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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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爸,您放心,我會自我調適的。況且,嫁到楊家也好幾個月了,我已經習慣週遭的一切,也懂得如何去適應他們的生活,不會經常回娘家為您添麻煩的!」葉菲音有些激動。 「如果平章移防到台灣去的話,妳乾脆搬回來住,也可以在店裡幫爸爸的忙!」葉菲娟善意地建議著說。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父親搖著手說:「菲音現在已是楊家的人,上有公婆要侍奉,下有小姑要照顧;還有家畜家禽要餵養,怎麼能搬回來住。」父親說著,白了葉菲娟一眼,激憤地說:「妳吃錯藥了是不是,竟然替她出這個歪主意!」 「爸,您不要生氣,大姐說的純粹是玩笑話。俗語不是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嗎?我不僅會認命,也會認分,請爸爸放心!」 「菲音沒說錯,父母把你們拉拔長大,責任可說已了了。往後的人生歲月,必須由你們自己去打造,豈能依賴父母過一生。至於過的是幸福時光,還是苦難的日子,就端看你們自己的命運了。」父親說。 「爸,謝謝您的開導。」葉菲音冷冷地一笑,「無論環境多麼地惡劣,我會認命,絕不會向任何人伸手的!」 「有骨氣!」父親嚴肅地說,臉上有古銅反光的色彩。 儘管家是人生旅途的避風港,即使葉菲音擁有娘家與婆家,但兩個家對她來說,似乎都缺少一絲溫暖。只因為婆家有一個尖酸刻薄的婆婆,娘家則有一個鴨霸又現實的父親。然而,這些加諸於她身上的因素,難道是與生俱來的?還是該歸咎於飄渺虛無又不實際的命運?葉菲音自己也思索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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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許福的「乞養親疏」與「通賊傳聞」
再者,朱紈所舉例他厭惡的兩個閩籍長洲縣知縣,郭波與黃大廉,這兩人於隆慶五年刊本「長洲縣志」卷之三「宦蹟」部份中都有立傳,顯示長洲當地人士對這兩位知縣的印象並不壞。關於郭波,「長洲縣志」中對他的記載為:「閩縣人,進士,十六年(按:正德)任。尚察喜名,性敢摯擊(筆者按:摯,當作鷙。鷙擊,謂若猛禽撲擊),無所避。購告言,民間事瑣屑必知。豪宗皆手籍之,入者未敢縱舍。陞工部主事,調按察照磨(郭波的下一任知縣於嘉靖三年接任)。」依「長洲縣志」的記載,郭波對當地勢家大族是不假辭色的。當郭波來任知縣時,正值朱紈中了進士去當官;或許朱紈是後來聽聞一些「豪宗」對郭波的怨恨之辭,才會依樣在上奏疏時提起,以充作「閩人」可恨可惡的證據。另一位閩籍知縣黃大廉,「長洲縣志」中的記載為「莆田人,壬辰進士,(嘉靖)十一年任。以嚴治,稱敢決,謫調去。」,他只當了約一年知縣。在清修「興化府莆田縣志」卷二十「人物」中的黃大廉傳中,有記述他初到長洲縣立時採取的作為:「首定征徭,立三品格輕重,惟均為諸豪所撼。御史因而短之,即日棄印綬歸。」--明代的江南士大夫之家,多以種種手段逃避徭役,造成稅役負擔不均;黃大廉顯然也是和郭波一樣,因「打老虎」而招致長洲縣的勢家大族怨恨抵制,旋即棄官。雖然筆者無法查出當時是哪位御史、以何種事由「短之」,導致黃大廉去職,但筆者認為:絕不致像朱紈奏疏中所稱,黃大廉是「因侵盜庫銀事發,問革為民」--若「侵盜庫銀」,那就是貪污瀆職;難道提供資料與修纂縣志的長洲縣人士竟會如此不長眼、把個「贓官」也給列入「宦蹟」傳中嗎?再者,若說郭波曾氣死劉纓並使其破家、黃大廉曾把顧乾「責禁致死」,那該是會引起長洲當地人士的敵愾之心、啣之不能忘,又怎會讓他們兩人入「宦蹟」傳?朱紈之指控未可盡信,於此可見一斑。 關於朱紈在「申論不職官員背公私黨廢壞紀綱事」一疏中提到的其他閩籍官員,像犯了走私案的戶部主事宋曰仁,筆者僅能查到他也是福建興化府莆田縣人(黃大廉的同鄉),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官南京戶部主事;至於朱紈所提到的這樁走私案,詳情到底如何,不得而知。但朱紈所提到的另一位「禮科給事中黃宗 (閩縣人,嘉靖十七年進士)」,其「躬拜夷館、交通賄物」的案情,倒是有文獻詳述經過。在「明世宗實錄」卷三百三十一、嘉靖二十六年十二月初四日有載:「初,琉球國夷使陳賦與蔡廷會偕來。廷會者,其先閩人蔡璟,永樂中撥往琉球國充梢水(筆者按:「梢水」一辭,某些文獻中所見類同「梢公」、掌舵人,但也有用於指稱在水路航道之「引水人」。),而產、籍在閩,與給事中黃宗 上世有親。至是廷會來,宗 與交通賄謁,事覺,逮下詔獄。禮部請并罪賦等,革其賞。上曰(明世宗的裁決):陳賦無罪,給賞如例。蔡廷會交結朝臣,法當重治,念屬貢使,姑革賞示罰。蔡璟既永樂中從夷,何得於中國置產立籍?行撫按官勘明處分具奏。」--簡單說,黃宗 是和遠親聯絡感情、致送餽贈而已;不該的是他身為朝廷官員、原不可和外國使節有私下往來。案情本來是很單純的,「躬拜夷館、交通賄物」,也不是要勾結「夷人」來入侵中國或幹其他不良之事。朱紈把黃宗 也拿來在奏疏中充作「通夷」的例子,未免是太小題大作了。 從朱紈的奏疏來看,他對「閩人」的成見著實很深;故筆者覺得,朱紈對許福、林希元所作的指控,恐怕是有相當程度的「積怨」在起作用,立場上難說沒問題。朱紈最後是在嘉靖廿八年,因處決被控入內地行劫之九十六名佛郎機國人,遭御史陳九德彈劾「擅殺」且殃及無辜,而被裁以「罷職待勘」的處分;朝廷並派遣一位兵科給事中杜汝禎、會同巡按御史陳宗夔,要詳查朱紈的「便宜行事」是否過當。朱紈得知朝廷的指示,認為自己樹敵眾多,勢不可能免於重譴,竟為自己撰寫了「壙志」後,於嘉靖二十八年十二月十六日仰藥而死(據「國朝獻徵錄」卷之六十二「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秋 朱公紈壙志」文末朱紈之子的附記)。「明史」本傳謂朱紈之死,係「為勢家搆陷」,在該卷末之「贊曰」又言:「朱紈欲嚴海禁以絕盜源,其論甚正。顧指斥士大夫,令不能堪,卒為所齕齮,憤惋以死。」依修纂「明史」者的看法,朱紈是因擋了浙、閩兩省「士大夫」的財路、又掀彼等的黑底,才會遭報復迫害致死。「明史」本傳雖稱朱紈「清強峭直,勇於任事」,但當時朝廷派本已如此仇視福建人的他來主持閩省海防,究竟是適當的決定與否,還真難說。而朱紈對林希元與許福二人的指控,到底有多少真實性?亦是一個謎。然以其指控未曾引起朝廷之明顯動作來看,朱紈當年應僅是只得到線報風聲,沒抓到確實證據,否則由他一次刑殺近百人的強勢作為觀之,林希元與許福即便是衣冠人物,也不可能全然無事。林希元會被朱紈盯上,還可說並非全無來由;因為林希元關於「國際貿易」的論調,就讓人很難不聯想到:若他從不曾在這行當中插一腳、又怎會對與「佛郎機」人間的交易貨物種類及行情等等知之甚稔?即便林希元真箇從不曾直接參與和洋人間的生意往來,但他的書信等於也已證實:嘉靖年間之同安、甚至泉州的士民百姓,與洋人間的交易十分熱絡,牽涉相當大之利益,故林希元要為此辯駁將「佛郎機」人也列入海禁之不當。但,朱紈會把矛頭也指向許福的原因,筆者可就連推敲的材料都沒有,不知來由--到底當年是有人蓄意造謠、或是流言傳聞之誤,使朱紈認為許福和海盜結了親家?這一點,恐怕將成為歷史上永久的不可解之謎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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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魚講古】救人的藥品
我們顏家兄弟姊妹十一人,家裡又無恆產和固定收入,四、五十年前金門也沒有勞健保,但人吃五穀,難免會有感冒、發燒、身體不舒服的時候,維持家計已是捉襟見肘的母親,卻有一套「免吃藥」的另類療法,把大家養得健健康康的。母親也是到五十幾歲才第一次吃感冒藥,卻發生一件「救人的藥品」的大烏龍,至今回顧起來,仍令人忍不住發噱。 記憶中,小時候只要有人感冒發燒,就知道有好東西吃了,當時盛行的偏方是吃「熱米粉湯加胡椒粉」,做法是用「勇伯」米粉煮湯,煮前先用紅蔥頭爆油,爆好油盛進小碗放一邊,把水倒進鍋裡,加入白蘿蔔刨絲煮熟,烹煮期間,放一些地瓜粉裹蚵仔的「蚵仔凝」,再放入蔥頭油,盛進碗裡食用時,依個人喜好灑些胡椒粉,冬天吃時感覺全身溫暖,夏天就會滿頭大汗了,還好金門算是乾冷氣候,身體不至於太黏膩,有病的人至少要吃兩、三碗,不管冬天夏天,都是躺到床上,蓋上厚厚的棉被睡一覺,就是要睡到滿身大汗,很奇怪,睡飽醒來,嘴巴乾乾澀澀的,頭腦清清爽爽的,燒也退了,可以正常吃喝作息了。 用催汗逼出濾過性病菌,吃熱呼呼的米粉湯很有道理,但用白蘿蔔就奇怪了,媽說:「對啊!我也是來台灣才知道,這裡的人都說白菜頭(白蘿蔔)很冷(寒性),感冒身體虛是不能吃的,但那時全金門都是這樣煮來吃,發燒吃了都好咧!」 襁褓中的嬰兒不會吃米粉湯,感冒、發燒怎麼辦?母親說當時的金門就流行一種偏方,這個方子是「先生媽」──「京陵姆媽」給的,提起「京陵姆媽」,我腦海中就浮現出那位佝僂著背部,挑著兩擔「菜燕(愛玉)」、四果、粉條在金城南門「許祖厝」邊擺攤的鮮活影像,常常望著她用一把小鐵片,將飯碗八分滿的愛玉「劃」切成一小片一小片,淋上糖水,就是一道夏季消暑的美味珍饈了,她做的四果有如台灣九份的芋圓,但Q勁猶有過之,「先生媽」有別於真正醫生太太的「先生娘」,應該是屬於山醫命相卜之類的。 「京陵姆媽」的治幼兒偏方是:數根「五斤草」(車前)、四至五條甜冬瓜條、七粒「沙佛粒桶」(路上的白細石子)洗淨、七粒粗鹽、七粒米,再加上一個白銀或金戒指,加滿水一起放入茶壺裡熬,熬剩半壺水才提離煤球爐,倒出來給小嬰兒吸吮或灌餵,很快也會退燒,茶壺裡的渣不能丟到垃圾桶,要倒到人來人往的馬路上,讓人踩過或跨越過才有效,這種事當然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那時雖然不會被環保局取締開單,只是怕被人指指點點,所以只好利用三更半夜偷偷摸摸拿去倒囉。 有一次半夜倒完殘渣,第二天醒來在廚房洗碗,母親感覺手指怪怪的,像缺了樣什麼東西,猛地想起,是左手的金戒指不見了,再一回想:「莫非是跟著那些殘渣倒到馬路上?」 那是一只四錢重的金戒指,在當時的家境來說,算是筆不小的財產,急忙衝出去翻找,「好家在」,那枚閃閃發亮的金戒指還在殘渣裡,母親高興得直唸「阿彌陀佛」。 除了感冒、發燒之外,小孩子最麻煩的事就是去「驚到(受驚)」,「被驚到」的小孩會哭鬧個不停,甚至眼露驚恐之色,只好請人來「收驚」,那時後浦(金城鎮) 「收驚」最有名的就數「定姆媽」(語譯)。 「定姆媽」收驚的步驟大致是這樣:先點十二根香插在衣櫥櫥頭,用飯碗裝滿一碗白米,拿來「被驚到」的小孩的上衣,把米連碗裹住,碗口朝外並打結,拿著打結的一端,碗口對著小孩子的頭額、胸口、手、腳、腳板各按三次,一邊按一邊唸著「鼠驚鼠來收、牛驚牛來收、虎驚虎來收、兔驚兔來收、龍驚龍來收、蛇驚蛇來收、馬驚馬來收、羊驚羊來收、猴驚猴來收、雞驚雞來收、狗驚狗來收、豬驚豬來收」,按到最後,米會消失一大角,「收驚」後的米先不要打開,放在「被驚到」小孩子的枕頭邊睡三天,再把米拿出來做油飯,給生母或大人吃。 那時大姊湘女三不五時就會被「驚到」,請「定姆媽」來「收驚」,一包米(一百斤)常常還沒吃完就要再「收驚」了,「定姆媽」人很好,幫人家收驚都不收費,通常孩子好了,頂多送她兩斤麵線。 母親的記性很好,看了幾次,連咒語都會背了,她不是捨不得那兩斤麵線,而是覺得時常要麻煩人家很不好意思,就試著照「定姆媽」的收驚流程去做,奇怪的是,按頭按腳之後,米是消了一角,但小孩子還是照樣哭鬧,沒效,只好再去找「定姆媽」來收驚。 這些自然療法不只替家裡省了很多開銷,其實也很慶幸,沒吞下太多藥丸子,我到現在已是坐五望六的年紀,感冒從不吃藥,總是猛灌熱開水把病菌逼出去,媽也是到五十幾歲才第一次吃感冒藥。 那是民國六十三、四年的事了,有一天,母親患了流行性感冒,全身無力躺在床上,當時金門電視已經很普遍,「克風邪」、「風熱友」摸天蓋地的廣告,在鄉人眼中有如可救治百病的仙丹,父親特地到「南光西藥房」買了兩瓶「風熱友」感冒糖漿,「南光西藥房」是金門有名的「仁醫」李邦安的女婿周德開的,李邦安醫生的父親和家父為結拜之交,所以李邦安醫生到我們家看診從不收錢。 母親躺在房間的床上,當時就讀國小十二歲的四妹湘治和十歲的二弟國強陪在旁邊,父親在深井(前院)掃地,兩個小蘿蔔頭看著母親打開一瓶「風熱友」的外包裝,是一瓶細頸桃形的藥水,和一片用紙張包著的東西,弟妹搶著打開來看,紙上印著「救人的藥品」字樣,紙內包著的是一片黑褐色圓圓像砂石的東西,母親說:「這是什麼東西,去問你爸爸一下。」 弟妹說:「這個藥片應該很有效吧!」 兩人研究著那片東西。 母親起身說:「去問你爸爸看看。」 弟妹一個堵住門口,一個拉住母親說:「免去問啦,我們看得懂字啊,人家上面明明寫著『救人的藥品』,就是吃這個藥片啦!」 母親再看看那個東西,心想好像是藥片,但有點大,只好用力扳成三小片,含在嘴裡,不好吞,弟妹去倒了一碗熱開水,終於一片接一片吞進肚子裡,接著要打開藥瓶,發現包著一層厚厚的玻璃紙,根本打不開,母親叫父親進來幫忙,父親也是轉不開,拿那張「救人的藥品」說明書來看。問道:「不是有一片割封口的東西嗎?」 弟妹看苗頭不對,趕緊逃之夭夭,父親顧不得處罰弟妹,拿著兩瓶「風熱友」找「南光西藥房」老闆興師問罪,說為什麼沒事先告訴他要用砂石片割瓶蓋?害病人誤吞下肚,如果出問題誰要負責? 「南光」的老闆雖然自知沒有犯錯,但面對責難也是百口莫辯,只好拿出兩顆藥丸說:「添伯仔,這個東西即使吃到肚子裡也不會很嚴重,你看,用這個藥丸合下去,它就會化掉了!」 老闆拿出割瓶子的砂石片掰成兩、三片放在杯子裡,倒進熱開水,再放入一顆藥丸,用筷子拌一拌,果真砂石很快就化成細砂子了,父親只好拿了兩顆藥丸回家,示範給母親看,但奇怪同樣照那個步驟去做,砂石竟然還是砂石,並沒有化掉,只好留意砂石片會不會自己排出來,還好沒有什麼副作用發生。 「救人的藥品」差一點兒變成「害人的藥品」,大概是久松公司(「風熱友」廠商) 所始料未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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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憶2002年金閣寺
2007年八月上旬,猛暑的午后,京都。 盛夏的京都,金閣寺依舊孤獨佇立湖水中,寂寞地彷彿5年的歲月光影都停格在金閣,未曾流逝……。 我的眼光一直停在金閣寺上,沒敢轉移,因為她知道我人生最大的秘密,經過這麼久的埋藏,再見金閣寺,底蘊裡那個秘密卻好似淌水般地冒出來,是因為相似的場景,還是埋在生命裡那個不易察覺的心呢? 2002年的冬天冷慄異常。那年,在情感裡深深地跌了一跤,跌得幾乎連命都不要,在哀痛至極時只能抽離當時的哀痛。離開了台灣,到了京都。哀傷隱藏在年輕深邃的眼眸裡,在人生最晦暗的時候,在京都,初見獨自矗立湖面的金閣寺,形影既寂寞又孤單,只有湖面的倒影相伴,彷若自己的心境寫照。 2007年的盛夏,再見金閣寺,彷彿生命裡的一個重生儀式。心知道,歲月不寬宏,年歲它一年一年的增長,開始明白這世間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永遠留存,唯有記憶,人生世事如浮光掠影。從今往後,舊日情懷,將成為一片靜止的人生風景。 走在綠葉環繞的小徑裡,正午的陽光從樹葉間隙裡灑落,佛若從金碧輝煌的金閣寺身上飛落的小小金箔。 一片落葉,從金閣寺前慢慢飄落,飄落湖面,湖水將帶走它。所以,一切都過去了,生命裡過往的美麗哀愁,愛恨得失…,都過去了,像那片落葉,像那些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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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許福的「乞養親疏」與「通賊傳聞」
在文獻曾留下指控許福「通賊」之說者,係明人朱紈。據「明史」本傳,他是蘇州府長洲縣人,正德十六年進士,曾歷官知州、刑部員外郎、四川兵備副使、廣東左布政使等職,嘉靖廿五年被擢為右副都御史,巡撫南贛;廿六年七月因倭寇作亂,朱紈改官「提督浙、閩海防軍務,巡撫浙江」。筆者檢視發現,在朱紈提督浙、閩海防軍務之時,曾於奏疏中三度提到許福。第一次,見於朱紈所著「甓餘雜集」卷二「章疏一」收錄、嘉靖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所上「閱視海防事」這篇奏疏,內中有提到:「……如今年正月內,賊虜浯洲良家之女,聲言成親,就於十里外高搭戲臺,公然宴樂。……又如同安縣養親進士許福,先被海賊虜去一妹,因與聯姻往來,家遂大富。」;除了許福,朱紈在該疏中還曾指斥當時鄉居的同安籍名儒林希元,謂其有「專造違式大船,假以渡船為名,專運賊贓并違禁物品」、以及不肯配合官方勦賊調派人力等等罪狀。第二次,則見於「甓餘雜集」卷之四「章疏三」收錄、嘉靖二十七年十二月初八日所上「哨報夷船事」這篇奏疏,其中有言:「……且中華人物,尚有通番通賊、背公私黨,不守畫一之法,如臣所參林希元、許福、張德熹者……。」第三次,則見於「甓餘雜集」卷之五「章疏四」所收「申論不職官員背公私黨廢壞紀綱事」一疏(文末記係嘉靖二十八年正月初八日所上),其中有言:「……通夷通賊,如林希元、許福俱閩人。臣奏之,係嘉靖二十六年十二月間事……。」朱紈會在距第一次指控許福與林希元過了一年之後,又兩度再點他們二人的名,顯然是因第一次上疏後,沒達到朱紈想要的結果--「嚴打」許福、林希元兩人,故才會再追加兩記。朱紈主持東南海防,第一要務就是要嚴申海禁、勦絕騷擾沿海之賊寇;而他會一再於上疏中提到許、林二人,恐怕是將之視為具有「指標性」意義、把懲治他們二人當成是斬斷「賊」、「夷」在泉州之內應的重大成果了。 關於朱紈指控的內容--許福因其妹被海賊虜去、是以成了強盜的親家,更進而因此暴富的說法,迄今筆者還未能於其他如同時代來福建任職的官員、或在北京中央與海防事務有關的官員所上奏疏中,找到官方對朱紈之指控所作附和或反駁的說法。因此,當時的政府對朱紈指控許、林二人的反應如何,還有待進一步勘考。不過,以許福和林希元二人在地方文獻中被記載的情形來看,並未提到有因「通夷通賊」而吃了官司的跡象,連「明世宗實錄」亦未在記載朱紈歷次上疏時及於許、林二人;故朱紈的指控,當是不曾產生其所欲達的效果。「通夷通賊」的指控非同小可,如果朱紈真能拿出無從抵賴的切實證據,許、林二人只怕不可能免於官方咎譴甚且是牢獄之災;從這點來看,筆者認為,朱紈當時的指控,最後當是以「查無實據」而告終了。 關於明代中期倭寇擾亂中國沿海的史實,有一點筆者覺得無庸諱言:在東南沿海侵擾之「倭寇」,其有「內應」,確是事實;這一點,過去研究倭寇入侵的學者多有提到。一般人觀念中,多把「倭寇」等同於「日本鬼子」。其實,在被稱為「倭寇」者之中,十個人頂多才有一、兩個是真正的日本人(明代官方在檢覈勦倭戰役中所獲首級時,會把正港的日本人謂為「真倭」,以與一般中國強盜區分,賞格也會較高);其他皆是原本在沿海與日本人、西洋人搞走私貿易、其後因官方海禁嚴厲才轉為打家劫舍的中國流氓。因為有相當數量的「倭寇」本是中國人,故其與家鄉勢家大族互通聲氣、彼此「合作發財」的情形確曾有之。「明史」朱紈本傳即言,東南沿海的非法海上貿易,係有「勢家護持之,漳、泉為多,或與通婚姻。假濟渡為名,造雙桅大船,運載違禁物,將吏不敢詰也。」--朱紈或許是聽多了這類事情,才會把關於許福、林希元的風聲給稟奏皇上了。 關於朱紈對林希元的指控,「專造違式大船(雙桅或三桅船,可行駛至外洋)」等等,到底是事實與否,筆者沒有其他來源資料可資對勘。但朱紈之所以會有此指控,恐怕也非是全然「無的放矢」;因為林希元對於「國際貿易」,的確是抱著傾向開放態度--若本土的海盜不論,在嘉靖間來擾東南海岸者,除了東方的「倭寇」,還有來自西洋的「佛郎機(泛指西班牙、葡萄牙人)」;雖他們同樣都是犯了大明的海禁,然而林希元對「洋人」的觀感並不差。在林希元所著「林次崖先生文集」卷五,收有一篇他寫給當時一位福建地區官員的「與翁見愚別駕書」,依內容來看,當是在嘉靖二十八年上半朱紈對「佛郎機人」進行一次攻擊之後所寫的。林希元在此信開頭便言:「天下事有義不當為,而冒為之。言之,則起人疑;不言,則貽民害。與其不言而貽民害,寧言之而起人疑。此仁人不忍之心。若今之攻佛郎機是也。佛郎機之攻,何謂不當為?夫夷狄之於中國,若侵暴我邊疆、殺戮我人民、劫掠我財物,若北之胡、南之越、今閩之山海二寇,則當治兵振旅,攻之不踰時也。若以貨物與吾民交易,如甘肅西寧之馬,廣東之藥材、漆、胡椒、蘇木、象牙、蘇油、諸香料,則不在所禁也。佛郎機之來,皆以其地胡椒、蘇木、象牙、蘇油、沉束檀乳諸香,與邊民交易,其價尤平;其日用飲食之資於吾民者,如米麵豬雞之數,其價皆倍於常。故邊民樂與為市。未嘗侵暴我邊疆、殺戮我人民、劫掠我財物。且其初來也,慮群盜剽掠累己,為我驅逐,故群盜畏憚不敢肆。強盜林剪橫行海上,官府不能治,彼則為吾除之,二十年海寇一旦而盡。據此,則佛郎機未嘗為盜,且為吾禦盜;未嘗害吾民,且有利於吾民也。官府切欲治之,元(林希元自謂)誠不見其是……。」以林希元的觀點,和「佛郎機」之間的交易有利多而無弊,不當禁斷。但對身負執行海禁任務之朱紈而言,「佛郎機」犯禁便該予驅逐;若林希元的這種論調早先便曾傳到朱紈耳裡,則朱紈會把他當「通夷犯」看待,也就不足為奇了。 還有一件事,是筆者必需要指出的、也是諸多探討朱紈與明代海禁的專書或文章中多不曾提及者:朱紈非常厭惡「閩人」,而這一點,朱紈甚至在上疏皇帝之時都毫不掩飾、不顧忌這是否會予人他是「戴著有色眼鏡」的質疑。就在「甓餘雜集」卷之五「章疏四」所收「申論不職官員背公私黨廢壞紀綱事」一疏中,於再度重提他曾舉發許、林二人「通夷通賊」之後,朱紈又臚列:近期間曾奏請要把「巡撫」降格為「巡視」、削奪朱紈執行海禁權力的御史周亮,是閩人;曾「躬拜夷館、交通賄物」而遭參問革職的禮科給事中黃宗,也是閩人;偷運私鹽、象牙、胡椒,遭查獲究辦之戶部主事宋曰仁,也是閩人。朱紈的臚列予人一種印象:凡是事關「海禁」、「賊」、「夷」者、絕不可信任「閩人」。而朱紈在奏疏中亦強調:像黃宗是被「廠衛」所參奏的、宋曰仁則是被「福建鹽運分司」的緝私人員抓包,這可不是朱紈自己所能指使構陷的。舉出這些例子之後,朱紈在奏疏中又言:「閩人上為朝廷耳目之官,中為司徒司課之官,下為海郡明刑之官,而通夷通賊,絡繹顯犯,其風俗可知矣。」--而對於「閩人」的厭惡,朱紈在同篇奏疏中甚至還遠溯到自己家鄉蘇州府長洲縣發生的舊事,以印證「閩人」之刁奸可恨。朱紈所舉的例子,都是出身閩籍被派到長洲當知縣者:一個是郭波,朱紈稱其因為和長洲當地的致仕尚書劉纓有小過節,便將劉家七人編入「糧長」,搞得劉家子孫後來因不堪承役而逃散四方、「家為之破」;而劉纓更因被郭波公開斥罵為「老賊」,竟是「旋踵而歿」、給活活氣死了。另一個朱紈痛惡的閩籍知縣是黃大廉,據朱紈所述:黃大廉也是因和當地一位官員「經歷顧乾」有點小摩擦,便將之「責禁致死」。顧家具狀向巡按控告黃大廉,而黃大廉隨後便因「侵盜庫銀」事發被革職為民;但嗣後接任之巡按亦係閩人(朱紈未寫出其姓名,依據清修「興化府莆田縣志」卷二十的黃大廉傳中所載,為黃大廉辨白者係御史陳蕙),便以同鄉之誼為黃大廉開脫,使黃大廉得以再度出仕;而顧乾的遺族見勢頭不對、也就不敢再重提控訴了……。 朱紈的種種指控,乍讀之下令人髮指,但細察其所言諸事,卻又讓人不禁質疑:有些事,朱紈是說得太誇張了。例如,像朱紈聲稱致仕尚書劉纓是被知縣郭波氣死一事,筆者查閱同樣是長洲人、「吳中四才子」之一的文徵明所撰「資德大夫正治上卿南京刑部尚書劉公行狀」,其中便有描述嘉靖二年時劉纓去世前的情狀:「屬纊之前一日,猶對客談洽,無所苦。抵暮,與家人燕語如常。明日,覺體中不佳,稍就枕,卻藥。夜半起坐,呼水盥面貴。及旦,奄然而逝,寔三月十有六日也。年八十有二。」(見文徵明「莆田集」卷二十六)--依文徵明所記,劉纓之謝世經過,情狀很平靜,並無一絲動火氣的模樣。當然,古人講究「走得安詳」,文徵明或劉纓的家人,有意諱言劉纓實是大怒之下氣死,亦非不可能。然而,筆者再讀行狀中關於劉纓的子孫記載,朱紈奏疏中所謂「一編其家糧長七名」,導致劉家「子孫不能承役,逃移四方,家為之破」云云,恐怕是沒影兒的事;因為劉纓家人丁單薄、湊不來這些人數。在嘉靖三年時文徵明作的這篇行狀中有詳敘:劉纓有一個兒子劉儆嘗,早年即卒,且其所娶妻妾當時也已身故。此外,劉纓還有三個女兒、孫子一人、孫女二人、曾孫二人、曾孫女一人--扣除不可能被派為「糧長」的女性遺族,劉纓的孫子和曾孫加起來也才三個人而已。朱紈之指控由何而來,令人不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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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我不信!」葉菲娟已看出端倪,而後改變話題問:「近來寫文章了沒有?」 「一點文思也沒有,」葉菲音苦澀地笑笑,極端無奈地說:「這輩子可能不會再提筆了。」 「為什麼?」葉菲娟不解地問。 「姐,不為什麼,只因為人生有太多太多的無奈!」葉菲音有點激動。 「一旦真的停筆,妳對得起關懷妳的讀者們嗎?對得起一直鼓勵妳的好朋友林文光嗎?妳要知道,停筆容易復出難啊!到時,誰還記得妳葉菲音三個字!」葉菲娟的聲音有點高亢。 「姐,我已說過,人生有太多的無奈!」葉菲音感嘆地說:「錯誤的選擇,不僅讓我得不到幸福,也同時斷送我的文學生命。在我的感受中,人生真的有太多太多的無奈!停筆對我來說,雖然是一種痛苦的抉擇,但卻是不得已的。我實在顧不了那麼多了。」 「菲音,妳對文學的態度向來不是如此的。倘若我沒猜錯,妳一定有難言的苦衷!」 「沒有。」 「違心論!」 葉菲音無言以對。 午餐時,葉菲音面對桌上那些特地為父親慶生的佳餚,以及一家大小和樂融融的情景,突然一陣無名的鼻酸從心中湧起,雖然紅了眼眶,卻強忍即將滾落的淚水。因為今天是父親的生日,她是特地來向他老人家祝壽的,理應高高興興、虔誠地恭祝父親萬壽無疆才對,豈能流淚。 然而,她那副無精打采與落寞的樣子,早已映入父親的眼簾。父親心想:這個高傲的孩子終於嚐到苦頭了。如果當初嫁給家開菜館的張志民,現在絕對是一個風風光光的小老闆娘,那會像此時這種邋遢相。真應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句話。 「菲音,楊家是不是沒有給妳飯吃,要不,怎麼會瘦成這樣?」父親關心地問。 「爸,胖沒有用啦,健康最要緊,您說是嗎?」葉菲音淡淡地笑笑。 「不,妳並非只是瘦而已,精神也沒有以前那麼飽滿,難道是害喜了?」父親輕啜了一口酒。 「沒有啦!」葉菲音羞澀地低下頭。 「妳要知道,這門親事是妳自己點頭答應的,怪不得任何人。」父親似乎有什麼預感,而提出警告。 「我沒有怪過任何人。」葉菲音有點哽咽,「如果要怪的話,那便是我的命運。」 「不錯,命運能主宰人們的一切,只要能認命就好。」父親又輕啜了一口酒,「平章為人厚道正直又年輕,總統欣賞的就是這種人才,將來一定會有前途!」 「謝謝爸爸,如果沒有您的成全,我那能覓得如此的夫婿。我會永遠記在心坎裡的!」葉菲音雖然如此說,內心則有無限的感傷。 「他們這個師已在島上駐守兩年多了,聽說不久就要移防到台灣,到時夫妻必須分隔兩地,你要有心理上的準備。可千萬不要經常回娘家,以免讓人說閒話。」父親囑咐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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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兒子的叮嚀之一尊重男女生的不同
大兒子安安生日,答應要請他吃麥當勞慶祝(當然全家人也跟著「沾光」啦!)並送他夢想了好久的一組電玩,我們決定到台北火車站下的捷運大街選購;準備就緒要出門了,我催兒子們到門外穿鞋等我,我「習慣性」地走進洗手間。 「媽咪!妳又來了,為什麼每次要出門前妳都得先上洗手間呢?」安安在門外嚷著,口氣裡充滿著不耐煩。「對啊!每次都這樣!」小兒子邦邦也附和著。 「嗯──沒禮貌!」我聽到老公沈了嗓制止他們。搭捷運來到台北火車站的地下捷運大街,買了禮物我們走向「地上」準備找麥當勞吃飯,我又向大家「告退」上洗手間,老公和兒子們也分別走進了男洗手間。「媽咪,你每次上廁所都好慢哦!」當我從洗手間出來時,他們父子三人已在外候著了,邦邦嘟嚷著一臉不悅。 在麥當勞吃飯時,我決定要和兒子們聊一下「兩性尊重」的話題。 「如果媽咪和你們一起上廁所,你猜誰會先上好?」我問兒子們。 「當然是我們比較快啊!因為我們是男生,只要到廁所對準小便池掏出『鳥鳥』就可以了,可是你們女生要脫要穿很麻煩」,邦邦搶先回答,安安則是一臉的「這種幼稚園程度的問題還需問嗎?」的表情。 「嗯,你說對了,因為男生和女生身體構造不同,所以需要的時間不同,這些道理你們都知道,可是在你們的觀念裡卻都沒有想到應該要『尊重』和『包容』」;就像剛才媽咪上廁所讓你們稍為等候了,你們就顯得不耐煩,你們有沒有想到一樣是上廁所,男生在廁所裡可能只停留不到一分鐘,女生可能需要多三倍的時間,可是男女生的廁所間數卻是一樣的,所以女生上廁所時可能有超過一半的時間都是花在『等廁所』上,雖然上廁所又叫『方便』,但女生出門在外上廁所不見得真的『方便』,因此,媽咪基於方便和衛生的因素,都會儘量先在家裡上廁所,減少在出門在外上廁所的次數。但憋尿是有礙健康的,有時外出時還是會碰到需要上廁所的時候,這個時候同行的男生如果用他們『性別上的優勢』表現出不耐煩,那就真的是太不體貼、太不尊重了。」我意有所指的看著他們倆,安安省察到自己出門前發生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了。 「那為什麼不乾脆蓋很多間女生廁所?那廁所就不容易『塞車』,女生上廁所就不需要等很久啦!」邦邦的話語裡有著「爾等小事,何足困擾?」的納悶。 「嗯!經過許多人的努力,現在有很多公共女生廁所數量都有增加了,但是還是有很大的努力空間,而且最重要的還要是從兩性相互尊重的心態上出發。上廁所可以說是件小事,但在生活上卻是一件每天都要面臨好幾次的事,媽咪希望你們在生活上能學會尊重異性的不同,那麼就會讓自己擁有更體貼、包容的心。」兩性尊重的課題包羅萬象,上廁所可是件不能忽略的事哦! 「可是,媽咪以後出門前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們都『趕』出門了,自己才??去上廁所,鄰居看見我們三個站在家門外,問起我們在做什麼?我都不好意思回說是在『等老婆上廁所』。」老公也提出了小小的建議(抗議)。嗯!女生也要尊重男生的感受喔! 「媽咪,我知道了,每次出門回家後妳第一件事都是提醒我們要先洗手,以後出門前我們第一件事就是要提醒妳先上廁所,這樣大家就都不會等太久。」安安說得不但捲舌還押韻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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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葉菲音除了較得公公的寵愛外,婆婆的惡形惡狀和冷言冷語,夫婿的不識風情和性虐待,原先冀望三位小姑能體恤她的處境,分擔她部分家事,受到委屈時幫她說幾句公道話,而卻讓她大失所望,三人幾乎成了聯合陣線,矛頭對準的就是她。 「大嫂,妳早上可以不可以早一點起床煮飯?別讓我們上學老是遲到好不好!」讀高中的小姑秀蘭說。 「那是不可能的啦,」剛讀高職的小姑秀菊瞪了她一眼,「她夜裡還在做葉家大小姐的美夢,醒來後根本忘了自己是誰!」 「怎麼會忘了呢?」秀蘭不屑地說:「冷艷美女、作家葉菲音的名字,在這個小島上可不是蓋的,我們楊家應該以她為榮啊!」 「我那件白襯衫,快被大嫂洗成『情人的黃襯衫』了,又能光榮到哪裡去!」讀國中的小姑秀蓮消遣著說。 「談起這些事未免傷感情,如不是阿母賣豬、賣牛、賣地瓜、賣高粱,省吃儉用存點錢,那有本事付那麼多聘金把她娶回來!白襯衫沒有變灰上衣妳該偷笑了。能讓一個美女作家幫我們洗衣服,更是我們前世修來的福份,還有什麼可嫌棄的!」 類似這種諷刺的話不知聽過凡幾,而葉菲音一直忍下,把一切不如意的事都往肚裡吞,從不輕易地向人訴苦或落淚,任由那些目中無人的小姑數落。當然,這與她倔強的個性是有關聯的。 自從與楊平章結婚進入這個家庭後,身心所承受的苦難,的確是她始料未及的;是現世的報應?還是命運的多舛?誰也無法給她一個完美的答案。倘若不能向命運挑戰,而繼續遭受它的戲弄,以她倔強的個性而言,勢必會在這個浮浮沉沉的人海裡,消失的無影無蹤! 父親生日的那天,當她回到娘家時,母親目睹她凌亂的髮絲、曬黑的皮膚、無神的雙眼、憔悴的容顏,簡直不敢相信她就是自己剛嫁出去不久的女兒。 「菲音,妳日子是怎麼過的,怎麼會變成這樣?」母親愛憐地問。 「媽,我很好啊!」葉菲音強裝笑顏,「每天與大豬小豬、雞群鴨族生活在一起,自己感到很愜意。」 「平章今天怎麼沒來?」母親關心地問。 「聽說他們單位要移防到台灣去了,現在正忙著。」葉菲音輕聲地說。 「那妳以後怎麼辦?」 「當軍人的妻子就是這樣了。」葉菲音無奈地,「媽,您放心,我會自己調適的。」 不一會,大姐葉菲娟來了。 「菲音,妳怎麼變成這樣?」葉菲娟拉起她的手,訝異地問。 「沒有啊,還不是老樣子。」葉菲音撫撫自己的髮絲,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還說沒有?」葉菲娟疑惑地,「看妳這副模樣,簡直比我還蒼老!」 「可能是妳駐顏有術吧!」葉菲音淡淡地笑笑,「姐,妳是知道的,我不善於妝扮。」 「不,它與妝扮沒有關係,短短的幾個月,就讓妳變成這個樣子。婚前與婚後,簡直判若兩人。」葉菲娟收起笑臉,嚴肅地問:「菲音,是不是楊家刻薄了妳?還是平章沒有善待妳?」 「姐,妳別亂猜,他們都對我很好。」葉菲音撒著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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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時隨地再開始
「什麼!又跌二百多點!」、「股票每支都跌停,虧大啦!」,近日股票市場一片慘綠、殺聲連連、哀鴻遍野,筆者除了慶幸自己沒有閒錢被困在股海之中外,同時讓我想起一個朋友,以下謹以這位朋友的故事與大家分享,並衷心祝福「住套房」的讀者可以早日走出賠錢的陰霾。 這位朋友大我一歲,他比較早婚,旅居台省為生活打拚多年,由於我倆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所以始終保持著聯絡。他從小對於撲克牌遊戲就相當有興趣,乃至於長大的麻將也很擅長,後來聽到他在炒作股票的訊息,我就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在台北,要養家活口的經濟壓力很大,再加上老婆的姊姊、弟弟相繼有財務上的問題需要他幫忙,所以他炒作的「心肝」也愈來愈大,買賣股票從現股到融資、融券,再來是玩權證、期指、選擇權,原先投資的概念已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濫賭的心理。 空頭來臨時,大家可以想見他的下場,拉下臉來向朋友四處張羅的現金就算再多,投入股票市場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毫無起色,他原本就不是很寬裕的生活也因此而雪上加霜了。記得有一次到台北找他一起吃飯,看到他整整瘦了兩圈(應該是80公斤變成50幾吧!),全身髒兮兮,相當落魄,我替他感到相當不捨,眼眶還為之紅了起來! 在這過程中,我借了幾萬元給他,勸戒他別再碰股票了,並提醒他畢竟還年輕,隨時隨地都可以再開始。幸好他聽進去了!靠著每天睡不到五個小時的毅力、做兩份工作,用一、兩年的時間把債務還清,同時還開了一家小規模的工程公司,專門為客戶進行抓漏、大樓清洗的工作。 如今,好歹他已是老闆級的角色(雖然他自嘲是「做工的」),生活又恢復到自由自在,久久還可以去廈門「漂撇」一下。雖然我不是很鼓勵這樣,並提醒他莫忘之前的慘痛教訓,但看他浴火重生,心中是很替他高興的。 「人多的地方不要去」、「雞蛋不要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的道理相信大家都懂,但真正做得到又有幾個呢?股票漲漲跌跌本來就是常態,姑且不論是經濟面或政治面的因素,提醒大家玩股票還是要量力而為,特別是不要有像我這朋友的濫賭性格,不然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 如果你還年輕,相信還有東山再起的時候,因為我的這個朋友能,你就能;如果你已不年輕了,是否更應放得下這一切,趕快逃離電視中充滿紅綠的數字遊戲,利用剩餘的金錢、時間恢復以往的生活品質、四處遊山玩水來安渡餘生呢?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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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忠僕
淡江中學的校園中,有一座台灣農村文物館,文物館的四周佈置成農村的景象,豬舍、牛棚、牛車、稻田、菜圃、稻草堆、水井、水車、汲水幫浦和水槽,讓參觀者實際體會農村的生活,這些設施引發都市孩子濃厚的興趣和高度的好奇心,忍不住駐足和流連,對我的解說內容更是專注凝神,因為孩子認真的眼神,鼓勵著農村出生的我,口沫橫飛的述說著農村的生活。來到水牛拉車的牛棚前,鮮少看過真牛的都市小孩雀躍不已,左摸摸、右瞧瞧,加上我生動的述說水牛和黃牛的故事,他們個個聽得笑顏逐開,這時我才真正體會到身歷其境的活教材,真的是書本知識比不上的。 水牛曾經是台灣農家的好幫手,拉車、耕田樣樣少不了牠,如今機器取代了耕牛,牛隻耕田已經成了歷史。在金門,因為是旱地的關係,農人飼養的全是黃牛,耕田、拉車全在行,至今仍然堅守工作崗位,陪伴著老農在田中、在路上,任勞任怨的奉獻著,但是在今天,黃牛有著另外一個身份和角色,牠是觀光客注目的焦點,也是鏡頭下捕捉的模特兒。聽到小孩子的驚呼、讚嘆聲,牛兒卻依然故我,任我悠閒、任我吃草、任我賣力工作,儘管時代在變,寧靜的金門鄉間,老農荷鋤伴牛歸的景象依然可見,這讓我想起了我的童年,想起了家中飼養的老牛和駿馬。 小時候,村子裡家家戶戶都飼養著牛隻,因為牠是幫忙農事的大功臣。我們家就不同了,除了牛隻之外,外加一匹馬。自我懂事以來,住家門外就是牛棚和馬廄,高大的駿馬有著深棕色的體毛,深褐色的馬鬃和尾巴,我的身高還不及馬的腿長呢!據父親說:馬兒來到我們家中已經十歲了!一般來說馬的平均壽命是人類的三分之一,所以馬兒成為家中的成員應該正值壯年,所以幫了家中不少忙。父親性子急,別人家牛隻的工作在我家全由馬兒包辦,因為父親受不了牛隻慢吞吞的動作,別人家用牛隻耕田慢條斯里,父親人高馬大,搭配英挺、俐落、敏捷的馬匹,馳騁在田園中,常常成為鄰里欣羨的目標,耕田節省不少的時間,拉起車來更是健步如飛,迅速確實,深得父親寵愛。 馬兒成了父親的最佳拍檔,也是最好的朋友,父親常常小心翼翼的為馬兒梳洗鬃毛,用心餵養,感謝馬兒的幫忙和付出。記憶中,父親很少對馬兒發脾氣,可是對牛就不同了,常常惹父親大發雷霆,大概是個性不對盤吧!記得有一次,馬兒吃到壞東西,狂瀉肚子好幾天,平時不管醒著睡著都站得直挺挺的馬兒倒了下來!父親擔憂不已,跟著寢食難安,農忙在即,農事只好委以牛隻代替,平時養尊處優的牛兒,根本不懂得耕田,加上笨重的身形、遲緩的動作,惹來父親的震怒,當然也吃了不少的苦頭,老天保佑,馬兒終於復原了,父親與牛兒的戰爭告一段落,我們家又恢復了正常和平靜。 小時候,交通沒有舟車的幫忙,一切仰賴雙腳徒步走路,加上包袱和孩子的重量,母親回娘家是一條辛苦、迢迢的遠路,直到馬兒來到家中,母親回娘家是一件幸福的事,忙完農事,父親體貼的送母親回娘家,馬兒搭上馬鞍,一邊馱著母親和行李,一邊載著我們小孩子,父親徒步牽著馬兒向前走,鴛鴦馬兒搖搖晃晃,馬鞍鈴鐺叮叮噹噹,父親壯碩的背影給我極大的安全感,外婆家就在幸福的那一方,那是我記憶中最美麗的圖像,就在往外婆家的路上。 馬兒在我國中畢業的那一年,再一次倒下來了,這一倒,再也沒有機會站起來,父親是方法用盡,但是馬兒卻回天乏術,近三十歲的年紀對馬來說應該算是高壽了,但我們還是相當的哀傷,父親慎重的將馬兒埋葬,那一天,我瞄到父親的眼眶含著淚珠,急忙躲進房間嚎啕大哭,從此,父親沒有再養馬,漸漸配合著牛兒的習性和步調,繼續的農耕,當然,公車加進了營運,回娘家的路上,再也沒有我們一家和鴛鴦馬的身影。 漁人碼頭的騎警隊成了觀光的賣點,也是眾人追逐的焦點,馬兒成了相片中的主角和配角,但我怎麼看都比不上我家的那一匹馬,因為制式的動作少了感情,只可惜我的童年家中沒有相機,否則馬兒的身影會永存,如今只能從記憶中去追尋,追尋我們家永遠的忠僕-英挺的駿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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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許福的「乞養親疏」與「通賊傳聞」
古之士人,講求忠孝兩全,最完滿的途徑常是由考得「功名」著手:一方面得以盡忠事君、撫民治世,一方面又能顯揚尊親、且可以祿養安奉其晚年。然而,仕途與奉親,有時不可兩全;士人正值年富力壯長才待展之際,若尊親老病不能無人照護,家中又人丁單薄,此時便只有棄祿歸養,以全孝道。自晉代李密有「陳情表」之作,千餘年間,歷代士人官宦為求歸養奉親,所上予帝王之表、疏,數量之多諒可自成文體中的一門。畢竟「孝」是德行之本,以砥礪德行為日課之士人,在面臨忠孝不能兩全之時,便只能以「務本」為先了。 明代中期的後浦人許福,於嘉靖十四年考得二甲第九十二名進士之後,因其母老病,為全孝道而上疏明世宗,請皇帝賜其還鄉終養,卒獲允可。以一新科進士為養親而放下大好前程,許福之孝行在當時曾獲得一些科舉仕途上的前輩們之詩文褒美;如筆者在「金門藝文訪佚」第三部份曾抄出惠安人(一說為晉江人)李愷所撰「贈許西埔歸養序」、杞縣人楊本仁所賦「送同安許進士歸養」一詩。今復檢得一篇文章,與許福乞歸終養有關,係同為閩籍之蔡克廉所作,茲介紹如下。 按:蔡克廉,字道卿,號可泉,晉江人,於嘉靖八年連中舉人、進士,初任戶部主事,後曾歷官貴州提學僉使、按察使等官職,並於四十九歲時晉昇南京戶部尚書,在任內因事罷歸,卒後入祀名宦鄉賢祠。在蔡克廉傳世的唯一著作「可泉先生文集」卷之十三,有一篇「代許進士乞養親疏」,係為某位欲返鄉終養老母的許姓進士而撰。蔡克廉書中收入之此疏,原本並無提到這位許姓進士之名字,但疏中有言這位許進士的父親係「良絢」,以及這位許進士的四位兄長之名:「長兄曰角、次兄曰徵」、「三兄宮」、「四兄羽」。有了這項可以對勘的依據,筆者便去檢視七十六年版「金門珠浦許氏族譜」的記載。該譜「六房西宅頭世系」的第九世部分,載有許福兄弟五人的名字(見該譜第57至60頁),比對起來與蔡克廉疏中所見一般無二:長許角、次許徵、三許宮、四許羽,許福是老五。至於許福之父許重華,該譜中記載他「字良絢」,亦與蔡克廉文中相符。從這些條件可以確信:蔡克廉的這篇「代許進士乞養親疏」,的係代許福而作。 雖然筆者能肯定,蔡克廉此疏所「代」之對象為許福,但這篇文章,到底是否即是許福所呈給世宗皇帝的同一篇奏疏?筆者卻是無從確定。照理說,許福是個正途出身的進士,其文采絕無問題;他欲向皇帝請求歸鄉終養而上疏,自己動筆便可,用不著假手他人。再者,筆者過去曾介紹的李愷所撰「贈許西埔歸養序」中,有提到當時許福的部分上疏內容:「臣願事 陛下,效犬馬力。臣有母也,病且老,夙夜泣思。臣為命恐一旦填死溝壑,負不孝罪,治朝所棄絕。今微臣自計:莫若啜菽飲水,養母驩其心。 陛下責臣以忠,先教臣以孝。臣愚冒乞終養!」;這段文字,與蔡克廉疏中所見,除文意外並無全然符合之處。李愷所知的許福上疏內容,與蔡克廉所撰的這篇奏疏,似乎並非同一篇文章(然而,也可能李愷在寫贈序時是僅憑記憶徵引,手頭並無許福上疏之副本,只是約略述其意旨,不見得就是原樣照錄許福上疏的內文。但若這樣想的話,李愷所記內容便無和蔡克廉所撰者對勘的價值了;換言之,不能以兩者不盡相同而否定蔡克廉有代許福起草的可能性)--不過,再回頭看看蔡克廉此疏,其中不僅能把許福之父,以及他四位哥哥的名諱、排行寫得一點都不錯,甚且連許福的四哥許羽過繼承祧之事都曉得(蔡克廉疏中言:「其四兄羽,又自襁褓出為人後」;「金門珠浦許氏族譜」第60頁則載:「四許羽,字堯物-承二房良偉公」);若非許福曾託蔡克廉代筆,則蔡克廉也不可能對許家的情形有如此瞭解。到底許福當年所呈予嘉靖皇帝之「乞養親疏」,內容就是蔡克廉代筆的?抑或許福是曾請蔡克廉代為起草、自己再加以修改?還是許福雖曾託蔡克廉起草,但最後還是以自己的手筆奏上?筆者實在無從判斷。按,李愷所撰「贈許西埔歸養序」中曾提到:許福在尚未上疏之前,曾將草稿給一些人看過(諒因事關重大而請教意見)。或許蔡克廉便是因見了許福的疏稿、嘉許其終養之志,便自告奮勇要幫許福另行起草;而對於科舉之前輩且是熱心的同鄉,許福諒亦不便謝絕,於是遂有此「代」疏產生。要之,此疏詳細描述了許福乞歸終養時的心境與家庭處境,縱非出自許福之手,亦頗值一讀。蔡克廉之代疏如下: 代許進士乞養親疏 伏念:臣本草茅,學術寡陋,遭逢 聖世,叨錄姓名。自幸 天地之恩,未竭駑駘之報,敢不夙夜感念,勉效愚忠?況茲任使之初,豈臣子言私之日?顧臣有懇懇不能已之情,謹昧死為 陛下告也: 臣父良絢,生臣兄弟五人,其四人者皆出前母。臣母黃氏,獨產臣一身,序居最少。不意臣幼遭凶患,骨肉多難。長兄曰角、次兄曰徵,相繼早夭;其四兄羽,又自襁褓出為人後。臣年六歲,慈父棄養。臣母寡居撫孤,惟臣與三兄宮耳。母之孤苦,臣時常未盡知,亦不能述。後幸臣等二人漸各長大,母即遣臣讀書,顧有四方之志。去歲臣會試來京師,母子甘心遠離,亦謂膝下有兄宮在也。近得家書,兄宮又歿,臣母哀痛,遂成疾病,旦夕只思見臣面。臣讀其書,五內崩裂!夫臣母今年七十有二矣!既無侍養之人,又加床褥之苦,湯藥不供,思臣為命。臣雖木石,誠所不忍!臣非不知祿仕足以悅親,委身足以報 主;然今欲迎母就養,則萬里長途,以七十老病之人,豈能自致?母不可來,臣不告去,是臣母子相見,終無日矣!萬一臣母致有他虞,則臣不孝之罪上通于天,又何顏以濫廁臣工之後哉?仰惟 聖明在上,以仁孝治天下,萬類群生,咸得其所,肯令臣母一身煢煢艱危、而微臣陷不孝之罪?求忠於孝,古有是言。陛下有臣如此,將安用之乎? 查得嘉靖二年進士王臣(筆者按:江西南昌人,二甲第一百零一名),以親老告求終養;今年進士李文進(四川巴縣人,三甲第一百四十七名),亦以父病懇乞送歸,俱蒙 聖慈俞允。以臣孤子,事同王民;而母病無依,較之李文進,其情尤切。伏望 聖慈憫臣烏鳥之思, 來力下吏部,查照王民之例,許臣回籍終養,庶幾母病可瘥;則臣母餘年,咸 陛下賜之,而臣不孝,得免 明朝之誅。臣未即死,尚當隕首報也。 --關於許福,筆者在這裡還有一些文獻中所見之事要附記。在「金門縣志」中,許福被列入「義行」傳,除了在泉州大饑時曾受巡撫委任與黃偉、俞大猷主持賑災事務外,在家居二十年期,他還曾有「建祖祠,拓祭田,續父所修族譜」、「團結鄉社」以抗倭寇內犯等等事蹟。不過,筆者卻曾在其同時代人的著作中,發現指控許福有「通賊」之行的記錄;這一點雖非屬「美談」,但筆者蒐輯文獻時向採細大不捐、正反皆錄的態度,故仍誌於下,以供眾覽。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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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記
太好了,大哥唯一的閨女,掌上明珠慧珊在眾家親友「千呼萬喚」的熱切期待中終於要「走出家門」出閣去也! 婚禮選在十月七日農曆的八月○○日星期日。 婚禮,是件喜氣洋洋的事,可是好巧不巧就在婚禮前兩天偏偏莫名其妙忽然來了個「超級大眼颱一柯羅莎」。柯小姐兇性大發大駕蒞台,倒沒帶來什麼很嚴重的豪雨,但是她那劇力萬鈞橫掃千軍的「暴風、狂風」,讓我見識感受到了所謂真正「強颱」的震撼威力。 可想而知,大哥大嫂每天看著隨風狂舞的路樹,聽著招牌紛紛落地的聲音,看著電視新聞的災情報導,一顆心也緊跟著懸在半空中飄盪。喜帖都發出去了,喜宴是早在半年前就訂好的(真是熱門),到時如果賓客「里里落落」沒有「盈門」,真不知該如何收場?就連老媽和我也不時「憂心忡忡」地祈禱著:「老天爺,拜託拜託,請小柯小姐息怒吧,趕快打道回府去吧,千萬別再攪局了!」 我們每天盯著電視新聞看,聽著屋外「鬼哭神嚎」從沒停歇過的「狂飆的風」,真的是「風聲鶴唳」滿可怕的! 星期六晚上真是最緊張最期待的一夜,所幸,老天有眼,入夜後那呼嘯的風雖仍不時嚷嚷著,但威力已然「收歛」了許多,顯然柯妞脾氣也發盡了,收起裙襬準備另往它處。 星期日一大早,謝天謝地,颱風警報解除。耶,太好了,太棒了,這真是「振奮人心」!舉家歡騰! 遠在嘉義的大妹一家五口,一大早天一亮,妹夫「阿理巴巴」就聚精會神努力開車北上。啊,這杯喜酒是我們家族第三代的「第一攤」呢!「慧珊」也是老爸老媽16個內外孫中的「老大」,這回「拔得頭籌」搶第一也是理所當然,實至名歸。 一大早全家總動員,老媽精心打扮,洗了個美美有型的頭,臉上上了點粉,穿上那花色柔美的絲絨旗袍,哇咧!雖已年近八十,但仍氣質出眾風韻猶存,我們一票媳婦、女兒不斷給予讚美,老媽樂得眉開眼笑! 十點多,住在土城的阿才堂哥一家也來小弟家會合,因為,大伯母早在數天前就專程搭機來台參加婚禮,再則來看看許久未見的小嬸一老媽也是主因。兩個老人家感情很好,說是妯娌關係但情同姐妹,打開話匣子就有說不完的話………。 時間快到了,小弟坐機車去中正橋下的停車場換轎車。真是不方便,但租金每月兩千是超便宜,只是碰到颱風豪大雨時,橋下會淹水,又得趕緊把車開到橋上「搶位子」,搶不到位子就得把車開到他學校寄放。哎,沒車不方便,有車做車奴,在台北如果住宅沒車位,也是很麻煩。 十一點多,我們三部車出發前往餐廳。一路上雖仍下著不大不小的雨,吹著冷冷的風,但比起前兩天已是「小巫見大巫」完全不算什麼了! 12點準時入席,眾家親朋好友、賓客們也陸續進場。這天還真是個「黃道吉日」,有3家在辦喜事,整個樓層人聲鼎沸,熱鬧滾滾,所以喝喜酒的人要先看清楚場子,先看看放大的結婚照新郎新娘是誰再進門送禮金……。 結婚,在以往古老年代是人生四大喜事中「敬陪末座」的。以往農業社會,適婚年齡,男婚女嫁天經地義理所當然,根本沒有「男不婚,女不嫁」的問題。而「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反而名列前茅。但在現代而言,乾旱已不存在,沒有「水」的問題,「遇故知」也不用千里跋涉巧相逢,「金榜題名」固是可喜,但今日多元社會,「行行出狀元」只要努力以赴終會「各人頭上一片天」。個人認為反倒是「結婚」,應排在「人生大事」中的第一位才對。 縱觀今日種種,時代變了!觀念也變了!傳統逐漸在消失淹沒!報紙、新聞上「離婚」的數據和速度看了都讓人「怵目驚心」。當下只有一個感覺,好像「要結的」細火慢燉精心熬煮,「要離的」又電光火石疾如閃電,難怪有人說:離婚要「火氣」,結婚要「勇氣」。雖然如此,結婚仍舊依然是婚齡男女的殷切期盼,畢竟,大家都想擁有一個「快樂、幸福、美滿」的家啊! 慧姍與嘉祐愛情長跑多年,如今「功德圓滿」修成正果相偕步入禮堂,啊,大家都誠心誠意送上最重最大最多的滿滿的祝福!希望這對新人「百年好合、白頭偕老」一輩子永浴愛河哩! 大姐為了婚禮特地添購價格不菲的名牌套裝,因為大姐夫婦代表女方親戚坐「新娘桌」。小妹是7個兄弟姐妹中唯一的「缺席者」,都怪碰上「小柯」搗亂,來回機票都訂好了偏是無法搭機成行參加婚禮,否則,我們兄弟姐妹還商議好要拍一張「全家福」呢! 喝喜酒真好,簡直就像是開「家族同樂會」。許久許久不見的親戚們在這個歡樂喜慶的場合裡都「一一現身」,彼此互相打招呼,熱絡地寒暄問好。 大哥的兩個工程師兒子,健賓和思榮一改以往的休閒打扮,穿起西裝打上領帶,哇咧!真是帥翻了!帥到不行!看到侄子如此成材,真為大哥大嫂感到高興,為了栽培孩子,他們夫婦倆多年來的辛苦是值得的! 12點到了,婚禮開始了!餐廳的燈光忽地全暗了下來,悠揚柔美的音樂緩緩響起,一縷縷的乾冰從天花板上一陣陣往下噴出緩緩飄散開來。一時之間,在昏暗的各種彩色燈光下彷彿有種置身夢境般的迷離效果。 新郎及父母早就站在禮台上恭候著,主持人拿著麥克風熟練地介紹「新娘」出場。 大哥挽著愛女的手,在輕柔浪漫悠揚地音符中緩步走出,行至走道中央時,新郎及父母趕緊向前去迎接。大哥牽著愛女的手,親自把她交給新郎,這意味著:女婿啊!從這一刻起,我把她全權交給你了,你得守護著她一輩子直到永遠……。(這時我幻想著「老公模擬版」:表情一眼露銳厲兇光,嘴角微微笑著……。意思是:小子,我把寶貝女兒交給你了,婚後如果你膽敢沒好好照顧她,小心我給你好看!) 啊,「新娘」在生命裡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中「交接」的這一刻好令人感動哦!同時擁有父親及老公的愛,臉上溢滿了滿滿的幸福,原本就甜甜的笑容在此刻顯得更甜了! 在這集幸福、歡樂、喜慶的美好氛圍裡,攝影機的鏡頭早已對焦,負責拍攝的另一組人員,開始忙碌而專業地攫取著這生命中的美好時光,開始忠實地記錄著這歷史性的一刻。 喜宴吃到一半時,啊,主持人說話了:「各位佳賓,請到走道兩旁,我們準備有100朵限量的幸福玫瑰花,將由新人們親手贈送給大家。」哦,還有送玫瑰花ㄛ!真是新鮮。話一說完,想要的人紛紛擠到走道兩旁等著分享這「限量的幸福玫瑰花」哩! 大妹也緊跟著離席,喜孜孜地也拿了一束鮮艷美麗的玫瑰花送給愛女,希望已屆婚齡的愛女能早日「紅鸞星動」,希望下一次辦喜事的就是她! 喜宴吃著吃著,也不知到第幾道菜了,麥克風又響了,主持人又說話了:(啊,還有節目喔?!)她說:「現在請全場佳賓站起來動一動,彎彎腰活動一下筋骨,掀起各自的座椅套,我們每桌都贈送一張「樂透券」,看看誰能幸運地得到這『幸福的禮物』,也預祝大家中大獎……。」 瞎密?還有「送樂透」喔!哇,真是太好玩了!不等主持人把話說完,剎時全場已是一片鬧哄哄,紛紛起身離椅,各自彎腰尋寶掀椅套瞧瞧……。 遠來的是客,我們這一桌由妹夫阿理幸運地得到這「幸福的禮物」。樂得他眉開眼笑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線! 弘弟、添弟的那一桌由剛上小一的偉偉中了獎,他拿著彩券興奮地跑來我們這桌說:「阿公、阿女麼、姑姑、姑丈,我中獎了,我中獎了耶!」弟妹秀容看著開心的小兒子,忍不住說了:「你們看,真愛現,好愛現ㄛ!」 大姐夫婦坐「新娘桌」,姐夫也抽中了,亮出了彩券說最好中頭獎。大家互相一陣恭喜聲,互道:「希望中獎!」大妹說:「啊,發了,發了,我們家族抽中3張,要發了!」 抽完了「樂透券」,服務生繼續上菜,賓客們繼續享用美味佳餚。 看看時間,大概再有兩道菜就結束了。這時,「叩、叩」兩聲麥克風又響了!主持人又要忙了。啊,又有瞎密「花招」?只見主持人手上拿著一份名單,名單上有在場的十位「未婚女子」的芳名,她一一唸出來請她們出列圍成一個圓圈站在新娘四周,在「新娘的捧花」上每人各拉執一條絲帶,但其中只有一條是真正綁在新娘捧花上的,拉不掉的就可得到這「幸福的新娘捧花」,這代表著下一個披婚紗的幸福新娘「就是妳!」 玉婷和思榮坐我們這桌,她也去拉絲帶,她與思榮從國中相識相知相戀交往至今已十多年,感情深厚,自然也想「早結連理」。但是她沒得到「新娘捧花」,我看她表情有點失望。為了不想讓她有失落感,我對思榮說:「榮榮,接下來的第二攤喜事就是你了ㄛ……。」可愛的思榮聳聳肩笑著說:「嗯,應該是吧!」美麗乖巧的玉婷聽了這句話,臉上漾滿了笑意,彷彿那「新娘捧花」已然捧在手上。看來,不用等多久,我的荷包又要「大失血」了! 上了最後一道水果,婚禮結束了。每桌的可愛「心型汽球」都被小孩搶光光,心型蠟燭、婚紗小卡也供不應求,唯一得到「新娘捧花」的小姐笑逐顏開,得到「樂透彩」的記得對獎喔! 婚禮結束了,3家喜事的賓客一擁而出,把整個10樓擠得水洩不通,等個電梯要等好久,可見今天真是好日子! 喝完了這「冠軍」喜酒,下一攤「喜宴」會是在誰家呢? 返金後真要加快催促已屆婚齡的兒子、女兒們爭氣點,快馬加鞭,趕緊加油啊!最好能和思榮搶搶「亞軍」的寶座,老媽我可一直眼巴巴地在「等著升級」哩! 這場婚禮,嗯,「感覺」很不錯哦!也是我第一次見識到婚禮也可以辦得這麼生動、有趣,以後兒子、女兒也可「比照辦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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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而葉菲音雖已歷經多次戰役,則依然是一名傷兵。每次行房過後,下體總會有熾熱疼痛的感覺,始終體會不出夫妻間、繾綣纏綿的魚水之歡。然而,她再怎麼思、怎麼想也想不透,為什麼多數夫妻都能享受到繾綣纏綿過後的歡愉,而自己則例外,她感到相當的納悶。而這種夫妻床笫間的性事,又能向誰去傾訴和求教呢?或許,只有忍受痛苦的煎熬,繼續做為楊平章洩慾的工具,其他,別無選擇! 繁忙的家事,的確讓葉菲音疲累不堪。原本寄望楊平章休假時,能給予她一點精神上的慰藉和心靈上的撫慰,然而他要的是卻是性。因此,每遇到假日,葉菲音內心總有一份無名的恐懼感,她害怕黑夜的到來,她害怕需索無度、只要性不懂得愛的丈夫,她害怕自己的身體承受不了此生難以承受之重。但基於夫妻關係的使然,即使沒有感情,也必須履行義務。然因楊平章對性的需求確實過於強烈,動作也過於粗魯,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讓她絲毫享受不到夫妻間的魚水之歡,更無甜蜜和幸福可言,甚至,令她心生畏懼。因此,她寧願選擇獨守空閨,也不希望他休假回家。 而楊平章卻恰恰相反,部隊的伙食好、營養夠,加上年輕、擔任的又是閒閒的政戰官,不僅沒有工作上的壓力,也不會太勞累,因而體內儲存著充分的能量。而這些過剩的精力,必須適時發洩,身心始能得到快慰和舒暢。同時,娶的又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如不是受到軍紀的限制,他何嘗不想天天回家、夜夜春宵,時時刻刻和她繾綣纏綿在一起,享受生命中最美好的歡樂時光! 當有一天,他的精子與她的卵子碰觸在一起的時候,楊家的後代子孫勢必就此誕生。倘若依他們夫妻的生理狀況來說,相信這個機緣很快就會來到的,因為年輕就是本錢。即便不能一舉得男,但只要身體健康,有女就有男,有男亦有女,為楊家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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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隸書》名稱之體認
──兼述?譗隸書口訣?豃二十二則 隸書是從篆書過度到楷書的一種中介性的書體,從結構上說它跟篆書距離遠,把篆書的圓轉勾連改寫成方折蕭散,而與楷書則較近,求其用筆的省略和方便;從用筆上說,它承傳了篆書的渾重古樸的特點,同時也作了可喜的變化和發展,線條富有質感,很優美耐看,隸書因具備了實用和美觀的條件,比篆書易識,而比楷書古雅,所以匾額、簽題等都常常使用它。 隸書在秦代原是徒隸們所用「以趨約易」的一種俗體字,傳說秦吏程邈(字元岑,下杜(在今陝西省西安市南)人),為應付繁急的公務,小篆書寫不便,根據民間流通的簡易的字體加以整理而成。把篆書圓轉的筆劃變成方折,在結構上削繁就簡,改象形為筆劃化,創造出一更便於書寫的新字體。 古代稱因罪役入宮為奴隸,稱從事勞役的人和職位低微的吏役為「隸人」,鄭玄《注》云:「隸人,罪人也。」程邈因為得罪秦始皇,被關在雲陽縣(在今陝西省淳化縣西北)獄中,程邈屬既是「賤官」又是「罪人」的「隸人」,而他創造的這種字體,又便於隸人書寫,所以稱為《隸書》。 由於隸書比小篆簡單便捷得多,到西漢便成了全國法定的字體。早期隸書的字形構造,保留篆書的形跡還較多(稱為古隸)。但後來的使用過程中加以發展,便成為筆勢、結構與小篆完全不同的一種字體。它為以後楷字(書)的形成奠定了基礎,標誌著漢字演進史上的一個轉折點。 古代稱隸書又別有《史書》、《左書》和《八分》的異名。 所謂《史書》,王先謙在補注《漢書‧元帝紀贊》:「元帝多材(才)藝,善史書。」時曾引錢大昕的解釋說:「蓋史書者,令史所習之書,猶言隸書也,善史書者謂能識字作隸書耳。」取名以所習用之人,跟隸書的道理是一樣的。 所謂《左書》左、佐古通,衛恆《四體書勢》和段玉裁《說文解字註》都認為是隸書簡捷,「可以佐助篆書所不逮」。但許慎《說文敘》指明:《左書》是新莽時代的六書之一,那麼隸書早已取代了篆書的地位,成為社會上通行的書體,已經不是什麼佐助篆書了。它的得名,可能跟《隸書》、《史書》的情況相象。 所謂《八分》依筆者參照各家論述歸納結果又有二種說法: 其一:傳說那是漢魏間才出現的別名。一般說法以為筆勢斂束無波的叫做「隸」;筆勢舒展,左波右磔的叫《八分》。引述漢魏之際,人們所以另創《八分》之名,其目的在與古隸有所區別,漢隸只是演變成一種比原來的隸書更方便易寫的字體。因《秦隸》結體渾圓,相近於篆文,尚無蠶頭雁尾出現,又稱之為《古隸》。《八分》則變圓曲為方直,結體寬扁,逆筆突進,波磔呈露,此種字體因演變成於漢代,故又稱為《漢隸》。也稱為《今隸》。 其二:1.《說文》:《八、別也,象分別相背之形。」、「分、別也,從八從刀,刀以分別物也。」很顯然這是根據老隸書的結體用筆特點而取名的。 2.依據辭海《八分》條註:書體名。張懷瓘《書斷》:八分者,秦羽人上谷王次仲所做也。王愔云:「次仲始以書方廣少波勢,建初中,以隸草作楷法字方八分,言有楷模。」《吾衍字源七辨》:「八分者,漢隸未有挑法者也,比秦隸易識,比隸字則微似篆,若用篆筆作漢隸,即得之矣。」 由上二說:查《八分》係由秦人王次仲所作,秦代應早於傳說所謂「八分」是漢隸間才出現的別名。又據《說文》之說法以及《吾衍字源七辨》註:「八分者漢隸未有挑法──若用篆筆作漢隸,即得之矣。」則與前說:「筆勢舒展,左波右磔(蠶頭雁尾)的叫做《八分》的說法」,大相逕庭。筆者以為篆書早於隸書,秦代早於漢代,《八分》應為秦隸(古隸)後,漢隸前的一種尚未形成有挑法的過渡書體。易言之無波勢有篆書之意的隸字為「八分」,而有挑法、波磔呈露之隸字為「隸書」。 隸書要訣 方勁古拙,如龜似鱉: 是說隸書必須具備方勁古拙的韻致,荏弱流滑不得;同時,字形該像龜鱉那樣略呈扁身,但所謂扁,只是一般而言,是方中帶扁,扁與方應該視結構和章法相互參錯,才不呆板。 蠶頭雁尾,筆必三折: 是就筆法而言,畫的起處要像蠶頭那樣稍稍上朝,收筆之處要如雁尾似的往後翹起,而運筆則須「三折法」;欲右先左為一折,右往為二折,至盡處收迴為三折;「直」、「磔」等均類推。 點畫俯仰,左挑右磔: 說的是結體的問題,點畫要有俯仰,互相顧盼,彼此揖讓,還要注意波勢挑法。 雁不雙飛,蠶不二設: 一字之內,不能有兩處像雁尾的收筆,也不可有兩處像蠶頭的起筆,要是重複了,那就顯得變化少而乏味了。 (筆者按:不可有兩處像蠶頭的起筆,應于保留,隸書橫畫均應以蠶頭起筆。) 墜石枯藤,斬釘截鐵: 「點」能夠像高峰墜石的凝重,「畫」得百歲枯藤屈曲之奇,筆畫有斬釘截鐵似的乾脆俐落的筆緻,果能如上述所言,那寫來便一定得到渾厚和穆,鬱拔縱橫之美。 心臟緊密,四肢發達: 隸書結體要像人體般結構五臟六腑地帶緊密,而週邊型態要像人的四肢一樣伸展自如。 密不透風,疏可跑馬: 隸書的結體該緊密的地方要像是連風兒都吹穿不透,而該疏鬆的地方又要像馬路般的寬敞,可以跑馬。 內側平整,變化四週: 在筆畫的安排上,凡是由偏旁組合的字體,縱向內側要保持垂直狀態,而上下左右四週的筆畫可力求變化,增加其趣味性。 上緊下鬆,參差錯落: 在結體上說隸書的上半身要比較緊縮,而下半身則較為寬鬆;且由偏旁組合的字體,在筆畫安排上橫向筆畫,左右不要相抵觸,形成穿插避讓,協調和睦。 口左上齊,口右下齊: 隸書結體在佈局上,當口在左側時,要與右偏旁接近上方略齊(不是完本齊),不是在正中央;當口在右側時正好相反,則與左偏旁接近下方略齊。 左輕右重,佈白勻稱: 在佈局措畫上要保持有中心,書體才不傾倒,同時要有重心,大凡書體的重心多落於右下方,故要有重心,才能穩固,而筆畫之間距離要保持均勻對稱,所謂「計白當黑」就是要注意空白的安排,把白色的空間當作黑色來欣賞,才能襯托黑色線條之美妙。 附註:歷代書家對於如何寫隸書的問題曾留下若干要訣,筆者不揣淺陋,多方蒐羅,並略加說明,以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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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洲古龍頭李氏話溯源
明代政治之專制與酷虐,可謂已達到極點。明太祖朱元璋於得天下後,即大戮功臣。一案發生,常株連至數萬人。朝臣奏對時,一字犯忌,一言不慎,即被處斬,人人危懼,朝不保夕,且動輒株及九族。明成祖朱棣之殺方孝孺,則並及十族之親友與門下士(編者按:方孝孺(一三五七~一四○二),字希直,又字希古,號遜志,學者稱正學先生,明浙江省寧海縣人。宋濂弟子,以文章、理學著名。惠帝即位,為翰林侍講,翌年,遷侍講學士、文學博士,政事多咨詢之。主修太祖實錄及類要等書。善於撰寫文章,其文縱橫豪放,詞氣鋒利。燕王朱棣起兵,朝廷討燕檄文,皆出其手。建文四年壬午(公元一四○二年),燕王兵入京師(今南京),因不肯為朱棣起草登極詔書,被滅十族,其慨然就死,作絕命詞曰:「天降亂離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計兮謀國用猶。忠臣發憤兮血淚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嗚呼哀哉兮庶不我尤。」卒年四十六歲,著有《遜志齋集》、《侯成集》、《希古堂稿》行於世(參見《明史卷一百四十一·列傳第二十九》、《中國歷代名人勝大辭典》及《中國歷代名人畫像譜》載)。 太祖因太子朱標早薨,乃立標之子允炆為皇太孫。太祖崩,皇太孫即位,是為明惠帝。太祖之第四子朱棣,封於燕(今北平)為燕王,其勢最強,久蓄異志,陰謀篡奪,旋即起兵,以「靖難」為名,歷戰數載,至惠帝建文四年壬午(公元一四○二年)六月,攻陷京師(今南京),宮中火起,惠帝不知所終,或云由地道出亡(相傳惠帝逃出京師後,隱匿為僧人,往來滇、黔、巴蜀等處,有其蹤跡)。 燕王自立為帝,逼侍講學士方孝孺草詔登基,孝孺不肯,大書「燕賊篡位」四字,擲筆於地,且哭且罵曰:「死即死耳,詔不可草!」燕王怒曰:「爾不顧誅族乎?」孝孺曰:「誅十族,吾亦不從!」遂被磔於市(磔,分裂肢體的一種酷刑),抄及十族,宗族、僕從、親友及學生坐株者,達八百七十餘人之多,時稱「瓜蔓抄」,歷史上亦稱之為「壬午之難」。時我浦園五世祖容公,官都御史,為方孝孺門下士,同以抗節不屈,殉難,被旨抄族,聞者痛之(參見《明史》、《林次崖文集·有家採》、《同安縣志卷三十四·忠義錄》及《馬巷廳志卷十四·選舉》)等載)。 御史祖逝世後,與妣蘇、洪二夫人合葬同安縣浦園鄉布袋港西邊山,坐庚向甲兼甲寅,墓前右旁有石珠,穴名「蜈蚣照珠」。朝廷特別頒賜「奉天誥命」匾額(聖旨牌),湖、廣按察司副使朱一鶚為題贈「豸冠勁節」匾額,以嘉其忠義(部份參見浦園增為宗長提供《銀浦李氏源流》載)。 當御史祖(因容公曾任過監察御史,族人稱其為「御史祖」)之難,被旨抄族時,屬族四散奔逃,其次子敬齋之長子應祥,起初避難於同安大盈嶺族裔人處,數月後,輾轉至澳頭親戚家。至成祖永樂(燕王即位年號)元年癸未(公元一四○三年)二月某日,在夜霧微濛之下,僱一葉扁舟渡海至浯洲烏沙頭,單身至此,四顧無親,徘徊道路,時年纔舞勺(即十三歲),幸遇住居南山之殷戶張翁予以收容,隱姓埋名,幫同張翁經紀家務。及長,體貌俊秀,張公以女配之,是為古龍頭李氏開基始祖(也即銀浦李氏第七世)。公為人謙恭敦厚,任事勤謹,事岳父母如父母,能得其歡心,與鄰閭和睦相親,夫婦以墾耕勤儉起家,田園日闢。張翁晚有二子,亦多賴公夫婦提攜扶植,至於成人。 編者按:明成祖永樂元年癸未(公元一四○三年)二月,始祖應祥公抵達浯洲時,時年方舞勺(即十三歲)。據此可知:「應祥公,生於明太祖洪武廿四年辛未(公元一三九一年),此正是御史祖聯捷進士之年,開啟明代同安人登第之始,故燈號『銀邑開第』是也。」 古龍頭故老相傳:張翁聘一贛州師(即風水師),長期在家供養,應祥公對該師早晚奉待,備極週到,師頗感之。張翁暮年,欲將家產為二子與女婿三人平分之,使其各立門戶。師乃私謂應祥公曰:「汝是人家女婿,不宜分得業產,但能求得其堆放柴草雜物之屋居之,可也。」應祥公乃向岳翁堅辭所分之產,除感激蒙其收容培養恩德外,不敢再承受分產,只求賜給堆放柴草之屋,以為棲居之所足矣。經再三推讓懇請,翁乃許之。其地為寧山迴龍鍾秀之處,地脈博厚,亦即是我古龍頭李氏發祥之地。後來派下裔孫於前清乾隆間,即就其址興建祖廟。 應祥公逝世後,葬於古龍頭北山後茂林石櫸仔;祖妣張氏孺人,卒葬古龍頭北山西田頂,行家謂之「曲尺木穴」,族人號曰「曲尺木祖」,其坡下有井曰「墨斗井」相配,均為風水佳城。蓋天祐忠良後裔,故使祖居鄉後,其陽居與陰宅,俱得龍脈興旺之地,而垂裕後昆之發達無窮也。 始祖應祥公傳四子:長曰以舜,次曰以敬,三曰以忠,四曰以文。除以文分居同安仁德里兌山保外,餘長、二、三房,聚居南北山、東西林四社,厥後昌大,蔚為浯洲巨族。 二世長房以舜公傳六子:長曰仕明(派下號為奇房),次曰仕昭(派下原號為振房,清光緒三十年甲辰,公元一九○四年,裔孫景銘公登恩科進士,乃改稱為進房),三曰仕靜(派下於清康熙初年遷界,流落內地無回),四曰仕安(派下居南山,為南合),五曰仕顯(派下號為主房),六曰仕達(派下居北山,為北合)。 二世二房以敬公傳四子(派下號為雄房):長曰仕武(派下居南山,號南雄,後又遷北山,另分居林厝東林),次曰仕文、三曰仕皇、四曰仕盛(派下均居北山,號北雄)。 二世三房以忠公傳二子(派下號為興房):長曰仕佐(派下居南山,號南興),次曰仕佑(派下均居北山,號北興)。 二世四房以文公,遷往同安仁德里兌山保,派下不詳,有待訪查。 五世之後,宗族更為昌大,遂由南山分衍,拓展為北山、東西林等村,如仕明公(奇房)派下,其居南山者,曰南奇,居北山者,曰北奇,居林厝者,曰西林,合稱三奇。仕昭公(進房)派下,其居南山者,曰南進,居北山者,曰北進。仕顯公(主房)派下,其居南山者,曰南主,居北山者,曰北主。各房派下分衍,大多以長者居南山,其次者居北山、林厝。《新金門志》云:「俗多合族聚居,在地理條件下,人口達到飽和點時,則發展為第二村落,如古寧頭之李,先居南山,後繁衍分居北山、林厝。」 《古龍頭李氏舊譜》載:『自始祖應祥公至五世,原俱有傳錄,因屢遭兵燹,譜帙散失,人事滄桑,難以詳考記載。仕靜一派,復因遷出無回,其派下散居何處,已無從查攷,長房以舜公派下,現有五房,後為輪當族事,仕安、仕達兩派,因人丁較少,合併為一房,故號「合房」,計為:奇、進、主、合四房,故以舜公之祠,稱為「四公祖厝」,而與雄房、興房,共為六房,按年輪當族事。』 開族以來,於明世宗嘉靖三十九年庚申(公元一五六○年),遭倭寇之亂,閤族避亂渡海過內地,顛沛流離,二十年後始陸續還鄉。至清康熙二年癸卯(公元一六六二年)強行遷界,島上人民悉被遷入內陸,不許遺留一椽片瓦,流離失散者復二十餘年。其間因饑寒疾病歿於末路窮途、客死異鄉者為數不少,因遷徙奔馳流落他省,生為別世之人者亦多。而重返故園者,或僅知為某房某公派下,而忘記其高曾祖上名諱,修譜時,乃以「*」圈而接之,其遺漏而無從追跡者,則只得從闕耳。 本鄉另有一派,號曰順房,其始祖煌遠公,住小嶝後堡,傳二子:長曰孫助,次曰孫奇。明代初年,孫助公為守禦百戶,備倭小嶝。洪武二年己酉(公元一三六九年)三月十八日,倭寇犯小嶝,公力戰陣亡,僅遺手臂,其夫人伍氏尋認有痣為據,襁負二子,攜臂逃難浯洲,居於山西寨後堡,將臂葬於山西塔門中,其山名曰虎螺山。二子長成,長曰德宗,派下居山西村前堡;次曰顯宗,派下後來遷居山前村,族號桂林(參見《東西山前李氏家譜》載)。 顯宗公玄孫名子襄,譜名漢奏,分居古龍頭北山,是為順房始祖,以其小嶝始祖煌遠公與古龍頭始祖應祥公,在同安浦園與南安淗江同出一派,屬族兄弟行,故與應祥公派?宗,輩份行字相同,其始祖神主亦進在本宗家廟,連枝同氣,為一本之親。 本鄉七世以下,歷代瓜瓞,繁衍尤盛,蔚為金浯巨族,而向外分衍者頗多。其分居本邑者:有(前)水頭、後浦、小徑、後豐港、下市、烈嶼青岐等處。分居臺澎者:有澎湖之馬宮、北山港仔底、隘門;臺灣之安平(今屬臺南市)、鳳山統領營、諸羅(今嘉義)、竹塹(今新竹)、淡水竹圍等處。分居本省者:有泉州城內、晉江祥芝、同安橄欖嶺、海澄浮南橋、廈門、南安、長泰、龍巖、福州等處。分居外省者:有廣東之潮州黃水斜橋、江西、湖廣、河南、江南之江甯府(今南京)、北京、盛京(今瀋陽)等處。俱見族譜記載。惟皆僅注於始遷往者之名,而派下不詳。 自清道光間(一八二一~一八五○),海禁大開之後,以致於民國以來,本鄉因地狹人稠,故多相率出洋謀生,而旅居南洋者甚眾,人數倍多於家鄉,以新加坡、馬來西亞各州(其中雪蘭莪州之吧生坡,有「小古寧頭」之稱)、菲律賓三地最多。其他如安南(今越南)、暹邏)今泰國)、緬甸、印尼各埠、汶萊,甚至柬埔寨等地,亦均有之。惟僑居年代經久,數傳之後,其後裔多已落籍異國,更成戎狄之族,不知祖國唐山在何方矣。 又近五十餘年來,經過多次戰役,吾鄉又處於前線之最前線,受時局影響,乃多遷居縣城與金湖鎮新市里及外鄉村莊。民國六十年辛亥(公元一九七一年)後,臺灣景氣復甦,工商業蓬勃發展,鄉人如過江之鯽,競相遷臺居住,以求生計。大部份聚居臺北縣市,其中以三重、中和、永和等處最多,次為桃園、高雄、及其他各縣市。七十年辛酉(公元一九八一年),並成立金門旅台李氏宗親會。八十四年乙亥(公元一九九五年),購置臺北縣三重市自強路一段二十七號四樓一層,作為李氏宗親會會址兼宗親活動中心,並加蓋五樓,以為奉祀開閩五山祖楚珪公及列祖列宗之所。據通訊錄登記,本鄉在臺灣之戶口,現有七百四十餘戶(未登記者不計在內),若合移居金門本島城區及各鄉鎮計之,總數約超過居鄉人四倍以上,於是宗族分佈範圍更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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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獸
巷子口貼出了一張告示文字,用頗具功力的毛筆字寫著:「嚴禁人和狗在此大小便,敬請合作。」乍看之下,讓我覺得時空一下子倒退了三十年以上,彷彿回到了「未開發」的盲昧社會。人與狗在「大小便」這件事情被相提並論、一起被警告,恐怕有所損失的是人,而不是狗吧?畢竟,人是所謂的「萬物之靈」,其所作所為,應當比用四隻腳走路的狗還要來得高尚才是啊! 看到這張告示文字,我猜想是由旁邊這一間佛堂裡的相關人員所寫、所貼的;禮佛之人,只要是至心虔誠,則其言行不難成為道德的典範。然後我又想起以前見過的幾次不可思議的景象,與對面這一間佛堂裡的相關人員所表現出來的,形成了一個強烈對比,就是有些成年人偶爾會對著這裡的學校圍牆小便!即使路上有行人正好從這裡走過,這些隨地小便的人們仍然不以為意!他們這種不良示範究竟是產生自何種家教?如今,活了幾十年之後為什麼也沒能改正過來?而且,或許也已經影響了上學跟放學時行經此地的莘莘學子們! 人類的進化,是以大腦的發展為主軸,朝著「智慧」與「道德」的文明方向在進步;而獸的衍進,一直還停留在「本能」階段,主要是以「自利」為依歸;人比獸高貴之處,就在於懂得自我克制、懷有羞恥心、設身處地的替別人著想;一旦這些必要的操守淪喪了,那麼,「人」就向「獸」的程度降低、靠近、重疊,就有成為「衣冠禽獸」之危險了! 一旦「人」的程度倒退,向著「獸」的位階降低,所表現出來的言行就會令人匪夷所思!包括隨地大小便而旁若無人,包括貪贓枉法而毫無悔意,包括假借冠冕堂皇的名義以包藏禍心、遂行己私、顛倒是非,包括凡有失敗便怨天尤人,產生了種種寡廉鮮恥所衍生之弊端。此一明知故犯、知法犯法、罪不在己、自我膨脹之誤謬言行,其過甚矣!其罪亦大矣! 在地球上經過了漫長年歲的摸索,人類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性靈」這一種發光體開發出來,脫離了「獸」的原始身分與野蠻本質,而創造了諸多道德文明,使得原本盲昧的生活產生了巨幅的良性的改變:人人循規蹈矩、知所節制、禮尚往來;從此,在大地的亙古幽暗中,在洪荒世界的龐大渾沌裡,閃現了一點點微光,雖是那麼微小,卻是如此珍貴與可喜!於是這片大地不再是被野蠻、粗暴及殘酷所佔據,終於由人類這一種比較「善類」的生物來主導。那一點點微光的閃現,就是來自於人類自身所擁有的性靈之光,我們每個人都擁有它,指引著我們帶領整個地球文明朝著「自利利人」的「雙贏」方向前進。但是,一旦這一點點微光受到人類自身的某種卑劣言行或意念之干擾而可惜地隱滅掉;那麼,人類便無異於自取其咎,也無異於未曾來過地球這一遭! 除此之外,我又曾經這樣想過:「在我們之內,都潛藏著這一種性靈的火苗;當它被舉揚、鼓勵、開發時,就會壯大起來,就會燃放出它的光輝,來把明亮與溫暖賜給自己和他人,來把人心裡的孤獨降至最低;當它被維護、歌頌及傳承時,我們的世界就會受到一種向上提升的力量之牽引,也比較經得起邪惡的打擊;這時,我們的生命才會找到一個明確且美善的定位,我們那些屬於真、善、美的希望,也才會有實現的最大可能……。」看到了這一張告示文字,我曾經思索過的這一些問題又再度被勾起,也包括先哲孟子所告誡過的這一個要點:「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這不但是我們必須學習的一項終極課題,對於人類將來何去何從,恐怕也將是一項重大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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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鬧記事三題
{1}五十年心事陳列 一叢叢症狀佔據 都因人生外露而旁註而浸透 幾經泥濘步履走近 輕輕唇齒的潮汐咳嗽 秋就老了 {2}熄燈後 黑暗裡有人僭越 有人湧進回聲的虛空位置 每年八月 您足跡沾滿清晰落葉筆劃 疾疾掩埋這樁眉目過往 {3}惘惘歲月高處 竊竊私語的人生潛伏 我聽到關節開始擠滿呻吟 一滴一滴剝落 像瘦金體的夜晚 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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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微溫的白色液體很快就溢出葉菲音的體外,污染了她那片青春光澤的草原。於是,一份無名的厭惡感盤據在心頭久久不散,她感到噁心、想吐,一點也體會不出男女交媾時的歡愉。向來被認為冷艷又高傲的葉菲音,就在今夜、就在短短的剎那間,她的處女之身已被一個非自己喜愛的男人而卻是自己名分下的丈夫奪去。往後的人生歲月,她勢必要與身旁這個男人廝守終身,倘若因緣而另尋心靈上的伴侶,那是難容於這個保守的社會的;得來不易的文學生命,或許,也會斷送在這段因賭氣而決定的婚姻上。明日起身,文壇的冷艷美女葉菲音,將是為人妻、為人媳的開始。煮飯、洗衣、侍奉公婆、餵養家禽和家畜,做一個全職的家庭主婦,為楊家生兒育女、傳宗接代,這或許就是她未來的重責大任。 楊平章的婚假期滿後必須回到部隊,遇有假日始能回家,讓葉菲音真正體會到獨守空閨的愁滋味。每天除了有忙不完的家事和瑣事外,還要面對那群畜牲和家禽,以及婆婆和小姑的嘴臉。雖然她有意來改變這個家的環境衛生,但婆婆總是說: 「我們家世代務農,幾十年來都是這個樣子,該做的事一籮筐,妳別一天到晚拿著那把掃帚東掃西掃的,其他事就不用做了是不是?我不是告訴過妳了嗎?大廳那個碗櫃和廚房那個專門放油鹽醬醋的櫃子,裡面有污垢、有蟑螂、有螞蟻是正常的事,不必經常去擦它、洗它,留到過年大掃除時再一起清洗就足夠了,妳偏偏不聽!門口的雞糞鴨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妳現在掃,它等一下又拉,除非全部死光光,要不,能掃得盡嗎?以前不懂事的小孩子在門口玩耍時,撿起雞糞就往嘴裡送,如不是大人發現要他吐出來,誰敢說他不會往肚裡吞。而那些小孩照樣長大,現在一個個既成材又成器,從未聽說過誤吃雞糞死掉的案例。所以我說啊,妳就少在這方面費心思,把那幾頭菜豬快快餵養長大才是真的,千萬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葉菲音聽到婆婆如此的數落,整顆心幾乎涼了半截。而當夫婿休假回家時,原以為可以向他訴訴苦,而後聆聽他幾句安慰的話。然而,楊平章回家想聽的並不是這些,而是期待著天快點黑好關上房門,讓漂亮的老婆來滿足他壓抑多日的性慾。 「阿母說得對,掃那麼乾淨幹什麼,又不是村公所要來檢查衛生,不要那麼疲勞啦!」楊平章說後,輕輕地推著她的背,一步步直往床舖走去。當葉菲音剛坐上床沿,楊平章就以餓虎撲羊之姿,把她重重地壓在床上,並以粗魯的動作,脫下她的褲子,然後把自己那條黃埔大內褲丟到一旁,在轉眼的剎那間,他那話兒已深入葉菲音的體內,並以革命軍人殺敵之英姿,不停地衝鋒陷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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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倫逸趣
寧靜的小村莊裡,我踽踽獨行在安謐的小巷道中,心醉於輕盈小鳥的歌唱聲裡,花叢中舞衣款擺的蝴蝶與我共舞,陣陣撲鼻而來的淡淡花香拂了一身。 難得的一次放學途中,天空是灰灰的陰,我聽不見鳥兒的歌聲、看不到飛舞的蝴蝶、聞不出淡淡花香,只聽見青蛙的鳴叫聲、看到蜻蜓低空盤旋、聞到雨天的潮濕氣息。不遠處傳來了鄰居婆婆媽媽們正對著我大聲嚷嚷著:「妹啊!你阿爸回來看你了,還帶了一個漂亮阿姨回來做你阿母喔!」我木然相視,心裡頭五味雜陳,我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 前腳才剛踏進家門,阿爸便指著我向她介紹,我看她和阿爸感情很好的坐在我面前,她對著我傻傻的笑,我也害羞的低下頭,因為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便一逕的進房了。後來才知道,為了我們三個小孩的無禮、噤聲,她、鬱悶不樂的躲在房裡哭泣,焦急的阿嬤和婆婆媽媽們總是會再三叮嚀我們要稱呼她阿姨,阿姨就這樣闖進我的生活中,這一長住,我的生活開始掀起了漣漪、激起了水花、潤澤了生命,我開始學習怎樣讓自己去接納她,和她培養感情,果然是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終於和她種下很深的感情,她也很疼愛我。如今,我學習開口叫她一聲「媽」,晨起時分道早問好,晚間請安訴心聲,我還想依偎在她的懷裡細數滿天的星星。 我的新媽媽是一位年輕美麗的女人,與她一同出門逛街,總會有人忮羨我們這一對好姐妹,寫在她臉上的爍采笑容,不正是我內心的矛盾與忻慕嗎?純真、搞笑和無厘頭是她的個性,在遊樂區你會發現她總會栽進一堆頑皮小鬼頭當中,我常笑她是「孩子王」。有好幾次我對她撒嬌,要她添個小娃兒當弟弟妹妹,她總會笑笑的對我說:「有妳就好了!」雖然她不像別人的阿母一樣可以天天陪伴在我身邊噓寒問暖,但我知道她長期在大陸為我們守護著辛苦在外打拚的阿爸,我們不會因為聚少離多而產生了疏離感。對她而言,我們家的孩子就像是她自己親生的一樣,總會加倍的把我們捧在手心上疼愛。雖然一路上很辛苦,跌跌撞撞的,然而,我們會更珍惜這得來不易的緣分,與眾不同的天倫樂趣。 有句話說:「生母不如養母」,雖然新媽媽常常不在我身邊,任我撒嬌、恣我使寵,只要一有假期,她總會回到金門陪我,帶我回台灣家走走逛逛,或是和阿爸一同帶我回到她們重慶的老家玩,然而,明月共賞淚頻催,每次假期一結束,她就必須要離開,回到阿爸的身邊,也許明知道她有離開的原因和理由,但我還是止不住臉上的淚水,不捨得她離開,因為她一離開我就好像少了一個可以談心訴苦的朋友,從此我獨飲一夜的靜寂,慈母深恩,叮嚀如何能解?我好希望她可以永遠陪在我身邊,讓我真正去體會有媽媽的感覺。誰說繼母永遠是壞皇后?我的繼母可是心地善良的白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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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妝扮後正式成為新娘子的葉菲音,除了更加艷麗外,平日的高傲氣息也在驟然間失去。然而,當她手捧新娘花由新郎挽著,以及在媒婆的輕扶下跨上禮車時,非但沒有當新娘子的喜悅,反而流下一滴傷心的淚水。是捨不得離開這個孕育她二十餘年的家?還是難以割捨親情的牽繫?抑或是不滿意自己選擇的這門婚事?她的喉頭,一次又一次地哽咽著。 抵達楊家,拜完天地和祖先後,喜宴也正式開始,賓客除了少數親戚以及楊平章部隊的長官和同僚外,其他的幾乎都是村人。連同「新娘桌」在內,總共加起來只不過區區十餘桌而已。倘若與葉家冠蓋雲集、席開近百桌的排場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也由此可以看出楊家的人脈關係,以及葉父的喜愛面子。 那晚,葉菲音的情緒一直很低落,前來鬧新房的村人也覺得無趣,因此而草草結束。當楊平章關上房門,正是夫妻倆享受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美好時光,然而,葉菲音一直無法展現新婚之夜的歡顏。 「菲音,妳怎麼啦?」楊平章關心地問:「今晚是我們此生最值得高興的時刻,我們應該珍惜才對。可是我發現妳一直悶悶不樂的,難道是對我不滿意?」 「不,平章,」葉菲音紅著眼眶,「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也是我的命,我沒有不滿意的理由。請你給我時間,我會學習做一個賢妻良母的!」 「 我知道,這個家距離妳理想中的家園尚遠,但我會盡量來滿足妳的需求,也會善盡做丈夫的責任,為妳打造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楊平章極端感性地說。 「謝謝你,平章,」一滴清澈的淚水,滾落在葉菲音的衣裳上,「我除了認命外,也會扮演好為人妻、為人媳、為人母的多重角色。但願不要讓你失望才好……。」 「菲音,我對妳有信心……。」楊平章說著說著,已難忍體內那股熾熱的火燄,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緩緩地解開她睡衣的鈕扣,一顆、二顆、三顆,直到她那對高挺又飽滿的雙峰完全露出為止。而後輕輕地褪去她的褻衣,當他觸摸到那片毛茸茸的草原時,一股想深入她內心世界的慾望油然而生。於是他快速地褪去自己的內衣褲,充血的下體已難以忍受草原裡那泓春水的誘惑。只見他一翻身,復而地一挺,葉菲音下身隨即感受到一股劇烈的痛楚,處女的落紅與她疼痛的眼淚同時流出,她必須忍受心靈與肉體的雙重苦痛,來滿足新婚夫婿的性慾。於是她緊閉雙眼,微張著僵硬的雙腿,在她的感受裡,享受的似乎不是新婚之夜的魚水之歡,彷彿只是丈夫洩慾的工具而已。今天如此,往後也必須如此,只因為他們之間,那扇相互體認與共鳴的心靈之窗尚未啟開。而何日始能達到兩心相悅的最高意境?是不久的將來,還是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