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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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耀初百年紀念展
5月下旬,我人在台北,以一種求道的心情走進南海路歷史博物館的國家畫廊,除了又再一次拜讀沈耀初大師的書畫傑作,也同時對自己能為這次畫展順利舉辦,略盡棉薄之力感到欣喜。 此時燈光柔和,空調清涼,先前在路上的煩躁悶熱都已被拋到九霄雲外。當心情隨著室溫而漸漸平靜下來之後,那百來件懸掛在櫥窗內,顯得高古雅致的圖畫,便不自覺的發出亮光,悄悄的照進我的心中。 那悠然自得的游魚,一往無前的歸雁,枝繁葉茂的墨竹,隨風飛舞的蘭花;閒散的鴨,溫和的狗,機伶的貓,威武的雞;金色的枇杷,挺立的夏荷,青翠的白菜,淡雅的水仙………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作,無不是作者對周遭生活深心感悟的具體呈現。畫幅中那大寫意的簡略章法,金石趣味的筆調,粗獷渾厚的墨韻,出人意表的畫思,充分的反映出大師立意高格,專志精純的鮮明形象。 展場當中除了畫之外,館方更擷取大師平日的畫語精萃,分門別類的穿插陳列其中,讓觀眾在欣賞畫作之餘,也能藉由畫語的論述去揣摩大師的畫意,這些可以讓人貼近大師心靈世界的措舉,是頗有啟發性的。它們大致可歸為下列幾類:論意境、論造境、論筆墨、論造形。 在論意境上,大師提到:「因景物而生意,因生意而立法。根據不同的內容、題材,採用不同的表現方法。」又說:「繪畫的意境筆墨最要,意境是才氣,筆墨是工夫。中國畫最高的表現是:『無畫中有畫,有畫中無畫』。」創作的根源來自內心的一份感動,只是這份感動的具體呈現,非得深厚的筆墨工夫不可,畫家的慧心與苦心,二者必須兼備,缺一不可。 論造境方面,他強調:「『造境』是中國繪畫在創作上的一大道理。『造境』包含了作者對『實境』的取捨以及本身修養的『意境鎮街』表現。因此畫家既需明目精思,又需恬淡消融以至忘筆墨而有真景。」又說:「造景就是構圖,西洋畫的構圖比較有科學式,有規可循。中國畫則重在立意,意奇則奇,意高則高,意庸則庸,意俗則俗。意立欲高,則需品格、天賦、修養、學問皆備。」藝術創作是作者全人格的展現,曾聽人說藝術的追求不僅只在藝術當中,畫者的品格學養,思考模式,生活偏好………,往往已定出他的創作品位。 筆墨的要求上他則提到:「一切筆墨寧拙勿巧,寧厚勿薄,寧重勿輕,寧大勿小,寧遲勿速………。」「中國書畫是同源的,能畫得好的人亦必善書。譬如吳昌碩的筆法是從石鼓文而來,故能表現出厚重的金石韻味,要想畫好中國畫,必先做寫字工夫。」「筆與墨是相關的,但有筆才有墨,墨是黑色的,就西洋畫的觀點,黑色是無色。而中國書畫說墨分五色,墨用得活就有濃淡層次,一如顏色變化。墨用得死,黑色就沒有變化了。墨欲用得活,就需筆用得活,筆活則墨靈。」筆與墨是書畫的實戰工夫,需要經年累月的琢磨推敲,大師的金玉良言正是他長年耕耘的寶貴經驗,這些話可以點石成金,問題是追隨者該如何去解讀活用了。 造形部分,大師認為:「繪畫之事,形是需要的,若無形,則不能生出神。神如何生?乃藉形狀生出,中國畫注重的是神似。繪畫若只畫形的外表,是件容易的事。但形中是否有神,卻是重要的。因此神似為上,形似為次,以形寫神,是為重點。」形似容易神似難,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只是若無形似何來神似?求道之人在學習的過程當中,還是得老實規矩的在繪畫的基本元素──造形上,盡心盡力的推敲斟酌,累積能量,待基本工夫爐火純青之後,再進而以「神韻」惕勵。千萬勿因一時的趕時髦,追流行,只想貪圖眼前的一點光彩,而錯失那來日可大可久的基礎訓練。 除了水墨畫和畫語之外,這次展出的書法質量也相當可觀,他的書法以行草為主,金石味濃厚,寫得渾厚寬博,逸趣橫生。綜觀整個展覽,可以清楚的看出水墨畫的筆墨趣味完全來自碑刻書法的滋養,讓人意識到「書畫同源」的真義。若再仔細品賞,更可以發現他的運筆,幾乎都是筆筆中鋒,時而墨韻翕潤,時而筆露飛白,豪放當中有其制禦與規範,嚴整中亦有其遊逸瀟灑的韻致,真是收放自如,沉雄老到。 這當中他偏愛以簡略的一、二短句去鋪陳紙面,尤其擅長運用粗獷的筆致書寫對聯。像是「有容乃大」、「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天上清風;山間明月」、「酒困非干病;書多不算貧」、「閒尋野寺聽秋水;持酌山醪讀古書」、「短榻茶煙雙飛鷺;半生燈影一儒冠」等,在從容的運筆當中,將筆墨的濃淡乾濕,鬆緊聚散發揮得淋漓盡致,這讓人又見識到一位造詣深厚的畫家,如何將繪畫上章法佈局的素養,靈活運用在書法上的道理。 觀賞當時,聽到有人小聲的說著話,大致的內容是對大師精簡的筆意和渾厚的墨趣,讚不絕口。隱隱然似乎還接著,放眼當今台灣畫壇,能以大寫意的筆調如此貼近生活的畫家,實在是不多見的。另一頭也傳來這樣的話,如此精簡而豐富的畫風,正給匆忙的現在人一劑清涼。對大師的讚語我聽過很多,但今日卻感到特別「順耳」,理由是擺放在館內的這批畫作,也有我一份微薄的力量在裡頭。 那是5月中旬,敏達轉告我說漳州沈秋農先生來電,提到5月18日台北歷史博物館將為他的父親舉辦百年紀念畫展,這台灣藝術界的盛事,當然讓人心生歡喜。只是這回展出的所有畫作,皆由漳州市詔安縣「沈耀初美術館」提供。現在的問題是展覽的開幕日已迫在眉睫,但詔安美術館館長沈秋農一行人的出入境手續卻仍處於「批示」當中,無計可施的情況之下,秋農館長想到住在金門的我們,希望這批畫能因我們的協助,先經小三通再送抵台北,免得18日的畫展開天窗。與敏達商量的結果是在這關鍵的時刻,如果我們缺席了,那將阻斷一樁藝文盛事在台北上演,不管是對秋農先生的友誼相挺,或是一件「美事」的促成,都得對這「臨門一腳」貢獻心力,就這樣我們又踏進漳州。 抵達漳州畫院時,秋農先生就像獲得十萬大軍般的欣喜。相談之後才知道即使現在出境獲得批准,也得經由港澳再轉機去台灣,時間上仍是緩不濟急的。又說這段期間也想過用郵包寄送,但又恐畫作中途丟失,最後才想到託人攜帶,住在金門的我們正是他心中最適合的人選。事實上這也才只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面,能得到這麼高度的信賴,真是叫人感到窩心。事情談過,隨即在畫院內泡茶點煙,順便拜讀了院長沈惠文先生掛在牆上的近作,交換一些彼此書畫上的心得,也同時欣賞他應敏達的要求,用率意的筆觸寫著「豐蓮草堂」四字橫幅,這種不期而遇的「筆墨交會」,也算是一項意外的收穫吧! 次日清晨,秋農先生帶來一個飽飽的大旅行袋,並由他的長公子開車送我們直奔廈門。出關時我還擔心會有阻礙,希望彼等不要急著離開,所幸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我們就這樣陪著那一袋「價值連城」的珍貴畫作,無聲無響的渡過金廈海域到達金門。隨即聯絡他在台北的至親威風先生,以及大師身前的得意門生拙園先生,隔日他們二人也風塵僕僕的趕到,核對件數無誤之後,立即於當日搭機返台,交過棒之後,我們的責任已了,心也才放了下來。 我在去年10月造訪福建詔安「沈耀初美術館」時,就已被大師深厚的筆墨內涵和淡泊的人格特質所吸引。這次台北百年紀念展,不只參與了「後勤的支援運補」,更出人意表的是因為別的事情而跑了一趟台北,又躬逢其盛,再次幸運的領略到大師畫作的魅力。這一切似乎是冥冥當中就已經安排好的,我只是順著脈絡前進罷了,但不管如何能有這一連串親炙大師的機緣,對我來說仍是十分可喜的經驗,未來將深深的記住,並且時時的回味著。 後記: 沈耀初大師(1907—1990年),福建詔安人,自號「士渡人」、「士渡叟」,其繪畫自序曾有:「自髫齡入學,便開始學習國畫,自此終生不渝。」由此可見他對繪事的堅定信念。 1948年與朋友來台灣寫生,卻因為戰事阻隔無法返鄉。旅台期間從事教育,課餘索居獨處,精研書畫,數十年如一日。繪畫風格融入八大山人、吳昌碩、齊白石、任伯年等之筆墨逸趣,擅長以金石筆法入畫,用大寫意的筆墨表現花鳥、山石,畫作清新脫俗,深具中國文人畫及禪道精神。 晚年返鄉定居,平日喜與親友故舊閒話家常,享受天倫之樂。1991年「沈耀初美術館」在詔安設立,館中典藏大師畫作300餘件。2006年10月我和敏達因參加漳州市主辦的「海峽兩岸書畫精品展」,有幸認識秋農先生,還受邀參訪美術館,自此便對大師的畫風與人品景仰不已。返金之後,隨即發表「走進漳州」一文,將當時參訪美術館的心情略作陳述。 2007年6月中旬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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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500哩──紀念法籍神父羅寶田
記得在小學一、二年級時,法籍神父──羅寶田都會前來,沙美小浦頭老家前之籃球場旁,小生兄開的機車店(二哥剛從沙中畢業,一整個暑假,都在那兒打工),修理或保養他那台重型機車,每當我在小生兄的機車店串門子、看黑白電視時,一看到羅神父來時,我都會跑過去(以前在金門,要看到外國人,是一件很難與非常新奇的事),和羅神父交流或現一下,剛從姐姐(國中一年級)那邊,所學到之一兩句的簡單英文單字,比如thank you、you are very com等等,那時候的羅神父,也不會覺得煩,還是常常笑著,和我哈拉、哈拉一番,這已是快三十年前的往事了,那時的我才6、7歲,現已過三十而立,時光真的飛逝如電。回望民國60、70年代,那時的金門,仍處於戰地前線,一切的民生與物資,皆需仰賴台灣的運補,而大部份的老百姓,也多以種田為生,生活、醫療與所需物質,就非常的困頓與缺乏,不像現在是那麼的富裕與方便,所以早期的羅神父,也會幫人看病,雖然我們家的親人,沒給羅神父看過病,但他於金門地方的事跡與貢獻,我想是無法抹滅的,因為,在那風雨飄搖與艱難的時代裡,他真的是離家500哩,默默的陪著我們一起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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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為二
「一分為二」,大家如果記憶猶深的話應該會聯想到碉堡藝術館時張永和的原始構想吧!那時候盛極一時的展出吸引大批國內外愛好者到此揭開金門的神秘面紗,如今,少數的裝置藝術仍在,而這個是就地取材,怎麼樣也搬不走的,我,每每經過「一分為二」時,總有一些想法自然的跳出,配合著個人的生活、心境! 什麼時代了,現代人的我們還硬要將所有的「一分為二」嗎?陰與陽、黑與白、是與非、對與錯、愛與恨、喜與憂、快與慢、前進與後退、好與壞、過與不及、朋友與敵人………,看待人、事、物的角度,不能是這二種以外的嗎? 「絕對」是威權時代有的產物吧!不是這個就是那個,這樣的絕對讓當事人百口莫辯,縱有滿腹的委屈恐怕也成了強辯,冤啊!學生考試沒考好,就是努力不夠,否則就是智商有問題,難道不可能是誰用錯了方法嗎?或者是他其實已經很努力了,只是和周遭人相較之下,他是較弱的;男女、朋友、親人之間不能是彼此陪伴、互相扶持,非得走到陌生人的境界而不讓另一方知曉嗎?或者是心的變化到了連主人都無法掌控的時候………。 「相對」可能才是我們該有的人生觀,不要太過武斷、不要太過主觀,放大看的角度,如果我們一直背對著陽光,那我們看到的只會是自己的陰影,不是嗎?多看光明面總是好過一直處於黑暗之中,善念也比惡念強,抱著希望總比老是失望好吧!期許………明天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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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 種子的旅行─車桑子
帶著薄薄的翅膀 想像自己是一隻蝴蝶 在高空的氣流裡飄盪 在雲彩的簇擁中沈醉 風兒輕輕細問 要不要去看青山綠水的風情 要不要去聞聞甜膩醇美花香 車桑子搭乘高空電扶梯 從雲層滑落 陽光淡淡的灑在身上 繽紛炫耀的色彩 一道彩虹 像一彎故事的開端 車桑子的種仁內 藏有豐富的聲音 飛呀飛 飄呀飄 泥土的芳香 迷漫在空氣裡 車桑子喜悅的順著氣流 跌坐在溫暖的土壤懷抱 安靜的沈思 飽吸泥土的酵素 蘊釀生命的新元素 種殼 是天地菁華的黃金盾 護育生命的成長 生命的旅行 編寫了一個 豐富的人生 車桑子 蹦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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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塹開墾者王世傑本籍初探
前言: 「明永曆十五年,清世祖順治十八年,西曆1661年,鄭成功駐兵金門,整理船隻,以兵官洪旭、前提督黃廷守思明,率師攻東寧。」 以上是《金門縣志》〈大事志〉引自《小腆紀年》上的簡單資料,把當年鄭成功在金門料羅海邊「順濟宮」拜過媽祖後,誓師渡海的史事,作了很簡單的交代。至於有多少人?有那些人追隨鄭軍跨海渡台,並沒有詳細的資料可查。從部分金門史料上可以確知的是:從鄭成功的反清復明工作開始到其渡海開發台灣後的這段時間,得力的文官武將,不少都是同安籍的子弟(金門、廈門當時同屬同安縣所轄,至民國三年才析出成立思明縣),如金門籍的林習山、洪旭、周全斌等,都曾先後跟隨過鄭氏。到後來跟隨鄭經東渡入嗣而中途病逝於澎湖的兵部尚書盧若騰,也是金門人。以上資料中可以看出,在鄭氏開發台灣、建設台灣這數十年時間中,必定還有許多是金門人,只是因為當時的金門隸同安縣所轄,所以在記載中,很少看到有關金門的資料。竹塹地區首位開拓者王世傑就是其中最明顯的一位。 以下僅就台灣新竹、福建同安兩地的舊有史料及金門本地最近才受注意的相關文物分述,以供研究參考: 一、台灣網站上的王世傑史料: 在台灣的yahoo奇摩網站上可以查到有關王世傑的資料如下: ◎王世傑(生卒年不詳)福建同安人。鄭氏王朝時期來臺經商。1682年臺灣北路諸番亂,鄭軍前往征討,王世傑因參與征討之役,運餉有功,。………政府乃允許世傑開墾竹塹一帶荒地。………世傑晚年返回同安,卒於故鄉。其遺留的產業則因諸子析產,並與鄭家(按:竹塹鄭家,即同是金門的鄭用錫家族)連年纏訟,遂致家道中落。 ◎竹塹的開發是由王世傑開始。王世傑早年參加軍糧督運有功,而獲墾竹塹埔廣大的土地。康熙後期,王世傑率領泉州族人來到新竹開墾,最先由東門街到暗街仔著手,並築屋而居,形成最早期的聚落。………王世傑渡海來台時,為祈求開墾順利,從福建同安移奉土地公、土地婆。 ◎300多年前,閩南人王世傑移墾新竹,就此打開新竹的開拓史。(新竹)西臨台灣海峽,東倚雪山山脈,境內多為丘陵、平原,地勢開敞,一遇冬、夏季的季風盛行,強風長驅直入,形成所謂的新竹風,而有了「風城」之稱。 ◎明末清初有王世傑者,集泉州人來此開墾,建士林莊在此,是漢人集體開闢新竹之開始。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臺灣併入清朝版圖,竹塹歸諸羅縣管轄,開始有漢人到這裡開墾。 ◎明永曆十五年(西元1661年),鄭成功收復台灣後,派遣都將陳緯率軍攻討竹塹社住民的叛亂,有一名泉州人王世傑,擔任運糧官,在一次戰役中立了大功,於是便將竹塹社的土地賜給他,准許其開墾,於是王世傑便作為新竹開發的始祖。 ◎漢人進入竹塹開墾,文獻記載始於福建泉州人王世傑,隨後有客家人徐立鵬移入,竹塹地區由這二個比例相當的族群開墾新竹平原和丘陵。 第一階段:王世傑等人在康熙五十年(1711年)開始,新竹縣(涵蓋目前的新竹市)各河川下游土地,從苑裡、通霄、後龍、竹南一帶與新竹連接大略開墾完成。墾殖者和竹塹社原住民的關係是和諧共存。 第二階段:雍正三年(1725年)起,粵人加入拓殖行列,這時的移民,向河川上游及山地進行開墾,新竹地區進入了閩、粵併肩開墾的第二個階段,閩人普遍分佈在新竹、香山、竹北、新豐等近海地區。 另在google中文網查到有關王世傑的資料如下: ◎王世傑生於辛丑年(1661)正月十五日,卒於康熙六十年(1721)八月十五日………,回歸在祖籍別世,享壽九十三(按:應該是六十一才對)。 ◎金門厝址在金付里西部,武陵路的西側,聚落形成於康熙末年,為王世傑拓墾集團所創建,由於該聚落住民的祖籍,多來自金門,因而得名。清代早期,金門厝是臺灣南北官道的必經之地,其北境的頭前溪河段,前稱金門厝溪。 ◎康熙三十年(西元1691年),福建泉州王世傑,率子姪及同安人180多人來竹塹墾殖,在竹塹社得到平埔族人的土地之後,………全境發展的歷史背景苗栗地區最早的開墾紀錄,是在康熙三十年(西元1691年),當時由金門人陳、謝、鄭三姓的人,經澎湖來台。 二、同安縣的史料: 再就同安縣關於王世傑的身世,民國版《同安縣志》卷三十六把他列為墾荒人物,有關他的生平傳略文字不多,抄錄如下: 「王世傑,由邑往台為賈。既得懇田之令(指1683年協助鄭克塽平定台北諸番之亂有功而取得新竹地區的「墾田令」),集泉人數百十人至,斬茅為屋。先墾竹塹社地,就番田而耕之,引水以溉,歲乃大稔(豐收)。其地即今縣治之東門大街,以至暗仔街也。已又墾西門大街至外棘腳,治田數百甲(每甲為15.4畝)。縣治一帶,鋤耰畢集。世傑既以力田起家,又與番約互市,墾務日進。康熙五十餘年,始墾濱海之地,曰大小南勢,曰上下羊,曰虎仔山,曰油車港,曰南莊,凡二十有四社,為田數千甲,歲入穀數萬石。既又墾迤南之地,曰樹林頭,曰後湖莊,曰八卦厝,曰南雅,曰金門厝,曰姜寮,曰北莊,凡十有三社。當是時新竹尚未設治,諸羅(即嘉義)政令,僅及半線(今彰化)、大肚、吞霄(今通霄)諸處,山川奧鬱,水土苦惡;南嵌、淡水,窮年陰霧罕晴霽,鄭氏以投罪人。康熙四十有九年(1710年),始設淡水防兵,及期生還歲不能三之一,巡哨未有至者。世傑獨苦心孤詣,蒙苫蓋,暴霜露,胼手胝足,與佃農共甘苦,故來者日眾。世傑悉命苧而給其資(前面疑有「族人王列自泉來」之句),用以織褐,故新竹產苧特盛。世傑卒,而其子以析產搆訟(因分家產不睦),家道遂衰,惜哉!」 原同安文化局長顏立水在〈王世傑的古宅值得保護〉一文(《金門日報副刊》95年1月14日)析述:「王世傑於明鄭時渡台,因功為新竹「墾田令」。他招募泉州府各縣移民赴台墾荒,先山區後沿海,開發了三十七社,其中以祖籍地命名的「金門厝」,飽涵了綠葉對根的情意。在大片荒地開墾中,他身先士卒,餐風露宿,當時惡劣的自然環境和艱辛的勞動強度可想而知,但他艱苦創業,始終如一,而且與原住民和睦相處,互市貿易,還派人引種同安家鄉的苧麻,以其纖維織造禮品,為台灣的經濟開發起了很大的促進作用,所以稱他是「墾台元勳」一點也不為過。所以1991年同安縣將孔廟大廳作為同安博物館時,就把陳永華、王世傑、林圯三人列為「渡台先賢」專櫃陳列,至今他們的業績仍在孔廟展廳供人參觀憑弔。 有關王世傑是同安人的說法,同安縣乃是根據《臺灣通史》及有關史料引述而來,至於王世傑究竟是同安縣那一村的人,其族人如何,以及是否還有相關的文物等等,都沒有進一步的相關史料。 顏立水先生在〈王世傑的古宅值得保護〉一文中還提到:「根據新加坡師資訓練學院客座教授、台北中國文化大學華崗教授王秀南(同安縣城王大埕人,祖籍金門城七星街)生前主纂的《王氏立姓開族百世譜》記載,王世傑是閩王王審知的裔孫。他在康熙間渡台墾荒成為新竹的首富,但卻在乾隆初家道中落,為世所惜。然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嘉慶年間,其裔孫王士俊在家設塾,作育英才,「開台進士」鄭用錫(金門內洋人)就是他的及門弟子。還有進士王克捷,作有《台灣賦》傳誦今古,至今嘉義父老對他仍是「無不恭頌至再」。正如中國科技大學建築係副教授閻亞寧建言:應該透過政府和民間的管道,積極查詢譜牒資料,確認王世傑的身分和貢獻。我也認為,在保護王世傑古宅的同時,必須深挖房屋主人有意義的文化內涵。從現存有限資料看,王世傑確是一位開發台灣傑出的先賢,他的輝煌業績值得研究和傳揚。 從前述台灣網站上的資料,都記載著王世傑是泉州人或同安人(同安是泉州府轄下的一個縣,而當時金門也是同安縣所轄),有關他帶領同安人或泉州人開發竹塹的歷史,卻是沒有爭議的事實。 三、金門最近出現的史料: 有關王世傑其人,金門本地所有地方志書都沒有記載,即使民間有關他的傳說也從未聽聞。倒是兩年前金門在審查歷史建築案的過程中,我的一位鄰居王仁戚先生(金沙浦邊人)得知我個人參與其事,有一天問我:「郡大賓」是什麼官銜或職位?接著拿了一張他們家族祖墳墓碑的照片給我看,照片的墓碑上刻著「顯考郡大賓世傑王公之墓」幾個大字。 對於王世傑這個名字,在金門的地方文獻上找不到,所以當時我僅告以:「這非官銜,如以今日的名稱,就如同地方上的士紳一般」。第二次再問我時,我將這種情形向他人請教,所得到的答覆也大致差不多。一直到去(2006)年十月的全縣歷史建築審查時,審查資料中有一件申請案,是位於浦邊39號及40號的「王世傑古厝」,其資料臚列如下: (一)王世傑古厝: 王世傑生於明末,永曆三十六年(1682年)隨鄭克塽部隊參與台灣北路諸番亂征討,運糧有功,被特准以跑馬馳驅起止的路線為界,刮地墾荒,又稱「跑馬定界」。王世傑選定了先前運送糧草北上之時,對於有三條溪流縱橫交錯位於竹塹(今新竹)附近沖積之土地,並打算返鄉召募鄉親一同開墾,不料隔年鄭克塽降清,清政府對台灣實施海禁,必須要有良民證及照單才能赴台。因此王世傑等到清康熙五十年(1711年)帶領一百多位族親正式前往竹塹社城東門街和暗街仔一帶開墾有成,繼而向西北及西南方墾荒,經營竹塹新聚茖北庄與南庄,墾田數千甲,歲入穀數萬石,財富迅速壘積。 王世傑故居的格局是一棟二落大厝加雙凸規建築(左側凸規現已坍塌),前落為穿斗式構造,後落是硬山擱檁承牆構造,建築正身牆面下緣使用的材料為花崗岩石條平砌,右側牆面是出磚入石砌建,內牆有部分是以菅蓁(菅芒桿)編砌再敷上泥土。 這棟已有三百年歷史的古民居,左凸規曾於清末時期出租給族親開設鴉片館之用,因為吸食鴉片的客人在點煙時不慎引起火災,凸規建築付之一炬,現今仍處於廢棄狀態。主建築於1950年國軍駐守金門之初,曾暫住約三年之久,1960年左右屋主王世焜鑑於建築毀損嚴重,曾進行過一次修復。 (二) 金門王氏浦邊裔派譜系: 依據《金門王氏族譜》中所列〈學法公(浦邊)裔派譜序〉記載: 「浦邊社始遷祖學法公,按其出生年代及昭穆字行推計,係開閩王審知公之第廿三世孫,此次編纂譜系乃依現有資料,敘明為閩王裔孫之世次。………」 「譜系記載,學法公為浦邊社始遷祖,係開閩王審知公之第廿三世孫,生於大明年代,由福建泉州府同安縣遷來浯江,卒於大明○○年八月十八日,葬在前山前社山頂。第四世春公字友夏,係諧盤公之子,生於明萬曆戊午年正月十二,卒於清康熙乙已年五月初二日。春公傳子有三:長公喜,次公愛,三公祿。 (第五世)公喜公字元會,號世什,分居台灣竹塹城;公愛公字元美,號世傳,傳子有二,長德瑚,次德琮,壽四十二歲,葬在江兜頂;公祿公字元安,號世傑,分居台灣竹塹城,配妣及生卒年月日待考,世傑公遺體移歸家鄉葬在太武山腳,墓碑寫郡大賓王世傑墓,據聞傳子有七位子孫住台。 (第六世)德琮公分居台灣竹塹樹籃頭莊(現在新竹縣樹林莊)。 (第七世)際盛公字名隆,係德瑚公之長子,分居台灣竹塹。卒後入黃金吉與弟際益公合葬在浦邊社前山石壁兜。」 浦邊社的王姓譜系記載,始遷祖學法公之昭穆字行與金門山后社(民俗文化村)相同,是按「崇上維鴻學,念子甫元士,爾孫敦孝敬,奕世為公卿」二十字排行,浦邊一世始遷祖是第五字「學」字輩,至第五世是元字輩,所以世傑兄弟公喜、公愛、公祿等分別以元會、元美、元安為字。 就資料中顯示,學法公裔派自第五世王世傑移墾竹塹後,裔孫分居台灣者甚眾,所以第五世起另編昭穆字行曰:「世德際美士,鳴和國家盛,忠孝承先業,詩書啟後昆」。所以第五世的世傑兄弟三人,又以世什、世傳、世傑為號,把兩組昭穆排行接續了起來。之後浦邊王氏族譜的昭穆排序,有將兩組昭穆混用的情形,現在古厝管理人王世焜是浦邊第十三世「世」字行,按新排的昭穆排序則是「家」字行。 族譜中可以明顯看出,不但第五世的長房世什及三房世傑後裔「據聞傳子有七位子孫住台」,且二房第六世的德琮,第七世的際盛都移居到竹塹,際盛卒後葬於金門。至於「………其中居住浦邊社家鄉各人丁,係第七世二房際益公之後裔,且尚有部分僑居外國年久,所以失去聯繫無從查考」。至於第五世長房及三房,第六世二房及第七世長房,均係分居台灣年久,有待今後詳查連絡,藉以彼此獲悉源遠流長,則日後重修譜更有詳細記載。 (三)王世傑墓: 依族譜記載,王世傑遺體移歸家鄉葬在太武山腳,墓碑寫郡大賓王世傑墓之記載係根據王氏後裔歷代每年清明節掃墓時,將墓碑上的文字記載下來。這座古墓至今尚完好保存,碑上字體清晰可見,浦邊王氏族裔每年清明節都前往掃墓。 據王世傑古厝現任管理人王世焜先生口述,為了能照顧留在家鄉的族親,王世傑當年在竹塹墾荒時,依照家鄉金門舊有習制設立了部分公田,每年將公田營收所得寄回家鄉或由金門的族人前往竹塹領回公款,做為照顧族親、冬至祭祖及祖厝維修費用,據其父親告知,王世焜的祖父清燦公字敬明,係紫微公之長子,生於同治丙寅年(1866),卒於民國廿八年(1939),其在世時還曾經親自到過台灣竹塹領過這筆公款。一直到日本殖民台灣時期,沿襲將近兩百年的這項行為才告中斷。 王世傑在新竹墾荒致富後,遵循「富貴不忘鄉」的古訓,回金門家鄉修建宅第,以示慎終追遠,思根念祖的情愫。金門縣文化局接受王家族人申請後,於2006年10月經審查通過,將這棟「王世傑古厝」列為歷史建築。 四、結語: 王世傑是清代康熙年間竹塹地區的開拓者,跟著他前往竹塹的,除了他的子姪外,還有子姪以外的金門人,因為王世傑祖籍同安,所以隨他到竹塹開發者,除了金門人之外,還有非金門人的同安人和非同安人的泉州人,這些人都可稱為泉州人,也大部分都可稱為同安人,原有的記載都沒有問題,只是為了更清楚的確認這位開拓者的原籍究竟是同安縣那個地方人,藉由金門現有的這三項資料,我們可以更進一步的確認,這位新竹地方的最早開拓者王世傑,是泉州府同安縣的金門人。 從台灣方面有關他「晚年回歸在祖籍別世」的記載,他在金門的故居、族譜上以及他的墳墓在金門太武山腳下的各項記載,都作了非常詳細的交代,再比對於台灣方面的記載、同安方面的記錄,都可以為金門人當年曾直接參與新竹的開發,提供一項更有力的佐證。 或許是因為他老年自己隻身回到金門故鄉,辭世之後其直系後人定居台灣,每年忌辰及清明掃墓,都由金門的旁系族人代為料理,以致讓這位竹塹地區開拓者一生的功績在金門家鄉的志書上沒留下任何資料,使他的事蹟未能在金門地方志書上見到任何蹤跡。時至今日,由於其族人為他的故居申請登入歷史建築,才讓這位竹塹地區主要開拓者,在金門地方史上得到其應有的地位,而金門的志書上,也應該為王世傑這位先賢留下其應有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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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80求偶送禮
動物的形態和行為,都是演化的結果。以求偶行為來說,除了發光、鳴叫、跳舞、炫耀等等,還包括送禮。和人類一樣,送方通常是雄性。 昆蟲中的舞蠅和蝎蛉,求偶時雄性會準備食物送給雌性。雄鳥以贈送築巢材料或食物討好雌鳥,如非洲蠟嘴鳥送鮮花、樹葉,白鷺送樹枝、草莖,海鴨、海鷗送小魚,造園鳥還會贈送玩物呢!善於送禮者必定具有過人的身手,雌性選擇牠肯定沒錯!一代代地選擇下去,基因的頻率就可能改變了。這個過程──性擇,是促成演化的因素之一。 最為特殊的是響盒蛾的「送禮」。雄響盒蛾從野百合中攝取一種植物鹼,交配時藉著精液傳送給雌蛾,有了這種植物鹼,蜘蛛等天敵就不敢吃牠了。在自然界,類似的例子並不多見。 以命相贈 螳螂和蜘蛛交配時或交配後,雌性往往將雄性吃掉;特別是螳螂,有時雄性的頭部都被吃光了,下半身還在和雌性纏綿。以生命相贈,這算是送禮的極致吧!其實,這無關「殘忍」,大腹便便的雌性行動不便,雄性以命相贈,讓雌性獲得足夠的營養,順利產下後代,牠的基因才能傳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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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79 釣蟲仔
小時候在農村租屋居住,村子裡有兩處稻埕(曬穀場),那時稻埕都沒鋪水泥,裸露的黃土上有許多小洞洞,孩子們常拔根草梗,將幼嫩的一端插進洞裡逗弄,然後飛快地抽出,往往就有隻大頭、大顎的蟲子,含著草梗被釣出洞外。這個遊戲我們叫做「釣蟲仔」。那時我們不知道所釣的蟲子是什麼,直到上了大學,才知道是斑蟊的幼蟲。 據玩伴們說,斑蟊幼蟲可以餵雞,我們釣不了幾隻,記憶所及,從沒拿去餵雞,倒是有位阿兵哥,常向我們要去餵他的知更鳥。那時軍民的比例比現今多得多,撤到台灣的軍人約六十萬人,當時全島軍民不過八百萬人。 斑蟊的幼蟲平時守在洞口,當有小動物經過,就飛快地將獵物逮住,拖進洞裡享用。斑蟊和牠的幼蟲都是肉食性的,被我們用草梗去釣出洞外,大概是一種防衛行為吧? 西班牙金蒼蠅 斑蟊又名芫菁,中藥用作利尿劑、發泡劑。西洋人將班蟊曬乾、磨成粉末,作為春藥,商品名稱叫作「西班牙金蒼蠅」。斑蟊具班蟊素,可擴張末梢血管,據說對男女都有效。但班蟊素經小便排出時,「澀痛不可當」(本草綱目)。服用過量甚至造成急性腎衰竭,不可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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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樂
已故女作家琦君,生前有「三更有夢書當枕」的讀書狂。北宋李清照則有「枕上詩書閒處好,門前風景雨來佳」的雨中讀書之樂。 的確,閒來枕上一燈書,上下縱橫,風雨陰晴,花紅柳綠,鶯飛燕舞,盡在眼底。想古人所說的「良辰美景,賞心樂事」,不過如此。 不過,書有「天書、地書、人書」三種,前面古今人讀的,只是「人書」中的一小部分。另有大部分的「人書」(人所創造的物質),及「天書、地書」等,都是以形、音為具體呈現的大書,一目百行的神讀手,千輩子讀不完。而即使以文字寫成的小部分「人書」(以下所指皆同),大概也只有上古時代,才可能有人讀得完。到了中古時代後,就沒人能讀得完那些「人書」了。 讀不完怎麼辦?唐朝時,韓愈就說「非三代兩漢之書不敢觀」,排除了很多讀不完的「人書」。他之所以有這個選擇性的讀書宣示,是從「文以載道」的觀點來發揮。但就一般讀者能力而言,光是「三代兩漢」的「人書」,也夠讀幾輩子了。而晚生千多年的我們,又多了魏晉迄今以及外來的「人書」。所以,我們只能揀「性相近」的來讀,才能讀得快樂,讀得愜意。 所謂「人書」,非專指那一本本的書,也包括以人工書寫、雕刻或刺繡在天地間的有意義的文字,這種書,不外詩、文、對聯、額題之類。筆者年少時,在香燭店裡,讀到了「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在藥鋪裡,讀到了「袖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在破屋中,讀到了「荊樹有花兄弟樂,硯田無稅子孫耕」。堂哥結婚時,喜聯很多,至今記憶猶新的,是「點點楊花入硯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雙雙瓦雀行書案,同聲相應,同氣相求」。 廿年前,在台北新公園那座貞節牌坊上,讀到「畫荻和丸」和「彤管」等詞。又在住家附近的廟裡,讀到「樂鐘、天鼓」。今年春初,在殯儀館讀到佛門用來代替「千古」(死別)的(生西)(往生西方)兩字。 以上這些詩和對聯,詞語,都是在一般的「人書」中,不易讀到的活化石。隨時把玩,隨時都能自得其樂。因為,這種「樂」是辛苦讀來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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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二章
女人 吞下安眠藥的三分之一天,她起床,抽煙,梳洗,化妝,出門上班,打卡。電腦永遠停在Illustrator 跟Photoshop的未完成昨天,女人的工作是設計,設計他人也設計自己,憑空建立起虛無的美好。像她的長指甲一樣,塗上指甲油之後就看不見進化後的皮膚。她的人生是設計不良印刷失敗的目錄,先天不足後天又失調。女人點煙,放火,燒燬現在。 盤起長髮的女人工作異常安靜,除了不停的鍵盤敲擊跟滑鼠按鍵,偶而加雜一些程式錯誤的提醒。女人為男人留了長髮,而男人又為女人留了什麼?女人微笑,男人不在她的領土管轄內,女王淪為巴士底的階下囚,馬上就要上了斷頭台,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驕傲的。他永遠不知道她懂什麼,她也不想讓他知道,她懂什麼。 40坪的房子裡面長年都是沒有人的狀態,家俱就像一紙置入性廣告,女人只是會動的Flash碰巧被安插在背景裡面,所謂的存在並沒有實質上的意義,生活就像tif 檔一樣被壓縮。她的貓在一個月前離家,除了空蕩蕩的貓碗跟幾張貓的照片以外,女人想不起這個家裡面曾經有貓一枚跟她一起生活過。女人想起她的抗憂鬱藥副作用,嚴重的幻聽跟幻覺。也許根本沒有貓,只是她創造出來的神話,這世界要貓,就有貓了。 連聲音都沒有吶,這種安靜讓女人想起男人自稱所謂冷靜的本質。女人騎著FZR的樣子引人側目,時速一百的在自己建築的迷宮裡面狂飆。男人們嘖嘖稱奇的嘴臉,讓女人伸出了中指。她不帶感情用力的甩門後,突然頭痛了起來,眼底溢出不知名的液體。 關門之後,故事才正要開始。 男人 男人在女人身上快速抽動,並且發出低吼。那聲音像是悶雷,你不會想去計算的光速或音速。或者說像是降靈會,喃喃的低語負載不了太多死亡的情緒。男人高潮,上億的精蟲游走依附在橡膠的邊緣,順手打了個結,就完成了它們的使命,說不的聲音瞬間被吞噬,連碰觸到愛的機會都沒有。男人起身,悅耳的嗓音卻充滿壓力近乎質問女人是否高潮,然而雄性荷爾蒙以及征服的快感,取代了他的自尊。 他開始沉默,斜眼看著她微笑的清洗陰道。做愛就像刷牙一樣,動作內容大同小異,濃稠物,來回,人體。所謂的生活喔,男人的工作是業務,其實推銷跟女人都有很多的共同點。男人用話術說服客戶購買產品,男人用甜言蜜語讓女人乖乖順從。其實他只是個喜歡狩獵的男人,他喜歡追求女人,收集某些程度的認同還有成就。可是他不喜歡女人追求他,當然這也可以說是人類共通的劣根性,請不要牽拖到性別問題,太好到手的往往不會珍惜。 男人說餓了,飲食男女之必須。同樣的東西不能天天吃,換口味跟換女人一樣,會膩。愛情對男人而言只是一種侵略,最恨分手後女人遺忘他,或是當他不存在過一樣。只是想要行使某些權力,就像在家畜身上烙印,只不過是換成在女人的記憶裡面,用另一種方式活著,延續他的生命,留下他擁有過的記號。 男人外出買宵夜,用輕柔的語氣,有禮貌的問女人要吃些什麼東西。然而男人的溫柔往往只是要偽裝,或是達成某些目的的手段。很主觀的關上門,一枚砂礫自投羅網的,撲向他的眼眸深處,終於流下眼淚。 關門之後,故事才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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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飲酒的滋味
雖然酒精使人善於遺忘,但是,飲酒,特別是獨飲的時候,卻特別容易使人追憶,這時候,最適合讀波特萊爾的《巴黎之憂鬱》。 並不是因為波特萊爾自己也是一個終其一生都在醇酒美人之中度過的詩人,所以必須飲酒時才能讀他的詩,而是因為波特萊爾的詩中一直有著雙重的時間,一個是永恒的時間,另一個是流逝的時間。永恒的時間使我們對於自己的生命乃至於歷史的蛻變感到絕望而無助,而流逝的時間卻又使我們無法拂去生活中的一切記憶,愛情、事業乃至於自己的花天酒地史,都曾給與我們時間正在流逝的感覺。雖然我無法確定波特萊爾是不是在飲酒時寫下那些充滿反思愁緒的詩句,但是,飲酒確實比較容易感受到詩人筆下的雙重時間。 波特萊爾的《巴黎之憂鬱》這本散文詩,發表至今已經有將近一百三十年的時間,但是,如今我們捧讀,卻仍然不覺得遙遠。一方面因為這本詩集的感性力量充滿自省性,它是一個詩人用他裸露的心靈去體會邪惡和敗德的世界而獲取的現代人病歷紀錄,因此,我們讀它,就像在看一面鏡子。另一方面,在這本詩集中,詩人從他周遭世界看到的,並非只是現代人的憂鬱,而是整個人類不論任何時代都必須面對的憂鬱,就好比《雙重的房間》這首散文詩中所說的,「一間像是夢幻的睡房,另一間則是真正的心靈的睡房。」都像君王一般統治著我們。 清醒的時候,或者正確的說,當一個人疲於為生活奔波時,他是分不清這兩個房間的,而他的時間是手錶或上下班的鈴聲告訴他的。獨自飲酒,特別是喝啤酒時,他卻是真正清醒的,他發現到這兩個房間的存在,而時間是因為他意識到自己而發現的,因為他這時可以追憶,也可以渴望。 也正因為波特萊爾總是使人真正清醒,所以,他並沒有被今天的巴黎遺忘,我們甚至可以從永恒時間的角度說,他並沒有離開巴黎,所以,存在主義哲學家沙特會想用波特萊爾的傳記來操作他的「前瞻與回顧」的辯證方法學,而德國的文藝思想家班雅明(Walter Benjamin)會從資本主義高度發展時期的背景來理解波特萊爾這樣的抒情詩人,可以這麼說,波特萊爾的抒情是具有反省性和批判性的。 特別到了最近,當西方的文學理論家試圖從工業時代的來臨,乃至於後工業時代的來臨之角度來詮釋近代商品文化現象時,波特萊爾的時間美學便成為一個深刻的思維切入點。這個現象,跟英國詩人艾略特的《荒原》也重新獲得解讀是同樣的道理。 二次世界大戰是一個重要的轉捩點,它使人們重新反省進步的觀念,並使人們重新理解時間,特別是近代意義的時間,近代的時間令人感到恐懼,因為它總是跟死亡走在一起。所以艾略特會有這樣的詩句: 「虛無飄縹緲的城市, 在冬天早晨棕色的霧下, 一群人流過倫敦橋,這麼多人, 我沒想到死神毀滅了這麼多人。 偶而發出短短的嘆息, 每一個人的目光都盯在自己的腳前。」 同樣的,波特萊爾也懷疑進步。在〈賣藝的老人〉一詩中,他說:「全是光,是灰塵,是叫喊,是歡樂,是喧嘩;有的人花錢,有的人賺錢,他們同樣快樂。」 雖然艾略特的場景是被戰火焚燒之後倫敦的流水,而波特萊爾的場景是十九世紀中葉曾經是馬克思客居並使他對資本主義深惡痛絕的巴黎,但是,他們的小場景背後的大場景並沒有離開我們。時間可以是俄國革命的一九一七年,也可以是越南戰爭的六○年代,當然也可以是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地點可以是倫敦,可以是巴黎,可以是北京的北天安門,當然也可以是世紀末的台北。無論何時何地,我們呼吸著相同的空氣,帶著煙硝味,以及一點淡淡的因為興奮過度而來的哀愁。 每一種文學風格都代表著一種跟世界接觸的方式。或許,要面對我們目前能呼吸的空氣,波特萊爾的象徵主義仍然不算過時,只要空氣中,一直存在著某些未曾改變的成分。 也因此,我認為,讀《巴黎之憂鬱》時,最好喝一點啤酒,你會覺得更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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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比卡咖啡
離婚證書我已經簽好名,用KITTY的磁鐵貼在翡翠色雙門冰箱的面板上。時鐘指針停在早上的七點五分。 做了一個重大決定的確讓人輾轉反側,從昨晚的十點到現在,我看了兩部電影,聽了一張柏林愛樂的新年演奏會CD,整理了房間和衣櫃,看了三本散文,精神越用越是清明。 沒多久,天亮了。 麵包機跳上了兩片土司,幫你從櫥櫃中拿出了健康麥片,咖啡壺正在瀝著濃郁醇厚的阿拉比卡咖啡。從我認識你的第一天開始,幾乎沒有變過這樣的早餐口味。 很標準的醫生模式,健康麥片代表著絕不吞下任何的垃圾食物,而咖啡可以喚醒你起床時昏沉的神經,好迎接一整天下來可能要開的刀,每一刀劃下去都是完美零瑕疵。 而我從來不跟你一起用餐,因為我沒辦法忍受同樣的味道不斷重複出現在一天之初。 此外,麥片沒有過多的油膩,也就沒有令人回味的唇齒留香。我是個耽溺於口腹之慾的平凡女子,就像街上滿坑滿谷的普通人一樣。 所以我是你眼中的異類。 撥著廚房與客廳相隔的貝殼簾子,來到了你的房門口,是的,你的。 我們結婚三年卻分居兩年,我都快忘記你睡覺時候的樣子。記憶還停在大學時代我們第一次交歡時,你壓著我享受著體內亟欲爆發的快感,那時你的眼神朦朧著一種美感,在閉上與睜開的交界,我懷疑你的眼裡是否有我的存在。 低吼了一聲,你攤軟的抽出後並沒有坐在床沿抽著煙,反倒是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氣,眼神也逐漸有了意識。而我處在一種想哭,害怕,卻又享受適才激情餘溫的混合心境中。 當我們都沈醉在彼此的喘息,你會抱著我,摸著我的身體,下巴就頂著我的額頭,鬍鬚刮在我光華的臉上,刺刺的,很好玩。 接著你說一些溫柔的言語,個把分鐘過後,我已經聽到你的鼻息間,發出輕微的鼾聲。 呼吸勻稱,一陣陣的吹著我的瀏海,像夏夜晚風拂面。 因為那畢竟是我的第一次,女人對於這一夜的到來總是激動的無法入眠,安靜的看著你的睡相,安祥像個小孩,你最喜歡仰睡,有時後會趴著睡,甚至還會搶走我身上的被子。 我不知道我那晚的失眠是因為激動過了頭,還是冷的睡不著。但我好好的欣賞你一整晚。 此刻我輕推著你房門,你還在睡,拖鞋兩隻散落在床邊,還一正一反的擺著。不過你什麼時候改成裸睡了?印象中搜索不到。 冷氣沒關,而你又踢被裸睡,看你又要感冒了吧。我竟然冷冷的看著,沒幫你拉上被子,更沒關上冷氣,環顧這間原本是客房的房間,書桌上有一台NB,在電腦的右邊則是一落的期刊雜誌,你的金邊無框眼鏡就壓在上頭。左手邊的咖啡杯已經開始聚集螞蟻,想必又是放了兩天都沒洗了吧?書櫃滿滿都是你工作上會用到的專業書籍,而這個柚木的書櫃裡頭的一對瓷天鵝擺設,弓起的脖子所形成的弧度,像極了愛心的形狀。 但你的書上面沒有任何的灰塵,我想是因為每天翻閱的緣故,唯獨天鵝。愛情已死。 書桌的左手邊,相框住著一對深愛彼此的戀人,可惜不是我。七點十五分又十八秒。 你翻了個身,緊緊抱著棉被,用你緊實肌肉的大腿夾住,一臉的睡意似乎沒有被我這樣的陌生人給驚醒。 右手原本應該戴著婚戒的位置,多了一圈白色的痕跡。我該走了。 轉身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間,偌大的結婚照只有我緬懷著當時的情景。一襲淡藍色的婚紗,因為你說我有本錢露,不惜過往的害羞性格全部拋出腦後,於是選了一件縮腰且低胸的裸背禮服。幾乎從挑選婚紗公司、服裝款式、喜餅口味乃至於餐廳格局,你全權處理。宛若你就是王。 滾著蕾絲的胸,腰帶有一條寬版的緞帶,你說我是上天掉下來的禮物。而你一身雪白的西裝襯托你的筆挺,藍天白雲的,應該是晴朗沒有陰影的婚姻,才能證明這張照片存在的價值。不過我想我們都忽略了,用美麗的布料掩蓋住的豈只是坦裎的肉體而已。 雙人床再見了,舉案齊眉的傳說也別了,衣服全塞進了行囊,像是把所有的眷戀都留在過去的歲月裡。 「去你的建中台大,去你的外科主任,去你的優越主義,去你的精英政策,去你的哈佛學妹,去你的……… 謊言愛情。 後天下午兩點,拿著妳簽好名的結婚證書,區公所見。 不願意繼續當你的賤妾。」 我沒有名校出身,只不過當個鐘點鋼琴老師,沒什麼足以讓人驕傲的地方,只是很一般的平民,只因為彈了一首「阿根廷別為我哭泣」,你注意到我。 於是我很樂意在你疲倦的時候彈琴安撫你的情緒,你曾在我的懷裡痛哭,也拉著我的手狂笑,唱著那些荒腔走板的民歌,陪我走過一晚又一晚回家的路途。 而一直存在的差異不會因為感動而消滅,我能體會你的壓力,因為你也給我同樣程度的痛苦。 爾後的婚姻中,你匆忙的出門,又回來的很晚,無論清晨抑或深夜,都不是個適合彈鋼琴的時段。於是家裏最多灰塵的地方其實還有那台開架式的YAMAHA鋼琴。黑色的鏡面琴身映照著我的面容,恰似一縷孤魂,還守候著前世情人早已遺忘的約定。太久沒彈琴,恐怕連音都走了。單單是一首最簡單的小蜜蜂,也許都已不成調。 從你第一天晚歸,第一天為了寫報告而決定搬進書房開始,於是成就了昨晚,我對你的放手。 拿下了所謂一生一世的承諾,我對你說: 「我從來不覺得我是高攀了你。」 「所以我是很有骨氣的簽上名字的。」 你的眼神有詫異,還有一絲絲的驚喜。 七點二十九分,我推開了這厚重的雕花大門,客廳裡頭擺著你收藏名酒的酒櫃,一台二十萬的液晶電視,全套用牛皮製成的沙發,拋光石英磚死白的色澤投射在沒了生意的高級蘭花盆栽上,像極了古時候人死的時候入殮要穿的壽衣。 所有的一切都是豪華奪目的。 而我,就像天花板上的亮眼吊燈,正準備仿效歌劇魅影中的一幕,狠狠的從天上砸下。 等你醒來的時候,我不再是這間金屋裡頭的女主人,當然,我可不想因為太過執著,而變成冷宮裡頭的陳阿嬌皇后。 我想,伯朗的罐裝咖啡也許更適合我,也不一定。輝煌的事業,未必容的下彌堅的愛情,像阿拉比卡這樣已經嚴選出的優質咖啡中,也只有百分之十,才能臻至極品的地位。你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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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勛彪炳一良將──為悼念胡伯玉先生逝世卅週年紀念
民國卅七年冬,第十八軍擴編為轄第十軍第十八軍兩個軍為第十二兵團,胡先生任兵團司令官,嗣後有第十四軍(軍長熊綬春)及八十五軍(軍長吳紹周)加入。上級改以黃維為司令官,胡先生為副司令官,多數幹部為胡先生抱不平,甚至有人說:「黃維來當司令官,我們準備當共軍的俘虜吧!」後來此話果不幸而言中。 黃維出任十二兵團司令官,隨即奉命增援黃百韜兵團,軍行蒙城胡先生尊翁逝世,胡先生請假獲准赴武漢奔喪行前向黃維司令官建議「注重實力,改變戰法,要注意分合的巧妙運用,分而不能合則孤,合而不能分則糜,不能分割,不可進入敵預設口袋,而被包圍。」且對重要幹部再三叮嚀。祇是黃維未能省察胡先生良言,冒冒失失莽莽撞撞的,在渦河南北岸被分割,在雙堆集被包圍,此時陸路交通已被阻絕。十數萬人馬糧秣等物資全賴空投,無濟於事,官兵們一致認為,此役如由胡先生指揮絕不會如此。 蔣公聞悉十二兵團被圍十分震驚,乃派何志浩先生到上海找到正在住院的胡先生,並立即乘夜車到南京晉見。研討挽救之策,胡先生稟報:戰地情況瞬息萬變,乃自請進入包圍圈,協助黃維共商戰守之道,蔣公深表嘉許,於是胡先生乘小飛機,往返南京雙堆多次,最後因外無援兵內無糧草,奉命突圍,胡先生所訂作法「四面開弓,全線出擊,覓縫鑽隙,衝出重圍」,黃維和胡先生分乘戰車突圍。黃維被俘,胡先生登戰車時背部負傷,仍憑其智慧機警得以脫離險境。隨至上海虹口天主堂醫院治療,取出大小彈片三十二粒之多。 民國卅八年初蔣公引退前夕,電召胡先生入京晉見溫語慰勉並囑:「重整舊部以備續為國用」,旋即手令國防部予胡璉以名義,配屬三個軍,並於新到的美援武器撥三個軍的裝備」(但未領到),國防部遵即任命胡先生為第二編練司令部司令官,下轄第十軍(張世光),第十八軍(高魁元)第六十七軍(劉廉一)三個軍,胡先生乃於南京、杭州、南昌、武昌設立四個失散官兵收容所。於是各部隊失散官兵,各地青年學子,聞風歸隊或慕名而來,旬月之間即達八、九千之眾,胡先生便以此為基幹編成十一師,及其他各軍師幹部編組,另將學生編為一個大隊,以先來後到為序,第一中隊為湖北人;第二中隊為河南人,第三中隊由湖北、河南人混合編成。 第二編練部遵上級命令,由福建、浙江兩省各徵兵三萬,江西省徵兵一萬五千,胡先生至閩、浙,時值中共及其同路人蠱惑「反徵兵,反徵糧」的浪潮下,另有其他諸因素,福建、浙江皆無法展開徵兵。 胡先生乃求助於老長官江西省主席方天將軍,蒙方主席允予支援,並派贛北師管區司令唐三山將軍協辦。胡先生隨即邀聚地方行政首長、師、管區司令、及編練部軍、師、團長開會,胡先生提出「一甲一兵,一縣一團,三縣成師,九縣成軍」的徵兵方案,獲得與會人員一致支持。因此胡先生江西徵兵,僅四個月的時間,即獲得所期望的兵員,而充實了第十軍,第十八軍,及六十七軍等三個軍,九個師的兵員,合計達十萬之眾的兵力。胡先生在江西徵兵成功係其辦法切合實際,與執行貫澈所致,還有一重要因素所促成。前此中共在江西作亂,改瑞金為瑞京,建立蘇維埃政府,大搞清算鬥爭,打土豪分田地,而瑞金縣全境率為鍾、劉、楊三大姓,聚族而居,崇尚倫理守望相助,與中共犯上作亂的行徑悖道而馳,因此江西百姓仇共恨共的意願十分強烈。當我第十二兵團(第二編練部於民國卅七年秋恢復十二兵團番號,胡先生任司令官),離開江西時,江西省所徵集兵員,沒有任何人潛返家園的。 兵員雖徵齊,但面臨糧食的問題,因當時蔣公下野,時在廣州的國民政府自顧無暇,對軍方所需的糧食,皆不克供應。胡先生乃提出「開倉借糧」即飭各軍、師、團因糧擇地而駐,由各級部隊長具名,開出借據加蓋印信,向地方行政首長借糧,言明待軍撥到即全數歸還。如此而解決部隊民生問題。 因局勢變化快速,新徵兵員無法在固定地點集中施訓,胡先生乃採「邊走邊訓」方式實施,即部隊行軍駐定後,即施以劈刺、手榴彈投擲、射擊訓練、思想教育。 為鍜練新兵膽識與勇氣,以「且戰且練」實戰方式磨練部隊,而於轉進沿途,對叛變地方團及土共予以掃蕩,茲舉兩例如下: 一、民國卅八年七月七日,我一一八師運用計謀,誘叛軍進入長汀城,圍殲閩西行政專員李漢沖三個保安團及幹部大隊,俘虜二千餘人,槍械千餘枝,使閩西叛軍聞風喪膽。 二、民國卅八年七月八日,奔襲梅縣戰役,由十八師師長尹俊集中全師熱心剛膽沉著慧敏官兵二百餘人,著中共服裝及旗幟,沿途大肆招搖,受到陷區地方政府歡迎,連續六天作七百餘里強行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沿途共軍一網打盡,而收復粵東重鎮梅縣,共酋李潔之僅以身免。 獲大卡車九十餘輛,各類物資甚多。 胡先生採用上述方式,蕩平閩西、粵東之土共及地方叛變團隊。並獲方天主席允許,將江西保安團,及交警總隊,分別編為第十三師及四十三師,此時胡先生的十二兵團,轄有第十八軍(第十一師、第四十三師、第一一八師),第十九軍(第十三師、第十四師、第十八師),及第六十七軍(第五十六師、第六十七師、第七十五師)。共計十萬大軍,駐紮於潮汕地區待命。 十月初薛岳長官派許朗先將軍率船前來,令十二兵團赴廣州會戰,而東南長官陳誠,亦派副長官羅卓英要求十二兵團赴金門,及登步島增援,在兩難情況下,胡先生經縝密考慮,決心秉蔣公「保衛台灣」之旨意,先派十八軍赴金門增援,胡先生率六十七軍及十九軍航行於海上,並親自赴東南長官公署請示。 十八日胡先生請示陳誠長官時,因十七日廈門陷落,金門告急,陳長官指示:胡先生「以兵團司令官兼福建省主席率第十八、十九兩軍接替金門防務……」即迅電航行海峽之十九軍改航金門增防。六十七軍(劉廉一)仍照原令赴舟山履行任務。 民國卅八年十月廿四日,匪酋陳毅以其廿八軍及廿九軍精選編成四個加強團,另一個營,及其戰鬥支援部隊,合計萬餘人,分別在金門島對岸,乘各型船隻二百餘艘,自蓮河、澳頭、大嶝等地發航,由其岸砲密集掩護下,向金門島進犯,廿五日凌晨二時十分,接近本島北海岸,進入我有效射程,我守軍二○師之六○一、六○二團,即予猛烈射擊,但因眾寡懸殊,且海岸線長,匪軍終於突破我湖尾高地迄古寧頭之間防線,而竄抵安岐、湖南村及一三二高地,逼近金門城。 當匪軍進犯古寧頭直前,福州綏署代主任湯恩伯將軍鑒金門情況緊急。當接防金門之十二兵團司令官胡璉將軍,尚未到達之前,金門所有軍隊由十八軍軍長高魁元將軍指揮,原守備金東之高軍長,即以一一八師(李樹蘭)配屬戰車第三連反擊竄擾西山、觀音亭山、湖尾山、湖南村等地匪軍,另十九軍劉雲瀚軍長之十四師(羅錫疇)阻擊由安岐、浦頭進犯匪軍,此外戰車營之兩個排,第十一師之卅一團(陳以惠)及十八師之五十二團(孫竹筠)、統由十八師尹俊師長指揮,位於瓊林待命。 廿五日七時高軍長命一一八師三五二團(唐俊賢)及戰車第一連馳往安岐加入戰鬥,先是火力戰繼而短兵相接,我軍一往直前,匪軍頓成混亂狀態,我軍遂佔領湖南、安岐、西山、觀音亭山等地。 而十八師尹俊師長因西一點紅高地匪軍火力俯射,與安岐匪軍側射,使五十二團(孫竹筠)進展困難,乃電話告知孫團長:「今天是我十二兵團的生死存亡關頭,黃昏以前我們如不能把匪軍趕下海,那就是我們要下海了」。於是五十二團乃不顧匪火砲猛烈,在衝鋒號聲下,一鼓作氣的通過一千多公尺平坦的海灘,攻下了西一點紅,但也付出慘痛的代價。 入暮高魁元軍長,為防匪軍登陸官澳,乃令攻擊部隊撤回,尹俊師長雖提出異議,唯依軍中倫理仍遵從命令,但仍留部份兵力監視匪軍。 廿六日三時許,匪軍二四六團約一營,及二五七團七連於古寧頭登陸增援,國軍十八師,三五四團及戰車二排山砲一連向古寧頭圍攻,經澈夜攻擊,匪軍據村莊仍作困獸之鬥。 我軍經整頓後,於六時卅分再興攻擊,五十四團首先攻佔東海岸匪軍陣地,進逼林厝東北小高地,三五四團在戰車掩護下進逼林厝東南高地,三五三團於林厝南端發起衝鋒白刃相搏,彼時戰況激烈達於頂點,十一時卅分匪軍禁不起我軍衝擊,紛紛逃竄古寧頭北山。其餘匪軍則被我消滅或俘擄,至此林厝終為我攻克,國軍乘勝追擊古寧頭匪軍。 是日晨胡先生於水頭登陸,至湯恩伯將軍總部,菜飯在桌,聞悉我與匪鏖戰中,仍枵腹登車逕馳湖南高地十八軍指揮所,聽取作戰報告後:「你們的膽子太多了,你們的運氣太好了」按胡先生是指高魁元軍長於廿五日晚撤回之不智,宜乘勝追擊將來犯匪澈底殲滅,並佔領古寧頭陣地,防範匪第二波進犯,所幸匪增援部隊不多,實屬大幸。乃親自指揮重新調整佈署:令十九軍配備一三二高地迄嚨口一線守備陣地,即嚴督猛攻,前線官兵知敬愛的胡先生親臨火線,士氣因而大振,我軍遂愈戰愈勇逐屋搏鬥,激戰至十二時許,北山遂為我克復。 十月廿七日拂曉,我一一八師之三五三團掃蕩林厝與北山後,匪軍之殘兵敗將一片狼籍,除舉手投降者外屍體隨處可見。我一一八師、及十四師各一部,繼續沿海搜索掃蕩殘匪,至古寧頭以北斷崖下沙灘時,發現匪軍一千三百餘人,當即猛攻斃匪四百餘,尚有九百多人全部繳械投降,直至午後四時,東南長官陳誠將軍巡視古寧頭後至一三二高地附近時,忽從深溝野草中竄出百餘匪軍,經曉義即行繳械投降。 犯匪一萬二千餘人非殲即俘無一漏網,這是國軍自戡亂以來,節節潰敗以致大陸錦繡河山喪失後,贏得一次關鍵性的勝利,此後中共不敢再越雷池,台灣得在安定的環境下,從事政、經各項建設,始有而後的進步與繁榮,因此,有云:「有古寧頭大捷始有中華民國」,而締造古寧頭大捷的胡先生,更可證實「國有良將則安,國無良將則危」的真諦。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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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花城之春
她在病床上昏迷了三天,才醒轉過來。剛睜開眼睛,就忙著問:「畢業班的同學錄付印了沒有?」 守在病房旁的呂福、呂建齊聲說:「付印了。」 她閉上了眼睛。 一位醫師推門走進來,向呂家兄弟展示他手中的X光照片,用菲語低聲說:「想不到,她生命力這麼頑強。看啊,肺癌細胞已經擴散。按照她年齡來說,我覺得也不必隱瞞了,還是告訴她吧?」 「不行。」呂福哽咽著說。 「依您看,我姐姐的生命還能拖多久?」呂建熱淚盈眶,輕聲問那位醫生。 醫師低下頭,嘆了一口氣:「祈禱上帝吧。」說著走了出去。 呂福是台灣著名的胸腔外科醫師,他雖頭腦冷靜,但情感最為脆弱。他們呂家兄弟為了創業,從年輕時期便離開花城,老大去了台北,老二去了馬尼拉,他倆做了醫生和建築師,都建立了幸福美滿的家庭。他們把母親拋在花城,讓同父異母的素姍奉養,好像一個終身沒結婚的姑娘,就應該肩負起伺候老母的責任。呂福流著眼淚:「我們對不起她!我一定帶她去台灣治病。」 呂建憂愁滿面,半晌,他說:「姐姐如果不去,我們想個辦法騙她去。」 正當呂福、呂建兄弟商量如何搶救她的生命時,她的心臟已停止了跳動。 安息吧,呂校長!花城華文中學的董事、校友、教師、職員和學生們,流著熱淚,手拿美麗的花朵走向墓園。蘭花、菊花、芍藥、山茶花、杜鵑花、牡丹花、萬年青、薔薇花、玫瑰花,鮮豔奪目的花朵,把呂素姍校長的墓地鋪成花之海。 追隨她二十多年的工友尼莎噙著眼淚笑道:「校長喜歡花,她到了花城捨不得走,就是為了這兒花多。若是她親眼看到這些花兒,她一定笑得閤不攏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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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78 植物的力量
報上說,有家人家在十三樓上種了棵榕樹,樹根竟然伸進排水管,一直紮到一樓!大廈的排水管互相連通,樹根四處蔓延,已到了無法清除的地步。 這則新聞使我想起吳哥窟所見所聞。吳哥遺蹟主要是十至十三世紀的建築,一八六一年法國博物學家穆奧無意中發現時,遺蹟上長滿草木蔓藤,若非近看,已很難看出那是些建築物了。 現今對外開放的吳哥遺跡,草木已經清理,但有些根本無法刈除:如達松將軍廟的後門,整個被大樹裹住;拍攝《神鬼奇兵》的塔布倫寺,板根植物和巨石已結為一體。植物的根伸入巨石縫隙,日積月累,幾十噸的巨石都被晃動了。 植物的作用是大自然的營力之一,從山崖的風化到土壤的形成,植物都扮演著重要的角色。老子說:‘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功成而不名有。’以之比喻植物,大概最恰當吧。 真臘風土記 古時中國稱柬埔寨為方臘。元初的周達觀,一二九六年出使方臘,逗留一年,回國後寫成一本名著《真臘風土記》。周達觀造訪時,吳哥王國已經式微,但宮室、廟宇卻以那時最為輝煌。《真臘風土記》有四十節,包含城郭、宮室、服飾、人物、語言、耕種、出產、貿易、蔬菜、舟楫、村落、澡浴、軍馬等等,是研究吳哥王國的珍貴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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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之端金門三大寶塔之一─茅山塔
平視六十公尺高的夕陽,是一望無際的卸下防備;在塔尖的一端,也是這樣想的嗎? 我等了好久才第一次,一探茅山塔的真面目。因為家人早已在一完工開放,也正是茅山塔的必遊興盛期,去了一趟揭開面紗之旅。所以一聽到有機會前往,我對茅山塔的形象,在腦海中迫不及待地,浮現出動工興建的畫面,一下搬石塊,一下量長度,好不快樂。出發後的心情,或許是期待的醞釀,釀著釀著,發酵了。我像是一瓶裝著朝聖之心的葡萄酒般,還沒開瓶,就可以從軟木塞散發出酒香,還沒到目的地,紅通通的陶醉,早已肆無忌憚地蔓延開。 海風和剛下車一看到碩高的測風器,正在比賽誰的速度快,尖而長的三片葉片,轉得時速飆快,快得像是一不小心軸心就會解體了般。風一陣一陣襲來,「吹」促著我們加快腳步,越過眼前的小山坡,這不就是矛山丘陵的第一坡嗎?兩側有著高起的大石區,大石區上的樹群身後傳出空曠的馬蹄聲,直迎面,貌貌然,朝我撲來,是傳說中,五馬拉動馬車,車軸奮力轉動的聲音嗎?茅山塔修復後,有個塔型一般縮小版圖形的入口,我看一看塔的相貌,就像葫蘆多了好幾層呢! 剛剛那陣風快步趕上我的影子,追著我的腳步,要一同出發,去探探茅山塔的那一端。才一起步,我就像帶了一台衛星定位系統,茅山塔真的是一支獨秀。不僅有矛山本身的丘陵高度,更不用說,還要再加上茅山塔的高。茅山塔,就這樣一如往常地,坐在沒有阻擋的茅山上。 茅山塔在金門縣政府重建後,鋪上固定的石階路線,用的是一樣大小的階梯,石階一樣高低的排列著,一段一段往上攀爬。隨著嘴裡數的數字慢慢增加,沿著階梯步道區的右後方,出現了那群樹林,樹林的整個輪廓漸漸顯出,也聽到陪伴而來的靜默聲。一路往前,心是和塔面對面的對談,向前踏一階,是我向塔打招呼的步伐聲,多踏三五階,塔的使者,風,傳來塔的回應,是聲聲歡迎的話語。一來一往,我正踏上了石階的最後一階,踏上緊鄰大石身軀的木頭看台,我側身仰頭,探了一探塔的那一端,不理會我的塔,挺直著身子,炯炯有神的望著遠方呢。朝著塔注目的方向,我轉身望去同一個方時,才驚覺我的心正和塔貼在同一個面,撲向前方。 我看到的是,太陽和映在海面上,七彩的影子,舉手投足在會談;快樂言談、握手般,越來越近。我再看到的是,左右兩邊各一大群的雲朵,正和著指揮射出的光芒節奏,搖晃身軀還一面伴奏副歌。我還看到的是,整片天空充滿帶著手錶,按著節拍在擺動的雲朵。每朵雲朵,會在今日日落時刻18:02,拉出D大調的最後一個音符。太陽則剛託雲朵,把指揮棒交給才現身的月兒姑娘。而居高臨下的塔呢?他的眼光角度也正看著換上暗藍色裝扮的雲朵嗎? 塔的最高點,看得到我,看得到正使力踏上階梯的小孩子,看得到在逆光背後的那一大塊土地的面貌,他有六十公尺高的俯看視野,它用矛山的高度優勢,放寬眼力的侷限,沒有設限加高的可能。站得越高,踏得愈穩,看得越廣,是茅山塔的動人寫照。如果我有塔之端的思維,採挑高式的綜覽大局,我的髮之頂,是否也能墊高身軀,開始接受訓練,往上一步接一步的轉換知識氧氣的吸收,建立自我填充的能耐塔。塔終於對我眨了眨眼睛。 塔看出從眼前那一塊土地,飛出一隻蝴蝶,朝雲層飛去,混沌式的蝴蝶效應。屹立不墜的觀望,守在島的西側面西海岸邊,是茅山塔重現的責任。它看得到自己擁有的11.5公尺,接著摘下眼鏡,從心中的另一邊海岸上去,轉身看一看,其實擁有的是,71.5公尺高。同樣的高度,兩種不同的想法,想法左右你的高度。別忘了,也測一測你的想法高度有幾分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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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77 不殺生的印度人
我們是深夜到達德里的,第二天一步出飯店,立刻響起一陣喧噪,只見一大群長尾鸚鵡,在樹上呼朋引類。在印度那幾天,天天都看到成群的鸚鵡,簡直比麻雀還要尋常。這還不說,在郊區還看到野生的孔雀呢! 印度飯店的落地窗上,常寫著「小心猴子」,原來即使是通都大邑,也經常有猴子出沒。清晨時分,路旁高低錯落的屋頂上,猴子三三兩兩,顧盼自雄地蹲坐著,一點兒都不怕人。 在印度那幾天,最讓我吃驚的是:在小城薩摩地,看見一隻母野豬帶著小野豬在店舖前巡逡。野豬吻部尖突,小野豬身上又有條紋(家豬沒有),以我的背景,是不會將家豬誤認成野豬的。 印度人不殺生,人和動物和平相處,近得彷彿可以彼此流轉,輪迴觀念大概就是這樣產生的吧? 輪迴 梵文原意是「流轉」,意思是說,眾生各依其因業,在六道——天(神)、人、阿修羅(魔)、地獄、惡鬼、畜生間生死相續、升沉不定。因而人和動物間的關係是連續的,不是分離的;動物可經由輪迴升格為人,人也可能經由輪迴降格為動物。輪迴原為婆羅門教(印度教前身)的觀念;佛家認為,只有修到涅槃的境界,才能脫離輪迴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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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花城之春
儘管有些孩子抱怨、發牢騷,甚至背後罵她「老怪物」,但是邪不勝正,極大多數的學生還是尊敬她、愛護她,聽她的話。不少現在就讀花城華文中學的孩子,他的父親、母親,甚至祖父、祖母,都是呂素姍教過的學生。有人開玩笑說:「呂校長若是競選花城市長,她最少可爭取三十萬張選票。」 她的千千萬萬學生,在各地開花結果,一派萬紫千紅的景象。誰能想到當年培育他們的園丁,卻躲在寂寞的書房默默地為了明天的工作而勞動著。 呂素姍不顯老,花城的市民都這樣說。若是她把頭髮染黑,她看上去也不過五十歲。從她去了一趟福建,看過少年時期的男友高樹回來,她老了。尤其是她的繼母南施病逝以後,她彷彿突然之間變成了老太婆,使人湧出驚訝與同情。 許多花城的華裔市民關懷她,尊敬她,為了她早日卸下沉重的擔子,他們盼望她早日退休,過幾年清靜生活,可是誰也不敢去勸她,這種勸退的話,颳大風吃炒麵──張不開嘴哪!通過長期的商議,最後花城華文中學董事會作出祕密決定:設法在台北或廈門聘請一位男性教育工作者,暫以副校長名義來校工作,實際上便是行使校長職權,讓呂校長減輕負擔,隨時可以退休。 即使她不肯退休,仍請她作校長,決不影響她的領導權,因為她對這所學校貢獻太大了。 這個決定已暗自進行,除了校董會十六位董事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從那年呂校長赴福建探親回來,她逢年過節,都忘不了給高樹寄錢,有時三百人民幣,有時五百人民幣,每次接到高樹的回信,總是勸阻她不要匯錢。高樹過慣了儉樸生活,他並不稀罕呂素姍給他匯錢,這也是實情。而呂素姍寄錢給他,也是盡了一份情誼而已。 呂校長昏倒在辦公桌前,直到下課時間才被工友發現。將她送到瑪琍醫院急救,才知呂校長患高血壓多年,若非搶救及時,恐已形成半癱瘓地步。全校師生聽到這個消息,內心沉重萬分。為了怕影響她的寧靜,校董會強制不准師生前往探病。 呂校長躺在病床上,依舊主持校務會議。今年中國大陸鬧水災,趕快捐款救助難胞。這不是金錢問題,這是發揮炎黃子孫團結的表現。 她說:台灣每年花這麼多錢,製作華語錄影帶,每週至少放映兩場給學生看,讓他們多聽、多看,華語才會進步。她還說,若想提高華文水平,要多宣傳,喚起民眾。世界上的人口,中國人佔了五分之一,會寫、會說普通話,做生意發財、學文化最方便,連美國青少年都熱心學華文,為啥咱們華裔同胞不努力學華文?這些話要天天講,最好一天講三遍……可是,加護病房的醫師、護士,誰也不知道她嘟嚷什麼,只見她的嘴唇輕微蠕動,宛如小孩吃奶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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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樹思伯玉,胡璉寫真情
有友人問於我,林豪〈詠金門耆舊詩.爵帥邱剛勇公〉:「公帥水犀車,鏖戰黑海浪。誰與殲水仙,後來反居上。屏居大樹下,疆臣服其讓。遺澤及後賢,勳勞猶歌誦。」所謂「屏居大樹下」,其義云何? 我告之曰:或釋「屏居」為「隱居」者,非是也。因舉《金門風雲——胡璉將軍百年紀念專刊》「縣長序」所引李義山詩:「大樹思馮異,甘棠憶召公」,告以「大樹」云云者,蓋典出《後漢書》卷十七〈馮異傳〉也。馮異為漢光武劉秀打天下,其「為人謙退不伐,行與諸將相逢,輒引車避道。進止皆有表識,軍中號為整齊。每所止舍,諸將並坐論功,異常獨屏樹下,軍中號曰『大樹將軍』。及破邯鄲,乃更部分諸將,各有配隸。軍士皆言願屬『大樹將軍』,光武以此多之。」因友人之問,余益感胡璉將軍乃真有大樹之風者也。 回思二○○五年六月,胡璉將軍百年冥誕前夕,金門縣政府與黎明文化公司出版《金門風雲》專刊,我因胡璉將軍哲嗣胡之光教授的薦引,擔任此書總編輯與撰文,惟其中「金門人的胡司令官」一章,乃董群廉兄根據其採訪口述歷史摘錄而成。群廉兄堅決不拿稿酬,義務供稿,誠令人「感心」不已,又此書之美術編排,俱出翁翁兄之手,其屬上乘佳構,又何疑乎! 所可為憾者,《金門風雲》成書之倉促,與其事者皆知曉。且是書之纂輯,本不足以言著述,惟於未付印前即已發現之若干錯誤,未能及時校改,至今耿耿於懷耳。猶記二○○五年六月十六、十七日,我回金門擔任觀光解說員之訓練課程,於發給學員的講義中,已將若干錯誤修正過來,並略為講述之。奈何書已提早印成,白紙黑字,面對書中文字述敘訛舛之處,乃感昔年讀陳寅恪先生告戒弟子「輕易刊書之弊」,益覺怵然於心也。緣此,當時所獲贈書多不敢主動轉贈友朋,間有索閱者,則亦必為之指明某頁有錯、某圖說有誤,請自行校改為是。故時隔兩年,《金門風雲》之贈書仍多擺置於自家書架也。 我不知讀是書者或多耶?或少耶?然以胡璉將軍在金門近代歷史上之地位觀之,基於一編書者之責任,則我此文之訂訛規過,殆亦不可少也!至於是書錯在何處,誤在何處?茲簡單說明如下: 1、胡璉將軍升任陸軍二級上將的時間問題:《金門風雲》頁十二及頁四十八「圖說」部分,把時間定民國四十一年南日島戰役之後,這是錯誤的。案:胡璉升任陸軍二級上將,參謀總長王叔銘親到金門為之配階,時間應在民國四十六年,胡璉二度擔任金門司令官時才是。又謝炳南先生民國九十四年六月十八日《金門日報副刊》上的〈胡伯公功在國家澤被金門〉,也提到了這點,並解釋了其中的緣由,最值得參考。此外,尚可補充的一點是,民國四十一年時,參謀總長為彭孟緝而不是「老虎總長」王叔銘,因此,這個時序的錯誤,是很容易發現的。 2、《金門風雲》頁七十七,提及八二三砲戰時,蔣經國先生當時擔任「國家安全會議」副秘書長,案:應改正為「國防委員會議」副秘書長。 3、至於其他疏謬之處,如頁二七「圖說」部分,由左至右應為孫立人、周至柔、蔣中正、胡璉四人,但《金門風雲》中「左」、「右」順序正好弄反。又如太武山翠谷與金山公墓之相片,合為一頁,而沒有分別作文字解說等等,這些都是應該改正的問題。 以上大略舉出《金門風雲》中事實之疏失,稍作核正,願讀是書者稍留意焉。復次,尚有值得一提者,則編輯《金門風雲》時,蒙胡之光教授盛情邀約,得睹胡璉將軍新店舊居之藏書,遂見有民國四十三年于右任題字《金門影集》相簿乙冊。相簿尚完好,惟塵灰稍多,以年代推之,此相簿應可視為胡璉將軍於第一任金門司令官任上政績之縮影。其內容部劃井然,舉凡金門當時軍經民生狀況,無不包有,就相片本身之稀少而言,已是彌足珍貴,而相片所附說明文字,亦同具史料之價值,故於編輯《金門風雲》時,已屢屢引用之。惟相簿中原本之相片,當時早已抽離相簿,遂使相片與殘留於相簿之說明文字,截然兩分,不復相合,其弊也,乃致後來轉用此中相片者,亦多不免流於妄臆度而不知其疏誤也! 嗚呼,大樹飄零,真風日喪,此今史氏之所浩嘆者也。然則,風簷展書讀,典型在夙昔,余謂《金門影集》之相片或所謂「寫真」也者,實皆胡璉將軍寫錄、傳述其真心真情對待金門之一跡也。故鄙意以為,倘能處理此冊《金門影集》,或應可倩專人將其原有之相片,一一考查之後,置回相簿中本來之位置,俟相片與文字俱回復原貌,再加以重新製版、付印、流傳。若然,則由跡顯本,《金門影集》重見天壤之一日,即胡璉將軍「番薯心,金門情」梅魂再返之一日也,其心跡由是而彰明昭著,其足以感發吾人者,又曷可勝道哉!而此舉亦不獨為胡璉將軍個人史料之保存計也,觀乎民國四十年代初期金門之風土情狀,其大輅椎輪,賴此「寫真」集而保存者,又豈少乎哉!嗚呼,大樹思伯玉,胡璉寫真情,余雖不敏,請質諸今世好學深思之士,倘亦有感於斯言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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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勛彪炳一良將──為悼念胡伯玉先生逝世卅週年紀念
有道是良將是國家的棟樑,國無良將必危,睽諸古今中外信而有徵。又云:三軍易得,良將難求,誠不虛也。 胡先生諱璉字伯玉係陝西華縣人氏,黃埔軍校四期畢業,參加東征、北伐、剿匪、抗日、及戡亂諸戰役,攻必克,守必固,每戰皆捷,真是一員良將,唯胡先生身經百戰,不克逐一表述,茲列舉關鍵重大者如下: 民國十七年四月胡先生任第十一師六十一團第一連連長,參加中原大戰、對叛軍馮玉祥於歸德戰役,表現得有勇知方,使得是役贏得勝利,獲得師長(原為曹萬順旋由副師長陳誠升任),及團長關麟徵的賞識而升任營長。 民國廿二年七月胡先生任十一師六十六團團長,參加五次圍剿,痛挫林彪第一軍團於南城新豐街。是年秋六十六團奉命,在江西黎川東沅寮,負責對卅六軍(軍長周渾元)以游擊方式策應該軍側翼安全,而與共軍發生遭遇戰,胡先生以一團兵力扼守要點,力挫共軍兩個師,俘敵一千三百餘名,截斷共軍與福建叛軍匯合,避免國家遭到更大的傷害,委員長蔣公手令:「胡璉升少將團長,但師長黃維卻不轉發,黃認為胡先生太年輕(廿六歲),黃維這種瞞上壓下的行徑,有失作人長官之道。 民國廿六年「七七蘆溝橋事件」,倭寇揚言:「三月亡華」,但在上海地區鏖戰,即逾三個月,粉碎倭寇的迷夢,其中羅店爭奪戰極為慘烈,此役十八軍陣亡旅長蔡炳炎、團長李維藩、路景榮,負傷團長高魁元、王敬忠、曹振鐸、趙天民、傅錫章等多人,傷亡官兵達二萬五千餘人。故稱「血肉磨坊」,此役胡先生身先士卒,率六十六團冒著猛烈的砲火攻克羅店,晉升十八軍六十七師一九九旅旅長。 民國卅二年夏十八軍(軍長方天),下轄第十一師(師長胡先生),及第十八師(師長羅廣文),守備石牌要塞,方軍長命十一師守要塞核心,十八師擔任側翼掩護。 按石牌挺立於長江三峽東端的西陵峽口,東距宜昌六十華里,鎖鑰三峽屏障巴蜀形勢險要,軍事價值極高,胡先生進駐防地,立即督率全體官兵,鑿山構工修築陣地,並向上級申請,加派工兵,徵調民間石工、不分晝夜分秒必爭的強化防禦工事,胡先生深知,倭寇久蓄侵華野心,對我各軍事要地,早已竭盡各種手段,竊得詳盡之兵要地誌,因此胡先生將原有通道適予改造、阻絕,務使進入要塞道路,皆為我熾烈火網所封鎖,並經反覆檢驗直到滿意為止,而倭寇攻奪石牌志在必得,企圖佔領後,進窺巴蜀,摧毀我抗戰司令部、乃糾聚倭軍十萬之眾,並有海空軍支援,佔有絕對優勢,我委員長蔣公,有鑒此役關係重大,擬親臨前線督師,遠征軍司令長官兼第六戰區司令長官陳誠,時駐節昆明,聞悉,即於七月十七日飛抵恩施坐鎮指揮,軍令為之一肅士氣因而大振,期能將敵攻勢,加以遏阻,但此時業已形成敵有利態勢,不數日間,我大江東西各重要據點,陸續喪失,兇狂的倭寇繼續揮戈竄進,戰火逼進石牌。 五月廿六日倭寇與我第十八師在天台關以南展開激戰,我軍失利,第十八師及第十八軍被迫後撤,倭寇乃向我第十一師第一線猛撲,胡先生乃領導全體官兵奮勇迎擊,在激戰中,陳誠長官電話胡先生:「有無困難,有無把握」。胡先生以充滿信心的語氣答曰:「我師官兵士氣極旺,前線作戰情形很好,我雖孤軍作戰亦無困難………我堅信敵人若欲突破西陵峽口,必須踏著我十一師全體官兵屍體而過,否則,敵雖屍堆如山血流成渠,亦難望見巫山夔嶺」等語,當時十一師全員,為達成固守要塞任務,真的是「將軍有必死之心,官兵無生還之念」。激烈鏖戰延至三十日,在此五天中,敵我僵持不下,倭寇竟罔顧國際公約規定,而施放毒氣,但我軍毫不氣餒。到了卅一日,敵人呈現再衰三竭的地步,遺屍滿山谷,械棄遍野,狼狽而逃。我十一師光榮的達成固守石牌要塞的任務,委員長論功行賞,司令長官陳誠,長江防守司令吳奇偉、第十八軍軍長方天、第十一師師長胡先生,及第十八師師長羅廣文等五員均獲頒軍人最高榮譽——青天白日勳章乙座。翌(卅三)年八月胡先生晉升第十八軍軍長。 南麻戰役發生於民國卅六年七月十七日至廿三日,當時胡先生是整編十一師師長,轄十一旅三個團,十八旅四個團(一一六旅之三五二團,及三五三團至商邱接新兵,未參加此次作戰。按南麻位於沂蒙山區,抗戰時曾為山東省政府所在地。抗戰勝利後由陳毅盤據,經營多年為其巢穴。此次我最高當局決定「誘敵作戰,逼敵會戰,進而搗其巢穴」,乃以戰力強韌的整編第十一師為錐尖,楔入南麻,其他進剿部隊則遠離南麻,把整十一師,形成孤立的釣餌,使陳毅主力回頭反撲,待其與整十一師形成膠著時,外線各部隊迅即向南麻合圍而殲滅之。而陳毅則以南麻為陷阱,初期將主力撤離,誘使整十一師孤軍深入,另以分頭竄擾的方法,吸引分散其他國軍兵力,然後親率絕對優勢兵眾圍攻南麻吃掉整十一師。 六月卅日胡先生率整十一師進入南麻盆地,而共軍則堅壁清野,將所有的糧食物資運匿一空,整十一師進駐後面臨諸多艱難,乃以「百日戰爭」為守備作戰指導,對防禦配備工事構築,要求小而堅,能禁得起萬發砲彈的轟擊。糧彈儲備也作了縝密的經營,經半個月辛勤的施建,南麻形成了一座堅強的堡壘。胡先生並研判南麻是共軍經營多年的老巢,不可能在撤退的短暫時間裡搬運無遺,乃飭所屬搜索,果然在地窖、山河裡找到大量的小麥、棉花、布疋等物,在嚴肅的氛圍中,憑添一片喜悅的氣氛。 七月十五日,陳毅動用了五個縱隊(軍)的兵力,火砲九十七門,從東北、東南、西北三方面而來,陳毅則在北馬頭崗親自指揮,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南麻猛撲,整十一師以七個團的兵力,對抗共軍卅六個團,在胡先生的卓越指揮下,激戰七晝夜,除黃文濤副營長所率領一個加強連,守備南馬頭崗,對抗共軍一個師瘋狂的攻擊,鏖戰三天犧牲殆盡,陣地喪失外,其餘陣地皆屹立無恙。 整十一師全體官兵,遵守胡先生對共軍人海戰術,來一波打一波,來一層打一層的要領,每座陣地前,敵屍堆如山血流成渠,直到七月廿二日,敵後繼無力,潰不成軍鼠竄而逃,我軍獲得光榮的勝利,此役我斃敵兩萬餘名,俘敵一千五百餘人,擄獲步槍二千八百枝,輕重機槍三百九十七挺,我軍傷亡三千八百餘人,領袖蔣公傳令嘉勉,另頒犒賞金貳億圓,及撫卹金億圓。隨後國防部將南麻戰役,列為國民革命軍廿四個典型勝利戰役之一。並以圖文記述此戰實況於圓山忠烈祠,用以典範後昆。 陳毅為報南麻之仇,於卅六年九月間糾集四十五個團之眾,對整十一師九個團,實施分割,包圍,而突擊殲滅整十一師,且其第八師廿二團已竄進土山集。 整十一師以第十八旅為左縱隊,由柳江集經土山集向曹縣攻擊前進;第十一旅為右縱隊,由商邱經大義集向曹縣攻擊前進,而後佔領土山集及大義集並固守之。 廿二日當晚,陳毅以一部份兵力牽制大義集,其重點則指向土山集,其進攻之猛烈前所未見,迨午夜後,又對十八旅發起多次「人海攻擊」,一波接一波的衝鋒,但均未得逞。 廿三日拂曉,共軍因整頓攻擊稍緩,胡先生遂令第十一旅由大義集西南突擊而出,逕向土山集,襲敵第三縱隊之背後,該敵遭此意外之猛攻,頓時慌亂失措奪路而逃。其進入土山集敵軍廿八團無法退走,遂被我全部捕殲,清掃戰場敵遺屍數以千計,陳毅見大勢已去,乃率殘部逃至曹縣東南地區。稍後蔣公電慰胡先生:「屢破強敵不愧常勝之名」。 民國卅六年十月十八日,整編十一師編為第十八軍,胡先生仍任軍長,因十八軍每戰必勝,共軍聞風喪膽且傳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十八軍汽車帶尾巴」(指十八軍砲兵射擊精準)。毛澤東並手令告知所屬:「十八軍胡璉,狡如狐,猛如虎,我軍宜趨避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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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科學月報的第一張訂單
敝人經過多年努力的自然科學月報,終於在上個月發行了,從醞釀到發刊期間長達五年,對於自己而言是一場意志與殘酷現實之間的肉搏戰。要將想法落實、讓創意延伸,又要兼顧現實的營運困境,心情的起伏與忐忑不安自不在話下。一拿到自然科學月報,我迫不及待的分享給一些過去對我照顧有加的長輩以及朋友分享。即便這一行的風險與代價是眾所皆知,對於投身出版業多年的我而言,則更因此而徘徊在辦與不辦的鋼索上。 誠如我與一位長輩談過,如果自覺一艘船已經打造好了,而且已經過了層層的測試。接下去的工作無它,航向大海是這艘船唯一的價值。在大海之中或許會經歷許許多多的風浪,亦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考驗。而最終會是安然抵達目的地,完成任務?還是經不起考驗,沉沒洋底?面對人生的揚帆,每一個人都有權作選擇,也都會有最後的抉擇,唯一不同的是面對抉擇時,一個人所抱持的態度。 寄出月報幾天之後,我收到了第一張訂單,是我過去的指導教授下的訂單,他成了我的第一個客戶。我知道他並沒有這個需求,所以很快的我回電話給他。而老教授只說:這是給年輕人的一個鼓勵。還記得當我選擇離開研究工作時,他只問我想清楚了沒?而在我離開學校的那一天,他還送了個紅包給我,裡面裝了一個吉祥數字,希望我一切順利。即便這幾年隨著年紀的增長,越發明白人生的道路上不順利的時候總來得多些。但是一路走來,總是會遇上幾個相知相惜的朋友。也許會是自己的親人、或是長輩也好、莫逆之交也罷,甚至一個狂妄的年輕後輩;這些人的出現,讓自己的人生的廣度不會侷限於狹隘的利害鬥爭之中,而忽略了屬於人與人之間交會時所迸發出的火花。 YouTube的創辦人現年廿九歲的陳世駿、引領風騷的Yahoo創辦人楊致遠、叱吒風雲的比爾蓋茲,選擇了不被眾人所看好的一條路,箇中的代價與付出自然不是我們所能經歷感受的。詩人李白、杜甫、蘇東坡等之流的人物,或許不是政治上的成功者,卻創造了千古流傳名句。面臨人生的低潮,羅琳女士創造了哈利波特的風潮。恐懼人人都會遇上,也許可以一次一次的選擇逃避,順順利利的度過平靜的人生。直到某日一覺醒來,不知道自己坐落在人生的哪一個駐足點上空然徒嘆。面對現實的生活,我常想:誤闖危險是莽夫、規避風險是智者,面對考驗則是勇者,至於人生的成敗則留給不相干的人去話長短。 越是荊棘遍野的道路,越能考驗出自己人格以及能力上的極限。將自己求生的意志發揮極至,在每一個關鍵的時刻自我挑戰,才不妄人生一遭。為了創造這一份自然科學月報,五年之中也曾請教多位前輩、友人。不乏經驗老道的前輩能一一指出各項經營的風險、可能性及諸多細節,讓我在規劃的過程中獲益良多。唯一沒有給我的答案是:該不該這麼作?當初為何沒這麼作?許多熟知經營之道者,卻遲遲未出發,所缺者何?或是所困者何?我試著將事情化簡至最單純的問題,為何辦報?接著再來考慮如何一期一期的辦下去,不讓自己膠著在恐懼所設下的人生漩渦之中。 辦報的初衷是一種對科學喜好的分享,閱讀科學的習慣是一股不願放棄探索科學的赤子之心。憶起當年國小時,每個教室都有一份薄薄的科學雜誌。內容中都有一些科學小實驗和科學新知,是我每個月必讀的課外讀物。在國中時代則有剛創刊的牛頓雜誌(該雜誌目前業已結束發行)的陪伴,到了高中時則是一份內容頗為艱深的科學月刊。或許對於探索自然科學的熱忱,就是這麼一點一滴的累積下來。這使得我相信只要有適當的科學閱讀材料,即便是在身處偏遠地區離島的金門,同樣也可以啟迪孩子們的科學興趣。 我看過年屆八十的老人家被電視螢幕中的科學節目深深吸引,也遇過小小孩兒安靜地看著螢幕上生動的自然影像。這使我相信,喜好自然科學的基因一直潛藏在每一個人的骨子裡。只是在教育的過程中,不斷的被壓抑而退縮至人們的遺憾之中。自然科學知識可以像市面上「等滲透壓」的飲料一般,輕易的被人體吸收。基於這個概念,於是乎自然科學月報就如此的被創辦出來了。接下去我的工作,就是回饋讀者的支持,將每一期的內容盡最大可能吹毛求疵地辦好、辦下去。關於我指導教授的第一份訂單,重要的是一份人與人之間的情誼感動和鼓勵。藉由金門日報向許多曾經幫助過敝人,終至本月報得以成形的長輩及友人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