證據息事寧人； 對女的違反社維法，行使大外割，是否小題大作？警方有無利用職務上的權力、機會或方法，加損害於人？讓法院查明是非曲直，還給適法一方公道，應該是正本清源的不二法門！   三、柔道界奇聞 　 ……社會上因七歲童學柔道被摔到腦死，激得沸沸揚揚。很多人對於帶孩子去上柔道課的舅舅，表現過於消極，未能及時制止感到頗不以為然！   但是有句話說「遠看成林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當時，如果不是舅舅有拍訓練過程，還曾經上前關切兩次，一次是學長摔時孩子悽厲的喊痛哭聲：「我的頭，我的腳，很痛」，教練竟然無動於衷，硬著心腸回應說，孩子是裝的反駁；另一次孩子被摔到嘔吐，教練輕描淡寫回話，以孩子吃太飽搪塞；後來，教練帶去舅舅拍攝不到的角落親自摔小孩，舅舅驚覺哭聲驟然停止，發覺有異，上前察看，發現孩子臉色慘白，嘴唇發白，眼睛翻白眼，情況不對，教練才同意由舅舅自行負責送醫！       整個過程，如果不是有舅舅錄影存證，勢必口說無憑，幸虧舅舅有錄影，鐵證如山，才沒有被教練信口雌黃；也因為證據確鑿，檢調也只好依法辦理；就事論事，舅舅仁至義盡！有沒有想過，如果，當下沒有錄影存證，今天案件處理方式，可能就會大不相同？別忘了，刑事訴訟法規定：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

如佛的偈，吟唄 似水的靈，內蘊 蓮步輕移而出的，唱誦 等待花開一縷春風 韻成樂，成冰晶 成高山流水 凡塵歡喜，見自己 慢下來，聽見… 迦陵盈聲，婉轉 涅槃靜寂之音，深遠 雅音簾捲一闕小令 笳漫吟，慢陳釀 酒澤的詩人，酣字馳詩 致敬東方久遠醇郁的酒釀文化 無語無聲，成醉……   偈，梵語「頌」，佛經中的唱偈詞。四句成偈，五祖弘忍大滿禪師一偈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最為傳誦。   笳，中國古代北方民族的一種吹奏樂器，似笛。胡笳吹奏，笳聲縈回。   「迦陵」意美妙，雪山上有一鳥喚迦陵頻伽，其音妙，即美聲妙音鳥。正法念經曰：「山谷曠野，多有迦陵頻伽，出妙聲音，若天若人，緊那羅等無能及者。」   曾在英國外海Jersey島漫遊數週，小島幅員不大，島風淳樸，島民親和，氣候宜人；百年飯店的英國紳士老闆深愛東方文物，室內裝飾極盡東方禪味，搭配傳統英式花園一點都不違和，喜見骨董櫥櫃裡老闆的「大吟釀」收藏；吟釀，乃日本酒中之后，晶透如水，醇似清泉，口感雅香，曾在台灣某次日本國際品牌新品發表記者會上淺酌，滴酒不沾的我一試驚艷。   走出飯店曲折巷弄就見海，非熱門景點，難得沙灘靜寂，上空海鷗群飛齊鳴，近聽遠聽，似遠又近，竟覺若似迦陵天籟之妙，每天聽，不膩。   一次可以典藏記憶的文化行旅。 （稿費轉贈金門家扶中心）

  全：是啊！那主辦單位到底是按照甚麼排序呢？    敏：我打電話去問，電話轉來轉去，最後轉到展示教育組一位陳小姐，還是沒問出個結果來，這事兒我只好作罷。沒想到隔年2010年10月，樹清就介紹洛夫老師及師母跟我第一次會面了。   全：那次我們在「秦味館」餐敘，這件事我還記得。   敏：之後，洛夫老師和瓊芳師母不嫌棄我們，我們與洛夫老師及師母就陸陸續續有許多的互動，彼此之間也越來越熟稔了。有一回閒聊，與洛夫老師聊到「遇見臺灣 詩人一百」這件事兒，我為了避免直接問老師排序問題太過魯莽，便先聊點兒輕鬆的內容，我說：翻開那本詩冊，就看到國立臺灣文學館館長鄭邦鎮先生的序文，他第一句話就說：「臺北有了101大樓，臺北不一樣了；臺灣有了高鐵，臺灣不一樣了。……有了高鐵，各站間可成為一首詩的距離……」我心裡想，主辦單位為甚麼不搭101這個數字，選101位詩人，豈不更有意思？隨即我小心翼翼地問洛夫老師：不曉得主辦單位當時是不是打越洋電話，跟您討論有關活動企劃和詩冊印行的細節？洛夫老師的回答真讓我既震懾又佩服。   全：洛夫老師怎麼回妳？妳這麼輕描淡寫的問，老師怎麼知道妳到底要問甚麼？又怎麼能回答得讓妳又震懾又佩服？我很好奇，妳快說。   敏：洛夫老師真是智慧過人，氣度非凡。我雖然只是輕輕淡淡地問，表面上聽起來模模糊糊的，但老師立刻讀出我心裡真正想問的，是手冊裡詩人排序的問題。他神情自若，笑著對我說：「他們想怎麼安排就由他們嘛！對我有甚麼影響呢？」我真見識到這一位大詩人，不只是才氣縱橫、德高望重，洛夫老師更有著高於常人的大智慧與大氣度。我怎麼不震懾？不佩服？   全：喔！洛夫老師真厲害，他一句話就足以說明一切了。這要好好學學。我們不知道得學到哪年哪月，才能有洛夫老師這樣高的境界呀！   敏：我們真要好好跟洛夫老師學習。對了，你前兩個禮拜不是一直在嚷嚷，準備要開始寫一篇關於洛夫老師的長篇論述〈洛夫論〉，那種偏學術性、比較嚴肅的文字嗎？   全：是啊！我以前跟洛夫老師提過這件事。幾年了，一直還沒開筆，最近本想開始寫這篇論述，但這會兒，我們還是先寫這篇〈長亭更短亭 深秋憶故人〉吧！這篇比較容易完成。   敏：我們這篇是比較偏感懷性質的喔！不必那麼嚴肅。不過，我很想先聽聽你準備寫的〈洛夫論〉可有甚麼新的觀點？你就先說一下吧！   全：我最近想寫的這篇〈洛夫論〉，觀點一再移變，我想以「複調」和「焦慮」，甚至想以某種類似史湯達爾或哈羅德．布魯姆的「浪漫主義」視角來談談他。一般談洛夫，大多會聚焦在其超現實主義或意象，我這篇想別出機杼。我還在構思，洛夫老師生前，我答應他要研究他的作品，寫篇像樣的評論，但遲遲未能動筆，覺得很對不起老師。   敏：這類研究文字必須鄭重其事，蒐集好資料才能寫得順手，加上你獨特的觀點，才有可能寫得精闢到位。你醞釀了這麼多年，現在也該成熟了吧？   全：嗯，差不多了，但有些資料還在蒐集。我讀洛夫老師的東西這麼久。該回報他老人家了。我第一次有意識地讀到洛夫這個名字，是1976 年，民國65年，在輔大讀書的時候，買了一套書，《中國現代文學大系》。總序是余光中，詩選的那兩本編選和序是洛夫。裡面選了從紀弦、覃子豪到藍菱、溫健騮共70家詩人作品。當然其中也包括了洛夫自己。我讀了他自己精選的幾首詩，大感驚艷。譬如〈湯姆之歌〉、〈無岸之河〉這類的詩，語境精準，無一字贅言。可以這樣講：洛夫的詩，這時候已經相當成熟了。我現在回想起來，這樣的詩風浸潤到我的內心，對我影響很大。譬如我寫老兵詩集《兩百個玩笑》，有一些語法跟洛夫的筆法就很像很像，據說■弦先生曾經跟洛夫老師說：「黃克全是小洛夫。」成為別人的影子，終究非我所願，但■弦這句話，總歸還是在誇讚我，我雖受之有愧，還是感到很榮幸。我受到洛夫老師詩風的影響是很明顯的，所以在洛夫面前，我一向恭恭敬敬地尊稱他洛夫老師，絲毫不敢怠慢。   接下來的事你就知道囉！我跟你結婚後，住臺北，洛夫老師家離我們家很近，走路不過七、八分鐘。所以洛夫老師和師母每年從加拿大回國，我們總會見上好幾次面的。   敏：是呀！後來隨著見面的機會多了，越是跟他親近，越是感覺到老師的親切和藹，以及對後輩的提攜。他還幫我們的詩集寫序，可惜到現在都還沒出版，老覺得對不起老師！我看，等疫情過了，我們還是該把《我們愛，因為……》這本合集再重新整理出版才是。   全：洛夫老師對我們愛護有加，真的是沒話講。妳還記得吧？2011年10月，我們回金門瓊林怡穀堂舉辦十位文友的聯合新書發表會，很盛大。共有洛夫老師的《洛夫傳奇：詩魔的詩與生活》傳記、陳慶元老師《東吳手記》散文集、楊樹清《東渡之歌》報導文學集、張國治《歲月彩筆》詩畫集、、季青《笑看馬扁》時事漫畫集、陳慶瀚《離散對話錄》多元書寫、李子恆《落番》原聲配樂&歌謠創作集、施志勝《翻轉中的金門》論述文集、翁翁《禁忌海峽》詩集，和我的《在最深的黑暗，你穿著光》2000行長詩集等等。洛夫老師就像母雞帶小雞那樣，總是一路拉拔提攜我們。我認為在金門現代文學史上，洛夫老師在「金門軍旅作家」這一區塊，他影響了我們金門在地作家是無可置疑的。像洪騂和我的詩，筆調都有洛夫老師的影子。張國治的詩，想是多少也受到洛夫老師的影響。     全：隔年，2012年11月，我們又回金門參加「金宴仙洲—金酒文化藝術節」活動。第一天上午，活動告一段落，我們先到瓊林民宿休息。妳不在場，還在竹山我們女兒婚宴典禮上。洛夫老師、師母、張蕙蘭、楊樹清和我在游藝瓊林民宿天井閒聊，楊樹清說這說那，比手劃腳，一邊還拿著一根香蕉要剝，忽然，他手中的香蕉掉落在洛夫老師的褲襠。洛夫老師朝香蕉瞅了一眼，不動如山，楊樹清慌張地伸手把香蕉撈了起來，剝掉香蕉皮，一口咬下……。自己哈哈大笑，洛夫老師從頭到尾、若無其事。接著眾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敏：哈哈！洛夫老師向來很穩得住場面，連他自己說笑話的時候，都能冷靜不亂呢！   全：他詩裡頭也有許多冷肅和詼諧夾雜著的筆法。舉個例子，譬如他那首   〈湯姆之歌〉： 「二十歲的漢子湯姆終於被人塑成   一座銅像在廣場上   他的名字被人刻成   一陣風    擦槍此其時   抽煙此其時   不想甚麼此其時   （用刺刀在地上劃一個裸女   然後又橫腰把她切斷）   沒有酒的時候   到河邊去捧飲自己的影子   沒有嘴的時候   用傷口呼吸   死過千百次   只有這一次他才是仰著臉   進入廣場」   洛夫老師這詩中的詼諧，自有一種深沉和凝重。   敏：洛夫老師的個性和日常生活裡是有詼諧這個區塊，但是這首詩我不覺得是詼諧之作，我的感覺是洛夫老師刻意用輕鬆的筆調，寫湯姆這個小兵的不幸與他對湯姆的悲憫之情，詩中充滿對戰爭的反諷意味呢！（四之二）

遠來的風吹皺了霧嵐 在山頭躑躅。 細雨稍歇，階前點點白露 世事難料，悲喜應隨緣 溪水唱涼了秋 或許我們要分離 筆尖流瀉千言萬語 幾許牽繫落在紙稿 塗一抹相思，畫境勝過秋色 紅葉在林間沙沙低語。 流瀑淙淙迴盪壑谷 不許我們再分離 深深秋意延伸詩路 縱然山高水長路迢迢 天地總有情。 舉目楓紅美景； 風來，無聲地飄落河面 或許我們會再見

校捨半嶺，龍華寺半捨 禪院半山 看 東半邊 雨 西半邊 斜陽 湖，半清半陰 弦虛月半弓 月下 雲半懸 花半開 靜聽，城市的半空 嗡嗡唄鳴 一瓣花映 石蓮上的滴水觀音 一雙眯眼 半睡半醒

  前幾個月，我機車的儀表板壞掉了，連帶著，導致我今天忘記要加油。幸好旁邊就是公車亭，我就乾脆先坐著，慢慢吃完早餐，一邊看著路過的車子一輛輛呼嘯而去。   想著……吃完早餐，或許就有辦法脫離困境了，「在金門吃早餐」真的是一句魔法咒語。   家裡希望我開車，我反倒堅持騎機車。如果這份堅持需要想一個理由，機動性是首選吧。還有就是以前在花蓮縣的時候有兩年的期間同時有一台車跟一輛機車。兩位夥伴都要顧好，也是頗費力的，常常開車太久忘了騎車，結果機車又發不動。   騎機車最大的好處是：維持清醒。   無論生理上的清醒、心理上的清醒，還是社會上的清醒。人類一但擁有權力、財富、名聲、地位以後，墮落的速度非常快，需要時時刻刻警覺。誨人不倦、毀人不倦常常互為表裡。人類無法當一個旁觀者觀察自己，身邊要留一些真誠敢言的人，或者……。   致力於當一個旁觀者的時候，比較容易把一些苦難、傷痛轉化成比較幽默、趣味方式呈現，過程就減輕了不少負擔。

  古代時候流傳的娶妻娶德，女子無才便是德，就怕女人太厲害了，把男人的光彩全搶去了，重男輕女的年代，著實埋沒了不少女流之輩好人才，慶幸我也是在傳統的舊社會鄉下出生長大，所以很多女生不可以怎樣？不能如何的觀念根深柢固伴我成長，所以就利用這天生的優勢完美出擊。   小時候很多傳統習俗，總會聽見長輩把「你是女生」掛在嘴邊，因此有很多禁忌都把女生排除在外，大小事只要有所顧忌時，女人就得躲一邊去，村子裡有何大小活動，只要有所顧慮疑惑，只要女人不要參與就好了，我們樂得輕鬆，不但出意見的輪不到長頭髮的、出錢出力時更不用說了。   家裡姐妹多，每次廟會急需人力時，父親才會感慨什麼爛規定？非得男生才能浮上檯面，只要是父親主事時，他總會偷偷將一些文書手工之類的工作分派我們幾個女流之輩，從來也沒有因為被女生碰過而出差錯，反而更加精緻完美，父親當然是長年承接類似工作，我們幾個無材的就順理成章成為最重要的背後要角。   經年不變的承擔用心在其中，有一年突然要變更樣式，主事的伯伯上門來研究，乍看震驚，恍然大悟這重要任務都是幾個姐妹花的功勞，先人死板板的規定早就被突破了，而且年年平安順利，從那一年起，開始打破傳統陋習陋規，連出陣頭敲鑼打鼓扛大轎都不排斥女流之輩了。

  王學敏（以下簡稱 敏）：秋了，最近很想念洛夫老師。以前，每年10月他就帶著師母雙雙從溫哥華飛回臺北，跟文友們相聚，直到耶誕節，才返回加拿大。他一直很愛護我們，提攜我們。想他回天家已經三年多了，心裡覺得好落寞；我們再也不能和洛夫老師深秋小聚，持螯賞菊；再不能一起談詩、論藝、把酒言歡。直道是送別最難，長亭更短亭……唉！   全：長亭更短亭！好！   敏：好甚麼？   全：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何不將思念化作文字，寫篇懷念老師的文章，紀念並報答他對我們倆珍貴的情誼？   敏：嗯！大孝終生慕父母。咱倆對於洛夫老師，說是大敬終生慕恩師，也是應該的。我們時常思念他，回想他與我倆及幾位文友之間美好的互動，若是把這些文藝趣事寫下來留作紀念，也是一樁美事。那我們就先認真定個題目。   全：題目就用「長亭更短亭 深秋憶故人」可好？   敏：好！就這個題目了。   全：我先問妳，妳是怎麼認識洛夫老師的？   敏：我從來都不是追星族，這輩子得識幾位詩壇德高望重的老師，都是身邊的文友熱情介紹我們認識的。楊樹清就是學敏身邊最熱心熱情的老朋友，連你也是樹清介紹的，不是嗎？我們與洛夫老師和瓊芳師母的緣分也是從樹清來的。   全：妳說得對……，我從認識洛夫老師到請他為我的老兵詩集《兩百個玩笑》作序，也都要感謝楊樹清。記得是2005年，洛夫老師回國，11月18日在新竹中華大學舉辦一場「詩書雙藝展」。楊樹清邀我去參加開幕茶會，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見到洛夫老師本人。當天晚上我們聊天時，洛夫老師慷慨惠贈我一冊他剛出版不久的三千行長詩集《漂木》，當場簽名。   敏：洛夫老師對你真好，才認識你就慷慨贈你《漂木》三千行長詩集，我們家的那本《漂木》是我自己去敦南誠品買的。當年這本詩集好轟動喔！好像也是樹清幫老師去找自由時報談連載，前後刊了個把月，氣勢磅礡，非常震撼，讓人印象深刻。   全：是啊！那時候，我也被震懾到。洛夫老師是臺灣詩壇少見的老而彌堅型詩家，令人讚嘆，我非常佩服洛夫老師。爾後，我著手寫《兩百個玩笑》這本老兵詩集。那是2006年，我想請一位老師幫我寫篇序，當時我問楊樹清：我是請鄭愁予老師寫序好呢？還是該請哪位老師？楊樹清說：你這本詩集找鄭愁予寫序不適合，應該找洛夫。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想想也對，洛夫老師軍旅出身，也是老兵。正巧那陣子，菩提老師跟洛夫老師常有聯絡，給了我洛夫老師加拿大家的電話號碼，還建議我甚麼時段打過去比較合適，我便遵照菩提老師的建議時間，直接打電話到加拿大找到洛夫老師……。我詩稿寄去不久，洛夫老師答應幫我寫序。當時隱地先生趕著出版期程，請洛夫直接把幫我寫的那篇序文寄到爾雅出版社。隱地一收到信，就打電話給我，他在電話裡用很興奮的口氣說：「克全啊！他幫你寫得很好。恭喜你！」   敏：你真幸運。   全：是啊！其實，妳也很幸運。   敏：你是指我哪一件事幸運？   全：一連串的幸運。我來算給妳聽。妳還記得吧？2010年5月，妳嫁給我，我才有機會在妳書櫃看到妳第4本詩集裡101首詩的手稿，我一時技癢，想跟妳別一下苗頭，所以，想以妳的101首詩題，另寫101首同題詩，我建議咱們倆出版一本合集：《愛的二重奏》，作為我們的結婚紀念。也因為這樣，往後才能得到洛夫老師寫給我們倆人的那一篇序。   敏：對。也是樹清建議，他說10月份洛夫老師和師母返臺，我們來一次餐敘，樹清要我們帶著這本詩稿，餐敘後將詩稿給老師帶回去，如果老師看了願意幫我們寫序，那就太棒了。我們真的很幸運，一個禮拜後，樹清傳來好消息，說洛夫老師要幫我們這本詩集寫序。後來書名定為：《我們愛，因為……》   全：又過了一個禮拜，瓊芳師母來電，說她要親自下廚，請我們和樹清到家裡吃晚餐，順便領取洛夫老師為我們詩集親筆寫的序。我們倆高興極了。晚餐桌上滿是師母的拿手好菜，我們大飽口福之後，洛夫老師從書房取出那篇題為〈非序之序〉的序文。楊樹清特別興奮，自告奮勇說要幫老師朗讀序文。樹清用他慣常的金門國語，非常認真地開始唸第一句〈非戲之戲〉，沒想到洛夫老師、瓊芳師母和我們兩個都笑翻了……。    敏：哈哈！洛夫老師靠在沙發上邊笑邊問樹清：「楊樹清，你確定你現在唸的，是我給克全學敏寫的那篇序？哈哈哈……。」   全：樹清完全不在乎我們笑他，他堅持要繼續把洛夫老師的序文唸完：   〈非序之序〉   「這是一部奇書，由一對奇特的戀人所寫的詩集。他們是「閃婚」但他們的感情卻像一壺儲存了千年的陳釀，香醇而味永。愛到此處無怨尤，真所謂：相見恨晚，有緣不遲。   詩人黃克全、大家閨秀王學敏，二人一唱一合，終於譜出了這部《我們愛，因為……》，這個書名看似弔詭，有著太豐富的想像空間，但他們把心中的愛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如此旁若無人，教人好不羨煞。他們愛的見證是詩，一種神性的語言。在愛的國度裡，詩是他們生命中最燦爛的火花，也是建構一個完美和諧的二人世界的不朽基石。 愛是他們的一切。 詩是他們的全部。 但愛，是不容旁人置喙的，情詩是不容旁人評說的。所以我只好點到為止。不過，我還是悟出了一個道理：生命的價值不在時間的長短，心中有詩有愛，瞬間即是永恆，是為序。並以此作為對他們二位的祝福！   洛夫2010，12，1」   敏：唉！我們真是對不起洛夫老師，因為我們倆婚後吵鬧不斷，甚至鬧離婚，也就一直不敢出版那本202首詩的合集《我們愛，因為……》。怕丟臉呀！   全：是啊！我們那本詩集裡寫得那麼恩恩愛愛，現實婚姻生活卻是一團亂，哪裡有臉出版那本書名《我們愛，因為……》的情詩集。唉！老師也曾問了我兩次，詩集怎麼還不出版呀？我跟洛夫老師稟明原由，老師嘆了一口氣說：「你們倆就不能和解和解？有甚麼好吵的嘛？我看你們倆挺登對的，兩個人都有文才，談談文學，聊聊詩多有意思啊！」   全：這些年，妳跟洛夫老師的互動中有沒有甚麼比較有趣的？   敏：你記得2009年5月到8月間，臺灣文學館主辦一場「遇見臺灣 詩人一百」的文藝活動嗎？   全：我不知道這場活動。2009年我正緊鑼密鼓在趕寫我的短篇小說集《金門古典瘋狂史》，除了大年初九張國治邀約，宴請我們七、八位文友的那場聚會，在那之前和餐敘之後，我都關在家裡不出門的。那場聚會，張國治要我當召集人，隨我想邀誰就邀誰，我邀了妳和陳慶瀚、楊樹清、李子恆、潘郁綺；就是這一場聚會，把我自己給害慘了。哎……。   敏：慘甚麼慘？就因為那一場聚會，你才能平白騙到一個很會禱告的老婆，2010年5月跟她結婚，9月，你就以一篇以前曾經參賽落選的散文〈生死簿〉，獲得第二十三屆梁實秋文學獎散文首獎。你不知感恩，還好意思在那兒叫慘？   全：那我又多話了。妳還是繼續談「遇見臺灣 詩人一百」的文藝活動吧！   敏：這個活動十分盛大，有影音搭配展演，還有一系列詩人座談會，展場也從臺北到臺南拉出幾處大型場地，如：臺北當代藝術館、捷運中山站藝文走廊、臺南文學館等，活動非常紅火，到處可見活動宣傳海報和傳單，同時也出版一本「遇見臺灣 詩人一百」手冊。我翻開手冊，心裡納悶，我喜愛的以及常閱讀的幾位大詩人，除了管管老師排在第4位，其他好多位老師竟然都不是排在前頭。如：向明老師排在第22、余光中老師第32、蓉子老師第33、羅門老師第34、商禽老師第35、張默老師第36，我翻了老半天還不見洛夫老師，陳黎老師第43繼續再往後翻找，洛夫老師排到第46。我腦子裡一直在思考，主辦單位究竟是依照甚麼條件排序……？ （四之一）

將方格組成渴求的形狀 指尖上滑下滑遊憩 粉的紅的灰的黑的 快的慢的猶疑的雀躍的 如同我結構起的一牆欲求 你遮我擋 將真實的願望告訴你真的 我想 或許不在你劃界的方框裡 願你一切順利一切 如你誇耀的那般歡快 而時間會擱淺在你汗水建築起的壕溝 沒有人能陪你走過

  父親說，在外地工作，逢年過節可以買些伴手禮，好送給那些曾照顧我的那些親朋好友。我不懂送禮，但還有嘴巴可以問，有手機可以查，知道所在地有什麼特色伴手禮，或是值得買的東西，把預購名單記在心中，等快回家前再一一購買。   我知道伴手禮的重要性，卻也了解很多東西都有保存期限，或是賞味期限，倘若過了那段時間，就算買到那項東西，最後失了滋味，反而是一件很失裡的事情。倘若東西能放，又可以放很久，可能又會被質疑是否有摻防腐劑之類的東西。反正，送禮是門學問，送的好不如送的巧，送的巧不如精心設計，如果提前知道對方喜歡吃什麼，或是哪種口味，其實都是一種加分，送對方東西，也要他能高興。   而我這個異鄉遊子，自從在外地工作，逢年過節才有機會可以回家。每當回家時，我總會買一些伴手禮回家，一來是家人幾乎沒到過北部，這些東西不太可能吃到，二來是總覺得回家就要帶點東西，讓大家開開眼界也好，或是在休息時間可以享用點心。所以，我買的伴手禮幾乎都是帶回家給家人吃，讓他們能吃的開心。   後來到了職場上，才知道有些不成文規定，就像請假出國旅遊或是休假，雖然人不在，但還要找代理的對象。而你讓其他人代理總是過意不去，偶爾自己的電話也會有人代接。所以，還是覺得要買一點伴手禮聊表心意，讓對方知道我們的感激之情。買的東西有大有小，當然也有幫人代購，例如到日本，就有不少東西是國人喜歡的，而且每次到日本就要購買，所以，伴手禮還是種人與人之間的交流。   後來出國度蜜月，還有到日本旅遊，都事先與妻子約法三章，能盡量不要代購，就盡量不要，而且也要符合當中的規定，至於伴手禮，也要找到適合的，而不是勉強自己使用，這樣對於工作來說一點也沒有效率，而是要選擇真正適合自己的。   而出國旅遊，有很多做好功課的團員，他們知道自己到這些購物地點要買什麼，就省去很多時間，例如，有幾位團員在購物期間在歐洲時就買很多茶包與巧克力，因為茶包泡出來的茶香醇濃郁，而巧克力則是甜而不膩，所以，儘管塞滿了整台購物車，他們還是一直買一直買，不肯罷休，因為行李箱就是拿來塞的。   而我與妻子，好像也有種競逐心態，認為都出國了，或是出外旅遊，看到其他人在伴手禮的商店狂買，自己沒買一點回家怎麼可以。所以，原本空蕩蕩的購物籃，也漸漸被東西塞滿，哪個是要送父親的，哪個是要送同事的，通通分得很清楚，但也怕掛一漏萬，一再重複那些名單。只不過，伴手禮終究還是買不完的，就像我們想買的東西實在太多，自己想吃的，想分享給其他人的，那些點心、飲料之類的，或是實體的磁鐵、徽章等，有錢通通都可以帶著走，但卻真的買也買不完。

  每日一物。   一天一格，我這樣開始整理書櫃。   那是因為看了一位作家的書房，所有的書架都空了，只剩下一瓶酒和一架大鋼琴。他把所有的書都捐了，我因此下定決心清理藏書。   住了二三十年的老房子，值錢的沒有，最多的便是雜七雜八的圖書和過期刊物。許多書註定不會再看了，有些已陳舊，有些知識已過時或謬誤必須校正更新。而且現在網路資訊漫漶，什麼疑難雜症只要上網敲幾個鍵便可迎刃而解，除了教科書誰還會認真的捧起書來讀？多數年輕人要看也只看平板或手機，下載電子書。只有心中住著老靈魂才會戀戀紙本印刷和手寫文字的溫度和潤澤吧，彷彿那些字裡行間能夠流溢出滿滿的情感。   半個世紀以前我負笈北部，阮囊常是羞澀的，卻節衣縮食一有零錢便貢獻給了書店或舊書攤。那時台北重慶南路書店一條街，書香滿溢，文星書店的口袋書和商務印書館的人人文庫一出現立時熱銷，文庫版本蔚為風行，因為攜帶方便閱讀容易。我的零用錢一半花費都在那裡了，常常在周末去文星書店搶購特價書，搶得慢了有時只剩孤本或缺三少四湊不齊全套。   檢視書櫃，幾十本薄薄的文星叢刊已經書釘鏽蝕書頁離披，我只留下九冊當年開我心智又切合今日疫情現況的《十日清談》，其餘都打算要捨要捐了。   有些很珍惜的書卻早已失去了蹤影，例如從創刊號到第六期一整套的《詩‧散文‧木刻》，那是我認為最美的文學期刊，珍藏許久後來不知去向。例如一本紅色布面精裝的《泰戈爾詩集》，裴譯，是我最愛不釋手的書，案頭常駐，滿是手漬和雜亂的隨筆註記，如今卻只剩一塊書脊的殘破書皮，書身不知哪兒去了。這些失蹤的書想必都是朋友借走未還，以前覺得痛惜，現在卻已釋懷，書就是要有人讀，有人借走而且捨不得歸還，這算得上是物盡其用的好事了。   紙本書保存不易，有些更早期的印刷品大抵都紙張脆薄，或遇潮或蟲蠹，歷經歲月侵蝕就像美人遲暮，面目已非，也只能狠心的揮揮手一嘆而別。有人說再過十幾二十年，紙本書奇貨可居都成珍寶，甚或幾千幾萬年之後，發掘出的化石會有斑斕的書痕字紋，這或也是一種美麗的哀愁。 其實我是寶愛書籍的，捨，不是拋棄，而是讓它去到該去的地方。我想每一本書都有它的命運，有它的路。 東京的神田古本街吸引許多書痴去尋寶，我也愛以前台北的牯嶺街，留下青春的書香記憶和黑手印。現今傳統書店經營不易，二手書店更甚，我無法想像有一天這些書店會從這個城市消失，不景氣的書市實在令人憂心。 你問我清理出來的書會去哪裡？我想不是捐了就是送了，不會讓它流離失所。正好有個朋友經營二手書店，聽說經常踩著一輛小貨卡，行遍各個回收場，卻每每空手而回。我打算把整理好的書裝箱，一大早趁著店尚未開門，偷偷的送到他的店門口，只留下一張無名氏的字條。   寫到這裡你應相信我是個真正的愛書人了，清理書櫃是因為愛書，為了讓書和愛流轉出去。送出的每一本書，都希望有人閱讀。 理好了書更要清理心田，清出積累的塵泥煙霾，讓心境更開闊更清明，看見雲影天光，在這疫情肆虐充滿變數的時代，簡單生活。 一本書一枝筆一杯茶，展卷風簷下。 （稿費捐家扶中心）

  牡丹起源於中國北部，是一種十分耐寒的花木，在植物分類中，它屬芍藥科，灌木。牡丹的別名叫「木芍藥」，又有「花王」、「富貴花」之外，尚有「百雨金」、「鹿韭」等美名。自李唐以來，牡丹花名冠天下，有研究者說牡丹花是唐代的國花。   我喜歡詩人劉禹錫所作「賞牡丹」詩句：「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皮日休的詩「牡丹」云：「落盡殘紅始吐芳，佳名喚作百花王，競誇天下無雙艷，獨占人間第一香。」以上詩詞皆道盡對牡丹的喜愛。   至宋代，洛陽牡丹甲天下，歐陽修曾寫「洛陽牡丹記」，編了「牡丹譜」，南宋陸游也寫了「天彭牡丹譜」，而其中明代王象晉所著之「群芳譜」記載了牡丹有一百八十餘種，可謂令人目不暇給。 猶記得有一日，執教過的一位學生，他在台北濱江花市做花的批發商，送來三朵大牡丹，說老師這給您畫，令我有種「今日花前飲，甘心醉數杯」之感！

  最近全世界水患頻傳，讓我內心感到傷感，或許這是大自然界反撲下的結果，祈求全世界的人們可以安然度過，更希望人類要好好愛護這唯一的生存地球，當然我自然而然想起了海上守護神「媽祖娘娘」。   說起宗教的無遠弗屆，媽祖廟堪稱前幾名，之前旅遊天津古文化街的時候，突然看見熟悉的寺廟，上頭寫著「天后宮」。在台灣去寺廟拜拜求平安，成為一些人生活中的一部份，媽祖就是大家熟悉的，尤其台灣四面環海，信奉媽祖的人自然不少，加上相傳林默娘出生在福建莆田，因為地緣比較靠近的關係，媽祖香火在台灣更興盛。   至於在天津看見的「敕建天后宮」，確實有著特殊的地理因素，天津早期得名「天子津渡」，其地理位置自然與水系有關聯的，早期既有沿海港口，還有內陸的海河與京杭大運河，水運非常發達。宋朝之後更是海運漕糧的終點站，是轉入內河裝卸的碼頭，民間還流傳著：「先有天后宮，後有天津衛」之說。   這座天后宮是天津現存中的古老建築寺廟，更是古文化街最有看頭的重點建築，始建於元泰定三年（1326），分別跟福建莆田湄洲祖廟，以及台灣的北港朝天宮，並稱三大媽祖廟。天津天后宮經過明清多次整修，門面上頭有「敕建天后宮」五字，是為了凸顯其特殊，敕建就是指皇帝批准且出資建造的東西，當時，皇帝下令在天津海河三岔河口建天后宮，當時候叫做「天妃宮」，讓人們供奉海神天后林默娘，以保行船平安，所以天津媽祖文化漸漸盛行。   慢慢地，周圍百姓藉由向媽祖祈福、求子（也稱為娘娘宮）、保平安，於是天津成了北方傳承媽祖文化的聖地，甚至遠達東北遼寧等地呀！皆因為有河水之故。   天津古文化街的天后宮的建造，更是帶動之後的天津衛建城，以天后宮為中心，人們紛紛在周圍活動、聚集，造就了所在地的繁榮，古寺廟的大門有兩隻從福建莆田贈送過來的銅質麒麟鎮守看護著，廟內還設有天津民俗博物館，分為前殿、正殿、財神殿、藏經閣等。   隨著兩地的文化交流的日益深入，加上台灣人對媽祖信仰的虔誠，可以密切的聯繫情感、促進文化的淵遠流長。在華人到處有媽祖文化的影響所及，幾百年來，只要有海、河水之處，這個護民的女神林默娘「媽祖」，其媽祖文化藉由民間信仰發展出的精隨，這是文化史中重要的一環。

  人，在孤獨中閱讀；也因閱讀，欣賞了更多美好的風景，更感到精神的豐裕，讓日子成了如歌的行板。   我夠幸運，在童年時，就已經養成了閱讀的習慣，這令我受惠一生，我心中的感激是難以言喻的。   然而，閱讀越多，竟然發現自己老是在後頭追趕，書海浩瀚，書有未曾經我眼的畢竟也太多了，這也讓我明白謙卑的必要。   最近讀果子離《一座孤讀的島嶼》，遠流出版。   我讀果子離的書很晚，直到今年的五月新冠疫情緊張，整天宅在家，才有機緣讀到。或許，人和書也有各自的因緣，若因緣一時不能具足，恐怕想要相遇也難。   果子離寫得好，來自於胸懷寬闊，視野比較不受侷限，下筆另有一種從容的意趣，這是我很喜歡的部分。     這本書寫書也寫人，寫校園歌曲和不同的歌手，有些事情我知道，有些不知，讀這本書才讓我得以一窺全貌，終於明白了其間的來龍去脈，也解了我心中的疑惑，終究豁然開朗。   書裡也寫了軍中故事，也些小人物小故事，是如此的真實，甚至讓人啼笑皆非，卻又不免為之垂淚，那樣的生動和心酸，真是令人動容的一頁。   還寫了少棒的崛起、賊仔市……，以及生活中一些被誤解的字詞，都曾經是很貼近我們的尋常日子，只是如今也距離我們逐漸遙遠了。   書、電影、歌曲和電視，都是生活中我們輕易就能接觸到的，只是，不是人人都有果子離的好文采，足以寫下好篇章，留予他年說夢痕。   讀這樣的一本書，有著懷舊的氛圍，也有著今昔不同的感懷。果子離很好的文字為我們清晰地保留了過往的歲月和情懷。   好文字，好書，謝謝果子離。

老兵 在長征的故事裡早已被一筆帶過 一個老去的軀體 盡管曾風華 快速往返於失得取捨之間 陣陣風波中，潛入激流不墬 憋足一口氣，在河流激盪存活  拂過年輕的臉頰 漫不經心的畢生火拼 就像站在道上從容淡定的脈象 上了油的那根鋼弦 憑一條心，殘茍不死 老兵 選擇了原路，把半條命送回故事原點 【導讀】   記得37年前的某晚，跟一個語音很重的老兵一起上班，敘述著37年前家鄉的某晚的情境，有一份對家的思念與感恩。當時我初任官，年輕，老兵鄉音重又咬字快，唯有點頭示意，內容早已不知所云，那一幕重現眼前是本詩的下筆原意。   雖不解其意，但略懂其說明的大概，年幼家貧從軍，跟著隊伍南征北討，吃不飽也穿不暖，不知覺的就到台灣來了，一晃20多年。只剩一個老去的軀體，再多過去的豐功偉業，就是雲煙風華一陣。   歷盡風霜，話說從前只有當事人最清楚。失得取捨之間在陣陣風波中交雜，由於老兵一直記念著大陸的大小，沒有再婚隻身一人，或許生活了無生趣，每當月下激盪存活與否，總有斷生之念，同袍之間走訪見景，甚是可憐。 誰都年輕過，拂過年輕的臉頰洋溢有趣，好不快樂。畢生一場火拚不知為誰，莫明的感慨一直在老兵的臉上交織，意圖的從容淡定卻在舉止上百態叢生，是堅強或心痛，或許是當時的我無法協助的也無能為力的，現在回想，我立判老兵當下最想的是就剩半條命也要回到最初的地方讓一切重來，談何容易啊！

  前水頭的廟宇，除了現有的金水寺、靈濟廟、惠德宮之外，還有座落在黃厝頂尾的惠直宮（主祀神：李府千歲，俗稱李代巡宮），以及銃樓民居旁的王公宮，這二座宮廟和後界的陳氏宗祠，分別在不同年代的颱風吹襲中隳壞，都因為尚未取得共識，還沒有重建。   王公宮原址在黃廷宙銃樓的前方，古書房的右側，在一片平整的殘留石埕中，還可以看得到王公宮的石牆基礎遺跡，座向和古書房平行，坐癸丑向丁未（即東北北、西南南方向）：廟的外觀為一落加一拜訂亭，廟長約6公尺，廟寬約3.6公尺，距離銃樓僅80公分，距離古書房1.4公尺，廟的右側就是古名西墩的一塊高地，位置在「水調歌頭」民宿的正前方，後來因為陸續建築洋樓，才把西墩鏟平，那時候王公宮已經坍塌了，所奉祀的王公和王娘迎請到金水黃氏家廟的「巷頭」，巷頭是連接護龍和家廟的地方，空間不到「三坪」大，扣除必要的走道，可「容神」的地方還不到一坪，而跟著王公宮隨駕的東西則僅有一對燭台和一個香爐。   在擔任金水黃氏宗親會理事長時，發現二個問題，一是王公王娘神像所在的位置，雖然有製作一個玻璃罩框住，平日受到太陽光的強烈照射，衣服、油漆容易褪色變質，且一年365天讓神像受日曬或雨淋之苦，也是大不敬；二是王公神像左臉的鬢毛不知什麼時候被燒了，實在有損神威，在會中提報之後，立刻請金昌佛具社整修金身，並請示境主關聖帝君，將神像改成安座在家廟內的東廂房，王公王娘居中而坐，原有的香爐擺放後面，東為金水開基祖仲卿公神像，西為文昌帝君塑像，二尊共用前面的舊香爐。   農業社會，收入微薄，宮廟重建，所費不貲。黃氏家廟從光緒十三年（西元1887年）維修之後，歷經92年的風雨侵襲，幸得素懷孝思的成匣奔走聯繫鄉僑，籌募經費，家廟才能在民國68年（西元1979年）重翬。主體建築尚且要歷經百年的風雨飄搖才得以煥然一新，那相關建築的王公宮要重建豈不是遙遙無期？其實並非如此，財團法人金水寺基金會在通過前水頭的首件宮廟重修案件時，曾有附帶決議，將來本社區的任何一座廟宇重修，均給予貳佰萬元的補助費，王公宮的規模並不大，如果和惠德宮同在八十八年重建，說不定還不用貼錢呢。現在的幣值日益貶低，勇於承擔的人又不知身在何方？王公何時能重回舊時的家，誰也無法預料。   王公是誰？王公就是閩太祖王審知，就是五代十國時期閩國開國君主。根據歷史考證，唐朝以前，福建省尚未開發，「忠懿王氏族譜」記載：王潮、審邽、審知三兄弟率領中原子弟入閩，至西元909年建立閩國，招攬了不少中原名士前來投奔，積極發展海外貿易，對福州、福建省的開發貢獻卓著。其中王審知建立閩國，被世人尊稱為「開閩第一」。舊五代史：「審知起自隴畝，以至富貴。每以節儉自處，選任良吏，省刑惜費，輕徭薄斂，與民休息。三十年間，一境晏然。」在戰亂頻仍的五代十國時期，比起其他地區，福建相對來說比較安定，逃難的中原人相繼遷入福建。福建人尊稱王審知為「開閩尊王」、「開閩聖王」或「忠惠尊王」。王審知被後人除了以宗祠形式紀念外，更有列為神明以神廟作為信仰供奉，就如同前水頭的王公宮。數百年來，王公宮一直是社區中元普渡行香路線不可或缺的一站，即使王公宮不存在了，道士等人的隊伍經過王公宮舊址，都必需停下來設案焚香、頌經祝禱，說明了王公不是只有黃姓族人的供奉，而是整個前水頭的共同信仰。   王公為淮南道光州固始（今河南省固始縣）人，而紫雲衍派譜序也說「余黃氏郡之世家著姓，先河南省光州府固始縣人也」，和王公是老同鄉，有了這一層鄉誼，更堅定了奉祀王公的合理性。閩王王審知生日是農曆2月12日，但前水頭王公的聖誕是八月十五日，每年的這一天都要演戲酬神，舊有的族譜還明訂「王公八月十五聖誕買辦條目」：演戲壹臺，五牲全會，菜碗一筵，淡盒一座，高臺錢壹對，燈座三個，大灼一對，小灼四支，小金千二，大炮六枚，聯炮二吊，麵線酒三碗，聯紙三張，道士禮金一百，竹香一排，寫「紫雲金水王公」小桶燈一對，紅龜、荖花餅串線按新丁若干採買。換句話說，金水黃氏裔孫在今年中有新生男生的族人，要向大宗「報丁」並繳費，執事們再利用經費為王公辦理慶祝會，並致贈宗親紅龜、荖花餅串線表示祝賀添丁，這項慶典因王公宮倒塌了，從我懂事以來都沒有看過。但我將中秋節當天的慶祝聖誕，簡化為請輪值頭家準備金、香、燭、炮、酒和三牲，到東廂房祭拜王公王娘，只是沒有戲劇可以觀賞。最近新任理事長也提案恢復「報丁」的習俗，宗親會則改送蛋糕致賀，好的、有意義的習俗要慢慢的恢復，這是理監事的優質共識。   先賢曾經撰寫王公聯文如左：「王者貴至尊莫對，公無私與族同居」，表達王公身為高貴的一國君主，畢生促進福建的經濟和文化發展，卓越的貢獻，黎民們對他的崇敬，實不及於其功勳的萬分之一，更說明王公一生選賢任能，開闢閩省，大公無私，無論任何族姓，蓋廟請他駐駕，都會得到他的護佑。本幅對聯在王公生日那一天，都會循例張貼在宮前的大門上。   黃氏家廟位於虎穴的說法由來已久，其形狀猶如放低身驅將要跳躍的老虎，後半部就是家廟後的土坵，微微翹起的尾巴就是那間小小的「公婆宮仔」；臺灣來參觀的人士，曾經有位自稱懂得堪輿之術的遊客也表示，黃氏家廟位於「寶鼎」之穴，沸騰不止，因而它的旁邊需要有水池，寶鼎才不會過熱「爆鍋」，而七星蓮池中有三個池塘距離家廟約百步而已，可見這一種說法未必沒有道理。風水之談，未必無稽，姑妄聽之，但切忌迷信，在黃厝頂四維堂書齋的右前方，有個外形像葫蘆的小潭，古稱「東池」，與得月樓旁邊，古稱「西墩」那一塊高地，一在東，一在西，共同守護著黃氏大宗祠，這兩處寶地也是經過地理師指點而設計的，二個地方都是屬於家廟的外圍，再往內移動，就是福建地區全境的守護神王公所在的王公宮了。   王公宮建廟於何時，可惜沒有文字的記載，以閩南百姓的習慣性，它應當是早期黃氏家廟所在地「黃厝」的角頭廟，如同李代巡宮（惠直宮）是癸卯之亂後回鄉建「黃厝頂」鄉民的角頭廟一樣。黃厝是黃氏最早的根據地，家廟建於明洪武末年，以王公宮對家廟的保護作用，最晚在明代中葉就存在了。數百年來，王公保佑族人從黃厝開枝散葉，分布全村；從事貿易，黃俊、廷宙先後成浯島首富；下南洋謀生，建造美輪美奐的洋樓……，凡此種種，彰顯王公神功浩蕩，福佑無私。族人鄉民均應深懷感恩，早日將嶄新的宮闕重建完成，恭迎聖駕回府，大家一起再重溫陪王公看戲的舊夢！

  俗話說：一朝蛇咬，十年怕草繩。四十年前的某個夏天深夜，家中遭小偷潛入，雖然沒被偷走什麼物品，但父親心有餘悸直到現在，要求家人晚上睡覺時無論如何一定要關緊陽台窗戶。即便家人抗議夏天在沒安裝冷氣的二樓房裡睡覺太熱了，仍是如此。   這件事，因我目睹了後半部事件的發生……。   那時家裏的房子是兩層樓的透天厝，長方形的格局，一樓是客廳，爸媽臥室，餐廳，及廚房，二樓是佛堂，我們5個姊妹的三間臥室及一個可刷牙洗臉晾衣服，加衛浴的空間。   那個炎熱的夏夜，我跟大姊睡二樓最靠近佛堂的第一間房間，玻璃窗沒鎖，但有紗窗。因為天氣熱難入眠，夜深了，我仍沒睡得很沉，很安穩，隱隱約約中，我跟大姊都聽到有連續悉悉縮縮的聲音，但都沒意會到這是小偷拿刀子割破紗窗準備潛入的前置作業。後來小偷成功從陽台攀爬進到佛堂，從佛堂經我與大姊睡的第一間房間門外，再走到一樓，將一樓客廳的門鎖打開，找好逃走出口。這應該是小偷偷竊作業的標準程序。   沒睡得很沉的我，此時感到口很渴，便爬起來要到一樓找水喝，我下樓走到餐廳的廚櫃找水瓶，靠在廚櫃邊的我眼睛往右邊通道看，便看到客廳大門，門邊竟然站著一位中等身材的男子，我們兩人眼睛對望，我腦裏閃入半夜客廳怎麼會有位陌生男子的疑惑，便發出：「你是誰？」的聲音，心裏頭有驚恐，聲音卡在喉頭出不太來，顯得有點破，有點撕裂尖叫，小偷嚇得拔腿就跑，我腎上腺素激增變得好勇敢，忘記自己手無寸鐵，緊追其後，跑了兩三步後，回過神來折返回去。爸媽及在二樓的姊姊們已被我的驚叫聲嚇醒起來，紛紛走到一樓客廳，家人忙不迭的問我發生甚麼事？   回神後，想起剛剛與小偷兩人四眼相對，後又追著小偷跑的戇膽情景，之後，驚悚害怕的感覺像海浪一陣陣拍打過來，那夜睡眠感覺全無，更甚，造成我往後數周害怕夜晚的來臨，夜愈深愈感心驚膽顫，要靠一台小收音機流洩的聲音陪伴在旁才感到心安，才能慢慢入睡。也在那件事之後，父親買了幾枝木棍回家放在四處，以防小偷又潛入，家人可用來防身自衛。   無論如何，好事，壞事，都會過去。這麼多年了，內心早就沒再害怕。只有夏天回娘家過夜，一提到二樓的通風問題，母親就會提起那夜小偷潛入的事，我便被迫再回想一次。然而，前夜做夢竟夢到那夜，我追小偷的往事來，莫非，這已成為我潛意識的一部份了。

  疫情之下，是讓生活頓時留白的一段「寶貴時光」。一開始，需要花很多時間在防疫工作與維持環境清潔，以及等待施打疫苗的焦慮中度過。但，到了後期，慢慢能夠在緊縮的生活中，找到平衡點，也深覺該「找點事情」做了！   恰巧，在這陣子，關注大聯盟大谷翔平的運動賽事，眼見許多日文的影片「映入眼簾」，忽然想到，何不把「放棄」已久的日語五十音再拿出來複習呢？不過，畢竟當年會放棄，就是因為覺得平假名、片假名和漢字真的讓人暈頭轉向，難以入口。記了前面又忘了後面，深受折磨……。   也因此，再次要提起勁與興致去學習曾經放棄的東西時，需要甚大的「勇氣」。這一次，我先搜尋了youtube，發現：「居然有好多日語教學的影片耶！」這讓我大感驚嘆。最讓我驚豔的是，我從一個「日語原來這麼來」的短片裡頭，驚覺中文和片假名與平假名的關係，也從這個「結」開始，抽絲剝繭，讓我完全「無痛」地記下了之前一直記不住的五十音！   因為搭配著youtube上《從零開始學日語》中，生動又淺白的講解，忽然感到一種學習的「快感」，而且這種學習的「享受」，是富含趣味的，一點都沒有「被迫」或是「強記」的感覺！也許，這才是我開始能夠感受到外語「魔力」的關鍵因素，從這個一小步開始，相信能夠「真正」地樂在其中，一天天進步！   所以，不妨趁這個暫時留白的時光，去拾起曾經放棄的事物，或是找到自己的興趣，「從零開始前進」，想必會是生命中「最棒的禮物」呀！

  古人望月，寄託憂國思鄉之情，而我望月，遙寄念子思親之情。   兒子隻身遠在金門，因新冠疫情無法返家，幾近兩年未能聚首，甚是想念。中秋在即，月圓人難圓，有些惆悵，但想到金門防疫功夫做得徹底，孩子身體能夠健健康康，牽掛的心，稍獲寬慰。望著漸漸圓潤月相，心有千言萬語，只盼化作朵朵浮雲，飄洋過海，伴月而生，傳達無盡相思與深深祝福。   猶記得四年前，陪伴孩子入學，生澀新鮮人，經過歲月淬鍊，已成熟老練，離開啟蒙知識殿堂，投身社會歷練人生。他正摩拳擦掌欲展翅振飛，而我不能陪伴左右，只能透過熱線打氣，噓寒問暖，聽到電話那端傳來平穩氣息爽朗笑聲，才能換得一夜好眠。在母親的眼裡，孩子好似永遠長不大，需要掛懷。   想起他小的時候，膽子非常小，從來不敢一人獨處，尤其晚上，房間必是燈火通明，不是拉著哥哥就是賴著姊姊，絕少獨眠入睡。而今，時常聽他分享獨自漫步海邊沙灘或仰躺遼闊草原的靜謐之樂，循著他的話語，我在腦海勾勒出一幅幅「天地悠悠，過客匆匆，瀟灑走一回」的遊子身影，既欣慰卻又有些不捨，五味雜陳。   在他念國三那年中秋，曾經邀請同窗好友到家中頂樓烤肉，那時他長得不高又肉肉的，很討喜可愛，愛笑好相處的個性，是同學公認的開心果。那個月明風清夜晚，他很忙碌跑上跑下，幫忙補給食物炭火，還不忘偷渡肉蛋土司給我，雖然肉有些焦，我卻吃得津津有味，因為那是兒子的孝心哪，彌為珍貴。如今，頂樓不時仍會飄來肉香與歡樂笑聲，但少了咚咚咚跑步聲叩門聲，和詢問「要烤肉串還是烤香菇」聲……這中秋夜，總覺得少一味。   他高中時，全家戀上燒烤店，所以中秋烤肉盛會，從月下野炊改成燈下圍爐。不必跑得氣喘吁吁傳遞食材，不會被煙燻得張不開眼，氣定神閒的翻肉沾醬，然後一片又一片不停歇的放入我碗中，我就只負責吃，宛如女王般待遇，盡情享受備受服侍的尊榮。彼時彼刻，嘴裡是燙的，心裡是暖的，而此時此刻，回想那段美好回憶，味道就像那餐後冰淇淋，是甜的。   他曾望著月亮問我：「為什麼那中間有黑影？」   我曾經告訴他：「那是玉兔在搗藥」、「那是吳剛在砍樹」、「那是嫦娥在廣寒宮婆娑起舞」、「那是月球表面地勢高低反射太陽光的光影」……不論是神話傳說，還是自科常識，孩子問不完的為什麼，我都很開心回應，因為我知道，這些問答會隨著孩子年齡漸長而遞減。每次對話，都在累積親子幸福存款，有朝一日，我會倚賴這些存款，慢慢提領，細細品嘗。   月娘啊，明亮動人，風采依舊，可我的心情，就像黃妃唱的：「一輪月照入房，擾亂陰暗的樓窗。一個思念的人，醒來已經毋知走佗藏，醒來繼續為伊想一工。」

  民國67年8月，朱美顏從台灣師範大學一畢業，即跟隨吳啟騰來到金門金寧中小學服務。   民國63年，他們同時入學師大，吳讀化學系，朱讀教育系。大一的十分寮瀑布郊遊，兩人初識，幾經波折，大二跌入情網。   「姻緣天註定！」朱美顏一再以這句話來詮釋這段千里一線牽的姻緣。   當時的金門猶是砲聲隆隆的戰地，一個被稱為「鳥不生蛋的地方」，對於朱美顏與金門男友的交往，同學們面帶疑惑：「妳真的要流放金門？」親友更不捨朱女飄洋過海的遠嫁，父親尚能尊重女兒的抉擇，愛女心切的母親則堅持反對，曾在金門當過兵的大姨丈甚至說了重話：「如果妳是我的女兒，我早就槍斃妳！」   大四分發服務，朱美顏毫不猶豫地填寫了金門，畢業前夕，依母命辦了公證結婚。   當年的她對金門毫無概念，直到乘坐119軍機首飛金門，下落尚義機場的那一刻，入眼，除了飛機跑道外，就是一大片單調的矮樹叢。然後，沒車可搭，一對新婚的夫婦拖著行李，走著土路，踏入昔果山家徒四壁的吳家，見著客廳裡的黑白電視、長方形大木桌，朱美顏才真正意識到：這裡就是金門，我未來的家！ 「當年的選擇為什麼這麼篤定？」   回憶往事，朱老師說：「只是單純地肯定這個人吧！」   「我們都出身清貧家庭，生活習性、工作理念契合，都立志當老師。他是長子，我是長女，對家庭有強烈的責任感，希望早日改善家境。面對未來，我們鬥志昂揚，相信天道酬勤！」   「初來金門，有辛苦的適應期嗎？」   「當然！民國67年，我們夫妻的薪水合計1萬5左右，除了拿出部分交給雙方各自的媽媽外，昔果山的10口之家，『柴米油鹽醬醋茶』一肩挑起。婚後五年，3個孩子陸續報到，更讓我們忙累不堪。」   「還記得，我們經常由昔果山騎腳踏車，上坡湖南高地，到金寧中小學上班。一路上，夫妻間由多次的爭執，轉向朝希望之路同心奮鬥。」   「我在昔果山鄉下住了12年。民國79年，才遷居金城的安和社區。初到社區，人面不熟，孩子尚小，很感念同社區的陳成夫婦當年對我們一家大小的諸多照顧。」   「金門男子娶妻台灣婦者不少，隨妻遷台更是主流，朱老師為何選定長留金門？」   「民國74年，吳啟騰老師借調縣府文教科當股長，我轉職任教於金門高中。民國76年、79年，我們曾有兩度調臺工作的好機會，但都放棄了。其因素，一方面是家人全都赴臺，祖先無人祭拜，一方面是臺金交通的日漸改善。   「民國76年，遠東民航機營運，往返臺灣、金門日趨便利。此外，我們考慮到祖先的祭拜和祖厝的照應，考慮到孩子赴臺後的教育問題。」   「由幼兒園到高中，金門的教育環境單純、安全，老師們教學認真，整體的教育環境不遜於臺灣。便利的臺金交通，寒假、暑假我們都能帶著孩子到臺灣旅遊，見見世面，他們尚不至於成為封閉的金門番薯仔。」   「朱老師是輔導老師、輔導主任，也是英文老師兼任導師，在多元的工作經歷中，最喜歡那種職場角色？」   「由民國67年任職至100年退休，我從事教育工作一共33年，其中，金寧中小學，金門高中26年。在寧中，我擔任英語老師兼導師，在金中，除了擔任輔導老師、輔導主任前後共10年外，擔任英文老師兼導師更長達16年。」   「若問最喜歡的職場角色？導師吧！因為帶班能讓我產生強烈的歸屬感。」   「雖然當導師，清晨7點就要到校隨班看早自習。曾有數年時間，孩子還小，一大早，我們母子四人就擠身於一台50cc的光陽機車上，由昔果山搖搖晃晃到金城，7點以前，把孩子放在育英托兒所門口後，我轉身趕早自習。」   「回想當時，過程的確辛苦，但也很感恩，感恩在民國70年代，金門天主教即已開辦了育英托兒所，為當時的雙薪家庭提供了一個經濟、安全的托兒環境。」   「不論在寧中，在金中，作為導師，我都把班級看成家庭來經營，喜歡和學生互動，也樂於和家長互動。」   「我尤愛家庭訪問，每次一接手新班級，馬上騎著機車，展開全島性的家庭訪問，既能迅速認識學生，掌握班級經營的脈動，也順便能認識金門，樂於尋幽訪勝。」   「說到把班級當成家庭來經營，朱老師的丈夫、孩子都很傑出，我們正想聽聽妳的相夫教子之道呢。」   「我們夫妻都很重視家庭價值，重視家務的分工合作，彼此各盡本份。為孩子們提供一個高安全感、作息規律的成長環境，願意花時間陪伴家人，支持孩子的性向發展。」   「『女子弱者，為母則強。』作為現代的女性，尢其是妻子、母親，要能獨立，不論經濟層面、心理層面都要有獨立的能力。工作上，自己能獨當一面，才能與他人分工合作;生活上，先能照顧好自己，才有餘力去照顧別人。」   「朱老師長居金門已40多年了，可以分前、中、後三期，談談對金門印象的改變好嗎？」 1、民國67-80年，軍管封閉時期。   「基本上，這時期我正埋首於職場、家庭，對戰地金門的認識並不多。印象最深者：十萬大軍，到處是阿兵哥。此外，綠色隧道、躲防空洞、宵禁、吃戰備米。耙樹葉當柴火………等等。」 2、民國81-100年，開放安定時期。   「民國81年，戰地政務解除，開放觀光。金門突飛猛進，尢其是島內外的交通。開放觀光後，我母親才首次來金門看我們。民國90年，金廈小三通後，我還帶父母去廈門旅遊。職場上，我隨著金門高中的台商子弟家長座談會遠征到廈門、漳州、福州、泉州……，總之，隨著開放，金門島不但美了起來，島民的心境也隨著開闊了！」 3、民國101年後，陽光樂土時期。   「民國100年，我從教育職場退休。升格當阿嬤後，幫忙照顧台灣的孫子，經常來來往往於臺灣、金門之間。拜小三通之便，金門島上可謂人通貨暢，金門與臺灣、大陸之間幾乎無距離。島民的快樂指數節節升高，年輕的新生代，包括我的孩子們，他們對家鄉金門有強烈的認同感。」   「朱美顏老師由當年的夫唱婦隨，遠嫁金門，到今天的家庭美滿，根深葉茂，視他鄉為家鄉。回顧半生，可否給我們年輕女性朋友幾句話？」   「肯定家庭價值，承擔本份，願意付出，天道必然酬勤，人生必然平順！」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在我的每一個求學階段，都遇到令我尊敬的師長，也因為深受他們的影響，從軍中退伍後到大學教了10年的書。   身為人師者，對學生必須有教無類，公平對待。小學時期我曾經遭受不公平的待遇，一次是在香港，學校很小，是租樓房上課，班上有位女生的家也在同一棟樓，每天她的媽媽都給老師送來鮮奶和蛋糕，因此待她特別好，不論對錯總是偏袒她。   來台後，我轉學到一所軍事機關的子弟小學，班上有幾位同學是高官的小孩，導師是一位僅有高中程度的軍眷，對他們呵護有加。有一次校長的兒子玩弄我的銅墨盒，搶奪之下，墨汁打翻，衣服被污染一大片，告到導師那裡，判決的結果我罰抄書三遍，他只抄一遍。   五年級時，來了一位師大畢業的香港僑生，作風開明，從不趨炎附勢。她自費替班上訂了一份國語日報，要每位同學捐一本書（不得是漫畫書），成立教室的小圖書館，每次月考成績有進步的人都會得到獎品。由於她是教育科班來歷，受到其他師範學資的老師排擠，教滿一年就回香港，迄今我還記得她的名字叫廖幗英。   初中二年級的導師叫楊永瑎，教國文，戴眼鏡，體型高瘦，冬天常穿著一襲藍色的馬褂來校，我們稱他為「老夫子」。為了加強我們的英文和數學，他情商兩位任課老師利用自習多上一點課，每人酌收10元當作鐘點費。他自諷是個窮教書的，沒能力為學生補習，卻時常刻鋼板油印一些古文，給我們閱讀和抽空講解，那學年我參加全校二年級的作文比賽得到第二名。   高中三年級的導師是民俗作家郭立誠女士，北平女子師範大學歷史系的高材生，講得一口好聽的京片子。那時班上同學不想上乏味的課，或不堪聯考的升學壓力，翹課到中崙的省立圖書館「自修」，第二天厚著臉皮拿著請假單給她簽名，二話不說都簽准。聯考放榜時，班上僅有約半數錄取，但若干年後，產生9位博士，5位醫師。在郭老師的逝世追思會上，我代表上台講述她的生平行誼，當年她在同學會上曾經說道：我知道你們翹課不是出去玩的。   大學的幾年，遇到某些教學方式粗糙，課堂強迫買個人著作的教授，也有的在學期結束送成績到教務處前習慣性收受禮物，讓我立願將來有機會要去教大學。讀國防醫學院研究所時，有幸遇到兩位人生的貴人，我是顏茂雄教授（後來的系主任）的第一個研究生，使用他剛買的液相層析儀完成碩士論文；每晚分析生物樣本到午夜，學院副院長尹在信（後來的軍醫局中將局長）也在這個時候來巡他的實驗室，見到我都會藹然勉勵幾句。   研究所畢業後分發到空軍的軍醫院工作，負責辦理航空醫學的教育訓練，有緣認識在台大醫學院執教，專門研究高空急速減壓的方懷時院士，因而常向他請益，我非台大人，卻成為他的私淑門生。2002年，航空醫學會的理監事南下岡山，參觀我主持的航空生理訓練中心，他以89歲的高齡坐進空間迷向模擬機的座艙，在空中「穿雲飛行」半個小時，出艙時我立即獻上一張剛列印出來的完訓證明。   2004年航空醫學會改選，方師和尹師力挺我當選下一任的理事長，我非醫科，又非國防醫學院的嫡系，兩位老師認為以我的航空生理的背景就符合資格，這是我一生中少有遇到的公平待遇。次年，我從軍中退伍準備轉換跑道去私立大學教書，拜尹師和顏師所寫的推薦函，幾天後校方就通知我去領取聘書，圓了當年想成為一名教授的夢。   我一向認為受人恩惠一定要感恩，逢年過節都會到師長的家探望。尹師住在青年路屋齡逾30年的公寓，樸素的程度不像一位醫師或一位將軍的住宅。方院士是約在台大醫學院見面，他的眼疾日趨惡化，必須用放大鏡寫信，每封回信我都保存下來，中午都是陪他穿過馬路，到中正紀念堂的「劇院軒」，接受他請客吃自助餐，講好不准我偷偷去結帳。   幾年前兩位恩師相繼辭世，他們都是捨離臨床醫療的名利，奉獻於學術領域，風範泱泱的學者。我在國防醫學院的「源遠季刊」上撰文追思尹師，也協助台大出版「時懷師恩」的方師悼念文集，教師節到了，不由想起他們生平的身教和言教，高風亮節，音容宛在。

  每年的教師節，不管是政府或民間都有慶祝教師節的活動。而古人所云的「天地君親師」，老師受尊敬的程度也可見一斑。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社會風氣的改變，老師不再似從前般的受尊重，甚至可以說地位已一落千丈。「師嚴而後道尊」，只能在古文中去尋找了。但是這並不打緊，畢竟在決定以「教師」為畢生的職志時，很多老師並不是為了「尊重」這兩個字而來。   筆者從事教職二十多年來，深深感受到現今的教學環境是如此的不友善，即便年金改革，教師退休金被砍了好幾刀，但是不管同事或是同學，大家還是覺得能退就退，毫不留戀。而這當中不乏春風化雨、以校為家的好老師。為什麼會這樣？就筆者的觀察，主要來自兩方面，讓老師們不快樂，萌生退意，大嘆不如歸去。   其一是爆料風氣的盛行，老師動輒得咎，稍不留意，就會變成被投訴的對象，整個社會氛圍對老師也不友善，有多少人面對被投訴的老師，是見獵心喜，不落井下石就萬幸了，有誰會替老師說句公道話？而後接下來就是老師被約談、寫報告，甚至被懲處，於是在多做多錯，少做少錯的原則下，老師們不敢管太多，但是這畢竟有違教育良知，面對脫序的學生，老師們內心在拔河：是該管還是不該管呢？在這樣的教學環境，老師快樂的起來嗎？所以與其不能管、不敢管，那只好離開。   其二是現今的教育制度，也變得複雜到令人難以負荷！我們有看不完的公文，開不完的會，研習不完的課程，試想在忙碌的教學中，要騰出時間開會研習，更有甚者是中午也要開會，我們邊吃飯邊開會，如此真的會消化不良。而利用中午開會，因為這樣才不會影響學生的受教權。而很多老師是必須開完會再接著要上課。可是老師畢竟不是鐵打的身體，長久如此，很多人都累出病來了。   教育是國之本，教師又是掌教育的舵手，不友善的教育環境，讓老師不快樂，又要如何竭盡所學，傾囊相授呢？這最終的受害者還是莘莘學子啊！許老師一個友善的教學環境，實在是刻不容緩！

  民國65年，董倫擇從臺北師範大學數學系一畢業，即返金進入金門高中執教。民國100年，董老師退休，教齡35年。特別的是，他退職而不離校，退休已10年，還是經常一大早，即由住家古崗出發，前來後浦城，坐鎮、泡茶於「金中退休教職員工協會處」，故同事戲稱他為「有實無名的金中退協會理事長」。   「由任職到退休後，董老師在金中45年了，可否分期談談校園同事相處氛圍的變遷？」   在金中，擁有40多年「泡茶史」的董倫擇老師娓娓道來：   1‧民國65-71年，籃球聯誼期。   此時期，從臺灣來金中執教的老師人數尚多，金門籍的年輕師資亦大多未婚，所以教職員宿舍很熱鬧。閒時，大家分組打籃球，不論上場不上場，都要納入組別，在運動場上拚個你死我活的輸贏後，再湊錢「樂公聚餐」，輸者出錢多，贏者出錢少，其樂融融！   當時的盧錫銘校長、黃武仁校長，都很支持、鼓勵這樣的教職員工校園活動。   2‧民國72-85年，周末餐飲期。   此時期，本土師資已大增，臺灣老師少了，而且大家進入結婚成家階段，一放學，即各自回家，故籃球隊不解而散。   唯有周六，上午上課半天，下午放假，同事們因緣際會，興起了周末的午餐聚飲。由「湖下」海產大餐，到「小明」炒米粉，到「全福樓」蚵仔煎，到「老六」黃魚湯，周末餐飲持續了10多年。   飲什麼？不限，但少不了的是金門陳年高粱酒的助興。   周末餐飲至今仍被津津樂道：湖下海產店如何因金中饕客而吃出名號，尢其是一道蛤蜊拌白麵；吳柏岸總管如何理財、點菜，吃得人人盡歡顏……。   3‧民國86-100年，宿舍泡茶期。   此時期的教師宿舍，除了備課、改改作業外，甚少有老師留宿了。   我的宿舍為什麼會成為眾人的泡茶間？好像也不是很刻意的。   反正，房間裡就那麼一套茶具，誰先來，誰就去洗洗茶壺、燙燙茶杯，後來者，隨意坐下，倒杯茶，話匣子自然就打開了。   當然，會進屋泡茶的，都是一些老同事，新進的年輕老師難得加入。   4‧101年至今，退協會泡茶期。   董老師雖退休，退還宿舍，但泡茶間仍持續使用著。   直到民國105年左右，蔡錦杉校長時期，林松杉總務主任將閒置的前校長室掛牌為「退休教職員工協會」，金中泡茶間才順勢由小宿舍遷移至大空間的退協會。   「董老師在金中的泡茶史相當長，可謂『凡有董師處，必有茶香趣』，可以說說你的『茶史』、『茶道』嗎？」   「早期，我的宿舍房間在廁所旁邊，人來人往，看見房門開著，看見有人在屋裡泡茶，一個人走進來喝茶，兩個人走進來喝茶，……很自然、也很容易地，人群就聚集起來了。   有段時期，我是在大辦公室裡泡茶。但大家還是習慣小宿舍的自在。   成了泡茶間的宿舍，名義上，雖是我個人宿舍，實際上，它已成為公共空間。泡茶的人，不一定是我，提供茶葉、茶點的人，更是你買、我拿、他送，眾人的東西眾人分享。甚至，偶而的打掃清理，董春聲老師做的比我還多。   「那麼，董老師在泡茶間的角色是什麼？」   「是那個『觀前顧後』的人吧！沒人泡茶時，我來泡，茶葉罐空了，我來補充，如此而已。」   至於『茶道』嘛，『醉翁之意不在酒，茶翁之意不在茶。』   好茶、壞茶不是重點，大家不是真的為茶而來，而是老同事相處久了，彼此多少瞭解個性，要的是一份人情交流、喜歡喝茶、閒話家常的自在氛圍吧。」   董倫擇老師很愛旅遊，是「金中旅遊團」的鐵桿，旅遊次數，多至不可勝數，大家亦把董老師視為「最佳遊伴」。   轉入旅遊的新話題，董老師談興更濃--。   所謂「金中旅遊團」，通常是我與蔡錦清老師、洪福全老師等人，由聊天中聊出旅遊行程，再請瑞美旅行社的張萬安老闆具體規劃，然後，呼朋找伴，組成團隊，團友並不限金中人。   還記得，民國85年，我首次旅遊中國大陸。   民國88年，張萬安臨時邀我、莊振昌、許永面、楊忠德4人到張家界，天然的奇山險，讓我們大開眼界。   民國87年，「金中旅遊團」已成形，遊山東、江南。炎炎夏日，在青島啤酒廠大飲冰涼的生啤酒。   那時，由金門赴中國大陸旅遊，還要經臺灣，轉香港。   2001年，金廈小三通後，隨著金門直航廈門的便利性，「金中旅遊團」節節升溫。除了2003年因SARS事件而息遊外，年年的暑假都出團。然後，發展為暑假、寒假皆出團。有段時期，配合大陸臺商子弟的家訪座談會，學校每年辦福建小旅遊。   董老師幾乎是有團皆參加。   至於「最佳遊伴」，董老師倒認為他沒什麼感覺。只說他比較會喝酒，遇事常大而化之，不計較細節。   「董老師在這麼多次的旅遊行程裡，有較深刻的旅遊印象嗎？」   「2002年，絲路之旅，車行甘肅河西走廊，遠看連綿的祈連山脈，我第一次瞭解到：什麼是『山脈』。   2004年，挑戰22天的南疆、北疆之旅，新疆的人、事、景、物充滿異國色彩，大山、大水、大草原、大沙漠、烤全羊、大盤雞。   2006年，西藏之旅，天空特別的藍、特別的乾淨……。   「說得出『金中旅遊團』的特色嗎？」   「金門高粱酒吧！不論遊到天涯，遊到海角，不論吃豬肉，吃羊肉，我們的餐桌上必有金門高粱酒。所以出團前，團員的行李箱必裝兩瓶陳高。   特別一提的旅遊團靈魂人物，是領隊張萬安。我們的行程既是常常跳脫制式的安排，因此突發狀況難免，張領隊危機處理的能力甚強，總能靈活反應、順暢解決。   例如，2011年康巴之旅。回程至四川最高城市『理塘』時，因大雨，川藏公路不通，我們被迫多留一宿，油罐車也不能運油來理塘。此時，張領隊既要煩惱遊覽車沒油了，又要擔心趕不上第二天從四川成都飛廈門的預定班機。情急之下，張萬安領隊只好打電話給四川省臺辦，臺辦交待當地警察局，特准由警察護送遊覽車司機，於當晚深夜11點到加油站加滿戰備油。」   總之，「金中泡茶間」、「金中旅遊團」帶給了金中教職員工們許多美好記憶。尢其是，退休之後，一群人還能常回校園聚會聊天，30、40年的同事，一起由年輕慢慢地變老，大家既惜情也惜緣。

  學校裡有個代課多年的女老師，前幾天的假日邀請我們，到她大溪的老家果園採文旦。禁不起她的一番誠摯邀約，約有七、八位同事特地起了個早，分別開著車陸續的來到了約好的匯集地點集合。   點了下該到的人數後，在山下早已等候多時的代課女老師和其老爹，親切的和我們一夥人打了聲招呼，隨即開著車引導著我們跟隨其後上山。就這樣一排車蜿蜒的在山路上行駛段時間後，我們陸續地抵達了果園旁搭設的簡易工寮廣場前。   老爹把事先準備好的數十個空米袋，還有數根用竹竿製作而成的撈果網發放給我們，還慷慨的說採多少就帶回多少。聽聞到這番熱情的招呼語，讓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打擾的我們，瞬間卸下了矜持，一陣歡呼過後，紛紛各自帶齊了裝備，欣喜的往果園處奔去。   眼前見到的哪僅是一片果園，簡直是望無盡頭的一山果園。階梯式的山坡地形，文旦樹是棵棵捱著生長著，粗略數來該有數百棵之多。每棵文旦樹結實纍纍，果實有大有小，結果處有高有低，就這樣伸手摘取或輪用撈果網交疊運用，不消兩個多鐘頭，每個人都把採摘下來的文旦裝滿了好幾個布袋。   一番勞力過後，大夥把布袋封了口，各自搬運上了後車廂過後，回到了遮陽的廣場綠蔭樹下，個個坐上板凳閒聊了起來。   健談的老爹，一開頭就談起了他這片果園的歷史。他說這山頭是祖傳田產，很早以前就開始種起文旦，多年下來，這些文旦樹也稱得上是老欉樹了。我插了話問他，說這片廣闊的果園採收下來的文旦，應該會帶給他不少的收益，卻讓我們此行平白無故的佔了便宜，必定讓他損失了不少。   只見他搖了搖頭，說他多年下來照顧著這片果園，根本就不是為了賣果營利，初心只是想延續著果樹的生機，免得果園年久荒蕪。於是每年果實成熟期間，他都會通知他所熟識的教育界人士，包括他曾服務過的小學，竭誠歡迎組團攜伴免費來採果，因緣際會下，所以才會有我們這次的採果之行。   望著眼前質樸無華有如鄉下老叟的長者，很難想像的到，原來他還是一位服務教育界四十年左右的資深老師。更難以想像的，居然是在那個唯有國立編譯館才能編輯學校教材的年代，老爹還曾與數位大學教授共同編纂過數學科學習教材。   如今，他擁有一份足以溫飽的養老退休金，閒適的享受著他的愜意退休生活，僅把照顧果園當成他的勞動興趣。因此，他說他實在沒有必要多出心思，日日操煩著果園的收入多寡，習染到商人的市儈氣，這會令他感覺庸俗。   聽著眼前的這位長者，說出的一席令人深思的哲理，當下我才深切體認到「知足常樂」的意義。老爹退而不休，把自己的心力灌注在這片果園裡，並藉由耕耘後的收穫，回饋給他所鍾愛的我們這群教育界後輩。讓我們此次的採果之行，除了歡樂盡興外，還有更多的感動和敬佩。

我帶著流星一起 投向你 船隻笑著把門打開 風一般的旗子 撫慰著發胖的滿月 你到底在哪裡 還是這裡 水一樣的夜空 慢慢熱了而變白 那是夜晚的星

  本土確診人數漸趨和緩，疫情從三級警戒降二級。防疫限制放寬，幾個老朋友約好到大坑風景區踏青，尋找疫情下生活的小確幸。   大坑風景區，佔地寬廣、海拔112~859公尺，市政府開闢了十幾條登山步道。步道因地形起伏，有難易程度之分，有較具挑戰性（年輕人喜愛）的，有適合一般民眾攀登的，也有專為銀髮族設計的—阿婆山，男女老少各取所需，是登山、健行的好地方。   素有「台中陽明山」之稱的大坑風景區，境內有六條溪流交匯，潺潺的流水、盎然的綠意，大自然美景吸引許多前來觀光、休閒的人潮。人潮就是錢潮，山下餐廳林立，有知名的景觀餐廳、庭園式的咖啡美食、複合式的簡餐料理……在琳瑯滿目的美食招牌中，發現一家名稱「茶自點」的複合式餐廳！這個創意名稱吸引我停車。   隨著年歲的增長，吃什麼，好不好吃？似乎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個跟「查字典」音同字不同的諧音，彷彿一陣清風，在我心湖泛起陣陣漣漪，想起許多和查字典有關的生活故事。   我的第一本字典，是小學畢業時的市長獎，它是榮耀的象徵、師長的肯定，亦是求學過程美麗的印記，因此格外珍惜。第二本字典，購於台中汗牛書屋，它雖沒有前任來得那麼富有紀念性，但是精美的封面，有求必應的豐富內涵，同樣深得我心。   從小喜歡閱讀，學生時代經常塗鴉自娛，走出校園偶爾為賦新詞強說愁，婚後提筆為文是情緒的出口。那是電子產品尚未問世，有問題跑圖書館，遇到生字查字典的年代，多少個熬夜K書的夜晚字典陪我到黎明，多少次它為我書中不解之題指點迷津。   誤打誤撞成為領取國家薪俸的公務員，那時沒有電腦，公文處理全靠「打字機」。坐在打字機前，我驚訝國字竟然如此之多！難怪外國人說象形字深奧難寫不易學習，更為創造文字的祖先深表敬意。猶記上任之初，常為了找不到罕用字，在那密密麻麻烏黑一片的字盤上，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當下字典成為我的救贖--先查部首的屬位，再對字盤，問題迎刃而解。從此我與字典的關係更為密切，它不僅是我閱讀、寫作的老師，亦是工作上的得力助手。   從朝八晚五的上班族，回歸家庭主婦，爬格子是單調生活中最美麗的音符，而電腦尚未風行的當時，寫作和字典就像秤不離砣。1997年的母親節，兒子送給我的禮物是，一本厚厚的國語字典，裡面附帶一張字條寫著：媽媽。從我懂事以來，就看到那本字典，我們是不是該讓它退休了。知母莫若子，華服美食不如送媽媽一本書。從過去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爬格子，到今日的電腦作業，寫作的空間更寬廣，查閱資料更方便，查字典的機會卻相對減少了，只有在電腦也莫可奈何的時候才想到它。   那天，從「茶自點」用餐回家，看到靜靜躺在書櫃一隅的國語字典，膠帶黏貼的封面破損老舊，書角磨損、書頁泛黃、汗漬斑斑。望著佈滿歲月痕跡的老朋友，想起遠在地球另一端的贈書人，當年還是研究生的兒子，如今是人夫人父，兩個孩子的父親。

漂泊 遼遠的古道長過踏破的麻鞋 踩遍大邑，宿遍荒村 夜色裡，相思閃爍在溫暖的窗口 每一個投宿的夢中，總有齊地 碧藍澎湃的海岸，豐饒的魚鹽 離齊之衛，衛亡之燕 流浪的是飄過眼前雲彩 汗水風塵了鬢角 無奈榆次論劍，邯鄲爭道 嘿然而逃的竟是我這好擊劍的漢子 燕市 雨落在三月的燕市 昏黃的燈火守候著長街 一甕狗肉，一罎烈酒 筑聲便燃起雙眸的風霜 狂歌當哭 哭聲留給落寞的今夜，夢中的齊地 用鮮華的劍彩挑落明晨的朝陽 這是樊將軍的魁首 這是秦舞陽 荊卿啊 請用匕首展開督亢的原野 （唉，那豹眼環睜的黑衣漢子呢） 易水 好友，請敲擊筑聲為我送行 請容我翩翩起舞 這最後的一劍啊 衣白如雪，在淒涼的風中飄動 （唉，齊地，再也回不去的齊地） 這是樊於期的頭顱，大王 請審視督亢這豐饒的土地，大王 請受我一劍 如雪的衣襟灑落朵朵的紅梅 身受八創，好擊劍的漢子雙眼東向 瞳中盈滿齊地的煙雨 （唉，齊地，夢裡的齊地，再也回不去了） 餘情 關山跋涉 這豹眼環睜的漢子漏夜趕來 但見嗚咽的水流依如昔日的奔波 不見的是悲歌狂舞的身影 荊卿啊 請容我再次為你— 盤身屈腿，一劍疾刺 唉，榆次一役，這險勝的半招竟成絕響 蕭蕭的風掠起悲涼的微波 墨潑大地成一幅山水 荊卿啊 請容我沉劍入江，散髮悲歌 形影化入沉沉的山水 荊軻記事   一九七一年旅台，寄寓潮州、金山、麗水諸街巷間，或木造閣樓，或日式庭園，或公寓隔間皆嘗棲身。逢夜雨，往往三五友好，拉臂把肩；浪蕩小街之麵攤上，置故鄉高粱一瓶，滷菜一盤，陽春麵各一碗，環而坐之，頗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之草莽風情。酒酣耳熱，扣盤鼓盆，狂歌當哭，遙望當歸，長街夜雨，淒淒然思鄉矣。   一九七五年歸鄉，諸友星散，不復昔日故事，每逢夜雨，舉杯在手，思憶當年，不禁中心戚戚。「荊軻」一詩即聊寄昔日狂歌遙望所感，詩中所言豹眼環睜之黑衣漢子隱指蓋聶，至若沉劍入江，散髮入山當見古人義氣和知己相酬之情。   詩成酒冷，縱欲把盞重溫，迥非昔日情懷，海島孤燈，謹遙祝諸友無恙。 荊軻續記   此詩原發表於金城國中校刊—晨風第五期，內容取材自史記刺客列傳和陶淵明五言古詩詠荊軻，渲染描繪而成。詩中與荊軻榆次論劍者為蓋聶，遊俠也。是日後荊軻心目中入秦刺殺嬴政的心儀殺手，無奈久候不至，遂勉強起用燕市之小混混秦舞陽，奇功遂不成。後蓋聶沉劍入江，散髮入山，當見知己相酬之情。至於邯鄲爭道者為魯句踐，強豪也，猶若今之角頭兄弟，不直一哂。其友高漸離，俠義人物也；唯詩中除寫易水彈琴擊筑外，其餘未加抒發，誠有不足之處。至於詩中再三出現之齊地，隱指遊子浪跡天涯，仍時常懷念故里，至死不悔。   今年六月，福德兄傳Line一則給老妻（我拒絕手機）言：老蔡（鈺麟兄）將於近日與人於陽明大學舉辦聯合畫展並附上近作數幅。聞之大喜。恍惚間，彷如回到當年金山街棲身木造閣樓；老蔡床旁常釘著信手畫作水彩：有陽光向日葵，有夕陽秋風吹拂原野，有古屋老樹……等。我之床旁則貼著羅素、沙特、卡謬、海明威、芥川龍之介、川端康成，還有白先勇、黃春明、陳映真……等之相片。兩個弱冠少年，在閣樓中懷抱浮在空中的夢想。乃請福德兄轉Line老蔡：預祝畫展成功，希望老兄用畫筆挽回消逝的青春歲月，祝幸福美滿。「花開時節總在春天，中秋時節總是月圓，少年時期總要努力……」此曲歌詞，老蔡尚記否？老蔡Line回：漂泊數十年，有起有落，至今老矣，方知自己一事無成，有愧兄弟老友。所言歌詞尚在心中，唯昔日之黑膠唱片，藏在瓊林老宅，恐已不知所蹤，甚感可惜。   後經福德、乃蠡二兄上網搜尋，得知我遺忘的歌曲名為「春的夢」，作詞曲者名金玉谷，並附上歌星包娜娜所唱之歌。聽來但覺不似我們昔日時所唱之調，老妻將歌詞給我，一天練習後，厚顏獻聲Line予福德兄，福德兄轉Line老蔡，老蔡亦清唱一遍。但覺我倆除歌詞稍有差池，味道則相類似。但包娜娜歌充滿陽光希望、青春亮麗，我與老蔡歌則充滿感傷無奈、惋惜失落。想是曲調不同，心境相異之故。唯透過一曲老歌，牽出一段年少輕狂的往事和情誼，不免滄桑之嘆。   懷舊是我自幼到老剪不斷的臍帶，我回過畢業四十幾年的大學校園，我回過昔年返鄉彷彿逃難的高雄13號碼頭和候船經常投宿的皇冠旅店，我亦回過初任教職代課的烈嶼黃厝國小，還與老妻返回岳母長大的高美濕地和老妻出生的清水瓊仔腳……。雖然失望居多，但仍然時時思念。2007年我陪二女兒赴台師大參加術科考試。得空與大女兒重回我昔年寄居的街道巷弄：但只見潮州街的王老二（衍顥先生）平房已成高樓；金山街我與老蔡住過的閣樓已不見蹤影；我們經常賒帳的青島餃子館（老闆娘是金門人）已無覓處；許燕老哥寄居的違章已成街道一角；麗水街面惡心善的王瑞騰先生（瑞騰夫人為金門人）的日式住宅已和別人合建成高樓大廈；只有巷弄中幾所頹圯的日式房屋，傾倒在老樹荒草中，陽光下靜默無聲。歲月和都市開發的輪子把我懷舊的夢碾成碎片，我愴然若失。   昔年長街夜雨，拉臂把肩，放歌縱酒的青春少年，已成視茫、齒危、髮蒼老翁。老友或亡故、或老病、或因意氣之爭而生嫌隙，星散飄蓬；相聚不易，縱令相聚已非昔日情懷，我仍一本初心；遙祝諸友：健康喜樂、幸福美滿。   昔日詩成是寒冬，寫完此文擱筆是酷暑盛夏，探首窗外巷弄，但見七月流火，陰光普照的路燈逶迤遠去，悽愴愁悵，向誰訴說？是為續記。

  從馬祖北竿航站樓走進塘岐村，人車漸漸多了起來，兩條整齊的街道，有便利商店，還有各式的店舖連棟毗居。   島上跳點的計程車司機推薦我們一定要去吃「依嬤的麵店」，說店內的乾麵是島上阿兵哥的最愛。   麵店的招牌隱身在騎樓下，不易察覺。但見店門輕掩著，此刻正是用餐時間，隔著玻璃門卻看不見一個客人。   輕拉開門，無人！   正訝異，店外卻傳來洪厚的聲音：「今天沒有賣麵。」我們回頭看，只見一位身形穩健的婦人正朝我們走過來。 　　來者正是麵店的老闆—依嬤。   許是我們探頭探腦的動作有些唐突，依嬤頗為不悅。我們便使出觀光客「慕名而來」的招術，巧言相求依嬤能否煮碗麵給我們吃。只見依嬤的臉色慢慢緩和下來，竊以為「誠心」打動了依嬤。但依嬤開口說，只為我們五個人各煮一碗麵和一碗湯，不可再加點別的。我們大喜過望，免不了又是一番肉麻的巧言攻勢。   小店內僅有一張小桌，剛好容下我們這五個不速之客。牆上貼滿了照片和圖畫，全是依嬤的影像，從年輕到現在。   原來，今天週二是店休日，不開店灶台自然收拾得乾淨。只見依嬤穿起圍裙，開火、煮水、拿麵……像招待自家人一樣。依嬤說，如果不是看我們其中有三位長者都以拐杖代步，行動頗為不便，她是不會幫我們煮麵的。原來，並非我們的巧言奏效，是依嬤的心地良善。   我們趁著依嬤不疾不徐地煮麵，找機會跟她聊天，沒想到依嬤來者不拒。原來島上依嬤的乾麵好吃，乃是源自依嬤那雙會做麵的手，還有遠近馳名的獨家肉醬和佐料。從交談中，我們也從牆上的一張張照片看到依嬤的這一碗乾麵簡單卻美味的點滴，而依嬤的親和力也隨著煮麵沸騰的氤氳之氣，彌漫了整間麵店。   這時，一個相貌清秀的小女生從樓上下來，應是被我們的談話聲吵到，她是依嬤的孫女。只見年輕的女孩皺著眉，顯然對我們在麵店公休日還不識趣闖入，流露出些許不滿。但她沒有說話，卻乖巧地從依嬤的手中接過煮麵的大鏟，只說了句，為何不叫她來煮，帶著不捨的語氣。依嬤於是解釋一番我們遠道而來未吃一碗麵，讓她不忍心才答應煮給我們。這時，換我們有些不自在了，只能儘量把感激之情堆滿臉上。   反倒是小女生很有修養，她請依嬤去旁邊坐，她則熟練的煮麵、撈麵、淋澆頭……麵香一陣陣襲來，我們已經按捺不住了。   依嬤不忘在旁邊指點著我們吃麵的順序，先品肉醬乾麵的原味，再加蒜醬、辣醬……味蕾在不斷的刺激中依序拉開，早已令我們的形象不顧，反讓依嬤看得開心。   大大的飽足之後，我們邀依嬤一起來拍照，她從善如流，還交待孫女也拿出手機拍，說要留作紀念，一張接一張，圓滿end。 　　一碗普通的乾麵，煮出了暖心的人情味，更煮出北竿島上善良純樸的風味民情。   注：「依嬤」是馬祖當地源自閩東的福州話，就是台語的「阿嬤」之意。

  記得第一次去台北市寧夏夜市，我們一家五口手牽著手緊扣挪移，在走入夜市心臟，人潮總想把我們擠散。大腸包小腸，烤山豬，胡椒蝦滋滋作響在角落裏起著煙塵。人影在通明的燈泡下圈成一個黑環，燈影流熠著貪涎的眼神，嘴巴油膩地咀嚼著在身後或是眼前。   突然遊移的隊伍停止在喧囂中。「塞車了，別擠喲！」一個高出我半個頭的中年男子在前方的鮮榨攤前吆喝著。我們這一家只好收住腳步停在汽水攤前，只見兒子眼巴巴的盯著墨綠色的瓶子。先生見狀指著攤位上的彈珠汽水比手劃腳的問。兒子點點頭回，「我看同學喝過，裏面有顆珠珠」一副渴求的表情全寫在他臉上。瓶一開，兒子卯足全身力氣大口地灌著汽水，最後在兩姐姐的分灌下，空空的瓶子一搖，搖出一聲狂喜的清脆，彷彿那聲清脆來自先生的童年。我們繼續向前擠進夜市尾巴，再一攤攤揀選對味的美食、燒烤、炸蝦，還有一球球七彩的冰淇淋，在那個香氣四溢的氛圍裏誰能經得起誘惑。   夜市於童年的我，它是沒有輪廓的樣相，因為我出生在遠古的農村。如今，看到大手牽小手的先生和兒女們的場景，一絲甜意劃過我心房。啃過美食，我們來到彈珠攤前，機臺裏的中年大姐專注的接著生意，總是在彎腰開按鈕時露出蒼白的酥胸。我站在我家彈珠部隊身後，讓我的眼睛底層無法不瞥視。我只好慌張的收回雙眸，並轉在我家奮戰的隊伍上。孩子們時不時發出愉悅的哀嚎聲和先生驚呼的笑聲。「弟弟，你用力拉開拉霸再瞬間放掉，這樣彈珠才打得遠」先生教著作戰手法。而站在旁邊圍觀的人也能看得發呆。這樣的夜晚總是予我有種難以言說的欣慰。

  2019年11月9日星期六天氣晴 氣溫攝氏21度   老妻想喝珍珠奶茶，到老街購買，午後三點多，客人少，中年的店長喜歡跟客人聊天。  　「伯伯！你愛喝珍珠奶茶嗎？」  　「買給老婆喝的。」  　「對老婆很體貼，好男人。」   「你們的店名由英文翻成中文非常貼切。」   我把英文的原文唸出來，他讚美我說：  　「伯伯！你好發音準確，這是總公司使用的名稱，可能是廣告公司的創意。」  　他生意比以前清淡，談到少子化，一杯大杯的珍珠奶茶價錢可以買一個便當，消費能力降低，房租金漲價，生意很難經營。  　為了把珍珠奶茶趕快帶回家，結束聊天。店長以盼望的語氣說：   「下次我們再聊。 」  　平常他可能也很寂寞，跟客人之間簡短的對談，難得跟客人聊天。人除了賺錢討生活，喜歡有人陪他聊聊天，日子比較好過吧！給別人快樂，自己同樣沾染喜悅。  　好天氣的公園來許多的遊客，三代同堂的家族，父母親帶小朋友，少部分的情侶，在公園裡散步，顯得十分熱鬧。  　認識兩個星期的朋友，輕微憂鬱傾向，不愛跟人交談。通常都會在散步以後坐在涼亭聊天。他以前就讀的國小也曾經是我服務過的學校。他們的師長都是我熟識的老同事，聊起來特別的熟悉和親切。他的太太是我的鄉親，老家在家鄉隔壁一個鄉鎮，所以說話的腔調一聽就可以聽得出來，他鄉遇鄉親，特別親切。。  　前幾天跟他聊起人生觀，我們從西方哲學的祖師爺蘇格拉底談起，柏拉圖到大亞里士多德。他提出了德國哲學家尼采的見解。他認為尼采的人生觀是偏向於樂觀的。   他是工廠老闆，對哲學相當深入的研究，我問他大學是念什麼系？   「社會科學系，哲學是必修的課程。」  　跟工廠退休老板談哲學，他太太說：   「結婚多年，從來沒跟我談這些問題。」    陪他聊天，他展現笑容，她太太很開心說：   「好久沒看他笑了。鄉親謝謝你。」  　明天星期天是家庭日，兒孫都會回家聚會，天氣變冷，兒子們建議吃羊肉爐，買現成的帶回家，叫我就不必去市場買菜。  　羊肉爐帶一點廣東泡菜更對味，廚房有現成的本地的白蘿蔔，也有胡蘿蔔。就動手做起泡菜。每一年的冬天，蘿蔔盛產的季節，我很喜歡做廣東泡菜，供家人享用。   從削皮開始，滾刀邊的切法，切好白紅蘿蔔，下鹽巴醃製，大約四小時以後，以清水沖清苦味，濾乾水份，備好玻璃罐，白，胡蘿蔔放人玻璃罐中，加上適量的白醋，冰糖，蓋好瓶蓋，隔二十四小時，清脆鮮甜的廣東泡菜完成。吃了羊肉火鍋，吃幾塊泡菜，就是一種美好的味覺享受。  　下廚做一道兒子們喜歡的小菜，製作的過程，即可享受人生的小確幸。  　年紀越大，快樂的事情越少，降低尋求快樂的品質，生活中存有許多快樂的事情。

  母親節前夕，在書房陪讀，兩兄弟頻問：「馬麻幾點上樓睡覺？」尤其么兒詣。    「等你們寫完課題，馬麻就上樓。」媽咪回答。   在他們「失速」的字跡裡，媽咪被兩兄弟別有用意的趕上樓。   平日陪公主王子讀書，不消好幾，睡神即纏綿上身，今日早早被催歇憩，反倒換來奕奕精神。   母親節當日大早，瞥見餐桌的撕紙片，上頭寫著：「上下的椅子」，「的」寫得「白」大「勺」小，「子」呢？豎劃勾不出孕婦肚，一看字跡，即知是詣兒的塗鴉，是他心血來潮隨手一扔的屑紙片吧！   抓取皮包，瞥見手機多了條五彩透明的水晶吊串，該是老二詣典的傑作。   昨夜，兩兄弟直催我上樓睡覺，哥哥詣典完成千秋大業般興奮的說：「馬麻，妳明天會有一個驚喜！」   這麼說，這串手機吊飾就是詣典手作的「驚喜」？   至於弟弟詣的「驚喜」呢？   搜了皮包，如常無異，抬頭餐廳尋覓異點，餐桌上的吊燈，地震震裂了玻璃燈罩，以透光紙取替玻璃，環保且創意，罩紙上有潔典詣三姊弟手寫的「祝母親節快樂」的舊跡，那是前年母親節落款的童字。   移步小孩書房，四張書桌作業覆蓋。上樓開機，續鍵詣兒的童詩創作。   詣挨近，看我氣定神閒不找「驚喜」，埋怨起來，暗示加明示：「第一個『驚喜』在餐桌。」   見我目光仍逗留螢幕紋風不動，索性把樓下餐桌上的撕紙亮我眼。   「馬麻，『上下的椅子』──想想看，答案在『書房』裡找。」詣兒迫不及待的提示。   「你坐的有滑輪又可以調整高度的椅子？」我以為猜對了。   「不對！」詣兒搖頭。   「可移動的階梯椅？」媽咪再猜。   「不對！」詣兒又搖頭。   「書桌？書櫃？書包？」媽咪點名。   「都不對！」詣兒失望的回答。   元宵節最怕的不是吃熱量高的元宵，而是猜燈謎，我的直線思考有如筆直的高速公路，老是學不來九彎十八拐，當下舉白旗。    詣兒卻怪媽咪不認真。   「我只好放水囉！」詣兒網開一面。   「把拔的椅子！」詣兒大聲宣佈。   「因為，把拔的靠背座椅下有一扳子，可調整椅子的上下高度。」詣兒當起解說員。   「喔，你真會設計題目。」為了配合「劇情發展」，媽咪我故做驚訝狀。   「妳去看啊！看『爸爸的椅子』上有什麼？」詣兒就是要把媽咪拉離磁鐵般的螢幕。   「春天」兩字的紙條貼在樓下書房一家之主的高椅背。   「春天」是什麼意思呢？   原來，「春天」是他最近在作文簿上寫的題目，而作文簿在樓上電腦桌前，真是鬼靈精。   我上樓翻開電腦桌前的作文簿，停格在標題是「春天」的這一頁。   「春天」這一頁，同時出現小紙條，上頭寫著斗大的兩個字──「下面」。   好吧！「下面」就「下面」，「下面」是指膝高的電腦桌下吧？我彎腰縮腹蜷成小人，鑽桌抬眼上看，一張愛心圖案牢牢的反貼桌底，有插畫，有文字，看來，是他自己動手剪畫的，上頭站著他大小不一的發抖字─「HAPPY Mother's Day I  Love  You」，周圍則是彩色插畫。   這個驚喜，讓我鼻酸淚盈，這自小常有驚人之語的小兒仔，對媽咪的愛，竟「迂迴」得如此真摯揪心，媽咪脆弱易感的心，全面淪陷在娃兒三言兩語「愛的遊戲」裡。   詣兒看癡傻的媽咪如立霧中，敲醒道：「上面還有一張紙片。」   媽咪循線找去，「要擦的字」現身了。   這下，可又為難了，什麼叫「要擦的字？」   「『要擦的字』就是每次寫壞的字，妳都要我擦掉重寫啊！常常要擦掉重寫的字是哪一本？當然是『生字簿』囉！」小一的詣兒接續說道。   如走迷宮。   翻開他昨晚完成的生字簿，被擦掉最多的那一頁，夾著張紙片寫著：「巧克力球」。   沒記錯的話，「巧克力球」是放在哥哥詣典的桌上。   果然。   包著「巧克力球」的紙片寫著「極品」兩字。   那天，甥女怡君從臺東拎來鳳梨釋迦，包裹的紙箱上頭印的不就「極品」兩字？仍擺放詣兒桌邊。   紙箱裡，塞滿我分類的生活照。   伸手撈了撈，除了照片還是照片，正待縮手，詣兒擔心媽咪不玩了，趕忙洩密：「在『極品』兩字的箱底。」   喔，果真在箱底下又壓著張紙條，紙條上寫著「字分身」三個字。   什麼叫「字分身」啊？！我思索著。   「可以把字印出好多個一樣的，那就是『影印機』嘛！妳到影印機裡去找嘛！」小二的哥哥詣典當起情報員。   「字分身」───影印機，真是文字學最佳演繹者，展現最高亮點。   掀開陽春型的影印機蓋──「媽媽：詣潔、詣典、詣三個小朋友永遠愛妳！祝妳母親節快樂！」   這幾個七彩霓虹般的字，一個個蹦蹦跳跳狂舞催淚揪心……啊！我那三個寶貝天使。   果然，「母親」這個行業，流血、流汗，必要時還得「流淚」，不是人人可為的！

不知何故，近期常常覺得母親就在我身邊如常生活；更不知何以故，不斷想起她總是在公車站等我回家的身影。夢中母親的容顏絲毫未改，她那活活潑潑活著的態度，持續執行著她對我永恆的身教。 　　永不能或忘的，是她獨特記錄日期的簡便方式。但凡知道我在求學工作之餘，某一天可以返鄉省親，她一定預先把那一天的日曆，嚴嚴實實地折起來做記號。到了那一天，算好我會搭哪一班公車，提前到公車站等我。有時顧及天氣炎熱，我著實不忍心讓她一個人在公車站牌等我，就不預先告訴她我哪天哪時返家，而更多想給她一個驚喜。 　　母親與一般人最大的不一樣，是她從不說謊！從來不會為了討好人，刻意說一些好聽的話。或許是由於她出身嘉義縣朴子鎮牛挑灣的黃氏牧師世家。她大哥黃云在世時是基督教牧師，且身兼孤兒院院長；黃氏家族一門且有多人成為牧師、女牧師。職是之故她一生只選擇說真話，也注重女兒們的宗教教育，從小領我的姊妹們到教會上主日學。不優裕的經濟條件下，特別堅持三女兒向當時的牧師學鋼琴，使她早早成為教會的司琴。 　　若想起教會某牧師談到母親的內容，我不禁悲從中來。或許母親從小環境優渥總是被呵護，以至於到成人才開始鍛煉待人接物，她天真與未來得及世故的個性，使得她常常吞下委屈，忍辱面對許多惡意欺侮。牧師此言似乎稱讚美譽母親很會忍辱，但在為人子女的我聽來，卻是內心陣陣酸楚啊！可嘆那時我還未出生，也尚未修讀更多法律學分，否則斷不能允許慈母受任何委屈。 　　母親年歲漸長之後，越來越知道如何寬慰人心。有一次牧師因為某些事心情不好，母親便安慰他說，大舅舅當牧師時也常常為主忍耐那些不成熟的教友，多少年過去也都挺過來了。世界上總是會有少數不成熟的教友，不知不覺給牧師找麻煩，牧師慢慢「教」他們便是，千萬不要因而氣餒。再說，哪個教會都一樣，如果教會中人人都非常敬虔，知道如何與人無傷地相處，就不需要牧師來「教」他們了。這些實話直接安慰了牧師，讓他打消換教會的念頭。 　　母親的生活除了教會就是田間。她熱愛務農與飼養家畜，並常常騎單車來回田間悠然自得。可惜，有天母親騎單車在村路遭遇野狗衝撞跌傷之後，身體日見虛弱不適，我常常想如果沒有那群野狗就好了。然而，即使是疾病纏身，她仍對生命抱持熱情。晚年，她的女兒們輪班親自照顧，得以享受天倫之樂，她或可無憾矣！ 　　只是我至今似乎仍無法接受，母親已然離世的現實，總是隱隱然覺得母親就在我身邊，總是無端憶起某些炎炎夏日裡，她堅持要撐傘站在公車站牌下引頸企盼，堅持等我回家的微弱身影。對我而言母親一直活著，不僅活在我對她綿綿不絕的思念裡，更活在她給我這一生取用不盡的身教典範中。

  《雄獅堡最後的衛兵》（文．圖／李如青）這部繪本是以金門島上的裁軍歷史為故事背景，主軸方面是彰顯人、狗之間的友誼。   一隻幼小的狼犬「巧克力」因為誤闖金門機場的緣故，剛好被經過的明仁排長攜帶往當地的雄獅堡飼養，進一步訓練成為一隻編制外的軍犬，替擁有正式官階的軍犬「老威利」分擔工作。後來因為兩岸關係的變化，原本的駐軍大多要裁撤，只好將編制外的「巧克力」託付給肉販強哥。幾天後，「巧克力」還是自行逃脫，一路跑向已經空無一人的雄獅堡，成為最後一位衛兵。   這個結果或許讓讀者覺得很感傷，好像人類很無情，沒有留下來陪伴牠。不過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雄獅堡的軍人理所當然要聽從上級的指示，改變駐防的位置。而且根據規定，不能帶走編制外的軍犬，否則就是違反原則。另一邊，動物沒有任務結束的概念，生活就是值勤，值勤就是生活。「巧克力」身為一隻編制外的軍犬，自然會想要永遠駐守雄獅堡，直到生命的終點才算是任務完成。   這樣說來，故事的主角「巧克力」是不是注定要接受一個悲情的命運呢？答案恐怕不是的。因為偶遇雄獅堡駐防的軍人，牠的生命因此變得多采多姿，變得更有意義與價值，不再是一隻傻呼呼闖進機場的幼犬，反倒跟非常多的人類成為好朋友，並且證明自己是一位值得傳誦的優秀軍人。這樣說來，牠的命運是非常幸福的。

　　我對這位一直印象不佳的男人突然起了莫明的好感，沒想到他說了這麼多，這是國家最高機密吧，難得他對我們如此信賴有加明白相告！ 　　既然他容許我們發問，我就老實不客氣了： 　　「請問叔叔，那個晚上我看到了一件離奇的事…」 　　未等我說完，旁邊一位年輕許多的也是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插了話：「要說將軍，不要稱叔叔。」 　　「沒關係沒關係。」將軍和顏悅色直接回答了我：「果真我們那晚上的行動被你看到了，你想問那晚我們究竟在幹些什麼勾當是嗎？哈哈哈，讓我告訴你吧，那晚我們在基地增設第五號出口，用以增加出入上的一個捷徑選擇。我們的同志帶了兩位ＡＩ戰士協助安裝，沒想到刻意選擇了最沒人的時間，還是被你看到了。」 　　「叔叔，不，將軍先生，你說你們裝了第五號出口，我是有看到有抬了重重的東西到那裡，可是當你們離去之後，哪有什麼出口啊？什麼也沒看到嘛！」 　　「這是我們研發的障眼法設計發揮了功效，我們運用光學的原理和人眼的視差設計出特種塗裝，可以和環境充份融和，環境是樹叢，你看到的出入口便是樹叢，肉眼絕對無以察覺。不好意思，還真的騙過你的眼睛啦！」說完，他仰天呵呵大笑起來。 　　這一笑，現場再無一絲嚴肅的氣氛，我真想一直稱他叔叔算了，將軍，多彆扭的稱呼啊。 　　「我終於明白了，然後，裝好了門，你們兩位戰土直接從五號門回到基地去，難怪我看到他們就憑空消失了。」 　　「你很聰明！」將軍露出了讚許和鼓勵的表情，一直表現得對我們這麼好，接著是要我回報囉？果然沒錯，他話鋒一轉：「話說回來，你們二位究竟有什麼神通法力，能夠直闖我們這個連蒼蠅都飛不進來的軍事重地呢？」 　　我差點兒也要以哈哈哈來做為回答的開始，但我不敢造次，人家既然如此坦白的掏心掏肺，我還有什麼可以隱藏的呢？我請奇敬代為回答，她的聲音我喜歡聽。 　 她娓娓敘述了獲得密碼、破解門禁的經過，說完居然還幽人一默：「我想對貴基地提出一個真心的建議，就是像門禁密碼這樣重要的東西，絕對必須時時更換，我們連手機遊戲都會時時更換密碼呢」。 　　這回輪到將軍點頭不已了，他露出真相大白的輕鬆感，也對密碼沒有依照標準作業流程時時更換的疏失汗顏不已，我想，有某位負責門禁的老兄肯定要受到嚴重懲處了。但這也不能怪我們，如此重大疏失懲處當然有必要啊。 　 臨送我們出門前，將軍像小朋友般伸出手指頭，表情嚴肅的和奇敬及我勾手為誓，絕不將此事說出去。 　 我如今還是把這件事說出來啦。 　 第一是我和奇敬對說不說出來交換過意見並且達成共識。 　 其次是兩天前我在媒體上讀到了有關首都防衛圈新增ＡＩ打擊部隊的報導，雖然報導得不夠詳細而僅僅是輕描淡寫，卻也證明此事已不再列為絕對機密，可以有限度發佈了。而我把故事說出來，其實也沒有超出媒體報導太多，該隱瞞的我還是沒有寫出來。 （下）

  在人聲出現之前，我聽到了幾次重物移位、置放之聲，回想當晚場景，應該就是重物置於地上並被挪移、安置之聲，因為我當時千真萬確看到了有大型重物被移置在那個樹叢和假山之間，如今錄音帶在某種程度上還原了當天的現場。 　 可惜的是，此外再無任何人之聲息，回歸夜之寂靜。  　我一聽再聽，無法解釋「ＨＨＵ９２８２９９ＡＫＡＷ０」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決心將此事告知一位好朋友奇敬，奇敬是一個聰明得讓我佩服的女生，我隔壁班的同學。這一陣子我們各自忙著期末作業，我選擇的是夜之聲，她好像在研究她最愛的ＡＩ。  　奇敬一到我家，聽完這兩句錄音，竟然直接朝ＡＩ方向去猜，我看她真被作業搞得走火入魔了。  　但接下來的分析又教我不得不半信半疑。  　她說，三個人中兩個走路不像走路的人搞不好就是機器人，理由是除了我形容的走路姿態像飄動，而且還能抬重物，聽我形容顯得相當沉重的龐然大物。  　而這一句「ＨＨＵ９２８２９９ＡＫＡＷ０」，不像是一組密碼嗎？  　如果由指揮者下達密碼指令，被指揮者為了遵照辦理而覆誦一遍並依指令照辦，不是很合理嗎？  　我點點頭，她的說法雖然天馬行空，卻似乎也言之成理。  　那麼，我遇到了一位帶著兩個ＡＩ伙伴三更半夜出門的怪人了？是嗎？  　可是又該怎麼解釋兩個ＡＩ隨後消失了的事呢？  　「會不會在這密碼之後藏著某種秘密，藏著一座隱藏的門，他們兩個人從隱藏的門遁走了？」  　我的老天鵝，這個奇敬啊，童話故事看太多了。  　我想起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的故事，不是在一座岩壁之前喊一聲咒語，岩壁就自動打開來了？許多古老的故事如今都已成真，聲控裝置也早已成真，我怎可說奇敬在胡思亂想呢？  　推敲到此，兩個人一致決定立刻出馬前往現場，勘查一下究竟是不是真有阿里巴巴的故事藏在那裡。  　我家離公園有一段距離，但不遠處就有單車站，中央公園也有單車站，單車直直騎過去也才半個鐘頭，這是我沒事就朝中央公園去的主要原因，連作業都選了中央公園。　  　來到了那個假山和樹叢。 　 我請奇敬唸咒語，她的聲音好聽，全校朗讀比賽的常勝軍。  　她謹慎的一陣東張西望，確定別無他人走近，於是拿起手機，把在我家拷來的長串密語一字一字朗讀出來。  　「ＨＨＵ９２８２９９ＡＫＡＷ０」。  　我在心裡忽然想到，我的ＦＢ帳戶、我的ＬＩＮＥ帳戶都三不五時改一下密碼，如果這真的是一組密碼，人家不會更新呀？  　在胡思亂想中，眼前出現了一個窟窿，或許該稱它為門吧，大小約可以容納一個人通過。  　看不出這個門是什麼樣的材質打造的，更猜不透這門怎麼來的，就在剛剛那樹叢之前，出現了這樣一座暗金屬色框框的門。  　奇敬直接大步踩了進去。我都還來不及思考、來不及制止，她已然行動！  　這是絕對必需思考並謹慎而為之事，天底下豈有光天化日之下變魔術般就變出一座門來的事？這根本不可能，也絕對不會是事實，但此刻門不聲不響出現在我們的眼前，奇敬還一腳踩進去了，完全小說的情節啊！但從那晚所見至今，我所遇的難道不是小說的情節嗎？  　不由分說，我只好緊緊跟了進門。  　我是男人，奇敬只是個小女生，我怎可放她落單獨行？  　進門了。空間不大，卻也足夠兩三人佇足，甚至三五人容身。  　門裡頭又一座電梯似的門。 　 正在狐疑不已，身後的那扇剛剛進來的門已自動關上，電梯樣的門自行打開，門廳空間隨即縮小，也就是空間的週圍的牆擠壓過來，那是牆嗎？這樣神奇的變化根本不容我去分辨此中究竟，而我們退無可退唯一之路是進入這個電梯樣的地方。一進入，腳踩穩了，電梯啟動，還果真是一座電梯！ 　 一或兩秒鐘之間，電梯門開，事已至此，我們唯有朝前看，往前走啦。 　 這個奇敬啊，只回頭和我交換一下眼神，便勇往直前朝前邁步，我還真是服了她，那有如此堅定而神勇的女孩啊？過去我當真太小看她了。 　 幾步之後，我驚呆得手足無措，眼前來到一個大如運動場的空間，或許比運動場還大上數倍，有許多人，就像那晚我所見而後來消失了的高大個子的人，走路仍然有如飄路。看不出來他們在幹什麼，好像人人都蠻忙的，有的上下騰躍，不是上下騰躍而是有如飛翔之姿，有的人則跟本就是在飛翔，疾如火箭之速的飛翔，我這才真真體會到到了這個空間真是寬闊高大得難以想像！ 　 在鳥語花香、小池游魚、鳥雀啁啾的中央公園地表之下，我只能猜測這是在地表之下，居然有這樣一個地方！這樣的平行時空教我有如置身電影院中。 　 唯一代表著這是現實場域的是身邊的奇敬，我情不自禁牽緊了她的手，一方面不自覺想要保護她，安一下她的心，一方面也是藉由她的體溫，證實我不是踩入了幻想世界，視覺聽覺都不是幻覺。 　 「這是在中央公園？這真是太令人不敢相信啊！」她轉頭看我，終於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我還以為她的勇氣是無止無境呢。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回答，連自己都聽得出聲音中似乎帶著顫抖，不是害怕，而是一切都太突然了，根本來不及讓我的感官和思緒消化。 　 而事實上也不容我有太多思索的機會，我就像置身電影或連續劇場景之中，我回頭，看到身邊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好幾個人，有如把我和奇敬擺在圓心的位置了。 　 這幾個人都和整個大大空間裡的其他人不一樣，他們人模人樣，看來就是人，和我們一個樣子的人而不像其他用飄的、用浮移行動的所有人。站在最前面的那個乍看有幾分面熟，啊！想起來了，就是那天突然出現，要我忘掉所有看到的一切的蒼白臉色的人，和那天半夜穿著同樣黑色西裝。 　 「兩位年輕朋友，你們似乎迷路而誤闖到這裡來了，這裡頭危險，我來護送你們出去吧！」出乎意外的是，這人這一次的口氣倒是十分和靄、親切。 三　秘密  　我們離開了那個簡直難以置信為真的地方，我敢說這是我有生以來最驚悚也最奇特的一場遭遇，奇敬必然也是。  　那位黑西裝先生先是引領我們到一個像是辦公室的地方，其他幾人緊緊尾隨，一同進入。  　他並未多話，直接開口，講出了看來坦率得教人驚訝的一段「內幕」。  　「我們不會追問你們何以知道進來的方法，畢竟你們二人真的進來啦，這不必責怪你們，問題出在我們本身防護疏漏至此，這是嚴重的問題，我們必然會嚴厲追查，不容再有疏失，我可以告訴二位年輕朋友，你們將是未獲允許而進入本中心的唯一一組客人，不會再有另一組了，無論是一人或一群人，絕無可能再進得來！」  　這一段話說得我暗暗想要偷笑，看來這是一個非常龐大也非常重要的地方，卻讓我們輕輕鬆鬆進了來！他接著說： 　 「我還是和那晚同樣一句話：無論你們看到了什麼，都請儘快遺忘，而且最重要的是千萬不要說出去。」 　 我又想偷笑了，但我怕笑出來會惹得他憤怒，搞不好不准我們離開，那麻煩可大了，我只好努力點頭，奇敬也跟著點頭表示承諾。  　「我直接告訴二位，這裡是國家安全部的一個ＡＩ基地支部，本支部設在首都的中心位置，主要執行的任務是反制任何單位、任何國家對我國首都發動的突襲、反制現代戰爭必有可能發生的對領袖人物執行的斬首攻擊。我們除了在首都配備了強大的傳統警衛兵力和武器，還特別增派一組ＡＩ智能機器戰士秘密參與協防，也就是你們所看到的這一群好伙伴們。在遭遇突來攻擊時，ＡＩ戰士將以閃電般自基地立刻飛行前往現場，對攻擊方展開最具有火力及殺傷力的攻擊而將之殲滅，這樣明白了嗎？二位可還想知道什麼呢？」（中）

  雨後青草地，綠中透黃，最是鮮嫩欲滴；雨後草地，羞答答的蕈菇靜悄悄地開，將草坪妝點得童趣滿點，有種歐洲童話氛圍。   蕈菇尚且偷生，況人也耶？ 　 常有人疾呼這些虹銷雨霽後的野菇有毒，但凡護生心起，只觀賞，不摘採，這些羞答答且悄悄開傘的蕈菇，又何德何能令人中毒？

  窗外台灣欒樹蓊鬱葉間冒出朵朵黃花，像極一把把金傘，秀氣錯落，默默迎接金秋到來。日前璨樹颱風來襲，陣陣強風吹得瑟瑟亂顫，嬌弱黃花不敵摧殘紛紛離枝，點點金雨伴隨絲絲秋雨，飄落。一地的黃，宛若金毯，我仿效黛玉葬花，聚攏艷魂歸土，念道：「質本潔來還潔去，不教污淖陷渠溝。」   漫步行經河堤岸邊，但見往日雜草叢生，今日抽出挺拔綠莖，一隻隻蝴蝶從苞片中破蛹而出，潔白無瑕，芳香四溢，那是野薑花，不願酷烈火烘嬌容，直到初秋方現花顏，和著秋蟬，翩翩起舞。秋老虎有了她的滋潤，少了暑熱，多了舒爽。   千古才女李清照擅將心情寄情詩詞，〈醉花陰〉中借菊發揮：「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莫道不銷魂，簾捲西風，人比黃花瘦。」菊花盛開，滿庭花香，卻安撫不了寂寞的芳心，其實她若能換個想法，情境會很不一樣。國破家亡喪夫之痛雖難承受，然逝者逝矣，來者仍可追，如那秋菊，奮力綻放，風華絕代，幸福人生，亦是如此，努力爭取，自能再創新天地。所以，秋啊，不愁。   世人喜歡把秋和愁掛勾，「秋」何其無辜，愁由心起，只要心境轉了，一切豁然開朗。一樣的落葉，不該蕭瑟無情，應是繁華有情，因為化成春泥更護花；一樣的秋雨，不該惆悵悲涼，應是浪漫溫馨，因為它孕育了金黃稻穗和豐美碩果；一樣的殘月，不該黯然傷神，應是希望期待，因為月圓在即。   月到中秋分外明，春有雨、夏有颱、冬有霜，只有秋，天高氣爽，無雲遮蔽，星月交輝，格外明亮。春花秋月留名萬載，可見秋天的月是多麼響噹噹，能與春天百花並駕齊驅，若將月娘視作秋的代言人，最適切不過，所以嫦娥奔月、月宮玉兔搗藥、吳剛月下伐桂……一個個動人的神話故事，因應而生，世代傳說，深植人心，讓秋更美更具人情味。   有人說：「秋天是離別的季節」，有人唱：「大聲怨秋風　拆葉離枝」。我卻覺得，秋天是相見歡、重新開始的季節。過了立秋，校園裡會迎來另一批新鮮人，活絡學習殿堂，師生緣起不滅；雖然一陣秋雨一陣寒，葉黃了花也謝了，但當熬過冷冽，將冒新芽，花自再開，生生不息景象，是值得等待的。   秋天是個美麗的季節，楓紅銀杏黃了林野，紙鳶天際任遨翔，適合登高望遠踏青賞月；秋天是個收穫的季節，綠棗紅蘋果、香柚軟柿、甜中帶酸的橘、生津解渴的梨……秋收喜樂，隨時保持喜聞樂見的心態，萬物皆美。   所以，秋天在哪兒？其實，它一直被我收藏在心裡，淡淡的，柔柔的，不斷釋放出美好的氣息。

  舅舅家的鳳凰花開好了，又到了吃雪糕跟冰淇淋的季節，你也不知不覺準備從幼兒園畢業，我左思右想準備了這篇畢業文，想替你珍藏人生中第一個線上畢業典禮。 　　我還回想你呱呱墜地，啞啞學語的可愛模樣，四年前你牽著爸媽的手，步履蹣跚的踏進幼兒園，聽聞因為眼前的陌生與新奇哇哇大哭；當年不捨與父母分開！而今卻換作要與同學師長道別！ 　　長輩常說「娘親舅大」，這是你成長的第一個臺階，因為疫情關係限定父母線上參加，也讓原本期待的我只能望洋興嘆，但我卻從未缺席你的幼兒園時光，也難忘你在學校門口大喊舅舅的身影，至今想起依舊歷歷在目！舅舅知道你學會了寫字、畫畫、唱歌、跳舞的各種本領，有幸參與學校運動會的親子同樂，甚至雙手抱你參加500公尺的跨欄競賽，臉書相簿也還保留著你這個階段的大小作品，不論是你寫的春聯、做的美勞、彩繪的圖，甚至是在各式慶典的應景萌照，相信都是歡笑、淚水、感動所堆疊的美好時光！人生總有宛如疫情的意料之外，取消畢典也少了跨越人生階段的「儀式感」，舅舅替你訴諸文字把畢業的感動「存起來」，讓你往後細細品味。 　　為你而「甥」的畢業文，盼能替你珍藏美好記憶，祝福你的每趟旅程不僅要認真的開始，也要認真的結束！

一　偷窺 　  我並不是一個喜歡偷窺的人，我沒有這方面的毛病。可是那天的情形實在不得我不偷窺，而那一場偷窺，讓我震撼得至今仍然無法忘懷～雖然有人要我一定要儘速將之遺忘，當做從來不曾遇到過這一件事。 　那個晚上子夜兩點多，我看到了一件驚悚之事，那是星期一的事。星期一這個平常很多人來來往往的公園可說是人難得最少的日子，尤其是子夜兩點鐘，夜貓族都回家了，早起晨運慢跑打拳的一族也都還沒來，公園動物植物如果有知一定會在此時大大舒一口氣，沒有半個人是多麼難得啊。即使這座公園是首都佔地最廣的公園，再怎麼寬闊還是成天有人滿為患之感。 　 我在凌晨沒人時刻來這公園是想要錄下沒有人時的公園的聲音，為了避免環境背景的聲響，我還刻意找到公園的中心區域，離週邊每一條公路都最遠而林木也最茂密的地方，而且一路躡手躡腳摸著黑前來，怕的就是我的燈光破壞了原有幽微氛圍的持續，燈光不會發出聲音，但黑夜中忽然有了燈光，或是原有的燈光突然熄了，都將干擾到原有聲音的持續。例如蛙鳴止於忽然亮起的燈，蟋蟀的鳴唱也因燈明燈滅為之中斷。　 　 其實人的眼睛是可以適應暗夜的，只因長年仰賴燈光照明，視覺慢慢退化了。 　 來到理想的位置，我靜悄悄隱身於一塊巨石之後，伸出長長的麥克風，讓自己有如一根長竹竿。 　 約待了二十分鐘，忽然我看到一輛不算小的墨綠色廂型車逼近到距我只三十公尺之處。 　 這廂車沒開燈，也沒有任何聲響。這是現代科技很簡單就做得到的事，如果是電動車就不大會發出一般引擎車的噪音，如果是無人駕駛車，當然燈光也非必要。只是它的突然出現，小小嚇了我一跳。 　 接下來的場景是：車停，下來兩個高大的，一個身材中等的人。 　 高大的兩人自車上卸下一個龐然大物，抬著朝一座假山方向行去。 　 大大的東西，看不出來是什麼。理應頗有重量，二人卻舉重若輕。 　 而教我看傻了眼的是那兩個大個子走路的姿態，那根本不是走路，而是飄路吧，我看到兩人似乎足未著地，也未邁開步伐，光線太過昏暗，我甚至還懷疑他們有沒有腳。 　 來到假山處，那是土丘堆疊成的假山，而我隱身之處只是稍為高突的小斜坡，若非鑲立一塊巨石，我將無以遁形，而直到此刻我敢確定他們都沒有發現近在咫尺之我。 　 兩位大個子將所抬重物安置在假山和植物群之間。 　 我親眼看著他們安置，眼都沒眨一下的盯視著，可是就如變魔術般，忽然一晃眼，這重物不見了，就在我眼中消失。 　 為什麼半秒鐘不到，分明擺立起來的大東西失去了蹤影呢？ 　 更加離奇的是，接下來，兩個大個子也都在瞬間無聲消失於地表，於我眼前！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我看呆了。雖然習於夜間出門深入林野山區，自認是有膽量的男人，卻被驚出一身雞皮疙瘩。 　 然後，假山旁剩下的那個人並未多所逗留，上了車，離去了。 　 我注意到他上了後座，而並未發現車上另有他人，也沒有看到駕駛座是否有人，因為光線昏黑，而我的角度也不容易看見，如果駕駛座沒人也是正常，就是我先前猜測的自動駕駛車了。 　 車像幽靈般離去，大地恢復了平靜。 　 我確定那人那車已經走遠，迫不及待放下麥克風及長杆，來到假山、樹叢前，仔細觀察剛才出現的詭異事之現場，我沒有看到被兩個大個子扛來的大型物，也沒有看到有讓兩個大個子鑽進去或掉下去的任何孔穴，假山還是假山，樹叢還是樹叢！ 　 樹叢中的大喬木有烏■、樟、苦楝等，底下則散生月桃及一些灌木，還有一些橫七豎八的蔓藤。 　 沒有破綻，沒有可疑，沒有任何跡象足以證明剛剛發生的事真的曾經在此發生過。我簡直要精神錯亂了，我明明看見的事，卻離奇得有如從未發生。 　 我環著假山和樹叢尋尋覓覓，推推敲敲，思索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然後我就遇到了一位黑色西裝客。 　 這大約已是凌晨三點或三點半吧，這個人是還沒睡？還是一個早起者？ 　 然後，他穿著合身的西裝，還打著領帶！這樣的穿著未免也太突兀了。 　 他突然朝我開口。四野無人，他開口，自然是對我說話的。   「年輕人，你莫非看到了什麼？你此刻在找什麼呢？」 　 這聲音不好聽，冷冷的口氣，沒帶一絲溫度。 　 「我沒有在找什麼，我也沒有看到什麼。」我也把聲音弄得冷冷的回答。 　 他瞪視我，有一張蒼白的臉。 　 我揚揚手上的麥克風：「我出來錄夜間的鳥聲蛙聲，我的耳機或許掉在這裡了。」 　 他仔細看我手上之物，似乎選擇了相信，卻撂下一句話： 　 「我不會管你錄什麼鳥聲蛙聲，我告訴你，倘若你看到了什麼不要好奇，不要過問，一定要儘速將之遺忘，當做從來不曾看到過。」 　 然後，他離開了，朝著我的反方向離去。 　 我也離開了，朝著回家的路行去，我要快快回家，冷靜思考一下今夜究竟見到了什麼。 　 整整忍了三天，第三天，星期三大白天的下午兩點，陽光最熾烈，陽氣也最強的時間，我重回那個晚上的現場。 　 我走到小坡巨石旁，模擬當晚藏身之處，以類似那晚的半躺臥姿勢來觀看三十公尺外那座假山和樹叢，盤估打量當時廂型車停車位置及三個人下車後行動的動線，腦海中當天場景歷歷如繪。 　 再朝樹叢假山處去，大太陽下光線明亮極了，無任何跡象可尋足以證明當晚巨物在此消失，兩個大男人也在此消失。環繞再三，沒有任何可疑。我只好失望而回。 二　平行時空 　 我在家裡悶了好多天，被那個晚上的奇遇搞得心神不寧。大約半個月之後，我有了驚奇的發現。 　 那晚我帶著麥克風，舉著伸縮棒是去錄夜之聲的。 　 當我從巨石後方看到了那無比詭異的一幕時，由於驚嚇也由於全神貫注在觀察，我完全忘了錄音的事，也忘了關上我的麥克風，因此我不但肉眼觀察一整個經過，還留下了實體上的證據，我意外而驚喜的發現我當天真有錄到了那三個神秘人的聲音／嚴格的說，錄到了的是其中兩人的聲音。 　 我從錄音帶的第十一分二十秒開始發現了這聲音，是突然介入在靜寂得幾乎無聲狀態中出現的人之聲。在這個時刻之前我錄到的是幾隻夜蟲的唧唧鳴唱，幾隻蛙間歇出現的嘓嘓之聲，還有兩三聲夜鶯，兩三聲領角鶚，相對之下，人聲粗魯而難聽太多。 　 第一個人的聲音：「ＨＨＵ９２８２９９ＡＫＡＷ０」。 　 第二個人的聲音：「ＨＨＵ９２８２９９ＡＫＡＷ０」。 　 第一個人的聲音像是主管之權威，第二個人的聲音則相對低沈低調，沒有辦法形容，有如電腦讀稿機發出來的聲音。 　 我非常認真繼續聽，沒了。而那第三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聲音。 　 在人聲出現之前，我聽到了幾次重物移位、置放之聲，回想當晚場景，應該就是重物置於地上並被挪移、安置之聲，因為我當時千真萬確看到了有大型重物被移置在那個樹叢和假山之間，如今錄音帶在某種程度上還原了當天的現場。 　 可惜的是，此外再無任何人之聲息，回歸夜之寂靜。 　 我一聽再聽，無法解釋「ＨＨＵ９２８２９９ＡＫＡＷ０」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決心將此事告知一位好朋友奇敬，奇敬是一個聰明得讓我佩服的女生，我隔壁班的同學。這一陣子我們各自忙著期末作業，我選擇的是夜之聲，她好像在研究她最愛的ＡＩ。 　 奇敬一到我家，聽完這兩句錄音，竟然直接朝ＡＩ方向去猜，我看她真被作業搞得走火入魔了。 　 但接下來的分析又教我不得不半信半疑。 　 她說，三個人中兩個走路不像走路的人搞不好就是機器人，理由是除了我形容的走路姿態像飄動，而且還能抬重物，聽我形容顯得相當沉重的龐然大物。 　 而這一句「ＨＨＵ９２８２９９ＡＫＡＷ０」，不像是一組密碼嗎？ （上）

  我每天都習慣喝茶葉─所以早上我泡了杯茶。   到了十點多時，我喝了一口時，在光線的照射下，我看到了茶湯的波動。 　　我那時想怎麼了？結果看到了一隻跳蛛（同：蠅虎）不停的打著手腳。 　　瞬間我懂了。喂，你要跳是不會跳遠一點，跳來我的茶裡咧？ 　　當時我含著一口，那瞬間我想的是，口中這茶到底要吞下去還是要吐出來呢？ 　　這孩子一定沒有穿鞋亂跑！ 　　唉，罷了罷了，我含著那口茶，帶著這個杯子，把茶吐了，然後把馬克杯的茶倒到洗手台，還要小心它別掉到水槽裡。 　　真是操碎娘的心！ 　　所以算你運氣好！ 　　快點離開，下回就沒那麼好運了你！

　　我的影子在秋水裡徘徊，遠處蒹葭蒼蒼，近處白露為霜，我的秋思在水中央。看著滿地枯黃的落葉，踩在上面孜孜作響，我知道秋天真的來了。 　　「露從今夜白」，未來的14天都將是白露這個節氣睥睨天下之時。比起春天的花團錦簇，秋天的熱鬧毫不遜色。君不知，雖然古有秋決，悽慘的肅殺，予人以枯萎蕭瑟之感；但同時也有秋闈，作為選舉人才的正向氛圍，給封建制度下的皇家，平民各自歡喜，政治上的豐收；陽光下莊稼的秋收，則更是生命得以延續的泉源。因此金色的秋，是一種生命奉獻後的美好，一種「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低調，等你去發掘無聲中的千言萬語。 　　近日阿富汗事件令我想起李白〈子夜秋歌〉「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一詩。此詩除了道盡閨閣小婦人，在至高至明的秋月下，在至涼如水的秋夜裡的思君之情外，還有無言的控訴，控訴戰爭對愛情，對親情的蹂躪。在一片搗衣聲中，小兒女們心中所想無非是「欲寄征衣君不還，不寄征衣君又寒，寄與不寄間，妾身千萬難」。啊 ! 戰爭，不折不扣的人禍！只能日日陳願這人禍，年年歲歲不相見。 　　有時候，人類的力量實在太渺小了，就讓我們順應自然，回到秋日最美的畫面吧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用心，只有看懂了時間的流逝，才能體會不仁二字的意義。天地既無心於萬物，任其自由生長。節氣的來來去去自有其道理。老天撒下白露節氣，種下萋萋蒹葭。任楓葉紅了秋，任一汪秋水流淌，我們也便放任無盡的秋思在水中央靜靜流淌。 （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手摘一籬秋茶 中秋節 百看不厭的電影 魚鱗雲 一條火龍蜿蜒 煙火 收藏金黃色光芒 賞楓 雙重白玉盤 月暈 清讀長卷詩歌 鳳仙花 蛻變的一生 秋繭 瓜藤間縱身一躍 紡織娘 穗狀花序像海神持三叉戟 薄荷 畫家米勒作品拾穗 荒歉

  許多年前，看過一部電影「返家十萬里」。片中小女孩將野外撿到的十來個加拿大雁的蛋帶回住處，並孵化成小野雁。由於小女孩的細心照顧，野雁與女孩間有著親密的感情。後來，有一沼澤區，由於開發商與環保人士，雙方爭執不下互不相讓。若在日落前，沼澤區沒有野生動物棲息，建商便擁有開發的權力。在這節骨眼，小女孩駕著輕航機帶領著野雁隊伍，往沼澤區飛奔。這一路上有輕航機及野雁天空翱翔飛行，以及俯瞰大地的錦繡山河，處處美景，最令讚賞。在最後一刻，小女孩終於將野雁隊伍帶進了沼澤區。   與野雁有了近距離的接觸後，對牠們有較進一步的了解。野雁體型壯碩，比鴨子來得大且壯，大概與鵝差不多大小。由於長途飛行的鍛鍊，每隻野雁強健矯捷，昂首闊步。加拿大雁通常棲息在湖泊邊，水邊草地上經常可見到牠們的蹤影，是群居的鳥類。   每到秋冬交替，可見一大群一大群野雁遨遊天際向南方飛去，牠們的隊伍，有時幾乎遮住一大片天空，有時拉得很長很遠，非常壯觀。成群的野雁就這樣一面振動翅膀，一面鳴叫著，彼此激勵著往前飛行。

  童年的三合院家裡，飯廳屋樑中柱上有處燕子窩，牠們儼然是家中成員，每天跟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清晨飯廳的大門一打開，一隻隻燕子離巢吱吱喳喳歡呼的往外飛出，展開牠們一天的生活。奇怪的是一般所看到的燕子窩大多築在屋簷下，我們家的燕子膽子大，把燕巢築在飯廳的正中央，還好不是在八仙餐桌的上方，否則可能會為餐桌上菜餚加點調味了。   根據傳說記載，燕子是一種與人相當親近的鳥類，甚至被譽為最有靈性的鳥兒。在古代燕子被稱為「紫燕」。燕子進家門意味著「紫氣東來」，「燕子來家做窩，喜事多又多」，象徵著這家人善良、吉祥，形容燕子來到人們的家裡是帶來吉祥的象徵。   但，以科學角度來看，燕子會選在人類屋簷下築巢，其實最主要的一點，是因為燕巢是泥土做的，如果遭到風吹雨淋就會塌垮損毀，只為安全考量而已。據說燕子的靈性能感知察覺到人類觀察不到的東西（福禍）。就像牠們築巢會選擇環境優美，能夠保障其安全沒有危險的家庭去築巢。   魏晉南北朝時侯景所在的南梁，勢力最大的士族便是王謝兩家，劉禹錫寫過一首至今仍讓人能朗朗上口的經典名句：「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劉禹錫後來寫這句詩的背後，其實藏著一場王謝兩家被大屠殺的典故。   燕子在築巢的時候會選擇風水好象徵這家人善良、吉祥的地方，其次，還有一個原因，燕子不去那些做惡多端的人家去築巢，是因為築巢以後不僅自己的安全會受到傷害，自己孩子的安全也會受到傷害，這是人們常說的「燕子不入惡人家」。   記載上寫：燕子種類有樓燕、白腰雨燕、巖燕、灰沙燕、家燕、金腰燕和毛腳燕等。不同的燕子有不同的生活習性。同是燕子，雨燕屬攀禽，家燕和金腰燕屬鳴禽。家燕體態輕盈，一對翅膀又窄又長，飛行時好像兩把鋒利的鐮刀。   樓燕體形稍大飛得高，飛行速度快，全身黑色發出金屬光澤，叫聲很響亮，喜歡在亭臺樓閣古建築的高屋簷下築巢。家燕體型較小，上身亦發金屬光輝的黑色，頭部為栗色，腹部白或淡粉紅色，飛得較低鳴聲也較小，大多以居民室內房樑上和牆角築巢，喜歡接近人類。   燕子們很聰明！會選擇家裡中柱處築巢，這樣感覺較穩妥。巢的造型腹大口小，像個高腰花瓶，不是很大，但很美！尤其是築在搭配彩繪圖案的粗大中柱上，顯得帶有一種特殊藝術美感！是個漂亮的燕子窩。可惜那時候拍照沒有現在方便！   燕子一身黑，躲進黑暗的巢穴裡，就什麼也看不見了，真不知道一夜那麼長的時間裡牠們都在幹什麼？大門沒開，牠們是出不去的，有時候大門晚開了，燕子會急得在屋裡邊叫邊轉圈飛。在冬天來臨之前，它們總要進行每年一度的長途旅行，成群結隊地由北方飛向遙遠的南方，到了第二年春暖花開時，又飛回原來的地方生活。牠們都長相差不多，也搞不清楚回來的是不是原來的同居房客。   燕子們同住屋裡，我們已經習以為常，牠們不吵鬧，不影響我們的生活作息，有時還會忘了牠們的存在，而牠們自由自在的飛進飛出，也把我們當隱形人。也曾聽到燕子窩裡傳出叫聲，不曉得是有小燕子在嗎？有一次走進飯廳靠近中央時，眼前掉下一坨東西，往地上一看，是一坨鳥屎，會掉下來鳥屎很少有過。常言道：「被鳥屎擊中」是好運徵兆！可惜那時沒有「樂透彩！」   後來燕子窩就隨著三合院被拆除重建後一起消失，走入童年的歷史記憶裡。那幾年我人在台北，別說燕子窩，就連三合院都沒能好好為它們拍照存檔留念。   記得小時候在老家一帶的電線桿上，經常可以看到成排的麻雀排列著站在電線桿上吱吱喳喳像在談論什麼？是有點吵雜，難怪太多話喋喋不休的人會被形容像麻雀。也常看到燕子們在空中盤旋飛翔，一到傍晚他們會一隻隻的又飛回飯廳的巢穴裡，安靜的休息，直到隔日清晨再飛出去。   就在幾年的變化中，一大片的家族房地上幾棟古樸的三合院被剷平，一棟棟洋房和小堂叔的別墅，如雨後春筍拔地而起，像種樹一樣佈滿原來的三合院房地。燕子窩不光是我們家有，三叔公和小叔公家也有，也不知道這些窩被廢後，那些燕子們又流落何方？三合院不只是我們的家，也是牠們幾十年的老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