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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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沒想到這一說又惹毛獅子了。「有什麼好慶祝的?慶祝妳爸爸躺在床上嗎?」她接著說:「外燴車停在家門口嚷嚷,好讓鄰居看笑話是不是?」「那我騎車去買幾道菜總可以吧?」她沒再吭聲。 我買了蒜蓉蝦、糖醋排骨、蚵仔酥、東坡肉、清蒸魚和一盤炒青菜,還特別去麵館買了一碗又Q又帶勁的刀削麵,一路開心回到家。「朱美女,妳回來囉?」我妹妹揚高音量興奮地往門外衝。「看什麼看?還不趕快幫忙拿東西。」「這些天,妳野去哪兒?」「去中山林露營,陪台北姊妹校的資優生一起去的。」我取下掛在手把上的塑膠袋叮嚀:「給我拿好,還有不用特別強調資優生,怕我不知道妳唸的是資優班嗎?」我妹妹對著我做鬼臉。 我從機車踏板抬起一箱子的菜,看著166公分高如模特兒般身材的她,雖然面部表情瞬間被扭曲,但還是掩飾不住她的美。她留著及肩的學生頭,一支格子布鑲嵌的髮夾將她前額的劉海推到右邊的眉頭上,把她的瓜子臉襯托的更有韻味,長而捲翹的睫毛配著一雙又大又烏黑的眼睛,一個大小深度適中的酒窩落在她清秀的臉頰上,可愛極了。老天,她是我妹妹,和我對比強烈的妹妹,說實在的,我還真嫉妒她呢。 進了屋子,找不到我媽的蹤影,好像吃得太豐盛她會有罪惡感似的。我爸沒生病前,家裡總是大魚大肉的,伙食好到連榕樹前的兩隻小黑狗都給引來,老搖著尾巴,瞪著眼睛乞求我們能賞點東西吃。偏偏我媽是一個愛面子的人,一個錢打三十個結的她,喜歡把伙食費摳下來給我們買漂亮的衣服穿。我爸常勸她:「孩子都在發育,要吃營養一點。」她會嘟起嘴反駁說:「吃進肚子最後還不是拉出來,有誰看得見?只有穿上漂亮的衣服才體面,人家才會看得起我們。」 我妹妹才不管我媽在不在,很快地將桌巾鋪在桌子上,再把一道道菜從紙箱內取出來,我則端著麵走進我爸房間。「姊,妳忘了買汽水啦?」我妹妹在客廳大喊。「那我給妳錢,妳去買。」過了一會兒,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走進客廳。她放下飲料伸出手氣的往桌子上一拍,只見坐在椅子上的阿嬤嚇得趕緊把手上的筷子放掉。 「喔,阿嬤啊,吃吃吃,妳金啊知影吃,什麼代誌攏不曉?」我妹妹憤怒大吼。 也難怪她會生氣,因為我阿嬤早已把整盤東坡肉給幹光了,桌上的菜也被攪和得亂七八糟,我懷疑她早就偷偷包了半盤的蚵仔酥藏在房間裡。「算了,不要跟她一般見識,難道妳不能體諒一位曾經遭受過動物迫害的老人嗎?」 「夠了,不要跟我耍幽默,她壞了我們吃飯的興致。」「妳去吼鬼打丟喔?阮不吃啊。」我阿嬤回擊,接著伸出手對著我喊:「錢還阮。」「瞎米錢?」「一百塊,我剛才給妳一百塊,還我。」「不是啦,是十塊啦。」「一百還我,緊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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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羽盃記趣
這是關於一個羽球「肉腳」,在全縣的羽球賽中拿下女雙冠軍,且獲得金羽盃有史以來最高獎勵的奇聞……。 十一月底某一天,金羽盃報名開始,我們賢庵國小垵湖分校裡,兩位優秀的羽球愛好者也著手報名事宜。當我聽到小蓮說要與我報一組雙打時,還驚訝的問了聲:「我?」在一旁的小憲馬上起鬨說:「你就去啊,只要站在旁邊躲好,就可以拿金牌了。」那時我還跟他嘻嘻哈哈了幾句,只當作是開玩笑的。 幾天後,小蓮拿報名表要我填資料時,我才知道並非玩笑而已。但是,我也沒想太多,抱著好玩的心態,就把資料填好了。 十二月十日,正巧到過去曾服務過的學校參加研習,便利用空檔去找李老師閒聊一下羽球賽事宜(李老師是羽球賽負責人之一)。那時李老師尚未看到我們學校報名表,以為我是去「亂」的,還不斷取笑我。我實在氣不過,便問:「萬一我得了冠軍,那怎樣?送我五筒球要不要?」李老師二話不說,一口答應。我便順手拿起一張白紙寫起合約,並「好心」告知他──我的搭檔可是小蓮唷──但李老師仍不改瞧不起我的心態,爽快的簽下大名。 至此之前,原本只抱著好玩心態的我,突然緊張了起來。第二天到學校後,跟小蓮談及此事,還請他要給我排功課練習。只是……,我真的很「肉腳」啦!連跟學生打都打不贏的我,要怎麼去參加比賽啦? 不過,也不用煩惱太多,就先練發球吧,而最終事實也證明:只要會發球,並且球不要發得太爛也就夠了,畢竟小蓮實在太強囉。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彈指間,比賽的日子已到了! 十二月二十七日,第十四屆金羽盃開打了,我抱著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到了體育館。在體育館遇到也曾經是同事的林老師,我跟他說起要參賽,他與當初的李老師一般反應──大笑我是去鬧場的。我便說起合約之事,問他是否「插花」,他立即回說:你若冠軍,我加一筒!我說該比照李老師五筒,他也說沒問題,於是又多了一人簽下「獎勵條款」。 這天早上都是學生的賽程,我們垵湖的學生因練習時間不足、場地克難,雖有良好潛質,但尚未開發完成,所以無緣晉級八強。但此次比賽也是種可貴的經驗與學習,所以大家的沮喪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還跑到外頭熱鬧的園遊會玩了好幾趟,最後才由小梅把學生載回學校。 中午我也覷了個空,想回家休息一下,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也睡不著;明知下午賽程延遲,卻怎樣也無法待在家裡等候,於是又跑到體育館觀戰。想不到一到體育館,發現學校同事──美美、寶寶、小梅也都來等著觀戰,我真是備感壓力啊。 等待、暖身、練習……終於,屬於我的第一場賽事開始。對手不強,輕鬆獲勝。第二場賽事,第一局一樣打得輕鬆,第二局我很快被當作箭靶攻擊,雖然有些危險,但小蓮不愧是羽球高手,都幫我一一化解了。不過,這場比賽中的失誤連連,讓我信心動搖了起來。 冠亞軍爭奪賽開始,受到前一場自己差勁表現影響,我竟犯了兵家大忌──「未打先驚」,第一局比賽便在拉鋸戰中輸了。小蓮與寶寶安慰了我幾句,我才稍稍冷靜了下來。第二局比賽,驚險獲勝後,我不知怎地,突然信心都來了,想到「搭檔這麼強,我是在怕啥!」於是,第三局中就算有失誤,也不再退縮說抱歉,打就對了!不必要打時,就閃旁邊點,讓小蓮好好發揮就好了嘛!最後,勝利女神終於向我們微笑之時,我興奮得大聲歡呼,抱了小蓮、謝過對手、謝過裁判、也抱了幸運寶寶一把。對於我這種「羽球肉腳」的異常興奮,那些比賽常客不知道是否能理解呢?而開玩笑要我練個「開賽後就翻滾到場外絕招」的姐姐,又做何感想?還有那兩個簽下獎勵條款的老同事,在我獲勝的同時,不知是否在家裡打了個冷顫? 十二月二十八日,我特地去參加了金羽盃頒獎典禮,主要目的當然是去提醒那兩位簽下獎勵條款的老師,可別忘了給我獎勵。想來有趣,今年獲得教育部兩項獎勵的我,可以公假、支公家差旅費赴臺領獎的我,因擔心誤了學校課務而婉拒參加。但面對這場原本抱著玩票性質參加的羽球賽頒獎典禮,我卻怎麼也不想錯過,我想,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所有過程、經歷,想來實在太過癮了! 十二月二十九日,下午無課務,便請了補休,欲意前往「討債」。到甲辦公廳找不到李老師,便轉往乙辦公廳找林老師。林老師看到我便搖搖頭、直接從皮夾中掏出一千元給我。收下一千元,我問說:要不要寫張收據?他竟緊張得馬上說:不用!不要再亂寫什麼東西給我簽名,這樣就好了! 回到甲辦公廳,我一邊從李老師的電腦存取個人領獎的照片,一邊等待李老師下課。可惡的李老師本還想假裝躲起來,被我抓到後,才帶我去拿球。五筒球中,雖然只有三筒是比賽級的,但我還是開開心心的收下了,而且是緊緊抱在懷中,深怕被他搶回去。 回家後,我把今生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後一次)的羽球賽獎勵全部擺放在一起拍照留念。最後,不禁再次想起林老師又怨又羨的說:「你是金羽盃史上獲得最高獎勵的冠軍,又有獎座,又有一千元獎金,還有五筒球,怎麼有那麼好的事?」哈哈,這次球賽若要發表感言,我不只要大喊過癮,也要感謝搭檔小蓮,感謝賽前激勵、賽後鼓勵我的李老師與林老師,更要感謝我父母把我生對時辰,才能蒙受老天賜給我如此幸運又特別的人生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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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中憶往母親的便當
深秋風和的午後,獨自漫步於太湖湖畔,時已天邊漸紅,落霞萬千,雖未有與孤鶩齊飛之美,亦難見一色秋水長天之景,倒是太湖西畔的高職校舍,曾經是金湖國中的舊址,在夕陽餘暉下,讓我憶起昔日母校湖中的校園,以及年少求學時的情景,只是校舍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然時如白駒過隙,那畢竟是三十八年前的事了,能留下的記憶所剩無幾,僅有的是難忘那顆含著眼淚的便當,多少心情往事全湧上心頭。 民國五十九年的九月,一個新生背著舊書包,理了個三分頭,踏上湖中那個有階梯的大門,映入眼簾的是花格磚砌成的白色圓環,環中矗立著老總統蔣公的半身銅像,就座落在一排二層樓橫亙在學校圍牆內的教室前,那是整個校園的中心點,兩側各有一座籃球場,教室前剛種下的榕柏,用支架撐著比我還矮,已難記那青青校樹的倩影。我是湖中第六屆一年級孝班的學生,男女合班,導師是一口京片子的女老師,全班學生四十二人,座號四號的我,是全班矮小的前五名之一。 記得剛上學的時候,母親用撿回來的軍用鋁製便當盒,裡面裝滿了母愛的午餐,她要我到學校之後,拿到學校廚房請工友幫忙蒸熱,以便中午享用,雖然學校有這樣的服務,但像我這樣的學生並不多。中午下課了,我穿過教室後方黃沙滾滾的運動場,直奔學校廚房,那也是老師們平常用餐的地方,那位工友把便當拿給我,囑咐我不要到教室吃,就在廚房後邊吃完再回教室。我就在廚房後面的牆角下蹲著,取出口袋的湯匙,當我打開鋁盒,一陣香氣撲鼻而來,看不懂是什麼菜,反正色香味俱全,已是饑腸轆轆的我,眼也沒眨一下,狼吞虎嚥的把一個滿滿的便當吃個精光,滿嘴油漬漬的,雙唇還不停的抿著,吸住齒夾間的香味,一副從來沒有過的飽滿幸福感,母親何時變得那麼會做菜?我們家何時有過這樣的佳餚美食?飽滿的肚子,卻有一腦子的問號! 「吃飽了嗎?」工友突然站在我的後方問話,我立刻站了起來,「好吃嗎?」工友接著問,我連忙說:「好吃,好吃,吃飽了。」那位工友不是別人,是我同輩份的堂哥,與父親同年,原來他把要煮給老師吃的午餐佳餚,從中夾了幾樣放入母親為我準備的便當裡,難怪那麼好吃。這下問號沒了,連忙說了聲謝謝,帶著鋁盒往教室方向邊走邊想,母親為我準備的便當裡,如果沒有了老師午餐的菜餚,那會是什麼樣的光景,除了白飯和油煎過的白帶魚、蘿蔔乾之外,再無其他的了,那才是我真正的午餐便當啊!我算是偷吃了老師的午餐,除了感激堂哥的疼愛之外,這件事也一直讓我無法忘懷。 第一學期期中考結束後,老師在他當海軍軍官的男朋友協助下,借了一部軍用卡車,要帶領全班來一個「金門一日遊」,當老師宣佈後,全班同學雀躍不已,興奮的心情全寫在臉上,這也是我第一次接觸到金門的名勝古蹟,期待的心情溢於言表。放學回家趕緊告訴母親這件重要的事情,母親聽我一說,先是「喔!」 了一聲,接著眉心皺了起來,知道母親在想花錢的事,我接著說我只要帶一個便當就可以了,不用花錢,母親這才鬆了一口氣。隔天起了個大早,母親已在廚房裡忙了起來,一陣醬油爆香的味道竄滿屋子,清晨的新鮮空氣一下子全沒了。沒多久,母親一手拿著一個牛皮紙袋,一手拿著那個我上學用的便當盒,把便當盒塞入紙袋中,再用細的草繩綑綁著,要我小心拿著,最好夾在腰間,這樣才能保溫,我遵從母親的囑咐,一直把便當夾在腰間,一路上遊覽過兩三個景點,在爬上跳下卡車的時候,始終緊緊護著「母親的便當」。 接近中午時刻,我們來到了古崗湖南畔的一處高地古蹟「漢影雲根」,當時並不清楚那是明末監國魯王駐蹕金門八年所留下的碣石,碣石對面的坑洞裡還有一塊傾倒刻著「漢影雲」三個字的大石頭,怎麼少了個「根」字,後來才知道那才是真跡,那完整的四個字的石碣是後人模擬刻上的。但不管怎樣古人已往矣,肚子餓才是現實問題,老師下達用餐口令,同學們一個個從行李袋拿出準備好的午餐,大部份是西點麵包和汽水,也有帶著包裝好的豐盛便當。我和同學們爬上石碣上,小心解開草繩,從紙袋中抽出便當盒,還有一點餘溫,風一吹餘溫也沒了,那不過是我的體溫而已。打開鋁蓋,眼下黃澄澄的炒飯,沒有任何料理,冷颼颼的,只剩下一點點的醬油香氣,頓時兩眼直盯著顆顆的飯粒,禁不住眼眶泛紅,淚珠兒直落在飯盒裡,頭也不抬的拿起湯匙一鍬一鍬的往嘴裡送,直到吃完為止。雖然那時心裡難受,想想沒菜又冷颼颼的便當,是母親一大早起來為我做的,裡面裝的是滿滿的母愛,吃到肚子裡之後,自然就會熱騰騰起來了。 深秋後的太陽懶懶的,很快就要下山了,眼前湖中的舊景已難再尋,而換個角度,向南就是金湖國中的全新的校舍,在夕陽下,紅瓦橙牆,錯落有致,校園裡花木扶疏,綠意盎然,壯麗中透露出典雅氣質。校門前的校訓「誠正勤樸」落落大方,校門內的圓型花圃是舊址圓環的三、四倍大,環中不再是蔣公銅像,而是一塊堅實又富有意象的岩石,被圈圈層次的花木簇擁著,更襯托出整個校舍的莊重與幽雅,整個景致與三十八年前印象中的湖中,已不可同日而語。 往事那堪回首,如今校園書聲笑聲依舊,師長諄諄教誨如常,惟生長在這個幸運的時代,在校的學弟學妹們,每天在這個美麗的校園裡求學,男生不需要理三分頭,女生頭髮也不必剪成西瓜皮,不必帶便當就有免費豐盛的營養午餐享用,實在是讓我這個老學長羨慕不已,感嘆生不逢時。想想母親的便當,那個鋁製便當盒已不復見,母親不必再為我做便當,堂哥也已仙遊一方,個中的辛酸和淚水,將永遠留在我的記憶裡,不時的警惕自己,要孝順父母,維護校譽,關懷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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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那妳腹中的孩子怎麼辦?」 「他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會好好把他撫養長大的!等離婚手續辦妥後,我就會離開這裡回到我的母島待產。因為有一個人在島上等待我的佳音。」 「妳另有歸屬?」 葉菲音點點頭,內心湧起一股無名的幸福感。 「妳來台灣後有沒有跟文光見過面?」 「還沒有。」葉菲音搖搖頭,「不過我心裡已有一個構想,等我辦好離婚手續後會到台北走一趟。除了看看文光哥外,也必須親自向伯母請安致意。」 「妳見過我姨媽?」 「那是多年前來台灣參加救國團舉辦的國家建設參觀訪問隊時,除了與伯母有一面之緣外,並蒙受她老人家的款待。迄今仍然記憶猶新,也感激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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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尊重每個人的喜好和精神寄託,只要她的喜好和寄託不會影響到他人的權益,做什麼事都好,包括拾荒這等事。可除我之外,我們家的人似乎都不太認同,沒有人願意睡在她對面的房間裡。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所以我和我阿嬤就住在西側的這一頭,被客廳及天井隔開的另一頭是我爸媽及我妹妹的房間。每逢夏天來臨太陽西曬時,房間悶熱的程度就像兩台巨型烤爐,我們祖孫倆就像烤爐裡正在烘烤的食物,如同披薩或德國豬腳之類的,在時間摧殘下發出無言的嘶喊。所以幫我阿嬤開關電風扇或點蚊香這等文明事自然落在我身上,偶爾我也的忍受從她房間飄出來的惡臭味。通常碰到這種狀況,我會先找出惡臭的源頭再偷偷把它清除乾淨,然後技巧性地把其他類似的東西覆蓋上去,再灑些明星花露水,反正雜七雜八的東西那麼多,她從來也沒發現任何異樣。由此印證我處理事情的方式比我爸高明許多。「青出於藍」這句成語我是透徹明白它的典故及含意。 我把手中的銅板塞進褲袋裡,這才想起領了薪水這件事,我走進房裡從皮包掏出兩萬塊錢給我媽媽,再拿三萬塊給我爸爸。這時已近晚餐時刻,我突然想起答應給我阿嬤買吃的這件事,回來得太匆忙什麼東西也沒買,剛才對她全是胡謅的。我主動跟我媽打了聲招呼:「晚餐不用煮了,我去打電話叫一桌外燴回來慶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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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驚夢
砲戰躲在窟黑記憶裡 每回想一次就轟然爆炸一次 久久。全身剩下撕裂的夢 我的驚醒常是兩行淚流的巡梭 禿光年代。問號裡的戒嚴 我越過童小惶惶邊境 被棄守現狀的平凡成長 於是,來到一個被催眠的審判荒野 領袖。國家。高高敲響赤膊祭儀 如此漆亮我整座末稍思維 九歲那年,考卷滿滿都是殺戮的勃起 這島有小小的故事散落 有駭人聽聞的黑暗腳本摸寫 像光影纏繞糾葛的鐵絲網 仇恨和火。喃喃碎語穿越 像遺言。日子傷口不斷的縫合 我看見血和一條腿的風暴正在進行交換 那些煙硝喘息不斷的抵達 燕尾浮沉,身世朝北 一如常年臥病的母親病歷表 記載痛以及夕日暗潮裡的神諭 卜卦眼瞳恍惚裡的曲徑命數 循著戰事密佈刑場 目睹深埋歷史嗜血下的父老生靈 躺下,躺成一叢叢刻魂野塚 聲聲乳名重複剝去,叫醒 鐵蒺藜禁區哭號的夜晚 煤油燈掃射鏽壞門庭殘骸 時間困在烽火擺盪座標中 憤懣。流離。以及眾多失憶臉孔 委身在島嶼擱淺末端險灘 像等候防風林外的熟悉晴空到臨 長夜露宿庇祐的紮營 我聽到遼闊的置身。召喚 在世紀終戰幽幽迴廊裡 預留好眠。預留一路可以往返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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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璉38
今年古寧頭戰役六十周年紀念,因為胡璉將軍創立金門酒廠──安定金門,安定台灣──縣府準備發紀念酒,我不知道酒品的設計與名稱是否定案,如果還沒有,我建議何妨用胡璉38。 這個名稱簡單、易記,而且彰顯主題,富有典藏意義與紀念價值;儘管古寧頭戰役指揮權曾有極大的爭議,我在古寧頭戰紀也有詳盡的剖析,然而胡璉將軍因緣際會,無心插柳,創立了酒廠,民至於今受其賜,則是不爭的事實。 如果用胡璉38命名,最好能採用瓷瓶裝,比較厚實與典雅,也迥異一般金酒玻璃瓶裝,瓶肚可以作一些設計,瓶蓋就用胡璉將軍的小塑像,如此更能凸顯它的紀念意義與收藏價值。 縣府今年亦準備發三款主題酒──烽火餘生酒、金廈繁榮祈福酒──我覺得名字還可以再商榷,如果有一款金門和平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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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賭
為了排解等待老師來上課的那段時間,整個教室裡陷入一片混亂與喧嘩……,另一個角落卻見他與三位女同學玩起了撲克牌。玩著玩著,四個人就是迷戀在其中,連老師Power point都弄好了準備上課,他們還不曉得,戰局一直持續著……。結果,最後老師終於大發雷霆! 但是,他不是很嚴厲的制止他們,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們把牌收好,冷冷的走到他的面前對著他們說:「我也跟你們四位賭一把,看你們這一學期會不會被當,要嗎?」當他們聽到老師這樣說的時候,三個女生都羞愧的低下頭……,但只有他自以為是還幼稚底認為老師他─「為什麼不用制止的? 」,「為什麼不罵? 」,「為什麼要拿著分數來壓我們?」,「你以為這樣效果會比較好嗎? 」,他心裡不停的嘀咕著,頓時臉色不自主的也臭了起來…,。那時候,老師也注意到了他的轉變,在利用了填寫教學單的空檔,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到:「你是男生,肩膀上的責任重大,你懂我的意思。」,氣頭上的他,對老師的話根本完全不在意,依舊沉溺在自己無法諒解的情緒當中……。 時間很快,一會兒兩個小時就過去了,當下課鐘聲響後,見他鼓起了勇氣,快速底向老師走過去....只是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道歉也可以那麼輕鬆,說完之後,整個人就不由自主的開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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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歲末雜記
午後的太陽,斜照公寓的陽台,雖然秋天的腳步,悄悄踩著夏天的尾巴到來,卻沒有秋高氣爽的涼意,也嗅不到一點秋意,八月的陽光仍然熾熱覆蓋著大地,實在分不出是秋天還是夏天。要有秋天的涼意,依往年對季節變換的體驗,應在中秋節過後,才能感受到。 陽台上花卉在豔陽照射下,花葉顯得有點兒疲態,於是提起盛水器皿在枝葉上灑水,花葉水光四映,露出綠意盎然的生機。嘟嘟說:要把前、後陽台,變成花園。頓時,讓我想起張秀亞女士的「種花記」(散文)。 這棟公寓,位置小市鎮的市區中,生活機能尚稱便利,當初選擇這地方,買這屋齡近二十年的公寓,考慮的是房價較便宜,又是弟妹們落腳在這鄰近街坊的地方,讓彼此互相有個照應。房子的格局正四方形,客廳雖然不大,也是正方形,採光也不錯,當我踏入這房子第一時間的感覺很舒適,我們不懂得風水,但很多事,都憑著直覺來決定。 買房子是為了孩子上大學,有個棲身之處。三個孩子,先後在這老舊的公寓完成大學、研究所的學業,孩子與公寓都相處有一段日子,也陪著孩子成長,對這26坪大的小公寓,實有著深厚濃郁的感情。 1970年夏天,搭乘登陸艇,初次登台。遊牧在台北縣、市。初到台北,與同學阿心依親,暫住三重市,那時對三重市的印象;既髒又亂。公寓樓層低;又睡在二層單人床的上舖,每天早晨起床,一不小心,或一時忘記自己的位置,頭部經常會頂到樓板。現在看三重市是高樓林立,但一時仍無法忘卻那刻板印象。 在三重市住了幾天,吃住都在阿心的姑媽家。姑媽一家人,在823炮戰那年,舉家遷台。初到台北,全家靠打零工,或工廠代工維生。一家大小省吃儉用有了積蓄,投資傳統產業,漸具規模。後來,轉進大陸投資,營運業績,快速攀升,又在各都會區擴大投資,卓然有成。 離開三重阿心姑媽家,要到台北市找阿龍,他說目前住在金華街。到了台北車站;車站是我到任何地點的轉運站。因為人生地不熟,只有用最笨的方法,到了車站,記得是沿途問路,徒步到金華街,當時華燈初上,整個社區搓麻將聲音,此起彼落。 金門在戒嚴、或戰地政務時期,民眾賭博被警察抓到是要罰鍰或被關,被抓1次每人要各罰新台幣3仟元,三次是要送管訓(民德班),公教人員被抓就革職。阿公、阿婆玩四色牌也不例外,玩1次輸贏兩三佰元,被抓一次罰新台幣3仟元。讓鄉下一群婆婆、媽媽們既氣憤,又徒嘆無奈! 在金華街住了三天。輾轉新店溪畔,住在一位近親的家裡。住宅周圍蓊鬱竹林圍繞,景色一片翠綠,如同電影武俠片中的場景。時刻正值仲夏季節,又加以衛生條件差,蚊蟲多,惹人討厭。 未到過新店之前,一輩子也沒走過吊橋。記得第一次徒步過新店碧潭吊橋,只步行幾步,整座吊橋就感覺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心臟有不停地被壓縮的感覺,雙手緊緊抓住橋的纜繩,兩腳都難於跨出一步,真是寸步難行。後來走習慣了,就連腳踏車都可騎上吊橋橫越碧潭。 1970年一趟新店碧潭之旅,如今物換星移。依稀中記得碧潭吊橋兩岸一邊是溪頭,對岸可到新店公車站。但上網看地圖似乎找不到新店公車站。近40年沒重遊碧潭,地形地物的變換是可理解的。 暑夏,亦常到新店溪下游淺水區戲水,但偶爾也會在低窪地帶潛水,出門在外對自身的安全亦有警惕,不敢稍有鬆懈,怕釀成意外,處處謹慎小心。那年對著新店溪,潺潺的流水聲細述;有一天我的孩子考上大學,我會讓他有一棲身之處。就在孩子上大學之前,兌現承諾,貸款買這20年的老舊公寓。 最先住進這老舊公寓是我們家老大,他在這裡完成大學的學程,畢業後到會計師事務所上班,幹了幾年,雖然名片寫著某某事務所的副理,掌理審計專業-國際業務。每天穿著整整齊齊在台北101大樓上班。由於每日工時太長、壓力又大,在完成階段性的工作任務後,即向老闆請辭,雖經慰留,辭意已決。離開事務所前,老闆告訴他:隨時歡迎你回來。7月1日到某科技公司任財務主管,每天準時上下班,工作勝任愉快。他最期待的是,可派到公司在海外投資的國家出差(7月到大陸、9月日本、11月澳洲),藉以擴展視野,廣增見聞。所謂:「行萬里路,如讀萬卷書」。 老二也是這老舊公寓的成員。今年剛從應用統計研究所畢業。8月到外商軟體顧問公司任統計分析/資料採礦應用工程師。總算如願以償,落實專業,學以致用的期待。之後在電話中告訴我:面試時,總經理詢問了一個多小時,他心裡有數,錄取的希望很大,否則不可能談那麼久,因為在商場上,時間就是金錢。只是他不敢告訴我,怕萬一……那不是太難堪了嗎? 進入公司面對具有專業素養的工作伙伴,有留美碩士、國內知名大學碩士,給自己很大的壓力。但老大告訴他:這樣才能讓自己成長。我們深信老二的專業知識、工作態度及能力,面對新任的工作挑戰,雖會很辛苦,但相信足以勝任。他說:他現在每天不管是在上班或下班後,看書的時間,比在念研究所時的時間還要長,好像又重回學校。 嘟嘟,是我們家老么。小的時候長的胖嘟嘟的,於是就取「嘟嘟」這個乳名,長大後身材高身兆,身高僅次於老二。 大一念會計系,深覺不合自己的興趣,念完了一年級,為了個人的興趣;決定參加商設系插班考試。他曾獲高中畢業班美育第一名殊榮。於是利用暑假參加短期補習,補習班的DM號稱老師是1對1的教學;其實不然,是1對2。插班考試放榜,如願考上商設系;另外一位同學考上廣告系,總算圓滿。 離開會計系前夕。班導師還特地到牛排館為他餞行,他深為感動。直到現在,他與班上的同學還在聯絡,偶爾與同學一起聚餐敘舊。 商設系畢業。他選擇服替代役,但抽籤抽到近百號,要依序號入伍。在待役中,想打工,賺點生活費,上網擲出簡歷表,乏人問津;或有電話諮詢,問到尚未服兵役,都說:等服完兵役再來。 後來,有家廣告社同意以減薪顧用;理由是未服兵役。工作了幾個月,收到了入伍通知,辭去工作。臨行前老闆告訴他:服完兵役再回來,他沒回答。 時間一晃,一年兩個月過去了,服完替代役,也順利考上商業設計創作研究所。服完兵役再考研究所,惟一好處;畢業後可即時投入職場。我深覺,或等服完兵役,再投入職場,可能失掉職場上的競爭力。因此之故,我非常贊成募兵制度,各取所需。 老么服完兵役,考上研究所。廣告社的老闆,時間果真算的神準,知道已服完兵役,來電要老么回去工作。他回答老闆說:要再念研究所。老闆要他先回去幫忙幾天。老么真回去工作五天。對老三的期待;研究所畢業後,先工作二年,再成立工作室自行創業。 公寓有三間臥房,平常三個大男孩各據一間臥房,遇到我們夫婦倆到台北,老么就自動到老大的臥房睡上舖(上下舖)。一家五口擠在26坪大的公寓裡,真是很不方便;尤其老舊的公寓,只有一套衛浴設備,每天清晨,三個大男孩,有要上班、上課的,為了上洗手間,都會催促對方快一點,真是好不熱鬧。2008老大自立門戶,公寓擁擠現象,得暫以舒緩。 兄弟三人,在小學時代,偶有爭執,長大後似乎未見到他們有發生爭吵之事。兄弟也從來不會因為他有的,或他沒有;無論是零用錢、或物品、用品的不同,而有爭論。同時給他們同等的受教育的機會,都是學商的、或管理學系;會計、統計(應用統計)、商業設計學系,也算學有專長。親子間,是為人父母;也是朋友的關係。兩代之間亦難免有隔閡,但不影響親子間關係。思維、觀念即使會有差異,應是互為尊重或可接受的。 父親節的前夕。老大給我電話,要我們到台北過節。他們兄弟商量好要到西門町鍋大爺火鍋店用餐,時間訂在父親節當天晚上7點。 到了台北,想到父親節,也是「北京奧運會」開幕典禮,為了觀賞電視現場轉播,餐會改在9日晚上。 8月8 號晚上8點鐘,適逢「北京奧運會」開幕典禮。2008奧運,首次在中國的土地上舉辦,這是歷史性的盛會,怎能錯過電視台現場直播影像的每一個鏡頭。那一夜,我好感動、好驕傲,身為中國人。 好幾年沒到西門町。這一趟,是首次全家從樹林搭火車到台北火車站再轉搭捷運在西門站下車。捷運之便捷,明乎其實。尤其悠遊卡使用的多元性;可搭乘公車、捷運、火車(目前暫開放中壢至基隆段),搭乘火車也不用看車種(區間車、復興號、莒光號、自強號),都以最便宜的區間車車種計費,又打8折,確實極為方便。98年6月松山機場捷運通車後,屆時對金門鄉親、或在金門服役、工作的朋友,堪稱一大便捷,確是一項福音。 走到西門町徒步區,一眼望去,儘是年輕族群。為了讓自己在孩子面前顯得年輕,即輕便穿著;藍色牛仔褲、黑色polo衫、黑色帽子與背包。 置身在喧嚷、簇擁的人群中,偶然,看到一對銀髮族夫婦,感到挺新鮮的,手持枴杖,步履緩慢,手牽著手,且沉默無言,相互扶持,鶼鰈情深。不經意中,老夫婦消失在人潮裡。 人群占滿徒步區的道路,人潮南來北往的移動,摩肩擦踵而過。不相識者迎面而來,視若無睹,這不是城市人性的冷漠,而是人性自我防衛使然。 假如台北市能在捷運系統便捷及文化藝術設施的區域,另拓休閒徒步區,市民會自覺生活更添些許浪漫、悠閒、精緻、快樂。 2008馬英九當選中華民國總統;歐巴馬當選美國總統,足見政治上的族群、種族藩籬可以打破的。我相信人類生而自由、平等。假如還有種族歧視,族群對立,那是人類的愚昧所致。幸好,智者多於愚昧。 臺灣的社會一遇到選舉,省籍問題就浮現,造成族群對立,社會紛紛擾擾,影響社會和諧。平常似乎看不到因省籍問題引發衝突事件。只有在選舉時政客的操弄,才有族群的對立問題。就當前政治氛圍,臺灣只有政客(為當選而不擇手段),而沒有政治家;政治人物亦看不到有知識份子的風骨,倒看到不少,披著知識份子美麗的詞彙,卻扮演政治跳樑小丑的醜態。 自孫運璿院長之後,臺灣似乎看不到有政治家風骨的政治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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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謝謝你!主任,三萬元夠用了。過一段時間我會還給文光哥的。」 「只要夠用就好,其他的不重要。」張主任客氣地,「這樣好了,我們一起到銀行提款,順便請妳喝杯咖啡。」 「這怎麼好意思。」葉菲音客氣地說。 「不必客氣。」張主任看看她,笑著說:「文光的母親是我姨媽,自小我們的感情就猶如親兄弟般,既然妳是文光的朋友,當然也是我的朋友。請妳喝杯咖啡算不了什麼啦!」 於是他們邊走邊聊。 「文光哥曾經在我們島上服預官役,他是我寫作上的啟蒙老師。」葉菲音惟恐張主任有所誤解,故而向他說明。 「文光剛才在電話中也曾經提起過,他說在島上服役時讓妳照顧很多,對妳的文學天分也相當地肯定。」 「不,如果沒有他的鼓勵,我不會走上文學這條路,也不會追尋到往後的幸福。」 「聽我們護士小姐說,妳上次受那麼重的傷,是被妳先生以暴力推倒的?」張主任突然關心地問。 葉菲音點點頭。 「請恕我冒昧,你們夫妻間……。」張主任欲言又止。 「我們已到了不能和睦相處的地步,經過那次暴力事件後他自知理虧,不得不點頭同意離婚。」葉菲音據實說。 「他給妳贍養費了沒有?」張主任關心地問。 「為了早日脫離這樁婚姻的苦海,我不僅什麼都不要,還答應付他十萬元的精神撫慰金。今天就是為了籌措這筆錢,不得不請文光哥設法幫忙。」 「這樣對妳太不公平了」,張主任替她抱不平,「我幫妳找律師跟他談去!」 「謝謝你!主任。十萬元對我來說雖然是一筆大數目,但為了能盡快脫離這個婚姻的枷鎖,我決定不與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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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再加上兩個思想觀念南轅北轍語言溝通嚴重障礙的人,不管爭吵了多少回,用盡了多少方法,一切都顯得徒勞無功。印象中有幾次,我目睹我爸對著她吼叫,還當場摔斷了一張椅子嚇唬她。「聽無,聽無啦。」我阿嬤仍然不為所動,繼續朝拾荒者孤獨的旅程邁進。 我爸有一副牛脾氣,(這是我媽經常罵他的話。我常想,李秋玉若妳把我老爸比喻成牛,妳連頭牛都馴服得住,那妳不是獅子妳是什麼?)一發狠來沒人攔得住。有一回,他使下最後一計,趁我阿嬤不在的時候,把她的房間整理的像五星級旅館一樣乾淨,大汗淋漓的他最後滿意地對著我們說這才像是個人住的地方。可我阿嬤回家後看見房間全變了樣,她的反應就像有人拿一把刀刺進她的心臟,眼睜睜看著血液汩汩流出,做垂死前的掙扎。 她又急又跳最後還躺在地上打起滾來:「哪個夭壽骨,那也不去死,把我的東西全賠給我,嗚…賠給我,嗚…。」她這一瞎鬧,家裡的人全躲她躲得遠遠的,就連她親身女兒也一樣,誰都不想處在這種高分貝的噪音裡。只有我願意陪在她身邊耐心地安撫她,還特地跑去雜貨店買了很多她愛吃的糕點,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她吃了幾口勉強才止住了哭鬧,回過頭順手把剩餘的餅乾藏在枕頭底下,看到這個畫面我啞口無言。 空無一物的房間使她感到不安,我阿嬤整晚都睡不著覺,起來哭了好幾回。我從門外窺看老淚縱橫的她,心裡很難受。隔天便跑去找我爸求情,說好只要阿嬤不撈過界,不把東西藏在她房間外的任何一處地方,他答應我就不跟她計較,從此任由她去。 所幸我阿嬤的功力深厚,不到幾天光景,她的房間又變回一間囤滿許多雜物的資源回收中心,這才讓她恢復以往的作息和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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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圓曲
清晨九時,市長主持業務會報,我趁機買了一束鮮花,送到亞楠醫院。為了保密,每次送花的人名,必由我代為決定。頭腦昏沈,肚裡也沒啥學問,我在卡片上寫的是: 康馨小姐早日康復 廖添丁敬贈 不料這件事被記者發現,翌晨見報,傳遍全市,那不用問,袁沖市長也得知此事。黃昏時送他回家。他坐在後座開始檢討。 他當初選我擔任司機,因為我沉默寡言,曾在報紙副刊發表過新詩,覺得人還不錯。想不到我把日據時期的江湖大盜廖添丁挑出來,為康小姐獻花,這豈不是故意給她製造笑料麼!袁市長問:「你怎麼想到廖添丁這個人?」 前天,我陪老婆看電影,影片叫「一八九五」。廖添丁是抗日英雄,我很佩服他,所以…… 「老何,我看你糊塗了,才五十歲,可憐啊。」回家,我吃不下飯。思前想後,越想越窩囊。我老婆好奇,她問為什麼市長送花卻隱匿自己名字? 開玩笑!康馨是電視上的主播,走遍台灣,誰不認識她?袁市長不敢公佈自己姓名,這是明智之舉。我警告妳,這個祕密妳得守住,若是洩露出去,我的飯碗可就砸了! 袁市長想追她,是不? 我不吭聲。 康馨沒結婚,是小姐。誰都可以追,怕啥? 袁市長有太太,有政治前途。他並不是想追上康馨做太太,只是劈腿,玩玩兒。 玩上了麼? 我不知道。 你給袁市長開車子,你能不知道? 為首長當司機,應該守口如瓶,注重保密。妳是局外人,不應該探聽首長的隱私,這可能觸犯法律問題。 哎喲,法律問題?別唬人啦。 幸虧報紙上只刊登廖添丁給康馨送花,風趣幽默,並未涉及幕後人物,否則我一定被撤職。袁沖這個人還算不錯,留美博士,愛作秀,常到菜市場轉悠,問一下白菜、蘿蔔、蕃茄的價錢,有時還抱起肉販身旁的小孩兒。於是,電視台攝影記者便圍攏過來搶鏡頭。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於登報、上電視,以培植接近群眾形象,進而累積政治資源。袁市長結識康馨便是在媒體佈置的心腹。女人並不會喜歡他,但對鈔票、首飾、皮包、寵物是不會拒絕的。在我記憶中,康某曾離過婚,性慾強,她跟袁沖在賓館幽會多次,我當然瞭若指掌,只是充耳不聞,裝糊塗而已。 「老何,你的新詩寫得不錯……」袁市長高興起來便給我戴高帽。 「您別誇獎我。我發表的新詩,都是抄別人的舊作,好玩,騙兩包長壽菸吸。」 「天下文章一大抄。何畏,我實話告訴你,我的博士論文也是花錢雇人寫成的。但卻有我的思想……我問你,為什麼我看不懂新詩?」 其實我也看不懂新詩,它的奧祕即是讓人迷惘、困惑。因為生活於悲劇的時代,藝術作品總會帶有虛無主義的氣氛。袁沖聽了我的獨白,發怔。我問他聽懂我的話麼,他搖頭直笑。 袁市長跟我有緣,他高興起來,什麼祕事都聊。他說年輕時寫過一本俠情小說。投來投去,始終退稿。最後扔進字紙簍。他談起此事,不覺不好意思,反而引以為自豪,寫俠情小說即是作家。他問我有何意見?我說武俠小說像狗肉,外省人稱作「香肉」,它是上不了宴席的。我從未見過「俠情小說」這個詞彙,那是作者在自我陶醉。 下車前,市長告訴我康馨已經出院。他下週二上午參加坎頂國中校慶,請通知康馨帶攝影記者去,因為他要當場唱校歌,上電視。 你還記得校歌? 畢業四十年了,我還會唱。他問:「我去坎頂國中,送給他們一對大貓熊玩具,行麼?」 「大貓熊,錯了。沒有這種動物。」 袁沖聽過台北一位部長,把動物園的團團、圓圓叫「大貓熊」。 回到辦公室,我翻開《辭海》,查出「貓熊」,把它抄錄下來,送給市長參考。 貓熊,Ailuropoda Melanoleucus亦稱「大熊貓」、「熊貓」。哺乳綱,貓熊科。體肥胖,形似熊而略小,長約一‧五米,身高66厘米,尾很短。毛密而具光澤,眼週、耳、前後肢和肩部黑色,其餘均為白色。生活在2000-4000米高山有竹叢的樹林中,喜食竹類植物,有時亦食小動物。善於爬樹。性孤獨,不群棲。多在春季交配,晚秋產仔,每產一至二仔。僅產於中國四川西部和北部、甘肅南部、西藏東部及陜西西南部。為中國特有的珍貴動物。 坎頂國中校慶,袁沖穿了一套不合身的學生制服,站在台上亮相、耍寶。他演說時,向學生介紹帶來的禮物:「我送給你們一對大貓熊玩具,擺在禮堂,你們喜歡麼?」 全場報以激烈的掌聲。 回程途上,袁沖悶悶不樂。雖然電視台攝影記者來了,但是康馨小姐卻未趕來。因為她採訪一件重大的社會新聞。 「何畏,我覺得你作司機有點委屈,我想推荐你去台北跟白部長當機要祕書,不過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驀然間,袁市長從後面冒出這番風涼話。 「市長,我沒有學歷,不是大學法律系的,也不是美國留學生。我有自己的志願,您不必為我介紹工作。」 「你志願做什麼?」 「開計程車。」 袁沖聽到我的理直氣壯的回答,大為驚訝。他問:「我今天講大貓熊,應該正確吧?總統在電視節目上也稱作大貓熊,你能說是錯麼?口安?」 我不吭氣,心中卻翻湧不已。從兩隻貓熊來台北,群眾和學者就爭議不休,為何大陸叫「熊貓」,可能從左到右,從右到左發生的誤差,造成了積非成是。我是司機,中學程度,沒有發言權。按常理說,既然接受了人家的餽贈,人家叫「熊貓」,咱就應該跟著叫「熊貓」。直白地說,咱的學問並不一定比人家大。何必在名稱上賣弄呢?「貓熊」是學理上的正式名稱。「熊貓」也不是「積非成是」。咱們叫「貓熊」可以,但是叫「大貓熊」就大錯而特錯! 「何畏,你說話呀!大貓熊你能說錯麼?」袁沖的聲音有點激動、官僚。 「完全錯誤。」我厲聲說:袁市長,如果我稱呼你「大市長」,你願意聽麼?直到今天,我忽然悟出一個道理:「官大學問大」、「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兩句話,有時候通,有時候並不通。 過了三天,人事室找我談話,請我自下月起開職工交通車。我婉拒。那位戴眼鏡的科員,疑惑而錯愕。他說目前台灣失業人口多,在公家機關服務,待遇不高,卻是鐵飯碗,他勸我應該接受這個任務。不等他的話說完,我從衣袋取出了辭職報告單,遞給了他。「幫幫忙。我去開計程車,過自由清靜日子!」 人事部門辦事效率特快,我的報告單兩天便被批准,拿了半年資遣費,我也懶得去致謝。離職前夕,仇祕書通知我:次日中午,袁市長在喜臨門西餐廳為我餞行,她囑咐我穿黑色西裝外套,因有人事室楊主任、總務處牛副處長、政風室茍主任在座。我在電話裡哼而哈之,向她說拜拜…… 當晚,我提著破舊的皮箱,走出市政府大門,跨進一輛計程車,直奔家門。驀地,我憶起《紅樓夢》中一段詩話,真妙:「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為了團團圓圓兩隻貓熊稱謂問題,砸掉了我的公家飯碗,是禍、是福,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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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亭一縷詩魂
瀟瀟暮雨浯江冷 亭亭玉樹武嵐淒 瀟亭也是曹華青的名 《瀟亭詩集》是他塵世的遺蛻 他出生於青島 曾短暫駐足浯島 長眠於台島 曹建業是痛失長子的父親 二弟學音樂 三弟學美術 四弟學工程 而他準備為文學服膺一生 最為傷慟的人她的名字叫母親 悲苦屬於春閨夢裡的人 未飲合巹高燒的紅燭 交杯失之交臂 化蝶的墳頭哭倒單飛 獨自啜飲枕邊暗夜血淚 恰似階前的雨 空滋潤三徑的荒 徒生滿園落拓多別恨的蕪 最是無情的月 猶照離人似淚的落花 香草朽成巢泥被雨打風吹去 新詩的金劍已沉埋 失血的詩輾轉數夜的無眠 一杯酒跌入宿命提早的輪迴 詩仙斗酒的傳說 莫羨他長庚遠吐長虹 上行杯 並非人人所能竊取 斷送曹子建建安風骨 只得甄宓留枕 讓哀愁永世穠纖得衷 不許人間見白頭 高粱散發的豪獷休依仗 咀斷春蠶的絲焚成寸寸殘絹斷簡 天垂酒星的曜 僅供觀仰詩的夢奠 地列酒泉的路一杯何曾到得 人稱旨酒之德是性靈的培滋 亦能將亢賁埋葬在靜止的過量 鄭板橋爛醉作生涯 是虛擬詩境的陷阱 金門酒鄉醉歪歪頻到 有詩的源泉掬飲鯨吸 有逃避世俗的避署逃園 未曾澆盡胸中塊壘 即已嘔盡餘生 劃過長空脆弱的微光 雖有高粱的助燃 一閃即消失於無邊的墨 遙祭一縷青青詩魂 還酹一杯青島啤的薄醺 幾年前在沙中圖書室,看到躺在書架上一排綠色泛黃詩集,同一書四、五十冊一字排開,好奇之餘順手抽一本觀來,是曹華青所著的《瀟亭詩集》,於是帶回校中畫室,約略過目,雖不見其人,終識得年輕詩人曹華青。擲於畫桌,蒙塵十多年,一直罣礙在心,想為曹某寫點文字,但曠日廢時,時光匆逝,始終未能成篇。《瀟亭詩集》仍然置於案端,與前年張國治中英對照的《張國治短詩選》詩集上下亂疊,堆成一桌不快樂的自己。把《瀟亭詩集》重新追思撫讀一遍,也再次掩卷三歎。多日的思緒,胡亂理出來的篇章,為來不及成長的曹大家有些微感覺而作,已不是為賦新詩強說愁的年少。然而,曹華青給我的感覺,他不只是一個緣慳一面,無緣同事的同事,是詩界一顆早殞的流星。 2004年二月寒假,登泰山、謁孔府,接著有青島之旅,識得花園都市,有東方瑞士的美稱,壯遊嶗山太清宮,兀立在黃海的黃昏看落日。青島曾是德國的租借,1903年由英德合資,在嶗山設「日耳曼啤酒廠」,就有了青島啤酒,至今盛名不衰。青島是五四運動的導火線,所以市內新闢有「五四紀念公園」。1976年五、四 ,曹華青在沙中第九屆的畢業同學錄中,寫「給三愛班」的詩:「落幕的時候 你們漂流掌聲中 然後跌落深深的祝福 然後離去更作一千次的擁抱 擁抱青天沉澱下的歡笑 不留一絲的惆悵 雖然打散的碎月不能 湊成一個圓 離離草原 黃昏之日蹣跚著步子 為你們為學校 我將作千夜萬夜的默禱 曹華青致於沙中」。不疑這詩,竟成為導師給學生最後的絕唱,同學錄中已瞻仰了曹師的英氣,三愛班的學生當中有一位蔡海清,也就是知名的漫畫家-季青,慶幸藝事傳承有人。送走了畢業生,曹師辭聘沙中,進入台北公宏公證公司。因輔導學生從軍有功,1976年十二月,受國防部頒獎,才剛訂婚一個月,因酒後引起心臟麻痺而逝,短暫的二十九個春秋。1977年二月十五日曹師三十歲生日前夕,其父為其遺著《瀟亭詩集》作序,並於年底由大漢出版社出版,收錄遺詩五十二首、文稿〈詩的探索〉一篇、親友紀念文稿兩篇。 1975年七月一日寫「給LC」的詩:「當妳走下小坡 如步下我的心階 回想過去美好的時刻 駐足回首 掩不住的含淚招手 挽住最後一階的凝望 欲揮手之際 飛機出袖而去 妳就此離開我 留下一片蟬聲 及永遠的記掛 華青寫於沙中笠之屋」。老朽於沙中二十多年的我,尚不曾聽說有「笠之屋」,想必是曹師宿舍自取的書齋名吧!至於LC是何方佳人,或許是沙中以前某位女老師,望著她離去的身影悵然若失,讓他永遠掛懷的漣漪,我生不逢時未及得知,也不想深究。 筆名瀟亭的曹華青,湖南寧遠人,民國三十七年生於山東青島市,花蓮師範畢業,自請赴金門前線,任教安瀾國小。續考上東吳大學,就讀外文系,畢業後再度來金,執教金沙國中二年。平時熱中於新詩寫作,曾為東吳詩社社長、主流詩社同仁,主編《花師青年》、《微雲小集》、《東吳青年》及《半月刊》,作品散見《葡萄園詩刊》、《主流詩刊》及金門正氣中華日報「詩廣場」。 出生於烽火離亂的山河歲月,三十八年五月其父隨軍渡台之際,曹華青正在襁褓之中,當日上海江華濱碼頭上的黃昏,人山人海,父親隨部隊上了船,與妻兒失散,砲聲逼近,此時船上吊梯已斷,船離岸二尺許,無法上船,母子兩人孤立岸上哭泣。所幸船上眾兄弟褪下綁腿,繫結成長繩,先把嬰兒吊上船,再吊母親,幸運逃離戰火,抵台後定居花蓮。 清道光間,金門縣丞蕭重(遠村),直隸靜海人,曾有一印曰:「太武山前過客」。明鄭料羅大舉誓師,現代太武山風起雲湧幾十萬大軍,歷朝金門過客何其多,也許曹華青這位金門過客微不足道,姑不論其詩的好壞,或成熟度如何?在他短短二十九年生命史中,二度來金任教,先小學再國中,所以金門是他非常重要的驛站,至少也曾為島上付出幾年心力,培植一方人才,何忍讓他消失於風中。 1991年出版,楊樹清主編《1958以後金門藝文記事》,33頁〈金門作家卷〉,收錄曹華青檔案不全,缺照片。經歷只寫金門安瀾國小教師,病逝台灣,著作《瀟亭詩集》。沒有寫金沙國中教師經歷,及東吳外文系學歷,希望以後其他的藝文記事,能補上他一生完整簡單的檔案。92頁〈旅台藝術卷〉,卻完整收錄曹師班上的得意門生,國立藝專國畫組畢業的蔡海清檔案,報刊上也常見季青漫畫。1998年出版,葉鈞培主編《金門縣藝文資源調查報告》,遍尋不著曹華青的任何紀錄,只有看到曹興華,兩曹並無任何瓜葛。曹師早年也曾投稿金門報,在浯島也曾有他走過的足跡,不該被遺忘的詩魂。沙中資訊組,應把《瀟亭詩集》全書,貼上本校「教學資源」網站,以饗同好,讓美好的詩篇傳唱金門,長存記憶於曾經相識或無緣相識的師生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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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林文光的承諾,等於給了葉菲音十足的信心。然而,人生的確有許許多多讓人料想不到的事,當她抵達市立醫院外科主任辦公室時,想不到林文光的表哥張中強主任竟是細心為她療傷的大夫。在她尚未表明身分時,張主任竟關心地問: 「楊太太,妳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對不起張大夫,」葉菲音禮貌地向他點點頭笑笑,「我是林文光教授的朋友葉菲音。」 「喔,對不起、對不起,」張主任趕緊站起相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妳前陣子曾經在我們醫院療過傷,對不對?我一時還誤以為妳是來複診的。」 「謝謝主任細心的醫治,雖然留下一些疤痕,但所有的傷痛全好了。」 「妳請坐。」張主任順手為她拉出一張椅子,並端來一杯茶,「請喝茶。」 「謝謝。」 「文光已來過電話,妳在這裡稍待一會,銀行就在我們醫院隔壁,我馬上去提領。」張主任說後打開抽屜,取出存款簿,「文光再三交代,如果三萬元不夠用的話請隨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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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她迅速把我手上的書搶回去,表情發出有些後悔把「寶物」倒出來的訊息,兩三下功夫,只見她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得一乾二淨。從她的反應我無法判斷,她到底能不能理解圖片上那個露出奶子的女人張開大腿的含意,但她分裝雜物的程序和捆綁麻布袋束口的俐落動作倒讓我望塵莫及。 我看著她全心投入工作的模樣,忍不住發出感慨,憑她這等受損的腦袋,早在十幾年前她就有生態危機感,知道做好垃圾分類處理對地球的重要性。 假設當初她沒被驢子踹上那一腳,我猜她肯定會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也不至於老把垃圾丟錯地方。「不賣喔,撿這倪這,妳耶賽去做環保署長啦。」「這十塊給妳。」她從口袋掏出一枚硬幣莫名其妙塞在我手上(我猜她可能想減輕沒把黃色書刊送給我的歉咎感),然後一溜煙回到她的房間裡。這下子夠她忙了,我想。 我爸未生病前有點潔癖,喜歡把家裡打掃的一塵不染。你可以想像,一個極度愛乾淨的人和一個視垃圾為寶的人在一起生活,會掀起多可怕的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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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上「征途」─南僑口述歷史菲律賓採實之一
大家所深悉的建橋事宜,也是金僑們的另一期盼。不論年老或年青企業家們,均有志一同全力支持此一重大建設工程,伊里岸金僑會長薛祖彬先生,還特地在金門地圖上標畫三座大橋(金嶝、金烈、金廈),懸掛於「蘭佬中學」圖書館內,以示對故鄉的高度關懷。 董秘書在與僑社座談中,常以「吧生會館」之「青年團」多次舉辦返金參訪為例,激勵、懇請菲地各僑社亦能踵事其後,惟部分僑領企盼縣府每年能撥出部分預算錢款支助或在金接待此一活動。金鍊與我都加入「戰局」,反覆申論藉由金僑青年返金參訪,以連結金、菲兩地之必要性與功效性,盼能打動僑社,以利早日實現全面文化性之交流,讓「呂宋客」的老、中、青都擁有濃厚的「永遠金門情」。 四、文化臍帶鄉情心 鄉土情懷是人類最原始;也是最真切的情感。它讓人與土地透過生活的互動、洗滌,逐漸蘊育、萌芽茁壯出真實,不可割切的千絲萬縷情愫,一輩子都無法忘懷;它亦是種族情感與民族主義的源頭。近幾年來,多次的東南亞之旅,讓自己見識到各地金門鄉僑們的「鄉心熱情」,也感覺到他們對鄉土故情是如何的不棄、不捨似的「愛戀」!目睹老鄉僑們的鄉土情懷,真令人激動得淚水奪眶而出!見證了「鄉情」的熱力;也融入了自己情不自禁的「真情」。這次再度出訪,也許這才是潛藏於底層意識的原因吧! 東南亞是金僑移拓的大本營,雖然金門人早期也曾商貿移民日本,但仍為數不多,而東南亞各國的金門鄉親總數,卻高達數十萬之譜。論者每言及台灣早期歷史,總云:「台灣為移民社會」,其實就歷史長河的宏觀來說:金門才真正是「移民之島」。就金門歷史一千六百年而言:自漳泉不斷移入,又從浯島不停的移出,其移出方向北起日本、東到台澎,南達東南亞各國。其間移拓之頻繁,輻度之大,面積之廣,歷時之長久,恐世界上無任何一座島嶼可與之相提並論!故吾人可謂:「移拓運動仍金門歷史演展的一重要軸心」,任何書寫金門歷史者,若忽略、漏失此一論述,當必失真實「金門史」的全貌! 今人常說:金廈有「五緣」相連結,故聲氣相通,情同手足。但就宏觀角度而言,台、陸海峽兩岸未嘗不是如此。正因如此,若欲建構緊密的海峽兩岸「五緣」連結點,非金門莫屬。蓋金門可透過移拓海外金僑(特別是東南亞地區)銜接海外華人,迂迴連結台、陸各地僑民,消弭彼此隔閡。再藉金、台數百年移拓關係,使「五緣」透過金門的打點固樁逐步強化。雖然「大三通」已啟動力圖直接建立陸、台關係,但台灣中、南部地區人民仍心存疑懼,如果能藉金門為兩岸接觸的另類「試點」,則諸如「僑情」、「大學島」、「閩南文化橋」、「和平島」、「免稅區」……等均能成推動的「嬌」點。讓金門成兩岸運轉互動的潤滑劑,逐漸化解台區人民對大陸之不信任感,則非但海峽兩岸之和平能走得更平順,金門亦將光耀於二十一世紀的中國史冊,因為它亦已成轉動兩岸和平發展的槓桿力源! 在我們整裝由咖咖淵機場返抵馬尼拉之時,伊里岸會長薛祖彬先生、咖咖淵老會長、副會長也都趕來送行,還特地透過關係打通關卡,直抵候機室與我們道別,其熱情厚意令人感動。而在約經一個半小時飛行後,一抵達馬尼拉機場,金門同鄉會會長李建民賢伉儷已備妥旅車,親自接我們到飯店。一到餐館,鄉僑會館長老、幹部們已擺妥席宴等候為我們送行,殷切期待來日能再相會。下午李會長再邀我們參加他們父子營運的機械公司年終聖誕慶祝晚會,公司規模、餐宴形式、歌舞表演,凡此別開生面的經歷都令人難忘!人生際遇總常在參訪、旅遊中出現許多無法想像的「意外」;這次的菲律賓之行在馬尼拉會館巧見了二十年前的寧中學生(祖籍盤山),也看到年少時期羨慕的「呂宋客」之親人(祖籍斗門)。她們兩人既是好友也是會館的幹部,平日忙碌自己的事業,也為會館的工作熱心積極的奉獻心力!在道別時她們齊聲說「老師我們期待您們出書,也希望很快看到您寫的文章!」。今天這篇陋文趕緊推出,她們的「期待」也許才是真正的動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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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村
山后民俗村,坐島一方,浯洲東北名勝也。東面大海。北倚獅山,層巒掩映,綠黃淺深,與天一色。南鄰碧山,越楓香林區,或待深秋,遙見溪谷,霞光嫣紅,盡態極妍。西接五虎山,山坳處,巖崖百仞。更上,銀粉瀉而流光速;望際,煙縷上而白雲橫,皆可覽觀焉! 歲次庚辰,邀吾兒宗暉、新慧,驅車抵馬山,循蜿蜒小路,逕往民俗村。至則漫步,行棋盤道,走石砌巷,悠遊狹壁之際,輒心凝乎山風,形釋於曠野。此情可待成追憶者,光陰也。今寒冬稍逝,春豔至夏,初秋夕陽映臉頰者,非青不綠,盡是赤牆磚紅。 若夫民俗村,清光緒庚午建也,為十八棟雙落式古厝,連厝成村。分宅第、祠堂、私塾館。嗣後,重葺規劃為七館:民俗文物館、禮儀館、喜慶館、休閒館、武館、生產館及古官邸。建築以棋盤式格局,外觀以紅磚砌牆為主。其基柱、拱橋、階梯、地盤等石材源自泉州。諸館內之陶瓷、器皿、金銀器、兵械、古物文具,寶床、衣帳等,其服玩瑰麗,近古未有。其、牖、壁帶、懸楣、欄、檻,皆以杉木,更以沈、檀為之。每微風暫至,香聞老樹不止。 至山后五老樹,此村四焉,皆百年刺桐也。其枝幹密生瘤狀刺,幹粗枝橫,累癭露筋,上葉密布,雨日不下。自正門左行一折,有亭台,亭前望海。順階下,前行低窪地,待昇平處,忽見火紅刺桐花,掛滿梢頭。村旁人家,擔負茶几、熱飲,石椅多具,可容數席,以待遊者。入樹中,樹陰暗日,花光明之,看花日暮,怡然始歸。旁側私塾館,回憶光緒己酉,初夏時光,童子朗誦之聲,與嘻笑追逐之音,似在耳旁。或北窗高臥,憑軒低吟,幽室隱讀,但見六月刺桐花飛落時,滿院中。 甚者,民國‧翁志萍詠民俗村:「春遊山后古建築,磚紅流瓦輕飛燕。丹楹刻桷棋盤道,彩繪牆垣古樹邊。到此心澄思出世,當年刺桐可曾仙。欲借鯉魚躍龍門,願閑隻手補青天。」一詩,約略可見證,浯洲古蹟文物之可愛,與其風光明媚之可覽勝矣。(註一) 附註:金門民俗文化村位在山后村中堡,建於清光緒26年(西元1900年),是旅日僑領王國珍、王敬祥父子構建分贈王氏族人居住的宅第,費時二十餘年始完成,全村住宅16間,祠堂、私塾各1間,俗稱18間王家厝,佔地面積1230坪,全部房舍都採用閩南傳統二進式建築。本文旨述,浯洲山后民俗村,為歷史文化建築,閩南文化資產之代表。宜善加維護,因它是最佳觀光旅遊景點,還兼具居民生活傳承之表徵。 註一、此首古體(非格律)詩,偶句押韻。析釋: 首聯與頷聯:述說百年民俗村之建築特色。紅磚砌牆為主之外觀,屋瓦成串而斜立,便於流放雨水。每棟屋脊的兩端,特為起翹,以燕尾懸空的造型,不只美觀,也顯得生氣蓬勃,輕如飛燕。漆紅的柱子和雕刻精美的椽子,還有縱橫像棋盤式的巷道,整齊劃一。看那塗抹著金泥、銀粉等各顏色的石雕、簷頁、壁畫等彩繪,已經綿延到了古樹(百年刺桐)邊緣。 頸聯:轉入遊覽民俗村,欣賞古蹟古物之同時,心澄氣平陶陶然。走出村巷外,驀然回首在旁邊的一棵刺桐樹,已有百年歲月了。對人們而言,可曾想到百年的時光,真會讓人想到成「仙」的境界呢? 尾聯:在民俗村18間王家厝內,其中「中書第」在民國96年12月1日通過列為金門歷史建築之一。想當時王國珍父子興建民俗村,回饋鄉里,光耀門楣之美意,已然充分顯現於「海珠堂」杉木大門,躍躍欲跳的木雕鯉魚上。雖然縣府編列預算極盡維護,但村內攤販,是否會增加建築風化損耗,或減少遊客再次蒞訪之意願?想想真是無力可回天啊!筆者認為,如何在歷史建築與私產間取捨,身為浯洲人,是否也應利用閑暇的雙手,集思廣益,共同研商來彌補此回天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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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狗‧天氣晴
我們約好看「梅蘭芳」,時間充裕先到誠品逛一下,看到一本書名非常清爽的小書「一個人的好天氣」,一位日本小女生的力作,得一百三十六屆芥川獎。小女生青山七惠非常平實的敘述一老一小的生活點滴,老的七十歲,過著清淡寫意的日子,談著淡淡的黃昏戀情,小的二十出頭有極成熟的思緒,也談著可有可無的新式戀情;構成一本可愛的書籍,春、夏、秋、冬就這麼過了。這個年紀了,讀小女生作品,除了有趣並意涵年輕人想法,青春似乎擋不住急欲噴出。拿著書本往紐約紐約走,因女人先帶著狗到紐約紐約佔位置等我。 路上當然看不出經濟蕭條,因為臨耶誕了,街景璀璨華麗,聖誕樹與屋頂齊高。 人潮洶湧,藝術街道表演的節目叫人目不暇給,幸福的人很多,情侶、夫妻、親子、寵物,可用「水洩不通」來形容。當然人們湧到這台北菁華區是有理由的:是心情鬱悶、是電視不好看、是沒錢的人的狡辯、是天氣太好、是因為假日天氣晴朗…。 觀察人生百態是樂趣,形形色色的行人,花枝招展的妝扮,不時夾雜坐輪椅的殘障人士要求賣妳口香糖、抹布等,心裡想這些人是職業的?被迫的?或許真的生活面臨困境?經常遇到,不免要婉謝,心底也有些許不安。旁的人個個品味時尚,襯著玻璃櫥窗裡的擺設,繁華都市應如是,步履匆忙,信步其中,心想是否錯置,此景應屬女人與狗,不是我吧? 到了紐約紐約旁的咖啡廣場,女人已悠閒的端杯咖啡,帶著她的雪納瑞,曬著太陽,並為我留了位置,日子真可人,冬日午后的陽光穿過樹梢曬著背部,舒服極了! 女人的狗很招搖,狗兒有些兒肥胖,但梳洗潔淨裝扮宜人,女人把牠教養的非常好,不吵不鬧,牠肯定是啞狗,永遠不出聲音,趴在女人身上目不轉睛的凝視,定神望著人來人往的人們,想望人的世界是何種模樣,複雜?單純?金錢?情慾?狗兒知道人的世界不是牠要的。向麥當勞要杯水,牠淑女式的舔幾口,趴在女人肩頭,女人寵溺牠,幫牠戴項鍊、綁蝴蝶結、修指甲,一度極想幫牠穿鞋、穿雨衣、買推車…「姑娘,太沒『狗性』了罷!妳想過牠會想穿鞋嗎?」每回出門,都要買狗女兒的東西,晚上狗兒一起上床睡覺,出門也要灑點香水,忍禁不住要女人不如抱養個女兒,女兒可親可寵可說話,女人是陽光溫暖的個性,待人體貼、明理、大方、善解人意;經常是鬱悶著傾吐的對象,為了一個故事,有缺陷的故事,我們討論許久,末了以最明快爽朗的心情畫上句點。女人抱怨曾經的婚姻,近二十年,就為了沒能一男半女,一次機會可以領養一個女嬰,前先生說非親生的不要,為此,長年時間跑婦產科,痛苦至極,最終離異。若當時領養了那女嬰,這會兒怕也上高中了,這樣耐性、婉約的女人,若有女兒必定百分百付出,再加上狗兒,生活會更有趣。 女人忽然問起:「如果妳出國回國,到了機場,妳會打電話給誰?」 「寶兒!」 「我呢?我要打給誰?狗兒在阿香家,我只能打給阿香囉!」 一時語塞,女人的人生或許真該有些改變,不該如此廖落,去談個戀愛吧! 女人把狗兒打扮的路人都要詢問,公狗要追逐,母狗要自卑,我卻暗地好笑,簡直當人在養,不就什麼人養什麼狗嘛! 月初,安頓好狗兒,幾個熟女打定主意到香港吃喝玩樂,講好要奢侈的住半島,客滿,只住到隔壁的喜來登,一路吃喝,友人請客,包括到城市大學探望教授弟弟,全世界排名百大的學校,緊追在台大後面沒差幾名,該校把弟弟的照片排在講座教授的頂端,女人們讚美有加,而我只買了一包二十元的花生米當伴手禮,女人一路責罵太簡便了,可弟弟喜悅流露,花生米代表我們姐弟的童年,貧困的年代,唯一零嘴就是花生,都市女郎的女人不會懂的,叫人懷念的鄉趣呀! 在腹地不大的大學裡,弟弟受到極大尊崇,講座教授的宿舍,在香江等同豪宅!每月都在世界各國授課、開會的弟弟,在香港這個大學如謎樣的走道,花了些許時間才到宿舍。 弟弟請吃廣東菜,中餐。老長官請香港仔鄉村俱樂部露天烤肉,晚餐。同事請酒店的港式晚餐。姪女小文〈幹練女強人〉請飲茶。細數這一路吃、喝,上了飛機忍禁不住嘔吐,唉!樂極生悲,人的飲食是定量的,只能睡一張床、吃一碗飯,多了又若何!看有權勢的人沒品的花錢,稅是白繳了,讓人非常想花錢,於是大夥決議先放下狗兒,一攤接一攤的計劃著吃喝玩樂! 女人、狗,為何寫到這麼遠?因為通通是生活一部分,狗與女人生活緊密,晚上要散步、白天要逛街、出國要安排,閒著時也不忘替狗兒相親,太色的不要、太壯的不要、太醜的不要、太老的不要、太髒的不要,狗醫生開出條件,高幾公分、重幾公斤才適配。女人當它一回事,不厭其煩為她的狗打理一切。 生活不能沒有狗,有狗有好天氣有紐約紐約有咖啡座,假日異常明亮。 女人的個性宛如晴天。 註記:梅蘭芳這部電影細膩感人。想他與孟小冬的戀情,元配福芝芳識大體,孟小冬為顧及梅蘭芳之所以為梅蘭芳,因為內心深處有一塊是孤單的,每位偉大藝術家背後都有孤寂的一面,太平順應該不太有偉大的創作吧!梅妻說:梅蘭芳不是妳的,也不是我的,是屬於大家的。孟小冬了然,黯然離開,梅蘭芳流著淚,望著眼前那碗湯,哭出聲音,唉!愛情。一位年輕男性忍禁不住:好感人的一部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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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雖然他嫖過不少娼妓,但真正以處女身讓他開苞的卻是葉菲音這個騷貨。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也是他此生最感興奮的地方,因為在這個性氾濫的開放社會,想找一個處女還真不容易。然而,如論性交的技巧,葉菲音比起市政府後面那些妓女差得太多了。島上那個糟老頭,不是瞎了眼就是一輩子沒見過女人,要不,怎麼會要她這種讓他開過苞又搞過無數次的二手貨!想到此,楊平章不自禁地搖搖頭感到好笑。甚至打從心底發出如此的呼聲:這種臭女人不要也罷!同時也要看看她到哪裡去籌措十萬元的精神撫慰金。 葉菲音竟被解開婚姻枷鎖的喜悅沖昏了頭,她二話不說同意楊平章所有的要求。但是,當她打開存款簿時,歷年來所有的儲蓄也只不過七萬餘元,還有二萬餘元的差額要到哪裡去張羅。即便她想到智亞,因為爾後的幸福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但卻開不了口。智亞靠的是退休俸的利息過活,那有多餘的錢可供她運用。一旦貿然提出要求,勢必會造成他的困擾。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打電話求助於台北的林文光。 「妳什麼時候來台灣的?怎麼不到台北而選擇住高雄?」電話一打通,林文光訝異地問。 葉菲音一時無言以對,卻有些哽咽。 「怎麼了,有什麼困難嗎?」林文光關懷地問。 「你高雄有沒有親戚朋友?」葉菲音竟率直地說。 「有啊,」林文光毫不遲疑地,「我表哥是市立醫院的外科主任。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葉菲音猶豫了半晌,始終不好意思開口。 「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有事妳儘管說,千萬不要客氣!」林文光誠懇地。 「我有急事需要用錢。」葉菲音有點不好意思。 「需要多少?」林文光急促地問。 「三萬元。」葉菲音脫口而出。 「沒問題!」林文光爽快地,「我表哥名叫張中強,是外科名醫,在高雄人脈關係不錯,妳儘管去找他。我馬上給他打電話,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謝謝你!文光哥。事情辦好後,我會設法把這筆錢還給你。」葉菲音由衷地說。 「先別說這些。」林文光不在意地,「我知道如果不是十分火急的話,妳絕對不會輕易地向別人開口的。我先打電話給表哥,我們保持聯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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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叫朱美女
我爸聽到這番話後,激動的把嘴張張合合發出幾句含糊不清的話,接著整個人不停地顫抖,許久才吐出一句:「我…我生病給妳丟臉了是不是?不開心的話妳給我滾,滾的遠遠的去。」這是我頭一回看到他們如此劇烈又火爆的爭吵,通常都是我爸爸忍讓我媽媽的。 見到這等場面著實讓我感到恐懼,我噙住眼裡的淚水止住喉嚨裡的哭聲,一方面擔心他血壓升高,一方面害怕我媽不知又會說什麼重話活活把他給氣死,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只顧不停地摸著他的胸口安撫他:「好了,好了,爸爸不要生氣啦,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媽媽心裡不是這樣想的。」 我媽聽我這麼一說,情緒才慢慢緩和下來,她似乎也害怕真把我爸給惹火了,他的呼吸會立刻停住,他的呼吸止住,她就沒有丈夫可靠了。她說了一句你們…又把話給吞回去了,接著彎下腰一把抱住鑼鼓回過頭威脅我說:「小梅,妳最好給我像樣點。」然後不知往哪個方向走去。 從那一刻起,我再也沒見過那兩件古老神秘的東方樂器,也不敢再提上台接受表揚這檔事了。 走味的晚餐 黃昏,我坐在久違的石階上,目光正好穿越低矮的圍牆落在正前方用紅磚塊堆砌留有幾枚彈孔的牆面上。「解-救-大-陸-同-胞」六個白色大字鮮明的對著我,看起來格外刺眼。媽的,我不禁想問,我挨我母親揍的時候又有誰來解救我? 我把身子轉向側邊,一陣微風吹過來,我嗅到了一股清晰的空氣和剛洗完澡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香味。倘佯在這份悠閒的時光底下,剛才被那隻母獅子撲倒的過程早已忘的一乾二淨。大自然界的力量真是奧妙,像星空、高山、大海、溪流、微風、一條林蔭小道或僅僅只是俯身撥弄一株小植物(我妹經常這麼做),都可以撫慰人類受傷的心靈,甚至還可以帶來一絲喜悅,這是我挨了幾拳後仰望天空得來的感想。 再過幾個鐘頭,美琦和巧巧就快下班了,今天晚上我不在她們身邊睡覺,不知道她們會不會很想我?正當腦海浮現台北一幕幕景物的同時,我看見了一個矮小的身影朝我走近。她背後拖著一大袋看起來沈甸甸的東西,步伐矯健的她突然停在我面前,從容地放下扛在肩頭上的麻布袋,用一種好像我昨天才離開家的平靜口氣問我:「米漿,妳去新加坡返來啦?」「不是啦,阿嬤,阮是去台灣啦。」「妳有買呷的嗎?」「有啦,等也再拿給妳呷。」她一聽到我有帶吃的給她,燦爛的笑容把兩邊的法令紋拉得更深。「阿嬤,妳今天撿到蝦米?有大豐收無?」以前每當我這樣問,她會甩都不甩悶著頭把撿到的破爛一路拖回房間藏。今天倒一反常態,我想她大概認為能去一趟新加坡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看在吃的份上,我阿嬤像遇到知音般地把袋子裡的東西全倒了出來與我分享成果。 這一倒還真讓我大開眼界,散落一地的寶物有空的沙拉油桶、保特瓶、蚊香罐、手提袋、生鏽的菜刀、半截高粱穗編織的掃把、一本舊黃色書刊和一架村童丟棄的遙控汽車。我撿起那本破損的色情書刊,隨意翻了幾頁指給她看:「阿嬤,妳不輸鬼,撿這瞎米?妳有想阿公無?」「書啦,麥拿去燒。」「賣燒啦,這本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