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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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烈嶼
戰爭賭和平 4月29日 金門酒廠出了一款新酒,酒瓶的造型獨特,是一個砲彈的形狀,砲彈有濃厚的血腥味,那代表了恐懼與死亡的氛圍,讓人格外的清醒,恐懼和死亡連成一線,能避則避,能躲則躲,竟有人可以想到用砲彈的鋼片,磨成一片刀光劍影,在那廚房繼續的血腥;最後砲彈還有什麼用途,取它的形狀為酒器,那器皿裝著令人陶醉的杜康,濃濃的高粱香,和一股刺鼻的酒精味,混合在一起也許有人說那酒好口感,醇香入口,亦有人說那是誤事的穿腸毒藥,但無論是醇香或是毒藥,當拿起與放下的動作,當是自我選擇的。 重點在於這瓶酒,他的特殊性在於烙在瓶身的那幾個字上;先不論他是否沾滿了死亡的象徵意涵,或者裡面那澄清的液體,都抵不過那瓶身上的字,是什麼字呢?「戰爭賭和平」這五個字,這五個字有兩層的涵義,好戰之人會說:為了永世的和平用戰爭來當做賭注,下注時,賭上一堆人的幸福和歡樂,連恐懼和傷心,都要這群無辜的人來擔代,賭贏了、還是賭輸了,我不知道,開心的是想要開這場賭局的人吧!他連賭資都不用出,賠上的就立一個碑,告誡後世戰爭的殘酷;勝利了就塑個像表彰自己,連我都不明白這愚笨的過程,究竟有什麼意義。另一層的涵義:是說我們用戰爭賭上了和平,在事發之後看來,人們只會更加的渴望和平、期盼和平,賭了一場鬧劇,最後還要收拾滿目瘡痍的破瓦,到底在賭什麼?你呢?你覺得這五個字給你什麼感受? 心事 5月1日 雖然,每天都站在同一個地方,但總覺得有多事迴旋在心上,盪在筆上,愈孤寂枯燥的地方,更能激起更多的筆水與情感。也許是一次放足了二週的假期,內心中還是有著些許的放假情緒。 站哨,把我拉回了現實,我、國軍、小金門烈嶼旅的阿兵哥。擔心文字中的描述越來越少,看著自己的日記,文字的敘述硬是少了一味。其實自己也很了解少了什麼!別去理會日子的流轉,時間似乎過的特別的快,我也不想問『天』!祂會不會為我刪去幾天,讓我快活! 個體與個體間或許會有一些融合與衝突,那思想呢?那感官呢?融合是迫於衝突達到一種極致,所揉合出的中庸之道,衝突挾於意念的爭鋒,你可能會說,也許會發生、或許這是對的,倒不如看看自己當下的衝突。如果一座山是大自然的一部份,但她被掏空了,青翠的外在,卻有燈光空調的內在,這強烈的矛盾就是一種衝突,他一個雄偉的名字「擎天廳」;那青翠的木麻,豈能和來往的人群揉合。但人不識木麻,木麻亦不解人,那不相關的對比,讓我好奇的尋求,掏空的動機與影響,應有人為這解釋一番,或者是就讓他這樣過去吧!成為一段故事。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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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府詩帖二題
〈一〉招手的南方 亂的步趾 在暗啞方向裡探詢 三月招手的南方 我幾次送經歸鄉的側身 路瘦得窄窄的 荒原中只有一句嬝繞話題 像炊煙幽幽的敲落 家終究也瘦得剩一行的吟哦 那些築夢攪拌的塵封叮嚀 淡淡的從我淚眼逼出 喉哽裡的一截鄉愁 〈二〉想家 一杯滿滿月色。弄飲 時間老是停在唇舌騎縫間 吞下的都成了揮霍的寒江雪 獨釣。空對愁的襤褸跋記 一個醉字潺潺闖入。崛起 那半截草書的軀骨馳騁 靜靜寫在風的扉頁 將進酒。一口一口的李白 一聲聲的辛棄疾呀 輕舟已過萬重山 我孑然獨往的一幢身後 乍見翻夢。三五句大漠孤煙 於喉管。如雪啼哭 喋喋的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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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老爸
清明節即將到來,每逢佳節倍思親。老爸於去年十二月八日(農曆十一月十一日)過世,享年八十二高齡。百餘日來,我們對老爸的不捨與懷念卻是不曾稍減,這些日子裡,只要有人提起老爸生前的種種,老媽都會哀傷落淚,因為老爸是親朋好友鄰居鄉老公認的「老實人」。好人而不能再增高壽,天何不仁! 困頓貧乏的前半生 老爸出生於民國十六年,上有四兄一姊,排行老么,十三歲喪父,二十五歲結婚,二十六歲喪母。成長的過程,正是一個國家動盪,經濟困頓的年代,由於祖父早逝,以至於老爸並沒有領受到足夠的父愛與照顧,先天的不足加上貧乏的生活,使父親自幼即明顯的比兄長們瘦小羸弱,在憑勞力養家活口的農業時代,注定以後的日子要過得比別人辛苦!自從父親結婚成家後,即兄弟分爨,自力營生,幾畝薄田,幾埕蚵田,就是生活憑藉。七個子女相繼出生,食指浩繁,溫飽不易,老爸老媽「上山下海」辛勤工作,好不容易才把我們兄弟姊妹拉拔長大-惟獨小弟因醫藥不足而早夭,如今我們都已身為人父人母,當能體會父母恩情如山高如海深! 為了讓子女衣食無缺,順利上學讀書(大妹幼時身體有恙,因此未能入學,日後老爸老媽常引為憾),老爸經常要付出超越自己體能負荷的工作量,全年無休,轆轤取水灌園種菜,一天挑個四、五十擔水是常有的事。民國四十二年,大哥出生後不久,老爸為了賺取微薄的工資,不顧自己弱小的身子,竟然到新頭碼頭做「碼頭工」,因為體力不足,不少身強體壯的同伴,看了都覺得不忍(因為這段經歷老爸結交了比自己兄弟還親的結拜兄弟)。每年到了農曆年節前後,海蚵採收的季節,老爸經常天未亮就必須挑著「蚵仔擔」,步行二、三十公里路到不出產海蚵的村落,挨家挨戶兜售,有時買的人少,必須過了一村又一村,被買家計較斤兩,嫌東嫌西的怨氣要往肚裡吞,「餓更失頓」對原本身體瘦弱的老爸更是造成傷害,於是老爸在五十二歲那年病倒了! 身體健康的三次大考驗 民國六十七年,老爸在西瓜田澆水的時候,因為劇烈腹痛嘔血被緊急送到了在尚義村郊的國軍五三醫院(花崗石醫院的前身),經診斷是「胃穿孔」導致胃出血,需動大手術,大哥當時還在左營海軍服役,特地請假趕回家鄉照顧,手術後,老爸失去了半個胃,三週後傷口痊癒返家休養,醫生囑咐要少量多餐,但是為了工作,老爸只能少量卻不便多餐,體力從此更差。這段日子從沒聽過老爸喊一聲苦,老爸咬牙撐了過來!這是老爸身體災難的第一次大考驗。 種田耕作之餘,老爸與大堂哥等人也從事油漆粉刷工作,增加收入以貼補家用,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將近二十年,在有髹漆工作的時候,老爸必須在上工前先把農事做好,才能放心的外出工作。油漆粉刷工作,尤其是宮廟,鷹架常要搭得很高,稍有不慎,常有墬落的危險,而不幸的事情終於在民國七十八年發生了,某一天老爸從高處摔落,被送進了花崗石醫院,經X光檢查,脊隨骨有兩節挫裂傷而移位,經醫療後穿上固定衣(堅硬如石膏,不能取下),雖然在醫院裡躺了兩個禮拜就出院,但固定衣卻在三個月後才能取下,時值夏季,溽熱難當(當時家裡尚未裝置冷氣),老爸雖有抱怨,終究還是忍了下來,幸運的逃過了可能癱瘓的危機!這是老爸身體災難的第二次大考驗。 不知是否與長期吸菸有關,還是因為油漆工作經常吸入有毒氣體的關係,導致老爸肺部受損,民國九十一年,老爸的健康又出了狀況,咳嗽不止,痰又多,每次生病都要一、二十天才會痊癒,後來經縣立醫院醫師診察,照了片子,發現肺部有長約二公分的腫瘤,懷疑是肺癌,醫生建議轉診到台灣大型醫院做更精確的診斷,醫師這樣的說明,引起全家人的恐慌,老爸已七十五歲,能不能經得起再一次的大手術?體力能不能負荷?最後決定轉診到高雄榮總,由專科醫師評估是否動肺部切除手術,因大哥住在高雄,可以就近照料,這次由小妹護送老爸到高雄,由大哥安排尋求胸腔科「名醫」門診,經過醫師評估,老爸也願意冒險接受手術治療,於是老爸的左肺葉感染的部份被切除,醫師宣稱手術成功,期間我也利用放寒假的時機趕赴高榮探望老爸,看到老爸手術傷口由左後肩斜下長達三十公分以上,術後呼吸復健非常辛苦,看到老爸痛得兩眼含淚,我們也在一旁內心感到十分傷痛,除了陪著落淚,也只能好言安慰,給他鼓舞,但也對老爸忍受痛苦的能耐感到無比的敬意!這一次的手術治療終於在三個星期後出院返回家鄉。這是老爸身體災難的第三次大考驗。 自從肺部大手術後,老爸身體的狀況就一直維持在中下的水平,到高雄榮總回診三次之後,因醫師並沒有多說什麼,所以近三年來就沒有再回診,感冒咳嗽都在金門醫院看診,偶而照照片子,也做過斷層掃描,醫師也沒發現什麼異狀,但是老爸每次咳嗽都讓我們提心吊膽,這段時間,老爸的精神狀態也出現輕微憂鬱的症狀,每天睡前遵照醫師囑咐固定服用「百憂解」與安眠藥,家人經常勸慰,老爸就是想太多,或許是個性使然(老爸平時話不多,心情不夠開朗),這樣的情況維持了數年,但日子也一天天的過了,這段日子裡,老媽細心照料病中的老爸頗為辛苦,身為子女的我們,因各有家庭,除了偶而探望外,並不能時時承歡膝下,如今思之,真是不孝! 榮總十日等待奇蹟 去年下半年,老爸的健康又出現警訊,感冒咳嗽頻率增加,生病時吃不下、睡不著,看診吃藥之後總需三四個星期才會痊癒,聽著老爸的咳嗽聲,我們既心痛又擔憂,肺癌復發的陰影揮之不去,生怕老爸會撐不過生命的最後關卡! 十一月二十二日,星期六,天氣晴朗,上午十時許,老爸告知老媽說要到附近走走,順便找老朋友聊聊天,老媽還特地叮嚀不要走太遠,誰知這一走竟出事了!到了快中午,老爸還沒回家,我與老媽趕快外出尋找,村裡村外遍尋不著,最後是老媽在田間草叢裡找到了,老爸因身體虛弱,被草絆倒,俯臥在草叢裡爬不起來,竟在草叢裡掙扎了將近兩個小時,期間沒人從附近經過,老爸呼救聲太微弱,較遠處即使有人也聽不著,那時已近中午,氣溫稍高,被發現時老爸全身溼透,汗流滿面,氣息微弱,老爸以微弱的聲音說:「再晚一點就死在這裡」,我們可以想像,老爸這兩個小時,正經歷了嚴峻的生命挑戰,期間是多麼的恐慌與無助!當時我正在附近三十公尺遠的菜圃裡拔草,中間隔著一叢竹林,看不到也聽不到老爸求救的聲音,嗚呼!就只有三十公尺遠的距離而已,我們父子倆竟未心電感應,好讓我在老爸最痛苦的時候適時的伸出援手!這件事情至今我都無法釋懷!老爸獲救後第二天,一切情況還好!我們也大為放心,以為應該沒事,但是第三天早上(星期一),我在上班地點接到內人來電,說老爸大量嘔吐,全身癱軟,請大堂哥幫忙叫救護車將老爸送到署立醫院掛急診,正由急診室醫師診察中。中午午休時間我趕到醫院,老爸已戴上氧氣罩,護士小姐說老爸的情況恐不樂觀,這時我們的心都往下沉,但是醫師卻不同意老爸住院,要我們回家自行觀察,天啊!病患都已經戴上氧氣罩了,還不能住院,這是什麼道理啊!幸好護士小姐憑著照護病人的經驗,私下告訴我們,一定要住院,於是在我們堅持下,老爸獲准住院了。隔天上午,我又請假到醫院,主治醫師建議說老爸需插管並移住加護病房,詢問我們家屬的意見,起初老媽並不同意讓老爸插管,在她的理解中,病人一經插管後,痊癒的機會就不大了,於是我立即與在高雄的大哥聯繫,決定接受醫師建議,說服老媽同意讓老爸插管治療。從星期一到星期四這幾天,老爸在加護病房,機器供氧量一直維持在八十到九十之間,顯示老爸的呼吸功能已嚴重受損,X光片也顯示老爸肺部痰的黏稠度高,不容易抽出,因為主治醫師並非胸腔科專科醫師,他對治療病人也沒信心,於是又建議將老爸後送到台北榮總做進一步的治療,為了爭取任何一絲絲可能的希望,也只好冒著「最不願看到的風險」,由院方安排於星期五中午在小妹的隨機護送下飛抵台北榮總,這時大哥也火速從高雄趕赴台北榮總,老媽大妹隨後也趕到。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尤其是老媽,老一輩的想法我們都能理解,但總不能放棄希望。 到了北榮急診室,經過例行性的檢查,先在急診加護病房待了五天,再安排住進胸腔科加護病房,期間老爸又併發胃出血,經檢查是三十年前胃部開刀縫合處裂開,尚可處理。最令人擔憂的還是呼吸功能衰竭的問題,老爸幾乎已不能自體呼吸,機器供氧量一直徘徊在九十到一百之間,並沒有明顯的改善。這幾天,老媽、大哥、小妹、二妹婿都待在中山北路的旅店內,等待每天早晚兩次的探病時間,期待奇蹟的出現,但是並沒有好消息,老爸也一直處在睡眠狀態,不曾清醒過,因為醫師在點滴中加入鬆弛劑,以減少病人身體與機器的對抗,防止管線被病人無意間扯落導致供氧中斷而發生危險,因此,我們也就無法得知老爸病中的感受,但是我們可以想像老爸無法說出口的心中的苦痛。 十二月四日(星期四)我請假前往北榮「換班」,好讓大哥得以返回高雄上班三天後再北上,次日,老媽與二妹婿先行返金休息,這幾天老媽承受著太大的壓力,一日數驚,只要電話鈴一響,大家都繃緊神經,深怕是北榮護理室打來的電話。到北榮的第二天,在護理室的安排下見到了主治醫師,我直接問醫師:「我老爸有多少治癒的機會」,醫師說「病患肺部纖維化很嚴重,治癒的可能性非常低,但希望再觀察五天,使用新藥試試看」,聽醫師這麼說,我對老爸的病情已心中有底,於是向醫師懇求:「如果不行,請醫師能讓老爸活著回到金門,完成落葉歸根的願望」,這是老媽返金時一再叮嚀我們的事情,醫師也了解我們的想法。這幾天我和小妹仍舊一日兩次從中山北路旅店步行二十分鐘前往加護病房探視老爸,期待供氧指數能夠下降,但是情況仍是沒有好轉,老爸仍然因為藥物關係持續昏睡不醒,我曾附在老爸耳邊對他說:「老爸,我和妹妹來看你,你要加油!病好我們就可以回家了!」這時老爸額頭冒出汗珠,老爸雖沒肢體上的反應,但他心中是有感覺的,只是無法表達而已,看到老爸這樣,我們都不由自己的掉下淚來。十二月七日(星期日)中午我回金門,下午大哥再度北上,當天晚上大哥來電說老爸的病情仍無改善。十二月七日(星期一)上午大哥又來電說醫師同意讓老爸出院返鄉,因事先已經預作準備,在陳福海立委助理張先生的協助下,啟動縣府金門病患康寧救護機制,當天中午大哥和小妹護送老爸搭乘直升機由松山機場飛往金門,這長達一個半小時的航程,突顯了安寧救護的大問題,直升機只是一架「空機」,缺乏維生設置,簡單的人工供氧器,讓家屬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病患的生命跡象一直往下掉落,大哥也數次來電哽咽著說「老爸不行了!老爸不行了!家裡要趕快做準備,一下飛機就直接送老爸回到家裡!」,我也趕快請假回家,所幸老天保佑,老爸終於堅持著最後幾口氣回到了家,並在穿好壽衣之後,於下午二時二十分離開了我們,與世長辭! 平凡踏實的人生典範 綜觀老爸一生,憂患多於安樂,少年時期生活困頓,中年時期奔波勞碌,晚年時期原本可以優閒過日,但卻擺脫不了病痛憂鬱,但無論如何,老爸總是踏踏實實的過著每一天,辛苦的扮演為人夫、為人父的角色,在子女眼中,他是平凡中的偉大父親。 在生活態度上,老爸這一生就是在工作、賺錢、養家的循環中度過,平淡無奇,沒有輝煌燦爛的人生經歷,也沒有高亢激昂的人生轉折,更談不上個人的生活享受,偶而與親朋好友聚會,不健談的他沒有高談闊論,從不與人爭辯,他只是做個和善的聆聽者。因為他的心思都在家庭生計與子女成長的問題上打轉,其他的事情與前兩事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在生活習性上,老爸除了吸菸(約兩天一包,吸到火燒指頭,菸齡六十年,肺腫瘤手術後就戒菸了)喝點小酒(每晚一小杯,早年五加皮,後來改喝高粱酒或保力達)外,並沒有其他嗜好,粗食淡飯不以為苦,新衣服放了好幾年捨不得穿(理由是新衣服穿在身上不舒服)。在我們的記憶裡,老爸從未疾言厲色的責罵過我們,他總是默默的承受各種橫逆與不如意,這也是他能夠贏得鄰里親朋好評的原因。 如今老爸已走完他辛苦而平凡的一生,他留給我們子女的不是高深哲理的教誨,而是盡責踏實、不與人爭的人生典範,我們會牢記在心。但願老爸在另一個世界能無憂無慮無病無痛,並庇祐我們全家健康平安快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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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烈嶼
洄灡七星夢 第二次返台 4月20日 傍晚是偷閒的時刻。和她散步在七星潭的礫石灣上,看著遠方的翠巒一線,瞥過那一山一山的青,一路連上蘭陽。灣口前是幾艘醉在其中,搖晃的舟船;啜著一口瑪琪朵香氣,在花蓮七星的我。第二次返台的我。 應了熱情的邀約,匆忙地攜了兩件換洗衣物。搭上第一班自強號,揮動眼前的愉悅,踏上了洄灡的旅行。望著窗外的景色,隨著電腦系統一站一站的廣播著,心情也似乎不停地倒數,數著花蓮蔚藍的天,蒼碧的海,還有一個難忘的朋友! 常調侃他,放著都市便利的生活不過,偏愛投身在這環山面海的小城。是那一點讓你迷了!癡了!瘋狂的愛上這桃花源。不停地問,你終打破我的好奇,你說:「一座有生命的城市本該如此,上班的時候讓你期待午茶時間,窗外就是一幅美麗的景緻,你聽!她呼吸間和你一起微笑。」撇開你對這的癡戀,我倒像是教授替學生指導論文一般,細細地在你身旁,看著這座城市也看著你,沒隨你起舞,也深怕我會陷入,捲進這令人欣慕的地方。太平洋的浪打著岸邊,進入縱谷鐵路筆直地向前,兩側夾山,方格澄澄的是自豪的越光,自強號的速度亂了我的思緒,剛進洞口一陣昏暗睡去,過了一幕到了花蓮。 車站前是一片空曠的廣場,電話不停地撥打,尋找他以化開我對這座城市的陌生,他說他去訂房耽誤一些時間,叫我稍等一下,心中只是盤算老友相聚,何必大費周章,還飯店呢!總覺得朋友應當聊個徹夜,哪怕是打地舖,也是一陣溫馨。回頭望著車站後不知名的山,竟不自覺地愛上了這座城市,莫名地愛上了他! 大老遠看見他,揮著左手是那一抹熱情,那重型機車已準備出發,遊歷這邀約之城,面拂太平洋的風徐徐,真想把頂上的帽給拋去,無奈累贅總屈服在現實之下,安全帽依舊安全的戴著;到了榻行的飯店,那舒適與大方的設計,讓我對這地方又是一陣新奇。屋舍的流線設計,單純中有超現代化的時尚感,色調用基本的色系搭出款款的流線,進房被那床所吸引,躺在軟綿的大床上,我竟戲謔的說:「我可以一直躺在這裡嗎?不想出去了!」他說道:「懶惰鬼!快起來,這裡是你孵夢的地方!」卸下行李,別了棧舍。重型機車奔馳在灣藍的海圍,直去七星潭的午后,他在前方輕輕地說著花蓮的驕傲,在後方的我頻頻點頭,遠處左下方從高處望去是一片肚白,機場起降的飛機,機腹的起降輪鼻,上下地運作著。 一杯瑪琪朵的心情,期待那屋裡的大床,是他精心的安排,逛完夜市盼想及早進入夢鄉,原來他跟我說這是孵夢的地方,孵了一個「洄灡七星夢」,車站前揮別了他,沒有多說什麼,因為此刻的當下,多的聲音都是一種劃破天際的多餘。你呢?依舊在桃花源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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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黑手夥伴」們
默默的一群,散落在台灣各角落的工廠裡。臉上刻劃著歲月的滄桑,就像他們的老夥伴──車床一般,日日月月經其雙手撫摸,黑得發亮,不背不離,佇立不移。如果說台灣中小企業締造的經濟奇蹟一直被世人所稱頌著,那麼他們是這段歷史有力的見證者與一個小縮影。 黑手之所以為黑手,那是長久以來,憑藉著對生命的認份與生活的篤定,於生存的夾縫中,以其柔繞之萬變頂其不變。連綿不絕的活力,釋放出屬於黑手們特有的鄉土與始終如一的本質。他們,他們是我休戚與共的黑手夥伴們。 或是在規劃整齊的工業區,或是在鄉間住宅延伸加蓋的鐵皮屋,或是在鄉鎮擁擠狹窄的巷弄內,或是在田埂秧苗間與溝渠旁突兀的矗立著的房屋,大大小小的工廠,依稀可見相似的場景:金屬磨擦刺耳的噪音與收音機開得震天價響相互唱和著;幌眼而過一閃一閃的焊接火花,飛舞在屋頂鍊條移動的天車勾環中。堆積雜放的零組件與鋼管半成品,觸目皆是。行走廠內稍不留神,衣角總是擦過一道似深似淺註明來訪過的痕跡,那可能是機台上的油漬,或許是鐵屑飛落的黑塵。唯一帶不走是黑手夥伴們一種共有的姿勢,一種歷經歲月的烈火千錘百鍊過的姿勢,這種姿勢是頂天立地、卑微與巨大的綜合,深烙胸臆中…,帶不走! 不管在冷冽寒冬或燠熱褥夏,黑手們總是一襲洗淨又隱約可見油漬舊痕的工作服。蹲鋸廠房中,機器是他們靈魂深處不用言語的朋友,確切的說機器是他們自己本身。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者更久,自孩童學徒至雲髮蒼蒼,日復一日,多少機器在絞盡腦汁與與汗水下自雙手產生,甚至連珍貴的四肢也於試機時不慎一併奉獻上。機器是他們詮釋生命的代言人,如江河、如日夜。時間滾滾長河不因誰而停歇,黑手的意志如隨時舀起一瓢不枯竭的弱水;隨地拾掇一把不老的光影,繼續吟唱著。 我一弱女子,原本不喜這種冷硬鋼鐵製品毫無生命,又淨是男人天下的機器設備的行業。應是相處時日久了,感動於黑手夥伴們對其產業的執著。一種「魚相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長久的革命情感,更是一種自我想像與期待捨我其誰的使命感。試想一連串食物鏈似的工業生產線,背後負載多少待哺的家庭與生口。自原材料、鑄鐵、定模、加工、實驗,種種繁複製造過程與不枯竭的腦力同台同步較勁。最後黑手夥伴們贏了局,機器羽化登仙,住進堅固牢靠的木箱或站立在燻蒸過的底板。像出征的士兵那樣闊首昂然的長驅直入貨櫃屋,乘著大艘航輪,航向海域盡頭不同經緯度所在的各陸塊島嶼。 噢,身為黑手,沒有亮麗的學歷是共同的宿命,大多是學徒出身於有著貧困的童年。因此勤儉成性,永不以奢華示人。一輩子勤勤儉儉、努力工作累積的財富,可能在廠房車庫內大小車子數盡十來輛,貨櫃裝載出入頻繁,街市房產一片。如逢出國海外工作,絕不願選商務艙永就經濟艙。週休,是近年來大環境不得不的趨勢。過往,黑手無視乎月曆本鮮紅數字的假日提示,工作一如滾動不息的四時嬗遞。那應是來自長久以來生活深層的體驗:敬一點一滴得之不易的擁有,畏赤腳空足坎坷的過往童年。未開口,三字經先發語助詞為開場白,罵,罵,罵,罵員工,罵身邊學功夫的兒子,罵已艱辛勞碌的一生,罵已成口頭禪的莫名所以…。黑手的女人一旁哀怨道長期沉甸的工作負荷,傳統的產業,缺乏有效的傳承,已經罵跑兩個兒子,留在身邊的這一個也是父子關係時有惡劣至冰點。這個心頭的刺痛是黑手女人長久以來隱隱然最無奈的遺憾。 因為黑手們普遍不善書寫形之於文,所製造的機器書面資訊付之闕如。需要時,彷彿耆老訪談,你說我寫,髮絲漸疏的頭皮下,隱藏一部大位元的人腦。有問必答、侃侃而談,實用性很高,滿足了多少渡海來各異域人種。解說的言語,不是有正歸教育的課本知識或科學原理的有所本。多是來自長期工作累積,真刀真槍實際作戰經驗,並且用其自小的鄉土生活文化的語言來解釋。例如,形容塑膠回收機加熱溶解的原料狀況:「親象阿婆炊糕那樣-膏膏黏黏,…」但是出自出黑手手中的機器已不計其數,祇認得英文字母26字,機器照出口給工業強國日本與德國,夠炫吧! 業界裡龍頭大展-每三年一次德國杜塞道夫K展,黑手們總像Haji麥加朝聖絡繹於途前往參觀。歐洲機的攤位是令人再三躑跼徘徊的地方,怪的是拆開來各個的字母都認得,組合起來的英文字卻一個字也不認識靜靜地躺在印刷精美的目錄本上。漂亮的機器影像一看就像似曾相識的朋友與依稀看得懂的規格數字,兩者深深的烙印腦中。心中感嘆歐洲機為什麼貴如金鑽而自己製造的臺灣機卻價如廢鐵,回家後,那些影像卻清晰停格不動在腦中如千古悠然一醒之夢。往後,製造機器時夢境的影像就在眼前幌動,影像的美麗與精華漸溶入手中的機器上了。 出國裝機,縱使是超過一天一夜航程,黑手們總是輕裝行簡一如要旅行至台灣的某一處,買保險?免了。連黃熱病疫苗的施打也省了。簡單,如其生活的寫照。裝機的售後服務剛好恰恰相反,極端的艱鉅。在多少不同經緯度的境外異地,嚴峻的考驗必須把平日各項具硬子裡的功夫,一一拿出來應試。那可能是就地取材隨手做出個零件,來替換運送途中機器上損壞的那一個;那可能是控制箱變頻器參數跑掉需重新設定;那可能是原料特性反應不一要具備的常識與經驗談…,種種疑難雜症的排解,非有十八般武藝莫可輕言過關。如逢機器運轉不順,黑手們無心進食喝水,與困難競賽、與挑戰共舞。因為心裡頭明白,千里迢迢來此為的是「拚氣魄」「拚不能漏氣」…「拚我就是黑手」。那怕多是不好成眠有時差的夜裡,白日總是照樣早起上工。叫客戶大開眼界、明白了黑手們硬頸精神,那種為完成任務忍受饑腸轆轆的一刻,深深震撼客戶內之心。 但是,如果是黑手們單打獨鬥單飛的任務,動不動都是三個航班的旅程。又是碰到這樣尷尬的時刻:處處都是英文的各個國際機場,叫黑手們如何辨識如何搭乘如何轉機呢?很久以後,黑手們向我透露一個秘訣:謹記著航班號碼與「g」「a」「t」「e」「gate」這個字,其他祇要遵循圖畫箭頭符號:「飛機頭上揚-登機」;「兩飛機交錯-轉機」;「飛機頭朝下-入境」。據說照著符號行走,暢行無阻,萬無一失。 身處異地,隨遇而安。因語言與飲食習慣不一,對黑手們是一大挑戰。白日上工與機器為伍,與工人們比手畫腳、雞同鴨講,時間倏忽也就過了。傍晚下工,面對難吃的中國菜大聲喊叫:「白斬雞,滷肉飯!」,祇能一罐海尼根細數剩多少時日可歸去來兮?唯一的消遣是品頭論足各地女人的特色,例如:非洲的為何有個又大又翹的臀部,南美洲的有令她們男人「卯死了」雄偉的胸部,…。有時還詭異的吃吃笑談論說這妳們女人們不宜聽講的話題。 如出使非洲時,非洲老客故意捉狹非洲新客,各種驚險經歷盡出籠,最經典莫過於:不要被當地「特別的」蚊子看上了,親吻你的肉體。就好像在雲林有個某某類似的旅程,回台後忽冷忽熱當感冒醫治,送了醫院,從此不再回家。非洲新客聽了大駭,強押我至當地藥局購買特效的治瘧疾的奎寧備用藥。 幾個月前新聞報導幾位台商去馬達加斯加島失蹤的消息,至今我與他們的家人仍不相信是回不來了。其中兩位是我多年工作的夥伴,曾經攜手共同打拚,打敗了昂貴的奧地利機,正努力的搏鬥於大陸的崛起。壯志未酬,相信他們祇是與眾人開個玩笑,在一個無人島躲起來,有一天還是會回來的,我與他們的家人,深深的相信著。(謹以此文呼喚他們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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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2008
◎南訓家具班 就服站的諮詢小姐問我,想不想學得一技之長,並且還能領取生活津貼。這麼好康的事誰會拒絕呢?於是,我從她手中接收了一大疊的招生簡章帶回家作參考。翻來翻去,看來看去,最吸引我的就是它了--台南職訓中心創意家具班,還是全台唯一的一班呵! 1月1日是甄試的日子,因為是遠程的關係,前一晚我便住進了男學員宿舍裡的值日休息室。那是間套房,還有第四台,正當我獨自一人悠哉的觀賞跨年演唱會時,木門被敲響了,原來,我又多了位室友,巧的是,她也是要甄試家具班。後來,我們真的成了同班同學,她還被票選出來當班長,只是,最後又被罷免了…… 南訓占地14公傾,真的很大。樹多,鳥多,非常適合散步,而且還不怕下雨呢,因為每幢建築物間都有白色的迴廊相接,行走在廊下,整個人不自覺的都氣質了起來。 住宿的日子,平時三餐都在餐廳裡吃,大排長龍的等候是我最無法適應的,尤其是在沒有伴的時候,尷尬之情總讓我的臉色看起來--很臭,那位神經病同學老愛這麼批評我。但,其實我還滿感謝那位愛找我麻煩的同學,和他鬥嘴的日子總能讓我暫且忘掉爬滿一身的愁。 家具班有二位老師,一位姓徐,一位姓林。林老師在18歲那年便得到世界家具木工銀牌,而培育他的正是徐老師。 我們班在南訓樹立了很多『最』。平均年齡最高,打掃最不認真,上體育課的集合速度最慢,徐老師看了我們的製圖作業後不禁搖頭,說,這一班是歷年來繪圖能力最差的一班(當然不包含我)。儘管如此,我還是很感謝來到南訓,雖然中途落跑了,但,那些手拿刨刀、鑿刀、鉅刀的日子以及永遠做不完美的榫頭榫孔,都會在我心中珍藏一輩子的。 ◎悲喜交加的三月 3月5日的子時,在睡夢中聽到手機鈴聲響起,我知道,這一天終是來臨了。老爸走了,帶著安詳的面容走了,也好,衷心覺得他終於解脫了。3月7日的酉時,一樣在睡夢中被手機鈴聲給吵醒,這次,來電的是補習班的職員,要確認那個上榜的人是不是我。我一直按捺著喜悅的情緒直到隔天上網查詢榜單確定就是自己後,才告知家人這則訊息。 守靈期間,只要有人來上香,做子女兒媳的就得跪拜在棺材旁,哭喊著--阿爸。在得知我即將成為公務人員後,嫂子高興得哭不出來,原本悲傷的氛圍被這喜事給擾亂了……而我自己,深深覺得這事應該就能彌補無法給他一個女婿送他走的遺憾吧! 在興奮過後,才發覺我必須提早結束家具班了,這使我感到非常沮喪。我多麼希望報到的日子能延長到結訓後,我想和那一班奇奇怪怪的同學們一同完成學業,想要製作更多的家具,想要精確的畫出好不容易才看懂的三視圖,更想要在做好的相框裡擺進我的結業證書。可是,就像嫂子說的,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既然老天爺都待我不薄了,又怎能再貪心下去,欲求不滿。 ◎冷清的母親節 五月的第二個禮拜日應該是世界上最溫馨的日子了,然而在我們家,這一天和其他的日子並沒有什麼不同,老媽、我、外勞和一個小三的姪子。 我覺得大家都已經不在乎這個節日了,應該是說任何節日在我們家都不會被太在乎,可是至少應該從外面買些什麼回來吃吧!於是,我從城裡買了些鍋貼和酸辣湯回來當午餐,個人覺得還不賴,可是到了隔天,老媽說,鍋貼令她的手指麻了起來…… 真是個令人從外冷到裡的母親節,幸好公所致贈了一份母親節禮物,一把組合式的電風扇和一枝嬌豔的康乃馨,那天下班後又多帶回一座辦活動用的康乃馨蠟燭台,為這冷清的節日增添些許的溫度。 ◎沒有爸爸的父親節 今年的父親節,我已經沒有父親了。雖然過去數十個父親節也鮮少在慶祝,可是沒了爸爸感覺就是不一樣。我不知道其他人有何感想,也許根本就毫無所覺,也或許在他們的心中仍然懷念著爸。 爸爸走後,海裡的蚵仔便任其發展,有個假日,三哥三嫂心血來潮說要去下海「擎蚵」,去了之後才深刻體悟到,原來,先前悠哉悠哉所品嚐過的數萬顆蚵仔,是父親用他的雙手雙腳,不顧已顯彎曲的脊骨,一步一步踏過泥濘的沼區所拖搬回來的。原來,父親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傳遞他對兒孫的愛。 ◎事不關己的農曆七月 鬼月正是大拜拜的日子,除了初一、初七、十五及月尾這四天特定的節日,村子裡每逢遇到有三和八的日子也要拜門口的軍將爺,初二、十六拜地主也是跑不掉的。 小時候很愛這個月份,因為家裡會買整箱的統一麵、菜脯餅、芋仔餅和嬸嬸家對分。我也愛幫老媽搗蒜和薑,更愛在大太陽底下一把一把將紙錢往桶裡丟的感覺。那感覺無比的神聖。 這兩年老人家都生病了,拜拜的大事都移交給三位嫂子負責,小朋友也長到可以幫忙的年紀了,瞬間,我成了旁觀者,無所事事的旁觀者。 ◎孤單的中秋節 今年的中秋節,適逢史上最牛的颱風--辛樂克。螢幕上都在報導台灣風災的慘情,而其實,在金門只不過飄了些雨絲罷了。 雖然沒有天災的侵襲,可是老媽同外勞在醫院裡頭,家裡大多時候只有我一個人,而且,奇怪的是,我一瓣柚子也沒吃,一顆蛋黃酥只吃皮和豆沙…… 心裡還滿期待吃到傳統月餅的,小時候舅媽經常會送我們那種用鐵盒裝的大月餅,一盒有四個,而最吸引小女孩目光的是裡頭的那把五顏六色的金絲蔥。把金絲蔥捧在手上,沉浸在美夢成真的喜悅裡。 ◎失落的歲末 時序進入初冬,我的心也快要進入冬眠了…… 這一年一路走來,不快樂的日子遠遠大於快樂的日子,怎麼會這樣呢?親情與愛情占據了人生很大的篇幅,然而,這二種關係卻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挫敗。 正當情緒處在低迷的氛圍裡,曾經我所羨慕的金童玉女夫妻檔竟暴出牽手事件,傳說他們的婚姻早就亮起了紅燈,只是不敢承認罷了。像這般貌合神離的夫妻在現今社會應該已經見怪不怪了吧,對婚姻的信心再次被打擊。 事隔三天,星光大道中最喜歡的黎礎寧走不出情關,選擇在自己的車子裡結束正當燦爛的青春生命。「這麼正的女生,為什麼男人捨得不要她?」從節目中得知她與男友分手後,我便反覆的思索這問題。一回比賽中,她演唱了方皓玟的《幸福》,隨著她充滿磁性的歌聲,我的眼淚怎樣都關不起來……怎麼會有一首歌能句句唱到心坎上,就好像是為自己量身訂做似的,連你都這麼認為。 是怎樣心碎的感覺讓她無法苟活在這充滿歡笑與淚水的人間?我承認我的痛並未到達心碎的程度,或許是對愛的付出還不夠吧! 告別2008,希望新的一年裡,我的腦袋瓜能多增長一些智慧,能用更心平氣和、淡然自若的態度來與世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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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喋不休的憂傷與遺忘
關於黑,以及一切醜惡,我們總是喋喋不休的,然後發現,自己慣性的無能為力。「頂多狗吠火車吧!」似乎成了所有慷慨激昂之後的休止符。這世界的黑暗,在我們離開之後,仍然淹沒地平線,與海面寧靜的初陽和晨曦共舞。 漂流荒島的第七十七個月圓夜,倦怠的躺在清澄的月光下,望向銀色大海,編織著關於成毀浩劫的想像,所有盪氣迴腸的一切,在此消溶,黑夜與光明,異常柔和、荒涼。 存在如夢,千絲萬縷的糾結,意義,糾纏於千絲萬縷的糾結之中。時間之後,輕輕的一瞬,一個優雅的轉身--如夢似幻的,遺忘。 夢,很長;遺忘,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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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薪假﹖無心假﹖
孩子們開學後的第一個週末下午,家裡一群在新竹科學園區上班的人,約好一起到餐廳喝下午茶,這是半年多來不曾有的歡喜聚會,因為,每個月要放五天無薪假的妹妹們,因為公司產能回來了,所以,每個月現在只剩下一天無薪假。 大約十多年前吧!當時,媽媽幫我保了一條壽險,我一看金額,驚呼一聲:「我繳不起的。」壽險業務員笑著說:「文瑋,妳可以的,公司每年調薪分紅,還有年終獎金,怎麼可能繳不起呢?」此後,見識到經濟的起飛,經歷了公司股價天天上漲,某天回頭審視所有的保單,這才發現當時這條保險的總額保太少了,因為,這麼高利率的套裝保單,市面上已經買不到了,心裡頭還偷偷懊惱,怎麼不聽壽險業務員的話,以後退休金就不用擔心了。突然的,發現股價慢慢回跌,也看見大環境的經濟狀況不是逐漸衰退,而是瞬間跌落谷底,心裡著實慌張起來,趕緊把保單全部拉出來審視,逐筆計算繳費日,心裡頭暗自慶幸,還好,暫時沒有需要使出最後自保的「減額繳清」這個地步。 科技業上班族頭頂的【新貴】光環從不曾落到我頭上,因為手上持有的股票張數並不多,但是,眼看股市大盤一再探底,還是有些擔心。學期末,來自學長們的邀約,國企所的同學們請教授們一起聚聚,感謝一學期來的傳道授業解惑,用餐時,因為班上同學過半都是公職,突然聊起無薪假時,其中一位擔任某大學教官的同學竟然說起:「我也好想放無薪假。」所有的人立即放下手邊的筷子,豎起耳朵要聽聽他怎麼說,因為,放無薪假意味著每個月的所得會跟著減少,我的弟弟妹妹放無薪假影響所及,每個月收入有人少了近四分之一,對日常生活開支,或多或少有一些影響的。這位同學說完話,看到大家都看著他,就好整以暇的說著:「是【無心】上班啦!所以,很想也放放無心假。」聽得我們這群科技業上班者,差點沒有當場昏倒,天哪!這是怎麼回事呢? 那頓飯吃得我有些難過,因為,不同行業思維真的不同,不能說這位同學的說法不對,可是,現在他們工作有保障,不用擔心無薪假的後面可能面臨裁員(財源)的困擾,科技業的人每天戰戰兢兢,深恐老闆點名,只能無時無刻不在心裡期待春天的燕子快快飛來,不要再有連動債這些看不見但是火大強大的炸彈。但是,我的另一位服務教職的好友卻在這個時候與我聊起:「當你們股價一再飆高,分紅股利領得哈哈笑時,我們公務人員並沒有調薪更多,但是,現在科技業只不過短時間的不景氣,為什麼要我們就跟著凍薪或降薪呢?」 同學和朋友其實都說得對,不曾有福同享,如何要求患難與共? 在美國股市連跌一週後,突然在早上News98的財經新聞報導聽見大漲的好消息,出門上班又看見三月的春陽正好,心裡突然閃過『祕密』這本書的封面,嗯!景氣總會有復甦的時候,短時間的【無薪假】其實不打緊,但是,千萬不要【無心】上班,大家齊心努力,寒冬過去了,春天就不會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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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番茄
在筆者自家門前空地上,幾株野生番茄果實露出綠裡透黃紅的顏色,繼兩個月前的豐收後,又將邁入採收的日子了。 這幾株番茄的種子,猜想是鳥兒或風兒的贈禮,從天而降,落地生根。不需經過人工刻意呵護,我僅在每天傍晚時分澆點水,便逐漸抽長,長出小黃花,結出果實,在由綠轉黃至火紅的果實成熟等待期,是觀賞植物蛻變的最佳時機。 每天的心情總是期待著。期待那番茄能夠像吹氣球般,一夜大一吋。若看見有小毛蟲攀爬其上,二話不說,當下趕緊為之「驅蟲」,深恐好不容易長成乒乓球大小的野生番茄會遭遇不測,被蟲族捷足先登,落得空歡喜一場。 後來,我想出了一個隔絕蟲害的妙招,利用小型塑膠袋包裹發育中的小番茄,以橡皮筋纏繞固定封口,輕鬆度過了被蜂咬蟲啃的危機。 數週後,結實纍纍的野生番茄通通換上火紅新衣,令人垂涎欲滴,透著光端詳,飽滿圓潤,晶瑩剔透,著實樂不可支。可別小看野生番茄的滋味,用來烹煮番茄蛋花湯、番茄炒飯、涼拌沙拉,甚至是直接洗淨丟入冷凍庫做成天然番茄冰,都十分對味,口感奇佳呢! 野生蔬果比起菜園裡需要施肥灑藥的挑選品種,體型或甜度雖然遜色許多,但是在講求無毒有機的健康飲食風潮之下,不用花費銀兩買種子、不需刻意整地施肥、絕無噴灑化學肥料及除蟲藥劑的野生果實,不僅食用之後身體零負擔,還能怡情養性,讓人培養照顧植物的關懷心,一舉數得。 善於利用住家附近空地的閒置土壤,您也能享受自己動手種的田園樂趣,當個快樂小園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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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烈嶼
這個監察官 4月16日 新的監察官,是從金門防衛部調來的監察官。「少校十二級」是他最得意的頭銜了,他的個性跟前一個監察官有截然不同的呈現,這個新的監察官對待部屬,充滿了無比的信任與關懷,他對兵的態度超出你的想像,極度的信任、給予極度的自由,是一個極好的長官,他的名字也很妙,叫做「永敬」,感覺上是讓人永遠尊敬的意思。 永敬監察官有一個好朋友是金門防衛部的監察官,他叫陳水福,也是少校十二級的老監察官,他是個大而化之的人,嗓門大可是人卻很熱情。遇到這兩個監察官,讓在當兵的日子完完全全地改變了命運;在擔任文書的期間,監察官完全的信任,不論過程只認定結果,有時印製一份文件,不斷地修正,把成果繳至監察官的手上,監察官總是調侃地說:「浪費那麼多A4的紙喔!阿邦,以後你要多繳點稅喔!還給國家喔。」辦公室的氣氛,一直歡樂! 與他同屬的這段期間,他並沒有把我當成一般兵對待,我對他的尊敬是打從心裡的那種,因為值得。在我後來擔任教職的工作中,一直都會想起他,因為他的帶兵方法,正是班級經營帶班的訣竅。 內心的聲音 4月18日 看著自己記錄下的一篇篇的日記,這八個月來,總在倒數日子,奇妙的是,日子越數越慢,好像被施了魔咒一般,怎麼樣都是緩緩地前進,每分每秒都被綁住,有時自己都有些氣急敗壞,但日子還是這樣過。 長長的一段開場白,或者是說一句句的綴文,會想要努力的投射自我內心的情緒,文章弄個詞藻華麗,搞個與眾不同,才會突顯文章的體高文極嗎?大笑~若一篇文章,還需竭盡心思,只為了討好讀者的口味,讓自己迷失在文章中,而自己構陷自己、囚禁自己、禁足自己的幻幻世界。那融入自己,使主體成為客體,那麼,好的作品才會由初心本源流汩出來。那文章有具備什麼價值或是社會意義呢?那是一種社會責任與群我之間的附加價值,那就卡在一篇文學是要自娛還是娛人了。 文章若沒有所謂的自我的對話,那再多的心思灌入其中也枉費,文字所增益的,是一種心情,一種自然寫出自己會懂的心情,又可以納受在自己的內心,成為一種暢動的經驗。那是一種自己體會過去生命的悸動,時間會讓自己沉浸在其中,因為那是自己的一部份,一段自己殘存的記憶,但還是自己的,只有這樣的文章不失是一份真情,還記得前些日子,聖經中的那段話:上帝許你都有其美意在!當下好難尋找美意,但我知道,這些故事讓我見到內心一篇篇內心的成長,文字的攀升。(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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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土樓畫土樓
畫了「裕昌樓」,畫過「澗濱樓」,也畫了「輯光樓」,到山村的第二天,就沿著溪岸在這三座土樓間流連。 不知是新鮮空氣誘人,或是山光召喚,或是渡海而來的興奮持續發酵,讓大家在第二天清晨就早早起床。曙光曚曨中,沿溪行,卵石的小徑引到「裕昌樓」。當我們在門口探頭時,一位早起的婦人說管理員還沒上班,可進樓參觀,盛情難卻,於是抓緊機會進樓去。天井上穹透不下多少光,樓內一片昏昧闃然,只早起三兩個人在盥洗。斑駁樑柱,門窗暗褐,在紅燈籠照映下,淺淺幽光,迷濛若夢幻。我們不敢打擾沉睡的人們,小繞祖堂,再將安靜還給了樓就離去。 溪流過樓前,岸邊梅花綻放,柳樹低垂,景色宜人,於是就在樓外四周走走。天逐漸明了,人也漸多了,挑擔的、提桶的、抱柴火的、趕車的、曬菜乾的……陸陸續續出現著。溜達些時刻,和楊天澤老師就坐在橋欄旁畫樓,畫著樓前收票處的古厝和半矮的土石牆,畫下進山村的第一張圖像。 這「裕昌樓」是觀光的景點。樓以樑歪柱斜稱奇,那歪來斜去的景象,看了真叫人擔心,但這就是樓被稱為「中華一絕」,也是遊人絡繹來參觀的關鍵。有了這樓「獨當一面」的魅力,幾乎所有的遊客「到此一遊」就走了,因此沒妨礙到村子其他地方仍保有著的自然面貌。走過許多地方,一些景觀常常在經濟發展的要求下被干擾破壞,總叫人扼腕。村子留著些自然面貌,寫生的人中意,也是我們住村的理由。 這樓另有「東歪西斜樓」的稱號,但一般人「東倒西歪」說慣了,常溜嘴以此稱呼。不論是「東歪西斜樓」或是「東倒西歪樓」,仰看那傾斜危險的樑柱,已是膽戰,若登上樓想必另有一番心理負擔吧?第二次進樓是在隔天早晨,那時天較亮,友伴又在樓外畫著,我不請自去遊樓。收門票的人還未到,但樓裡的住戶已圍著祖堂鋪板擺攤,準備營業了。一樓逛後,登上陡陡的木梯上二樓,梯架空隙大,爬得有些小心。順著通廊匝行,還算穩當。上了三樓,走得較戒慎了,時常瞥見那些歪七扭八的樑柱,一時,真的有些心慌意亂。看經過身旁的居民,走得那麼輕鬆,又有什麼好害怕的呢?就這樣安撫自己繼續走,卻聽地板不時傳來聲響,不禁憂心是不是樑柱在顛搖?這麼猜疑,似乎木柱就在動,心也跟著跳;是心在作祟還是柱在搖?一趟走下就如此猜猜想想。陽光漸漸照亮了樓廊,縱來橫去的樑柱含光帶影構成出幅幅美麗的圖景。停步環顧,只覺在這圍合的雄峙高牆內,多的是許多歲月風雨後的生存勇氣和生活智慧,於是沉澱了先前的憂慮,拍攝些鏡頭,就忘了搖不搖動不動的事了。 「澗濱樓」,從寄住的民宿望去,溪水潺潺門前過,溪岸有梅花樹,早春梅花開滿枝椏,清香撲鼻。樓掩映在梅林芭蕉叢間,樓後是綿延的山坡梯田風光。第一天進村後,最先拜訪就是此座方形土樓。 大大一座土樓住著劉家姊弟和其家人以及另外一戶人家,空盪盪的樓卻讓劉家以熱情來填滿來招待我們。劉家姊弟常來民宿茶行一帶玩,彼此就熟了,我們寫生時,她倆是基本觀眾。劉小妹清秀乖巧,是個「小六生」,劉小弟唸「小二」班。那初來山村的傍晚,劉小妹熱心引導我們這些不速之客和從浙江來的年輕人參觀她家在天井中搭建的製茶棚子,有條不紊解說各種器具和工序,並忙著幫媽媽泡著自家茶葉請大家。茶清香爽口,那些浙江來的年輕人當場就買了好幾包。劉家的好客,也驅使我們在第四天夜晚摸黑再度拜訪,泡茶聊天,談土樓談風俗談民情談種茶談製茶談生計。偌大的土樓就那麼一盞昏黃燈光亮著,一燈之外,黑幽幽的,似乎這樣的單純氣氛,使人容易卸下陌生而恍如舊識。這夜,讓幾個異鄉人有個難忘的土樓夜敘。 畫這座「澗濱樓」的時候,春天陽光給人愉快的心情。由於附近人家中午有場喜宴,一早上來道賀的人多,佇足看寫生的人就多,讓我們畫得更起勁。 午睡後整個下午,我和明燦守在「輯光樓」屋後的山坡上。山坡上闢滿著梯田,一畦畦連接直上山頂。翠綠色的都是芥菜田和高麗菜田,餘留著叢叢莖梗的是收割後的稻田,幾畦桂花樹田,然後蜿蜒而上就是茶樹了。山坡上的視野遼闊,沿溪而建的村子一覽無遺。 圓形方形的土樓一座座靜靜在山腳下,黑瓦頂白夯土牆在暖暖的陽光下益發顯露著神秘的魅力。自古以來,在閩地這角隅地帶,身家性命的保障、宗族子孫的繁衍就繫在這些高大雄渾的土樓上。在莽莽蒼蒼的群山萬壑中,土樓傲然聳立,總叫人驚歎,也使人佩服。可眼前這座巨大土樓坍塌的慘狀,卻使我驚心。 早上,畫過「澗濱樓」後和天澤老師就移到這樓前寫生,樓正面完好,高而厚的圍牆加重整座建物堅固的印象。圍觀的村人一再說這樓的過往,說這樓出了一位大人物,在臺灣任過高官,有名有姓的,但我們所知有限,無法證實也無法回應,只好任憑他們說著。他們好心,找人開門鎖邀我們進樓,沒想到轟然而至竟是滿目悽愴──後方整片樓牆坍了。原是口字形的建築物,塌陷成ㄩ字形,樑椽摧折土礫散落荒草亂生,迥異於屋前印象,人不由得驚訝欷歔起來。下午,和明燦就在缺口後的山坡梯田埂邊寫生。午後陽光曬著,將白光映在巍峨灰土牆,陰影籠罩那些頹圮荒涼,耀眼的光黯然的影交映下,似乎在訴說著幾度物換幾度星移的流徙變遷。 這一天快快慢慢就畫了三棟土樓,畫到日頭沉山坡。這看來是有些貪心,但我想下村美麗的村景,是容許這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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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疊
謝謝你給我的美好,那些激情與陪伴寂寞的夜晚我都很感謝,你讓我不至於太否定我自己,我也喜歡和你在一起的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好像自己都年輕了起來。 可惜的是,你太晚出生了。 送給你的銀項鍊原本是在出院的時候就要給你的,可惜已經有人用無負擔的愛,輕輕的繫著你的心。 別說你只是不想看她失望,只是朋友而已。 別欺騙自己好嗎? 如果不在乎,又何必擔心她的想法呢?畢竟她陪在你身邊也有兩年了。累積的情感是強過像我們這樣的瞬間燃燒的。 我給你的愛,就像這串銀項鍊一樣,也許璀璨,卻沉甸甸的,不如那一條幸運繩來的方便,而且隨身攜帶。 你懂嗎?愛情未必得驚天動地。細水長流,陪在你身旁那份真情,才是你該珍惜的。 說了這麼多,我得走了,等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飛往希臘,出版社要我寫一些旅遊報導,時間或長或短,我也不知道,看工作情況決定吧! 你要好好加油。 我也幹和我前男友一樣的壞事。當了一個不負責任的壞人,傷害他。甚至信裡的結語還都鼓勵對方要加油,呸,真想吐自己口水。 我靠著飛機的機窗暗暗的罵自己。 不過還是有一點很大的不同,我做這個決定,是因為他。不是老早就已經準備好的,而是突然的機會,一個可以讓我們都冷靜下來的機會。當我無法客觀的為他設想,也無法主觀的為自己著想的時候,出國無疑是最好的解脫。 他會開始正視自己與學妹的關係,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眼淚滂沱的下在他的世界,他們早就是眾人羨慕的佳偶。 他會知道自己不過是衝動而已,等他得到了慾望的滿足,就會慢慢釋懷,那自以為是愛情的想法,天真的可以。 我呢,很難再去這樣愛上一個人吧! 飛機抵達了藍天碧海,呼! 對了,我在希臘找到公寓住下後,管理員也把那幅畫寄過來,哭泣的女孩,我給這幅畫命的名。如果真要讓女孩停止哭泣,並不是給她一艘小船,而是該讓這個女孩去看看比這片湖泊更偉大的海洋。 比方愛琴海啦。 我打開窗戶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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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大不同
我只要出門,都會隨身攜帶手帕和衛生紙,這樣的習慣,早已養成,如果哪一天忘了帶,還真不習慣呢! 某天在課室裡,有一個學生舉手,我問他:「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我想上廁所。」 「那就趕快去啊!」 他沒有急著走出教室,反而走到我的面前,我見狀立刻開口問:「你不是要去上廁所,為什麼還不快一點去呢?」 「老師,我沒有帶衛生紙。」 我已經瞭然,從口袋裡掏出小包面紙遞給他,他接過手後,快步的朝廁所前進。 此情此景,讓我有無限的感觸。以前我們當學生的時候,每天要晨間檢查,誰敢不帶手帕衛生紙呢;為了應付檢查,當然也捨不得用囉。沒想到現在當了老師,也要天天帶衛生紙,因為要提供給學生不時之需;哪一天無法滿足學生的要求,還要招學生白眼的「禮遇」呢! 時代真的大不同,原本隨身帶手帕衛生紙,是良好的個人衛生習慣;沒想到時代的變遷,攜帶衛生紙也從應付老師檢查,搖身一變成為提供學生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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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兩首
〈所謂母親〉 我用青春織成錦被 夜夜呵暖你們冷冷小腳 我願是一枚書籤 夾在你們生命的扉頁中 陪你們根深茁壯 我會夜夜哼著催眠曲 拍撫熟睡之後 偶爾的顫動 而只有你們沉沉的鼾聲 是疲憊的母親 入睡的許可證 所謂母親 也曾靈秀脫俗 所謂母親 也曾不讓鬚眉 這些這些都不再比你們重要 你們的笑容是勞睏的母親 入睡的搖籃 〈處罰〉 心情下著黑雨的時候 潑墨山水也只是一幅空白的畫 你說爬屋頂沒甚麼錯 戲弄別人只是為了好玩 大人的社會為甚麼那麼計較 於是你的話語又將一幅空白的畫 用指尖染紅 若閃電不時雷劈世界為了尋樂 抓住火燄為了刺激 孩子 悲劇常成於無心 你橫掃的不是我的盛怒 是我無處遁逃的憂心 你說你恨我 因為媽媽不會不給飯吃 巫婆才會 孩子 我微溼的眼睫你看到了嗎 只有媽媽會陪孩子跪到天亮 巫婆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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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烈嶼
自縊身亡 3月7日 隔了好幾天,在紙上點上幾筆,回到小金,也一個多月了!今天的天氣也回暖不少了,開始有些春天的氣息,但又不是那種溫和宜人,而是那種悶悶中帶著一些憂鬱化不開的沉悶,如此捉摸不定的氣候變幻,心情是一種漂漂的、飄飄的。現在倒想起冬天的日子了,至少冷到骨子裡的清醒,讓人看清週遭的事物與景色。 二月的最後一天,單位有個弟兄自殺過世了,也許你會好奇的問是什麼原因吧!其實,生命的無奈,或者是說選上走這條路,都有一個可以一說再說,撇不開的無奈與哀嘆的故事。這位弟兄的案件報告書是我撰文的,從他停下氣息的第二天,就一直跟著監察官處理、紀錄、驗屍,直到第三日火化。結束,對於他的人生算是一個解脫與結束了,無奈的故事找到一個屬於自己可以面對的方法,我不解!為何可以選擇死亡,而不願繼續的撐下去呢?對於所有的不解,反觀我自己為了他做了什麼,除了轉化成一句句的祝福,還是祝福。生命總有一套自己運行的法則,就像地球繞太陽,月亮繞地球一樣,各有各的軌道,不相干卻又彼此互依互存,他在另一處,綻放出自己最美的笑容。我知道的! 夜行軍 3月20日 在金門當兵,有一個特有的特色,那是本島當兵無法體會的,那就是夜行軍的經驗。好久好久,竟然愛上了夜行軍,當黑夜來臨時,手中的電筒,為黑夜點上了一盞光明,哪怕那光,是如此的微弱,即使是一絲絲的餘光,都是劃破黑夜的吶喊。腳步一步步的從八達樓子跨出,眼前黑漆一片。只因它是黑的,所以它不知道什麼是黑,直到有光出現,我喜歡這樣的比喻。總有一個替「黑」辯護的方向,也許你不喜歡「黑」,但它很無辜,也許它自己不知道是那麼的不討喜,光采鋒頭就一股腦的全被所謂的「光明」佔有,我不打算幫它背書,亦不想幫它叫屈,互相保持一些神秘吧。夜行軍,走到內心的最深處,再慢慢的走出來。 站哨的美感 3月22日 見怪不怪了,這樣的天氣總是令人很難想像,後來我不去想了,因為它太善變了,我的感情來不及跟上它的步伐,昨天,連三天的好天氣,一轉眼竟水氣聚合,氣溫硬生生從20度砍到8度,雨又一直狂下,這樣的景,有人被嚇到嗎?有人感受到嗎?不一樣了,三月的風不再和煦,三月的心依舊凌凌,在哨亭內,不停地看到那大雨紛紛,漣漪圈住了雙腳,動不得,行不了。綠色的軍用雨衣,連身披風狀,原本神氣經過雨的滋潤後,成為一身的狼狽。只見陽光一陣傻笑,拉上一片烏雲掩嘴抹去大笑後的失態,那貪玩藍天卻闖了禍,連忙的擦去臉上烏漬,又見一整個黑雲籠罩,喘息,這還是一個三月天! 不知道該給三月天怎樣的期待,是一個烈日當頭嗎?也許不是吧!在這裡就算是好天氣,也沒有遊玩的權利,這讓三月天這樣吧!我對它已無所求了,它不就如此嗎?強迫它給你什麼嗎?那竊笑的陽。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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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任琴音向紅塵─聆聽李子恆音樂
「夫樂者樂也,人情之所必不免也,故人不能無樂,樂則必發於聲音,形於動靜。而人之道,聲音、動靜,性術之變盡是矣。」從荀子的《樂論》中,印證了人是離不開音樂的;因為人是有情眾生,但凡悲歡離合,喜怒哀樂,每從衷來,便訴諸於迴旋起伏的聲音變化,以舒發棣通太音,還諸天地的感情,或賞情悅興,或悠音寄悲,正所謂情動處歌詠之;聆感時心盪之。如同聞《長城交響樂》,就不由地喚起河洛兒女心靈深處的浩瀚共鳴;不因白雲蒼狗而改變。也因此,儘管奧匈帝國早已風逝於歷史長河中,卻無損於音樂之都維也納的令名,這正是世界管樂協會主席Dr. Leon J. Bly日前在「音樂城市行銷論壇(Music of Power)」中所說的:「任何一個城市都有興衰崛沒的歷史推移;但唯獨音樂是恆久永存的。」這就是音樂的穿透力與呼應力! 就因為音樂有這種呼應天地,吶喊生命的力量,也因此,韓娥過齊都臨淄時,感身世而歌聲「餘音繞樑,三日不絕。」秦青送別學生時,「撫節悲歌,聲振於林,響遏行雲。」其原因就在於「憤於志,積於內,盈而發音,則莫不比於律而和於人心!」好一個比於律和於人心之論;不正是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叩舷獨嘯?正因為音樂有此意境,因此只要是稍涉世事者,聽到「所以悲傷著你的悲傷,幸福著你的幸福,…也許有了伴的路,今生還要更忙碌;所以牽了手的手,來生還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沒有歲月可回頭」的歌曲時,相信沒有不動容的;但與其說是這首「牽手」歌曲的感染力,毋寧說是這曲意直探了長久以來我們對「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心靈撼動;而創作者李子恆「我願與你雙雙飛,飛離紅塵是與非」的心靈世界(雙飛),自然成為妙處難與君說的對象! 李子恆!這個生在金門、長在金門,隻身到台灣開創音樂夢想之路的創作人,從早期的民歌、流行音樂乃至今日慈濟大愛台的音樂工作,我們且藉其詞曲大膽直言:與其說他藉由血液中流動的音符,讓人感受到人間的悲歡離合,不如說是金門原鄉精神的自然呈現;那種悠然神會,令人縈迴的蕃薯歲月! 然而,就因音樂不似繪畫或文學那樣地具體,而是藉著音波躍動,以窺心靈妙會的抽象藝術。因此,聆賞音樂是一種相當「主觀的情感活動」,所以才會有高山流水的難遇。因而創作者的思想、背景與樂風是一種弦上之音的緊密關係,所以我國自古就有因應不同天地之感而衍生的秦聲、燕歌、趙曲、吳歈、越唱、楚調、蜀音、蔡謳之說。所以當紅遍全國的電影《喜宴》片尾曲、電視劇《娘家》主題曲「牽手」再度風靡後,不僅李子恆繼「秋蟬」、「情難枕」後,再度引起世人注目,更使蕞爾金門,隨之馳名;因為任何人都好奇於這位發表過數百首,合作過無數曾伴隨著我們成長、回憶的知名歌手如姜育恆、小虎隊、王傑、陳慧琳、周華健、蘇苪、蔡幸娟等,竟是來自於曾是烽火漫天的金門小島! 金門!這個曾是兩岸鏖戰的前哨,在歷史歲月中,與江山萬里的故國河山一樣,幾曾折戟沉沙,加上先天條件的困窘,是以如何效晉商精神,開創厚生天地,就成了金門有志者之鵠的:或攀緣於不可考之史事,如所謂的朱子講學之論;或幻託於待商榷的先人偉業,如京官滿天下之述;或自戀於歷史建物,如尚待評鑑的閩南建築,乃至於一些失允的浮議,如所謂金門學等…我們在肯定彼等為金門前景竭盡心力之餘,卻不得不誠摯指出:任何一個城市的興起,所依賴的決不是夜郎的夢幻,更不是自戀的蜃樓,而是一種理性與感性的感覺;一種普世價值的人文意象。之前我曾有一篇文章提到一個具有人文素養的現代化城市,應該包含三個意象:偉大的建築、悠揚的樂聲、旖旎的風光。因為偉大的建築使人感動;悠揚的樂聲令人心動;旖旎的風光撩人行動!而今以李子恆的高度,較之於那些昨夜的殘香,我們是否應知行止? 正所謂「江上調玉琴,一弦清一心,…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這種意遠幽深的空外餘音,正是音樂的感人處;但縱是餘音嫋嫋,拂入蒼穹的天樂,其感動卻必須來自於人間的血肉與紅塵的滄桑。因此我們在肯定李子恆之時,是否應深入追尋其「憤於志,積於內,盈而發音」的人文關懷,而不致陷入附庸風雅的小徑呢?因為誠如歌德(Johann Wolfgang Goethe)所說的:「內容人人看得見,涵義只有有心人得之!」 「哭過長夜,方知人生」,只有在歷經情劫後,才能深體「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的情深處;也只有在身歷那場民族聖戰的餘生者,才能激盪於「黃河大合唱」中,那股蒼生有淚盡碧血的澎湃;因此,創作者與闡釋者是一種心靈的對話,透過對話,才能完成人間真性情。就此而言,以蔡幸娟的婉轉,細述著「人間數十寒暑,轉眼像雲煙,…我把切切的思念,寄託星光的弗遠」的心願(星星知我心);借姜育恆的蒼涼,道出了「不要再繾綣北風裡,冰冷的雙手,也是最後的溫柔…哀怨的雙眸,也是最後的溫柔」的白雲蒼狗(最後的溫柔)。這些不正是李子恆對這片土地的悲歡歲月;道出了你我過往的生命推移? 若再進而探索他多年來的作品,當可發現,縱令琴音向紅塵,雁行千里終歸鄉,似乎正是這位鄉彥的心路歷程;因為儘管「紅塵任他淒涼,誰能斷了這情份!」(情難枕),我們卻不難發現乾淨、正面、中和的音符,始終散見於他的歌曲中。在此民歌已衰、流行音樂每陷粗鄙、藝術歌曲卻又和寡的大時代中,李子恆那種具有某種深度思想卻又生活化的音符;那種乾淨、正面、中和的樂章,無疑正是原始金門的民風。風而為樂,本就是先民最自然的天性,更是先人歌而詠之的真情流露,子恆之聲不正是詩三百的餘風? 昨夜,當接通電話的那瞬間,雖說從未謀面與晤談,但隨著他那中和、純樸的鄉音,不由想起「你我的夢隨著人潮擦肩而過,天亮的時候我的心還在夢遊,未曾結束昨夜深情的回眸」的情景(擦肩而過)。與其說是晤談,不如說是印證於「歌如心聲」的空中旅程。就因如此,當放下話筒的那一刻,耳際恍如飄來「故鄉的情是一滴蕃薯奶,尚歹洗啊尚久長,蕃薯的根是這爾深,…阮是吃蕃薯大漢的金門子」的感動(蕃薯情),雖然我不知「是否還能夠為我等待為你停留。」但就因為此種情愫,醞釀近半年的思緒突然如「池塘生春草」般地境與神會,文思泉湧而振筆終夜。不由為之前的堅持而自得,因為,作為「和順積中而英華發外;唯樂者不可以為偽」的音樂,做作不得,因此,雖未謀面,總得空中晤談才是,不然總有隔靴搔癢之憾。尤其是久縈心中的答問:「當你在寫歌時,心裡在想什麼?」「當你完成歌曲時,你到底想呈現什麼?」以及「這樣多名歌手中,誰最能闡釋你的意境?」而這些若非本人親答,實在無法構思下筆! 之所以會有這種堅持,因為我一直認為:創作決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緣於聖奧古斯丁(St. Augustin)所述的:「由情緒的全人格中,發現超越的真境,然後在藝術的神奇中呈現之!」所以創作是從最深的「心源」和「造化」接觸時,突然的領悟和震動中所孕育的;一種淨化(Katharsis)淋漓後的「美」!文學如此,音樂的深刻幽微亦應如此;每一曲悠揚清妙的音樂,都是生命情緒的呈現與造化的感應,所以音樂的創作不只是數的形式與構造,也同時深深地展現了人類心靈祕處的情調與律動。而其動力應是來自於真、善、美的無名熱情,以直探披沙歌拉斯(Pythagoras)發現音之高度與弦之長度成為比例時的感動。 所以一首動人的音樂,必定也是一篇真情、悲憫、律動的文學:有血有肉的真性情;普世價值的悲憫心;直探心靈的律動美。當然,如同其他藝術一樣,音樂也在不知不覺中傳達作者的意念,使聆者產生一種「吾亦若是」的共鳴;一種拈花一笑的雪滌共鳴。雖然有人不以為然,總認為類似「使命感」的熱情,豈不有失藝術的化境;但誠如政治學者伊士頓(David Easton)所說的:「妄言非意識形態者,其實已自陷於另一種意識形態中!」至此,不由想起信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的那句話:「小說家之所以創作乃源於描述人類存在狀況的熱情!」我不知李子恆之意,但若就昨夜之談,諒必認同;誠如他所言的:「音樂不能脫離人生;亦不能失去深度」! 「半江殘月欲撫曲,一岸冷雲自有音!」誠所謂大樂與天地同和,而其和諧之美在於音籟的廣度與深度。廣度在於曲樂的和於人心;深度來自樂章的比於音律。前者使感情得以舒緩;後者使感情得以純淨。就此而言,以闡釋李子恆的歌手如蘇苪、蔡幸娟、姜育恆等,莫不是華人歌壇上廣受知名的歌手,其廣度自不待言;以深度言,李子恆始終乾淨、正面、中和的樂章,確有踵追「思無邪」的餘風,而今復受我佛明心見性的真如,其境可待。然而,在高擎李子恆允為金門之光時,Discovery頻道正播出一連串以Rain為主角的節目,這位歌手或許與我們所認知的韓國本土味大相逕庭;卻是亞洲多元文化崛起的例證。因此如何客觀反視自己,敞開心胸,接軌於宏觀的普世價值,應是我們及李子恆共勉之道:昔日冼星海雖貧困於巴黎,卻創「黃河大合唱」的史詩樂章,而今李子恆以金門之子遯隱於台北,如何踵武前人,方是他追尋的原鄉!誠所謂「浩歌對明月,曲盡已忘情。」願以此與子恆兄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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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張愛玲
每天每天,我走過這條街,停在bagels店。我只知道店在Telegraph Ave上,在我住的街上。陽光正好,抬起頭,瞥見這個交叉路口的路牌,是Durant Ave。哦!當年張愛玲就是住在這條街上,走去東方語言學院只要三、四分鐘。 駐足於柏克萊大學,今年的我,那年的,張愛玲。那時,她可能停在這裡買貝果,可能也在這個路口停留。不對,張愛玲總是晝伏夜出,鮮少與人接近的。那麼我們的交會場景可能是:一個上海女子,深夜不怕黑、不怕生,獨自漫步回公寓,或是說,正在享受著這樣的黑、沈浸著這樣的清冷。然後,一個遊民伸出手,舉起塑膠杯。上海女子冷不防地受驚,雖是中晚年紀,身子還是那樣的薄、步子還是那樣的輕,一來不想被擋住去路,二來是這貼身的衣服沒有口袋,便順手把剩下的一枚銅板扔進。遊民接過,把今晚零星的銅板一併從塑膠杯裡倒進口袋。口袋的末角有個小洞,那枚新進的銅板剛好委身而過,穿過口袋,待在鋪棉大衣的夾層間,一如它原來的主人,離群而居、索然獨立。 柏克萊的天氣就是一、二月最冷,遊民的大衣最知道。三十年後,台北來的觀光客,以短期研究之名,住進大學旁邊的Telegraph Ave,好一個彎也不用拐的走到圖書館去。風很冷,她像被風推著過。在家門和校門中間的貝果店,是一個最好的緩衝。十點鐘,許多準備上課的學生來買早點,遊民也來了,從晚到早的,隨著人影的,舉起塑膠杯。一來是,貝果的價錢訂得這麼好,0.99元,你可以從店員手上接過一個熱熱的貝果,和一枚幸運的一分錢;二來是,拿著相機的手要取暖、要取景,忙不出空。順手把剩下的一枚銅板扔進。遊民接過,伸起手臂的動作牽動了衣袖,而這大衣已陳舊,靠近中間銅扣的衣角早已磨透。一個洞的逃脫,需要另一個洞的拯救。遊民接過一枚銅板,衣袋邊順勢滑出另一枚銅板,這是另一種型式的樂透。誰知道這大衣被幾個遊民接收過,誰知道這枚棲身的銅板,是否試圖逃脫過,不重要。遊民數了數身上的零錢,進了店,換了貝果。我們重逢,我們的緣分重逢在一個塑膠杯裡、一個遊民的手上,再由店員的手、一同掉進收銀機的格子裡。我們重逢,而這緣分終於化成一個貝果,圓圓的,像個玉鐲,中國人說的團圓,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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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杯
挖空 心 思 靜靜在屋的一角 守候 等 你想起 捧我 在手心 當忘卻虛空 並全心 為你 盛滿 每一次的 蜜意 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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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疊
「我愛妳,真的好愛,好愛妳...」 我們高潮了兩次,睡得很香。 在他出門上學後沒多久,電話響了。 等他再次回到我這,管理員會這樣對他說: 「不好意思,方小姐已經搬走了。」 然後管理員會把我的信給他,裡頭有我送他的禮物。 我想他會打電話給我,氣急敗壞的。所以我把電話也換了,徹底消失。就像A當初對我的那樣,我也這樣對他。 信上我寫著: 「親愛的A`: 我們是不是擁有愛情了?你確定了嗎?雖然我們擁有彼此的身體,可是我變的非常的神經質,甚至是鑽牛角尖起來。 我渴望被呵護,但不是被同情與憐憫,你不了解我,只是覺得可憐我。 別急著辯解。 你問過我我想要的愛情嗎?你問過我想追求的未來嗎?你在乎過我等待的心情嗎?你知道我失戀的痛苦嗎? 你連我曾經的一切都不是很明白,只因我的眼淚與我的倔強而以為這就是愛,就像你的世界,我也無法參與,不能加入是一樣的。即使我也想給你十七歲年少輕狂的愛戀,但就是做不到。畢竟我離十七歲很遙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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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會放手
學會放手 「直昇機式父母」是形容不分晝夜在孩子頭頂上盤旋的父母親。在日本,「教育媽媽」除了睡眠時間之外,每一秒鐘都獻給子女。「怪獸家長」更指稱那些對學校提出不合理要求的家長監護人。不論按哪一種尺度衡量,我們都是在養育人類有史以來最怪異的、最受寵溺的、最被監視的一代。──《慢的教育》卡爾‧歐諾 做父母的總是自以為是的認為,「現在的孩子最幸福了!」因為,大多數的父母都覺得自個一輩子都在為子女而活。讓他們有最好的物資生活,讓他們擁有最健全的教育機會,唯一的目的就希望孩子不輸在起跑點上,將來比自己強。也因此,上海有了幼兒MBA課程,目的在教導孩子怎麼培養自信心,如何面對未來的競爭對手,有些學童甚至還包著尿布上課呢,這樣的父母,是否做得太過? 我經常想起自己這代的童年。那時候的家庭普遍不富裕,對孩子的物資、教育,更不講究。印象中,年長的大哥課餘的唯一工作,就是下田幹活;假期裡泰半的功課,都倚著田邊老樹做,但依然不妨礙他成為一位誨人不倦的大學教授。小弟的情形就忽悠多了;他通常只跟在父兄後頭爬高篡低,玩的時候總比幹正事多的多。小弟的功課一向不好,但高三那年忽然開了竅,硬是越過了國立大學的低標,現在工研院幹得也挺快活。卡在中間的我,一向被認為幹活、玩樂都是半吊子,卻也謀混了個鐵飯碗,衣食無憂。父親用三分薄地、一把鋤頭拉拔大了三個鄰里認為還算出息的孩子,相較下,我們的孩子在相對優渥的環境下,卻總是怪東怨西,埋怨日子不好過。 有位媽媽同我說:「怎麼搞的,我二十年前初就業領的薪水,竟比現在我研究所畢業的孩子還要多?」這就生活,殘酷無比的生活。我們總認為什麼都替孩子想前頭,「再怎麼苦,也不能苦孩子;再怎麼窮,也不能窮教育。」在這樣自我品管意圖下養大的孩子,真的就能比人強,過得比上一代樂活? 專家說:「孩子不能輸在起跑點上。」事實卻證明,早熟的孩子,早憂愁;說到底,都差不多。花了大把金錢、精力的父母們,卻得不到預期中的收穫。二十郎當歲的孩子,還硬賴在父母身邊吃用無憂;這恐怕不是經濟景不景氣,或孩子有沒有競爭力的問題,而是根本上,父母過早扭曲了孩子的自我發展意志,讓他們習於依靠他人的安排過活,又怎能反過頭來埋怨他們抗壓力不夠? 走得慢,才能走的遠;走得穩,才能走得久。再富,也要「窮」孩子!到底是不是因為父母們的揠苗助長、過分呵護,而讓孩子們學不會自立、不懂感恩,甚至認為當前所有面對的困境,都是新新人類的悲哀、都是別人的錯。我不想和孩子講我們三兄弟和著泥巴長大的歷史,因為那跟他們熟知的漢堡、電腦意象差距太遠。我只想讓他們知道,富足並不會使你們更快樂;放手讓孩子成長,才是父母今生最大的成就! 生與死 在雜沓紛亂的日子裡,我們真否看透了生死? H君在同我說這話時,態度是平靜的,平靜的令我有些詫異。印象中,他是一位笑口常開、生性樂觀的朋友,從來就不興談論生死這類冷話題。我提出了我的疑問,他只淡淡的說,「或許是看人挑擔不吃力吧!」空氣中散漫著一股淡淡的哀愁,我的朋友,正面臨著生死的關口。 H君經由定期體檢發現了惡性腫瘤。惡性腫瘤還有個響亮的名稱,叫「癌症」。知道癌症吧,它是由控制細胞生長增殖機制的失常而引起,代表著塵世的決絕、撒手。乍聽下,有點茫然,一向親近的人可能永遠不在了,實在不是什麼愉快的經驗,甚至還會刻意的選擇遺忘。 印象最深的,該是奶奶的辭世吧。那時我只有九歲。九歲,小二生,我知道那從小馱著我走幾里山路、奔波於老家與爸媽間的奶奶,將要永遠離開我了。離開,是個很生份的名詞,代表著永不相見;從今而後,我能看到的奶奶,只有相片了。小姨娓娓同我說著死亡的意義,「生死」似乎是人生一道最遠的距離。事實上,上小學後,我就不常見到奶奶了,也不會特別的想念她,印象中只有她那佝僂的背,和那不時呵呵的笑聲,這樣的奶奶將永遠離開我了!我有點茫然,那時只會用嚎啕來反映自己的情緒。 多少年過去了,每回聽到認識的人辭世的消息,總是刻意的選擇不去記憶。不想記起他的容貌、名字甚至共有過的點滴。我知道這是鴕鳥心態,但我總會很阿Q的安慰自己,還好我們並不熟悉。直到岳父、母相繼離世,我才驚覺這種心態是多麼的不負責和要不得啊!曾經共有的怎能漠視呢?發生過的又該如何抹去?瞞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自我麻痺,不是感情的昇華,恰是心靈的墜落。慢慢的,我才學會冷靜,嘗試去體貼撒手塵世的心情。 「希望我做些什麼嗎?」我太過誠實的問。 「給我奇蹟。」 誰給得了?上帝吧。希望這只是上帝開的一個不好笑的玩笑。 「還有希望,醫生確診是『肉瘤』,有希望根治……」呵,我真心喜歡有希望的日子! 政治病 政治就像一杯酒;明知道是味苦、難以入喉,一旦沾上了手,卻怎麼也甩不脫。 同我說這話的,是征戰政壇二十餘年,未嚐敗跡的老民代。按說,像他這樣的政壇常勝軍,當是呼風喚雨、人皆欣羡的;但事實恰恰相反,這位仁兄非但未享有預期中的財富與名聲,反而正為一起選舉官司散盡家財、搔白了頭。 對於他的際遇許多人感到好奇,但卻非絕無僅有。按他的說法,與他同輩的老民代們,不是少人聞問、痼疾纏身,便是家道中落、前途堪憂,鮮有「善終」者。為此,我提出了疑問: 「搞政治,到底圖什麼?」 他笑了笑,回了我前述的「苦酒說」。 坊間流傳:「要害一個人,就鼓動他去選舉。」可見政治在一般民眾心中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卻仍有人對其執著、著迷。說到底,選舉的弊病再多,卻依然是當下實踐民主政治的不二法門;因此,與其說選舉害人,不如說選民的水準不夠。因為多數選民對政治人物無甚要求,所以政客們也樂得做表面工夫。什麼「選賢與能、為民喉舌」,純粹是選舉語言,選前沒人當真,選後更少人實現。就連貴為諾貝爾獎得主、前中央研究院院長的李遠哲都實話的說:「選舉承諾,是不一定要兌現。」就因為選民對政治人物極大的寬容,因而多數政客「權錢聯手、有始無終」。可笑的是,人民的福祉、國家的前途,卻都要交給這群人來掌控。 面對朝野屢屢指控對方「換屁股就換腦袋,對不起人民」的嘴臉,當能更深刻理解「小鋼砲」王建所言的:「歡喜做,甘願受。」與其怨政治人物的「言行不一」,不如怪自個的「半吊子」民主。 「政治就像上刀梯,練過的人不流血、還不怕痛。但時候久了就忘了,為什麼要攬這辛苦活?掌聲帶來了虛榮,卻不想這只是一場廟會,總會有散場的時候。」 老民代說完了這段頗富哲理的話,踽踽的走了。政治人物的榮枯際遇是否差得太多,才引得無數英豪競攀這注定傷痕纍纍的政治刀鋒? 我們常笑熱衷的「逐政者」是得了「官癌」。「政治」到底是一種病,不固本培元、善加調理,豈能「善終」? 激情 我曾經同許多朋友一樣,喜歡寫些「帶種」的東西。文字完成的那剎那,心情很暢快,無論如何,總是認為自己完成了某種使命。後來我才懂,「帶種」只是一種心理狀態,可能滿足虛浮、可能招來怨懟,卻通常無助於事實的改變。 心理上,我希望能獲得迴響、引發共鳴;然而,在多數故鄉人的眼裡,「意見」只是生活裡的奢侈品,沈默是「金」,那能肆無忌憚的揮霍。沈默,可能也是武器;尤在煙硝遍布的日子裡,沈默一直是生存的必須。 故鄉總該有些變化吧?我要求自己探出的觸角再靈敏些,注意著空氣的變化,和氣氛中可能質變的心情。日復一日,我漸漸懂了,「怠慢」可能是故鄉最根本的問題,而問題的根源在於沒有激情的空氣。 激情啊,竟是一個曾為戰地的地方最缺乏的東西?或許是因為沒有令人矚目的議題吧?這個推論顯然又不正確。屬於島嶼發展的議題有許多,而且件件與未來榮衰攸關,無由不驚些波啊?觀察、探索,復做了些自認「帶種」的事,才發現原來「漠視」,有那麼大的破壞力。不是島嶼沒激情,而是激情強不過現實、抗不了誘惑。特別是在故鄉人習於不勞而獲的時候,「漠視」成了最自然的結果。這讓我想起了博奕。 我壓根子不喜歡博奕,雖然我承認它可能讓島嶼遍地黃金,但人們不該只用「道德」的標尺,來澆熄期待的熱情。博奕是不是好東西?支持或不支持的,都可以匡舉一大堆理由;但只用「道德」來非議,委實過於薄弱。真要恪遵絕對的道德標準,人類根本有很多事不該做。諸如:政府該合法擁有殺人武器嗎?戕害國民身心的煙酒,為何還暢行於世?人們在意的,是一次性的人性滅絕,還是漸次的心靈腐朽?道德可以是制裁人性的最終武器,卻不能做為政策應否遂行的終極標準。 這麼說,有人能接受嗎?我要強調的是政府該遂行的是除魅化的理性政策,該作為的是全盤式的價值論證,而不是框了個牢籠,讓對立的人性在裡頭無情的啃蝕、嘶吼。風揚的日子,許多人喜歡平靜,縱使平靜得很不真實,裹脅了原有的熱情。也或許,寧靜正是一種幸福,只要我們真的甘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