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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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雜記】大小姑太愛管
哎呀!又到了發薪水的日子,「妳先生的薪資1個月可以賺多少?那他有沒有把薪水都交給妳呢?家裡的開銷是妳付還是他付啊!一連串霹靂啪啦的問題讓我覺得非常的煩躁,而且這樣的聊天方式一點都不上道,我真的不喜歡這樣的聊天方式。 「信基督教的,那妳就不能拿香拜拜囉!那妳吃不吃拜拜的東西啊!那妳應該是要嫁給一樣是基督徒,怎麼會嫁到我們家族?不一樣的信仰?」我也覺得無法招架? 婆婆媽媽的連鎖問題一直存在每個家族,或許可以來個不理不睬,也或許可以把自己訓練成溫柔的態度去對待每個人的回應,雖然女人總是會互相比較,或者是看不得人好,然而我還是相信,也許她們不知道怎麼聊天?是用這樣的一個問東問西的聊天方式,打破了陌生的隔閡,我也在婚姻當中,也學習到如何跟其他的家人相處,所謂家和萬事興,如果每個人都能夠退一步,那麼就海闊天空,何必要在這些字字珠璣上計較,有時候避重就輕的回答,也可能就可以化解言語上的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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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天河趕緊說:「阿母,沒有那麼多啦,我總共才欠他一千五百塊,而且已經打掃了兩天,扣除一百塊,只欠他一千四百塊而已啦!」 秋月安慰他說:「沒有關係,我們家有得是錢,給他五千塊,讓他買藥吃,免得你還要聞二十八天的臭屎味。這裡已經沒有你的事了,你趕快回家洗臉、換衣服,從此不要再到這個骯髒的地方來。」說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把錢遞給大頭。 大頭伸手接過錢,以牙還牙地說:「秋月啊,妳是知道的,我大頭向來貪財,見錢就眼開,再骯髒、再黑心的錢都想要。但我向妳保證,這五千塊我絕對不會亂花掉,我會用這筆錢買些金銀紙錢燒給妳,好讓妳帶到天堂去花用!」 秋月再怎麼想也想不到,大頭竟然會說出這種不吉祥的話,簡直讓她火冒三丈。於是毫不客氣地怒罵他說:「你這個夭壽大頭,簡直太過份,簡直欺人太甚,要燒就燒給你自己,以免你孤孤零零的,死後沒人祭祀!」 大頭不客氣地說:「妳秋月少跟我來這一套,我大頭太瞭解妳了!妳還是趕快回去做生意吧!難道妳沒聽到,阿兵哥在叫小阿嫂了,連長也在小阿嫂房裡,等著跟小阿嫂蓋著棉被純聊天,這種好事絕對能傳千里,也會留給後代子孫傳誦!不過我也得奉勸妳,好好管管妳兩個兒子,不然的話,秋月小舖總有一天會被他們敗光光。不要以為妳有金山銀礦,不信,妳就等著瞧吧!」(一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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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念我的舅公陳國礎
我的習慣,平常有時間會瀏覽一下「金門日報電子報」。不久前,不知何原因網路無法連上,甚至,縣政府網站也上不去。後來,恢復正常,隨意瀏覽,驚訝發現江柏煒教授於七月二十三日「浯江夜話」發表「追憶愛國華僑陳國礎」一文。讀後,讓我思緒起伏翻滾,幾十年前的記憶一波波如潮水般湧來,有片段的,有零碎的,有模糊的,有些又真實如在眼前。 舅公陳國礎,是我祖母的親弟弟,落番前居住在離後浦不遠的村莊東洲,據說先祖早年從陽翟移居於此。聽母親說,舅公年少時,來後浦念書,受到祖母妥切照顧,姊弟兩人情感深厚。猶記那年,久遠的畫面似清晰又模糊,從新加坡輾轉傳來舅公過世的消息,祖母受到極大打擊,哽咽泣不成聲,拿著手帕頻頻拭淚。獨自走到老家門口的「塌受」,對著藍藍的天空燒香祭拜,對心愛弟弟的遽然離世,百般無奈且滿心苦楚。祖母享有嵩壽九十五歲,舅公享年七十歲(1899-1969),若天假之年,其竭智盡忠的性情,對僑社將有更深遠影響。 在我童年時,就聽祖母談起舅公的為人「人家要跟他壞,他就想跟人家好。」這是直接翻自祖母的閩南語。依我的了解舅公心胸開闊,具有領導群眾的特質,且急公好義以人和為貴,對於一些小事並不放在心上,所以祖母對舅公有如此的觀察。又有一次,聽祖母說,國民政府自大陸撤退來台後,舅公曾號召南洋華僑組團訪台,並代表僑界敬獻蔣中正總統一把金劍,表示東南亞僑界對國民政府的效忠支持,對當時局勢的安定有極大影響。想起祖母曾提起這事,但若能找到一些佐證更為理想。因此,特地搜尋了一些資料。果然在「南洋商報」(Nanyang Siang Pau)1950年5月24日所引用的(台北二十三日美聯合眾電)有這一報導。雖然文字已有些漫漶,但大致還能看清楚。其中說「蔣介石今晨接見馬來亞國民黨代表團,該代表團包括陳國礎與劉伯群等人。他們聲言馬來亞華僑誠心支持國民黨政府與中共作戰,他們並獻給蔣氏一支價值美金五百元的小劍,……。」可見祖母所說的呈獻金劍一節,完全屬實。這裡稱是馬來亞國民黨代表團而不是新加坡,因那時新加坡還屬於馬來亞,直到1965年才獨立。 對於童年的愚昧,未曾多問問祖母有關舅公的事蹟自己頗感愧疚。但想起舅公一生公忠體國為國家僑團服務,甚至,置個人生命於不顧。這些經歷他也不可能讓祖母知道的。依據相關記載舅公的經歷大致如下: (1)早年求學於故鄉,後赴上海就學。 (2)民國6年時年17歲由上海南渡,抵越南。 (3)民國13年加入中國國民黨,任越南支部委員。 (4)民國26年七七事變,號召組織越南華僑救國總會,當選為主席。並任越南華文報業、出口商等救災委員會主席,法華越聯誼會常委會委員。 (5)民國28年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總會成立,被選為常務委員。 (6)民國29年代表越南華僑回國慰勞團,任第三團團長。 (7)民國30年日本佔領越南,化裝逃難。其後,輾轉回到中國,任中國國民黨中央黨部海外部僑務指導委員。 (8)民國35年被選為全國商會聯合會中央執行委員。任國民黨中央黨部海外部駐南洋辦事處副主席。 (9)民國36年任僑委會委員。同年,國民黨在新加坡創辦《中興日報》,擔任社長。 (10)民國39年號召南洋華僑組團訪台,並代表僑界敬獻蔣中正總統金劍一把,表示東南亞僑界對國民政府的效忠支持。 (11)民國54年辭報社職務,從事進出口商務。 (12)民國55年回到故鄉金門祭祖,並至各地勞軍。 (13)民國58年10月17日逝世,享年七十歲。蔣中正總統明令褒揚。金門縣政府將「金寧中心國小榜林分校」改名為「國礎國小」以資紀念。 (14)民國59年金門文獻委員會編印《陳國礎先生紀念集》。 以上簡略列出舅公一生的事蹟,可以看出舅公是位具有領導能力、負責盡職、熱愛人群,甚至為了國家社會的大愛,可以置個人生命於不顧。當日本佔領越南,他被列為不合作對象首要逮捕槍決的抗日份子。不得已,他只得化裝成各種身分逃難,中途幾經日本憲兵盤查,總算有驚無險而脫困。最後經北越,進入廣西、貴州,抵達重慶大後方。當然,我以舅公的功績貢獻為榮,心中充滿敬仰。但我也有一些困惑而想追問的:是怎樣的背景形塑舅公的思想?是怎樣的思想啟發舅公的行為?又是怎樣的環境孕育舅公堅毅負重的精神呢? 我只見過舅公一面,那年舅公回金門,到家裡探望祖母。當舅公一進門祖母緊緊握著舅公的手,心情相當高興。由於陪著舅公來的人確實很多,有接待人員也有記者,將家裡擠得水洩不通。使得祖母對舅公的多年思念,也無法促膝長談。還記得,有時過年舅公也匯錢給祖母。昔時,南洋匯錢回來不是透過目前的郵局,而是經由民間辦的「批局」(這個「批」字,可能是閩南語「信」的讀音),兩邊設有對口單位,當錢匯來金門,莒光路的商家便即刻來發放。又一回,記得舅公的一位女兒,可能是回來台灣念書。參加金門戰鬥營,特地來訪從未見過面的金門姑姑,當日也有不少新聞工作者隨行。隨後,報紙刊出她接受的訪問及穿著草綠色軍服與祖母的合照。童年時,我曾去過舅公東洲的故居,但時間久遠印象並不深刻。自從舅公的族人相繼移居台灣或海外。那時起,每年清明節,東洲祖的祖墳便由我們前往掃墓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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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心情
秋天皎潔的月亮,總叫人不禁抬頭望一望!吃著甜滋滋的柚子和月餅,和家人一起天南地北、閒話家常。在這團圓的季節裡,秋天的心情,是歡欣鼓舞的! 火紅的楓葉,隨著颯颯的秋風,翩翩起舞!那是一片片,思念的情書;那是一葉葉,說不完的甜言蜜語。在這多愁善感的季節裡,秋天的心情,是浪漫多情的! 黃澄澄的稻穀,在秋陽的懷抱裡,更加的金黃耀眼!一顆顆甜美的小太陽--紅柿子,紅通通的臉龐,說出了農夫辛苦後的喜悅!在這豐收的季節裡,秋天的心情,是豐收滿足的! 秋天的心情,是歡欣鼓舞的,是浪漫多情的,是豐收滿足的,更是引頸企盼,企盼又一年的--春耕、夏耘、秋收、冬藏! 天涼好個秋!秋天的好心情,像好吃的月餅,如燦爛的秋陽,似桂花的芬芳,說不盡,道不完,我要一點一滴,慢慢的、細細的品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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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大獎—進步獎
亮麗的六月天,鳳凰花開,鳥語花香,處處充滿著活力與希望。盛大隆重的畢業典禮即將登場,雄心萬丈的畢業生,拎著一帆風順的祝福,展翅高飛尋找萬里鵬程的方向,鎖定前程似錦的未來,鋪陳一系列快樂幸福的願景……但願都能實現!潮來潮往,送舊迎新,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如同永恆的周期,周而復始,永不停歇。 2023年6月17日金門縣中正國小112級78屆畢業典禮,會場上,冠蓋雲集,貴客盈門,豐沛的人脈有如星月爭輝,散發出無限的光彩。百合花香穿梭在神采飛揚的校園裡,慢慢鬆開的小手在師長的殷殷叮嚀下,離情依依,默默無語;驪歌輕唱,泛紅的雙眼透露出內心的不捨,分道揚鑣的鐘聲響起,屏氣凝神,揮揮雙手,互道了一聲「珍重再見」! 中正國小是我的母校,民國52年我們畢業於金門縣金城鎮示範中心第18屆,如今參加中正國小112級78屆的畢業典禮,屈指一算相隔60年,漫長的60年,不知走了多少路,過了多少崁,就在這一天,跟小小學弟妹相逢於母校大禮堂上,因緣聚會的傳說,令人匪夷所思。 典禮中獎項很多獎品豐富,受獎的孩童,個個眉開眼笑神采奕奕,全場掌聲不斷,洋溢著一片歡樂。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進步獎(如圖),進步獎雖不是什麼大獎,卻是最能鼓舞士氣的獎項,鼓勵是一種美德,能鼓勵別人更是一種智慧,一句由衷的讚美與鼓勵,能讓人元氣大增抱持希望,堅持下去永不放棄;天下萬物皆有靈性,多一些時間,多一點機會,處處給人希望,陽光才會燦爛。 進步獎是「示小18屆同學會」為紀念黃高吉老師而在母校設立的獎項。獎項中包含進步獎和清寒獎助學金,清寒獎助學金可以幫助需要幫助的學弟妹,進步獎可以鼓勵學弟妹,繼續加油,精益求精! 黃高吉老師是我們國小三到六年級(丙班)導師;在懵懂中,老師教我們讀書和寫字,教我們做人和做事,還教我們尊敬師長孝順父母;在遊戲中讓我們知道團結的重要,在唱遊中讓我們傾聽自己優美的歌聲,在生活中教我們「從做中學」學習立足社會的各種本能!老師的循循善誘開啟了我們的智慧,激發我們的信心;老師的恩澤天高水長,永誌不忘。 然,天有不測的風雲,人世間的吉凶禍患難以預料,民國72年6月6日一場巨大的空難,奪走了老師年輕的歲月,享年47歲,殘酷的事實震驚國內外,突如其來的噩耗令人錐心至痛,天地同悲。 畢業多年後,同學都相信「緣聚不易,珍惜當下」紛紛提議成立同學會,民國75年,在一個秋高氣爽的夜晚,大家相約舉辦同學聯誼會,會中真情的友誼匯聚成河,相約年年此時相會相聚,並成立「示小18屆同學會」隔年,由同學會中推選出第一屆同學會會長,並進行推展會務工作。同時積極籌備紀念黃高吉老師清寒獎助學金,嘉惠學弟妹。同學們的心意:一方面紀念黃高吉老師,一方面回饋母校。 102年欣逢「示小18屆」畢業50周年紀念,當屆同學會會長洪天助與全體同學積極參與籌備和規劃,舉辦50周年金碧輝煌的同學會,旅居海內外同學排除萬難,紛紛趕回來團聚,好久不見的同學熱情澎派,激動久久,大嘆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有如在夢中。 經過多次收集、整理、比對和過濾,文采豐富的同學同心齊力出版「示小心同學情」紀念冊,眼睛一亮,意外的驚喜就在這一篇又一篇中連鎖出現,兒時情景頓時湧上心頭,讓人熱淚盈眶,不能自己。這本精心製作的紀念冊,已成為我們最珍貴的傳家寶典。 示小畢業50周年才輕輕放下,60周年又站在面前閒晃,同學們一致決議,以清淨、簡單、安然的方式,讓60周年輕輕飄過,看70周年會不會緩慢一點來報到。 感恩師長們的護持,感恩歷任會長的睿智,感恩永遠的總幹事葉長雯的辛苦,感恩同學們的心心相惜,讓「示小18屆同學會」一直都是會務昌盛,風調雨順歲歲平安!現任會長感恩之情無以為報,只能以誠摯的心祝福老師同學們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健康長壽福泰綿綿,子孝孫賢天天開心,金玉滿堂闔家平安!(稿費贈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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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秋月雖然替自己出了一口氣,但剛才聽到帶槍想強暴她,被抓去槍斃的排副的鬼魂時,心裡不免有點驚恐。可不是,當初如果不是羊犅拿著扁擔把他的槍打落,又把他打趴在地,她勢必會被排副強暴得逞、然後加害。但這畢竟是很久以前的事,她早已忘得一乾二淨。她現在可是秋月小舖日進斗金的老闆娘,也是那些阿兵哥口中、漂亮又有氣質的小阿嫂,而且還有一個經常在她房裡聊天的連長密友。她現在怎麼還會記得羊犅這個瘋子,當年曾經協助她犁田耕地、挑糞土和水肥,甚至借錢給她開小舖,又救她一命呢?總而言之,置身在現實社會的有錢人,都是健忘的,秋月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儘管秋月來找大頭理論,但大頭並不甩她,怒指天河說:「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諾,趕快進去打掃,不然的話不要怪我拳頭不留情!如果你不願進去打掃,叫你娘進去聞聞羊犅的臭屎味也可以,除了抵銷一天的賭債,也好讓她回想一下羊犅是怎麼起肖的,是為了救誰被抓去關,然後在軍事看守所被國民黨的獄卒凌虐才起肖的!」 秋月不甘受辱,又不想跟這種不講理、又沒有水準的人耗下去,極其不情願地說:「他到底欠你多少賭債,給你五千塊夠不夠?」 (一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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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印寺八年期間的一段「補白」
多年前在一次黃氏宗親聚會上,話題偶然談及太武山海印寺與後水頭的關係,我提到明代金門先賢黃偉曾長期「讀書海印岩」的歷史因緣,後水頭鄉長黃榮輝先生補充了一句話說:「在日本侵占金門八年期間,海印寺沒有常住僧侶,這段時期都是後浦頭黃奕展校長的祖父,人稱牛車叔一身承擔廟裡的寺務。」當時聽過後也沒有放在心裡。 金門縣文化局於今年八月進行海印寺和靈濟古寺兩座宮廟的文物普查,我再次翻閱海印寺出版的《2015年金門太武山海印寺暨東南佛教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查閱到楊天厚老師根據海印寺2009年印製的《金門太武山海印寺簡介.傳承》的考辨,其中列述海印寺從清末之後的歷任住持,首任和第二任是從清末擔任至民國初年,第三、四兩任於北伐、抗戰國難方殷期間任住持,這四位都沒有詳細的任期時間,第五任則是民國三十四年(1945)抗戰勝利後來金至民國五十年(1961)圓寂。將這段文字對照於之前從後水頭鄉老所說,那麼在抗戰開始後日軍侵佔金門之前這三個月期間,第四任住持應該就離開海印寺,可能因為時局動盪已經前往內地了,所以才會有前述「奕展校長的祖父一身承擔廟裡的寺務」這段經歷。 為此,我於八月初到後浦頭找老同學奕展校長和幾位宗親作了一次閒聊式的拜訪,也順道談談這件事。由於並非正式的口述訪談,以下我就將訪談的結果整理成下文供為參考。 據小浦頭今年91歲的黃欽良老先生口述:小時候卓奢叔給人印象最深的是他出門常趕著一輛牛車,所以後浦頭黃氏族人對卓奢叔(奢字讀如金門方音之賒)都習慣稱他「牛車叔」,那時候家裡有一輛牛車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從家裡大人口中得知,每逢農曆初一、十五和三、六、九等齋日,牛車叔就會上大山宮(海印寺)去給佛祖上香、誦經之外,還要做些清掃、灑洗等雜務,午餐就在寺裡簡單用點午餐,到黃昏才下山,回到家往往已是日落入夜了。 奕展校長說:「小時候曾聽到母親提起:夏天清晨祖父上太武山宮,往往可以看到宮內大廳殿前有動物爬行過留下的痕跡,祖父說那是山上的錦蛇在廟內無人時進廟朝拜佛祖時留下來的記號。」 那時候後浦頭至對岸後水頭之間還是一片海域,每天漲潮時海水還可達現今蔡店村左的「蔡店崎」崎下,(舊路今尚在,坡度已較前平緩許多),退潮時海水則退出今環島北路的外側,在1972年榮湖尚未動工興建前,從後浦頭到後水頭之間有一條堤岸小路橫過水面,中間水深處有一座石橋,橋面上供人行走,橋下供漲退時海水進出。 那時從後浦頭到太武山海印寺,先穿過村前這條跨越海面的路橋到達對岸後水頭,沿著「頂宮」(現汶德宮)旁的小路繞到後水頭村後,再走園間的小路(後來擴建為公路)抵達蔡厝,再由蔡厝村後循坡道上山,這條上山小路當地居民習稱「百二拐」(拐字讀如國語之課)到達山上計約一百二十個彎坡),到了山頂後由梅園前方出來,就到了海印寺左方「海山第一」門前。 太武山一直以來都是金門百姓心目中的「聖山」,山上的海印寺也是金門人信仰的中心,每年農曆正月初九佛祖生日,來自島上各個角落的民眾不分是不是虔誠的信徒,此時都會上山「朝聖」。這條路雖是山間小路,但在1970年之前,還有許多人在正月初九這天,會選擇從蔡厝村後的石頭上沿路攀登,各個登山小路的路口雖有衛兵站崗,但只要不走這些路口,就能避開衛兵的阻檔。 那時山上岩石間的樹木尚未長成,遠遠的就能看清前方山上的概況,沿途還有當地農民的在坡上開闢出零零散散小塊農地分布在平緩的岩石間,當然種不出什麼茂盛的作物,大部分還是一些耐旱的地瓜。那段時期山間大片石頭坡下凹地間所形成的小水窪,即使在冬季乾旱季節,尚可見到清澈乾淨的泉水積在小池中,可為上山的人們稍解口渴之急。 奕展校長說:聽母親說那時祖父每個齋日都會定期上山到寺裡梵香誦經,除非是遇到大雨和大風無法出門,清晨天未亮就啟程,到當天日落後才回到家,那時祖父已經五十多歲了,有時候要搬運較重的東西上山,自己力有未及,就會由母親或二叔幫他挑著一道上山。 欽良老先生說,因為奕展校長的母親是童養媳,從小就跟著牛車叔上山下地從事各種農作,手提肩挑上山的事是難不倒她的。譬如那段時間山上廟裡大多時間是空無一人的,牛車叔怕廟裡的神像被有心人偷走,自己又是無法每日前往上香,就將幾尊較小尊的佛像請回家裡供奉,這樣的工作也大都是由校長的母親或他二叔代為捧請回家的。 牛車叔從大山宮裡請回家來奉祀的幾尊佛像,到1944年牛車叔過往後,便由他的兒子、兒媳接續在家裡奉祀供拜,過了一年多俟到抗戰勝利,海印寺有了僧人和專職的人員後,才由牛車叔的兒子、兒媳請回太武山宮裡奉祀。 抗戰勝利和平之後,金門與內地交通恢復了,先是牛車叔的次子章掘下南洋往印尼謀生發展,在航運業界有了不凡的成就。到38年金門進入戰地管制以後,民生日益繁榮,沙美街成為東半島的經濟中心,這段時期牛車叔的大兒子章歲(奕展和奕炳的父親)不但生意上日益精進,後來還主導沙美新街道的興建與金沙戲院的結合,讓金沙鎮的經濟發展更上層樓,最後更把自己的生意擴展到台灣高雄。 而牛車叔的孫輩們,奕展在金門教育界擔任教師後任校長,奕炳讀了軍校,展現自己在軍事方面的長才,榮升為陸軍中將,退休後再進修博士並在大學任教。還有曾任金沙鎮民代表會主席和金沙鎮長的奕焮,以及長期擔任沙中教師、主任的奕木,個個都在個人工作崗位上為國家、社會作出極大的貢獻。長期住在沙美一帶年長的鄉親都說,後浦頭黃家的這些成就,當然主要是本身的努力進取,而其先人牛車叔早期對佛祖的虔誠供拜,特別是這八年期間對太武山海印寺的辛苦奉獻,也是對牛車叔無可替代的一大福報。 海印寺孤懸於太武山中,如果這將近八年時間裡沒有專人負責寺裡的香火梵音和日常灑掃,這麼長時間寺裡的塵埃與寺貌的殘破,恐怕真會讓人難以想像。回頭來說,正因為這段時間有黃卓奢老先生的盡心盡力,才使得海印寺的日常功課得以維持,那麼他可算得上是一位「俗世的寺僧」。(稿費捐金門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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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絲瓜絡
經過一處巷道,發現透明櫥窗內堆放著許多乾燥的絲瓜絡,不由得讓我想起過往的經典回憶;以前的年代,通常將品質最好的絲瓜預留下來,讓它在瓜棚自然老去,然後摘下來掛在屋簷下讓它自然陰乾,等到下次要播種絲瓜之際,將黑色的絲瓜種子倒出來,好讓下一代頭好壯壯的絲瓜,能夠展現瓜瓞綿綿的好神采。 絲瓜種子拿出來之後,去掉外殼,將絲瓜絡拿來洗碗盤、洗鍋子、洗澡,乃至於修剪之後,拿來當肥皂架,或是燈罩,以及製成各式各樣的藝術品;基於「天然ㄟ尚好」,加上絲瓜絡纖維非常堅韌而耐用,環保無毒又時尚,不管過去或是現代,許多人都希望它能夠陪著我們,過著簡單又輕鬆的生活樂趣。 經常看到有人在市場販賣絲瓜絡,有些時尚的店面,也會拿絲瓜絡當成藝術裝置;當然現代的絲瓜絡,多半不是將預留種子的絲瓜,發揮它的剩餘價值,而是刻意將絲瓜讓它老去,採摘下來加工,好讓它成為市面上有價值的商品。 老去的絲瓜,踩碎去皮,並將種子擠壓出來,隨後將絲瓜絡仔細清洗,最後將它曬乾即可;絲瓜絡曬乾之後,不但能夠拿去販賣,也能拿來精心製作成自己喜歡的清潔用具,擁有藝術細胞的多數人,更能利用絲瓜絡展現長材,精心設計出許多實用而具有價值的藝術品喔! 沒想到絲瓜,早已成為我們一生的好夥伴,從青青鮮脆的絲瓜開始,便是我們最可口的餐桌佳餚;等到絲瓜年華老去,價值更是水漲船高,以神奇的絲瓜絡,與我們結緣,讓注重生活品味與注重環保的我們,得以一起創造更美好而諧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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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魚的老伯
小時候常常有一位賣魚的老伯,總是騎著腳踏車準時出現在我們家附近,後方載著一個籃子,上面擺滿了各種新鮮的魚類叫賣吆喝"賣魚喔"。 老伯的臉上總是掛著和藹的笑容,儘管歲月壓彎了他的背,也染白了他的頭髮,但卻抹不掉他兩眼中的光芒,散發熱情氣息。其腳踏車後座上籃子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魚,有大有小,有黃魚、午魚、黑鯛等等。他總是會耐心地為顧客解說每種魚的特點和如何吃,讓人意識到他對於魚類的瞭解和熱愛,也感受到他的專業和用心。 除了賣魚,空暇之餘老伯還常常和顧客們邊挑魚邊聊天,他常常跟別人分享他自己的如何捕魚的瑣事,他的話語總是充滿著詼諧與幽默,讓人感受到他滿滿的親和力。在他的交流中,我們常常可以從他口中得知一些捕魚上的小事和新鮮事,彷彿魚知識成為老伯活生生的活字典。 老伯賣魚很實在,曾經買他魚的人跟他反映魚不新鮮並要求退款,結果他不但不以為意欣然退款,並親口致歉還額外贈送幾條新鮮的魚,漸漸得很多人一聽到賣魚仔的吆喝聲,就會自動跑到他所在的位置購買。他雖然只是一個賣魚的小販,但在地方上的訊息傳播的影響力卻是不容忽視的,他的存在讓地方變得更加溫馨和有人情味。 雖然現在他因身體欠佳比較少出來賣魚了,但他用著自己的熱情和努力,為地方注入了一份活力和溫暖。他親切的笑容和貼心服務,讓人們感受到生活的美好與真實。他或許只是一位普通的小販,但他的存在卻已然成為地方上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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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事步伐
暫居台北七小時 陌生街市像故友緬懷的容顏 沒落過往。隔著時間層層翻閱 站立在巨大玻璃窗前凝視不息影像 蒙太奇的幻象流離穿梭不發一語 人事戰場付之一炬的浮雲向晚 我問路人。信義路七段的杜甫草堂在那 紅綠燈指引。直直走就是長安一片月啊 而迎面而來的卻是今年第一句秋風的問侯 一路上想起東坡居茶藝館。木船。阿爸的情人 以及那位穿梭衣食車流中的賣玉蘭花小販呀 我在盒地邊界迷路了。寂寞很久了 這裡和那裡。都市掌紋長滿人群步履 下一站。盈盈沸騰的故事正記載歲月下游的惡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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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大頭挖苦她說:「小阿嫂,不瞞妳說,村人都知道我大頭是一個利慾薰心的人,現在就已經得到報應了,就已經遭受老天爺的懲罰了,所以不必等到將來。反而是妳,被駐軍列入移交的小阿嫂,受到連長照顧的小阿嫂,教子有方的小阿嫂,視恩人如敝屣的小阿嫂,忘了自己是誰的小阿嫂,像妳這種人,一定能得到祖宗十八代的庇蔭,一定能獲得老天爺的保佑,因為老天爺有眼無珠啊!」 秋月豈能不知道大頭是在挖苦她,但她並不作反駁,甚而大言不慚地說:「不必你浪費口舌來教訓我,我做的事我自己承擔,干你大頭屁事!」 大頭不屑地說:「當然不干我的事,因為有連長的關照,所以排副的鬼魂,再也不敢在半夜三更,拿著槍到秋月小舖來找小阿嫂。村裡那個忠厚善良的男人,也不會因拿著扁擔護衛一個女人、被判軍法而罹患精神病。誰造的業誰承擔,那種負德忘恩之徒,遲早總會受到報應,只是時候未到而已。」 秋月不甘示弱地說:「受到報應的人絕對是你,因為你鴨霸,欺負善良,開賭場詐賭,戕害年輕人。最夭壽的莫過於要我兒子去打掃肖羊犅的房間來抵銷賭債,讓他的身上充滿著臭屎味,每當想起,連飯都吃不下。你大頭做了那麼多夭壽失德的事情,難道會置身事外,不會受到報應,打死我也不會相信!」(一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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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舊事──海哥
2018年我重新走回職場,但彼此的往來卻不曾間斷,我利用返台的機會找他敘舊,他則隔三差五上門泡茶聊天,每年臨中秋節時,更會刻意送來黃師父的豆沙餅。 2020年一月中,我返台過年,年前幾天,我跟妻子又走訪了海哥,小孫子兩歲多了,活潑可愛的蹦跳著,也禮貌的喊著叔公跟姨婆,他泡著茶,停頓了一下說:打算年後辦理退休,公司的事就讓仔仔接手了,海哥說:退休後回金門待上一些日子。我理解的,從國中畢業到年過六十,在外奔波已四十幾年了,父親十幾年前離世後,寡母傍著弟弟一家在老家生活,頂多就是清明節或農曆年,才能返鄉探視,此情此景,對一樣年過天耳順,一樣在外生活討食的我來說,是可以體會的,幾十年的跌跌撞撞,一路走來,都不容易。 除了喝著茶,聊著天,海嫂特意準備了飯菜招呼我們,臨走還沒忘記要我捎上兩份麻辣臭豆腐,帶回家給嘴饞的小孩。 回程的車上,我跟妻子瑣碎聊著跟海哥的一些過往,十幾歲出門在外的日子,生活只能一路向前,過河卒子似的,一點都不能回頭;小時候父母養我們長大,等把小孩拉拔大,卻發現自己也老了,但對於海哥的退休想法,都同時的為他感到欣慰。 除夕到後來的幾個月裡,病毒疫情四面八方直撲而來,透過電視報導,不是今天哪裡確診人數多少,就是死亡人數多少,數字堆堆疊疊,讓人恐慌焦慮,無以復加,我從疫區返台,更自覺的,足不出戶的自我隔離,也無法再赴廣東工作。 清明節前返鄉掃墓,海哥也回去了。才知道年後的一次追蹤裡,檢查出來肝臟有些問題,包含疼痛腫脹跟消瘦乏力,最後確診是肝癌,正接受著治療。我抱怨的問:這麼大的事怎麼都沒聽他說呢?他勉強的笑了笑,說:也就上個月的事而已,先療養著,看看能不能慢慢康復,看著眼前的他,短短的這些時間,竟然消瘦了許多。 約了清明節後幾天去他老家坐坐的,還沒到約定日期的一天早晨,突然收到他的訊息,說感覺不舒服,臨時回台北看診了。嗣後我打了幾個電話,也發了訊息,卻始終得不到回覆。 幾天後,我聯絡上仔仔,才知道返鄉期間,海哥的腳腫脹得厲害,回台後直接住進了醫院,可能是心情不好吧,仔仔說:現在爸爸都不接電話了。 海哥住院以後,我多次跟海嫂或仔仔聯繫著,惦記著抽空去看看他,但爆發的疫情,卻讓我一直無法前往;心裡琢磨著等疫情平緩了,等海哥的身體恢復了,最後也都成了遺憾。而海哥從肝癌確診到離世,就短短半年的時間,虛歲六十三。 海哥走後,我隨海嫂過去拈香,牌位安放在二殯旁的小佛堂裡,我拿香拜著,看著這位從小學以來,相知相交超過五十年的老朋友,心裡默念著:海哥,兄弟來跟你上香了;案桌上擺放著供品,再上面是香爐,香爐往後一點,是海哥的遺照,相片裡海哥帥氣豪爽的臉上,有著燦爛的笑容,笑容裡有我熟悉的那份親切;燒完紙錢後,憔悴又堅強的海嫂告訴我,告別式的日期選定在九月二十六日;我問了海嫂:估計海哥掛心著吉生吧?海嫂說:掛心仔仔多一些,擔心他日後除了要撐一個家,還要幫父母親照顧哥哥,最後,海嫂說;父親過世,仔仔一瞬間成熟了好多,我啞然了。 之後,我去了幾次佛堂,二殯後面的那條小巷弄裡,跟海哥拈了香,燒著紙錢時,想著一起的過往,想著年前在他家吃飯的那次見面,他舉杯邀我,說:再辦個同學會吧,班長。而如今,海哥在退休前夕,卻已然離世,生死兩茫茫,物是人非,恍如一夢。 告別式當天,我跟妻子一早到了禮堂,肅穆哀戚的氛圍,在悲愴的樂音中發酵,螢幕上,播放著海哥一些生前的生活相片,黑白映像交替著,彷彿告訴我,海哥已經走遠了,看得心酸鼻也酸,一種難受的感覺;家祭結束後是公祭,我隨著弔唁者一同上香致意,隨後,趨前拍拍吉生和仔仔的肩膀表達慰問,跟著一眾親友瞻仰遺容,再一路送海哥去火化場,直到整個儀式圓滿結束。 有段時間,我很難接受海哥過世的事實,總會想起他那熟悉的身影,那爽朗的談笑,多年交情的老朋友,怎麼就突然的變成一個牌位,一個骨灰罈了呢?或許世道無常,或許塵歸塵,土歸土,各有去處,各自安好。 2020年底,我回廣東工作,整整十個月了,疫情還是無法消停,生活那麼不可預測的受限著,無法改變也無可奈何;農曆年前的一個夜裡,我夢見海哥,他來看我了,熟悉的樣貌跟笑容,跟我揮著手,道別一般的,我醒轉後,一夜無眠。 次日,我跟仔仔聯繫,跟他提起了這件事,仔仔說海哥臨終前幾天,還提到我,提到先前參加同學會時,一些開心的片段。 後記: 海哥離開兩年多了,牌位安放在金門,算回家吧,對他來說,應該是件好事。 吉生沒找到合適的對象,倒是仔仔生了老二,胖嘟嘟的男丁。 接手了公司的業務,仔仔延續著父親交給他的事業跟責任,就如同海哥在世一般,只是我還沒能再安排個同學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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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終點等我
散場時記得撐傘離開 落日找到最後一個影子 那些聆聽的耳朵隱藏幾片斑剝 在鏽蝕紋理推敲紅塵 總是這樣 背對背的故事 毫不掩飾端詳 擦身而過細膩繁複的昨日 來謝謝醒時一口呼吸 厭氧處理浮誇的人際關係 車道上與池岸邊都有可能 袈裟和面具也會交換悲歡離合 嗜血文字從不透明化 結果解釋萬分之一的懸念 剩下殘著繼續延長 多少黃昏燒盡自己 揣測每一枚落葉心靈 縮寫海邊和橋的曖昧 不曾繫著過去 豢養在歲月皺痕上 那些清清楚楚捶打的顫動 鑿聲歷歷的傾訴 結尾悲喜 終場前 我們小小擁抱謹言的滄桑 一直等待 那儀式感的雨沒下 糊了感覺 撐傘離場都成後話 就是海風涼了些 註:參加親友告別式後有感。 (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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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襲
把日子綁緊 如身上的S腰帶 腰帶上的孔眼密布 記得要在孔眼裡依次掛上 刺刀水壺手槍及子彈 還要戴好鋼盔及防彈背心 全副武裝領隊先行 卻擔心背後是否有子彈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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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姊姊當保母
拜讀了8/10「揹著弟弟妹妹上學去」的文章後,我也是心有戚戚焉,但我不是那些哥哥姊姊們,我是讓姊姊揹著去上學的妹妹。雖然我的記憶裡完全沒有這塊記憶拼圖,但是從小到大,媽媽三不五時的提醒我,長大成人後,要記得姊姊的照顧之恩。 我有六個兄弟姊妹,大姊排行第一,接下來是四個弟弟和妹妹,我和姊姊同生肖,那是差了十二歲的概念,所以媽媽生我和弟弟時,姐姐一肩扛起家務事,料理三餐、幫媽媽坐月子、去河邊挑水澆菜。農忙時節,揹著妹妹去上學是標配,教室後排有一排特別座,有些坐凳子、有些躺在竹籃裡,姊姊說:「帶弟弟妹妹去上學很累,但他們也是可愛的小天使,同學們都會比來比去,哪個寶寶愛笑、愛吃和愛睡。」下課時小娃兒也自由了,開心的和同學們互動。 回到家時,就換哥哥們當臨時保母,但伙房-客家村子的誘惑實在太多了,三不五時鄰居小夥伴邀出去玩,哥哥們常把我和弟弟用長長的背袋綁在桌腳,再輪流回來看狀況,哥哥說:「那時覺得自己很聰明,現在想想真的是年少無知,完全沒有安全概念!」等到晚上媽媽忙完農事回家,發現了真相,免不了又是一陣毒打和鬼哭神號,真的是父母難為,哥哥不好當啊! 感謝當年的哥哥姊姊們,付出了你們的青春歲月,陪伴我們這些弟弟妹妹成長,也謝謝老師們的包容同理,雖然我沒有那些年的照片留存,但光想像那幅畫面,就足以讓我感動再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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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古人一起歌唱吧!
學生總以為,課本都是用來應付考試的。其實,古人的生活策略,可善加應用的甚多。 三國曹操,歡宴諸將時,橫槊賦詩,寫就了〈短歌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人生短促,如晨起的露珠,太陽一走來,瞬間無影無蹤,能不珍愛當下、舉杯高歌? 美酒當前的李白,就是如此面對自己的形單影隻。 明月當空,豈是獨酌?「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他找來了明月,及一生相隨的影子,又是唱歌又是跳舞,怎是孤單寂寞冷呢? 而面對依偎一生的摯愛離世後的悲痛,莊子蹲在地上敲著瓦盆,唱起了歌來。當他好友惠施責問時,他說出他對生死的看法。他認為,萬物始生至死,如春秋冬夏四時順行一般。所以生命終止,如同「寢於巨室」般回歸自然。悲傷初起,唯有超越了悲傷,方是「通乎命」,真正通徹了悟自然的道理。 悲歡離合陰晴圓缺,此事自古皆難圓滿,更何況是死生之事。如何正面直視,是此生必學的功課。 且專家們也已證明,唱歌時,大腦會釋放名為「催產素」的荷爾蒙,可喚起好心情,減少焦慮。又因唱歌需用上全身肌肉,是一項全身運動,唱一首歌像跑了一百公尺,對於想減肥卻忙碌的我們來說,不啻是一大福音。 何時不能歌?何處不能唱?在學國語文時,學著古人把唱歌當成百憂解的藥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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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秋月西沉
秋月見他仍然站在原地,又高聲地說:「叫你回來你聽到沒有,你還站在那裡幹什麼!」 天河看看雙手插腰面無表情的大頭一眼,也看看怒氣沖沖的阿母,的確讓他陷入兩難中。如果不進去掃,大頭勢必不會放過他,倘若不聽阿母的話,想必她也會更生氣。既然阿母敢叫他回來,一定無懼於大頭,他又能奈何呢?因此,他還是選擇回到阿母身邊,因為阿母才是他的靠山。 可是正當他移動腳步準備往後走時,大頭卻高聲地怒斥他說:「趕快進去掃!」 一旁的秋月一聽,豈能容忍兒子被如此的糟蹋,竟高聲地怒指他說:「你大頭是什麼意思,怎麼能這樣欺負人,居然敢強迫我兒子來替這個神經病打掃房間。老實告訴你,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你鴨霸而怕你,偏偏我秋月不吃你這一套!如果你敢再叫我兒子去替羊犅這個瘋子打掃房間,老娘就跟你沒完沒了,不信你試試看!」 大頭冷冷地笑笑,故意反問她說:「請問妳小阿嫂,欠錢要不要還?沒錢還是不是該用勞力來抵債?而且是經過令公子的同意,我並沒有強迫他啊!」 秋月氣急敗壞地說:「欠你多少錢、欠你多少錢,你說啊、你說啊!老娘沒有什麼,就是有錢!不管欠你多少錢,老娘照樣還得起,你再怎樣也不該叫我兒子去打掃瘋子的房間來抵債啊!而且羊犅這個神經病,隨地大小便,整間房子到處都是尿、都是屎。你大頭為什麼不去打掃,偏偏叫我兒子去,讓他身上滿佈臭屎味,甚至昨天還沾滿著大便跑回家,卻不小心撞到我,讓我也成為臭人。你這個死大頭,簡直欺人太甚,將來一定會得到報應,一定會遭受老天爺的懲罰!」 (一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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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舊事──海哥
2020年九月,一個八點多的尋常早晨,白亮亮的陽光從窗外映進屋裡,我吃著早餐,一杯咖啡,和一塊簡單的蔥油餅,在台灣的這些日子,早餐常常就這麼習慣的打發著。 電話響了,我接了起來,那頭是海哥小孩熟悉的聲音,仔仔說:爸爸走了,夜裡的事。我怔了怔,有點驚嚇的說著節哀順變的話;回頭看著牆上的日曆,這天是九月十四日,農曆七月二十七。 前兩天還跟海嫂通著電話的,說找個時間過去探望海哥吧。海嫂說目前疫情嚴重,去醫院探病多所限制,而且加護病房探病時間也有限,我說那就過了農曆七月再安排吧,不想就鬼月結束的前幾天,海哥竟然就這麼走了。 海哥是我的小學同學,在那個留級很是稀鬆平常的時日裡,我有幸與長我兩歲的他同班,從小一直到畢業。小學在同一個自然村裡,週圍三村五里的小孩,在適齡的時候都一起上學來了;海哥發育得早,三四年級就一百六七十的身高,加上近百斤的體重,我這瘦小的身板,簡直無可比擬,好在班上人數不多,加上當了幾年的班長,所以我跟每個同學都有很好的互動。 趕上1970年左右的風潮,在一小學一少棒風起雲湧的那個年代,海哥超越一般同學的體能,自然而然的入選了棒球校隊;時常的課餘,我總會坐在運動場旁的草地上,看他投球的樣態,看他打擊的神采,當然校際比賽時,只要得空,我也都樂於去加油觀賞的。 相較於運動,海哥的功課就顯得一般,能及格就是萬福了。尤其數學,每每考完試發了券子,總看他被執教的老師,用屈著的手指頭敲著頭殼,不及格一分一下,如同啄木鳥啄著樹幹,七葷八素的叩叩作響,下課時聽他說:可疼了,末了又笑著說:敲敲,或許能把智慧給敲開吧。 海哥也調皮的,或玩笑或逗弄著班上的女生,因此被老師點名罰站或挨板子,也是常有的事;有次一早上學,老師喊我去辦公室拿藤條,海哥才被喊上台,就狠狠的被抽了幾下,原來前一天放學後,老師正帶著同學,排練畢業典禮上的節目,海哥為首的幾個小男生,躲在教室門外,好奇的從門縫偷看,一不小心,竟把門給撞開了。 上了國中,分班都分散了,雖然同一所學校,各自多了各自的同學朋友,另外功課也重,自然少了互動,偶而在校園裡碰上了,也只是隨意的聊著一些言不及義的話題。 國中畢業我以不錯的成績考上縣立高中,留在家鄉金門,他則早早的到了台灣,往後的一大段時日,真的應了那句『人如風後入江雲』,是山是水,各自天涯,彼此都沒了音訊。 再見到海哥,是士林的同學會上,從1976年到2003年這整整二十七年裡,我們從懵懂青澀的年少,變成髮禿肚肥的油膩中年;同學會上有服志願役的,有當老師的,有開著大型公車的,也有在企業上班服務的,而海哥已是一家小具規模的印刷公司老闆。 跟海哥的住處相距不遠,往後的日子,我不時的會帶上妻子到海哥的家裡走走,妻子娘家在台南,海嫂則是嘉義,近鄉的情誼讓彼此很快的熱絡著,在串門聊天的過程中,我終於知道海哥這二三十年來的經歷。 1976年國中畢業後,他輾轉進了念美工的職校,半工半讀的完成了學業,其後服完兵役,也結了婚,跟早期離鄉背井的我們,並沒有多少區別。 1985年,海哥結了婚。夫妻在現實生活的煎熬下相互扶持,隔年海嫂懷了小孩,期間一直在衛生院產檢的,海哥說:產期到來是一個週日的晚上,海嫂捱著陣痛等著隔日去院裡分娩,待到院所時,護士一邊嘀咕著怎麼這麼晚才來,羊水早就破了,一面緊急的安排接生。 海嫂順利生產了,卻也因為送往生產的時間過於延遲,腦部缺氧的老大吉生也落下了一些智能障礙的後遺症。 一來年輕不懂事,二來也窮,捨不得一般私立院所生產的費用,沒想到卻給小孩留下不可逆的遺憾,我不只一次聽海哥這麼說的,話語中除了一份不捨,更多的是對小孩的愧疚,直到兩年後,活潑健康的老二仔仔出生,才稍稍緩解海哥夫妻那份抱憾的心境。 憑藉著在印刷廠的學習經驗,海哥在1995年自立門戶,湊著錢,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做著印刷業務的生意;海哥個性樂觀海派,生意場裡,人情事故對應自如,而海嫂則在家務之餘,協助著公司的運作,無論帳務,或是接單,生產還是出貨,夫妻倆都親力親為,幾年下來,公司業績一直風生水起,蒸蒸日上。 海哥是B肝的帶原者,2000年左右一次體檢發現的;從早期的治療,到後來的定期回診,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他說:治療的結果相當理想,醫院還把他的診治過程,視為成功範例。 2006年起,我的工作重心移往海外,回台休假時,兩家人也不時的相約見面,我帶上茶葉找他聊天,他帶點水果來家裡坐坐,情感就這麼交流著,說說孩子成長的過程,說吉生念完高中後沒再升學,在一家烘焙坊找了份簡單的工作,說仔仔馬上要參加大學聯考了,兩個小孩都遺傳著海哥,高高壯壯的身材,尤其是老二仔仔,更是幾分帥氣英挺;偶而問起B肝的情況,海哥總是笑著說:好著呢,每次追蹤檢查,情況都良好穩定,我也替他覺得開心。 時序進入2016年,那是我職場退休的第三年了,年後我跟妻子過去跟他拜晚年,他亮著神采的說:仔仔大學畢業幾年了,也跟在身邊學習著各種印刷方面的專業,慢慢接手公司的運作,他打算置辦好仔仔的婚事後,再協助個三兩年,然後退休,回金門陪陪年過八十的母親。 仔仔的婚禮是在台北舉行的,我同妻子到場祝賀,席開四五十桌的場面盡是幸福歡樂,從金門遠道出席的親友也不計其數;席間,海哥一手提酒,一手拿杯的逐桌招呼,直至酩酊。 隔天酒退,他來了電話,先是抱歉的話,說只顧著喝酒,沒能好好招待我們,我笑著說,這樣的場合,喝多了也是應該的。他說是的,只知道弟弟送他回去的,至於怎麼回到家,怎麼上的床,都沒記憶了。 2017年,海哥當上了爺爺,兒媳小惠生了個胖小子,幾天後,我也隨俗的上門慶賀,海哥抱著小孫子開心的逗弄著,要小孫子喊叔公,說謝謝叔公的紅包,而海嫂呢,也是一臉滿足的模樣;臨走前,海哥喊我到屋外走走,抽根煙,他一面吐著煙圈,一面緩緩的說:仔仔總算穩定下來了,後面設法也跟吉生找一門親事,哪怕是外配也好。 我乜斜的看著他,心裡想著:海哥這份為人父母的心意,我能理解的,同時這心意裡,也包含了多少對吉生愧疚的補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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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藝之戰
從小我就對畫畫深感興趣,有幸跟藝術家母親學素描、水彩、書法、國畫,成年後陪伴孩子塗鴉、自行作畫、鑑賞藝術、居家收納、拍照取景等,營造出能安放全家人的舒適空間。孩子們耳濡目染也跟著外婆習畫,享受天倫之樂的同時,培養出敏銳的觀察力與豐富的創造力,每當我們提筆作畫,時光彷彿停滯,全身心沐浴在幸福的粉紅泡泡中。 五歲時我開始學琴,爾後這架鋼琴意外成為嫁妝,起初孩子們坐我腿上邊聽我彈琴邊跟著搖頭晃腦地哼唱,接著學彈、視譜,表達抑揚頓挫的韻律……一開始練習時母女情緒高張緊繃:急驚風大女兒常「怒砸琴譜、踢琴痛哭」,要人陪又厭惡被糾正,可憐老琴任她折騰胡鬧,陪她練習十幾分鐘,我頓時老了幾十歲;小女兒反倒冷靜自持,選擇閉門造車孤軍奮戰,拒絕任何「指點提攜」,甚至規勸:「人家鋼琴老師都沒生氣了,妳何苦管這麼多?」一句話堵得我啞口無言,只好「充耳不聞」圖個清靜……看她們孤單弱小的身影跟巨大笨重的鋼琴搏鬥,既心疼又好笑--崩潰完今日還有明日呢!習慣後她們漸漸願意主動練琴,閒暇之餘自創旋律邊彈邊唱,姊妹倆甚至主動在學校穿堂放置的鋼琴上大方展現才藝,獲得同儕青睞,增加了心靈的成就感,玩得不亦樂乎,回家後欲罷不能搶著練習--這才幡然領悟:「彈琴其實蠻有趣的嘛!」 學習才藝不總是為了要追求「頂尖卓越」,畢竟以現今強大的AI演算法,不論在文學、音樂、藝術、科學領域,都能部份取代人類,競爭生存權。我們不可能對抗「人造完美」,卻能試著透過廣泛學習、適度練習、鍛鍊心靈韌度,從而觸類旁通、豐富生活經驗,屆時智慧地運用AI,創新出無法被取代的「超能力」,打開一道看得見彩虹的窗,獲取專屬於我們的快樂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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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秋月西沉
天河沒有理她,轉身趕緊去洗澡換衣,秋月也氣急敗壞回房梳洗。她始終不明白,兒子怎麼會三番兩次,弄得一身臭屎味回家,到底在外面搞些什麼,她必須問一個清楚。於是她叫來天清,問他說:「你知道不知道你哥哥到底在外面搞些什麼,怎麼弄得全身都是大便?簡直臭死人了!」 當天清把來龍去脈向阿母敘述了一遍後,秋月更是不能接受。堂堂秋月小舖的小開,竟為了欠人一點賭債,被罰去打掃瘋子的房間。大頭這個龜孫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明明知道發瘋的羊犅全身髒兮兮的,又會隨地大小便,整間屋子比狗窩還髒、還臭,怎麼能那麼惡質,把她的兒子叫去打掃他的房間。即使欠他再多的賭債,她也還得起,怎麼能如此凌虐一個年輕人,一旦被村人知道,那還得了,勢必會被恥笑,教她往後怎麼做人,所以她必須找時間,跟大頭理論去!很多人都怕他鴨霸不講理,又有一身好武功,不敢去惹他,但他低估了她,別人不敢,老娘偏偏敢跟他直球對決,誰怕誰! 隔天,天河即將出門時,秋月偷偷跟在他背後,當她來到羊犅住的柴房時,大頭已雙手插腰站在門口,看到天河就怒指他說:「還不快一點,拖拖拉拉要掃到幾時!」 天河不敢怠慢地拿著掃把和畚斗快速地走進去。秋月見到他如此的囂張,竟敢當場怒斥自己的心肝寶貝兒子,更是火冒三丈。於是她高聲地喊著:「天河,你回來!」 天河停下腳步轉頭一看,竟是他阿母,她怎麼會跟著來呢,讓他感到相當的訝異。(一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