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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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福爾摩莎夫人發現自己沒死,大吼大叫:「妳為何要救我呢?妳不該的,妳千不該,萬不該的,妳救我等於害了我。」說罷放聲大哭。這時馮錫範走來安慰:「夫人別哭,事已至此,哭也沒用。」不聽還罷,福爾摩莎夫人一聽就火大:「你常說有治國才,胸中韜略陳永華遠遠不及,而且常懷疑陳永華別有用心,不愛我福爾摩莎;現在大難來了,你的韜略在那裡?你的擔當在那裏?陳永華已死了,不能跟你爭辯了,整個鄭氏家族以及老百姓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你只會鬥爭,不會治國。」 福爾摩莎第一次經歷亡國亡家的苦痛,現在即使責備誰都沒用了,她只能怪自己沒有識人之明,選錯了嗣君,葬送了社稷江山與人民的幸福,她覺得對不起鄭成功,有負他的所託,想到這裡,她沒有權利自艾自怨。記得鄭成功打到南京的時候,豪氣干雲,曾寫了一首詩: 縞素臨江誓滅胡,雄師十萬氣吞吳。 試看天塹投鞭日,不信中原不幸朱。 如今不僅中原不幸朱,連東寧王府也要被連根拔起,朱姓不是,連鄭姓也不是了;縞素臨江不是誓滅胡,反而是三軍齊解甲,向宿敵屈膝投降了。只有經過亡國亡家的人,才知道這種羞辱的苦痛,福爾摩莎夫人現今是親歷親嘗了。 第九章 福爾摩莎結束了與鄭成功二十二年的婚姻關係,當年何斌去提親的時候,她開始還有些忸怩作態: 我沒有爸, 我沒有媽, 我只有一個姊姊蒙娜麗莎。 我沒有爸, 我沒有媽, 請你不要強迫我披婚紗。 我沒有爸, 我沒有媽, 請你可憐可憐我福爾摩莎。 福爾摩莎一旦芳心有所屬之後,就會死心踏地,不會劈腿,是三貞九烈的女性,沒想到對鄭成功如此情深義重。現在康熙大帝把眼光打量著她,想要不要她,又覺得她長得這麼漂亮,放棄了可惜;如果要收留她?後宮佳麗三千,嬪妃成群,實在也不差她一個,況且她曾是鄭成功的寵妃,容留在後宮裏於顏面有損,康熙大帝聰明絕頂,左思右想終於拍案而起,心想:「何必她來侍寢呢?甘脆做得漂亮一點,收她為大清皇帝生生世世的女兒,那麼鄭成功不就是我死去的女婿,鄭克塽就是重孫了。」一六八三年,福爾摩莎從此有名有姓,康熙大帝賜姓愛新覺羅,就叫:愛新覺羅、福爾摩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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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悠悠我─送林世淼
步出靈堂,天空正飄著雨 走在午後的台北街頭 轉角處,秋風迎面襲來 滿心的蕭索是天際甸甸的雲 兄弟,四十年的交情如冥紙燒餘的灰燼 在風中紛飛 喜歡高中時的你,佻達而莽撞 (所以時常和田教官比手畫腳大小聲) 懷念潮州街時的你,樂觀而衝動 (雖然房東王老二常指責你夜晚吹口哨) 羨慕大學新村時的你,浪漫而多情 (只是偶爾呼朋引伴打打小麻將) 兄弟,跌跌撞撞嘻嘻哈哈的腳步是你年少輕狂的足跡 凝視著你著西裝人模人樣的遺照 這是平日穿汗杉著短褲趿拖鞋開書店的林老闆嗎 (唸大眾傳播的你開書店勉強湊合成文化事業) 三十年來你守候一街的車水馬龍 守候光臨店中的大人小孩 (沒關係,這家的老闆只會叫人罰站寫悔過書) 你從抽屜中拿出一大疊悔過書 兄弟,你成了中正路上的管理組長 (老闆,我寫悔過書,請不要找警察) 兄弟,你年輕時的浪漫依然啊 或許,書店的業務累了你 或許,每星期二四的數字遊戲拖累你 你來電說你病了 我渡海去看你 提起年少的輕狂你的笑容比我燦爛 誰知初秋午後卻接到你零晨已走的消息 茫然失神中依稀傳來你爽朗的笑聲 父母尚在女兒未嫁兒子未娶況且還有大嫂呢 兄弟,你怎忍心撒手 從金門潮州街大學新村到中正路 你匆匆趕完你的旅程 而我卻如還置身潮州街的閣樓 耳邊傳來你浴室中的口哨聲 (林仔,跟你講夜晚不要吹口哨你還吹) 兄弟,世間治得住你的大概只有區區王老二 王老二年前已走了 今天,你也走了 兄弟,此去你一路務必要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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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書香‧誰識辛酸淚———《金門學》叢刊
一九九六年至二○○一年,金門縣政府先後出版發行了三輯三十冊《金門學》叢刊。其內容包括金門的地質地貌,族群聚落、教育人文、歲時節慶、習俗禮儀、方言俗諺、戲曲掌故、祠堂寺廟、古厝民居、族譜檔案、古今戰史等,還延伸到島外的同安與澎湖。可以說涵蓋了「閩南文化」物質與非物質的方方面面,具有思想性、教育性、資料性、可讀性、收藏性,是一套瞭解有著一千六百多年歷史的金門百科全書。《金門學》叢刊雖是地域性的文化志書,但她「凸顯該區作為文化珍型,的區域特色」、「為台灣的鄉土文化研究提供了一種新的探索方向」(第一、二輯榮獲圖書類金鼎獎評語)。也正如張春傳先生所言,《金門學》叢刊已經「躍為邊緣科學研究的新向度,《馬祖學》、《高雄學》、《宜蘭學》及《台北學》等也都在《金門學》之後,一一出現,掀起了閩台區域學熱。」由此可見,十年前誕生于「蕞爾小島」《金門學》叢刊所產生的作用和影響。 《金門學》叢刊三十冊共有楊樹清、李錫隆、陳炳容、張榮強、楊天厚、林麗寬、黃振良、吳培暉、張火木、陸炳文、洪乾祐、吳啟騰、林英生、顏立水、徐志仁、葉鈞培、陳水在、楊清國、黃奕展、唐蕙韻、洪春柳等二十一位作者。這些作者都是多面手,但又「術業有專攻」,按照張火木先生的綜合評述,張榮強是金門宗族村史的啟蒙者,楊清國是金門教育史話的撰稿人、黃振良是金門古井農井的探索者、陳炳容是金門古代官道的探路者、葉鈞培是金門民俗碑文墾荒者………我接觸有限,無法對整套叢刊作全面的評述。作為作者之一,祇是套用李錫隆局長介紹烈聲閩劇社所用的標題《打諢逗趣‧誰識辛酸淚》,結合自己從事文史工作三十多年的「辛酸淚」,談幾點感觸與金門文史界同仁共勉。 一、要有「坐冷板凳」的堅心 寫文史書不比寫「暢銷書」,不能虛構,更不能「戲說」,祇能釘是釘,鉚是鉚。所謂「坐冷板凳」,就是范文瀾先生所說「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寫一字空」。也就是說,不管寫哪個專題,都要瞭解金門的歷史以及周遭的文化背景,這就要查閱地方志書,研讀先賢著作,在古書堆裡度過「萬卷古今消永日」時光。金門先賢如黃偉、洪受、許獬、蔡復一、蔡獻臣、蔡守愚、陳榮選、盧若騰、張日益、許琰、呂世宜等,他們的著作汗牛充棟。金門雖有炮火襲擊,但沒有文化大革命「洗禮」,保存的地方文獻比較齊全,所以能有學習、研究先人文化資產的機會。當今是「花花世界,鴛鴦蝴蝶」,人生在世,誰不樂于「瀟洒走一回」?但世上總有一批「俯首甘為孺子牛」的人,尤其是文化人,他們皓首窮經,正如錢鍾書先生所說「大抵學問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養之事」。做學問的人,沒有「坐冷板凳」的功夫,跟著俗人「朝看東流水,夕看西日墜」,即使一天有「白頭始悔讀書遲」之悟,那也祇能是「空悲切」了。我們從每一本書後面開列的參考文獻中,就可以知道作著做了多少案頭工作。陳炳容為《金門風獅爺》,連郭璞的《爾雅郭註》、洪受的《滄海紀遺》、野崎誠近的《中國吉祥圖案》、連雅堂的《台灣通史》等著作都要閱讀。楊樹清撰著《金門影像紀事》、《金門社會觀察》、《金門田野檔案》,不知道要查閱多少檔案資料。我當時寫《金門與同安》一書,手頭僅有一部影印的《金門志》,金門先賢的著作雖然《同安縣志》、《馬巷廳志》有目錄,可一本也看不到。但總要花時間從這些有限的文獻中尋找與金門有關的資料。有時候雖然找不到一時急用的資料,但卻儲備了一些後來偶爾有用的資料。數學家華羅庚說「天才在於積累」;作家謝冰心說:「讀書是信息積累,宛如存摺上的財富,積累愈多,手頭就愈寬裕,用起來就方便了。「文史工作涉及的學科很多,歷史、文學、天文、地理、考古、書法、宗教、民俗、建築無所不及,即使科班出身的學者,也常常會有「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時候。祇有長期積累,才能「閉目如在眼前,下筆如在腕底」。洪乾祐先生七歲就啟蒙於閩南語塾師楊朝曙,能用閩南話讀十三經,所以寫起《金門話考釋》得心應手。吳啟騰、林英生長期從事教職,而且先後研究過金門的地下水、礦物巖石、農地土質、紅土礫層,烈嶼生痕化石,所以撰寫《金門地質地貌》也是水到渠成。李錫隆當過記者、編輯、採訪主任、總編輯,平時積累素材,自然「胸有萬匯憑吞吐」,《金門島地採風》、《金門島地漫步》的人文歷史,風物掌故,信手拈來,妙趣成文。所以作家王蒙說,文人要能「一杯清茶笑對日出日落,兩支淡煙送走春夏秋冬」,方能寫出「藏之名山,傳之後世」的作品。 二、要有眼睛向下的細心 文史工作者的工作對象除了檔案室的古今書籍外,大量的工作是田野調查,就是要考察實物,拜訪知情者。 台南師院鄉土文化研究所教授吳學明說:「田野工作應具敏銳的觀察力」。這就是說,做文史工作的人,要多幾個心眼,走路要留神腳下的每塊石頭。說句不雅的話,連上廁所都有文物可考。閩南早期農村露天廁所,雖不及河南南陽一些鄉村用漢代畫像磚疊砌,但有些石頭恰恰就有文物價值。一九八二年,我就在新墟芸頭村發現農民用來圍砌茅坑的修橋石碑和義勇石(後來徵集到博物館)。風水、風景往往都在偏僻的地方,蔡復一岳父李璋的墓在汀溪前格慈相山,朱熹的「靈源」墨寶就在海拔八百多米的蓮花山上。金門雖然沒有高山峭壁,但許多文物古蹟也是散落鄉村田野,所以仍然要做艱苦細緻的調查工作。楊天厚、林麗寬夫婦倆合著《金門民間戲曲》,數次渡海到烈嶼后頭村,詳細詢問「宋江隊」員所持兵器的名稱;向陳為仕老先生記錄歌仔戲四擊頭、三擊頭、慢戰、隔鑼、弄加官等鑼鼓經。黃振良是「帶著一份調查記錄表、一架照相機,外加一條垂放照相機入井的繩子和快門線、一卷測量井深的細線」,這樣跑遍大、小金門所有村落,調查了現存的六百二十三口飲用水井,寫成了六十二部族譜,調查了一百六十五座宗祠和六十七個宗親會址,從中發現金門各個姓氏共有一百四十七個堂號、一百一十一個燈號和四百四十八名科舉仕宦,充實了《金門族譜探源》一書的內容。陸炳文雖然住在台灣,為了寫好《金門祖厝之旅》,他先後專程走訪金門六十多次,對金門姓氏源流、遷徙概況、祠堂創建、建築風格、匾額楹聯、祭祖儀式都做了深入的調查,還從中發現:台灣前五大姓,即陳、林、李、許、蔡,首位到台灣開基的祖先,全由金門渡海而來。所有的作者都有這種艱辛的歷程,這裡無法一一例舉。 採訪知情人是做好田野工作重要的環節,古人說「不恥下問」,民間俚語說「學問學問問風俗」。唐蕙韻《金門民間傳說》一書,採訪十六位講述人,收錄了二十八位金門歷史人物的做事傳說。楊天厚、林麗寬伉儷合著的《金門俗諺採擷》收錄了人文類俗諺九百七十三條,自然類俗諺一百零九句,採訪了六十八位鄉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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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節憶師恩我的童年在賢庵
當一個人說起:「我記得我小的時候,那時………」,這樣所謂的「童年時光」時,指的是什麼時候?它應該都是「發生」在讀小學階段吧………。 我小學時就讀於賢庵國小。上學第一天阿嬤讓我帶了紅蛋「滾桌子」;阿嬤說把紅蛋放在課桌上滾一回,如果滾得又直又順那以後寫字一定又工整又漂亮,如果歪歪斜斜的,那一定寫不好字了。但是我的紅蛋還來不及滾桌子就被坐我後面的女生給吃了(我大概一輩子不會忘記她的名字)。我嚎啕的哭聲「驚動」了導師許玉珍老師。老師讓我坐在她膝上輕聲安慰我、幫我擦眼淚,她的模樣好溫柔好溫柔;這跟阿母不一樣,我的阿母一天到晚像陀螺般,不是忙著田裡的農事就是趕著餵豬,我若哭了她沒心思也沒閒功夫這般理會我的。許玉珍老師的溫柔撫慰,是我終生最最難以忘懷的溫馨。 小孩子對老師的話都視為聖旨,連在家闖禍或搗蛋只要大人們一句「我要甲恁老師講」,就可以讓孩子皮皮挫、心惶惶地收斂。鄉下孩子開竅得晚,我一直到唸小三時看到老師從廁所走出來,才知道「原來老師也是要上廁所的喔!」。 那年代衛生條件和觀念不足,小孩子得砂眼、染頭蝨的不少,尤其是頭蝨,通常班上有人「中頭獎」便意謂著全班女生都是「普獎」(普遍得獎)。想來老師也真辛苦,不管男老師女老師,除了授業、解惑,連「毒蝨母」這事兒都要歸老師負責。週末的午后,全校女生排排坐在學校後操場的木麻黃樹下,讓老師幫忙「毒蝨母」、「掠蝨母」的「壯觀」場面,嗓門大又亮的張水燦老師拿著鐵製面盆扯著喉嚨喊他們班女生排隊「毒蝨母」的餘音清晰猶繞………如今想起仍記憶猶新哪。 我的學業成績其他科目都還不錯,偏就「數學」老是學不好,所以我也怕教數學的歐陽永源老師。歐陽老師眼睛大聲音大,看起來不怒而威。有一次我代表班上到垵湖分校參加演講比賽,歐陽老師騎機車載我去,在路上老師又不忘殷殷叮嚀要我要認真的把數學學好,我滿腦子想著演講的事兒沒應聲,他竟停下車轉身虎著臉問:「我在講,妳都沒有在聽哦?」把我嚇死了。 我結婚時邀請歐陽老師來喝喜酒,近二十年後的老師一點兒都沒顯老,我低聲對外子介紹說:「這位是我的數學老師,以前我的數學老是不及格常挨他板子打手心」。「唔!我敢保證他今天一定不會打妳手心,所以妳不用發抖。」外子戲謔地笑道。 去年返金門重遊舊時校園,小侄子姪女當起我的響導介紹著我曾經的、他們現在的,我們共同的學校。我說著大門前原本有個三角花圃,指著這兒原本有防空洞,比著那兒原有木麻黃樹一整排………。還記得那時的校長是莊聰榮校長先生,他推廣乒乓球運動不遺餘力,那時有「只要能比贏校長便有獎金拿」的大獎勵,一時打乒乓球蔚為全校運動。他親自刷油漆、花圃裡也常有他忙碌的身影;自然教室和花房那塊地是他領著全校師生一起運土整地的,前操場的草皮也是師生一起到田裡挖來舖上的。教室後方原本有棵鳳凰樹,畢業典禮時總會被用來「又是鳳凰花開離別時………」作作文章;那時還沒有這麼漂亮的教學大樓哩!。 「紮馬步時身體重心在下,拳揮出去時………」站在後操場的司令台前,洪天助老師在台上教全校打跆拳的宏亮嗓音彷彿又響起。 想起長髮的符宏芬老師帶我們上音樂課、領著我們合唱團練習,一次一次的發音練習不厭其煩,一聲一聲的反覆練唱修正毫不馬虎;她的歌聲悠揚姿容姣美,舉手投足氣質優雅,小小醜小鴨的我望著她心裡總想著:嗯!等我長大也要和她一樣呵。 「我的第一篇稿子是許丕石老師幫我寄去投稿金門日報的,那時他規定我每週要寫一篇作文給他,他幫我審閱和指導修改再幫我寄去金門日報投稿,稿紙郵費全是老師出的。」坐在鞦韆上想起那時視此為苦差事地怨他,而今自己在生活中偶有感觸,總喜為文抒發且尚稱能流暢呈現;每每思及至此:丕石老師當年給予我的創作啟蒙和教導所付出的心力,心中總是無限感恩。 當我帶著歡愉和思懷地為孩子們訴說他們陌生的、屬於我的童年憶景時——啊?莫非時光停駐並未遠去;是葉瑞裁老師!我看到她在教小學妹們跳民族舞蹈,看她擺首扭腰、揚手曲身,舞姿款擺搖曳;二十多年前葉老師教我們跳「學生王子」舞曲的婀娜舞姿、飛揚神采竟在今日的眼前真確重現! 「噢!媽咪,妳長大了,可是妳的『童年』還在,就連小 時候的老師也還沒『畢業』,真好!」兒子對我的童年憶舊之行語帶稱幸地下了註解。 孩子啊!我的童年時光早已悄悄挪移轉去,在我心中眷戀的是在那當時只道是尋常的童年美好回憶,和如今想起總是縈懷於胸的感恩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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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杜潞的話,給予我們無限地啟發。尤其是任達,他搜集材料、訪問作家,修改教材,他把全副精神集中在台灣文學上。隨著解除戒嚴後的民主自由浪潮,他的研究活動呈現波瀾壯闊之勢。任達時常對我說:若是杜誠仍舊活著,他的長篇小說《海燕》一定寫成一部偉大感人的民族秘史。 任達還對我說,像杜潞這樣重視文藝的校長,還是罕見的人物。 那夜,從圖書館借來阿英《敵後日記》閱讀,在第二卷,作者記錄了在戰火紛飛的抗日戰爭時期,陳毅任新四軍軍長,他對文藝關懷的情況,我特地摘要記錄下來: 得知范長江已到達師部,即可來,甚為快慰。據軍長云,范稱尚有多人欲來,此間已匯款六萬去作旅費,當係夏衍、于伶、亞子等(一九四二年七月十七日) 軍長亦覺數年來,吾軍在文藝及戲劇上,反映甚弱,人材如得開展,頗想致力於此。彼意我留此最好能專事寫作,並時時與連隊、機關,保持密切聯繫。並一再以生活為念,囑另起火造飯,庶較舒適,辭謝之。(七月二十日) 飯後,同引池寧同志往見軍長。軍長頗有意將洪澤湖作為文化人集中處,及文化根據地之意。因彼處在根據地內,最為安全地帶也。(八月二十八日) 急函軍長,告知鎮江圖書館在興化藏書事。 晚飯未竣,軍長來函約前往。至則彭康、亞農兩同志亦在。軍長對此事亦甚興奮,並謂柳詒徵本人恐亦在大崗,因彼知去年韓德勤曾請其講學也。彼意可即往彼處,斟酌情形,或全運,或僅將善本運來,餘書則就近埋伏。柳氏本人如在,最好能請其前來。(八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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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太史公說:「怨毒之於人大矣!」這句話本來是為伍子胥與楚國結仇而發的,他的故事跟施琅有些相似的。伍子胥的父親伍奢受譖被關進大牢,哥哥伍尚受累也瑯璫入獄,後來均被殺害。只有伍子胥兔脫,後來他立志報此父兄深仇,一路逃難,乞食到了吳國,所謂伍子胥過昭關,一夕白了少年頭。 後來伍子胥果然率領吳國大兵,攻破楚國的郢都,把楚王挫骨揚灰,報了父兄的大仇。施琅為了報仇而降清,伍子胥為了煎雪而走吳,古今如出一轍,怪不得太史公要喟然而嘆了。 鄭經死後,子少國亂,施琅復仇的血液翻湧上來,認係滅鄭氏家族的時候到了,因此上書,力陳攻福爾摩莎之計。這回康熙大帝動了心,龍頭一點,施琅率領戰艦三百艘、精兵二萬攻打台灣,在澎湖跟劉國軒海戰,打了一個禮拜,劉國軒兵敗,逃回了台灣,鄭氏王朝,將無鬥志,士有離心,四面楚歌。這時已到了危急存亡之秋,要戰要和,就看諸公的妙算了。 建威中鎮黃良驥建議,澎湖既已失守,應南下取呂宋以為基業,明鄭如果能夠採行,天下就不一樣了,可惜劉國軒一戰失敗膽懾,認為「眾志瓦解,守亦實難」。清軍才打到門口,天下事尚未可知,理應激勵士氣,奮力一搏,無奈劉國軒主降,成為第一代「賣台集團總司令」。 燈火熒熒,福爾摩莎夫人坐在梳妝台上,一手攬著秀髮,一手支著下顎,雙眼無神的對著明鏡,怔怔地出神。她想:「鄭成功如果健在就不至於如此了,她想到自己命運坎坷,身如飄蓬,不自覺的流下淚來。」她一心要為鄭成功守節,可是鄭克塽降書已送到澎湖了,她真的不想看到施琅領兵,以戰勝者的姿態,耀武揚威,以達到他復仇雪恥的目的,凌踐鄭成功的尊嚴。然而子孫不肖,那些平日裡說他多愛福爾摩莎,詆毀別人要出賣,大難一來,跑得比誰都快。 福爾摩莎夫人晶瑩的淚珠掛在臉上,作為鄭成功的未亡人,她不能受到清軍的羞辱,她拿了一塊白綾懸樑自盡,不料命不該絕,剛好使婢香雲送茶來發現,幫她解救,灌了薑湯,甦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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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有一句口號
有一句口號 在台北火車站前廣場 在凱達格蘭大道上 整百萬民眾 人人怒吼 即便三歲的小孩* 也會這麼喊 (昔以陳律師為榮 今以陳總統為恥)** 有一句口號 在五‧五公里的遊行隊伍裡 人人怒吼 不再沉默的人民 以行動拒絕貪腐政權 紅潮洶湧 圍城 『阿扁下台』 『阿扁下台』 『阿扁下台』 口號是鐵錘 一聲聲 一支支 狠狠敲響台北的天空 福爾摩莎的未來 寫在施明德紅彤彤的生命裡 寫入歷史 16‧9‧2006 夜 注: *三歲的小孩,也會說:『阿扁下台』 **台灣律師界,不齒陳水扁總統的貪腐行為,加入倒扁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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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市罾《金門東南濱海鄉社的典雅綽號》系列之一
下市罾、洪門港燒酒矸、水頭鱟、金門城肉豆、古坑奧、山仔兜狗、東沙豬、歐厝驢、泗湖無例、後湖拷貝、菽 山撈大儷,這是一首大家都能朗朗上口的村謠,實際內容郤是將金門東南濱海鄉社的產業特色、營生狀態、鄉土色彩與民俗文化,在濃烈草根性中帶點無遮無攔的草莽味道的生活寫照。既詼諧又典雅有致,略帶諢謔而不輕鄙譏誚,揶揄中不失幽默,粗淺中蘊有內涵的綽號,雖然出現了敦厚樸實不太習慣的豬狗精牲、魚鱟燒酒矸,連一向將孝子哭喪拿來嫌人、虧人、損人的「拷貝」都出現了,不是心存不敬嗎?仔細斟酌體悟,會豁然發現,不但沒有不敬,而且還尊敬加羡慕,不禁拍案失笑,先民是何等的天真可愛直腸肚,令人誠心折服。只嘆禿筆笨拙,腹內墨水有限,如果萬一在遣詞用字、意思表達、陳述描繪,有不倫不類、不搭不七、不恭不遜、不真不實,千萬祈請大人大量、海涵包容,並不吝指正指教指導,以免出現「大宋滅大唐」、「岳飛打張飛」的曠天笑談。 一、下市罾 由後浦南門尾,穿過南門海仔,沿潮間區的小道(有些像路、有些像堤、又有小段像田間的岸),經過「娘仔宮」,右方不遠處,有幾欉濃蔭蓋天的「大松」(榕也),小坡之下二十幾戶人家的社里,就叫「下市」(民國十一年金門縣誌「下市」,四十七年金門縣誌「下滋」,五十六年金門縣誌復稱「下市」,同年改名為「夏墅」),生活環境與其他濱海鄉社同為園坵少,可耕面積更少,適合栽種作物有限,農殖不易,只好與海爭地,耕拓海間,因與「汰哥礁」鄰近,暗礁羅佈,無法與南海岸同樣近海牽網,所幸潮間帶蘊藏海產豐富兼有沙螺海菜,尚能勉以渡日,而主要魚獲就是遠近馳名,別社里無法相比的「下市罾」。 「罾」魚網也,「形如仰繖蓋,羅而舉之」(辭海)。這是兼具科學巧思與傳統實用的漁撈工具,製作簡單,兩支約二丈的竹竿,竿頭近三尺處斜十綁牢,但可以左右張開,竿尾依竿頭的張開寬度結繫細網,仰口束尾,成為闊嘴尖「尻川」的網架,在近灘淺海處捕掠魚勿仔、蝦仔及較為細尾的魚類。下市鄉親操作方式是張開斜十,竿頭頂肩或雙手托持,竿尾橫張,仰口佇立或移動在淺海中,迎流靜待魚蝦入網,一段時間後,憑經驗與感覺,雙手舉竿而起,魚蝦盡入網中,魚獲量由數兩數斤至十數斤。這種雙手舉網而起的叫「撟罾」(撟:舉起也),也即辭海中的「羅而舉之」,「下市罾」的盛名是出於「撟罾」,其他濱海社里也有以罾網麥蝦魚勿仔,但是用推,在淺海處逆流移動的,有別於「撟罾」而叫「推(音ㄋㄨ)罾」,「撟罾」定點舉網,非有好的臂力不可,「推罾」則省力多了,以肩托竿,以手助力,雖在逆流中仍可緩步前移,兩者共同處是收網時,僅需用海水清除殘留魚網中(尤其是網的尾部尖端處,叫袋尾)的殘物,合竿捲網後就可輕鬆上肩,豐收回家。 「罾」是何形狀,光靠文字描述,僅有拼裝形象,只是好多好多年已經沒有看到有鄉親用「罾」為漁撈工具,就是「手泊網」的上等技術、技巧(要拋得遠、且要拋得圓,才有泊車定位捕撈效果)也難看得到了。如尚有保存的罾竿漁網也具「典藏」級的「博物」珍品了。「下市罾」 盛名尚在,只是產業效益式微,這與金門近(淺)海漁業全面衰退萎縮到近乎枯竭的趨勢有關。下市另有一種現在也幾被淡忘,卻曾對金門當年以海為田的海耕產業有鉅大貢獻,且幾乎無可取代,很長時間居於「牛耳」地位的產業就是「造船業」,記憶所及,家鄉後湖前前後後的幾十隻(漁民不稱一艘而稱一隻)近海漁船(牽網與絲綾)都是由下市的師傅建造的,小時候還曾參與新船完工從下市「放船」回垵的盛況。一早船主即遵照村內「昭應廟」主壇神明擇定的吉時,偕同預定負責船頂操作的漁民,包括抱大櫓的大公、搖崁櫓、挺南槳及其他助手前往下市,「放船落水」後即循洪門港海面,繞過水頭塔仔的金龜尾,經金門城、古坑、鳥嘴尾而山仔兜、東沙、歐厝、泗湖,抵達後湖垵時,金鼓奉請神明出壇,除新船沿途所經宮廟均需虔誠燒金禮敬,拜請諸靈神祇賜予放行,保佑今後海上作業平安順遂豐收。此時在神明指示下「三牲酒醴」,船主及「網腳」「伙計」跪謝「水府將軍」,懇請此船今後在其「管轄海域」活動作業,大吉大利大豐收,然後由神明以硃筆「點眼」(即開眼點睛),拜敬船神,化金帛鳴炮而完成。(放船程序中婦女及犯沖遇煞生相者均不得接近) 造船師傅「火藩師」當年是「手藝」一流、「技術」超群的權威「大師」,一生所主持建造的大小船隻不計其數,老一輩的鄉親談及「火藩師」(應是姓吳)仍欽服有加,讚不絕口。據說「火藩師」選料材質好,乾燥度高(不容有「消風縮水」),龍骨精確,落釘接榫密縫度從不曾走精,船枋彫度好,彎度順,船頭高挺,栩栩有神,船尾寬闊,穩定度高,船身輕、食水淺、浮力夠、速度快。每次經過南門海仔,堤岸上尚有未完工的船隻,現今近海、遠洋大小船舶均已由台灣打造,要想再見昔日造船盛況,恐是不易了。 民國五十七年,在下市村後小坡崗上靠海處,興建「明延平郡王祠」,隨即成為中外來賓必訪的景點,祠座山面海,遙望鄭王「石井」故鄉,祠周圍樹木扶疏,景色幽雅,已成為後浦及鄰近村莊早起者的健身好所在,六十年金門少年棒球隊集訓,每天陪小選手晨跑,也曾將近兩百公尺長的小斜坡作為訓練腳部勁力的場所。事隔三十五年,小將們各有優異成就,早已為社會服務奉獻,創建志業。而下市村落不大,卻具鍾靈毓秀,將星閃耀,傳為佳話,說不定數年後,將有傑出人才脫穎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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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叔叔
我的叔叔長的很高,他留著翹翹的八字鬍,他跟我一樣愛吃糖,只是他最愛吃牛奶糖,我什麼糖都愛。 看到叔叔高大威猛的樣子,真是羨慕。叔叔說,他小時候是籃球隊的,常常灌藍,所以才會長得那麼高。但是,太高也不怎麼好,每次叔叔走進到家門口的時候,總是要彎著身子才能進去,若是聽到幾聲哀嚎叫聲,就可知道他的頭上包包無數了。 聽了叔叔這番話後,我才知道叔叔不喜歡自己長太高,而我呢?為人不貪心,願望小小的,只要長到一六五就好。每天祈禱,願望一定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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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坐在我身旁的任達,拿起麥克風,故意用濃重而易懂的客家話說:「文學無國界,楊駑先生,這句話有點說不通吧。至少它有霸權主義的味道。你能說巴爾札克是印度人麼?你能說李白是英國人麼?你能說屠格涅夫是中國人麼?你敢說賴和是法國人麼?(全場熱烈鼓掌)楊駑先生,你的〈思鄉〉那首詩寫的感動人心,我建議你買一張機票,繞到香港回去,解除了思鄉之苦。你若是沒有路費,我現在捐給你一萬塊錢。」 暴風雨般地掌聲,掩沒了任達的發言。 我發現杜董事長非常興奮,他仍舊在鼓掌。 「我是詩人,不會接受你的捐款。」詩人臉色突變,翻臉如同翻書一般。 「既然思鄉,請詩人離開台灣,否則就是無病呻吟!」 禮堂內沸騰起來。笑聲、掌聲、咒罵聲,混成一片。楊駑已經無法講下去,只有趕快離開花蓮。 楊駑走後,我校對於聘請作家蒞校演講,抱著審慎態度,寧缺勿濫,對於文壇招搖撞騙的空頭作家,採取門羅主義,絕對禁止進入校門。免得使純潔無邪的文藝小青年蒙受思想污染及害處。這是許多同學的建議,經過杜董事長批准執行的政策。 任達的《台灣作家及其作品》,最初不被同學重視,由於內容充實,文藝結合現實生活,以及歷史環境,逐漸引起同學的濃厚興趣。杜潞曾對這門課發表意見,他說置身台灣的人,若是不瞭解台灣文學遺憾的事。杜潞說:愛好文藝的同學們!你們生活在台灣這塊土地上,千萬不要以為台灣小,只要能夠紮根立足、深入生活,就可以創作出具有台灣特色的作品。美國傑出的小說家福克納說過:「一枚郵票大的地方有寫不完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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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無子一身輕, 有官萬事足。 好一個有官萬事足,到底是好官、壞官,清官或是貪官呢?只問權位,不計品格,賣官鬻爵成為常態,有一首西江月: 有福自然輪著,無錢不用安排; 滿街都督沒有抬,遍地職方多無賴; 本事如何世事,多才不若多財; 門懸掛虎頭牌,大小官兒出賣。 本事如何世事,多才不若多財,一語道破世間事,馮錫範深得此中三昧,排除異己,擁立幼主,大權獨攬,東寧王朝山雨欲來風滿樓,外有清軍的窺伺,內有權臣的鬥爭,死到臨頭還不自知,猶以為抱著權力的大餅,可以千秋萬世獨享。福爾摩莎夫人英睿過人,看到這種情景,不免憂心忡忡,暗地裡掉淚,這時更讓 她想起鄭成功。 她想起有一次跟鄭成功飲酒,飲到半酣,鄭成功起舞,她按拍,鄭成功俯仰慷慨,淚流滿面,唱道: 挾泰山以超北海兮,吾知其非矣! 于嗟默默兮,吾將歸矣! 鄭成功似乎意識到他的大業不成,享年不永。 第八章 鄭成功治軍甚嚴,性情剛猛,成事的時候,人家稱讚英武能斷,不成事的時候,結怨於天下,千金買仇敵。施琅,是他預約的仇家。 施琅原是鄭芝龍的部將,芝龍降清以後,他就跟隨鄭成功。施琅是一個有軍事才華的人,但是侍才而驕,所謂傲上無元。後來犯了軍律,鄭成功又有牛脾氣,把他全家抓起來,殺了他的父親施大宣及弟弟施顯,施琅乘機脫逃。 施琅跟鄭成功從此結了血海深仇,後來施琅降清,為了報父仇,必欲滅鄭氏而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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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舉人林豪與澎湖
嗟乎!抱殘守缺,前不見古人,表微闡幽,後以遺來者,九原可作,結翰墨之因緣;百世聞風,識步趨之矩矱。証同音於海內,傳絕業於名山。雅藉扶輪,出而合轍。使豐城之劍,望氣而騰精;蓋山之泉,聞歌而赴節。以視寶輸初地,金佈祇園,不尤藝圃有功,而福田無量也乎!各隨願力,幸勿遲迴,即附殺青,先為表白,謹啟。 五、弟子吳爾聰繼承志業 澎湖港底名士吳爾聰也在文石書院受教於林豪,在月課中吳以〈十手所指其嚴乎富潤屋〉一文被評為上取第壹名,山長加獎給朝考卷貳本,給錢壹千文;並批註為: 渡下處波瀾,富有興會淋漓,飯亦藻不妄抒。 當林豪離開澎湖之後,弟子吳爾聰在日治時期繼續文石書院的管理工作達數十年之久。 安徽人戴湘圃,道光2年(1822)壬午科狀元,著有《戒淫詩》一卷,除了自我警惕之外也作為警世之用。後來傳到澎湖,經林豪加以註解並續作下卷以補其意之所未及之處。並由眾人集資刊行,無奈澎湖多次兵災,此書多散失無存。日治昭和11年(1936)弟子吳爾聰欲重新印行,先前於林豪友人蔡玉成的藏書得到上卷,陳采丹處得到下卷,集資再行印製,嘉惠澎湖士子多多。 吳爾聰也早於昭和8年(1933)有感於因戰亂的關係,有關清代所編印的澎湖志書多已毀損,如果沒有人出面來重印恩師林豪《澎湖廳志》的話,對於開澎以來先聖先賢、貞婦、節女等等事蹟將不為後人所知,乃與恩師陳梅峰等人發起重印的工作,希望大家能集資訂購以減輕印製成本,出錢出力,維繫澎湖史書於不墜,〈募印澎湖廳志啟〉是他的呼籲。也在當年9月8日「臺灣日日新報」漢文版上作廣告,廣告內容如下: 澎湖廳志將出版傳世: 澎湖自開闢以來之歷史,古人所編纂之澎湖廳志,至今有完璧尚存者二、三部而已,恐再經過數年,若被蠹害或朽損,則開澎以來貴重之歷史,後世有心之人無從可考。茲幸有陳梅峰、吳爾聰兩茂才有鑑及此,日夜秉筆校正所缺,欲翻印多數以傳後世。 但印刷之部數愈多,則其價格愈廉,是以希望有關心于澎湖歷史之人志士,各宜玉成一部,購置於座右暇時揣摩覽閱,並存傳後代,其益非淺。倘有希望者請向馬公街馬公啟東書房吳爾聰氏聲明豫約,以便按額印刷云。 六、歌詠澎湖特有的動、植物 為了因應澎湖地區的氣候與地質,有一些動、植物是澎湖特有種。林豪編纂的《澎湖廳志》卷十物產志內有提到「白鳩」這種飛禽: 能知候,每交一時即鳴,按白鳩本非澎產,得自番舶,故或呼洋鴿,而地產黃黍可飼,由是生育甚蕃,但不自報雛,以雞帶抱,是其拙也。然鳴則應更,亦其信也,豪嘗為之賦,載藝文中。 羽之屬凡12類,計有一、雞,二、鵝、海鵝(即野鶩俗稱海南戇),三、鴨、水鴨,四、麻雀,五、鷺(俗稱白鷺絲),六、叫天鳥(俗呼山麻雀),七、練雀(俗呼長尾山娘),八、百舌鳥、九、烏鴉、海燕、鸕鷥,鴽(俗呼密婆),十、.貓頭鷹,十一、朱鴿,十二、白鳩。林豪特別重視白鳩,獨獨白鳩有賦敘述,可惜翻遍《澎湖廳志》白鳩賦杳然無蹤,已被刪除了。 其實台灣、澎湖皆出白鳩,大小如常鳩,形聲亦同。毛色純白如雪,眼有綠、黃、赤三色;綠色難得。養必雌雄成對,方能字育。為畏寒甚,過冬必死。有攜至漳、泉賣者,價亦不昂。白鳩每當風雨舞翅盤旋,霜衣雪襟,可為近玩;或呼洋鴿,雲自嘎喇吧來者。初開台時,一雙不下二十金,近飼養者將雛者多,價不及十分之一。台灣有土鳩俗名斑甲,其白變種稱為白家鵻,在清代時於澎湖放飼野生化,也叫做「澎湖家鵻」。後來影射日治時期澎湖男人出外到台灣本島工作,在男女情愫表現出無情的一面,而有這句「澎湖家鵻——無義」歇後語的出現。另外日治時期白鳩也因其重要性被澎湖廳指定為天然紀念物。我們一直無法看到這篇精妙的〈澎湖白鳩賦〉,現在讀者有福了,看林豪如何描述白鳩的英姿及習性: 〈澎湖白鳩賦〉 于嗟鳩兮!產此遐陬,體翛翛兮潔白,神毷毷兮清曜,聲悽悽兮聊喨,翼矯矯兮相呼。 于嗟鳩兮!何計之疏,人皆集於菀兮。爾獨及于枯,何不翱翔廣廈,奮翮高衢,儀鴻遵渚,隨鳳恓?【棲】梧,悵海天之脩阻兮。爾胡跼促于此都,羌守而無他營兮。庶幾自葆其微軀,不見夫幽谷鶯啼,叢樹鳥繞,燕巢幕以難安,鶴徘徊于華表,嘆羅網之塞途兮。驚矰繳于冥渺,衝風雪以騰霄兮。悵微禽之力小,彼鳳凰之在笯兮。徒負藻采之翩翩,鵬扶搖于千仞兮。亮時命之,適然鷯一枝而可借兮,曾何慕于天。 于嗟鳩兮!寂寂窮年巢痕兮,未掃雌伏兮。誰憐抱微,尚而靡悔兮。瞭戢翼于窮髮,撼波浪于四鄰兮。聆驚飆于木未,聚同志以潛脩兮矢。白羽之如雪,任籬鷃之笑予兮。待一鳴而韻發,宵引吭以知更兮。唳清音而邀越,霜淒淒而欲下兮。答寒潮而未歇,嘆飲啄之無多兮。謀稻梁其易竭,懷素志而不渝兮,聊棲遲以養拙。 同樣的情形《澎湖廳志》卷十物產志內有提到「澎湖柑」這種由雲林傳來的水果,有超越福建柑橘的情形: 種自台灣之西螺傳來,味美亦不少減。南?、湖西、葉等社有之,種於近鄉宅內有景可避風處。柑樹高與牆齊,級結實累累;惟能生蠹,宜先剔去之。澎地多風,故果實不植,而柑獨美盛,近比西螺,突過福橘,亦盛事也。 雖然現在澎湖的柑橘幾乎是由台灣本島進口,已經沒有再種植了,而台灣柑橘經過農業技術的改良,甜美爽口,但我們也可以由〈澎柑賦〉、〈西螺柑賦〉兩篇文章,了解當時林豪收集資料有感而發的心情。 〈澎柑賦〉 余于戊寅(光緒四年、1878)重遊澎島,歲暮將歸,阻風渡口,客有以年柑餉余者且曰:此澎產,其種自西螺得來,甘美殆不多讓焉。余維澎湖風多而地鹵,他果不植,而斯柑獨秀而美,因泚筆賦之,其詞曰: 羈蓬萍於瀛海兮,迫暮景於空齋。苦風浪之阻我兮,抱隻影於天涯。憶家山之況味兮,對景物以傷懷。擘紅柑而信美兮,愛色味之俱佳。繄斯柑之繁生兮,自西螺而移種。嗟海濱之斥鹵兮,詎雨露所長養。況夫地既不毛,根將曷庇,颶風起而飄飄兮,眾芳為之憔悴。何嘉種之櫐櫐兮,乃挺生之不擇地也。豈秀質本於天成兮,抑栽培之竭乎人事也。沁心脾內而冷然兮,嘆故鄉無此風味也。夫西螺之土習尚,己淆橘或為枳,荃將變茅詠習焉,與俱化兮,又何論於厥包。而是柑也,馨聞外襲,芳美內涵,不隨俗以俯仰,詎受染於青藍,如溷中芝秀與泥裹蓮含。雖移栽於脊土,猶大發其芳甘,蓋其所蘊蓄者迴不凡矣!士茍孤芳自賞,雖素靡慚,既無入而不得兮,將何在之弗能堪。又何有於悲素絲者之可黃可黑,泣歧路者之可北可南。然則睹斯柑者,尚其結真賞,恣幽探採香草於十步之澤兮,搜明珠於百丈之潭,不徇毀譽之口兮,不為俗見所參於以歌棫樸取梗楠,又豈第區區於適口之物而賞識是相也乎。 〈西螺柑賦〉 客有揚驃于赤崁之津,攬轡于烏山之麓。過鹿港而南征,渡螺渚而西宿。入野店兮荒涼,望人?兮蕭槭,第見古木烏啼,荒原兔逐,草白燐青,悽心在目。其野則有碧水,若帶乎疇,如穀十里五里之墟;三間兩間之屋,村村則葉暗桄楖,家家則門圍脩竹,迺有老幹,霜多新條葉綠,樹底樹頭,將熟未熟,黃實垂垂,丹榮簇簇,一摘兮甘流,再剖兮味馥,探嘆奇果之勝,常實此邦之所獨。于是揖老圃丈人而問曰:而不見前村之嘉卉乎!紅若火齊,青如包匭,有色有香,既多且旨,其冷沁脾,其烈沾齒。噫嘻,異哉!何若斯之美也。 丈人曰:斯果之美,厥名曰柑,比釋迦頭而尤妙,較菩提樹而倍甘,豈奇種之傳於海外,俾嘉植之檀于閩南。蓋其土膏沃衍,地氣渾涵,朝瀾吉雲之露,夕蒸圓嶠之嵐,灌以八寶之圳,滋以馬麟之潭,培其根而葉茂,釀其實而英含。故能奇姿顆顆,餘味馣馣。荔奴遠遜橘叟,懷漸擘之者方溢,嚥之者心酣,陋洞庭之舊種,棄佛手而弗探。蓋閩產之佳者,惟東瀛為最著,皆未若我西螺所種屈指焉而美莫能參。客乃恍若有思,慨然而起曰:丈人但知物以地貴,而不知地之不足貴乎物也。但知地以物傳而不知地之可傳者,更無關于物也。今夫火棗交梨,人所稱述也,而生子枳棘之間,有望而意拂者矣。木李園桃,品非傑出也,而置諸瓊玖之內,有珍之如蜜者矣,誠與子品論斯柑,因而驗風俗之盛哀?【衰】。見人事之得失,為此地下其砭鍼而起其痼疾,丈人豈願聞之乎!丈人曰:唯唯,請問其目。客曰:夫是地有非荒服之陬,為職方所不志者哉!洪惟□我□國家,愷澤覃敷,堪恩遐被凡外而貢獒獻雉,東箭南金之類。遠而鹿耳鯤身龜嶼雞籠之地,莫不永榛苓歌,枚(?)梏矢東來菁茅。南至而西螺之僻,處臺中者亦得沐亭毒之仁,浴馨香之治,以故俗尚敦龐,人知大義,有讓梨之思,無爭桑之異。有偃草之從風,無朽本之可棄。撫斯柑也,孰非化雨所滋,甘露所墜,郇苗之膏所培,召棠之陰所暨。夫固與同穎,嘉禾兩岐,麥穗離離乎,纍纍乎,垂條結繁,芳馨薈蔚,而擅果中之無二。然而降材不異,沃土好淫,茍邑有稗政,則野多蓬心,彼萑苻之不逞,乃搌斬木以交侵,始探丸而任俠,終滋蔓而莫禁。嗟此地之迫處胡,隨波以浮沉,如葵之弗為足衛,如葛之忍與斧尋,遂使滄桑歷劫,蓬顆成林,涼風衰草,憑弔哀吟。 睹斯柑也,則又雜植于敗瓦頹垣之下,莫敢過而息其繁陰。且吾聞之種苦李于道傍,不因渴而摘之者諗其真也。望惡木之陰翳,不因熱而憩之者,惡其名也。而況西螺之為地也,數間茅店,十里長亭,固南北交衢,而行李送迎之程也。何以前者循途而合轍,今者紆道而始行,既切集枯之慮,彌懷止棘之情,幾與邑號迫人里名勝母,同為過客之所驚。雖有佳果在望,曾不足動其望梅之想與蔭樾之情,豈盜跖之所樹與貪泉之所生,抑亦習俗變遷之故,而無與于物之重輕,丈人于是改容而謝曰:吾子所云,其見甚遠,固鄙人之所樂聞也。行將詔我子弟睦我鄉鄰,前車是鑑,舊染維新。若遷喬而出谷,咸擇木以棲身。孝梓忠葵培其本性,禾善米、戒其紛,贈芍貽椒懲其佚,投瓜報李樂其群;其非種必鋤也,若苗之有莠,粟之有秕,其養根竣?【俊】實也。如松柏有心,竹箭有筠,毋若塞茅而不治,毋若飛蓬之不賓,毋若橘化為枳之失。故毋若荃化為艾之喪,真毋若桃食其餘之相,狎毋若李鑽其核之不倫。庶幾禮耕義種,學殖慇懃,朝華夕秀,書味紛紜,相與分良楛別蕕薰,植根固務本殷栽培乎,禮讓之圃樹藝乎。道德之門,外則桑梓必敬,內則甘旨必親,小則詠杜陵之撲,棗大則學子敬之指囷,出則追陸續懷橘之雅,入則媲仲由負米之勤,莫不銜華佩實,食德飲醇,經香可啜,道味深飧。以仰承□朝廷鞠人之惠,與穀我之仁,咸含和而吐氣,蔚席上之尤珍僕也。桑榆景晚,藜藿情欣,亦得以回甘佳境,噉蔗留芬,同為幸存之碩果。而共此野老之獻芹,又豈徒使斯柑之美,見賞於君也哉。丈人之言未畢,客於是稱善者。再離席,而揖與之進金盤,披綠葉,露氣猶含鮮紅,未歇,剖兒食之,清芬留長留於齒頰。 七、結語 澎湖文物學會是由一群對於鄉土文物有共同興趣者所立案的社團,成立至今已有2年了,成員們所蒐集有關林豪相關文書不少,學會迄今出版3期的《風文物》季刊,內有「菊島文史專欄」是由筆者負責撰寫,林豪資訊將會陸續出刊。 今年5月中旬筆者連續以4天的篇幅將「開澎進士蔡廷蘭與金門」介紹給《金門日報》的讀者。況且浯島、菊島一家親,金門人才濟濟,能讓這些不為人知的林豪相關文獻,來給金門鄉親賞閱,也企盼金門文化局能將這些文言文、駢體文的詩賦翻譯成白話並詳加註解,以明瞭這位先賢觀察入微的筆力,並可將觸角延伸出金門以外,以充實金門文獻的資訊。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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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楊駑。這個名字很滑稽,聽起來像洋奴。」杜潞抬起頭,自言自語:「他來給同學講一次話,不會有負面影響吧。這個詩人名氣不小,美國文學碩士,聽說梁實秋很欣賞他……」 「梁實秋不會寫詩,他會翻譯莎士比亞。」我插嘴說。 「怎麼辦?」杜潞拿著那封介紹信,猶豫不決,「外來的和尚,也許會唸經吧。咱答應他,怎麼樣?」 我倆相對無言,退了出來。 楊駑蒞臨花蓮演講的消息,在台灣各報披露出來,造成轟動。來自花蓮各鄉鎮的電話,使我校的電話響個不停。像當年飾演梁山伯的電影演員凌波,抵達台北,造成萬人空巷的場面。為了容納各鄉鎮的聽眾,我們特地在禮堂舉行。並且貼出海報,熱烈歡迎詩人楊駑蒞校演講。 這個詩人其貌不揚,卻風度不錯,像一個賣江湖野藥的土耳其小老頭,滿嘴南京味的國語,不甚悅耳。他來的時候,還隨身帶了兩名大學講師,作保鏢狀。上了講台,走近麥克風前,張開嘴巴,「今天我來到花蓮,看到各位青年朋友,使我湧想起愛荷華的湖畔,我痛飲著國際雞尾酒裡的冰……蓮心甚苦,十指連心……去年的蓮莖連著前年的蓮莖,連著萬年的蓮莖。當我懷鄉,不是花蓮,不是弘志高中,啊,詩經中的北國,屈原投江的南方……」 聽眾哄堂大笑。 你們或許不寫詩,但是應該讀詩。美國詩人惠特曼說:「一個國家的偉大性的最終估計,必須嚴格的在它特定的第一流的詩歌之花中表現出來。」各位文藝朋友,我是中華民國筆會會長,一九四八年國際筆會在赫爾辛基舉行的代表大會上,通過了「國際筆會憲章」,其中第一條就確認了「文學無國界」這句話……怎麼,你有什麼意見,請站起來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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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註一:楊澤的詩「還我河山」,許悔之所編詩選:航向福爾摩莎。 註二:日本山口縣女性副知事大泉博子著有一本情色小說,對女性情慾有露骨的描寫,二零零零年九月一日中國時報報導。 第七章 福爾摩莎對鄭成功愛之入骨,幾乎要隨之於地下,只是鄭經每天飲酒,多近婦人,沒有乃父之風,讓她放心不下。鄭成功病重時曾經託孤,福爾摩莎夫人心想,與他夫妻恩愛一場,答應好好照顧鄭家的子孫。因此,她沒有死的權利。 這時鄭經建立了「東寧王朝」,尊福爾摩莎為太皇太后。所謂「東寧王朝」,按照老子哲學的說法就是不寧,爭權奪利,派系內鬥,一直追問你有沒有愛福爾摩莎,還是要出賣福爾摩莎,陳永華質疑馮錫範,馮錫範就砲轟陳永華,搞得永無寧日,天下大亂,置生民於不顧。眼中只有權力,沒有人民,更別說反清了,每天只在內鬥內耗中過日子。目光如豆,不堪其擾。 鄭經反攻大陸不成,又無法擺平內鬥,縱酒享樂,只有在醉鄉過日子,抑鬱以終,得年四十歲。福爾摩莎白髮人送黑髮人,傷心欲絕;鄭經雖然不是她的親生子,但畢竟是鄭成功的長子,有時還會叫她一生媽,現在丈夫與兒子相繼過世,留下她孤單一人,往昔的風光與歡笑已經不見了。午夜夢迴,往事不堪回首。 鄭經過逝,東寧王府權力鬥爭加劇,幾乎是鄭經嗣位的翻版。陳永華擁立他的女婿鄭克 ,但是馮錫範卻想擁立女婿鄭克塽。馮錫範說克 是螟蛉子,他的父親是賣豬肉的,不能為王,就設計解除陳永華的兵權,然後弒君,殺了十八歲的克 ,擁立十二歲的克塽。馮錫範做起周公輔成王的大業,權力一把抓,加速了明鄭的敗亡。 內鬥,是亡國亡家的先兆。南明時期,馬士英與阮大鋮固守半壁江山,猶有可為,可是為了權力,跟非主流派鬥得你死我活。阮大鋮自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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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歸鄉
落地時踩到的就是答案 這片經常在夢迴時飛揚的塵土 常以沉默吶喊遊子的心 不要忘記這生命起始的首站 鞋子經常喋喋不休 在一個並不陌生的彼岸 且收起跋山涉水的咒怨 在故山故水前 一腳把濃濃的鄉愁踢散 掩飾過多少淚痕的薄霧 飄然迎面而過 輕輕軟軟的晨風 鹹鹹地醃掉了煙硝味 刻劃著滄桑的老臉尚未褪色 童稚的身影卻跳躍著未來 陣陣的叫賣聲仍然透著淒涼 馱著生活重擔的背脊不見挺直 只有空氣照樣浪漫 浪漫在無數的悲歡離合間 正午的陽光沒有笑容 淡淡的在新的石板路上鋪陳回憶 巷子裡不見人影匆匆 只有新瓦在蔑視殘垣 慣於兩面搖擺的芒草正高踞簷角 不時嘲弄那默默守住大門的鐵鑰 終究是人去 是庭空 留下悠悠嘆息的 是燕子翩翩剪過的微風 海邊有黃昏在炫燿夕陽 待棲的歸鳥已無寒枝可揀 暮色默默準備著明天的故事 默默等待另一顆樹的成長 看潮打孤島 寂寞來回 任海浪淘盡 又是一堆垃圾 舉杯不見故舊的謦欬連連 這一口又能喝盡多少的人事滄桑 恍惚中似見盛酒的玉手纖纖 找不回的是那歲月的青春容顏 念苦澀中釀造芬芳的將軍已遠 有誰 有誰肯為這孤寂的島重塑春天 喚醒鼾聲如雷的半夜 陪我庭階看天 新月笑我微醺 我笑繁星癡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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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舉人林豪與澎湖
一諭 八澳採訪董事 東西澳郭則榮 鼎灣澳陳應成 裡澳黃 川 圭壁澳陳廷達 林投澳黃廷儀 八罩澳許清音 頂山澳薛元英、陳錫命 西嶼澳許家修、郭至□ 光緒四年十月廿日 印 該《澎湖廳志稿》編輯章程除禮聘編撰志書經驗豐富的林豪之外,尚敦請在地知名文士協助收集自己所居住各澳的相關資訊,所以這本清代最後完成的志書,所收資料堪稱詳備,向為研究澎湖史地者所倚賴之主要史料。 四、與澎湖仕紳的互動 林豪在書院的經營、澎湖志書的編纂等等,都有賴風櫃尾貢生蔡玉成及媽宮黃步梯、黃濟時父子的幫助才能有如此的成就,當林豪79歲時知道澎湖黃濟時病逝,義不容辭的為其撰寫墓誌銘。 林豪和蔡玉成的相識相知,早在光緒4年(1878)出任文石書院山長時就交往了,雖然有一段時間林豪離開澎湖,但是他們仍然有書信往來,兩人可說是亦師亦友。 光緒4年(1878)與林豪編纂《澎湖廳志稿》,15年後(光緒19年,1893)再度與林豪編纂《澎湖廳志》擔任「協修」的工作,雙方合作無間為澎湖志書而努力。茲舉出三首來說明兩人書信、詩詞的來往: 提筆先將俗見除,時時心與古人居;目中早結千秋想,腕底還空萬卷書。 楊氏蟲雕憐瑣屑,義山獺祭快芟鋤,何嘗有意為文字,紙上汪洋自有餘。 ※※※※ 擊缽吟成信有不?終嫌急救語多浮。枚速藻何曾妙,充國行軍豈故留! 良玉三燒磨不玷,精鋼百煉化為柔。京都十載談何易,終古鴻文壓選樓。 ※※※※ 耳目拘墟意意盈,白頭牖下歎無成!蒲因節折長纔速,竹為心虛響始清。 井底蛙窺天亦小,籠中鶴舞地難平,可知半世鑽研苦,不及名流一夕評。 當蔡母七十大壽時,林豪也寫了一篇文詞並茂的祝壽文章來祝賀: 〈蔡母七秩壽文〉 夫和者祥之朕也,德者福之輿也,坤馬次於幹,龍安貞乃吉,關睢應以麟趾,恭敬且和惟安也,所以成陰?【蔭】教而流光長矣,惟教敬也,所以著日強而精神周矣。 余與蔡汝璧茂才共事講帷,追隨書局論文之暇,談次家常始知太孺人淑慎其身,柔嘉維責,釀一堂之務,豫順備五福之休征者,固有在也。 君先人籍居龍江,移家瀛海,懋遷鯤壑,狎習波濤,得以操其贏權子母,致中人之產,僅厚相傳,乘下澤之車,裏閭稱善者,惟得太孺人之助為多焉,夫其少而習勞躬操井臼,長而好讓,惠逮親鄰,用能孝于姑嫜,睦于姻戚,相夫以教敬,鞫子以慈,耕讀各盡其材,材門多嘉樹,婚嫁各鹹酹?【酬】其願,階茁蓀枝是以奉匜者承歡,含飴者繞膝,書香崛起有二酉之,儲藏海上破荒,見雙丁之競爽,一門之內怡怡如也,濟濟如也,已而芹香早掇,藻譽流聞,建宗祠以厚本源,修學舍以培後進,解紛排難,鄰里重其片言,團練戒嚴,與當局倚以集事,人謂蔡氏固有子矣,非得太孺人之善教能如是乎!是故聽琴瑟之和鳴而知高堂之心慰,對塤篪之?奏而知老境之情怡,蘭桂森然知家聲之未可量,詩書克守知積善自有餘慶,理之常也,事之券也。 蔡君綺年積學黌序蜚聲,幸得堂北瞻依,金萱健在,陔南養志,華黍言歡,萊衣彩服致其誠,夕膳晨餐將其潔,人生快意孰有過斯於者乎,屬當設悅之,良辰爰作俚言,而介壽所願,南極之星常耀,東海之籌屢添,稱彼兕觥,華鬘不老,扶以鳩仗,白髮常新,即看桂發秋風折高枝,以博高堂之笑,會見杏攀閬苑,承彩誥而為之大耋之征。 七秩壽文 林山長作賀 林豪也在蔡廷蘭的兒子蔡繼漸請托之下寫了這篇墓誌銘來敘述開澎進士一生的功績: 〈奉政大夫署豐城縣知縣秋園先生墓誌銘〉 夫珠 荒服,瓊山以績學起家;牂牁僻區,尹珍以傳經馳譽,維伸靈之甫洩,知地脈之將開。人文隨氣運而生,鬱久必發;豪傑豈時俗能囿,鳴自驚人,吾於秋園先生見之矣。 先生諱廷蘭,字香祖,學者稱秋園先生,其先本金門望族,至明季,由瓊林遷居,卜宅澎湖,世有隱德。父培華,年至耳順,補博士弟子員,生平行誼,載廳乘文學傳。祖父皆以先生貴,追贈如其官。妣氏許太宜人,生文夫子五,其四即先生也。家傳儒行,幼異常兒,七歲能文,有「童烏」之譽,十三遊泮,負「雛鳳」之稱,旋食餼於庠,時名籍甚。 道光十二年(1832)觀察富陽周公蒞澎查賑,先生悉民開?【間】疾苦,賦詩上陳,遂邀賞音引為高足,雖徐樨不榻,成連移情,不是過也。未幾,主講臺灣崇文書院,兼文石、引心各講席,珊枝在握,黌 多出其門,銅行自持,當路彌欽其器。 道光十七年(1837)周公視學臺灣,擢充丁酉(1837)拔萃科。是秋,旋登卿薦。甲辰(1844)成進士,分發江西,補峽江縣,以寒素之儒,處瘠苦之地,災荒屢告,撫字綦勤,積案必清,催科鮮擾。至如拯饑溺、治堤工,則又見義必為,維力是視。 咸豐二年(1852)充壬子鄉試同考官。是冬,權南昌水利同知,大府知其栖遲薄宦,生事蕭然,命處上 俾飭簠簋。六年(1856)調署豐城縣,方謂得寶可唱,應廣雷煥之見聞;造命有權,堪醫扈載之窮薄矣。無何寇氛壓境,巖邑當衝,勢類鴟張,人思鳥散。先生乃登埤誓眾,背水為營,設團防,立約法,擊中流揖,磨伏突刀。呼紙上之兵糧,草檄則自磨盾鼻,鳴地中之笳鼓,踢城則力禦靴尖。由是眾志成城,逆氛避舍。是冬,用軍功保升同和?【知】,賞載藍翎而已,鬚鬢皤然,心力交瘁矣,以九年(1859)三月十九日亥時積勞卒於任,距生於嘉慶六年(1801)八月二十日子時,享壽五十有九,鳴呼痛哉! 先生自少天資開敏,才鋒 發,為諸生時,嘗遭風飄至越南,由陸間關旋里,歷四閱月之久,行一萬里而遙,乃得隨處留心,博詢土俗,以耳目所及成《海南雜著》一書,又佐蔣通守鏞輯《澎湖續編》二卷,皆刊行於世。生平著有《愓園詩抄》、駢體文各若干卷。 配許氏、妾某氏。子三,繼尹早卒;繼漸附貢生捐升知縣,加同知御?【銜】;某某尚幼。女二,適同里陳某、王某,孫四人,曾孫二人。以某年月日葬於大城山南之麓。越光緒已卯(5年,1879),豪以通家子來主澎湖講席,其哲嗣命補撰誌墓之文。鳴呼!九原可作,人思隨武子之風;一自無慚,我慕郭林宗之軌,銘曰: 泱泱東海,寶氣所鍾,必有奇士,梃生其中, 矯矯蔡公,人中之驥,早擢巍科,出為名吏, 我生已晚,敬謁德門,搜牢遺集,瓣香猶存, 翼翼名區,芳躅斯在,流澤孔長,繩繩未艾。 林豪也利用編纂《澎湖廳志》所蒐羅的蔡廷蘭〈香祖詩集〉,大力提議能將遺詩刻印出版,但是沒有成功,至今已無法找到完整的詩集,真是可惜啊!〈募刻蔡香祖先生愓園遺詩公啟〉有如此的說明: 蓋聞莫為之前,雖美弗彰;莫為之後,雖盛不傳。是以誦淮蔡之碑,玉溪則手書萬本;奉南豐之集,后山則心祝瓣香。焦尾音清,猶幸雅材未燼;言光采耀,忍教片羽終沈。此澎湖蔡香祖先生愓園詩集所唯有開必先,當存以示復者也。 先生才由天植,學自少成,七歲能文,十三遊泮,為鉅公所器,膺拔萃之科,固已負青冥,標白望矣。已而長安走馬,破絕島之天荒,章水飛鳧,為名區之循吏。值黃巾多事,盡瘁以終,迨素紼歸來,遺貲散盡,以致生平著作,零落無聞,良是慨也。 豪於戊寅(光緒4年,1878)之秋,謬膺講席,適有志書之役,博採前聞,爰造其里居,搜諸塵篋,得愓園遺詩兩卷,其詩筆鋒凌厲,奇氣往來,既獨出而冠時,當信今而傳後,方之前哲,卓爾名家。雖篇帙之無多,皆精神之所寄。殘膏剩馥,味以久而彌長;尺璧寸珠,物以希而可貴。假令束置高閣,徒飽蠹蟫,卒使文獻無徵,詎非藝林恨事哉! 夫旗亭女史,能記龍標之樂章;雞林賈人,猶購香山之篇什。則夫搜牢遺稿,傳付乎民,斯固里 之光,抑亦吾儕之責也。所願墨莊才士,藝苑英流,或慨助腰纏,或校售汗簡,事由集腋,勿吝齒芬;善必副腰,詎同牝擲。附文人之驥尾,與有榮施;分嬴算於蠅頭,用襄盛舉。樹台海騷壇之幟,倡澎瀛風雅之宗,不亦地以人傳,而名因集重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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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莎之殤
「那兒廣土眾民,是生身的父母,豪雄的舞台,有著燦爛的文化,輝煌的歷史,先聖與先賢,在那兒建家園,我要帶妳回家,那是妳的婆家,妳的翁姑啊!」有一次鄭成功這麼跟她說。福爾摩莎那時很單純,不知道鄭成功的深意,她只知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管到歐洲,或者到中原,她都同意。 福爾摩莎只要得到愛的滿足,不要作為衛生紙,用過就丟,她就於願已足。然而鄭成功一命歸西,「不幸英雄竟早逝」,留下一個破落的家擔給她,她要怎麼辦?一個女人家,沒有雄才大略,也不知道中原是甚麼碗糕?也不知道翁姑長得甚麼模樣?性情如何?好不好相處?她一概懵然不知,她有些膽怯,午夜思維,以至潸然淚下。 鄭成功的長子鄭經繼承了家業,雖名為鄭經,其實是不正經;剛開始的時候,他對母親福爾摩莎晨昏定省,必恭必敬,漸漸的而有些無禮,意圖染指。福爾摩莎的美色,使鄭經目炫神迷,亂了方寸,壞了規矩。鄭成功在世的時候,對他的浮蕩曾告誡過幾次,可是他死性不改,色慾熏心,終於闖下禍事,跟他幼弟的乳母通姦,鄭成功知悉,勃然大怒,派人帶了四個木桶,到使婢廈門去殺他,要取他的人頭。這是父子之間的事,鄭成功在盛怒之下作的決定,誰敢保那一天不後悔?所以沒人敢殺,鄭成功不久也就晏駕,是不是生氣,造成毒氣攻心,一命嗚呼,不得而知。 鄭經的紀錄不好,現在他又當家,因此,福爾摩莎有一點怕他,有一點防他,家中無大人,萬一他老毛病又犯了怎麼辦?她讀過一點書,記起武松告訴武大的話,關起門來早早去睡覺。然而長夜漫漫,福爾摩莎小姐既是新寡,又是盛年,潘金蓮忍受不住的事,福爾摩莎忍不忍得住呢!她抓破了幾張大甲草蓆,數過幾缸的豆子,然而,她仍然忘不了跟鄭成功的歡好。 「一旦讓肉體記取快樂,則直到忘懷此一感觸為止,將備嘗地獄之苦,有時如切割身體般地,想尋死解脫。」(註二)福爾摩莎小姐,已經記取肉體的快樂,想忘都忘不了,她的體內有如千萬隻螞蟻在爬動,想抓抓不到,想搔搔不著,她經歷肉體的煎熬,精神的苦痛,刻骨銘心,幾乎想要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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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艷陽滿天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從南宋以後,便出現了反對抑商的人,葉適就說過:「夫四民交致其用而治化興,抑末厚本,非正論也。」到了清朝,王源說:「本宜重,末亦不可輕。」到了近代,工商業發展已經到了領導時代的趨勢,如果咱們再抱著幾千年前「務本」的老皇曆,那不是貽害後代嗎! 禮堂中的全體同學家長代表,站起來熱烈鼓掌。那位年近八旬的退休教授、家長會長,在兒媳攙扶下走上前去,跟杜董事長熱情握手。 散會以後,我和任達、何為霖走回圖書館,內心感到激動不安。為了推展課外文藝活動,我們三人幾乎廢寢忘餐,像飯館跑堂的,向那些作家鞠躬哈腰,噓寒問暖,為的啥?還不是為了同學的文藝課程,提高他們的文藝欣賞與創作的水平?想不到付出了汗水和心血,卻換來家長怨言與批評。我們三人似乎心照不宣,誰也不肯掏出心底話。 開了週末文藝課,圖書館借書人數顯著增加。尤其到了週末,水洩不通,形成大排長龍景象。 凡是有教學經驗的人,都瞭解現代青少年的叛逆心理,他們欺善怕惡,而且非常現實。直白地說,他們懼怕導師,訓導主任;巴結數學英文老師,因為重要課程的分數,影響他們的學業成績;對於校方的職員,像何為霖、任達和我這樣的人,他們是有點輕視的,因為我們對同學沒有考核權力。 杜誠生前做圖書管理員的時候,一個高三級的彪形大漢借書,態度傲慢,吹鬍子瞪眼。杜誠拍拍這個學生肩膀,微笑著說:「我是柔道三段,你若向我挑戰,我一拳把你撂倒在地,讓你辦理退學進醫院!」 這個笑話傳遍全校,每逢憶起這件事,我不會笑,卻會熱淚盈眶…… 九 週末文藝演講推展以來,受到台灣文化教育界矚目,都認為這是一項新生事物,值得推廣。台北一位著名詩人,通過福州同鄉介紹,寫信給杜潞想來校作專題演說。杜潞找我跟任達商談此事。我不敢提出意見,任達卻直爽地說:「我聽說過這個詩人,他是您們福建同鄉,是個很會推銷自己的人。請董事長考慮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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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舉人林豪與澎湖
一、前言 八年前筆者曾參與在台北市舉行的台灣史蹟研究會87年會友年會徵文比賽,以〈澎湖風櫃尾秀才蔡玉成〉獲選為優勝獎第一名,4年後又以〈蔡廷蘭(1801—859)——澎湖唯一的進士〉再次奪得優勝獎第一名殊榮,其中金門舉人林豪在這兩篇論述中迭有出現。 民國90年代,筆者擔任澎湖縣歷史建築審查委員之際,有機會目睹到澎湖文化局的收藏品。其中有一本小冊子,此小冊長22公分,寬12公分,單光紙對摺,以毛筆書寫,紅絲線穿孔裝訂,連皮共92頁,但缺82到83兩頁,不知是哪類性質的文章。每頁有七行,每行有21字,文內沒有句讀;內容有署名林豪對於風俗、物產、經濟、與友人書信、弟子黃登第的文章、墓誌銘、祝壽文、去思碑、地區賦等等共24篇(缺2頁一篇);其中與澎湖相關者有8到11篇。由於封面並無書文字,姑且將之稱為《林豪雜文》。這些文章都是很少被學者所引用的,今應金門鄉親任職於澎湖縣文化局的洪進業君之邀,特將這些文獻刊載於《金門日報》上,以饗金門讀者,並共同為金門舉人林豪對澎湖的貢獻來喝采。 二、林豪的年表(1831—1918) 林豪字嘉卓,另字卓人,號次逋(ㄅㄨ),福建金門人,生於清道光11年(1831),卒於民國7年(1918),享壽88歲。現在依據以下的資訊輯列出有關林豪的年表來:1.李錫回主編的《金門史蹟源流》,民國76年6月金門縣政府出版;2.林策勳輯《誦清堂詩集》,民國46年5月菲律賓宿霧市市隱山莊藏版;3.台灣叢書第一輯台灣方志彙編第七冊林豪《澎湖廳志》,民國57年10月初版國防學術院與中華學術院合作;4.徐慧鈺〈林豪之澎湖經歷初探——三任文石書院山長〉,民國90年9月「澎湖研究」第一屆學術研討會發表論文;5.潘是輝《林豪編纂地方志書的理念與實踐》,民國95年6月國立中正大學歷史研究所博士論文。 1、道光11年10月19日(1831)出生,是金門歲貢生林焜熿之子。 2、道光25年(1845)15歲,從祖父林俊元學,並負笈廈門玉屏書院,當時山長為莊牧亭。 3、道光29年(1849)19歲,中秀才。 4、咸豐9年(1859)29歲,己未恩科舉人(補行戊午正科周慶豐榜)。 5、咸豐10年(1860)30歲,欲赴北京禮部參加考試,途中遇捻匪無法完成。 6、同治元年(1862)32歲,到台灣,住在艋舺,時當彰化戴潮春亂事起,乃至竹塹潛園林占梅處,相與討論文史。 7、同治2年(1863)33歲,著《東瀛紀事》二卷。 8、同治6年(1867)37歲,修《淡水廳志》成書15卷。後因淡水同知陳培桂另聘楊浚重修,乃作《淡水廳志訂繆》糾正之。 9、同治8年(1868)38歲,第一次擔任澎湖文石書院山長。 10、同治13年(1874)44歲,續撰《金門志》。 11、光緒4年(1878)48歲,第二次擔任澎湖文石書院山長,並修《澎湖廳志》16卷,未刊行。光緒6年(1880)50歲,再次赴北京應禮部試,不第。 12、光緒8年(1882)52歲,原擔任其父總修之《金門志》的參校工作,後繼承父志任總輯完成修志責任。 13、光緒12年(1886)56歲,擔任金門城隍廟董事,協助城隍廟翻新。 14、光緒16年(1890)60歲,再赴北京應禮部試,不第。 15、光緒18年(1892)62歲,第三次擔任澎湖文石書院山長,並重修《澎湖廳志》。 16、光緒19年(1893)63歲,澎湖鄭步蟾舉人之母郭太恭人去世,為其撰墓誌銘。 17、光緒33年(1907)77歲,攜孫坐輪船遊南洋各地。 18、宣統元年(1909)79歲,重遊泮水,補授「連城縣教諭」,因年老不就任(另有一說於林策勳所輯的《誦清堂詩集》提及:林豪在光緒28年(1902)72歲時,補授「連城縣教諭」,因年老不就任)。澎湖黃濟時病逝,為其撰墓誌銘。 19、民國6年(1918)87歲,刪訂《誦清堂詩集》12卷。 20、民國7年(1918)戊午5月13日去世,享年88歲。 三、擔任文石書院山長並編纂《澎湖廳志》 林豪在壯年期38歲到老年的62歲,三度來澎湖擔任唯一的文石書院山長。同治8年(1868)初任山長時,距離書院的創建於乾隆32年(1767)已愈100年了。首任山長胡建偉,制定有學約10條:「重人倫、端志向、辨理欲、勵躬行、尊師友、定課程、讀經史、正文體、 惜光陰、戒好訟」,較偏重品德修養方面,其中定課程、讀經史、正文體三條學約注重科考讀書方面,其餘七條則是偏重於道德的陶冶。 在此基礎之下,澎湖陸續造就出湖西「欽賜舉人」辛齊光(1746—1821),以年近70之「皓首」蒙受嘉慶18年(1813)癸酉科欽賜舉人,為澎湖士子開先河,掙得「開澎舉人」之名。二是「開澎進士」雙頭跨蔡廷蘭(1801—1859)則於道光17年(1837 )37歲,被舉為丁酉科拔貢,並中劉光(志)摶榜第31名舉人;同時擔任臺南崇文、引心及澎湖文石三書院講席。之後再於道光24年(1844)進京會試,中式孫毓溎榜二百零九名,並經北京紫禁城保和殿殿試為二甲六十一名,賜進士出身,即用知縣,籤制分發江西省。三是媽宮鄭步蟾(1831—1878)於咸豐2年 (1852)中舉壬子科陳翔墀榜第58名。 胡建偉除了擔任過4年的澎湖廳通判之外,尚編纂有《澎湖紀略》,他真是為澎湖建立偉大的志業。 林豪考量主持者身分的不同,所以任內續擬了文石書院學約8條:「經意不可不明也、史學不可不通也、文選不可不讀也、性理不可不講也、制義不可無本也、試帖不可無法也、書法不可不習也、禮法不可不守也」。其中僅有「性理不可不講也、制義不可無本也、禮法不可不守也」這3條是比較偏向道德的培養,其餘5條則偏重讀書科考方面。 當福建省興泉永道長官周凱在道光12年3月 (1832)來澎湖賑災,與蔡廷蘭有詩文來往,因蔡處偏僻的地方,見聞不廣,周教以讀書作文的秘訣,題為〈香祖筆談〉相贈,在短短的23天內結成了一段師生緣。林豪曾親訪蔡家,將此筆記購出,令文石書院諸聲傳抄,〈香祖筆談〉大意為:1.為學當先立志,自思作何等人,方有下手處。2.時文、試帖,當從古文古詩出。3.所閱之書,當隨手摘錄。這對主講文石書院山長的林豪,絕對有加分的功效。 雖然林豪任內僅有媽宮郭鶚翔(1839—1907)在同治9年(1870)高中「庚午科」趙啟植榜第38名舉人,後來以「大挑教諭」的資格在光緒15年(1889)成為台灣府儒學教授掌教彰化,並在2年後升任台灣府台灣縣儒學訓導,之後更在光緒19年(1893),幫助林豪編修《澎湖廳志》擔任採訪總校的工作。 澎湖在行政上隸屬台灣,故清領台灣之初,凡記載台灣之事者,必兼及澎湖,如蔣毓英《台灣府誌》、林謙光《台灣紀略》、高拱乾《台灣府志》皆有澎湖事。至於專注澎湖一地的志書,以雍正、乾隆間澎湖通判周于仁創輯、胡格增益的《澎湖志略》一書20篇最早;其後乾隆34年(1769)胡建偉纂輯《澎湖紀略》12卷;道光年間蔣鏞續輯《澎湖續篇》以及光緒年間林豪的《澎湖廳志》一書。之後在日治時期有井田麟鹿《澎湖風土記》、井原伊三太郎的《澎湖島大觀》等書。台灣光復後澎湖縣政府先後刊輯了《澎湖縣誌》、《續修澎湖縣誌》等套書。林豪剛好處於承先啟後的階段,筆者有幸收藏光緒4年(1878)由澎湖通判蔡麟祥禮聘「選用教諭主講文石書院」的林豪擔任《澎湖廳志》總修的編輯章程,內容如下: 全銜 為諭飭辦理事照得續修澎湖廳志 延請 林山長為總纂 業經詳明 各憲在案,於本年十月初一開局辦理,所有採訪事宜,擬分八澳,分派董事八人、總董兩人,董事採報之件,應由該總董按照章程查核明確,再行送局辦理,以昭慎重。除諭生員黃步梯、陳維新知悉如遇東西、林投、奎壁、?裡、頂山、八罩、西嶼、鼎灣等八人為拾澳採訪分董外,合行諭飭。為此諭。仰總董 知悉。如遇東西、?裡、奎壁、林投等四澳董事採報各件,務須細加查核,毋枉毋濫。本分府於 董有厚望焉,切切此諭。計發章程一本。 一諭 採訪總董 為諭飭採訪事照得云云,分派董事拾人,總董兩人,以專責成,而昭慎重。除諭採訪、總董外,合行諭飭。為此諭。仰某某澳董事某某知悉即赴該澳各鄉,邀同鄉老、澳甲人等查照。章程內開事宜,詳細採訪,開單送局,應需夫價並准,隨時向局支領。向支應董事按月造報,事關風教,該董事計發採訪章程一本。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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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甜味伏碼
油亮亮鏡子孵出暗潮封存的自己 淹至腹部的春天輪廓看見傾斜異邦 移植的血肉成囚。瘦縮糾結 月下沉。此刻我承載耀眼夢的浮升 風暴正形成方向迷航的無人國界 妄想身子是舟是出海的錨 在意念邏輯前引爆獸的舔舐和逡巡 甚至粉碎胸口滿滿精刻細雕信仰 接引崩潰。受孕僅是早洩彤彤的影子 排卵期。尖尖的夜刺在會長大的殘骸 而甜的血脈盛滿愛的頹廢複數 那些年。我的羞澀隱藏如初稿抽搐而動盪 整間屋子寫慌了極端主義青春和腐朽靠近的年代 狠狠砸下裸的遼闊步伐。逃亡 風雨不動。幸福抹上燒灼熱啄的笑 從此我懂。濤聲挺起就是一種萬象嫣紅的海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