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花　   禾頭田肚仔 都種大紅花來做風圍 像一堵一堵?矮牆仔 羅嗶仔、白頭公僇斑鳩仔 佇該溜上又溜下 　恬恬佇田塍仔 分溫柔風吹著 蝶仔流流又連連 大紅花當 lang sien仔 恁仰風神 佇該純樸田頭仔    時計果   時計果   藤蔓攀爬半舊屋牆   直直生di屋頂高   打了當多可愛ge時計果   葉仔像大大ge葡萄葉仔   花仔盛開盡生趣   像大大ge拔仔花仔   溫潤ge風吹過   蜜蜂仔di花肚   甜蜜蜜ge   時計果   可愛又生趣ge   這兜蔓延生根di大家ge心肚

  一、魚刺   喜歡黃甲魚那種鮮鮮甜甜的好口感，三不五時就會買來解饞，半炸半煎地酥酥脆脆，連魚骨都能下腹。 小時候就品嚐過魚刺多且又鮮甜的黃甲魚，那是父親在「走擔」的時候，到捕魚人家那兒批貨，再騎著車身有編號，車前有一座照明燈，在夜晚時刻，腳踩踏板，燈光自然亮的那部二十八吋的老爺車，穿梭在各村里叫賣，當竹籃裡的黃甲魚經過顧客的三挑四撿後，剩下的「貨底」，就成了家人餐桌上的美味佳餚。 母親將竹籃內剩下的黃甲魚拿到井邊，汲取井水，倒在臉盆裡，用指甲輕刮魚鱗，再用手指的力量旋轉魚頭，魚頭連鰓一取而下，魚身清洗後晾乾，魚腹塗抹一層鹽，鍋熱，倒入「土豆油」，正面煎、反面煎，是地瓜稀飯的好搭檔。現代人則是有著另類的作法，熟魚不加鹽，另灑胡椒鹽，鹹甜好口感。 有時一個不小心，魚刺哽到喉嚨，「一塊疼、百塊憂」，醫療缺乏的年代，做糕餅的雙親會迅速地從儲藏間拿來麥芽，用湯匙挖起一小塊，搓成圓形狀，一吞而下，神奇的效果，在霎那間魚刺被吞下肚，喉嚨不刺不痛。 數年後，同樣發生在喉間的趣事，少了雙親的麥芽，吞飯糰、吞地瓜、吞核棗糕，通通無效。幸有耳鼻喉科的舉手之勞，嘴巴張開開，一聲阿阿阿，夾子對準，夾出了細細小小的魚刺，就那麼一小根，夠折騰人。 一個月內花了兩次五十塊錢的掛號費，都是因愛吃黃甲魚而起，一百元可買兩斤，實在「嘸甘」。   二、挖花蛤   市場又肥又大的花蛤叫賣聲，從不同阿嫂的喉音間散發出來，趨前一看，一攤比一攤漂亮，惟獨價格不變，一斤二十元，三斤五十塊錢。採購團來去穿梭，比價格，不二價；比肥大，一家勝過一家。 好久沒到海邊，想去看看，帶著一家老小，前進尚義海邊。既能挖蛤上餐桌，又能兼具休閒效果。 海風吹拂，伴隨些許陽光輕灑沙灘，逐漸退潮，招來了許多愛海的人兒。一家老小捲起袖子與褲管，拖鞋整齊地擺在岸邊，打著赤腳，循階梯而下。大雨摧殘，風浪襲擊，石梯斷裂，來去之間足下未能安康、身軀不能安全。石梯連接海灘，必經之路，何日修復，還大海全貌，讓人們輕盈的步履無心理負擔地走過。 大人一前一後，以接駁的方式，將孩子一個個地帶向美麗的沙灘，倘佯在柔細的沙堆裡，吹海風、賞海浪、挖花蛤，廉價的休閒，高檔的享受。 彎腰挖蛤，細小的放生，肥大的放進水桶，起初沒啥成就，當斜陽夕照，陽光收臉，湯瓢一剷，密密麻麻的花蛤在海灘、在水中，忙不迭地左右夾攻，雙手快撿、兩眼緊盯，就怕一不小心又讓它們鑽進沙裡。 一家大小一個小時賺進了半桶花蛤，清洗、過濾，帶回海水浸泡「吐沙」一天，清洗過後，用麻油爆香，放入薑絲拌炒，盛起後，留存鍋中的蛤湯拿來煮麵，不須加鹽。食不完的去蛤殼，蛤肉放入冰箱冷凍，想吃的時候再除霜加熱。 太久沒到海邊，走了一趟，通體舒暢。   三、廣東粥   軍隊多的年代，生意好得不像話。 嫁做人婦的她，在市場有著一間屬於自己的店面，廣東粥、油條、蛋餅、肉羹麵、肉粽，自家調味，符合客人的口味。 她的夫家是「大地主」，田畝滿山遍野，從不荒廢，弱女子白皙的皮膚成黝黑。 認識她數十年，每天清早揉麵糰，「肉油」、蔥末、麵粉加水揉捏，切成細塊，以前用酒瓶、現代用麵桿將麵皮?平，?出一塊塊圓形的蔥油餅，不必機器代勞，全用手工製作。蔥油餅下鍋，加一顆雞蛋，正面煎、反面煎，成金黃色時淋上一層醬油膏。客人食指大動，配上一碗熱騰騰的肉羹麵，料多湯頭美，結合肉羹、紅蘿蔔絲、筍絲、木耳絲芶芡而成，煮熟後的黃麵川燙，攪拌均勻，放入芹菜末，上灑香油。 與他家廣東粥相比，她的食材稍遜色，尤以城區的一家「一字號」表情的某家廣東粥，顧客志在品嘗美食、不在服務態度，生意不受景氣影響，顧客總是大排長龍，大片的豬肝、大塊的土魠魚、大大的肉圓，湯頭甘甜，但讓人不能接受的是那塊擦手的抹布，這在餐飲店常見的畫面，已經見怪不怪。 有段時間很喜歡吃大餅，蔥油餅煎熟，鋪平，加入蔥段和煎熟的豬肉片，淋上油膏，捲起切段，一氣呵成。在品嚐美食的過程，腦海總是停留在片段回憶裡，店家捲肉餅的手，找完錢，沒洗沒擦繼續揉麵糰，人人愛的錢，毒得不像話，將它吞下肚，日積月累的細菌，在身體裡滋長，嘴饞的後遺症，就是自食惡果。 回頭看她揉揉捏捏，粗糙的手洗過一遍又一遍，她的廣東粥沒啥看頭，內容簡單，但米粒多，算是另類的煮法。喜歡於她的乾淨煮食，走進了她的店裡，一碗五十塊錢的廣東粥，邊聊天邊下鍋，要買一碗，先是多送一些稀飯，再是多打一顆蛋，算算成本，結緣不賺錢。買了幾次之後，多吃了人家好幾口粥。 白天顧店，早晚勤下田，現在土地徵收，即將規劃店厝與住家，她終於少了一樣工作，可以歇歇腳，不必那麼累，讓自己有個喘息的空間。   四、快樂學習   發揮團隊精神，培養幼兒群體生活，鍛鍊體魄，並增進親子情感，於五月走入了校園，從「相見歡」到「溫馨你和我」，「體能比比看」，看到了幼兒的成長，「你儂我儂」的同心協力、兩人三腳與親子夾夾樂，溫馨了親情的滋長。「美食品嚐」的米粉湯，不加鹽巴與味精，香菇壓味湯清爽，符合了現代人的口感。 出身農家的校長，在校園的虎邊圍牆外，整地理出了一個「生態植物園」，在他「拈花惹草」的地方，有許多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散發出一股自然清香，趨前一看，植物的名稱就寫在牌子上面，讓人一目瞭然。最醒眼的地方莫過於各班種植的季節農作，花生、苦瓜、絲瓜、小黃瓜、茄子、高麗菜、紅蘿蔔、四季豆、蕃茄、西瓜……。書本是死，教學是活，將技能運用在生活上，除讀書，亦享受田園樂趣。 學童在師長的帶領下，小手摘取一粒桃子，洗滌後放入口中，脆甜可口，耕耘有收穫。當學童看到了木瓜樹，結實纍纍的木瓜將成為他們餐後的營養甜點。土芭樂雖小，嬌小的外觀，不影響孩童對它的喜愛。百香果則密佈於操場的看台處，當綠色的果實逐漸變成紫色，剝去厚厚的外殼，倒出裡面的果粒，在冷開水中攪拌均勻，是夏日生津止渴的聖品。 戶外走完觀室內，活動中心裡的「翰墨飄香入學堂」──吳宗陵行草書展，曾經助他人、毀自己，身陷囹圄三十幾天的作者，在解說的過程，告訴家長與學子們，藝術要向下紮根，字不是外表漂亮才漂亮，注重內涵才是重點。數十幅的書法，留存一些印象，饒富趣味的諸如生活寫照的書寫：「公跟母一前一後，鴨生蛋一天一個，孵一窩吉數十二，小鴨頭過水快活，俏鴨媽觀前顧後，帥鴨爸啥都不做。」 另一幅辛酸往事，「仰首驚見群雁飛，低頭還看池魚迴，心繫家中妻兒暖，盼脫囹圄早日歸」。 身陷囹圄的心情、關懷妻小的心境，表露無遺。 喜鵲、烏鴉、八哥、雉雞環繞在住家附近，修身養性的地方遠離了世間的紛紛擾擾，盡情揮毫。 將腳步移向戶外的半日遊，拓展視野，藉由活動的擴大，讓孩子們了解金門的傳統文化與風土民情，並培養多元學習的能力。印象較深刻的是走訪了巷弄狹窄的沙美老街，曾經熱鬧的街景已成頹屋，風華再現待何年？家長們參觀後，於心不忍亦語重心長，期望多作規劃，並善加利用現有資源，帶動觀光人潮。   五、真相   上午八點開門、夜間十點關門，有制度的園地成了無法治的地方，當管理員拉下鐵捲門，暗潮洶湧的事就發生在小園地裡。 夜間十時之後，鐵捲門外黑影晃動，小天地瞬間而入，眼明手快地撕裂了公佈欄上面的東西，遍灑地面，瘋狂之後，揚長而去。 擅闖與毀損已誤觸法網，該讓他喝飲苦湯，以對認真負責的管理員有個交代，也讓身受其害的人還以公道。 然而怕事的結果，不敢聲張，大男人沒有肩膀承擔。當蒐證的第一現場，要求報案，還社區安康、居民安寧，既然有人敢暴動，吃果子不知拜樹頭，思考有問題，心態也可議，就該循法律。社區是大家的，禍延子孫地讓人拿刀相殘，實不足取，果斷地指紋相驗，證據會說話，讓他明白作亂的報應。 一位精明幹練的婦道人家探聽一疊證物藏身之地，戴上手套，將它們拿回家，說要報案，一放好幾天，未聞動靜。被冤枉的人揹了黑鍋，鬧事的人卻在外逍遙。 搖頭吶喊於病態的亂象，說大話卻不敢做大事的人，讓人嗤之以鼻。 要發展、要進步，就要用心建設、用腦力開發，不是用暴力處事，紛紛擾擾，最終子孫受害。努力思考，要和樂、要快樂，要有美麗的遠景與歡笑的天堂，惟有自愛與自重。 敢站上檯面就別怕被批判，做事要有能力與肩膀，這裡擔心、那裡怕，遇事藏身就怕得罪人，縮頭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真相待查於肇事者的心態，將他繩之以法，才是當務之急。   六、裙底風光   妻子瘋狂偷人的新聞炒得火熱，台上有的戲碼，台下就有人全裸入鏡。在現實生活裡，笑貧不笑娼讓許多輕解衣衫的女子臉不羞紅、賺錢輕鬆。 以前的日子，經濟有負擔，張羅三餐不簡單的女人，在不得已的情形下與男人上床，愧對列祖列宗的罪惡感襲擊心胸。當今仍有不得已的女人，生活乖舛，沉重的肩膀無法負荷現實的狀況，無奈地仰賴天生的本錢，求得溫飽。 但是，生活無慮，少奶奶不甘寂寞，自家的香爐人人插、公車人人坐、公廁人人蹲，毫無羞恥之心，甚且家財萬貫，丈夫有頭路、兒女有出路，當他們前腳一出，她隨後妝扮，「內服外用」任君選，「貞操」換「真鈔」的不嫌錢少，沒有固定的性伴侶，認錢不認人。瘋狂掃射，玩盡天下男人，丈夫睜一眼、閉一眼，丟人現眼。 而沒有名利、活不下去的丈夫靠著妻子的交際手腕過日子，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平日唯我獨尊，要人尊重，但不思自重。「出口成髒」地看不慣的事就罵、瞧不順眼的人也罵，常掛在嘴邊罵他人「婊子仔」，卻忽略了自己娶了老婆當婊子，忘記古人的箴言，「要娶婊來做某，不娶某來做婊」。    七、包容   隨隊觀光、在水一方；樹頭不穩、樹尾遭殃。 休閒好去處？美女如雲的溫柔鄉，砲陣地，初次淺嚐，人生差點毀希望。 憨厚的男人，跟團搭船到遠方，禁不住誘惑，嚐甜果，回頭惹了愛滋禍？ 抽鮮血，訴結果，懷疑陽性，他想結束性命。 鬱鬱寡歡，沒套住保險，惹了禍端。擔憂傳妻子、染孩子，一心一意想死去。 求死的男人，來自不正確的訊息，那沒有明確的抽血結果，差點毀了一條性命。一般的病毒感染也有六、七十型，要能清楚地診斷何種病毒，才能分析病情的輕重。 自己嚇自己的男人在妻子的陪伴下，尋求了正當的管道，再次抽了血，驗明正身，原來虛驚一場。 醫病醫心地從鬼門關拉回了一條性命。她長得不美，卻有陽光般的笑臉和一顆善解人意的心。在外人眼裡，這個粗線條的女人，猶如哥兒們。「粗勇」的外型下，她也有不為人知細膩的一面。每遇這樣的情景，她溫情勸說，告訴他人「好死不如歹活」。 選擇固定的性伴侶，除了安全，也重道德觀。跑那麼遠尋芳，花錢事小、中鏢事大。 「一萬」人人愛，「萬一」就無奈。   八、偷情   別人和藹可親，他惡名響亮，數十年的外島歲月，一意孤行、唯我獨尊。 走路有風，搖搖擺擺很輕鬆，平日不做公益，有福利則跑第一，上樑如此，下樑也是。 手握方向盤的人生，必恭必敬靠邊停，長長的歲月，與車為伍，退休之後，賴以維生的即是與人合夥，一人出資ㄧ半，奈何貪字上心頭，坐擁油水，不管他人死活。 頭頂不是很有毛，稀稀疏疏擦油膏，隋身攜帶一支小排梳，鏡中照，整整容，得意地笑笑。 車子靠邊停，樹蔭底下，長髮及腰的伊，倩影款款。小弟弟，真淘氣，見了妹子心歡喜，車震連連，爆胎差點。 妹子整衣衫，丈夫出門將返家，回來撞見必殺剮。姦夫淫婦遮遮掩掩，還是有人瞧見。 是「天助？」抑「自助？」 妹子很快穿黑衣，拋棄了襁褓中尚未斷奶的孩子，耐不住寂寞，自顧自地、投入了他的懷抱，爾後化暗為明。 天搖地動之後，斬斷了親人，互許了人生。但他並未因此珍惜這段轟轟烈烈的戀曲，用下半身思考的他，對她謊言一遍又一遍，逮了機會捏捏女人臀部、觸碰女人小手，再約來家中小敘。當被她發現後，色大膽小的他將責任歸屬另一個她。 這個當初為愛背叛前夫的女人，氣急敗壞地剪去了一頭長髮，報復他的不忠，她也想玩男人，但臉部變醜、體態變形，男人看到她就像遇到鬼。   九、心態   平日就很躁鬱的他，生了一場病之後變本加厲，可憐他是病人，不計較他逢人開罵的莫名其妙。 結束舞台性命，不懂放下的人，曾經擁有的名利乃是他人辛苦的結晶，非一人本事能獨得。但不懂感恩，利用之後一腳踢，吃果子不知拜樹頭，將一輩子的恩人當敵人，說話沒口德、做事沒分寸，多少不足為外人道的秘辛，當觸動的那一霎那，勢必引起掀然大波。 為人要明理、做事要分寸，進退之間懂禮儀。沒有一輩子的官，更沒有所謂的零缺點、無弊端，徹查之後還真相。 眾人被矇在骨裡的許多問號，一一釐清，還原真貌乃勢在必行，多年的「資源」流向，被污染的子孫有權知道。  「敢」的拿去吃，守法的就當小媳婦，要公平、要公正，從「心」開始。 掌權的人要有頭腦，目光要放遠，心胸要坦蕩，不是一味的當官。小鼻子、小眼睛不夠看，製造分裂與事端，擔怕惹禍上身的人不敢多言，苦楚藏心間。假仁假義則是靠邊站，東一言、西一語，兩造不得罪，再覓時機上演借刀殺人記。膽敢諫言則是沒有好下場，顧人怨，死得慘。 有心服務不需啥頭銜，當官的心態改一改，該放下的時候就要放下。   十、轉身   一場意外身傷殘，恩愛夫妻離好遠。 自由戀愛甜膩膩，互許終生原是謊。 四肢健全曾經愛一場，癱瘓在床、善變的心無轉圜。 沒有人願意讓自己受傷，他也不願，但該來的總是無處藏。曾經天崩地裂的愛情，郎有情、妹有意，如今成陌路，斷絕姻緣，不再碰觸，橋歸橋、路歸路。 自他受傷後，她不願、也不肯對他伸援手，陪他一起走過這人生的最後盡頭。拋了丈夫、棄了孩子，不願侍候癱瘓在床的他，轉身離去，留下孤獨的他和孩子。 不要求她三從四德，但至少要有良知道德。他曾給過她一切，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今不幸，該是她用心呵護、用力回報的時候。沒有良知血性的人，怎能掉頭就走，連一滴眼淚也不流。 

  從抗日戰爭爆發，「吹牛匠」當了村長，便跟老婆分房，因為夜以繼日忙碌，女人根本不能住在一起；直到他的村長罷免，他才和老婆圓房，難怪他那個黑不溜偢的大個子老婆，從此撥雲見月，到了傍晚就趕緊做晚飯，天黑了最早吹燈睡覺。 　　李大叔睡這麼早幹啥？ 　　幹那個。 　　哪個？ 　　大人捂嘴笑成一團，有人向我解說：彥子，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為啥現在不告訴我？ 　　講了白搭，你聽不懂。 　　只要你們講，我就懂。 　　彥子，娶媳婦為的啥？做鞋做襪、點燈說話；吹了燈，摸雞巴…… 　　我聽了這種髒話，嚇跑了。 　　這種髒話雖然不登大雅之堂，但卻在鄉野之間到處傳播，愈是聽了趕緊捂耳朵、面紅耳赤，朝家裡跑的男人，愈愛聽這類八卦新聞，我年少時就屬於這種人。後來唸了中學，才知道我這種人被稱作偽君子、假道學，但是我的虛偽的本質，父母死得早，茫然不曉，否則他們一定傷心難過。 　　老村長「吹牛匠」，年輕時期威名遠播，他的胯間的東西像一條大黃瓜。麥熟的時節，他擔麥在田徑上走，不少閨女媳婦偷窺他的風貌。女人對他的印象，彷彿「小孩兒放炮仗」--又愛又怕。他人品好，見了女人裝瞎子，把頭擺過去，作仰天長嘯狀。李大叔這種假道學作風，是冤錯假案；我的偽君子心態，卻是深植在幼稚的心底，難以清除。 　　聽說老村長那位黑不溜偢大個子老婆，對於行房是百戰不厭，讓男人望之卻步。她身高一米七九，體格健壯，莊稼活兒幹起來虎虎生風，比男人還樸實耐勞。她一天能吃十個小米麵窩頭，卻說不了十句話。村裡長輩們說：若是她長得漂亮，可以用美人計殺掉土肥原、谷壽夫、山下奉文等殺人魔王強盜，結束了大東亞戰爭，為民除害。 　　俺爹被渡邊武郎挖去右眼那年，我還在母親肚子裡。日軍時常沿鐵路線下鄉掃蕩，有時還藉機會侮辱、捕獲青年婦女，押到青島「日軍海軍慰安所」。分成上、中、下等，編上號碼供日軍官長姦淫。一次，兩個日軍持槍進了村子，遍搜不見女人蹤影，準備放火焚燒房子洩憤。這時，從村長家走出一個黑不溜偢的高個子婦女，挑著兩隻糞桶，晃晃悠悠朝村外走。

  這個班就像是一首首的交響曲，每天演奏著不同的歌曲；也像是一瓶瓶的調味料，每天上演著酸甜苦辣的故事；就像是海底深處一顆顆的珍珠，吐露幽光，就像是童話故事中的想像，奇妙無比；就像是……。這一切的一切成為了這個班最獨特的地方；編就了屬於我們的「同學錄」……  （一）臉譜   與你們的相遇，讓我在這些日子所遇到的不如意有了平靜！ 三年前，剛進這個班級時看見32張不盡相同的面孔，有的是青澀的新面孔，有的則是熟悉的老面孔。三年來，漸漸熟悉了這些面孔；在回首的過程當中，使我嘴角不禁一抹微笑！ 在這32個人當中，有幾位天真無邪的天使，三年來迷迷糊糊的個性至今依舊改不了！也有幾位具有領袖性質的指標人物，他們的用心、細心、責任心往往都能使這個班更上一層樓。除此之外，這個班還有幾位讀「幼稚園」的小鬼頭，成天打鬧、無憂無慮的過生活！ 這就是金門農工資訊科第一屆。  （二）風雨   人生如行雲流水，歲月似落花飛絮，歡樂的時光，已經在時間的河流裡消失的無影無蹤；留下來的盡是懷念、惆悵。在這三年裡，我們過著多采多姿的生活、享受著同窗相處之樂，如今回憶起來是那麼的甜蜜，令人永難忘懷。      在這短短的三年裡，我們曾經共同歡笑，感情融洽和諧，曾經在求學的搖籃裡相互切磋琢磨、彼此鼓勵。但往日無憂無慮的生活，再也不能復得了，怎能不傷感？在學校的各個角落裡，又留下了多少我們的「足跡」呢？       想起三年的高職生活，如同潺潺流水似的一去不回；這段最快樂的「黃金生活」，也將隨著嘹亮的蟬鳴消逝，我的內心真有難言的心酸……  （三）晴空   今夏的風光依然明豔，但我亦無心欣賞。凌亂的腦海中不時浮出過去一幕幕歡樂的情景，彷彿昨日般的清晰…… 驪歌響起，離情依依，鳳凰花開，展翼未來，今日一別，鵬程萬里。 由遠而近的驪歌，催促著我的腳步！別了，恩師、摯友們，臨別時不要忘記留下你們的微笑，並帶走我對你們的祝福與祈禱。最後，讓我們彼此緊緊握住心靈的手，道聲：「珍重再見」！    

  三、就基礎建設面向而言： 檢視大有為政府最好的方式，就是看他對重大建設規劃與推動的魄力與能力。尤其是交通部份，因為馬路開到哪裡，發展就到哪裡，馬路有多寬，機會就有多廣，倘基礎面交通、公共設施沒構建好，談其他的發展都將是奢談。近幾年金門的建設若與戰地政務解除前比較，當然不可同日而語。但若仔細推敲比對，金門最直的那條中央公路好像也沒多大改變，只不過把水泥路面改成柏油路面，原來的木麻黃改成較高價值樹種，路旁頂多加了路燈罷了，但大家想要問的是金門真正需要什麼？什麼才是我們要的？我們大可不必什麼都和台灣比，也就是台灣有的，我們不是非要不可，但是我想問我們鄉親，金門人到底要什麼？以前窮加上軍管所以因陋就簡，當然無法成其大，改變要先從態度開始，因為態度決定高度，格局決定寬度。如果說金門是老少咸宜天堂、腳踏車樂園，大家應該不反對才對，但看看馬路這樣蓋夠嗎？金門又不缺地，為什麼不好好徵收、作整體的規劃，把中央公路改成四線大道外加機車道＋腳踏車道＋人行道，植上最適合金門風沙栽植的樹種完成綠美化。幻想著走在林蔭大道上的快意，也許3、5年做不到，但可以透過預算編列，再清楚向鄉親說明何時才能完成，可以請求鄉親諒解，但不搶短線，幾年後再擴及環南、環北公路，鄉間小道，我們不求馬上變好，但一定要有好的未來，想想幾年以後大家可以肆無忌憚騎著鐵馬在自行車專用道上，而不必擔心安危，馬路邊隨時可以四處快走、慢跑，又零汙染，不知要羨煞多少人，想想有一天，你也可以邊吹口哨伴著頭上鳥叫聲，多美啊！屆時，何須遠赴泰國、紐西蘭去旅遊呢？ 四、跨海大橋與機場的聯想： 金門擁有獨特的地緣戰略位置，從冷戰時期到今日的兩岸關係的架構裡，其實不難從已經解密的美中台冷戰兩極對抗的思維裡發現一些事實。當年毛澤東從原本要血洗台灣演變到和平解放台灣，金門就扮演著很特殊的角色，823砲戰應是很重要的分水嶺，「單打雙不打」一方面是掩飾其內部衝突與鬥爭，另方面金門被賦予了臍帶的角色，但隨著兩岸關係的改善和緩，金門更扮演了大三通的試行者，兩岸關係的微妙不是憨直金門人可以理解的，但站在金門人的生存發展裡，我們需要仔細盤算，好好想一想我們的策略在哪？單贏、雙贏或三贏？金門的位置應該擺在中央、地方與大陸三角間的哪裡？怎樣才會對金門、國家最有利呢？是挑戰者？先驅者？或觀望者？抑或合作者？我們的平衡點在哪裡？跨海大橋（或海底隧道），跨到小金門，還是直通廈門？既然路都通了，金門還要不要機場呢？金門本來地就小，機場管制又多，佔地幅員又廣又大，所在的點又是金門海邊白沙灣中最美的部位，那麼大塊的地如果能好好規劃，一定很棒、很美。 此想法也許太簡單，也可能一廂情願，也可能嗤之以鼻，但拋出議題的本身是良性的，也許藉由討論和深入分析，同步思考金門和廈門彼此間有哪些互補、關連與最佳選項，期盼可以獲得一些具建設性意見，也許也是一種選擇，你不可能樣樣都有，但你的選擇是什麼呢？ 五、找回真正屬於金門味的特色小吃： 抓住「特色」才能創造「唯一」。回憶起兒時總是甜美的，但記憶中70年代以前的高坑牛肉，昔日的口感和今天的牛肉處理方法，好像已經不復見，以前到高坑去享口福，要不是「巷仔內」，根本就找不到路，可是那種味道卻是簡單道地，吃了一輩子也忘不了，牛骨熬的大骨湯，可是用木麻黃慢火熬出來，菜色普通卻每道皆紮實，不像今天花樣多，可是我們想問的是今日從牛小排到處都吃得到，你有的別人也有，但味道又沒台灣好，台灣遊客大老遠到高坑吃牛肉就是要不一樣、有特色的吧！其次，像金門的油條、廣東粥、地瓜粉打的蚵仔煎、古早味的辦桌、小金門芋頭、魚丸湯、蚵仔炸、和台灣不一樣的割包、春捲、豬肉罐炒麵、道地蚵仔麵線……等等，還有特別特別香的金門花生，特別甜的金門蘿蔔、大白菜，數也數不完的金門美食。只要是有特色的，只要是和別人不一樣的，要不然就回台灣就好了，幹嘛千里迢迢來這裡受氣呢？千萬要記住啊！唯有捉住客人的胃，才能捉住客人的心和人，口耳相傳，不請自來，來了還會再來，這就是最簡單的永續經營，配上金門人的憨實、好客才是王道啊！金門人加油。 金門土地種出來的花生、芋頭、蘿蔔、大白菜，味道真的和世界各地種出來的就是不一樣，是獨特也是唯一的。地方政府是不是也該動動腦善用政府的力量，鼓勵甚至用補貼的措施，讓所有熱愛金門的人皆能同享此絕世美味，就和高粱酒一樣，只要一想到此一美食就會想到金門。 六、建構迷人的「海上樂園」： 金門有很好的自然條件，四周環海，但徒有海之便而無海之利，金門其實打從政府轉進來台，海一直是禁忌所在，金門更不例外，70年代以前，海灘根本無法靠近，戰地政務尚在，那當時只要「禁區拘捕，海灘格殺」，四周佈滿了地雷，根本是關在裡面。這些會令人不勝唏噓都過去了，放眼將來，海絕對是金門的資產，海灘更是迷人的核心，想想哪裡能有金門的海灘美？白白沙灣，緩緩坡比，最適合水上運動不過了，包括水上飛機、水上摩托車、拖曳傘、小快艇等等，把金廈、鼓浪嶼、大小嶝、大二膽及小金門連結成水上樂園，玩家們的天堂。未來倘能把馬路直接開到海邊，海變成可以接近的，旅館就蓋在沙灘上，想想美國邁阿密海灘，夏威夷風情，不過如此罷了。假如我們能夠集思廣益，好好整體規劃，心中想著有一天人人皆可以像外國人擁有一條白色小遊艇，配上藍藍的天空，上午踏著輕鬆的步伐，駕著小艇不消半個時程就到彼岸，然後驅車到武夷山攬勝，用個下午茶，有多誘人啊！   金門、廈門門對門，哥倆好本來就一家親，同樣的語文，同樣的風格習慣，本來就屬同一生活圈。92年鄧小平南巡講話，堅定走改革開放的路線，成就了今日的榮景，當然發展過程中有它的瓶頸，而江澤民長江三角洲的開發亦成就了其歷史上的地位，今胡錦濤、溫家寶的胡溫體制海西開發案，亦將成就他的非凡，金門在此歷史性關鍵時刻，若能掌握千載難逢機遇，未來將是無限憧憬，而歷史的瞬間是不會重來的，近期離島博弈條款通過，引起多方關注沸沸揚揚，正反意見都有，試想將來金們如果確定要走觀光的路，究竟要給遊客們什麼樣的「內容」呢？金門就丁點大，走馬看花式一天半載就可跑完全程，晚上總不能叫旅客天天喝高粱吧？那下次誰還會再來呢？金門一旦開放博弈專區的設置，將可提供並吸引「海西經濟區」、「海西繁榮帶」的廣大人民到此一遊（單就廈門地就有240餘萬消費人口），大陸沿海地區近來發展神速，暴發戶多了，不但不用煩心沒人來，更大大提供了大顯身手好機會，絕非像今日般僅單向熱錢流到對岸。當「人文與博弈」專區並立，本身並無問題，問題在好的配套與管理，倘能因而引進最棒的經營管理模式，直接帶來資金、帶來人潮也帶來錢潮，誰曰不可？ 綜上所述，不過略舉大端，雖野人獻曝，但只要一點點，哪怕一小小點，能引起您的迴響就心滿意足。金門的未來有其「可變」與「不變」，可變的是精準掌握時代脈動，潮流與生機；不變的是先祖先賢傳承的核心價值：「保守、穩健、求生」。這當中有的馬上就可以做，有的甚至要20、30、50年才做得到，但謀定而後動，方向對了，才不會走冤枉路。眼見年底的縣市長選戰又要開打，我們亟盼有大格局的候選人出來，而這均待有格調和遠界的您（選民），才能改變你我的未來，我們當然期待未來的大家長承諾愈多愈好，但反對討好式亂開支票，我們更盼望的是永續的未來，大格局的規劃與建設當然不會一蹴可及，所以我們不會要你第一年就要馬上如何，但要的是四年的承諾與成果。誠如「金門幫百年智慧」中說的好，「巧的和笨的一般長」。慢錢，還更容易留在身邊，而不是大量複製短期的利益；文化靠創新，才能永留傳；理想要結合，始可實現；團結力量大，就等踏出第一步；真心期盼你我共同攜手努力，把金門當成一個『品牌』來打造，我們堅信總有一天美麗的願景一定會實現。（下）

  心理學上有個著名的理論，稱為「延後享樂」。舉例來說，老師手上有五顆糖果，如果急著想吃糖的小朋友，現在只能拿到五個；但是如果願意再等十分鐘再享受的話，可以得到十顆糖。結果，在這個研究中顯示，願意等待、延後領取的小朋友，未來在忍耐、毅力、靜心，甚至課業、社交的表現，都比前者還要好。這就是一種將時間點無限往後退，思考也向人心揣摩逼進的一種理論。 退一步的思維，可以讓我們真正靜下心想想，目前真的需要它嗎?如果再等待一陣子，能否接受?能否克制住自己的慾望?當我們試著往後退一步的時候，我們會發現我們的視野不但變廣，也更能反映在內心上，使之舒坦；因此，退步思考就是反映內心的感受。 靜思語:「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透過忍耐、寬恕、原諒，可以讓彼此減少翻雲覆雨的紛爭，也減少無謂的摩擦。「蝸牛角上爭何事，石光火裡寄此身，隨富隨貧且觀樂，不開口笑是痴人。」若能退步來包容，以笑看人生，心將有天地寬呀! 這看來是一種退步容忍的委屈，但實際上卻是進步的前瞻力。退步思考也告訴我們，要有樂觀的態度，猶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胸襟。以前收過一封電子郵件:「雖然我跑得不快，但慶幸自己還能跑；雖然我吃得不多，但慶幸自己還生存在富裕的時代；雖然我長相不好看，但至少還是五官正常的人…」，這就是樂觀與退步思考的態度。 在下棋的時候，往往無法只靠步步逼進來贏局，有時必須以退為守，以守制攻，更重要的在於智慧；在實力旗鼓相當的時候，我們比的並非誰贏得多，而是誰輸得少；又像一場作文比賽一樣，當大家實力平分秋色的時候，就是要來評看誰的缺點最少，就是贏家。歷史上著名的王翦大將軍，當他來到秦楚交界處，先不進攻，反而築起要塞，成天在裡面踢球、洗澡，讓士兵們得到充分的休息；在秦軍駐紮期間，楚軍不斷來挑釁，秦兵卻始終不為所動，一點也沒有前進的徵兆。但當楚軍以為秦軍要撤退時，王大將軍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全力向前，乘勝追擊，蓄勢待發，大敗楚軍。 前幾天，某報紙票選2008年的代表字，在十個字當中，只有「愛」是正面的字，其餘九個全都是負面的意思。有人說，台灣的經濟已經退步到深不可測的地步。有些樂觀的民眾則認為，因為退步，所以我們才能看到2009的「望」字:希望、粉望、渴望；「誠」:誠意、誠信、誠懇；「活」:樂活、悠活、慢活…。這就是一種危機所來的轉機與契機。當經濟退到盡頭的時候，只要有一點兒的進步，就能看到百姓臉上的笑容，何嘗不好呢?陳丹青教授前陣子寫了一本書<退步集>，他期許他自己，能以退步為警惕，隨時準備好自己的心緒與行李，整裝出發，以便適時面對大環境。進步可以是刺激進步的動力，也可以是鼓勵進步的基石。 就像農夫耕作時，倒退著走，一路插著秧苗，看似向後退，但實際上卻是步步為營。就像布袋和尚所寫的一首詩:「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田，身心清靜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一點也不錯。

提筆寫這篇文章，主要受到三件事情的啟發與思考，第一件事是拜讀多年來一直被尊稱為台灣觀光業推廣代名詞及飯店之父的嚴長壽先生，嚴先生集其畢生經驗累積且豪不吝嗇為台灣留下一本極為珍貴分享的大作「我所看見的未來」。他用他自己的方法希望能讓更多參與者正確了解觀光規劃的思考方式，讓未來台灣觀光業的推動能更順暢，讓台灣人民能更容易及優雅地和世界做朋友，嚴先生愛台灣的心令人動容，更激發了異鄉遊子的我陣陣漣漪與狂想。 第二件事是商業周刊所刊載的一篇專訪──金門幫百年智慧「賺慢錢」，金門幫就靠著划舢舨，一趟一角錢起家，最後壟斷南洋九成以上舢板業。金門實際長住人口不到5萬，但遍佈全球華僑卻高達70餘萬人（含後代），不僅道盡早期金門人在世界各地打拚奮鬥、努力賺錢的血淚與辛酸史，更具體的呈現金門人天生韌性、不服輸、不向惡劣環境輕易低頭的人格特性，與一步一腳印「賺慢錢」實在又可靠，不搶短、勤儉刻苦的金門人作風，卻相繼在異地開花結果的甜美果實。2008被富比世雜誌評選為新加坡第三大富豪黃祖耀先生、馬來西亞七大富豪楊忠禮先生以及被財星雜誌評為亞洲25個最有影響力商人之一楊肅斌先生，還有新加坡船王張允中先生、汶萊百貨王林國民先生…等等，他們都是金門人。看到這麼多金門先賢他們從一無所有到今天的傲人成就，血液中留著共同的特點，正如專訪中所說：他們這一生，早就死過一次，活下來都是賺的，所以他們比其他人更珍惜現在所有。走筆至此，真的有一種生平未有的感覺，真的以身為金門人的後代子女為榮、為傲！ 第三件事是領取為紀念胡璉將軍對金門建設貢獻，金門縣政府所發放的感恩回饋券。 5月23日獨自駕車到台北市羅斯福路金酒門市部，我們一家五口，小的尚未成年、太太戶籍在台灣除外，我則去年才遷回戶口，剛好趕上這班提酒券班車，共領了2套1號套餐，及1套陳高套餐 ，內心有說不出的興奮，當個金門人真好，太幸福了！幸福之餘不禁要問，前輩們留給我們這麼多典範和資產，我們能給下一代什麼呢？ 其實想把一些對家鄉的想法形諸文字，並非起於今，很早以前就有這樣的念頭，只是才疏學淺，閱歷不夠寬廣，因而作罷。直到上述三件事後，方才鼓足了勇氣，心裡想著如果哪天能透過一篇小小的文章，就可引起大家的正視，引發討論，一旦共識形成，對於金門永續經營發展應該是有必要。誠如1號感恩酒定名為「烽火餘生慶安酒」，對於曾經走過古寧頭、八二三炮戰洗禮的人，活著就是重生希望，活著就已經賺到了。對於長期在外討生活的遊子的我而言，想不到離開家鄉多日，至今仍保留著每天上電腦的第一件事就是收看金門日報，每次讀完之後就有種很踏實的感覺，知道家人親戚朋友均安就很滿足，當然也看過無數讀者名人投書，對於金門的未來、何去何從，但畢竟是局外人的看法，總比不上自家人的真與實。這樣的動機是很強烈的，畢竟金門的定位與未來發展是一宗大事，它是能否延續上一代金門鄉親的功成名就，接續發光發熱的關鍵所在。過去的金門在眾人腦海印象裡佈滿著「戰地金門、反共前哨、堅強堡壘」口號，而今日的金門難道你我只希望還停留在僅是有錢、高粱美酒和福利尚好，這樣粗淺的概念裡？答案肯定不是的。 最近聽說我的同學好友，樹德科技大學洪春棋博士，積極奔走金廈間，要為金門找生機，希望開放陸生來金唸書。台灣不比金門，因為沒有意識形態問題；大陸又不比台灣，因為上大學就和台灣70年代一樣困難，這樣機緣我們為何不掌握，更何況設分校可以引進資金、帶來人流、財流、物流、知識流，他的努力一樣很受感動。殷盼有更多更多的鄉情、有志之士，共同參與，貢獻更開放想法，一起為家鄉許下美麗美好的未來。 今日金門正走在發展十字路口，徬徨又充滿期待。交雜中總要理出頭緒，我們最在意的是未來金門的「定位」到底在哪裡？它的「內涵」又是什麼？前題是要能拋開個人的政治恩怨、利益，站在更高的高度也許才會看得更遠更清楚。金門真正的優勢在哪裡？或者僅是局部優勢，或者根本啥也沒有只剩高粱酒嗎？而地方小、資源缺乏、土地貧瘠靠天吃飯，甚至老天爺幾天不下雨連喝水都是問題。當兵時大家愛說笑，馬山殺豬大小嶝都聽得到豬的慘叫聲，連打棒球稍稍用力一揮球就飛到對岸去了，現實裡開車的人，油門只要輕輕一踩就超速，買好車有啥用？夏天嘛熱得要死，冬天則風大又冷，冷到看得見雪就算了，偏偏又沒他份，颱風則三不五時掃到尾，說到這簡直像一無是處；惟回想起早期鄉親冒著生命危險飄洋過海討生活，不就是印證此一說法嗎？但人格的特質，卻正彌補了先天環境的不足，反轉為寶貴的資產。此外，我們還有哪些可以稱道的呢？在兩岸和解與交流頻繁的今天，我們的機會與挑戰又在哪裡？如果哪天全面大三通了，小三通何去何從？金門站在歷史性發展的關鍵時刻，又該何去何從呢？金門獨特的地理位置又該如何自處呢？土地小沒有工廠收入少，是缺點可轉化成為優點啊？高粱酒每年上繳稅款與補助分配款的不對等比例，要抗爭還是聯合，我們的策略究竟在哪裡？長期以來的一黨獨大，到底是好還是壞，抑或有改善空間？ 以上，就是想要藉著或透過一種反向與反思的過程中，不斷的去篩選與檢討，其實我們不難找到金門今後可行的大道。全力發展一條有內涵的觀光的路應該是大家都不會反對才對，但問題要如何爭取更大多數鄉親的支持，如何展現魄力去規劃執行與推動，中央、地方之間應如何攜手努力，從大方向去走，兩岸金廈間如何去談？如何注入一股「活水」？以下試著從幾個面向來談起，並就教於所有先進前輩。 一、就政治面向而言： 金門人長期死忠於一種顏色，是鐵票中的鐵票且從未生鏽，但對於民主政治的發展尤其是世人普世共認的兩黨競爭的發展是不利的；因為沒有競爭所以沒有比較，因為愚忠所以你投他是應該的，他也不太會報答你。另一方一旦執政，因為再努力也不會改變投票傾向，所以也不會太照顧妳，金烈跨海大橋芭樂票，不就印證了嗎？喊了好幾年還在喊？其次，賄選風氣實在太昌盛了，大家也別怕家醜外揚，但我敢說賄選的風氣如果不能改善金門就沒有未來，甚至金門人的善良都將被毀於一旦。但真的就無法改善補救嗎？束手無策嗎？答案當然不是，賄選一直存在是事實，主要在於有對價關係的存在，當對價關係被破壞了，買賣自然不會存在；賄選買得票的錢，當選後理所當然百分之兩百一定連本帶利要回來，長期下去金門怎會有明天？至於怎麼改善呢，很簡單，只要改變現今投開票所在各村里的模式，改變成集中一區，如此對價的關係自然不復在，因為原先各村里投開票時，村里長對選民的投票結果是可以預期的，票與價是可以算出來，所以買賣才可以成交，若能改集中一區辦理，票混了，從那村開出來也算不出來，沒有了對價，買的人（投資者）划不來，自然就不會再有人去買票（英國國會議員的選舉就是這種模式）。金門地方小，選區相對單純，容易做到，倘若有一天因為金門選舉配套投開票所的改變，進而帶動台灣選舉配套措施全面的改變，肯定在中華民國民主選舉史的近程上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二、就經濟面向而言 金門高粱酒是金門人經濟的命脈，是許多人賴以養家活口所在，近來公司在專業人才的引用、市場的開拓，用了很多心力，從高營收高獲利上可以反映出事實，但如果從永續經營的角度觀，還是有許多待努力的空間。首先我想表達的是任何一種產品一定得賦予生命力，背後要有一段感人的故事才會有張力，才能打動人心，才能長久。感念胡璉將軍對金門的貢獻所以才發金酒感恩回饋券，想必大家一定只知道有酒可以領，大都不知道胡將軍與高粱酒是有何關聯，又金酒最早叫九龍江酒廠，古城國小在金門棒球發展最興盛時期，酒廠贊助球衣就叫九龍隊，那時的古城國小老師兼教練鄭慶利老師，出錢出力自掏腰包，但曾幾何時有誰知道這些點點滴滴，久了就失傳，產品最美的部分其實就在分享那感人故事，在暢飲之後盡在無限回憶裡。其次，金酒的獨特在哪？為何深受大家喜愛？發酵製程有何不同？為啥同樣白酒系列，口感與香味卻完全不一樣？高粱的品種、水質和空氣是影響酒品質的最重要因素，金門高粱的甘甜美味乃是從古崗湖的深層花崗岩湧出的「寶月泉」所致。嚴長壽先生認為觀光規劃公式，就是凡事先思考下列四件事：第一顧客是誰，需要什麼？第二自己有什麼資源，比別人更有優勢？第三如何包裝出顧客需要的產品？最後用什麼方法行銷？當酒的故事性透過口耳相傳及媒體行銷、通路的連結等，必能廣拓市場商機，再創金酒高峰。又金門現有廢棄的坑道到處皆是，比如山西寨子山後砲兵坑道、美人山砲兵坑道，到處多的事，為何不能充分加以轉用呢？假如能夠與軍方協商，把廢棄坑道再利用，轉變成儲放老酒的酒窖，不但可以維持酒的最佳品質，他方面也可以變成觀光景點，一舉數得，何樂不為。 （上）

  我與好友閒聊，說到現今金價之高漲，真令人買不下手。好友想起曾看過我寫的「首飾」篇章，說看了後很有感覺地「心有戚戚焉」，並隨著話題不經意地說出了一件往事……。 數年前，好友的公公往生了，當五兄弟把家產都分了後，大伯對著她說：「那些金子呢？」 「什麼金子？」突如其來地問話，讓她不解其意，一臉莫名其妙。 「妳可不能獨吞哦！」大伯雖然笑著臉對她說著，但語氣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獨吞？」一頭霧水的她，滿臉問號地看著老公。只見一直不發一語地老公尷尬地笑說著：「就是我們訂婚時給妳下聘的那些金首飾啦！」 瞎密？那是你給我訂婚的信物，現在分家產了為什麼要拿出來？那三個嫂嫂的訂婚首飾呢？怎麼也沒見她們拿出來？好友雖然心中疑惑，但有修養的她只是笑笑，先進房拿出訂婚首飾來再說。 「妳是知道的，以前我們家很窮，我們鄉下孩子又多，父母親能讓我們一家老少大小溫飽已是不易，何況還要供我們兄弟姐妹讀書。當年我訂婚時，家中連個金戒指都買不起，妳大嫂的訂婚首飾都是向親戚、鄰居們借來充數的。後來，爸媽覺得如每次要娶媳婦，都要向鄰居、親友『再借一次』也很麻煩，所以決定無論如何省吃儉用也要積存點錢，慢慢來打條屬於自己的金項鍊、金戒指及一副金手環。」當大伯接過好友手上的這組「金飾」時，感慨地對她說著當年的時空背景。 「後來，二哥訂婚時就用自家的這組金飾，三哥訂婚時就交由三嫂，直到你們訂婚，才又交到你們手上，所以，這是父母親留下來的公有物，也算是『傳家寶』，我才請妳拿出來做個處理。」 看著大伯慎重地神情，好友真沒想到，天啊，這個「秘密」老公和公公居然隱瞞了二十幾年。如果不是公公往生，如果不是小叔尚未論及婚事，她對這保存了多年的「傳家寶」都還一無所知呢！ 好友是個明事理、純樸、賢良淑德地女子，對於這傳家寶的故事，心中很是敬佩公公、婆婆對子女無怨無悔地付出，當然也樂意把傳家寶交由大伯全權處理。 「後來，我大嫂把這組金飾拿到金ㄚ店換了五只戒指分送各家，就算是公公婆婆留給我們的『手尾紀念品』。」好友露著她那一貫和氣的笑容說著。 聽了好友這故事，我覺得好溫馨。金飾只是個物品，而父母對孩子的愛、兄弟之間相互地尊重、妯娌相處時的和氣和諧、夫妻之間地相知而融洽才是生活中最重要可貴，最無價地黃金哩！

絲翅鰶，俗名黃隻魚，以前母親總是說黃隻魚刺多，叫我們吃的時候一定要小心，母親對於料理很在行，有時將黃隻魚煎成金黃色，魚香四溢，有時略煎之後再拿來煮黃隻魚麵線，那湯頭味道極鮮美，每叫我們姐妹念念不忘，所以，現在上市場一見黃隻魚，總是要採購一些，好像這魚可以讓我們母女共處的甜蜜時光再回來一般；三妹怕動手，沾滿手的魚腥味，也怕被多刺的黃隻魚扎到，總是央我幫忙，我比三妹略長，又愛臭腥味，所以總是侍候著一旁的三妹，讓她不必動手也得享魚鮮美味。 黃隻魚的美味，讓我印象深刻的，還有以前在金門高中服務時，校醫劉乃仁的黃隻魚油酥，他那時因家眷都在大陸，隻身跟著國軍來到金門，總以校為家，我在讀高中時，他就是學生心目中，最關心大家健康的校醫，後來我回母校服務，他更是照顧有加，我最念念不忘的，就是他的油酥黃隻魚，黃隻魚被炸得又酥又香，連魚骨頭都入口即化，常常是下午放學後，巡視學生的整潔打掃之後，路過劉醫師的宿舍，魚香就把我的腳步引了過去。 大姐搬到台北時，母親總是設法買了黃隻魚寄去，讓在異鄉的姐姐可以略解思鄉之情，後來我結婚了，有了孩子之後，沒想到孩子也遺傳了我的嗜好魚鮮美味，我總是買來當糜配魚仔，耐著性子陪孩子品嚐黃隻魚的鮮甜滋味。有時用油微煎，再灑些鹽巴調味，酥酥香香的味道，讓人垂涎三尺！有時也學母親煎過之後再加點醬油、薑絲、鮮蔥段，真是一道山珍海味的人間美食。 聽說拿黃隻魚來做魚丸，其味最鮮甜，其口感脆而且會彈牙，是魚丸中的上選極品，據說是先把魚肉拿來打製成肉泥之後，將肉中的刺挑出，再用手拿捏成丸狀，丟入冷水中，水煮之後，味道極鮮美，讓人忍不住想要流口水！不過製作魚丸也是要真功夫，想來也是需要拜師學藝的。 前些日子住成功的學弟，來電說是他大哥捕魚回來，看我有沒有興趣去買黃隻魚，現撈的！我聽了立即拉著兒子開車，一路奔到新湖漁港，結果看到他們的家族數人圍著漁網，人人在幫忙將黃隻魚從漁網取出，那網目繁多的漁網內藏有許多被網到的黃隻魚，喜歡體驗生活的我，見機不可失，拉著兒子也跟著大家來解黃隻魚，但是我坐下來拉著網，再抓著魚，魚在網內不知如何將魚取出？一旁的大哥教我要先抓著魚的頭，再找出一個網目，讓魚從網目慢慢取出，這樣一次只能讓一隻魚出來，我只抓了二三隻魚出來，就花了很久，顯然熟能生巧，而且需要人手，大家集中力量才能很快將魚取出，我親眼見證這樣的漁家生活，心中暗暗告訴自己，捕魚郎賣的魚，我一定不會講價，因為不僅捕魚辛苦，風險又高，要取出魚更要費許多的功夫，真是行行都有甘苦味。 黃隻魚是金門在地最具特色的糜配魚仔，有很多像我一樣的金門囝仔，成長的生命裡，是黃隻魚陪著長大，這是最道地的海之味，我們也是大海的孩子，海島的風味浸入我們的生活，鹹鹹的歲月，卻總藏著人生的真滋味。

  在我剛有記憶的童年，便聽過父親瞪著一隻充滿血絲的眼珠，冷笑著說：「山東鐵路工人不是奴隸，也不是馬牛，渡邊挖掉我一隻眼珠，我要摘去渡邊一顆心臟！」母親嚇得面色蒼白，趕緊去關門。老爸狠狠地罵她：「怕啥，這是咱們中國人的地盤，他娘的還不准咱發牢騷麼？妳未免奴隸太深了吧！」   漫長的冬夜，凍得俺母子難以入睡。我只聽見母親蒙著頭發出啜泣聲音。 　　在我的記憶裡，日本巡警為了協助日軍保護膠濟鐵路，強迫鐵路工人夜晚加強巡邏，防止我軍的爬火車、扒路基，使日軍列車出軌，車頭相撞，繳獲大量武器彈藥、布匹，以強化抗日武裝力量。冬夜，老爸幾乎都在鐵路巡夜，他彷彿喜愛這份差事，只發給兩個窩窩頭，但他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掩護我軍的破壞活動。日軍吃了啞巴虧，找不到具體原因，造成士氣低落，呈現草木皆兵的心理狀態。 　　在小學的課本，我記得有這樣的話： 　　　沒有國，哪有家； 　　　沒有枝，哪有花。 　　當時我不理解它的意義，直到父親謝世，我成了孤兒，才真正明白其中的道理。你看，俺們的抗日小學國語課本是多麼深奧啊！ 　　余敏拭淚、撇嘴、苦笑。蹦出兩個字：「吹牛！」 　　在那無邊的嚴寒季節裡，我抄著小肉手，縮著頭，坐在村立小學破爛教室，搖頭晃腦地唸《三字經》，不，那叫《抗日三字經》。這本書從岳母刺字，精忠報國學起，至明代戚繼光抗日，清朝甲午海戰，寫到「九一八」、「七七」、「八一三」日寇入侵，歌頌了中國人民不畏強暴、敢於鬥爭的民族精神。書中大量篇幅表現了佟麟閣、趙登禹、姚子青、郝夢麟、謝晉元、閻海文、段子文等抗日英雄，號召「我軍民，須自勵，前者仆，後者繼，抗到底，必勝利。」 　　余敏終於破涕為笑，問我讀這冊書時，懂得意義否？說實話，一竅不通，說句俺李家村土話：「唸滑句兒。」 　　那時，國共兩黨合作抗日，像穿著一條褲子的兄弟。有一首抗日歌曲為證。記得開頭這樣唱的：「國民黨和共產黨，現在已站在一條線上，他們貢獻出全部力量，一起走向抗日的戰場。」 　　李家村村長是年近六旬的退休鐵路工人，名字忘記，卻記得他的綽號「吹牛匠」。他時常向村民講村史，談時局。他的話淺顯易懂，滑稽有趣，所以深受老弱婦女歡迎。 　　老蔣為啥跟毛澤東窩裡反？打內戰？你們懂的舉手。 　　大伙兒張飛看刺蝟--大眼瞪小眼，沒人吭氣。   老村長說：蔣委員長的元配姓毛，名字好像叫毛福梅，她是毛澤東的親妹妹。兩家有親戚關係，老毛喊老蔣「姐夫」，你想兩個人怎麼會打起來呢？後來因為蔣委員長娶了姨太太宋美齡，扔了糟糠之妻，這就惹火了毛主席，他為了替姐姐報仇，所以國共分裂，內戰十年，死傷的中國人千千萬萬，你們想，值得不值得？   　有人說「值得」，也有人說「不值得」；有的評論老蔣不應該討二奶，也有人說，古時候皇帝還三房六妾，老毛未免器量不夠，小題大作了。 　　古人說，言多必失，確有道理。「吹牛匠」失敗，就是因為講錯了話，犯了眾怒，被轟下台。有一回他講時局，掛上亞洲地面。他說日本像一隻蠶，中國像一片桑葉，蠶餓了當然得吃桑葉，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那咱們乾脆讓牠吃吧！有人當場咆哮起來。   當日，李家村民集會，罷免了「吹牛匠」的村長職位。我記得他還咧開嘴巴直笑呢。我年小時不懂大人心理，他老人家為了村民百姓跑斷了腿，磨破了嘴，結果落得如此下場，他圖的啥？日軍、偽軍、地方武裝游擊隊、共產黨八路軍，國軍魯蘇戰區所屬部隊，納稅繳糧，每天累得睡不到三個小時，連吃頓飯時間都擠不出來。他的村長是義務職，沒有一文工資，而且賠錢、受氣、聽村民罵街，如今被街坊鄰居罷免，卸下這個吃力不討好的重擔，如釋重負，他怎麼不咧嘴直笑呢！

  □１ 搭乘區間車回家時，在不太擁擠的車廂裡找到了座位，發現坐在對面座椅上，年約五歲的小孩，不太安分地趴在年輕父親的肩膀上，一邊拍著母親的肩膀，一邊在父親的髮叢找尋白髮，突然間好像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般，發出驚人的話語──爸爸，你有白頭髮！ 孩子的父親，一時之間也不知所措，只能露出靦腆笑容，坐在一旁的孩子的母親，臉上浮現淺淺的紅暈。看到了這個場景，想起年輕時，孩子在幫我拔白髮時嘟著嘴的模樣，五味雜陳之餘，嘴角不自覺露出樸實的微笑！ 年輕時，經常會站在鏡子前，對著自己的頭顱左瞧右看，總是希望能揪出幾根隱藏於漆黑髮絲中的白髮，如果轉動了幾圈，手指在髮叢中翻了幾遍，仍無法找到銀髮或白髮時，一種只有自己才容易解讀的滿意笑容，就會悄悄自嘴角緩緩浮現！ 婚後，經常祇為了生存與生活而南北忙碌奔波，能挪出時間站在鏡子前細心端詳臉龐的機會也少了許多，直到有一天，無意間從汽車的後視鏡，發現太陽穴附近的頭髮已經開始變白了，才開始擔心自己哪裡出了問題。孩子出生後，生活更為忙碌了，白髮如綿綿春雨過後，冒出土壤的春筍般自黑髮中竄出來，令人萬分驚訝！於是，經常央求另一半花點時間幫我整理惱人的白髮，她總是嘀咕著，告誡我拔一根白髮會長三根白髮。之後，也懶得理我了。 孩子在附近幼稚園適應團體生活時，沒有讓他閒著，為了收買玩性仍然強烈的孩子，讓他可以安靜下來幫我拔除白髮，我還特別給他獎勵，拔一根白髮就給一塊錢零用錢，好幾次，他都嘟著嘴說，拔一根白髮太少了，因為白髮不多，要花很長的時間找！ 那段日子，我是多髮而髮色仍黑的壯年，雖然沒有十足的烏溜溜，確也有傲人的渾黑，一頭沒有白髮的驕傲，一度讓我贏得了許多讚美。因為我把拔白髮的價格由一塊錢提升為五塊錢，但小孩常嚷嚷著找不到白髮。 幾年後，孩子長大了，上了小學，我也常叮嚀他不要因為電視機卡通，而忘了幫我拔除越來越多的白髮時，他卻嘟著嘴說，太多了，拔到天亮都拔不完！ 孩子沒有掩飾的話語，令人心驚膽跳。 從一頭黑髮至滿頭白髮，間隔了多少歲月，也許可以從孩子成長的每一個日子盤算出來，然而，該如何丈量期間經歷的悲歡，似乎又是惱人的議題了，留給書生們去詮釋吧？ □２ 多少年來，中國的讀書人都能接受白髮的智慧，在飄搖的山河與淒涼的社會生活中，多少書生一頭白髮俯仰於兵荒馬亂的劫火烽煙間，過著漂泊的生活？ 蘇軾「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司空曙「他鄉生白髮，舊國見青山」；「永憶江湖歸白髮，欲回天地入扁舟」；李白「白髮三千丈，離愁似個長」與「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的詩句，怵目驚心的白髮與華髮，為生活的忙與歲月的苦，增添了幾許的無奈與悲涼！ 所以，一頭華髮的書生即將隨飄零的風雨流浪時，面對了髮妻或親密愛人忍著淚水時哽咽的言語，也經常說不出自己的心境，只能在「君問歸期未有期」的愁緒中兜著圈子，而此時你是否發現書生的髮又白了幾吋？ 白髮的英文Grey Haired，灰色的意境就沒有白來得深沉了。 頭髮白了，要恢復黑色，沒有比染髮更迅速而又有效了，雖然，有人建議靠食物來調養，可是，你會發現你吃進了何首烏、當歸、熟地、桑椹、黑芝麻、旱蓮草、枸杞、牛膝……後，仍然沒有顯著的效果，白色頭髮仍然迎風搖曳。 之後，又吃進黑豆、黑香菇、黑木耳、黑芝麻、黑棗，甚至於烏骨雞……似乎只要與「黑」有關而且無毒的東西，先後都進到了胃囊，經過消化與吸收之後，我發現已經灰白的髮絲沒有轉黑，而灰黑的頭髮也漸漸變白了。 一段時日過去了，我才清楚知道自己那麼堅持過的東西，只不過是心靈的安慰劑罷了，也許對喜歡東想西想且被另一半視為有神經質的男子而言，起不了作用。 不久前，還在唸大學的孩子染了一頭金色的頭髮回家，讓我們感到訝異與不安，晚餐，一直難以下嚥。因為顏色真的太怪異了，那是一種應該在古惑仔的電影裡才看得到，在平常生活中是不容易發現的髮色。他竟然頂著一頭金色的頭髮在街道、校園裡莫明奇妙晃蕩；我們也開始耽心這個孩子究竟哪裡出了問題，感情受挫還是課業壓力太大了，讓他做出了非理性的選擇？多次勸他把髮色染回黑色，他竟然說，同學都說還滿好看的！ 還滿好看嗎？ 年少時，物質生活的貧瘠，台灣某些比較偏僻的地方，許多人只能溫飽而已，至於營養之類的需求，是遙不可及的憾事；於是，在那段清貧的日子裡，我們經常會在生活周遭發現一些因為營養不良而頭髮黃褐色的小孩。如今，物質生活豐裕，只要手邊有錢就可以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吃不是問題，反而是過剩的營養才讓人愁眉不展。所以，多次走過街巷，與一頭黃褐色、紅色、黃色頭髮的年輕男女擦肩而過時，也不再感到有太多的不舒服了。 以前只要是理過髮，都會把半白半黑的頭髮染一染，雖然沒有讓自己年輕了十歲，可是，卻也讓自己因為沒有滿頭的白髮而感覺好過了些。離開工作崗位一段日子後，由於不必提著公事包上班，所以，也不太再留意自己的鬢髮，染髮的機會也相對減少了。因為染髮始終是件很麻煩的事，只有順其自然，讓隱藏了十幾年的髮的身分回歸白的真實。沒想到在幾次餐會中，幾個月沒見面的朋友們看到我，都露出驚訝的眼神──怎麼頭髮一下子白了這麼多？ 離開餐廳，心情沉重了許多，像做錯了事怕被處罰的孩子般，低著頭走回家，從抽屜裡找出了染髮劑，透過鏡子的反射，我清楚發現不只是白髮增多，臉上的皺紋也增多了！　　 　□３ 髮，白了，心情也沉重了！ 那天，把雜亂的頭髮剪短與打薄後，理髮小姐露出靦腆的笑容在我耳際留下了輕聲的叮嚀。 「頭髮剪短了，白頭髮就跑出來，要不要順便染一染？」 坐在理髮店那扇大鏡子前，發現剪短了頭髮後，曾經隱藏於長長黑髮中的白髮竟如鬼魅般跑了出來，十分刺眼，令人不得不相信歲月催人老的現實；雖然才四十幾歲而已，卻也步入唐朝書生韓愈「視茫茫，髮蒼蒼」未老先衰的無奈？ 曾經看過一部電影「食神」，電影中的主角周星馳為了研究料理而一夜白了頭髮的心境，雖然難以揣摩，卻讓我印象深刻；而不久前路過新竹夜市時，竟然與號稱「食神」的攤位擦身而過，於是，趕路的步履又折了回來，而且還逐漸放慢了腳步，在攤位前站了很久。攤位上有一副對聯，左聯寫著「施主一夜白了頭」，右聯「只為黯然銷魂蝦」。 一頭白髮，臉型削瘦而且還穿著一身雪白廚師袍的中年男子，立於攤位後方忙碌著招呼往來的客人，如果沒有仔細看，很難發現白廚師袍的胸口還有一行金黃色的繡字。 生意忙碌，讓中年男子不停移動身子，一時間也看不清楚究竟繡了哪些字，直到我點了一客招牌小吃「黯然銷魂蝦」時，才在他緩步靠近我時，看清楚了那行字──中國廚藝學院。 沒錯，中國廚藝學院是電影「食神」中，周星馳在少林寺廚房學習一手神奇廚藝的地方。暫時不管有沒有這個地方，但是，中年男子為了生活或為了圓夢，一頭白髮一身白袍闖蕩夜市的模樣，也一樣讓我印象深刻！ 頭髮變白了，年歲增長了，雖然添增了幾許愁緒與落寞；但是，有時候，白髮蒼蒼也是一種權威、專業或執著；而一頭白髮象徵著智慧、含蓄、經驗與豁達！ 夜，逐漸深沉了，路過學校公寓時，從低矮的圍牆可以看見書房的燈依然亮著，顯得有些疲憊的老教授張大了嘴巴，打了個哈欠後，微微抬起頭，摘下架在鼻樑上已有一段時間的眼鏡後，揉了揉鼻樑與眼角處的肌膚後，又把眼鏡架回鼻樑上，繼續低頭閱讀研究生的報告，於一盞燈火中，他的頭髮似乎更白了，然而，卻讓我們從他堅持的眼神與蒼蒼白髮中讀到了學術的專業！  當歲月回溯到三十年代，我們似乎又看到了人世間最珍貴的愛。 一頭白髮的母親為了替兒子縫製破損的衣服，在一盞昏暗且火焰隨風晃動的油燈下，堅持一針一線來回縫合而沒有露出怨怒的眼神，讓我看到了母愛的溫馨，也看到了人生最動人的一抹晚晴！

從台北辦事回來，幸運的趕搭上淡水免費的社區巴士，因為是上班日的週一，所以車上青一色是老年人，司機開車速度有點快，站立時搖搖晃晃的感覺很不舒服，我瞥見車子後面還有一個唯一的空位，急忙將身子挪向車後面，方才坐定，車子就到了下一個停靠站，有兩位老太太一前一後的上了車，車子一啟動，老太太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摔倒了，我急忙站起來，衝上前去扶了老太太一把，並協助較年長的老太太坐到我的位子上，但是才剛坐定的那位太太，一面向我道謝，卻又一面想起身讓座給另一位老太太，我感受到這一對老姐妹的情分，雋永而真摯，這對耄耋老人，構成溫馨的畫面！ 一陣推讓之後她們開始用台語對話，站立著的那位老太太說：「你比我大11歲，當然要讓妳坐，妳有82歲了吧！」坐著的那位太太回答：「那妳是71歲哦！日子哪會過這麼快咧？」接著她們又說了：「前面坐的都是老人，還好後面有年輕人讓位。」「那可不一定哦！年輕人有些會讓座，有些人也不願意啊！」我聽了有些汗顏，想到多次乘車的經驗，時下年輕人穩坐泰山，對身旁的老弱婦孺視若無睹，造成搖晃車中的險象環生，我卻沒有道德勇氣去糾正那些年輕人，此刻我告訴自己，除了以身作則外，我要增加一點道德勇氣。 窗外迎神廟會熱鬧滾滾，甲老太太說：「今天會去吃拜拜嗎？」乙答：「不會，因為我們社區好些年沒有宴客了，我怎麼好意思去讓別人請客呢？那妳會去嗎？」甲回答：「我也不去吃拜拜，雖然我妹妹一直叫我去，但我們這幾年也沒有機會辦桌，怎麼好意思去讓他們請客呢？」在兩位老太太一來一往的對話中，我了解到傳統社會各個庄頭輪流拜拜、輪流辦桌的傳統習俗，也聽到傳統社會人們淳樸敦厚、禮尚往來的良好習俗。 童年時候的家，一條兩步寬的小巷弄，分隔左右各三戶的連棟三合院，六戶人家有如生命共同體般的緊密牽繫、互動，共同生活著，那種你家就是我家，自由穿梭來去的自在，存在著絕對的信賴和包容，農忙時節互相幫忙、圍在一起剝海蚵、捻花生、井邊汲水洗衣、逢年過節炊粿、綁粽子、婚喪喜慶、同喜同悲，這一切的一切，依循著禮尚往來的規則，大人在鄰里組成的大家庭裡，有共同支持的力量，小孩在小型的社會中提早學習到團體生活的模式。 反觀時下社會，人與人之間的互動是愈來愈疏離了，在都市的叢林中，冷漠是共同的代名詞，往往同一棟大樓、同一座電梯，住了一、二十年的鄰居，見面卻仍然像陌生人，傳統社會禮尚往來、敦親睦鄰的優良習俗離我們愈來愈遙遠，我知道回不到過去了，但面對這對老姐妹，我有了短暫的幸福，彷彿回到童年，回到家鄉。

  再次回到林本源園邸，精緻華麗的建築依舊，扶疏的花草樹木依舊，我的腳步，卻比前幾次沉重許多。 記不得是第幾次了，自從我瘋狂愛上寫作與投稿參賽文學獎，每次僥倖得獎，總愛拉著父親到場陪同領獎。一方面因為父親是個勤於筆耕的業餘作家，也是我在寫作上的啟蒙恩師，我渴望與他分享得獎的喜悅與榮耀；另一方面，出自於「虎父無犬子」的好強心態，希望自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前年十二月十五日，一個天氣陰霾的冬日，我和父親來到位於台北縣板橋市的林本源園邸，參加第三屆台北縣文學獎的頒獎典禮。 一下車，父親環視四周，驚訝地說：「沒想到現在林家花園變得這麼熱鬧」。 是的，經過時代的進步與社會的變遷，如今這座歷史悠久的美麗園邸，早已被車水馬龍與都市的喧囂層層包圍。儘管園邸的存在，相較於四周的水泥叢林，顯得突兀，卻隱約透出一種遺世而獨立的美。 陰霾的天氣，遮掩不了林本源園邸特有的美。走進園邸的樟樹大道，父親像個難得出遊的孩子般，興高采烈地東張西望，迫不及待地告訴我：「上一次進來林家花園，是民國五十四年我還在師大當教官的時候，帶學生來參觀，沒想到，一轉眼就四十多年了。」近幾個月身體感到不適的父親，臉上出現難得的笑容，彷彿見到多年不見的老友般欣喜。 繞過了觀稼樓和汲古書屋，我們來到主辦單位台北縣文化局選定的頒獎地點……來青閣。 來青閣有著落落大方的氣質與絕佳的視野，文學獎的頒獎典禮在此舉行，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如同以往每次出席領獎場合，父親選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靜靜地坐著，像個乖巧聽話的孩子。他靜定地注視著我，以一種溫和敦厚的目光，瞥見父親溫柔的目光，彷彿一種莫大的鼓勵與肯定。 父親勤練書法多年，清瘦的字體帶有蒼勁十足的美感，隱隱透出一股力透紙背的磅礡氣勢。每次見到他寫稿，彷彿進行一場神秘而不可侵犯的儀式，專注而認真。每個字體像是被從容地刻劃在稿紙一般，清晰不潦草，工整不歪斜。 父親寫的字，如同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一般：正直而坦蕩。 整個頒獎典禮順利地進行著，我像一隻四處飛舞的花蝴蝶，忙著和初識及舊識的文友寒暄，浸淫在得獎的喜悅與榮耀，卻忽略父親堅持著病痛的身體，在寒風中孤單地坐著，默默地注視著我。 典禮結束後，我拉著他在園邸內散步、觀賞。一方面幫他複習園邸內的各項建築，希望園邸內的曲徑、迴廊與花草樹木，以及不時令人驚艷的各式石雕與漏窗，讓病中的父親心情舒坦些。 離開林家花園前，父親在蝴蝶漏窗前拍照留念。鏡頭中的父親面容憔悴，滿頭蒼白的髮，讓他如風中殘燭般脆弱。 三個月後，父親不敵病魔的侵擾，在眾人的驚愕聲中撒手人寰。在林家花園領獎的經驗，竟成了父親最後一次與我出遊的永恆回憶。 我陷入心情低落的泥沼，體內悲傷的水龍頭悄悄開啟，一直無法承受父親離去的痛。林家花園更被視為觸景傷情的禁地。 一年後，我終於鼓起勇氣，再次回到林家花園，回到這個讓我感到卻步的地方。 園邸內的建築與雕刻依舊美麗，花草樹木生意盎然，我在園邸內漫步，試圖尋找父親曾經留在這裡的氣味、身影，甚至足跡。 行經蝴蝶漏窗，想起了父親在此拍照時的憔悴面容，不禁鼻酸。如今，蝴蝶漏窗仍在，但漏窗前留影的父親身影，永不復見。 或許，此時父親化身成園邸內一顆靜定的大樹，正溫柔敦厚地凝望著我，守護著我。

  這則新聞確使我寢食不安。我跟余敏研判，如今小彥可能已經判刑，蹲進監獄，或許已被處決，那菊花一定跳崖自殺。余敏勸促我趕緊返鄉探望，否則將遺恨終身。 　　我抵達香港，在機場便給菊花撥長途電話，但是始終無人接聽。我心裡噗噗直跳。轉機以後，才想起菊花白天在望海台做生意，她不會呆在家裡睡懶覺。便放下心來。 　　石寨鄉政府發生貪污案，我不敢再撥電話給小彥，從青島搭船抵達石寨港，我悄悄走到菊花的門前。大門深鎖，院內寂靜無聲。我順山路向上走，沿途，沒有人跟我搭訕，大抵認為我是遊客。 　　望海台秋意蕭索，冷風襲人寒冷，當年菊花的攤位，而今已換了小販。我問菊花，幾個小販搖頭，都不認得她。問到一位賣水果的老大娘，才知道菊花跟她孫兒去了煙台，去年秋天搬走的。 　　石岩不是在港泊處當工人嘛？   石岩當選兩屆勞模，升了領港員，調去煙台港兩年了。她娘過去在石寨中學教書，現在調到煙台中學。 　　菊花她兒呢？   老太婆皺著眉頭，用手捂住左耳，似乎耳背。她問：「你問那個貪污犯李書記李小彥，是唄？」 　　我點點頭。 　　勞動改造，五七土刑，你這有文化的人，甭裝洋蒜啦。 　　我真不知道，大姐。俺是徐州來的。 　　五七土刑就是勞改到死，比槍斃稍微強一點。這是江主席的「四個代表」政策好，咱們應該擁護他！老同志，帶兩斤萊陽水梨吧？ 　　行，五斤。我掏人民幣。 　　臨別，這位熱心地老太婆，又告訴我一件秘事：當初李書記貪污案爆發，菊花羞於面對鄉里父老，企圖跳崖自殺，被人勸阻下來。兒媳、孫子調到煙台，領導批准舉家移居，但是菊花堅持留在石寨，自食其力。後來鄉政府動員強制讓她與家人同居，她才不得已去了煙台。 　　為啥菊花不想走呢？ 　　聽說菊花的老伴住在台灣，已經有了兒孫，她還等著人家呢。你看這個老婆子多固執，多可憐，人家會把心放在她身上？甭做白日夢了！ 　　我下了山，在一家旅社住下，四處探尋有關菊花的煙台住址，連鄉政府也茫然不曉，但允諾幫忙尋找，讓我靜候消息。等了三天，獲知他們已買了新屋，遷居他處。我最後只得悵然而返。 　　北方的嚴冬氣候，旅途的勞累沮喪，回台北後感冒發燒，趕到醫院診治，經過Ｘ光胸部透視，竟然患了肺炎。住了一週出院，才逐漸恢復健康。 　　小彥的貪污案，使我感到震驚，也給余敏帶來懊喪的情緒，她當時催促我回石寨，為的是安撫菊花，卻意想不到讓我獲得痛苦不安。大約半月以後，何暢的香港朋友轉來一封信，拆開一看，信中挾著一封信，收信人卻是李彥。 　　彥子：得悉你來了一趟石寨，撲了個空，失望而返，我想你一定生氣了吧？你來時間，適巧小彥的官司獲得平反，他也調升煙台市委組織部長。你想，一個鐵路工人的後代，骨頭像鐵軌一般堅硬，他怎會做出違法犯紀的事？石寨鄉委從中搗鬼，早想把他轟走，利用預先設計的卑鄙圈套，想整垮他。這件假案幾乎釀成兩條人命。若當時我跳崖自殺，今生今世咱倆再也難以會面。寫到這裡，我已熱淚盈眶。你和敏妹身體好麼？甚為想念。深望秋天蘋果成熟時，你倆來煙台一趟。   菊花五日燈下草 　 我噙著滿眶的熱淚，向余敏講述自己的家史：風雪潑灑的冬天，母親和我凍得下不了床，水缸凍得舀不出水。車站倉庫煤塊堆積成山，俺爹卻從來沒往家裡拿一個煤塊。父親的同事罵他傻蛋：「這是日本鬼子霸佔咱的，你這麼守規矩幹什麼？凍死沒人同情你！」俺老爸搖搖頭，笑一笑，走了。 　　父親是獨眼龍，這是使俺家仇日的記錄。日本巡警渡邊武郎用刀子挖去老爸的右眼，鐵路局不敢過問，渡邊武郎愈發囂張狂妄，他的腦海中，大抵以為齊魯大地的子民，是人間最馴服最愚蠢的奴隸。他們打著「建設大東亞新秩序」的旗幡，以救濟陷入災難的支那人的悲天憫人精神，在膠濟鐵路線上橫行霸道。

　 阿葆打開鋁罐蓋，用湯匙舀雞湯給丈夫喝。她說：「只要老鮑身體行，他討兩個細姨我也不反對。可是，我反對他再搞電視劇，我覺得這種東西沒有前途。我始終納悶，書店裡有賣小說、散文、隨筆、遊記、新詩，可是為什麼沒有賣電視劇的？連電影劇本也買不到。」 　　阿葆的話，引起我的反思。即使偶而出現一冊，那也是靠特權或自費出版的。這是鐵的事實。 　　你有什麼新的計劃麼？ 　　阿葆打算搬到東部花蓮去住，空氣好，物價比較低，孩子在淳樸的地方健康成長，是她和老鮑的最大願望。 　　「你同意搬花蓮去住？」我問鮑剛。 　　他微笑點了頭。   ８　　 　　春節期間，何暢、丁紅夫婦來家作客，他倆剛從香港回來，帶來了石寨的消息，這是做夢也料想不到的事，竟然發生在李小彥的身上。 　　一份廣州出版的晚報，刊載出令人怵目驚心的新聞： 　　石寨鄉是膠東一座小港，由於鄉委領導李小彥公私不分，鋪張浪費，一年多裡，貪污、挪用公款八千萬人民幣，其中一半是耗費在招待費上。 　　「招待費是個筐，什麼都往裡裝。」這是石寨鄉政府的口頭禪。一個司機師傅說，李書記說招待誰就招待誰，他說怎麼吃就怎麼吃，而且高檔菸、酒和禮品等一些費用都可以打入招待費。不管從省裡來的、縣裡來的，青島或煙台來的，李書記節日請，典禮請，來訪請，工作請，業務請，交誼請，吃了山珍海味，還要來個酩酊大醉。據統計，去年一年花在吃喝的公款，可以修建一艘兩萬噸的海輪。 　　石寨港附近的幾家小車維修店，目前堂而皇之出售電飯煲、消毒櫃等小電器，大家都知道石寨鄉政府領導幹部小車子，這些電器費用都可以報銷。不少當地群眾認為，現在各地幹部像李小彥這樣的很多，吃、喝、嫖、賭皆可由公家報銷。只要與權力沾上邊的，個人消費不管是合法的、非法的都可以由公家「埋單」。旅遊費可以開成會務費，而且假發票、白條發票比比皆是…… 　　我的頭矇過去了。待清醒過來，我才想起我和石寨也兩年沒有通信。菊花是明達情理的人，她知道我深愛著她，但也瞭解我的現實處境。每到年節，總是余敏提醒我，應該給菊花姐寄些錢吧？我很感動。海峽兩岸相隔幾十年，鈔票怎能彌補了感情？

在樓頂滿溢乾咳的碎裂回音中 我聽到賣饅頭老伯擰出濕淋淋的叫罵聲 幹。這種政府 很懦弱的反芻尾音 沒有汗和重量的抵抗 吞吐遮掩。化成室內子虛的蔓延 隔壁竹科失業男 躲在歧義承載的蕭瑟咀嚼虛無裡 揣測可以重複的瘦身版本 並且以陡峭細長面容對照。凝視 躁鬱的哼著捲舌顫音老歌 那些可以召喚的羅大佑和林強 很靠近革命和潔淨的希望 像可以預覽更多的新生一樣 更遠的。十三樓有人在讀馬克斯和歐巴馬 嘀咕一場歷史滔滔的雄辯 彷彿可以重溫閃爍美好的身姿 束裝落日瘡口僅存天色 滄海濁流。黎明之前 一條條街巷弓著痠痛背脊。記起 跋涉之路。聲音冷冷的掩埋 那些黏膩眾生男女依舊放縱腳步 舔著彼此鬆口的稱斤計量 請坐。老闆。要吃點什麼 炸雞加沙拉只賣四十九元

  這是對亡靈們的再一次回向。   張春白已把他們當成一群活死人。他必須這麼看待，才能遮掩受挫的侮辱。打開的報紙上，陳列一連串得獎名單。沒有他。他比去年進步一點點。去年以前，他不知得獎者早在名單公佈前一個月收到通知，還眼巴巴熬到揭曉當天，顫抖地打開報紙，神聖地、激情地。   朋友撥電話跟他說，快看評審記錄，某評審從頭到尾力挺一篇旅遊散文，壓根兒不理會其他人意見。朋友氣急敗壞地說，快看得獎者是誰。他知道朋友為何激動，那是評審的學生。小他一屆的學妹。比他多了一頭烏溜溜長髮、一雙大眼睛，一個從根本上就與他相異的學妹。沒天理！張春白想起學妹曾把稿子給他看，他說，寫得不錯，真的很好，但參加報社比賽，要得獎除非有十足的運氣。   他提到「運氣」兩字時，想起多年前一小說家以中了「統一發票第一特獎」形容某迅速崛起的美貌女作家。他當時傻傻地笑，跟學妹提到「運氣」時也笑得傻，前一種傻，是笑作家的無稽之談，後一種傻，是學妹真的長得美，他更發現，隨著閱讀那篇旅遊文章，他進入學妹心裡、甚至是生理。   文學獎揭曉的這一刻，是學妹進入他心裡。美美的學妹裡，卻有個男人在裡頭。且是如此明目張膽地、在數百萬份報紙上，進入她。他依稀看見電影哈利波特上那些會動的相片，評審就在報紙上，數百萬次地、數百萬次地進入。一周後，他的怒火仍沒消，在社團送舊會上，攻擊男性當家的媒體，充滿扭曲的、變態的，自以為抵銷男性霸權論述的作法，其實是對女性的施捨。這種施捨式的平衡心態並不能哄抬女性，只讓男性霸權更畸形，同時也──他喘了一口氣說，同時也、扼殺了對文學有熱情、有興趣的、男性、年輕、創作族群。   張春白講完，喉頭激烈收縮，有志文學的某些學弟想起文藝路坎坷，黯然神傷；有的不以為然，打定主意要挺過一切磨難；女生多低頭不語，有的認為才華第一，絕不依靠男人，有的暗暗心喜，慶幸擁有這張骨架、這副肉身。   林宜芬就是竊喜的人之一。林營宜不是個好名字，她的筆名叫「藍蘭」。有點言情，但也有想像力。藍蘭第一次出現在印刷品上是在救國團體系的青年世紀。她那時還是個國中生，寫了篇初經的文章。很多人討論這篇文章。女同學說，寫得真貼心，藍蘭是個很女人味的女孩。男同學則視覺繁麗，嗅覺芬芳，看見有鮮血流出一座模糊花園，居然越說臉越紅、氣越喘。沒有人知道藍蘭就是林營宜。藍蘭接續出現在幼獅文藝、明道文藝、聯合文學跟各家報紙。發表在幼獅文藝時，藍蘭後頭附註著東吳大學字樣，才說出藍蘭還是個大學生這祕密。然而，還是沒有人知道藍蘭就是林營宜。   藍蘭除在平面媒體吃香，也憑藉虛構的美麗名字跟精彩文章盛行網路。她答覆網友的方式都簡短、冷靜。凝鍊斷句、淡淡文字，慢慢擴大藍蘭這兩個字的想像。面對網友熱情邀約、火燙文字，她迎接、面對，仍一貫清冷。一網友在火燙的熱念被翠冰澆落時，腦裡忽然閃過「小龍女」這名字。他併起小龍女跟藍蘭，這象徵是一致的。有人想起尼可基嫚、蘇菲瑪索或黛咪摩爾等，她已在網友私自的、各自的想像中分身萬千。   林營宜，是的，在這場送舊茶會上，她只能是林營宜。她聽完學長激動言論，打定主意得善用這副女體。不，她早交給藍蘭去使用了。 除了網友熱情回應，報社、雜誌也轉交許多愛慕信函，出版社也早盯上這名就學中的才女作家。林營宜盤算，既然讀者可以愛慕一個名字，不如做得徹底，真的讓他們去愛戀一個名字吧！網友、讀者甚至是許多前輩作家、媒體，逐漸釋出關懷時，她索性讓一個交情好的同學去扮演她的名字。她使用李清的地址、身分證字號申報稿費，如預料的，真有厲害的讀者不知使了什麼方法，要到李清的地址，直接寄信給她。李清剛開始會轉交那些信件，有一天，卻忍不住偷偷拆了它們，來信有文雅多情的，有影印下藍蘭發表的文章，畫出情慾書寫的篇幅，挑明地說藍蘭是他性幻想對象。李清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她不懂，男人怎能憑藉一個名字杜撰起他們的情慾來？她想告訴李營宜這荒唐事，但想到偷拆信這事怎能告訴她呢？   李清決定不再偷拆信，卻總忍不住。幸好，林營宜也不太在意，全心寫作、發表，信件少了、多了，從不當一回事，李清樂得天天讀信。她越讀，越覺得自己就是藍蘭。   第二年九月，李清接到一通電話，男人說，他要找藍蘭，李清想也不想就說，我就是。男人沒說他是誰，只苦笑地說，她瞞得他們好苦，他們以前總在猜學校裡，到底那一個人才是藍蘭。記不記得，我們還曾經在社辦熱烈討論，那時你也在，但你竟然無動於衷。李清不清楚怎麼一回事？男人說，學妹，你得獎了。李清宛如觸電，顫抖地說，你說什麼，我得獎了？男人接著說，我有一個朋友負責記錄文學獎，他的內線消息，錯不了。   李清像忽然換了個靈魂，鎮靜下來。男人這才說，他是張春白，他朋友偷偷要到她的資料。這麼說，李營宜還不知道？李清心裡想。電話掛了不久，果然，通報電話就來了，請她寄簡介跟照片。她寄出「藍蘭」的照片。她的照片。   李營宜直到揭曉當天，才知道自己得獎，雖然上頭印著李清。她初時得意，細想卻覺得不對勁。她沒有寄給報社照片，李清的照片從何而來？她問李清，李清支吾其詞，後來索性不接電話。李營宜嚎啕大叫，我才是藍蘭呀！   她撥電話向報社抗議，卻沒人理會。跑到李清家，李清連門都不願開。李營宜慌了，她想到，李清的確已經當了好久的藍蘭，任何人，都可以輕易變成藍蘭。她深呼吸，寫作久了，思慮畢竟敏捷許多，她想到的方法是到頒獎會場公開謎底。頒獎當天，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帶著足以證明她身份的手寫稿、發表的剪報、投遞獎項的影印備份跟掛號郵寄證明。   前幾天，有關藍蘭將在文學獎公開受獎的討論非常熱烈。被瞞了許久的網友、讀者終於能夠一睹藍蘭，終於能把這美麗的名字跟一張美麗的臉蛋、窈窕的身材印在一起。當然有人憂慮，藍蘭隱匿多年，說不准有見不得人的理由。但又有人說，藍蘭畢竟決定站出來了。這些討論竟是最好的化妝術了，李營宜出門前，腦裡想了一遍，頓覺自信十足。她穿上漂亮的洋裝，把頭髮洗得又淨又亮，在腋窩、手腕噴灑香水，在鏡子前繞了三圈後才滿意地出門。   會場擠，藍蘭多年來在網路、報紙，以其神秘感豢養的許多讀者通通出現了。有記者說，這簡直跟明星簽名會沒兩樣。   李營宜挨著人牆擠，心裡說，別急、別急，她這就來了。面對眾多擁戴她的人，她感激且欣慰。這些人原先早就存在她的內心深處，被她一字一句的文學呼喚，終於擱下了蜷居在電腦房裡的冷漠，以及人一生下就必定會有的疏離跟孤寂，一起來到這裡取暖。藍蘭依稀看見這些不相干的人跟人之間，卻緊繫著她寫的字。那些字們，忽然成為一條線，串起這些人。藍蘭感動莫名。李營宜這麼想時，才又突然想到她還不是藍蘭，她來到這裡，希望藉助公眾力量跟證據，變身為真正的藍蘭。李營宜想到一個人居然得如此費神，去證明早已屬於她的東西，不由得洒然而笑。   李營宜在納悶跟雀躍中，擠過一個一個她熟識的讀者或網友。她被粗魯的觀眾撞到手肘，資料掉了一地。還碰了下巴，差些咬到舌頭。撞著她的人粗略地看了她一眼，隨口說聲對不起，一貫地抬頭，看著前面。李營宜不在意，這些人像她的子民，她也即將屬於他們。奇怪的是，資料掉了些在地上，她的子民們卻沒有幫她撿拾。順著他們的眺望方向，一踮腳，便看見李清站在受獎席，準備上台領獎。李營宜急忙趕到前頭，看見李清，遠遠地就說，李清，告訴他們，誰才是藍蘭。她的聲音雖被吵鬧的聲音遮掩，走近的人卻也聽見，狐疑但看看她，又轉頭，以熱烈眼神投向李清。   李清忘記自己這一刻正在扮演「藍蘭」，看見李營宜，忽然很想說，拜託拜託，別又穿這件洋裝，你看看，你這肥肥大大的屁股跟一頭鴨子有什麼差別。是現場雜鬧的氣氛提醒了李清，她才要開口，便知道自己是藍蘭。她悲傷地看了看李營宜，依稀看見一隻不合時宜的鴨子，在人潮裡搖搖擺擺。她看見李營宜揪住一個報社工作人員，卻絲毫不以為意。主編也被李營宜喚過去，講沒幾句話，就苦笑地擺擺手。李清悄悄瞄著，絕不正眼看。   該上台了，主編甩下李營宜，走近藍蘭，提醒她。藍蘭踏上台階，這是簽名會嗎？甚至比簽名會更盛大，而接近膜拜了。才踏上台階第一步，藍蘭身上有光，有一層藍藍的、蘭蘭的光。這一步，像踏在月球，不同的是，人們不需守著黑白電視看，從後頭射來的光束先是把傳說中的藍蘭擬人化，再把她神聖化。擠在最前頭的人原先張大嘴巴喧嘩，見著藍蘭踏上第二個台階時，便忘了叫喊，只瞪著老大的眼睛瞧著。這一刻，靜默似是神聖了。靜默，從前頭逐續蔓延到後面，最後頭的幾個人，還納悶這熱鬧的場子何以突然寂靜，不明所以地探看，才見著藍蘭，便也凝固了。一律地，張大嘴，口乾舌燥。這神聖的靜默中，自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其中穿梭、蔓延，於是便需要一股力量把這股沒來由的感動發洩出來，不知誰先輕輕說出「藍蘭」，然後，被聽見了，沒錯，他們不都是為了藍蘭而來的嗎？現場唱起「藍蘭、藍蘭」的歡呼。   主編笑得合不攏嘴。這是他主辦過最成功的頒獎典禮，過後很多天，還有電視台來採訪他。他說，不能洩漏藍蘭通訊。她是位才女，只是恰恰得了美貌，大家應該把焦點放在她的作品。   李營宜臉色慘白地望著台上。李清著白長裙、白靴，戴一條珍珠項鍊，燈光下，她細長、圓潤的胳臂映得像一塊玉一樣。她輕輕笑。就算間隔幾十公尺，仍能看見她眼底閃爍的笑意。這像一場選美。李營宜像掉了公主的玻璃鞋，光著骯髒的腳，不知該怎麼辦。她聽到有人叫她。她聽到有人一遍遍叫著李營宜，在喧嘩欲裂的藍蘭聲浪裡，終於有人叫喚著李營宜。像在黑暗裡瞧見希望，她回過神來，認出眼前這張臉是張春白。張春白說，你也來恭禧李清嗎，想不到居然被她瞞這麼久？李營宜開口說，不是那樣的，我、我才是──   她沒說完。張春白跟著那群盲從的人，高聲大喊「藍蘭、藍蘭」。她想張春白曾說過的男性當家、女人出頭的激烈言論。她又看了李清一眼，才明白女人跟女人之間至少存在著美、醜，以及合乎藍蘭這名字跟不合乎這名字的差別。   李營宜半暈半眩走出會場。她牙根咬得緊緊，她發誓，要用她的筆討回公道。

　電視界並非自暴自棄，他們也希望製作藝術水平高，成本低廉，而且吸引觀眾的電視劇，但是為了私字當頭，貪圖利益，才搞出這些新花樣。鮑剛的話說得準確：台灣是永遠產生不了優秀電視劇的，否則他願意公開切腹，以謝天下。我內心同意他的觀點，但卻擔心他意氣消沉，否則我們迅速地被趕出電視劇編劇陣容的。   「陽泰編劇中心」為了迎接新潮流，先後引進數位年輕作者。他們剛離開校門，或是外國影劇學系取得碩士學位歸來，適應時代與好萊塢潮流，寫出一些不中不西、不倫不類，讓人看不懂的電影故事片。新片推出，只有所謂「新新人類」或幾個紮馬尾松的時髦藝術家捧場，影片不到三天便倉促下片。 　　鮑剛氣得血壓賁張，住進醫院。我去探望他，因為我是元凶，若是我不慫恿他擔任編劇中心總經理，鮑剛決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鮑剛並沒有責怪我，他抱怨台灣電視劇沒有前途。我認為任何文學都無前途。作家、詩人只有活動、作秀，對著鏡子作揖──自己恭維自己，怎會有前途？怎會產生偉大的藝術作品？ 　　他把枕頭旁的一部長篇小說《瞬息京華》拿給我，這是林語堂的舊作。我真佩服老鮑，住院還讀這種長篇力作。 　　「這是作者在紐約公寓裡寫的、編的，沒有一個人物有血有肉。這些小說人物像台北電視劇，人物既不真實，也不是街頭巷尾見到的人物。完全是林博士個人概念的演繹。這些小說人物都不能夠走路，也不能夠有喜怒哀樂的感情，也不會像我一樣住進醫院……」 　　鮑剛哈哈笑起來。   鮑剛正笑，阿葆提著鋁罐走進來，高興地問：「你們笑什麼？」   我故意逗阿葆，我說鮑剛提出一個女人，編劇家。他想討她做細姨，妳應該同意吧？

那一條不長不短的海灘 是敵人搶攤登陸的岸 嚴密的軌條砦 佈滿了恐怖地雷 玻璃刀山 鐵絲網 還有上了刺刀、裝滿子彈漁檢哨 從前我走過那一條不長不短的海灘 由這一頭注視到那一端 因為它給我們 多少保障 多少安全 多少限制 多少方便 現在我同樣走過那一條不長不短的海灘 但已不是敵人搶灘登陸的岸 雪白的沙灘 純淨的海岸 凝固的波浪 內心的吶喊 因為你我知道 未來那一條不長不短的海灘 將是兩岸和平的岸 希望 希望 永遠 永遠 是和平寧靜的灘

  有一首歌是這樣唱的：「若我說我愛你，這就是欺騙了你；若我說我不愛你，這又違背我心意，……。」 不唯愛情讓人暈頭轉向，頭腦變鈍。世上還有很多的事物，同樣令人頭腦混沌，既愛又恨，孔方兄即是一例。 孔方兄姓錢，名多多，又名來也，別號孔方，乃身外之物。全身金光閃閃，但滿身銅臭味，與它握手言歡之後，必也要擦皂淨手一番。它可以助你平步青雲，萬事順遂，昂首闊步得兩腋生風。除了可以讓你吃香喝辣，把身子滋養得肥亮肥亮外，尚可用來打理外表，珠光寶氣，衣衫革履，照顧了面子，也得了尊重。在心情開朗，闊綽之際，大手一揮，還可贏得無數敬重的眼光，讓你在左一聲「大哥」，右一聲「感恩」之下，飄飄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難怪庸庸眾生終其一生，作牛作馬，每天累得像一條狗，汲汲營營的，無非是要與它稱兄道弟，結為百世不解之親家。 大部份的人都有與孔方兄緣淺之憾，終生鬱鬱寡歡的是不得孔方兄的青睞。試看樂透彩券行裡，多少人撓耳抓腮算計中獎機率？多少人廢公忘私，死盯螢幕炒作股票？為的就是期待一朝被孔方兄慧眼識穿，選為東床快婿，終生可衣食無虞，榮華富貴一生。人們巴結迎合，奉承諂媚它，盼與它攀親交戚之渴望，有如望雲霓之大地。 多少父母以「愛情與麵包孰重孰輕？」為題，大闢家庭論壇，不惜引爆家庭革命，為適婚子女洗腦、再教育。為了這需要孔方兄打理的麵包，不知拆散了多少有情人的鴛鴦夢？其阻撓愛情之力不遜於呂洞賓。「貧賤夫妻百事哀」，又有多少家庭攜子帶女，為孔方兄走上了自殺、燒炭，共赴黃泉不歸之途？所以能說它不重要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柴米油鹽樣樣需要它，沒了它萬事不能，孔方兄操生殺予奪之權，被世人所器重與珍愛可見一斑。 但事常是一體兩面，孔方兄豈盡得人人鍾愛？恨之入癢者亦不乏其例。日昨下班回來，女兒說幾分鐘前，有人來電找我，我尋了來電顯示，對那組電話，格外陌生，心中不免納悶：「何方神聖？有何貴事？」對一個見多識廣的大人物而言，一通莫名的電話，實屬綠豆芝麻一粒，何足掛心？但對終日在小鼻子、小眼睛打轉的人而言，就足夠讓他費煞心思，玩起「好奇」與「追根究柢」的遊戲了。明知時下詐騙電話猖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自忖還不至於敗在「貪」字，被當肥羊誑騙上手。 按捺不住那顆好奇的心，回撥了電話。傳來的聲音頗為熟悉，不巧此時「貴人之疾」又犯，聲音與影像陷於「短路」之中。哈嘿哼啦閒扯了幾句後，才了悟是久違的同學。同學分離後，不曾聯絡，偶爾在路上見著了，也是一句：「好久不見，上哪兒？」彼此匆匆一瞥，擦身而過。如今無事不登三寶殿，必然是迫於情勢，才會開口求救的。當下，沒稱斤論兩，就答應兩肋插刀。上樓擒了提款卡，準備提領現鈔助急去。臨出門前，再打通電話通知會合取錢。誰知連打數通未遂，通訊也頗為詭異，女人特有的第六感直覺告訴我，此事非比尋常，得再從長計議不可。當下斷然決定，Yes即刻翻轉為No，放下電話，陷入重重沈思。即使是親兄弟也要明算帳，更遑論同學朋友之間，只要跟孔方兄扯上關係的，不論是借或不借，都是傷感情之事。他日，路上再遇，豈是一個「尷尬」可形容？孔方兄啊！孔方兄！你真是個害人精啊！ 孔方兄之令人又愛又恨不言而喻，但它即使擁有了孫悟空的七十二變，終難逃每個人心中的一把尺。其尺度端視個人的拿捏，視其長者，受其擺佈一生；視其短者，擺佈其一生。其長雖可呼風喚雨，影響之大，足可讓人要生要死。但世上更有其無能著力的，譬如健康、感情、青春、……，所以請出孔方兄，即可迎刃而解之事，尚屬小事一樁。人生在世，除了吃飽穿暖，在基本的生活層面獲得滿足外，應該還有很多比在孔方兄身旁打轉更重要的事。所以即使結交再多孔方兄的親戚朋友，繁衍再多的孔方家後代，不快樂也是枉然。 好友聽罷此番大逆轉的故事後，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瞧我像歷劫歸來的英雄樣，然後語似偵探家神秘的說：「謹慎啊！你一定被當大肥羊盯上了，等著看大魚被長線釣走的好戲囉！」我一時為之語結，當下報以一臉苦笑，但內心仍不免暗忖：又是一樁詐騙現身？抑是孔方兄招怨的另一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