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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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藝術為師
近日剛參與某大學舉辦的四天三夜研習營歸來,授課範疇圍繞在台灣文學與跨國文化的議題,課程從邱貴芬老師的台灣文學如何與國際接軌講述,到李昂老師、宋澤萊老師對談文學國界,以及楊翠老師「女遊」的主體反思,總結在「跳舞時代」紀錄片的觀看討論。 課程裡,也同時安排作家駱以軍與陳雪兩人對話,針對個人「他方/異境」書寫的分享,駱以軍說到去愛荷華國際寫作班的趣事,從大家棄置不理到「貝果事件」的鳴鈴大放,而陳雪則分享驚異大膽的獵豔行動,都讓我於中激蕩想像。 課程中除了真人講師的精采授課外,最讓我倍感驚奇的卻是參訪台中國美館。美術館裡出展的藝術品(偽卜湳遺址、迷離島裝置藝術、大象過水的班雅明靈光再現等)的跨界教學,與薛保瑕館長的一身知性,都令我留下深刻印象。 最後一堂課結束在前,發下一張心得問卷,題目:「在這四天的密集課程中,對你而言,收穫最大的課程與講師分別是哪一門、哪一位?並請詳述。」我記得我是這麼回答的: 課名:台灣美術的源流與新邊界。 講師:藝術品。 課程心得:對於國美館的參訪行程,從『藝域常流』的中國花鳥與書法進入,再到『卜湳』遺跡的發掘出土,栩栩如生且歷歷臨目,偽紀錄的完美呈現,讓人質疑起那些古文物真假優劣的判準,以為一旦站在『觀者』角度上,看得見的真實與非真實便不再顯得重要,因為『藝術品』本身已握有主控權,相對於界線之內的肉身社會,現代人得站在何種解讀高度上,去實踐個人意識與行為,才不致被拐騙、被誤解?再之,『衣錦還鄉』螢幕投射中的流浪狗,盛裝回返收容所的對話情境,讓『異╱同』溝通,有了另一種意義,原被領回的流浪狗,如今穿戴上沉厚的人工毛皮歸來相會,伸著氣喘噓噓的舌頭與圍觀狂吠的狗群,一方問:『妳是誰啊?』一方答:『是我阿珠啊,你不認得我了嗎!』其中『狗吠聲』也可以是新種語言,當人們不再具有生物學優勢,人類使用的語言亦不再獨佔世界,自以為主宰一切的機制一旦啟動且翻轉,價值也將跟著重新評估! 另外,當代藝術館展出的『迷離島』,從導覽人員語出『美麗島』的聽誤,雖然字型讀義皆異,卻有著相諧的仿擬,成了兩種符號開放的偷渡。還有『走鉛筆的人』沙沙筆劃的牆面,穩定起伏著個人生命之漩。其他藝術作品如攝影、裝置藝術、行動劇、錄音紀實,都完整呈現台灣現下島嶼的真實切片與虛擬幻象。從古典到前衛,在在見證了藝術品廣袤源頭及其無限的邊界,那麼,文學的疆土,是否亦該是這般雄心壯志,我地與他方都可以是去路、來處,暢行無阻。」 這趟研習營,藝術品的「跨界」教學,使我不虛此行。國美館的藝術經驗漫衍至文學國境,原住民、帝國書寫、殖民文化與牽涉國族、主體的旅行源流探討,異文化間的「互注」關係,使得生命紀錄既迷魂且乖離,步步觀覽之途,心中自然浮現出屬於個人定義下的一座島音,於心谷中自行流動與撞擊。 以藝術為師,更能體會與反省人為對自然的濫取,以及自身該有的判准。 於是,我清楚知道這才是真正交融、彼此尊重,但詮釋互異才造有的「全球經驗」與「在地實境」。最終目的,都在實踐一個更趨近美好的未來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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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泊爾筆記
據當地人說,在巴格馬提河邊發生許多感人的故事。 有許多人在彌留期間,親友把他抬到當地的聖河,雙腳浸泡聖河水之後,病情卻逐漸好轉起來,只有將他抬回家。 回到家後,病情又逐漸沉重起來。 親友再度把他抬到巴格馬提河邊,可是,雙腳浸泡聖河水後,病情卻又好轉起來,親友們無奈之餘,只有又將他抬回家。 回家後,病情又逐漸沉重起來,親友再度把他抬到巴格馬提河邊,讓他的雙腳繼續浸泡聖河水……如此反反覆覆折騰了半天,這位親人依然沒有往生跡象;甚至有些人抬來抬去,走了十幾趟,病情終於好轉過來,之後,還活了好幾年的。 如果你沿著巴格馬提河走,可以發現河邊有許多的河壇火葬場,其中,以帕蘇帕提拿的火葬場最聞名。依當地習俗,死者都必須以黃巾或白布包裹,安放在堆置木塊的河壇上。 主持儀式者和送葬的親友似乎不多,儀式顯得簡單,只有灑些聖水、灑些花瓣而已。沒有女人參予,似乎也沒有憂傷的哭泣聲。 當地人把遺體抬到靠近橋邊的平臺旁時,平臺上早已架起一公尺高的木柴,親友或焚屍人抬著遺體繞行柴堆三週後,才緩緩將屍體放上去。 依據當地習俗,人在彌留之際,要用河水浴足,然後,抬到河邊一排待死房等待嚥下最後一口氣。呼吸停止時,就當場焚化。火先從口鼻處燃起,然後全身覆蓋稻草,此時,位於下層的木柴被點燃了。 大約三、四個小時,屍身化為灰燼,焚屍人用鐵勾將餘燼推入河水中。據說,過世的人之靈魂就會順著巴格馬提河水流向恆河,流向西方極樂世界。 火化之前,死者的兒子們需刮淨髮鬚(留一小撮髮於頭頂中央),提著一盞油燈繞行父親或母親的遺體三圈,以河中聖水清洗死者臉部,再灑些米、花於死者的口中。 遺體焚化後,將骨灰撒入河中,隨著聖水四處漂流。 尼泊爾人守孝期約一年,期間男女只可穿樸素的衣服,寡婦為了表示對已故丈夫的忠貞,在葬禮中還必須把痛苦深刻表達出來,愈是悲傷,愈受親友里鄰的讚賞。 為了守孝,寡婦在丈夫死後第十天,還要除掉所有結婚配戴的首飾,剃光頭髮,穿上孝服。一年內,每個月要舉行悼念儀式。此時,尼泊爾人認為遇上寡婦是不吉利的,相繼吐口水以辟邪,於是,生活在尼泊爾寡婦就像過街老鼠,為避免招惹別人怨怒的眸光,許多人經年都足不出戶,把自己閉鎖於家中。 寡婦在尼泊爾的如此遭遇,令人心痛! □筆記六:赫塞,流浪者之歌 尼泊爾古稱尼波羅國。 二千多年來,佛陀故事吸引著全世界的佛教徒,在許多國家中,被不斷以文學、戲曲、音樂、壁畫、雕塑等形式來表現,如赫塞於公元一九二二年出版的《流浪者之歌》。 公元一九一一年,赫塞從事印度與東方之旅,實地驗證小時候從長輩口中與書籍中所獲得的東方印象,也代表一種文學心靈的解放。 這一年,赫塞開始撰寫《流浪者之歌》,赫塞認為《流浪者之歌》是一本「以將近二十年對印度和中國思想的熟稔所寫出的著作」,讓熟悉西方哲學文化的讀者可以從「人無法涉足同一流水兩次」的思考,體會世界的變遷;讓崇信佛教的東方讀者在「度一切苦厄的到彼岸」的禪理中,體驗佛學與悟道的真諦。 近年來,伊朗、日本、中國和印度都有以《流浪者之歌》作為研究主題的碩、博士論文,將赫塞的基本思想來源歸納至自己的文化之上,說明了赫塞文學作品的世界性和共通性,也驗證了它的可讀性與永恆。 赫塞,德國詩人及文學家,逝世多年,他的作品充滿抒情之美,懷鄉之思,與托瑪斯‧曼,同為二十世紀德國文學界的奇葩,被稱為新浪漫主義的作家,繼承歌德和尼采的傳統,堅守靈魂的純潔,不失對生命的真誠,他的作品無論是屬於純粹內省的、自我分析的,或是從作者自身的主觀性轉移至周圍客觀現實世界的作品,都含蘊著哲學的特質。 赫塞曾經說過,我死後五十年,在這世界某處仍有人關心我的著作,不管哪一國人從我的作品中,選擇適當的內容視為己有,我也無所謂。經過五十年後,如果我的作品早已為世人所遺忘,那這些作品就可以不必存在於世上了………今日流行、轟動的作品,明天也許被指責。今日擁有新趣味的內容,明後天也許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但活了幾世紀,依然不被遺忘、消滅的作品,其價值與評價,在我們活著的時候,也不可能產生大的變動。 《流浪者之歌》就是不被遺忘的作品。 十六歲之前,赫塞一直因行為不良或個性倔強等理由,經過一連串退學、轉校,除了焦慮、頭痛、叛逆、負債累累外,並沒有任何足以顯露赫塞可以成為諾貝爾獎作家的跡象。 十六歲,是赫塞生命的轉捩點,結束正常學校教育後,留在家裡幫著祖父整理庭園,協助父親處理出版社事宜,此時,也開始懂得利用外祖父的藏書來進修。 十八歲,在出版社工作,開始大量閱讀德國文學作品,尤其是歌德的作品,也將歌德當作自己的生命典範,開始對人性、生命各種可能性進行探索。 於是,有人說,沒有歌德,赫塞只是一個有問題的人;通過歌德,赫塞才找到人的問題,而通過赫塞,我們在尼泊爾找到流浪者的歌! 路過尼泊爾,或閱讀《流浪者之歌》,很自然地想起赫塞。想起赫塞,讓我想起悉達多的修行,與自己過度沉迷於紅塵的無知! □筆記七:玄奘,大唐西域記 據玄奘法師《大唐西域記》卷七所載: 尼波羅國周圍共四千餘里,位於雪山之中,住民邪正兼信,大小乘兼習,國王為剎帝利栗呫婆種,篤信佛法。 這是七世紀時,關於尼波羅國情勢之記載。 在漫長的歷史中,曾有數十個小國分別在這裡生活。 今日的尼泊爾國王比蘭德拉,是普里特維的後裔,歷史之久遠,也讓人不自覺想起二千五百年前,釋迦太子的母親摩耶夫人臨產在即,依據當地風俗,從藍毗尼以西二十公里的迦毗羅衛國王宮出發,準備回到娘家分娩的故事。摩耶夫人的娘家在迦毗羅衛國東北方約八十公里處。 摩耶夫人途經藍毗尼花園時,前往花園的水池中沐浴,以右手攀住一棵無憂樹的樹枝略作休息,此時,釋迦太子誕生了……如今,因年代久遠,摩耶夫人所攀的無憂樹,在玄奘法師到來時即已枯萎了。 距離水池不遠處,是阿育王石柱矗立處。 阿育王是古印度孔雀王朝第三代君主,據說,目前在印度與尼泊爾許多地方,已陸續發現刻有銘文的阿育王石柱和摩崖。 藍毗尼的阿育王石柱為圓柱體,頂端的雕花柱頭上原來雕有一匹馬,已經折斷了,如今,僅剩下一堆殘石,置於石柱之下。據當地的考古發現,柱頭為古代突然而來的一陣悶雷摧毀的。石柱上,有一段用當時古印度北部方言普拉克利語刻寫的敕文,中華寺的能利法師根據英譯而譯成了中文: 天愛喜見王(即阿育王)於灌頂即位的第二十年,親自來藍毗尼恭敬禮拜。證實此處為佛陀誕生之地後,敕令在此地雕鑿豎立巨大石柱,並用石欄圍護……減免藍毗尼村稅賦,僅繳收入的八分之一。 石柱是公元前三世紀豎立的,至今,石柱上的文字仍非常清晰,宛如昨日才由石匠一筆一畫雕刻的,每一個字都散發出智慧的光芒,讓中國人感到榮幸的是,法顯和玄奘分別於公元四○三年和六三六年曾經到過這裡,參訪過這些壯觀而莊嚴的石柱,也讓更多人見證了尼泊爾的風華! 如今,我們也混入人群中,路過此地,卻很難想像這裡曾經擁有的風華。唯一讓我們清醒的,是走過尼泊爾時,我們的心是虔誠的,無任何猥褻。你多久沒有回到尼泊爾了?還記得尼泊爾泛黃故事嗎?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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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泊爾筆記
□序言:樸實之美 你多久沒有回到尼泊爾了?還記得尼泊爾泛黃的故事嗎? 從尼泊爾上空往下看,加德滿都谷地像個遺世獨立的世界,四周是起伏的丘陵地,呈現赭紅色的土地、綠色農地和零星房舍,樸實的風貌,令人有些許不忍於路過時留下太多的足痕,擔心足痕會騷擾了這片土地的寧靜。 然而,我們仍然走過了加德滿都。 這座暖活的城市,街道因為寺院眾多,當地人又稱為寺廟城市。城市中,除了有中世紀及印度教、藏傳佛教的濃厚宗教色彩外,也雜居著各式各樣的人種,宛如中古時代古城一樣的熱絡。 熱絡,似乎來自久遠的年代。 傳說中,加德滿都原來是一片寧靜而美麗的湖,有一天,文殊菩薩不遠千里從中國的五台山風塵僕僕來到了這裡,為了讓這片土地養育更多元生命,於是,以隨身攜帶的寶劍劃破湖水而開出一條水路,湖水頃刻間流過,變成了現在的谷地。 如今,走過油麻菜花盛開的加德滿都,你可以感受到原來樸實也是一種美,此時,何妨靜下心來,你可以聽到來自心靈深處最原始的呼喚! □筆記一:湖與山城 波卡拉,是登山客攀登喜馬拉雅山之前,經常會路過的市集,是尼泊爾的第二大城市。而波卡拉的邁克普奇爾峰邊的費娃湖,卻是令人路過時都不願輕易離去的地方,湖邊四周是古樸的小屋與錯落約一公里長的簡樸飯店,霧起時,朦朧之美,有如人間仙境! 清晨,天還未亮,霧仍然薄薄飛過眼眸。 許多遊客已陸續來到了湖的中央,在瓦拉喜金廟虔誠祈禱,而當地許多漁夫也會來此上香膜拜,祈求心靈的祥和。裊裊香煙中,溫馨的故事也就在這裡拉開了序幕。 費娃湖,是波卡拉的生命之湖,因為費娃湖的美,造就了波卡拉繁華的旅遊事業,附近的人也有機會到費娃湖畔擺設攤子,賺取日常的生活費。 路過費娃湖,暫時放鬆心情,把浮煩的愁緒拋開,駕著小舟緩緩向湖心划去,嘗試遠離岸邊的孤獨,你會在斜斜飛過湖面的水鳥語意中,看到遠離塵囂的靜謐,你也可以發現遠在天際的魚尾峰似乎近在眼前,不停向你揮著手! 昌古那拉揚,是一座隱沒於塵囂之外的寧靜山城。 路過時,不妨放慢腳步,你可以在一錯落的老舊民房前,看到許多尼泊爾人蹲坐在門口曬太陽的慵懶與悠閒。 在昌古那拉揚寺附近,矗立許多雕像,彷彿訴說著遙遠年代的古老故事。當地一位老婦人說,其中,有一尊雕像非常特別,據說當初石匠在雕鑿時,祂的眼角竟然還滲出晶瑩剔透的淚珠,究竟是有感於石匠的虔誠用心,還是不忍目睹尼泊爾人的苦難滄桑? 曾經花了很長的時間思索,一直沒有貼切的答案。 人間有情,在石匠的堅持中,畫下了完美的句號! 巴克塔布,又稱為巴德岡。 據說,城市的模樣是由阿難達馬拉國王仿照比濕奴的海螺形狀所設計出來的。由於山岳的阻隔,樸實的民風至今仍然在山谷間迴盪,很少受到外來文明的侵蝕。 走過這座小鎮,似乎城市裡匆忙腳步都在這裡停止了,城內的居民至今仍然依照傳統的生活方式過日子,街道上看不到匆忙的人群。 時間,在尼泊爾靜止。 放慢腳步走過巴德岡,讓我想起了北台灣的角板山,在這裡生活的族群也習慣了遠離塵囂的樸實,在風微微而鳥輕啼的日子裡,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筆記二:吃,在尼泊爾 每個地方都有日出,但是,尼泊爾的日出卻有一份古典美! 喜歡登山的男子說出了心中感受時,臉上能流露出難掩的喜悅。因為完整看到太陽從喜馬拉雅山系冒出頭來的,除了尼泊爾之外,沒有幾個國家看得到! 面積約十四萬零八百平方公里的尼泊爾,四分之一以上領土在海拔三千公尺以上,堪稱名副其實的山國。因為世界上最高的十四座山中,有八座在這個國家。 山,秀麗、雄偉、寧靜、詭譎的景觀與印象,在尼泊爾人心目中,是一座座不能猥褻的尊者。 在尼泊爾逗留,吃也是一種享受,不容猥褻。 烈日下,穿越加德滿都的街道,除了道地的尼泊爾餐飲外,如果你願意來點不一樣的滋味,在這裡還可以吃到印度、西藏、意大利、法國、墨西哥、日本、中國等各國的美食。 尼泊爾,視牛為聖物,牛肉是不准吃的,因為在印度教裡,牛是濕婆神的使者,神聖不可侵犯。所以,在尼泊爾餐廳為觀光客所供應牛排與牛肉,都是來自山區的水牛和犛牛。 生活在這裡的人,平常很難得吃到肉,如台灣光復初期,許多生活在台灣的人除了初一和十五或過年過節,或客人來了之外,一年難得吃幾回肉,因為,生存已經不容易了,生活的品質無須太在意! 在尼泊爾,有錢的人才吃得起豬肉、羊肉、雞肉。於是,雪巴人引進馬鈴薯,改變了當地的飲食習慣,或烘或煮,花樣多,也有人將生馬鈴薯去皮和佐料一起搗攪,然後,放在熱石板上,如煎餅一樣煎烤,然後在瓢揚的香酥氣味中,搭配新鮮的乾酪吃。 味道如何,似乎只有嚐過的人才能體會。 走過尼泊爾,在日出後亮麗陽光中品嚐這裡的食物,是相當幸福的事。因為多山的尼泊爾可以讓你盡量拋開囤積於身心的鬱悶,放開心胸去面對這裡的柴米油鹽與醬醋茶! 尼泊爾甜點口味非常甜,有點像從糖漿裡撈出來,而幾乎是人手一杯的飯後奶茶,紅茶煮成的,再添加牛奶或羊奶,有的會加入一點點薑。 另外,尼泊爾麵餅和印度一樣,是以穀類加麵粉製作而成,貼在圓形土爐子烘烤出來的。 還有一種嚼起來脆脆的薄餅,當地人稱為恰巴提,味道有點辣,在一般尼泊爾家庭作客也吃得到,一種包著菜肉餡或煮或炸,有點像餛飩或煎餃的西藏食物,當地人稱為摩摩,你也不容錯過! 傳統尼泊爾餐稱為「大巴」,就是一個大盤子,將飯和菜放在大盤子上,用手抓著吃。由於尼泊爾人習慣以手抓飯放進嘴裡,如果你不介意,入境時,不妨也試著洗淨你的手,抓起食物送進嘴裡,體驗多山多神下的生活習俗! □筆記三:神祇與人歡樂的日子 如果你在尼泊爾逗留,你可以放慢腳步,在這裡體驗文化與宗教之美。在這裡,無論是建築、音樂、舞蹈、雕刻、繪畫等,全都洋溢著濃烈的宗教氣息,也許,這就是尼泊爾「神秘」的源頭? 尼泊爾人認為濕婆、大梵天和毘濕奴都是佛祖下凡的化身。 他們深信輪迴轉世的觀念,認為不論生在那個階級的家庭,都必須接受這個事實並確實遵守;因為前世是因,今生是果,今生的行為可以決定來生的命運。而佛陀的教誨,在此更能超脫慾念的苦難。 尼泊爾人是善良的,人對宗教是虔誠的。 在佛教和印度教的長期薰陶下,尼泊爾人所信奉的印度教都充滿佛家思想;而在印度教廟內也有許多佛像。代表性建築是佛塔,境內大小佛塔遍布,每一座皆有大量木雕與石像,是宗教信仰下的產物。佛塔的特色是在四個面都繪製大眼睛,當地人說,這些眼睛是佛陀之眼,用以看顧地球萬物的動靜。 路過尼泊爾,最好不要錯過因陀羅節。 時間為九月上旬,期間八天。地點在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谷地中各地的杜巴廣場。 傳說中,身為天國主宰及雨神的因陀羅,有一次單獨路過谷地裏的花園,看見一片艷麗花朵,於是,偷偷摘了一些花。由於沒有人認出他的身份,結果,他被當作坊間一般的賊而被囚禁起來,只有他喜歡的那頭神象,不分晝夜在加德滿都街道找尋主人。 因陀羅的母親憂心如焚,及時從天國下凡來,向人們吐露她兒子和自己的身份。她承諾兩件事,帶著那些去年死去的亡魂回到天國,並答應普施露水,滋潤大地的植物。於是,因陀羅才被放了出來,這也是加德滿都谷地人大肆宴客的原因。 當地的婦人說著說著,思維似乎滑落遙遠的年代,眼角洋溢著無限溫馨,屬於母愛的慈祥。 因陀羅節,以大象跳躍的火炬舞揭開序場。 一頭穿了衣服的人腳獸,神氣十足走過街道時,歡樂的氣氛如炸開了的蒲公英花,隨風飄揚,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也能感受到在這裡生活者的滿足與喜悅。 節慶第一天,在哈努曼猴神宮附近立起一根長長的竹竿,據說是為了安撫因陀羅;戴著面具的舞者會依序上演精彩華麗的古典舞,而尾隨於後的信徒則歡歡喜喜地手持供品沿街膜拜,甚至會擊鼓助興,讓整個活動掀起了高潮。 此時,平常深居神殿而難得一見的活女神庫瑪莉,在侍從象神甘尼許和厲神拜拉弗(由兩名侍從由兩位年經男孩扮演)陪伴下,坐在特殊的四輪神車上,緩緩穿梭城區供信眾膜拜瞻仰,熱鬧一直持續至深夜,人群似乎還不願意散去! 另外,達善節也是相當熱鬧的慶典活動。 因陀羅節之後,為期長達十天的尼泊爾最盛大節慶達善節揭開了序幕,各地村鎮都架設竹製鞦韆、玩擲骰子,而日落時分,蝙蝠出來了,家家戶戶會在街上樓頂放風箏。第一至四天,高僧栽種大麥種籽,而大麥種籽將在最後一天分發給民眾,讓生命的意義在這裡被繼續渲染………第八天,舉行盛大閱兵典禮。年輕的軍隊在頓迪克爾閱兵場舉行隆重的閱兵典禮,在尼泊爾國王的親臨校閱下,禮炮、槍聲齊發,十足展現了尼泊爾士兵的威武。 第九天,血祭。血祭的儀式為慶典掀起熱絡的高潮。 宰殺牲畜獻神的「血祭」儀式,於清晨在谷地三個杜巴廣場舉行,到處可見鮮血淋漓的景象。 第十天,為了展示對神的敬意,戒備森嚴的皇宮對外開放,民眾可以在皇宮裡漫步,享受半日閒的皇宮生活。當天,即使是最貧窮的人也可由尊貴的國王或王后處,得到暖暖的祝福! □筆記四:火葬與血祭 尼泊爾最聳人聽聞的習俗,你見過嗎? 許多遊客又怕又渴望目睹的火葬儀式,在豔陽下登場了,許多傳說與不可思議的的事蹟,也逐漸在這裡傳了開來。 尼泊爾的印度教徒認為,將去世親人的骨灰,撒在流往恆河的大小支流,死者的靈魂可以得到永生;而一些自知死期不遠的虔誠印度教徒,經常會要求親友把他們抬到當地的「聖河」巴格馬提河邊,把兩隻腳伸進河流中,等待斷氣後再進行火葬! 路過帕蘇帕蒂神廟,這裡獨特的火化儀式,常令國外觀光客目瞪口呆,張大著嘴,許久許久說不出話來。 焚化臺設在帕蘇帕蒂神廟東門外,巴格馬提河西岸岸邊,以大石塊砌成的圓形平臺;一半的平臺伸入河中,一半與河岸相連。平臺一個接著一個,一直沿河岸向南延伸,大約有十餘個。河上架有兩座並列的橋,橋北靠近帕蘇帕蒂神廟的平臺有三座,是專門為達官貴人準備的,而馬亨德拉國王於公元一九七二年一月逝世後,就是在第一個平臺上火化的。 橋的南方,平臺較多,是為平民百姓準備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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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閃爍的海 來往的船 似曾相識的容顏 那美 是純真 那島 不再神祕 踏上浯江號 春風迎面來 馬騰叔口中的風雞 高聳守護者26個村落 悠閒中 帶有一股與世無爭的尊嚴 船漸漸駛近 阿欽告訴我 這是咱叨 海上一顆璀璨耀眼的明珠 烈嶼 舉杯輕酌 微醺的酒香誘人舒緩 神遊於異度空間 踉蹌的令人忘卻煩憂 馳騁於萬馬奔騰 驚呼識舊友 宛若 敲醒了過往的記憶 吶喊著 一起走過歲月的同窗好友 訴說起 阿源與阿錦曾經海誓山盟 老專 再滿上 只為 一飲故鄉釀的酒 此時 緩緩而下 內心不徐不疾 一口 恰好58度 藉酒寄情 瞬間交纏碰撞 表面看似平淡無奇 內在卻顯澎湃翻騰 縱然不能直視 仍要奮力向前 文化館內會故人 床似已備 半夢半醒間 彷彿 已沉醉在過往的夢境裡 阿娘 妳現在好嗎 聽上林的大姐說 咱叨 東坑 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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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音壁 讀《歐厝老家與一棟老樓房》
離開家的人,關於故鄉的訊息總是雀躍,只是身為「順天商店」的成員,便不免想說說屬於自己的故事,以免他人道聽塗說、牽強附會。 「順天」的意涵,也許只有家父才能了解他當時的起心動念,當然是「無須多問」,依稀記得它曾有一副對聯相伴,一邊是「順人意顧客盈門」,相望的是「天賜我財源廣進」詳文已不復記憶;但影響我們深遠的是母親諄諄的教誨「轉身又相見,都是親友,逢人要禮敬三分、對事要盡心盡力」感謝她的身教,奠下我們品行的基石!也讓我成長路上身邊總不乏貴人相助!也許這是守成的母親守住了取商號的初心。 順天商店史訴說的只是養家活口的心情與大環境的自然變遷,如同「古厝重修」「活化新用」亦只是人被時代的步伐推動至此;當金門從軍管到解嚴,從五個師到五個加強營,許多村落的商家都自然的走入結束營業的命運,而這與商號取什麼命什麼無關!感恩的是,在那當口,我們均已長大成人,更期盼母親不要再繼續操勞。 順天商店結束時,母親尚未中風,為了方便宗親偶有所需,仍貼心的準備一些日常用品,反正自己也要用,利人利己,何樂不為!而非勉強支撐;後來母親中風,因子女近在身邊,盡速就醫,如今健康如昔,只是年紀日漸老邁,順著她的意,往返於子女之間而非倒下,特此聲明!而樓房因歸國家公園管理,我們亦無權進出,以致成為無人走動的「空屋」,也只能「順應時勢所趨」吧! 柏燕堂姊的戶籍遷入50號樓房,除了54號斷水斷電,雜草叢生外,這裡面蘊涵著一份美好的宗親情誼與順人意的互助美德,堂伯母是位動人的知識女性,和氣明理,儀態典雅備受長輩尊重,所以雖然同宗不同曾祖父,但當她需要協助,而樓房符合條件,家父、家母便樂意的成就了此事! 我們平凡的生命裡,不懂什麼大道理,只是順其自然,盡心盡力的完成自己該做的、能做的,至於其它,就交給老天爺吧!水到渠成時,一切便自然發生了!心中盈滿的是感恩曾在這一塊土地上付出的先人,讓我們分享了這一份福氣,更祝福繼續努力的來者,相信他們會調和出更豐富的色彩!並願每一個親人都幸福喜樂,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美好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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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歷史小說連載赤崁行
「大明,路上小心!」 萬大明回過頭來,只見安娜的表情露出焦慮和不安,韓布魯克牧師則以嚴厲的眼神瞪著安娜。 「謝謝姑娘。」他不便多說,轉身和何斌走出大廳。 兩人上了馬車,離開紅毛城,這時夜幕低垂,城週挑著燈籠,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氣氛肅殺,但離開紅毛城稍遠一些,就是荒寂的原野,再也看不到半個人影。這天月色還算明亮,但為免衝出路外,他們不能放轡而行。何斌將敞篷車上的防風燈籠點著,兩人開始聊起來。 「台灣常有海盜嗎?」萬大明問。 「這就難說了,荷蘭人把不歸他們管轄的華人都稱為海盜,其實都是些偷渡的窮苦人,怎能稱得上海盜!不過今天來的應該是真正的海盜。」何斌說。 「你看今天的海盜是什麼人?」 「上岸的海盜總有被打死或活捉的吧,到了明天,消息就會傳開來。」 「過去曾經有過什麼海盜?」 「有過日本的倭寇,有過呂宋南方的毘舍耶人…」 何斌正說著,忽然砰的一聲槍響,萬大明身子一頓,他手撫右肩,像是忍受極大的痛苦。這時路邊的矮樹叢裡躍出一小隊荷蘭兵,何斌連忙用荷蘭話說表明自己身份,帶頭的小隊長裝作沒看見萬大明中彈,放大了聲音問何斌: 「剛才有個海盜跑過去,我打了一槍,沒有打到,你看到沒有?」 何斌已看出蹊蹺,他知道,弄不好兩人可能被藉著打海盜的名義幹掉,他正驚恐地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小隊長已招呼他的隊員,煞有其事地往前追趕去了。 何斌倒舒一口涼氣,他回過神來問萬大明:「你怎麼樣了?」 「快-走-」萬大明痛苦地蹦出這兩個字,在防風燈籠微弱的亮光下,鮮血已透出他的罩衫,染紅了右肩。何斌會過意來,趕緊弄熄燈籠,命趕車的黑奴儘快離開現場。蹄聲得得,一眨眼工夫,馬車在夜色中失去蹤影。 何斌把萬大明送回郭宅,已近四更。他失血過多,臉色蒼白,已不復平時意氣颯爽模樣。郭宅上下都被驚醒,郭玉鳳小姐連睡衣都沒換就趕過來了。大家剪開萬大明的上衣,右肩一片血漬,腫得像個小丘。何斌知道,這種槍傷只有荷蘭大夫能治,連忙請郭小姐煮碗獨蔘湯,護住萬大明的心脈,自己趕去找醫生去了。 赤崁的馬房(軍營)有位醫官,何斌不敢去找,馬房的軍人都是丹克爾的部下,萬一趁機把萬大明做掉怎麼辦?看來只有回紅毛城去找了。他又想到,紅毛城鬧海盜的事還沒明朗,即使找到醫官,也不見得肯出城看病,看來這事不那麼容易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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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歷史小說連載赤崁行
當時荷蘭的槍炮是全世界最先進的,不過前膛槍一分鐘打不到兩發,作戰時部隊排成方陣,前面一排放完槍,隨即單足跪倒,清理槍膛、裝填彈藥,後面一排跨前,舉槍再射,如此這般,一排槍響過後,會有短暫的間歇。 從排槍的響聲來看,顯然只有一方使用槍枝,如果海盜也用火繩槍回擊的話,槍聲就會混雜。歐沃德長官和首席評議員揆一都出身軍人,一聽就知道丹克爾他們已穩操勝算,當下不再強作鎮靜,歐沃德微笑著舉杯對大家說了幾句話,何斌翻譯道: 「長官說,不久就會傳來捷報,請大家放心。不過,由於年輕男士全都出去剿匪,今天的舞會就取消了。」 歐沃德長官說得沒錯,過不多久,排槍聲就停止了,一位軍士跑進來報告,歐沃德總督高聲說: 「海盜已上船逃跑,我們將開砲轟擊,請大家捂著耳朵。」 過了大半晌,才轟隆轟隆地響起幾聲砲聲,砲台就在紅毛城西南的小山丘上﹝註﹞,一時地動山搖,窗戶震得嘎嘎作響。砲聲響過不久,一位軍士進來報告,天色已晚,而且海上起霧,無法判斷有沒有擊中目標,請示要不要派軍艦追擊?長官指示,窮寇莫追,但要四下搜尋,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 ﹝註﹞:熱蘭遮城的砲台,稱為烏特勒支堡,崇禎八年(一六三五)興建,位於城西南的小山丘上,呈方形,其型制與熱蘭遮城相似,惟較小。一九八三年,與熱蘭遮城殘跡同時列為一級古蹟。 海盜已退,何斌低聲對萬大明說:「我們走吧,那條路上不可能有海盜。」 「海盜沒有火槍,有也不怕。」萬大明笑笑:「大哥,你幫我向總督夫人道別吧。」 何斌和萬大明趨前向總督夫人道別,總督夫人以關愛的眼神說:「希望有一天你能來呂宋。」 萬大明當然希望能和安娜再說幾句話,但安娜依在父親韓布魯克牧師身旁,他不願引起他們父女失和,毅然轉身離開,這時響起安娜洋腔洋調的閩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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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生與咖啡
今天到學妹家吃飯,一進她家廚房,我就看見透明的櫥櫃裡擺著一架咖啡機,還有一些零食。櫥櫃的最邊邊有一瓶透明的保特瓶,裡頭裝著剝殼花生。 大家吃得差不多時,學妹媽問我:「有吃飽嗎?」 「有。」佯裝淑女的我,秀氣的答。 「吃飽飯我泡咖啡給妳喝。」學妹媽站起來,往咖啡機走去。 學妹:「我們家的咖啡很好喝喔,豆子都是從宜蘭山上買的,口味很特別喔!」 我:「是喔。可惜我不能喝,會胃痛。」 「嘖嘖......這麼好喝的東西妳竟然不懂享受!」學妹媽搖搖頭,從櫥櫃拿出那一瓶「花生」,兜兜兜地倒入一個碗裡,然後擺在餐桌上。 說時遲那時快,還在餐桌上的阿嬤竟然就抓了一把,配著熱湯吃將起來。 我傻眼:「阿姨,你們家的咖啡豆真的好特別,長的好像花生喔。」心想,竟然連食用的方法都這麼特別,難不成是先咀嚼(研磨)之後再喝熱水(沖泡)? 學妹媽和學妹互看一眼,然後大爆笑: 「那瓶真的是花生啊!」 喂.....啊妳不是說要泡咖啡,沒事把花生拿出來幹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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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岸的智者─蒼鷺
今天我在中山林值班,有位熱心的張先生送來一隻傷鳥,他說是我的同事小洪的表哥,說問過小洪知道這一隻鳥是蒼鷺,小洪並且告訴他,請他送來金門國家公園,我們可以幫忙救傷鳥,說他是在公司後方的池塘發現牠,前一天還好好的停在池塘邊,今天一看卻躺在邊上,原以為已經死亡,沒想到伸手摸一摸,竟然還會動,但身體很虛弱,而且臉頰的地方有血跡,因為看天氣很冷,就帶回來交給我們照顧,他細心的用紙箱裝著鳥,並且為了保暖還用一件小孩子的夾克加在紙箱上。 我趕緊聯絡救傷中心的同事永洲,他今天雖然沒有上班,但卻熱心的立刻趕來,我在野外常觀察到蒼鷺,但可以這樣近距離的觀察牠,卻是不多,原來牠的嘴巴是鮮黃色,鮮黃色是在牠的下嘴唇,上嘴唇是黑,頸部有一些黑色的縱斑,背部則是我熟悉的淺灰色羽毛,腳的黃色則較淡,黑眼珠很亮,但體力看來非常的虛弱,站都不容易站穩,可能天氣冷,又沒有找到食物補充體力,永洲帶回救傷站,馬上給予保暖,並且檢查牠的健康情形,他說可能有一些時間沒有進食,因為摸起來胸骨顯現,體力不好,他說可能不容易救活,我說那就盡量救救看。 今天讀在地的金門日報,也有一則花嘴鴨、斑頸鳩因為天氣冷,集體死亡的消息,寒冬對於生活在野外的野生動物也是一種嚴峻的考驗。 我常在離家不遠的瓊林水庫觀鳥,看見蒼鷺常喜歡站在水中,那樣優雅的站姿,直立水中央,倒映水中的剪影,成為湖面上動人的美景,如有驚擾牠仍然是緩緩的振翅從水面輕輕躍起,成為山野間的另一幅山水畫作,閒雲野鷺自在行,美得動人心弦。 有時牠也和大白鷺、鸕鶿間雜著,但多半時間總是獨自守在水中央或是水岸邊,靜靜的觀察著水面,一動不動,有時達數小時之久,這樣常能引來小小魚兒眼前過,那就叫做美食當前囉!於是就嘴到擒來,飽餐一頓,當然那是需要時間與耐性,才能餵飽自己的胃,生命的成長是需要付出的,根據鳥友的觀察,蒼鷺懂得去垃圾堆裡找人們吃剩的麵包屑,丟到水裡,引來魚兒,牠就有食物可填飽肚子了,可見鳥的生活智慧,和人類一樣懂得用工具或誘餌,為自己帶來可口的食物,牠已經有了學習的能力,對於環境的變化也知道如何因應。 除了魚兒之外,濕地沼澤或潮間帶的環境,其他的動物,如蛙類、蝦、蟹等甲殼類和一些軟體動物常也是蒼鷺的食物之一,所以沙灘或泥灘地常會有牠的身影出現。 蒼鷺,對金門來說,是一種冬候鳥,是鷺鷥科的家族中,體型最大的一種,金門四面環海,又有許多的池塘、湖庫等水體,要觀察蒼鷺是很容易的,而且通常牠對棲息與活動的環境非常的依戀,只要不受干擾,可能整個冬天都會在這個場域生活,所以要和牠做朋友也是很容易的事。 蒼鷺,通常在水邊看見牠時,牠是總是獨自屹立水中,彷彿一位智者,在沈思,目光望向遠方,更像一位哲學家,思考的是生命的哲理嗎?還是優勝劣敗的自然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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拇指的刀疤
十月的晚風沁涼入脾,丈夫邀她餐後散步,她順從的同行。道路一側是各式店家,另一側是重劃區,這條路是交通要道,不定時的車水馬龍,一部部快速奔馳而過的車輛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一如不留情的歲月快速溜向前一般。 「這裡變得真多。」 「嗯,是變得很多。」她說的是自己的心境改變很大,再也不是只想依賴丈夫的女人。 「以前不是這樣的。」 「什麼都會變的。」 回應後她忽然想起她把丈夫說過的話拿來用了。那年丈夫背著她偷情的事東窗事發,事證歷歷在前,面對她聲聲質疑「為什麼」時,丈夫不是選擇坦白承認所犯的錯,並向她道歉請求原諒,而是用「人都是會變的」這句話來合理化他的行為。 在那當下她的心沉到深不見底的黑洞,丈夫是不在意她的感受了,連假意哄她都不願意。 沒錯,人是會變的。 但她在意的不是變不變的問題,而是對她的傷害,丈夫至少該有一個合理的說法,與誠懇的道歉。 然而數年來,丈夫欠她的道歉一直未曾償還,隨著時光流逝,她清楚已經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撫平她心上的傷疤。如今丈夫也變老了,而她因為義工生涯開展了眼界,她清楚自己也變了,變得勇敢且自信。 丈夫霜白的鬢髮隨風輕輕跳動,她側臉望著,倏地感覺丈夫那張曾經俊美的臉龐,如今也鐫刻了年輪。銀白髮絲和有歲月痕印的容顏,想必再也挑不起任何一場妙齡女子的情慾了吧?誰會想和一個老朽墜入愛河? 所以他回頭尋來了,是嗎?可她心裡卻溫不出一點熱度。 丈夫想要重修舊好,似乎已經太遲,錯過了她最亮眼最有智慧的年代,卻憑空殘留了裂痕。 她在撇嘴苦笑的剎那,想起左手拇指指甲下方那個接近兩公分長的刀疤。通常傷口若是很深,血流量又多的傷口,醫生都會施以縫合手術,將傷口處理妥當,好讓一切快速恢復。 她清楚記得,自己左手拇指剛被刀子劃下時的確鮮血如注,她並沒慌張失措,反而是站定看著,有一剎那她還錯覺是潛意識裡刻意劃下那一刀,直到不斷從傷口冒出的鮮血,像潰堤般流向四周,她看得頭都暈了,那念頭才止住。 她不是蓄意要傷害自己,純粹只是切菜失了神,不過她倒是因此而回了神,她一點也沒自責不小心切到手指,她接受已經造成的傷口。那時她並未就醫,甚至連簡單用衛生紙或棉花止血的動作也沒做,她抱著看那傷口的血要流多久,好像多年來等著看丈夫外遇這齣戲的結局似的。 她想如果體內的血能流盡,她因失血過多而死,好像也很自然,而她也願意。 那年她對生活早失去熱勁,雖然不致故意尋短,但從來也不祈求多活。 雖然拇指上的傷口是切菜時不當心切出來的,但是既然已經切到了,她想也可以就當成沒看見不去處理,如果自然形成一種生活中致命的意外,也無不可。 意外,生活中的意外何其多,像她丈夫的出軌,她一直鄉愿的視作一樁意外。 他們明明那麼相愛,如膠似漆,可卻有一個女人闖進他們的生活,對她而言,這是大大出了她的意料,天大的意外,粉碎了她的心。 她丈夫一直不願和她面對面談,讓彼此有更清楚的空間和心情。她的心口於是一直掛著一件懸而未決的事,一年年,那件意外竟變成生活中一直存在的事件。每每回神時,那個事件彷彿一把尖銳匕首,筆直刺進她心口,她感覺得出全身的血液在那瞬間放射狀的噴出,然後她會喘不過氣來,她沒辦法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關於丈夫把對她的愛分給其他女人。 那晚,她希望乾脆就那樣死去,死去便不需要再去面對丈夫,和他帶給她的痛苦。如果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丈夫一直不願面對的問題,也就能以另一種和平的方式解決了。 當時凝視持續流著血的拇指,她感覺自己比丈夫有魄力多了。 丈夫的婚外情曝光後,遲遲不肯和她或和另一個女人攤牌,還是她單槍匹馬去會那個要她把丈夫放出去飛的女人。對方都挑著明說,而且說得清清楚楚,要她別把丈夫栓在身邊,男人的天空不是只在一個屋簷下。 「男人不會只屬於一個女人的。」那女人趾高氣揚的神態讓她反胃,或許也讓她肚裡的孩子不快,她於是頻頻作嘔。 「妳肚裡有孩子,他不會不要妳的。」 那女人說得倒雲淡風清,但不是她要的風景。 她不明白丈夫怎會和這樣開放的女人搭上,難道丈夫一向的忠厚老實是假象? 不管那女人說過什麼,她就是不要曖昧不清的情感,她不要兩人的婚姻裡再躲著另一個人。 然而她丈夫就是閉口不談,她要是開口先提,他就蹙起眉頭顯現不耐。那時,丈夫什麼解決方案都不擬,她揪著痛得滴血的心,護著肚裡那個不安穩的生命,索性將一把鋒利水果刀往丈夫書桌上一放,「一刀兩斷吧!」 正埋首書中的丈夫,以為躲進書房躲進書裡就能躲開一切,他沒想到一向溫和的她會如此激烈,他慌張抬起頭來,驚慌失措的表情對照她的剛烈,宛如撞邪。 「妳這是做什麼?」 「算清楚,從今天起我們一刀兩斷。」 「……」 丈夫鎖緊眉頭,流露些許擔心,和她肚裡的生命相加,總計是三條人命,如果她將這些置之度外,他要如何善後?或許連善後的機會都沒了。她丈夫強作鎮定,緩緩站起身迅速收下水果刀,好像再慢一步,她會失去理智拿起來自殘或殘害他。 丈夫收下水果刀後,依然不提他所犯下的錯事,她凝著心,嚥下一滴滴自心口滲出的血,疤因而增生厚度。 連祭出利刃,丈夫都還是避而不談,她在無可奈何下,日子就這麼淌過她心頭的血漬,一年年過去,不曾拭淨。如今,丈夫漸行漸近,傷疤會否磨平?她下意識睇了左手拇指一眼,一絲涼意由頸後竄入,她震了一下,彷彿搖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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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土地會不會想念
我只感覺到,人世間的變化太大,二伯母離開金門時,應是民初的時候,她走了後,妹妹留在金門,金門經歷了戰爭,經歷了各種制度的改變,妹妹跟著新的改變,學會如何在戰爭中求生存,學會在戰後跟隨新的政府新的制度,學會使用新台幣,慢慢的年老後,也學會支領勞農保等福利保險金,這些都是二伯母永遠無法想像的事情,在二伯母心目中,金門永遠都是她離開時很民初的那模樣,那麼原始,那麼清純,金門在她夢中,永遠都沒改變。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們在臨走前,看到了二伯母妹妹的寢室裡,有一張古老的床,花雕的床架上還有白紗,驚喜交加,這床,不正是二伯母在南洋用的那張嗎?二伯母的床,難道是從金門運過去的? 我沒時間尋找答案,因為,自勇從歐厝打電話來說,祖廟鑰匙找到了,要我們在天黑前,趕快回去祭祖,於是,我們就要告辭,離開前,秀花仍和我們在門口寒暄,仍不肯接受我們想偷偷包給老人家的紅包,我這時看到屋裡這老人家,一直駝著背站著,要目送我們,我再走進去跟她說,請她坐下,我們自己離開就好,她仍堅持站著,要目送我們到離開為止,我見狀,趕快再去跟可賽說,我們要趕快走了,不然,這姨婆不願坐下,對她這瘦弱的身體,每站一分鐘,都是負擔。 我們回到歐厝,順利的祭祖,因為場面熱鬧,鄰居也來看,有一個老婆婆,見到有歐厝子孫從番地回來,很高興的來和我們說話,我們說起我的二伯母,她忽然叫說:「啊,那個惜仔,我知道她啊,她住在這裡時,我小時候有看到她,然後,她去了南洋,就再也沒有回來了!啊!你就是她的孫啊,這麼大啊,你們回來我真高興!」 我的毛孔在這時全部站起來了,楊惜是我二伯母的名字,時間已經過了八十年,在金門,在這樣的村子裡,竟還有人記得我的二伯母,記得多年前的某一天,當她打包離開這村莊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我們常說,少小離家老大回!小時候離開家,長大後才回來,這已經是人世間令人情不堪的事情,而我的二伯母,少小離家之後,長大沒回來,等到多年之後,回來的,竟是她的孫子,教人情何以堪,天涯,真有這麼遙遠嗎?故鄉和故人,真有這麼長的別離嗎?為什麼一個別離,等了一世人都無法團聚,非得等到三代後,才能實現這回鄉的夢呢? 我的心,無法平靜。我們當晚回金城住旅館,第二天,做了金門半日遊後,我載著可賽一行人,到水頭碼頭。我替他們買了船票,要他們從水頭坐船到廈門去,金門到廈門的這一程,我因工作,必需要回台北,無法陪同。他們拿了船票,拖著行李,和我揮揮手,走向海關,和我短暫別離。我知道,等一下可賽上船後,會和我去年一樣,坐到船的第一排,看著前往廈門的這一片海,他一定想起二伯母那年,是如何從金門搭船到廈門去買菜,如何在中午前趕回來,就在來來又去去的畫面中,忽然有一天,她搭船到廈門去後,轉船到離開廈門,往南洋的方向航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二伯母到了南洋之後,中年喪夫,晚年喪子,和金門這故鄉,和故鄉裡所有的親人,終沒再見面。人生自古傷別離,我二伯母經歷了,是人世間最痛苦的別離,有歌曲唱道,離別是再見的開始,但是,對我二伯母而言,再見這事情,這一世人,都再也沒有實現。 她在南洋的七十年歲月裡,甚至在她如今的往生世界中,她會常常想起我們現在看到的這一片海,想起金門到廈門的這船程,是何等的快樂與美麗,金門的蚵仔是何等的肥美,金門的地瓜和芋頭是何等的香甜,金門的酒是何等的濃郁,金門給她十八年的青春歲月,她欠金門的一次回鄉,卻永遠無法清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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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歷史小說連載赤崁行
「謝謝。」他心想:「我怎麼可能到呂宋啊?」但除了一聲謝謝,他不知還能用什麼話語表達他的知遇之情。 夫人高貴的氣質讓人不敢正視,他微低著頭,連帶也看不到安娜的表情,這時安娜嘰哩咕嚕地對夫人說了一長串話,突然傳來安娜洋腔洋調的閩南話: 「大明,快謝謝夫人吧!我請求她多待一會兒,好讓我們說說話,夫人答應了。」 萬大明會過意來,敢情安娜請夫人幫忙,以翻譯作幌子,讓他倆多說幾句話。安娜竟然對夫人提出如此大膽、如此非份的要求,可見對自己用情之深。他抬起頭來,剛要開口,驀然發現窗外升起一片火光。 第七章 一六四九年六月四日,星期五 海盜進犯熱蘭遮街市,十二家店舖被焚,歡迎西班牙總督的舞會被迫取消。經調查,確知海盜為呂宋南方的毘舍耶人,他們長期和西班牙殖民政府為敵,對尊貴的公司也不友好。所幸這些異教徒沒有槍炮,遇到丹克爾上尉所率領的槍隊,只能趁夜逃遁。──《熱蘭遮城日誌》(作者摹擬) 會場中執杯酬酢的男女全都靜止下來,驚詫地望著窗外的火光。這時一位年輕軍官跑進會場,伏在歐沃德長官耳際說了幾句話,長官面色凝重,隨即把丹克爾上尉招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丹克爾立即召集在場的軍人離開會場。參加酒會的男士本來就以軍人為主,軍人一離開,剩下的人就不多了。 這時歐沃德長官才對大家說,海盜火燒台灣街,丹克爾上尉已帶兵往剿,請大家放心。在場的紳士淑女表面上故作鎮靜,但心中難免七上八下,本來四下走動的賓客,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何斌低聲對萬大明說: 「你今天幸虧來參加酒會,否則又被懷疑了。」 萬大明像是沒聽到似的,他的心神凝聚在兩個女人身上──安娜和呂宋總督夫人。一個對他有情,一個對他有知遇之恩,他心理盤算著,若是海盜趁虛攻進紅毛城,他將如何捨命保護這兩個女人。 就在這時,傳來陣陣排槍聲。在場的人都知道,這是丹克爾的部隊向海盜發動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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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島嶼住住 給栩栩─永遠的二十三歲
為了這件事情,我想了無數次,想著如果我那幾天回台北有再約她,那她會不會因此逃過這場劫難?想著,她說「不想去」(臨時被抓飛),而她父親卻勸她「要敬業」,她聽了就上班去了。想著,她說不想去的無奈眼神,是她「不想離開我們大家」。我想著,有張照片,是她正義凜然在廣州黃花崗烈士墓前的留影,一付風蕭蕭兮易水寒、捨我其誰的模樣,如果她今天因為被抓飛而不敬業,結果死的是他人,這樣的結果他應該也會不開心的。我萬般不解地想著,她愛吃的手工蛋捲依然會固定出現在她家巷口,可是她卻不在了?我想著,我們約好要在大葉養老的,可是她卻在二十三歲這年失約了。我想了千百個讓她不死的「如果論」,「如果」當年我們在當實習記者的那次空難,我們把睡著的她挖起來一起去採訪,她可能就有所警惕而不會選擇空姐這一行吧?她犧牲自己,能藉此讓台灣的飛安加強些嗎?我想了千百個或許能讓她不死以及她犧牲背後的意義。我也一直安慰自己:她已經自由快活了。倒是我們這些人,私心地想要她陪我們到老,問題是出在我們這些活人的身上啊! 有好幾年的時間,我繼續生活在澎湖,可是到處都有著她的回憶。包括我們同遊望安,為了省錢,一起睡在中社村戲台下的房間,擠在同一張床上……。我過得好痛苦!那些年,我封閉自己的心扉、對陌生人淡漠無情、不願再結交新朋友、不再寫信給朋友……。因為我受不了好朋友離去的痛苦──與其痛苦,倒不如永不交心。我熱情不再。年輕時不知從哪聽來的:對著夜晚天空出現的第一顆星星祈禱,你的願望就會實現。栩栩走後我停止了這個愚蠢的習慣。因為之前我每次祈禱的是:「願大家平安」。 直到現在,花蓮仍是我永遠的痛。花蓮機場、加里宛山……,每次到花蓮旅行,我就喉頭哽咽、心情極差。我先生總是疑惑:為何每次到花蓮都會吵架?我真的無法釋懷。還有,近年幾次到廣州亦是如此。每次都是心情沉重、匆匆離開這個稱為羊城的地方,只因為我記得她黃花崗前那張照片的模樣。 這個月就要二十年了。我四十四歲、栩永遠的二十三歲。好友,我在幫你活。活你沒有活到的生活。經歷你沒有經歷過的事情。例如,網路、MSN 、MP3 、捷運、921地震、土石流、你愛看的冷門得獎電影、結婚、生子……。二十年來,我還是沒什麼長進;但我偶爾會想起你,偶爾也不忘跟你報告一下這世界的變動。 關於你的離去,我忘了我有沒有哭過?我應該哭的,讓自己的情緒釋放,以免內傷。我很羨慕你們班、你的死黨哭得梨花帶雨。我只是傻愣愣,想千百個能讓你不死的可能。想你沒死,是到山裏隱居去了……。這幾年我多了一些好朋友、婚姻、一對兒女,但就是少了一個你。 新聞官的老家住花蓮,他常常要回花蓮去,不知道他是如何療傷的?他會記得在你生日時請你父親吃飯;我則是想把許多事忘掉的人--我不記得你生日、 不想記得你忌日、不會去天母山上上香、對花蓮無法釋懷。而你卻依然在我心裏,就像我看《小魯的池塘》、《海綿寶寶》,想起了你。你總是有意無意撩啊勾啊,試探我是否還記得你?我不得不承認你贏了。 我怪當年那張紙不該傳到你手裡。早知如此,或許我們還是當隔壁班同學比較好。我會跟其他人一樣,惋惜當年隔壁班那個排球打得很好的女生意外去世了,那輕微的嘆息跟我們班上同學一樣輕,然後這事件不致對我產生長久影響;還是該慶幸那張紙遞給了你,讓我理解什麼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當栩栩的一切,一點一滴的消失,例如原本她家的電話答錄機是她的聲音,後來當然也換掉了;她家也搬家了;不變的是,她父母親在家裏的一處空間擺放著栩栩的私人物品,例如她一歲左右的側面特寫照片、她的篆刻作品、朋友信件、她的文章以及去世後結集成書的《這次遠離以後》,這些陳設,宛如一座小型的紀念館,放在栩栩家,也放在親友心中。 細數我對她的回憶如下:愛吃巷口的蛋捲;童心未泯的她很愛把泡泡墊上的泡泡擠破;文藝女青年、寫信的文體很像寫詩、我慧根不夠很多有看沒懂;排球打得很好,學生時代曾將入選華航女排,為國增光去;泳技很好、隨便游就是一千公尺;喜歡旅遊;有一群死黨、就是她們班打排球的那幾個;在澎湖實習那年,她剛燙了一頭浪漫長捲髮,還經常穿著一件大大的黃色襯衫,如此裝扮讓我們戲稱她是「理髮小姐」,還開玩笑喊她「3號小姐」;昔日跟我們一起上課時,時常戴著一頂深藍色、上頭繡著空軍軍徽的男帽,她以那參加多次戰役、出生入死的飛官父親為榮。 今夜我將生命中重要的這件事情寫出來,希望豁達能如歲月般增長,也希望能夠療癒我內心的痛處。畢竟這件事已經二十年了,話說人生不得不如此,而生命也應該走了一半了吧,為我加油吧,好友。 這個月是栩栩離去二十週年紀念日,若你也認識栩栩,或跟我有相同傷痛的人,你可以留言;若無,很為你高興,請你珍惜你跟朋友之間的友誼。 最後,感謝那段時間陪著我們走過傷痛日子的人。 謹以此文紀念鄒栩(鄒岱螢),1966-1989。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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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土地會不會想念
那是去年九月,熱轉涼的秋天,我帶著我媽媽,從金門的水頭碼頭,過海關,搭渡輪,要到廈門去。 水頭碼頭很小,從海關走上船不過是一兩分鐘的時間。直到上船的那一刻,我媽媽才真的相信,金門現在可以搭船直航到廈門,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她在馬來西亞家鄉臨行前,跟鄰居提起說,她這一趟來台灣找我,要走小三通,從金門到廈門去,鄰居聽了都回她說:「不可能過啦!金門和廈門是不通的!」 金門到廈門的航線,因為戰亂封閉了六十年,小三通局部開放後,也只限金門甚至後來的台灣民眾通行,我雖然在台灣長住了廿年,但身份上仍是外國人,我在台北的詢問電話打了無數次,聽到的回答都是一樣:「外國人不能走小三通!」所以,對於這一條航線,我一直望穿秋水。 直到這一個夏天,當台灣這裡改朝換代,國民黨重拾政權,小三通全面開放,外國人被允許走小三通到廈門去,我得到消息,無限歡喜,在馬來西亞很多人都還不知道這訊息前,帶著我媽媽,這樣的來到,也將這樣的走過。 上船後,我坐在船的最前面的位子,看著海,看著遠遠的對岸,百感交集。我想起我的二伯母!她在十八歲那年,跟著我的二伯父,飄洋過海到南洋。小時候,我們常聽她提起,她在早晨的時光,從金門搭船到廈門去買菜,中午前就可以回來,金門和廈門之間,幾乎就是一個生活圈,從金門到廈門,感覺就像踩著腳踏車從我家走到親戚家那樣方便,如此親密的金廈關係,那是多麼遙遠的一個時代啊! 我出生的時候,我二伯母已經是六十幾歲的老人了,我小時候常和媽媽到二伯母的家,她總是穿著像民初女子那樣的衣服,藍衣黑褲,再梳上一個髮髻。我總是聽著她說著數也數不清的金門故事,那些故事,隨著時間的流逝,有大半我都已經遺忘了,但記得她有一張很古老的床,床架上還掛有白紗,有時天太黑了,我們沒有回家,就在她床邊打地舖,第二天一早再回家。 而她就解下她的髮髻,放下頭髮,放下白紗,在白紗裡,安睡。 她的金門故事,其實在她下嫁我二伯父時就開始,她一次又一次的從金門搭船到廈門,這船搭呀搭呀,搭到她十八歲,有一天,當她再一次從金門搭船到廈門後,和我二伯父一起換乘到另一艘大船,大船從廈門碼頭離開,航向遙遠的南洋後,從此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她十八歲,離開了她的故鄉,就再也沒有回去了! 我坐在船上看著這一片海,想著十八歲離開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的二伯母,在她八十幾歲要過世前的那一刻,她腦海中浮現的,會不會滿滿的都是她家鄉的樣子,她對金門的懷念有多深呢?她的思念,會不會摧殘她的生命?她曾經因為想念而流下多少眼淚?是什麼原因造成她無法回來?而她沒有回來,金門的土地,有沒有想念她?有沒有在夢中和她相伴? 思念令人老!我的渡輪航過的這一片海,正是二伯母當年飄洋過的那海,她最後走的那一趟,她站在船上望的,一定不是前方的廈門,而是背後正在遠離的金門,她一定想,這一輩子我還有機會再回來嗎? 她懷著渺茫的希望。 但結果,她的人生給了她答案──沒有! 她在大馬住了七十年,很好的一個老人,最後因多重老人疾病往生,葬在她久居的異地。 而我,就出生在二伯母心中的異地,如今回到她的故鄉來,走她以前走過的路。我心中這時無比激動感慨,我告訴自己,如今,這條路我走過了,我明年天氣回暖後,我一定要帶二伯母的孫子可賽,再來走一遍! 可賽大我六歲,論輩份,我是她的堂叔,因為他的父親是我的堂哥,她的阿嬤是我的二伯母。我小時候都知道,我要直接稱呼他名字,叫他阿賽,而他稱我我就有點奇怪,論輩份他要叫我阿林叔,但論年紀他又需要叫我阿林,所以每一次,他叫我時,最後那一個「叔」字我總是聽得不清不楚。 可賽有好幾個兄弟,但印象中,他和二伯母最親,他從小就是二伯母帶大的,她跟著二伯母長大,跟著二伯母到處拜拜,從小就跟在二伯母身邊,和我們比起來,他從二伯母口中聽到的金門故事,比我們更多,金門有那些地方,住著那些親戚,每個親戚在做什麼,他都瞭如指掌。反倒是我,十八歲來台灣之後,很少在大馬生活,那些故事,很多我都已雲淡風輕。 我從廈門回台北後,我打電話給可賽,告訴他,你一定要來走一趟,走二伯母以前走過的路,看看我們在金門的祖屋,看看我的祖父,也就是他的曾祖父,當年寄錢回去蓋的這三間大厝,看看我們的長輩們,艱辛創業的結果。 終於,等到夏天又來了,可賽帶著他媽媽、我媽媽、我堂姐揚眉,我們五個人,從松山機場起飛,帶著濃得化不開的鄉愁,向金門飛來。我這一次,懷著的是地陪的心情,而可賽心中帶著的,是另一個多年來難以解脫的責任──我的二伯母,終其一生,沒有回到金門來,他這一趟就是要代替她阿嬤,完成這心願,代替阿嬤回家來,探訪阿嬤如今仍健在的妹妹。 於是,可賽在臨行前,已先在家祭拜過二伯母老人家,同時還燒了一本護照給她,如果她在那個世界可以得到的話,就隨著我們的腳步,回到她的故鄉來。 我們的飛機,經過澎湖之後,很快的降落在金門的尚義機場。下機後,我們租了車,載著這四個人,按地圖,迫不及待的先開到歐厝。在歐厝,我們有三間祖屋,這是我祖父當年,在南洋賺了錢後,寄錢回金門蓋的,我們從小就聽長輩說起這三間祖屋的風華,可賽和揚眉,聽這祖屋的故事也聽了四十年,如今興致勃勃,也就是為了能親身經歷並親眼目睹這祖屋的風采。 現在在我們祖屋裡住的是同輩的親戚自勇,我廿年前回台灣上大學時,就已回到金門這裡和他們相識,我於是敲了門,將我今天帶來的這幾個人,引見給自勇認識。自勇熱情的帶著可賽和揚眉參觀這三間大厝,以及大厝對面的洋樓,可賽和揚眉見到這些從小聽到大的建築,都興奮不已。但對我而言,這是我第五次回到金門老家,我的心情其實沒有太大起伏,甚至,因為是地陪的關係,心裡仍感到無比的壓力,因為,我必需要把各個事情安排好,行程計劃控制好,怕萬一時失誤,掃了他們的興。 而因為我沒事先告知自勇,我們這次來要祭祖,難為自勇這時才去張羅祖廟的鑰匙。我告訴可賽說,我們的時間不多,必需要利用自勇去找鑰匙的這空檔,去探訪二伯母的妹妹。 可賽拿起他的記事本,我在記事本中找到二伯母妹妹的媳婦的電話,她叫秀花,我打電話聯絡她之後,看著地圖,開車載著可賽、揚眉、可賽媽媽,和我媽媽,來到成功村。秀花早已在路口等我們,我平時都不開車的,開車技術很差,車不敢開進小巷,只能停在大馬路邊,秀花領著我們,穿過巷子,來到一間看起來是經過整修的老厝,一進去,就見到一個老人,瘦瘦小小的,駝著背,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們為之一愣,這人,就是二伯母的妹妹了!一見到她,我們立即懾懦著,震驚不能言語,因為她和二伯母,長的幾乎是一模一樣,臉型一樣,衣服一樣,褲子一樣,連頭上的髮髻也一樣,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二伯母! 可賽立即迎上前去,把她扶坐回椅子上,彎著腰,跟她說了一些話,應是在向她表明我們的身份和來意,才說沒兩句,可賽的眼眶就開始紅了,甚至接著,眼淚就這樣的汪汪的流了出來。 可賽會掉淚的原因很多,他見到這姨婆,就像見到了他慈祥的阿嬤一樣,他一定想起我二伯母,在他成長過程中為他做的每一件事,想起老人家思念著自己遙遠的故鄉,直到死,都還是沒能回來自己的故鄉來,想起自己這時何等慶幸,還能帶著阿嬤的遺願,代替她,回來她的家,看她的親人,問候她親人的一切……。 這樣的場面,也讓我開始感到酸楚。但眼前的這老人家彷彿看盡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經歷了人世間太多的慘痛,對於我們的激動,她臉上竟是沒有太大的表情。可賽問她的生活起居,問是誰在煮給她吃?誰在幫她洗衣服?平常都吃些什麼?身體有什麼不舒服?或許是因為她臉上的皺紋太深的關係,她說話時,表情上竟看不出有任何的喜怒哀樂,就是一句一句緩慢低沉而又平靜的說,回答的不夠時,秀花就會在一旁擦汗補充。 而她的聲音真的太小,也就只有在秀花說話時,我才聽到,原來,她現在幾乎都不吃飯了,因為牙齒牙齦都痛,只能吃稀飯,配豆腐乳,平時,衣服都堅持要自己洗,不想靠別人,兒子在屋子旁蓋了新厝,她也不肯搬去住,寧願一個人,在這老厝生活,自己洗衣,自己曬乾,自己吃飯,自己睡覺,而牙痛發作時,也很少看醫生,都吃五分珠,她就是不想麻煩別人,不要給別人帶來負擔,甚至銀行裡存了錢,為自己的後事做準備,不想牽連別人…… 我的眼淚在這時掉了下來了,一個九十歲身體已萎縮成這樣的老人,卻還堅持不肯麻煩別人,這樣的一個行為,幾乎就是我二伯母的翻版!我二伯母,也是這麼好的一個人,什麼事都為別人想,什麼事都幫別人做好好,但自己有事就是不肯去麻煩別人,給別人負擔。而我的二伯母在南洋過世了,但她的妹妹,卻用同樣的態度,在故鄉裡做著同樣的事情,她們一定擁有相同的基因,相同的良好家教,這時見到她,我真的以為我見到了我的二伯母,許多成長中的往事在我腦海中浮現,教我如何能克制眼淚,一時不慎便任它無情的飛奔而出了! 淚出來了,真的出來了!累積多年的懷念與感動,終於在這一刻,無可壓抑的奔瀉而出,再也不能停止。 我因掉淚,不敢面對可賽,將臉轉向門外時,卻見坐在我身後的揚眉,也兩眼淚水汪汪,眼睛紅腫!她靠過來輕聲說,無可言喻的感動,在這樣的一個場面裡,並問我五分珠是什麼?五分珠是什麼,說實在,我雖然在當醫生,但五分珠的成份是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只好學著電視廣告用閩南語回答她:「嘴齒疼,呷五分珠……」 可賽拿了一個紅包,說要給她買些東西吃,她用手推了推,用很小的聲音,說:「我每個月,有農保三仟塊,有老人年金六仟塊,又有金門酒廠什麼什麼的補助,夠用了,你給我,我心會難過。」可賽聽了馬上把紅包收起來,說:「好!好!你不要,我們就不給,你不要難過!」說完便又擦擦眼淚,但才擦完,又掉新的下來。 淚就是一直不能停止。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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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歷史小說連載赤崁行
大廳正前方,有一排高背椅子,全都空著,何斌說,那是台灣長官和貴賓們坐的,酒會開始前他們不會進來。正說著,一群黑人侍者捧著杯盤、食品、飲料魚貫而入,整整齊齊地擺在案桌上。兩位黑奴各用一把長柄銀杓,從一個大玻璃缸裡將葡萄酒斟到高腳玻璃杯裡,頃刻之間已斟了上百杯,然後退到一側躬身站著。這時號音響起,正門敞開,身穿禮服的歐沃德長官暨夫人、呂宋總督暨夫人、首席評議員暨夫人雙雙走了進來,眾人起立致敬,等到貴賓落座,大家才坐下來。 幾名黑奴用銀盤端著葡萄酒,先獻給貴賓,再給分坐兩邊的客人,當人手一杯葡萄酒時,歐沃德長官起身講話,萬大明雖然聽不懂,也知道是些客套話。接著呂宋總督致詞,翻譯竟是總督夫人!夫人雍容華貴,一進場就豔驚四座,她的美貌多才,難免喧賓奪主,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總督致詞完畢,夫人溫婉的目光投向萬大明,她優雅地抬抬手,何斌連忙教萬大明站起來。夫人用拉丁語對他說:「你用拉丁語對大家說幾句話吧。」 萬大明在心裡整理了一下,用拉丁語說了幾句感謝的話。當時拉丁語是歐洲上層社會的雅語,萬大明說的那幾句,在坐的軍官大多省得。夫人高興地點點頭,接著用荷蘭語朗聲說了幾句話,立刻響起一陣掌聲,萬大明正感到莫名其妙,何斌低聲教他向大家鞠躬,萬大明連忙向貴賓席及兩側各鞠了幾個躬,何斌拽他坐下,低聲道:「今天您出盡風頭啦!」 接著,歐沃德長官站起來舉杯敬酒,大家再次起立。敬酒完畢,何斌拉著萬大明說:「西洋酒會是站著吃喝的,不必再坐回去了,走吧,先帶你謝謝總督夫人。剛才夫人說,他們這次來台灣,可說是你促成的。」 這時眾人大多離座,有些到案桌上盛些食品,不急著吃東西的人就端著酒杯找人說話。何斌帶著萬大明來到歐沃德長官座前,行過禮,長官對萬大明說了幾句話,何斌翻譯道:「長官說,如果你願意留在台灣,歡迎你留下來。」 何斌和萬大明橫跨幾步,來到呂宋總督座前,行過禮,何斌代萬大明致謝,夫人說:「今後中國商船到台灣或呂宋做生意,荷蘭和西班牙兩國保證互不干擾。年輕人,我們應該謝謝你。」 應酬完畢,一回頭,伊人赫然就在眼前!萬大明知道,安娜發過誓,不能見他,但他找安娜總可以吧,當下毫不猶豫地朝著安娜走去。 安娜沒有逃避,幽幽地說:「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 「沒想到我會穿你們的衣服吧?」萬大明故意說些輕鬆的話。 「的確沒想到,」姑娘笑了:「不過你穿起來很好看。」 「妳今天才漂亮呢!」萬大明讚嘆地望著姑娘。 「是嗎?……」安娜突然垂下頭來,臉上的笑容霎時不見了。 萬大明的視野中出現了韓布魯克牧師高大微胖的身影,他以嚴厲的眼神瞪著女兒,彷彿在說:「妳違反自己的誓言了!」直到安娜轉身向後,牧師才移挪腳步,從萬大明的視線中離開。 為免安娜為難,萬大明走回坐位,權且當個旁觀者。會場上釵光鬢影,沒看到伊人,他向側面望望,原來安娜也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了。那一長排椅子,就只有他們一男一女,不免顯得有點怪異。 這時總督夫人輕移蓮步,走到安娜面前,說了幾句話,就挽著安娜朝著萬大明走過來。夫人看出安娜會說中國話,特地找她當翻譯呢! 「年輕人,」夫人懇切地說:「如果你來呂宋,總督府侍衛長的位子隨時虛位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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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情滿人間
一、事發 噠嘟!噠嘟!…… 每當看到「救護車」閃爍燈光,從城區或郊野穿梭而過,旁觀的我,心想:這大概又有什麼意外事故要「急救」吧?但萬萬沒有想到,這天晚上「救護車」載人到「急診室」的人就是我,但我卻已「失去知覺」,「不省人事」,躺在病床上!…… 直到我聽到醫生說:「阿伯真勇敢!」這時才算稍為恢復知覺,並且才慢慢回想起來;十一月十二日晚上大約十點三十分的時候,因為天下雨,我穿著雨衣、雨鞋,撐一把黑色雨傘,從「小明餐飲部」門前經過,突然有一部機車,從後方衝過來,「攔腰」把我「衝」倒在地,肇事的學生自己打119叫「救護車」來施行「急救」,「飛來橫禍」的「車禍」終於發生,並致人於重傷的慘劇! 夜雨仍不大不小地下著!令人愁腸寸斷! 一身疲憊的我,這時才完全知道,自己的左額頭被撞了一個大洞,「深可見骨」,「縫了八針」,右眼尾破一個洞縫二針,左右臉脥,兩手背,兩膝蓋均被擦傷,門牙酸痛;更痛的是左腰,及右小腿;「衛生署金門醫院」主治醫師,及醫護人員,「仁心仁術」,連夜為我做「頭部斷層掃描」,「腰部X光透視」,「腎臟超音波」;肇事者阿嬤也連夜趕來「急診室」關心,還有內人美珍也趕來了,趕忙先把我全身濕透的衣服換下來,不幸中的大幸,幾項重大的檢驗結果,「目前尚無大礙」,這時我才完全清醒,也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非常奇怪的是:我左手手錶,錶帶被撞斷了,失去知覺的我,卻知道用右手去抓,並且緊緊地握在手中,換好衣服才將手錶交給內人美珍,這件事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二、經過 手術後,在「衛生署金門醫院」,「急診室」觀察了十幾小時,十一月十三日上午帶著「全身的傷痛」回家休養,因為頭部、左膝蓋疼痛難忍,十一月十四日上午「慢走」到金城衛生所門診,該所主任揭開頭部藥布一看,據說:「傷口已發炎生膿,要到衛生署金門醫院看診」;內人美珍立即連絡肇事學生家屬開轎車來接,馬上趕到「衛生署金門醫院」外科看診,經評估並確定要住院治療,中午住進三樓「355」號病房,經耳溫測試,體溫高達「四十」度,據主治醫師董主任研判並告知:「可能是肇事地點地面太髒,又下雨,引起『感染』而『發燒』」;立即採取措施,「吊點滴」,服用「退燒藥」,「睡冰枕」……等一連串治療途徑!…… 我這一生,一向重視「運動」和「保健」,雖已「花甲」之年,身體還算硬朗,已經十幾年沒有住過醫院,沒有想到這次卻因「平地」出車禍,被人撞成重傷,為了「保命」不得不住院;住院絕不是我的意願,因為「吊點滴」躺在病床上,翻身困難,瞪著兩隻眼睛看「天花板」,「無語問蒼天」,那種「辛酸」的滋味,的確是很難嚐的啊! 從十一月十二日至十一月十五日間,因為傷重(全身是傷)全身疼痛,胃口自然也差,算一算我已經有四天沒有大號(大便)了,引起恐慌,胡亂猜想:「是不是因為『車禍』,腸胃神經系統受傷而出了什麼症狀?」還算不錯,這天晚上很快就有大號「訊息」報到,我帶著又驚又喜的心情去洗手間(廁所),「大號」終於很順暢地來了,便後我到「護理站」問護士小姐:「現在幾點鐘了?」護士小姐說:「八點鐘了。」我好高興地說:「我已經四天沒有大號了,今天晚上終於來了。」兩位護士小姐聽後也為我感到高興;突然間有一個念頭掠過,我想到十六年前,曾在「台北醫院」住院時,因為等小號(小便)來了感到高興,十六年後的今天,因為要等大號來而感到「心急」;早年,我曾經讀過林語堂博士的名著:「生活的藝術」,他對人生,他對生活的體驗深刻入微,猶記,他曾說過:「一個人在一天之中,如果『大號』順暢,也算是一大樂事」;此刻,我正好也有這種「快樂」的體驗哪! 在住院的這幾天,內人美珍最為辛苦,她每天要為我洗臉、洗腳、擦身子、抹藥膏,晚上又要扶持上「小號」,無怨無悔,照顧無微不至,三十年的夫妻,這次動了大真情,今生感激不盡;我覺得一個人在住院的時候,才會深深地體驗到,生命!愛情!友情!親情!那是多麼地珍貴啊!…… 三、觀感 我們金門現有的這個「大型醫院」,我是很少住過院,只有在二十七年前,為太太「陪產」才陪住過幾天,知道一些大概;如今,經過改制後的「衛生署金門醫院」,這次我住進醫院後,經過這幾天來的觀察和體驗,我的感覺是:「不可同日而語」,因為現在的「衛生署金門醫院」,首先從外部硬體建築上看,高樓大廈,花木扶疏,非常壯觀,醫療器材(具),消防設施十分齊備,院內也有無障礙空間設施;醫師陣容堅強,個個學有「專精」,「醫術高明」,「醫德高尚」,盡心盡力;護士小姐個個年青貌美,幹勁十足,服務態度親切可親;至於內部各項設施,以三樓「外科病房」來講,病房區分為單人、雙人、四人、五人、……等,病房內的新式病床,床頭櫃、置物櫃、電視機、……等均為新型用(產)品,非常適用,病房內也有家屬陪伴的座位(可當睡床用),個人病床都設有「拉簾布」,這對「隱私權」有很好的作用;「護理站」規劃排設整潔美觀;伙食方面,有專人配膳;早餐饅頭豆漿,中晚餐有白米飯,四菜一湯,外加水果,連「蓮子湯」也派上用場,色、香、味俱佳,真是大飽口福;餐盤有蓋,筷子湯匙自行保管,衛生可靠;飲用水:溫、熱、冷皆有,浴室二十四小時冷熱水供應,更值得一提的是:沒有蚊子、蒼蠅、蟑螂、……等小昆蟲,晚上大可「安心睡眠」;「配膳室」,「免費洗衣場」(含曬衣)之設立,非但是「一大創舉」,而且更富有「人性化」,全體醫護人員及員工,伙食團、甚至於「義務志工」,……個個兢兢業業;醫生護士看診治療,「視病猶親」,電腦「連線」取藥快速方便;我們金門這個小地方,雖然是仙洲寶島,有好山好水,只不過豈能與台灣相提並論,硬體建築,醫療設施,醫師人員增加,……「百尺竿頭」,需要政府官員和民意代表積極努力爭取的地方當然還很多,但現在與從前相比,確實是進步很大,也好了很多,值得全體縣民感到欣慰;鄉親們,「衛生署金門醫院團隊」正「加足馬力」,積極爭取為全民做「更好的服務」,這真是天大的喜訊啦!(九十八、十一、十七寫於衛生署金門醫院三樓外科三五五號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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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島嶼住住 給栩栩─永遠的二十三歲
「我不知道那隻蜂鳥會不會找到我住的房子,這間有著綠色的大門,門上畫滿黃色鬱金香的房子。我相信,那隻蜂鳥一定會想起來的。」 《小魯的池塘》 Eve Bunting 著 已習慣看我搞笑文章的人,千萬不要往下看這篇。 這是我生命中非常底層的東西。它讓我難過了二十年,而且還將影響我一輩子。 是該寫出來了。不想面對的原因是我頓悟得不夠、惋惜好友不能在人生道路同行,但我應該面對,因為人生就是如此。 剛看了一本我幫女兒從圖書館借來的童書《小魯的池塘》,敘述小女孩跟小魯,是最好的朋友以及同學。他們一起去附近池塘玩、賞鳥、一起把小女孩家的綠色大門畫上黃色的鬱金香、一起製作了一個可裝糖水的蜂鳥餵食器……。手巧的小魯,還特別在餵食器前端作了一朵花,好讓小鳥以為牠真的在吸食花蜜。沒多久,小魯因為先天心臟病住院、去世。得知消息的那晚,難過的小女孩夾在父母中間睡覺、父母握著她的手直到她睡著。小女孩很希望這只是一場惡夢,但父親告訴她:很遺憾,這並不是惡夢。小女孩的校長說:「可以作一點事情,以永久性地紀念小魯。」(藉此療癒稚幼的心靈,讓他們學習面對死亡── 此一人生重大課題)。有人說:「作個噴水池」;小女孩則說:「小魯最喜歡池塘了。」於是他們在校園裏、小魯常爬的那棵樹旁邊,製作了一個水泥的小水池。趁著水泥未乾前,大家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就好像同學包圍了小魯的池塘似的。接下來,小女孩又把他們一起製作的蜂鳥餵食器掛在樹上,且掛在自己從教室的座位可以看到的角度。剛掛上那天,就吸引了一隻蜂鳥,小女孩認為她認識這隻蜂鳥,因為蜂鳥每次都會先飛到窗口來看看小女孩,然後再去小魯的池塘那裡吸餵食器。雖然小女孩也知道可能是(部分)鳥類喜歡照鏡子(玻璃)的習性使然,可是她還是覺得這隻蜂鳥是小魯。放暑假了,小女孩必須把餵食器帶回家,並經常補充新鮮的糖水。她小心地把餵食器捧回家,並希望蜂鳥認得她的家--那個綠色的,有著他倆共同創作的黃色鬱金香圖案的大門……。 這就是我凌晨時分還在電腦前打字的原因。它勾起了我傷痛的回憶!莫非我一直沒有治療它、所以一直放不下?即便這就是人生。上天總是或多或少給予人們考驗。 回想前陣子,陪女兒看卡通《海綿寶寶》,在他人看來的搞笑畫面,竟然讓我眼眶一陣熱!情節是:海綿寶寶跟派大星對話,因為派大星對海綿寶寶有誤解,以致對海綿寶寶說,「你不再是我的好朋友了!」海綿寶寶難過地說,「我以為我們永遠都會是好朋友……」,接下來是他腦海想像的畫面──兩個人一起玩樂的一連串畫面……最後是,二個並排的墳墓……。看到此我笑了也快哭了!是的,永遠的好朋友! 年輕時的手帕交,常彼此戲言說,「老了一起到大果葉海邊養老」。結果二十三歲的她,在一次「抓飛」(休假時,被航空公司通知、臨時給派的飛行任務),因為飛機駕駛在傍晚時分飛錯方向,而在花蓮撞山。我的好友,永遠離開我們了。 我們不相信也不甘心,特別從澎湖飛台北,再陪她家人到花蓮等消息。那座山的名字叫做加里宛山,我一輩子也忘不了。當時的阿兵哥也很辛苦,努力找尋遺骸。接連幾天,我們每天都陪她父母去認那些散掉的屍體。當然不願承認她已化成了那些難以辨認的東西。於是最後那些找不到親人的人,就把那些東西全部火化、讓罹難家屬均分之。骨灰安置在天母山上的廟裏,印象中我只去拜過一次。我認為那骨灰不能代表她。活著時她四處旅遊、死了當然更不可能乖乖待在廟裏。而且她時時在我心中,我無須去拜她。那只是更增添我的傷痛罷了。 她叫栩栩。我另一個好友叫倩。栩跟倩是我五專隔壁班的同學,我們甲、乙兩班除了共同科目以及女生軍訓課時,合班上課外,其他時間我們根本毫無交集。畢業前的最後一學期寒假,雞婆的我,擔心班上同學找不到實習單位(必須自己找),於是傳閱了一張紙張,上面寫著「如果有人想要跟我到澎湖建國日報社實習的話,請跟我連絡」。當天是合班上課,我們甲班沒人對這實習單位有興趣;不知怎樣,傳來傳去,紙張無國界,傳到乙班去了。下課後,乙班的栩跟倩跑來問我,她們可不可以跟我回澎湖實習?我本來以為她們只是說說算了,女生嘛,很多還不是說話不算話?我當時心裏這麼想。 結果她倆真的跟我回澎湖實習。為了她倆的住宿問題,我詢問了許多地方。住旅館?一個月太貴了。租房子住?沒有人會將房子只租一個月的。後來還真的讓我問到了--位於澎湖救生醫院(現已關閉)隔壁的「基督教會」。那是為了教友準備的房間。雖然我們並非教徒,洽談的結果,他們願意收留我那兩個同學。 我現在已忘記倩的洗澡問題怎麼解決?我只記得,栩栩那時會到我家借浴室,我家是日式宿舍,洗澡必須要先燒熱水。寒冷的冬天,栩栩竟然不燒熱水,那個月都洗冷水!真得很厲害,我好佩服! 二十歲的青春年少,我們很幸運有個「新聞官」(建國日報是軍報),願意帶我們這三個實習記者。他給了我們不一樣的人生。我們每天上繳的新聞稿都被改得慘不忍睹,簡直一無是處。後來,越混越熟(倩應該是加溫的最大功臣,她外向、單純、容易感動;我跟栩比較內斂),我們四個人的感情就像歃血為盟般,一起跑新聞、一起吃喝、一起夜遊……。 最誇張的一次是,某夜我們打算去夜遊,可是氣溫很低,於是我們動起教會棉被的歪主意!我們當然不敢光明正大從前門把棉被拿出去,不知是誰想到從二樓房間將棉被丟到一樓的主意,有的負責從窗口丟、有的則在一樓窗下接……。年輕時共同經歷的瘋狂事蹟,真過癮,令人難忘! 另有一次,栩栩累了睡著了,有突發重大新聞,我們沒有叫醒她(一定是交通工具不夠所致,讓我們狠心拋棄了她),我們跟新聞官騎機車「三貼」,到十幾公里外的白沙鄉,想採訪復興航空墜海的新聞。隔天出現了二雙怨懟的眼神,一雙眼神是栩栩,她怪我們沒有叫醒她;一雙是機車主人,他不知道我們三貼,可是他發現他的機車壞了。 回學校上課的最後一學期,我們三人的感情超好,那是一個月的革命情感,「誰人跟我們比」!我們經常在一起回憶澎湖的人事物,澎湖有太多我們的共同回憶了。最誇張的是倩,剛開學時,他經常見到我就哭、陷入無法自拔的情緒、常說他看到路邊的人很像是澎湖的誰誰誰……。 畢業後,栩栩選擇了一個可以存錢,卻不太喜歡的工作:華航空姊。他告訴我們,她不喜歡,可是為了存錢,不得不經常在心中拔河,幾度想離職卻又作罷。事後,我真後悔沒鼓勵她早點離職。 而我呢,回澎湖一年後,有天我看到店面招租的紅紙條,突發奇想,想要自己創業。透過電話,我試圖說服倩,約她來澎湖合夥開店。倩說,「雖想開店,但那是七老八十才做的事」;我回說,如果「年輕的時候」就能實現你「老年的夢想」,那為什麼要等到老了才去做呢?這句話打中了倩的心,於是她來到澎湖,跟我一起開設「島民情結茶藝館」。 共同創業很快樂,也有摩擦,但我們相信友情能勝過一切。我知道那段日子,倩常跟栩發牢騷,數落我的不是,可是栩從來沒有偏袒哪一方。她總是溫和、中立、不挑撥、不給朋友壓力、只是傾聽。栩是一個非常夠意思的朋友,也經常喜歡給朋友驚喜──我們開店的那段日子,有好幾次,她沒事先通知,悄悄地從台北飛澎湖,突然出現在「島民情結」,讓我們又驚又喜!她來店裏幫我們收桌子、洗杯盤,有次她感嘆地跟我們說:「我們做的事情都相同──只是一個在地上,一個在天上。」乍聽之下,我摸不著頭緒,後來她跟我們解釋:「空姐的工作也是收碗盤,跟你們在店裡做的工作一樣,只是地點不同。我在天上,你們在地上。」 當元宵節到了,我會寄上一隻超迷你的糯米龜,讓栩栩感受澎湖的元宵習俗。而栩栩呢,基於情感因素,她跟那些出外且想知道家鄉事的澎湖人一樣,訂閱了建國日報,而且善良到「不好意思停止訂閱」,直到後來訂報費用累積太多才停訂。我想當時她家的建國日報一定可以堆很高。 她喜歡收到朋友來信。我後悔沒多寄一些讓她更開心。 事發當天是78.10.26,這日期我永難忘懷。那天晚上七點多,天黑沒多久 ,我外出剛回到島民情結,只見倩在店裡哭得很傷心,我覺得很奇怪,問她怎麼回事?她難以平復,哭了很久才抽噎地說:華航在花蓮撞山,栩在那班飛機上……。 我忘了這整件事情我有沒有掉淚?如果我能以哭來發洩,我想我不會悶得這麼慘。說什麼我都不肯相信這件荒誕的消息。我回想大約二個星期前,我才在台北見過栩栩。我去她家找她,她跟我說,叫我過幾天回台北還要找她。我問:到時候(大約是10.25─26左右)你會在台北嗎?她故作神秘地笑笑說,不知道。走時,她送我去搭公車,公車開了,我看到她跟我揮手以及越來越遠的身影。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當我再回到台北時,沒有找她,就飛回澎湖了。我不知道那幾天她是放假的。她出事那一天,班表排的並不是她,她是臨時被抓飛的。所以飛機失事的消息傳來,我連想都不會想到是她,因為她是飛國際線的,很少飛國內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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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接待喜宴客人的時候,祈源看見了若涵,她依舊是那麼的迷人,認識她近十年,她一直是唯一令他心動的那個人,當她笑著說「恭喜你」的那一刻,祈源彷彿看見天地之間裂了一道縫,將他和她隔了開來。 十天之前,祈源終於將帖子交到若涵手上,但是他不打算放棄若涵,以陳家所給予他的,他足夠包養若涵,如此一來,既可以在事業上少奮鬥十年,又能擁有自己心愛的人,同時擁有一個愛自己的女人。 若涵的工作能力雖然是極佳,但是若是比起財力雄厚的毓珊,腦子會轉的都知道該選誰。 他沒想過她會來,她應該要憤怒,憤怒這交往七年來的感情竟然被他背叛。 但是她來了,而且還落落大方,非常的冷靜,更可惡的是,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有許多單身的企業公子對她呵護備至。 他多想將那些蒼蠅一隻一隻抓走,再將她擁入懷裡,但是,他不能,因為他早已做了選擇,而她也有她的選擇。 當他提出要若涵做他的情婦,這柔順的小女人,竟然一腳踹住命根子,還把他丟出公寓,她說同為女人,她不願意他辜負另一個女人的心,最後她竟然冷靜的祝他幸福。 他以為那是最兩全齊美的方法,在他的想法裡,愛情與麵包之間,麵包重過了一切,愛情那麼虛無飄渺,理智往往比不上下半身的衝動,陳家千金是這麼的愛他,他懂,他掌握住一切,他要陳毓珊一切都聽她的。 但是他又是如此的愛若涵,她霸占住她的青春年華,在她最水嫩誘人的時候,將她摘下來占了去,在她的青春逐漸消褪的時候,他選擇了金錢,忍痛放棄愛情,雖然他曾經以為他可以同時擁有。 他太不了解女人,他太不了解她,在擁有了她之後。 那幾天,走在熟悉的街頭,他曾經想起過若涵,不曉得她正在做什麼,不曉得她喜不喜歡那個新款的配件,那一向是她最愛的牌子。 他似乎正在走過時光隧道,在每一個值得紀念的時刻。他怔怔的望著那正在試穿婚紗的毓珊,她的身材是如此的穠纖合度,論身材、氣質、美貌,每一樣都和若涵不相上下,但是她輸了一樣東西,他的心。 若涵說:「每一個人都該為愛情忠心。」 屬於自己的大餐,總不能被別人吃了去,但愛情不像餐廳裡的餐點,可以販售,可以隨心所欲的變換菜色,做各項理想中的調整,在人與人之間,沒有單向的要求,只有彼此的調整,互相的關心與理解對方的需求。 祈源好像突然醒了,那一陣子他的眼裡只看得到金錢與權力在他的面前不停的晃動,但是他的手已經牽著毓珊的手,沒有退路了,在投射燈的照射下,新郎新娘入場的畫面,就像王子與公主永遠甜蜜的結局。 但是祈源不愛毓珊,他愛的只是她的錢,而他為了這個,拋下了認識近十年,交往七年的女朋友若涵。 命運就是這麼的奇怪又是如此的諷刺人。 明明不願意這麼做,卻是鬼迷心竅的走向不願意去的叉路口,因為人是貪心的,永遠都沒有辦法滿足慾望,得到了這個,又想擁有全世界。 他們分開了,在十年之後,連朋友都做不成,只因為祈源選擇了平行線,只因為走錯了路,回不去了。 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祈源都想要,在成千上萬個人之中,相遇、相戀然後離去;在成千上萬個人之中,相遇、相知然後結合。 緣份選擇了他們,而他,卻將緣份推開。 喜宴結束後,看見她離去的背影,他默默的在心裡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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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箏的詠嘆調
山海庇佑我們的島 浪濤卷卷 家在機翼底下模糊了 當濃雲吞噬我們 遠方國際換日線使我們回到昨日 為了汲取雲心的祕密扮成蝴蝶 少年時總想甩脫身後那條線 任風加持 探訪落日畫坊 追啊追 盼大雁認同我們是同類 盼從此躲過電線桿的夾擊 盼有日降落在金色湖岸 而我們就真的降落在金色湖岸 一直餵著從不飽足的鴿群 在牠們的搶奪間找尋樂趣 在破冰船的鑿痕裡 欣賞凍僵的魚 在海鷗爭食熱狗的同時 同情著故鄉的流浪貓狗 我們忘記自己只是一面風箏 卻在競技賽場不斷爭寵 曾經熱愛蕭邦以為自己就是蕭邦 滿世紀的雷雨為了我們下個不停 卻驚覺如果沒有風 我們甚麼都不是 於是我們慌亂的開始打包 卻發現多年來漂白的結果輝煌 氣候機會習慣使我們變成四不像 有人逼迫下一代習寫書法 卻在跳樓的脅迫間掩面哭泣 原來真正不認同的是我們自己 我們可以躲過電線桿的夾擊 卻躲不過分裂的自己 像一群逆流洄溯的鮭魚 在來來回回衝突間疲憊不堪 我們像中箭逃逸的山羊 只好在同鄉宴會上任性狂飲 深怕在地雷禁區裡誤觸往日情懷 我們投下第一張選票 卻仍不在乎選舉結果 語言文化宗教膚色是一道道牆 跨越之後卻已年邁 當孩童提著花籃前來聽故事 養老院的草坪上我們靜靜細訴 才知在兩個不同的空間穿梭一生 僅留下讓孩童著迷不已的記事繩結 唯 每個繩結均繫著豐富見聞與感激 感激人生舞台上有幸分飾兩角 感激那絲纏擾那條線始終緊緊尾隨 幼年時一直想糊張至美的風箏 長大後卻意外地糊自己成風箏 而故鄉親人啊 成了風箏的主人 久久地就要收收線 自海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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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皎大法師來金門
金門第三屆兩岸和平消災祈福超薦水陸大法會,地皎恩師受邀來金演講,演講會前一天,台、金兩地義工居士來到縣立體育館,就各人分配任務,實地演練,我到達會場,看到燈火通明的體育館,有別於往日,大尊的三寶佛高坐檀上,倍添莊嚴氣息,現場有護法金剛、佛舞、司儀等在彩排,大家各司其職,人雖多但不喧鬧,川堂有摺蓮花及處理善男信女消災祈福善款的義工師兄師姊們。 會場已經排好數百張椅子,理事長性海法師、民政局洪局長穿梭於其中,關心著法會的一切,從容向前問候,性海師父目力極佳,有過照面,竟還記得,至於民政局長是宗族兄長,親切自不在話下。見有虔心至誠者,五體頂禮膜拜,見賢思齊,也跟著叩首跪拜。人們在偌大館內呈現多元豐富、各司其責的角色,自己長久以來,蟄縮於卡內基創辦人黑幼龍先生所說的「舒適圈」,不求長進,面對稍多的人潮就呈緊張狀態,而今晚,卻能夠將身心安頓好,目標只有一個─為菩薩做事,不管分派何種任務都覺神聖而有意義,當心情被這件「有意義」的工作占滿後,哪有餘暇管在人群中自己的位置。 師父指派從台灣來的法祥師姊與我擔任內場帶領工作,至此工作分配底定,各人熟悉著自己份內的工作內容。明天恩師演講會務必盡善盡美,是什麼樣的人格特質與感召,趨使大德居士無不以服務這場演講會為榮,並希冀透過自己適切的角色扮演,為演講會增添光彩,恩師的人格魅力或許來自於她關懷眾生,為人排憂解難,人們感恩她,也或許是她積千萬福德,而成眾人景仰的高僧,地藏經裡說積德行善,能修得「萬人欽敬」的儀容。 法祥師姊和我模擬帶領來賓的方式,之後我們談的話題,全都圍繞著皈依地藏菩薩的因緣,她是看了恩師所寫「我與地藏菩薩的因緣」這本書,主動與禪寺聯絡,到禪寺見恩師一面,回家即刻改為素食,原本不奢求老公同她一樣,出乎意料的,老公不僅支持她,也和她一起茹素,如今都授五戒,皈依恩師座下,這一次也都跟隨恩師前來金門。那天,法祥師姊告訴我,他們從事進口貿易─澳洲、紐西蘭進口奶粉(她同修是生技博士),前陣子三聚氰胺事件,如果不是恩師提醒,就要吃大虧,損失數十億,她有感而發的說:「有恩師真好!」恩師像慈母般的照拂人們心靈,她的叮嚀總是切中要旨,「認識恩師以後,我的世界變簡單了!」她說:「從前帶客戶吃飯,一家餐廳挑過一家,挑了十幾家還未決定,現在吃素,生活變得極其簡單。」她說,她的婚姻曾經瀕臨破裂,老公為了談生意,需要應酬、夜歸,既擔心他的健康,更抱怨他無暇陪伴妻女,兩人爭吵不斷,認識恩師以後,她聽從教誨:「做太太的要溫柔,女性是水,能適應各種環境,男性是鋼,如果斷裂,就算焊接好,還是存在裂痕」,法祥師姊經常陪伴先生到國外談生意,有恩師開智慧,生意場上的「為」與「不為」有了更好的判斷。 法祥師姊與我帶領貴賓入座,她經驗豐富,見識廣闊,帶位態度親切而從容,還會為來賓解說,臉上也始終保有和善笑容,我感覺她的一舉一動,都站在對方的立場設想,貼心而周到,她同時也在教導我,不只是她,法會護法金鋼、司儀、儀式進行等,都有舊人帶新人意味,他們跟隨恩師辦過多場次演講,我們在金門初次體會學習,總是生澀,透過無私的傳承,獲益匪淺呢! 拙文「聽地皎法師演講去」同步於二十四日見報,金門日報黃社長、金鼎國小王校長與會時都提及;請縣長入座,他也說:「剛才讀妳的文章喔!」拙文如期刊登,感謝許多人,受到長官青睞閱讀,更是喜上眉梢。 貴賓致詞,佛舞表演,大家齊唱佛寶歌,在莊嚴樂音中,我已哽咽,恩師在十大護法金剛帶領下,很威儀的在寶傘下緩緩而行,全場靜肅,雙掌合十,人只有體悟自身的渺小,才懂得謙卑,在「生命有時盡」的大學問下,才明瞭自身的渺小,有謙卑、懺悔之心,凡皈依菩薩座下,一切眾生平等,內心自在清涼,才不會貢高我執,桀驁不馴,才能增福修慧、福壽綿長。每個人多一分包容,少一分計較,社會就更祥和了。 恩師開始演講了,恩師慈悲,為了讓在座的老菩薩聽懂,恩師以台語開講,如何能讓大家聽得懂,善根增長,我想恩師的演講題材是「因材施教」,會心的掌聲不斷,恩師講得很精彩呢! 演講會結束,六七百人排隊領結緣品,恩師站在前方一一為居士灑淨,恩師走到哪,都是眾人目光焦點,啊!是怎樣的修行,而得今日千千萬萬人景仰的威儀,而那股景仰之心不是外力迫使人們得這樣做,而是自然而然地,打從心裡欽佩她、景仰她!這是多生多劫發地藏菩薩大悲大願累世修來的,才能成就這般境地! 當晚有點燈祈福晚會,到禪寺,想見恩師一面,向她懺悔。每次見到恩師,稍有觸動,就會想哭,今內心牽掛,見著恩師,雙膝一跪,淚流滿面,恩師主動關心在台灣讀大學的兩個兒子,我告訴恩師,他們這學期正修「大體學」,課程艱難,恩師說她會幫「大體」超度。 恩師受邀前往體育館參加點燈祈福活動,我們也跟了去,儀式開始,十位高僧在眾人注目下,由台下走向台上,恩師是其中一位,我的目光始終放在她身上,她給人明亮高潔的感覺。第一個節目是「祥獅獻瑞」,由我校學生演出,我專心的看,用力的鼓掌,身為學校一份子,沒有任何時候像此刻讓我覺得如此與有榮焉。 二十五日,地藏禪寺有活動,早上和小兒子前往禪寺,輕輕鬆鬆在路上行走,真有一種要回娘家的自在,說起回娘家,自從父母往生後,那真是心頭之痛,而恩師,就是給人有媽媽的感覺。 走到禪寺,寺外已聚著許多居士,等候誦八十八佛,法祥師姊說:「看過妳昨天刊登的文章,寫得真好!」另一位師姊說:「超商的金門日報全被我們買光了!」我因忙著寫超度夫家及娘家歷代祖先,對於讚美,懺悔只是笑了笑。誦八十八佛開始了,我因穿海青,可以排在穿便服的信眾之前,這是我的第一次,「起立、跪、禮佛」師父帶領大家誦經,跪的時候大家跟著跪,不知跪拜多少次,總之雙腿發酸,讓我深覺地藏禪寺的師父們都很清瘦,吃素不易發胖固是主因,每天凌晨早課跪拜也相當耗費體力呢!今年到花蓮祥德寺參加法會,下午朝山從晶華酒店前吊橋,三步一叩首到達山上祥德寺,隔天清晨六點又朝山,是由眾多師父帶領,我第一次有膝蓋破皮跪不下去的感覺,也深深敬佩師父們平日的苦修。 外子在隔壁殿授五戒,由恩師親自主持,「五戒」是指不殺生、不妄語、不偷盜、不淫慾、不飲酒,地藏禪寺規定吃素滿一年才可授五戒,有些家庭,全家人授五戒,王教授一家人就是,恩師解釋,授五戒可得到護法神保護;不說謊話;不拿別人東西,即使拿一張衛生紙,都要經過對方同意,否則,下輩子要還人一匹布,「利息是很重的喔!」恩師幽默的說。不和太太以外的人發生不正常關係;不飲酒,因為酒後容易亂性,儘管,李白在「將進酒」裡寫著「與爾同銷萬古愁」,但是,迫使一代詩人斷魂的也是酒呢! 下午做完蒙山施食,天色已暗,台灣來的師姊為大家烹調晚餐,炒麵、藥膳湯、麵線、紅豆湯、米糕、炸素料……琳琅滿目,任君選擇,師姊們忙了整個下午,功德無量!而取用者也以節約、不浪費、心存感恩、不貪求、用多少取多少為原則,且大多自備碗筷(缽),減少環境負擔,在這裡學到不少呢! 加入晚上向恩師請法的排隊行列,前幾次與恩師見面,都不是心裡有難解的疑惑,這一次可是有備而來呢!請好法,已經晚上十點多了,滿心歡喜的步行回家。 當晚就夢見先父了,門前有一大片農地,他要我幫他找一把鑰匙,我一眼就看見並告訴他,他開心的笑了。所謂「蒙山施食」,是佛教以特定的儀式,施食於餓鬼道眾生,乃至遍於一切眾生悉皆飽滿,免除其饑餓痛苦的法事。這個夢意謂在禪寺恩師主持普放大蒙山施食所做的功德,父親已經收到了呢! 恩師回台的日子,我們到機場送駕,恩師在機場貴賓室,裡面聚集許多仰慕恩師風采的居士,爭相與恩師合影留念,恩師分送糖果給大家,同時為大家灑淨、加持與祝福,金門技術學院同學,表演手語感恩的心、珍重再見兩首歌給恩師看,恩師慈祥而專注地看,表演結束,恩師對學生說:「你們要用功讀書,要打電話回家喔!金門是福地,以後會有大發展,金門永遠是你們的母校,你們要跟這些前輩學習,他們很努力工作……」恩師口中的前輩,在場的有教授、議員、董事長、老師、選舉候選人,以及各行各業堅守崗位的人,聽恩師對學子諄諄教誨,眼淚幾近奪眶而出。來到旅客大廳,眾人把握恩師最後停留金門的分分秒秒,恩師則對眾人一一叮嚀,耳提面命。要通關了,大家禮遇恩師第一位進入檢查門,原以為通關之後,恩師手拿證件,揮揮手就會步下階梯了,結果不是,她站在玄關處,不停的揮手,長達數分鐘之久,與被玻璃門隔開也頻頻揮手的我們相望,她滿足了我們每個人的心……別了,恩師,再會了,不管您何時再來金門,寒假赴台,我一定會到士林地藏禪寺看您,在別離的這段日子,我們會堅守崗位,謹記恩師教誨,堂堂正正做人,腳踏實地做事,以報佛恩、師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