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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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點零七分心情自瀆
其實 我真的不懂政治消費是什麼 也不懂宣令和知識份子的口水運轉 每天的每天 我厭倦了黨閥之間的激情和浪漫輸出 還有那些不穩定的「後現代」「性焦慮」「虛擬」「解放」關鍵詞 我真的只是一個平凡活生生肌理的人 我只想在浮世時尚下找回一點點救贖 一個末代帝國時期的午後 口袋還剩有多枚銅幣朋友 集體相約 把心收拾好 對準寂寞 在沒有座標的浮游地域 一杯咖啡 一灘灘起泡發情奶精 像雪 不斷落下 白白的 好冷 瑪德林蛋糕和手抄本文件 大口酗飲大口嗑未完的詩句 儘管世界的外面是大量不景氣 咆哮 絕望 而貪婪回憶交織的過往 人生是一格一格的故事延伸和結束 已經記不清楚這是第幾個受寵的孤獨日子 享受時光瞬間的溺愛 這裡沒有主宰強制的語彙 也沒有穿透人世的捆縛 主人和侍者都讀過羅蘭巴特 爵士樂輕輕愛撫受傷的人 大麻咖啡挑撥禁錮的人 普魯斯特告訴我們 所有一切都會凋零 唯有存在 唯有擁抱現在嘴裡那些慢慢融化的紛紛幽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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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擔樹籽無限感恩
自有記憶起,總是有位阿伯送菜來家裡給我們,我問母親:「他為什麼總送我們菜呢?」「阿伯是一個惜情的人,你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我們有能力,哪怕是最微小的事都不要吝於伸出援手;也許對我們來說只是小小的動作,對別人來說卻是影響一輩子的事」母親語重心長的說。 我見過那位送菜來的阿伯,大約年長父親十多歲,總稱我父母親為「頭家、頭家娘」,一臉的笑意盈盈,父親總會放下櫃上的工作和他閒話家常,母親偶爾也會拿些糕餅讓他帶回去「配茶」。 阿伯送菜來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我長大離家到台灣,聽母親說他仍是沒間斷。 我一直不解:他並不是我們家的親戚,到底是什麼樣的情!讓一個老人家三十年來如此堅持呢?問母親,她總淡淡的說:「沒什麼!倒是這麼些年來阿伯如此惜情讓我和你父親總念念不忘且過意不去」。 一直到六年前父親過世,阿伯來拈香,阿伯已白髮蒼蒼,在他兒子的攙扶下一再的對父親的遺像跪拜。我們幾兄弟也跪地回禮,阿伯就坐後才拭淚的說了這段故事││││ 三十年前,在這個貧窮的島嶼上,要出頭天唯有讀書,阿伯的兒子從台灣來信說大學開學註冊要三佰元:::。阿伯把可以借的能夠賣的都努力過了,仍籌不出錢寄給兒子,身為父親的無能和無力,讓他只能和妻子對望相嘆。 失望之餘阿伯只能挑了一擔妻子撿的樹籽到沙美鎮上叫賣。那年代沒有瓦斯,人們大都撿柴薪做燃料;樹籽就是木麻黃的樹果,體積小、又耐燃燒,更是城裡人們冬天取暖燒「烘爐」的必備燃料。 一擔的樹籽大概可以賣二十元,阿伯眼見天色漸暗卻賣不出去,沮喪地不知如何是好;「你這樹籽怎樣賣?」終於中藥行門前有位婦人問。 「三佰塊!」心事重重的阿伯一心只想著兒子註冊的三佰塊錢,恍神間竟報了個「天價」。 婦人一愣:「你有講不對嘸?」 「啊!歹勢啦!我在想阮後生(兒子)註冊欠三佰塊的代誌::::」阿伯把自己恍神的原因告訴了那婦人。 婦人聽了沈思半晌:「你甲我擔進灶腳,跟我來拿錢」。婦人喚來了在櫃檯工作的男子,就是婦人的丈夫、中藥行的老闆。她在他耳邊低語了數句,那男子點點頭立即走到櫃檯很快地拿了捲鈔票進來,對那婦人說:「妳點看麥!」說完立即又回到櫃檯上招呼客人。 婦人對阿伯說:「這是三佰塊你拿返去徜寄予恁後生註冊,收好勢嘸通紡見(遺失)。」婦人還另外拿了張包藥的紙張包好那捲鈔票,叫他快快返家。「世間咁有這麼好心的人?」阿伯簡直不敢置信「頭家娘,我這擔樹籽不值錢,我實在不敢甲你收這麼多錢:::」阿伯惶恐地說。 「老兄哥,囝仔讀冊比什麼攏卡重要,你註你拿去予恁後生註冊,將來等伊讀畢業有才刁(能力)才叫伊還我」原本在櫃檯招呼客人的老闆也進來「勸進」了。 一路上阿伯感覺心臟快從口裡跳出來,他緊緊揣著三佰元快步的跑回家,燈下顫抖著雙手打開仍有著淡淡中藥香味的紙包,和妻子倆人彷如做夢般地不敢置信有這樣的事發生。 自此,阿伯種菜,每每一定把品質最好的菜送到中藥行,收成季節時結實的花生和鬆軟的地瓜總也不忘送去:::::。 「我父親開設中藥行,平日就常對貧者施藥贈金,他說這沒什麼實在不需要說出,因此我們這些做兒女的還真不知道有這段故事呢!倒是母親總要我們不能忘記您的盛情,況且我們一年到頭吃您的菜何止三佰元哪!」大哥對阿伯說。 「不!不!『吃人一口、還人一斗』,當年頭家和頭家娘和我非親非故,連我姓啥住哪都沒問,就慨然幫助我,他們是不求回報,但我不可以忘記這個天大的恩情」。阿伯說起父親和母親就露出一股尊敬的神情。 三十多年前一擔樹籽的背後隱藏著平凡卻偉大的感人故事!故事的背後有著父親和母親一顆「施恩不求回報」、「為善不欲人知」的善心,更有著阿伯「受人點滴,報以泉湧」最真摰、最虔誠的一份感恩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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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談鄭成功與金門
若騰之詩中有「卒多而毒民,歲月無窮終」之句,大量明鄭駐軍在金門島上不斷的橫徵暴取下,導致金門百姓「歲歲給軍民利空」生活之悽苦,可想而知,何以兵卒敢胡做非為?主將之放任甚或唆使,無疑是罪魁禍首,鄭成功據金門之前,其族兄定遠侯鄭聯、建國公鄭彩已先據有金廈二島,肆虐無道,民不堪命。另一族兄鄭泰更為可惡,鄭成功曾二度委以守金門之重任,家貲以百萬計,民遭其毒。 ︽金門珠浦許氏族譜︾之︿世變、鄭泰之變﹀記:「鄭泰者,小名助,芝龍之遠族也。:::::隆武即位,芝龍以定策功晉太師,泰遂躐階宮傅,及芝龍入清,安平不守,泰收集餘黨奔逸島上,跨我城廓,開設五鎮,甚至朱門白屋,排闥直入,內屬外戚捕風捉影,悍卒豪奴,尋事構怨,乙未初娘之冤,尤令人髮指。初娘貞烈,牧洲盧先生傳,其事甚詳。至是而泰與吾家誓不共戴天矣。」 上文所指乙未年指永曆九年(西元一六五五年),鄭泰之子纘緒,因窺視有夫之婦初娘之美色,欲圖染指,被拒後,竟誣陷初娘之父偷金,加以酷刑拷打,欲逼初娘就範,鄭泰之妻呂氏亦執初娘拷打訊問,鄭泰並令家奴亂棒齊擊初娘,最後被鄭泰活活踢死。鄭泰夫妻及其子之惡行,天地不容,若騰為許初娘作(哀烈歌)一首,詩首先云:「哀矣乎!哀婦烈。烈婦之操霜比潔,烈婦之骨堅於鐵。烈婦之冤天地愁,鬼神環視皆泣血。」接下敘述事件之始末,詩尾若騰更氣憤的寫下:「我欲伐下山頭十丈石,表彰正氣勒碑碣。我欲磨礪匣中三尺劍,反縛凶人細磔剟。時當有待志未伸,慷慨歔欷歌一闋。哀矣乎!哀婦烈。」 五、結語: 鄭成功於永曆十五年(西元一六六一年)三月二十三日,在金門料羅灣,祭拜海神媽祖,午後,親率二萬五千人分乘九百多艘戰艦,渡海東征台灣,於四月初一日(西曆四月三十日)登陸鹿耳門,但次年五月初八日薨逝,總計在台僅十三個月又七天。 鄭成功過逝後,據傳很早就有人於台南建廟奉祀,名為開山王廟,清廷於光緒元年(西元一八七五年)也敕建延平郡王祠,至今台灣以鄭成功為主神的寺廟至少有九十四座,尊稱為開台聖王、開山聖王、國姓爺、國姓公、延平王等等,顯示台灣同胞對鄭成功的崇敬。 據傳在鄭成功的誕生地日本九州平戶,在二百八十多年前已建有奉祀鄭成功的廟宇,後可能因故倒塌,民國五十一年時,日本自台南市延平郡王祠分靈,也在平戶建「鄭成功廟」,每年七月十四日由官方主持祭典,平戶之鄭成功舊宅,也被指定為縣定史蹟(日本視鄭成功為日本人,並認為鄭成功是日本人開拓台灣之先鋒,故日本人之祭祀鄭成功,動機並不單純。) 反觀鄭成功曾以金門做抗清基地長達十多年,其部將也有許多金門人,何以金門民間卻無建廟奉祀之舉,從盧若騰之詩文中便可找出答案,明鄭有關裨益金門民生之建設闕如,僅視金門為抗清的跳板,橫徵榨取外,也帶給金門飽受戰爭的蹂躪,善良的金門百姓,只能無語問蒼天。 三百多年前金門先民受戰火摧殘的歷史業已遠颺,筆者努力從族譜找尋有關此段歷史的蛛絲,除︽珠浦許氏族譜︾外,其餘無對明鄭之不滿與批判的記載,倒是「遷界」之害記載不少,顯然生民對那一段歷史已默默承受,心存包容,歷史的教訓不該也不能遺忘,以之為殷鑑才是明智之舉,近代金門又歷經一段漫長的烽火歲月,而今砲聲雖遠,但似未真正休止,金門子民該如何突破歷史的宿命?該如何才能擺脫戰爭的夢魘?毋寧是值得吾人思索的課題。 鄭成功以一介書生,基於民族大義,矢志反清復明,及其驅荷開台的不朽事業,個人仍是無比的崇敬,謹抄錄延平郡王祠沈葆楨親題之楹聯做為本文之結束。 開萬古得未曾有之奇,洪荒留此山川,作遺民世界, 極一生無可如何之遇,缺憾還諸天地,是創格完人。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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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短篇小說展》重逢不是夢
按照簡大師所提示的,我提一大籃大蘋果到漁村去,當然是去找柯茵茵,黃秀玉看到我來,好高興地說: 「青雲,你很久沒有來我們家了吧,到底為什麼?」 我不知道黃秀玉是明知故問,或者是藉口跟我說話。 「伯母,是我不敢來,沒有為什麼。」我說:「這籃蘋果,一點小意思,請伯母您笑納。」 「人來就好了,讓你破費送禮,真不好意思。」黃秀玉興致勃勃地說:「青雲,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還惦記著那件事?」 「當然還記得。」我直截了當地說。 「青雲,聽我的話,忘了它吧。」黃秀玉說出內心話:「裘大娘前幾天來過,袁家主動提議,茵茵跟袁土城要訂婚的事已經解除了,簽訂協議,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伯母,這事我也已經知道了,所以,我今天來的目的:::」 「青雲,別多說了,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 只交談了幾句話,茵茵終於出現了,看到我滿臉羞紅,幾個月不在一起,居然變得比以前更美、更成熟、更有「女人味」;畢竟我們曾經「相愛」了幾年,「惦戀」之情依稀可見,藉機打破沉寂,我先開口說: 「茵茵,這些日子來,妳還好嗎?」 「很好啊!」柯茵茵略帶嬌意說。 說什麼也沒有想到,偏偏在這時候,裘大娘也來了。 「青雲,你媽媽要我到處去找你,原來你在茵茵他們家裡。」 「我媽要您找我有什麼貴事?」我說。 「有事,有好事。」裘大娘故意賣關子。 「裘大娘,請坐,請坐。」黃秀玉趕緊出面來招待,可口的小點心,香噴噴的熱茶,馬上端到裘大娘面前,氣氛非常熱情,屋頂上突然傳來「喜鵲」的報喜聲,我心裡想:這是好預兆。果然,經過一陣和諧、融洽的交談後,茵茵也就點頭答應這門親事。 裘大娘走後,我們又恢復到海邊去散步,金色的沙灘,藍色的海水,在夕陽餘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初冬雖然有點寒意,但我們都不怕冷。 「青雲,袁土城和高麗麗下個月農曆十五結婚,我們也在那天結婚好不好?」 我把她的玉手握得更緊,我一口就答應了她。我說: 「很好啊,那天一定是好日子吧?」 「那還用說嗎?」 「茵茵:::」 「青雲,你想幹什麼?」 「海邊沒有外人,環境這麼美,久別重逢,我想好好地親妳一下,:::」 她不說,我也知道,茵茵早就有要好好享受「親吻」的渴望;我終於摟住她,非常熱情地親她、吻她、咬她,像野狼一樣,那麼奔放,那麼狂野;心中的「愛苗」開始燃燒了;「重逢真的不是夢」,想到下個月農曆十五,我就要正式和柯茵茵結為連理,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更值得我驕傲的,「老天爺」情有所鍾,「月下老人」幫大忙,如果我不遇到高麗麗為情所困,差點要跳海自殺的事,那裡會有機會讓我去做她的「救命恩人」,我還替她出妙計,促使她成為袁土城的貴婦人,享受榮華富貴,擁有光輝燦爛美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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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慶幸
在夜市裡踫到了那個女人,我遠遠的對她凝望。 她背上揹了個約莫一歲的娃兒,身邊有個五歲的小男孩在玩耍。 她的攤子賣的是烤香腸,背上的娃兒不安份的扭動著,她「搶救」著因火苗過大而幾近焦黑的香腸。 我想走近她:::: 我要和她相見嗎?該用什麼表情?冷笑?還是微笑? 她會願意見我嗎?會是什麼反應?驚喜?還是驚惶? 我該和她說什麼呢?時間都過去那麼久了。 那年他對我說「她懷了我的孩子,我得娶她」。 我詛咒了他和她。 我最信任的男人和密友竟同時背叛了我;我豈能原諒。 其實我沒真那麼憤怒的。 那年我本決心要離開他,又不肯揹負棄離的原罪,所以拖著、癱著沒說出口。 他的「負心」讓我鬆了一口氣。 她的「背叛」解決了我的難題。 老實說;除了面子有些掛不住外,我的心是暗自「 竊喜」的。 後來,聽說他千方百計打探我的消息;她在千百次的爭吵裡為了孩子才沒有求去。 後來,聽說他沾染惡習以致家財散盡。她獨力撐起家庭還得侍奉病榻上的公婆。 老實說;除了感覺有些感傷外,我的心是暗自「慶幸」的。 慶幸當年他的負心和她的背叛,所以:今天受苦的人不是我。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不道德,所以我終究是沒有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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嚐盡烽火的辛酸
金門地處前線,生長戰地,年幼時常聽爸媽談及,民國四十三年「九三」,四十七年「八二三」,兩次砲戰之後,民眾遭受最大的損失和痛苦,尤其八二三砲戰,最為激烈,中共於二十三日下午六時卅分,發動砲擊金門,至十月五日,宣佈停止砲擊一週,在四十四天砲戰中,向大、小金門群島發射四十七萬四千餘發,以金門一六○平方公里計算,每平方公里落彈二、九六二發。 此時民眾多躲在防空洞裡過日子,預防砲火波及,大哥四歲二哥一歲,不願進防空洞躲避,吵要出洞,八月天氣酷熱,洞內潮濕,通風不良,受盡生活痛苦磨折,十月五日,中共宣佈暫停砲擊一周,胡司令官為減少傷亡公教眷屬學生,老弱婦孺未具民防人員,疏散台灣避難,政府派船艦,或搭便機到台灣逃難,民眾手提簡單行李,老弱婦孺,攜男帶女,湧向料羅碼頭上船,金門中學生也停課疏散台灣分發台灣各公立初高中就讀,疏散民眾學生共有六千一百五十四人,成為一波難民潮,十月七日,我媽帶著四歲大哥背著一歲二哥到尚義機場候機,要搭乘美軍顧問組便機赴台。是日中午有米格機八架次,分三批低空進入本島上空偵察,其中有兩架,低空朝尚義機場掠過,高砲立刻對空射擊,敵機逃逸無蹤,民眾紛紛走避,十分驚險,待敵機警報解除後,媽媽背著兩位幼齡孩子到達台北三重,由表哥臨時租賃一間民房,住在樓上(半樓)樓頂瓦片,天氣非常炎熱,樓下積水潮濕(三重時淹水)大人小孩上下樓梯,時常滑倒,生活十分不便和艱苦。 那時軍公教人員待遇菲薄,一般收入不到千元,逃難台灣金門民眾,租屋居住,每月最少五百元,如一家三人生活費需要六七百元,合計月需千元以上才夠,公教眷屬遷台,分擔兩地生活費支出,確實難以負擔,所以我媽住台灣三重不久,砲戰情勢稍為緩和,不得已再回金門,又過著躲砲彈睡防空洞日子。 中共自稱暫停砲擊二周以後,至十月二十六日,毛澤東下達停火令,中共廣播,每逢「雙日停火,單日射擊」戰法,企圖久困金門,但我軍民沈著應戰,加強民眾防砲洞之建設挖地道坑洞,以求安全,中共又採用心戰廣播喊話,單日開砲,要送「鐵雞蛋」給金門,文攻武嚇,也無法得到心戰效果。 中共除採用「單打雙停」的戰法,長久圍困金門以外,同時採用攻心戰術,利用砲彈將宣傳品裝入,至晚間八、九點鐘時,對我村落或市區射擊,砲彈從高空三四百公尺爆炸,千百份宣傳單在空中像雪片飄下,軍民撿拾傳單交安全單位銷毀,中共又利用海漂方式,將宣傳品利用竹筒、或塑膠袋盛裝,利用漁船送到金門水域漂流。漁民捕魚撈到宣傳品,仍交軍方海防部隊處理,還有用短程汽球空飄宣傳品到金門,因金廈距離過近,收效不大,唯有採用砲擊宣傳品,造成軍民死傷最大,因為傳單砲不定時不定地區發射「冷箭(砲)難防」隨時隨地都要注意安全。 四十九年,五月卅一日,美國白宮宣佈艾森豪總統訪問台灣、菲、日、韓消息以後,中共揚言,艾森豪抵達台灣、砲擊金門,表示歡迎歡送禮砲,同年六月十七日下午零時五十分鍾內,向金門群島發砲三萬一千三百四十發,十八日零時四十五分鐘內,又濫射五萬四千六百一十八發,十九日上午七時三十分,再分三次發砲八萬八千七百八十九發,三日累計一十七萬四千七百四十七發,我民眾死亡七人,傷四十一人,毀房屋二百餘間,損壞學校五所,醫院一所,其他未計入在內,此是八二三砲戰以來,落砲彈最多的一次,史稱「六一七、六一九」,當時我駐金保羅等砲兵部隊,用巨砲反擊壓制,彼此展開一場惡戰,彈盡乃止,金門民眾進入防空洞,過著忍飢挨餓洞窟生活,大家嚐盡烽火歲月恐怖,事隔四十多年,也難填補戰火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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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準答案在哪裡?
建構式數學在近幾年來引起非常多的爭議,教師往往在學生答題的過程中,要求學生逐步寫出思考過程,就算學生已有了乘法的概念,仍要求學生要用加法加到答案出來為止,這樣的怪現象,讓貓不禁想起幾年前在聯合報所見到的一篇文章: 話說美國某大學在舉行期末考後,老師打算將一名學生的物理科答案評為零分,而這名學生卻堅決認為他應該得到滿分。互不相讓的結果是,決議委請另一位公正的老師來裁決。 試卷的題目是這樣的:「試說明如何利用一具氣壓計測出一棟大樓的高度。」而那名學生的答案是:「將此氣壓計攜至大樓頂端,繫上一長繩,然後將氣壓計垂放至街道上,再將其收回。測量所用繩子之長度,則此長度即為大樓之高度。」 這位被委任的老師看完後,覺得這位學生的回答完整而正確,有充足的理由得到滿分,然而高分代表在物理學能力上的一種肯定,他的答案顯然不能證明如此,於是他建議給這位學生另一次做答的機會。 這一次,他有六分鐘的時間回答問題。老師一再提醒他,答案中必須包含物理學方面的知識。五分鐘之後,他的答案仍然一片空白。老師問他是不是準備放棄了。他抬起頭說:「不,我有許多不同的答案。只是在思考一個最佳的答案罷了。」 在最後一分鐘裡,他一口氣寫完答案。他的回答是這樣的:「將氣壓計拿到大樓頂端,身體貼近屋頂邊緣,拋下氣壓計,用馬表計算落地的時間。然後利用公式S=1\2at^ 2,即可算出大樓的高度。」原任的授課老師看完答案後一陣苦笑,決定投降。而委任的老師,則給了這位學生接近滿分的成績。 學生臨走前,受委託的老師問他還有些什麼答案。學生回答說:「舉例來說,你可以在大晴天將氣壓計拿到室外,量出氣壓計及其影子的長度,再量出建築物影子的長度。利用簡單的比例關係,即可計算出建築物的高度。或者,拿著氣壓計沿著階梯而上,一面沿著牆壁用氣壓計的長度為單位,畫下記號。最後,計算一下這些記號的數目,即可得到大樓的高度。當然啦,如果你希望用一個較複雜的方法,可以將氣壓計繫於繩子的末端,當作鐘擺一般擺動。然後分別在街道,以及樓頂測出其重力加速度,利用此差異即可求出大樓的高度。」 最後這名學生說,也許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帶著氣壓計去敲管理員的門。當管理員出來應門時,對他說:「管理員先生,我這兒有個很棒的氣壓計,如果你願意告訴我這棟大樓的高度,我就把它送給你。」這時候,老師忍不住問他說:「你難道真的不知道這個問題的正確解答嗎?」他承認說知道,但他接著說:「從小到大,我已經厭倦老師不斷教導我們如何去思考,如何去使用『科學的方法』,而不是教導我們去認識事物的構造與本質。因此,我才以這種玩笑的方式來表達我的抗議。」 這名學生的答案令人拍案叫絕,他的話,更是發人深省。如果我有這樣的學生,一定給他一百分,因為他才是真正「活在世界上」的學生。現今的教育體制培養了很多會寫「正確答案」的孩子,除了課本、公式外,基本能力及常識都差到極點。知識的教與學,往往為了符合課本內容及評量的方式,不得不有標準答案,可是,我們常忘記,教孩子唸書學習知識,是要培養孩子如何在這個社會生存的基本能力,而不是成為一具考試的機器,我們應該先跳出視界的框框,看得更遠,懂得結合生活與知識的孩子,才真的是懂得學習的人。適性教育、全人教育、多元智慧教育在近代教育史上佔有明星的地位,成為至高無上的指標,然而,多元入學歸多元入學,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台灣,我們的老師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幽默感與包容度?他會有第二次機會表達自己的看法嗎?學測考的都是選擇題,孩子只要會勾標準答案即可,難道,從建構式數學到學測,孩子真的要像影印機一樣一字不漏的寫上標準答案與過程才是真的懂了嗎?頗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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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談鄭成功與金門
元代,金門設鹽場,共轄十個鹽埕,分佈在大、小金門各地,初期採煎煮製鹽法,鄰近鹽埕的林木,難逃被砍的命運,明嘉靖三十九年(西元一五六○年)倭寇大舉洗劫金門近二個月,史稱「庚申之難」,︽滄海紀遺︾載:「凡廬舍之空虛者,則一炬而焚之。」許多姓氏的族譜也不乏寺廟或宗祠等等建築被焚毀的記載,倭寇焚燒屋宇而波及金門之林木,也是導致金門風害加劇的禍首之一。 明代中、末葉,即鄭成功未入金門之前,金門之風害已十分嚴重了,茲引下列諸記載印證。 明隆慶︽同安縣志︾:「浯洲居海中,有風沙之苦。」︽滄海紀遺︾:「論至艱苦者,惟十八都為甚(按:指太武山以東),蓋此都遍地飛沙積壓,下戶之民,無尺寸田地者,十有八九也。」「浯地隘而瘠薄,加以風沙飄壓之患,民之有常業者無幾。」 蔡獻臣︽清白堂稿︾:「浯洲彈丸大海中,飛沙走石,田屋坵盤,半被沙壓,尤為獨苦。」 內洋︽吳氏族譜︾:「故鄉又未幾遭風沙所壓,遷居東山::::又閱十數載而浯地播遷。」亦即內洋吳氏因風害而遷居今址,距清康三年(西元一六六四年)。金門被迫遷界尚有十多年,也就是明永曆初年已遷至今址。 明隆武二年(西元一六四七年)十二月初,鄭成功大會明文武舊僚於烈嶼,時金廈二島被其族兄鄭彩、鄭聯所據,肆虐無道,民不堪命,鄭成功於永曆四年(西元一六五○年)才取金廈二島作抗清基地,極盛時養兵近二十萬,戰艦數千艘,是時金門早已是風沙飄壓之島,恐怕能夠提供造艦的林木也已不多了。 鄭成功時期,大量的軍隊及眷屬進駐金門,食物與燃料之供應是一大難題,尤其在清廷實施禁海遷界之後,島民更是苦不堪言,眾多兵丁兵婦的強奪豪取,使金門的林木更徹底的被摧毀殆盡。 四、鄭軍在金門: 許多史書記載鄭成功之法紀威嚴,賞罰有格,將各項禁條刻板頒行,如夏琳︽海紀輯要︾云:「賜姓自興兵以來,軍律嚴明,禁止淫掠,犯者立斬,破城之日,諸軍雖爭取財物,遇婦人在室,則退卻不敢入,遠近稱為三代之師。」連站在反對立場的清進士鄭亦鄒所著之︽鄭成功傳︾亦載:「鄭氏兵興以來,軍律頗肅,無所淫略;軍行,孺子、婦人至與爭道。」故史學家黃典權便曾讚譽「鄭成功軍政最了不起的特色是軍紀特佳。」 金門賢厝進士盧若騰,隆武二年(西元一六四七年)時被任命為兵部尚書,起義抗清失敗後,歸隱家鄉金門,一意著述,時亦正是鄭成功據金門以抗清的時期,故其詩作保存不少珍貴的史料,反映明鄭時代戎馬倥傯下金門百姓的苦楚,與鄭軍猙獰醜陋的一面,以下若騰之詩作節引自︽留庵詩文集︾。 ︿番薯謠﹀:「:::奈何苦歲又苦兵,遍地薯空不留荄。島人泣訴主將前,反嗔細事浪喧豗;加之責罰罄其財,萬家饑死孰肯哀!嗚呼!萬家饑死孰肯哀!」 ︿甘蔗謠﹀:「:::豈料悍卒百十群,嗜甘不恤他人苦。拔劍砍蔗如刈草,主人有言更觸怒。翻加讒衊恣株連,拘繫搒掠命如縷。」該詩末二句,若騰以反諷的口吻云「因笑古人拙治軍,秋豪不犯何其腐!」 ︿田婦泣﹀:「海上聚兵歲月長,此來各各置妻房。去年只苦兵丁暴,今年兼苦兵婦強。兵婦群行掠蔬穀,田婦泣訴遭撻傷。更誣田婦相剝奪,責償簪珥及衣裳。薄資估盡未肯去,趣具雞黍進酒漿。兵婦醉飽方出門,田婦泣對夫婿商,有田力耕不得食,不如棄去事戎行。」 ︿庚子元夕﹀:「:::悍卒猛於虎,縱橫任叱吒。晝而攫通衢,夜則掠廬舍。十室九啼飢,燈問誰借。:::」 此外︿失馬﹀云「官軍昨南征,括馬忽及我。」以若騰之身分地位,其馬也被掠去,更何況一般百姓。︿冷灶﹀:「猶憶十年前,糲飯足飽。六七年以來,但糜亦歡笑。去年艱粒食,飢賴山薯療,今年薯也無,冷灶頻斷燒。有田不得耕,耕熟復遭剽。:::」此詩描述鄭成功率兵入金門以來,百姓生活每下愈況,幾近斷炊之窘況。 若騰另首︿發塚詩﹀:「發塚復發塚,無數白骨委荒茸;高堂大廈密於鱗,更奪鬼區架柱栱。輪奐構成歌舞喧,夜深卻聞鬼聲::::」究竟是何者所為?詩中並無明指,但后豐港︽洪氏大族譜︾記:「十四祖廷揚公以軍功授守備,:::側妣先同次男弘扆公葬金門城西門外,後改葬湖尾鄉,三男弘韻公附葬其側,二樞為鄭開掘去,至丙寅年招魂合葬東洲:::」洪廷揚係明忠振伯洪旭之父,洪旭乃明鄭股肱之臣,權高位重,其庶母之墳也被「鄭」盜劫而去,是否是永曆十七年(西元一六六三年),鄭經棄守金廈二島後,隆清之鄭軍所為,不得而知,但證之若騰之︿發塚﹀詩,可知有些明鄭軍隊的行徑是令人髮指的。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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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短篇小說展》重逢不是夢
「麗麗,妳別怪我說重話,妳真是太傻了,我有一句內心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陳大哥,我不會怪你,你儘管說好了。」 我稍稍清理一下嗓門,簡潔而且直率地說: 「欺侮妳多久了?」 「快兩個月了。」 「在那裡發生的?」 「在酒店。」 酒店,酒店,又是酒店惹的禍,為什麼大家那麼喜歡去泡酒店,這幾句話我並沒有說出口來。 「家裡知道了嗎?」我接著問。 高麗麗嘆口氣才說: 「還不知道,我不好意思開口說,我好想跳海一走了之。」 我趕緊規勸說: 「不行,不行,麗麗,妳這種想法太消極了,妳怎麼對得起父母養育之恩,再說也太便宜了袁土城那個臭小子。」 「陳大哥,事到如今,依你看,那我該怎麼辦?」 「趕緊先讓妳父母知道真相,商量好對策,然後再去找裘大娘,她是媒婆王,這方面的專家,最好是擇日就到袁家去提親,打鐵趁熱,速戰速決,不能再拖了,:::。」 「陳大哥,你這麼一講,我的心情開朗得多了,眼前呈現一線新希望!:::」 「麗麗,海風大了,我們回去吧?」 「好。」 一路上,我的人是陪著高麗麗,但我的心卻已經重回到柯茵茵的身上去,我相信真相一大白,她不可能去做袁土城的小老婆吧? 五 高家和袁家在楓林村都是很有名的「富農」,田地好幾甲,高明與袁紹在地方上有頭有臉,都很愛面子,媒婆裘大娘出馬,要袁家到高家去提親的事,出乎意料之外地順利,一拉就成,一拍即合,而且,連大喜的好日子都看好了,決定下個月農曆十五就要結婚,趁早「做堆」,送進洞房,早生貴子;其實,在「戀愛至上」的今天,社會風氣開明,當天訂婚,當天結婚的例子比比皆是,不足為奇。 人家生米都已經煮成熟飯了,這在我個人來講,我和柯茵茵的「相愛」應該可以有「復活」,「破鏡重圓」的機會吧? 年關漸漸逼近,有一句俗話說:「有錢沒錢討個老婆好過年」;現在我學乖了,我的「戀愛大師」簡又康,是我的真正同班同學,大學畢業後,服完兵役馬上結婚,現在已經有兩個乖寶寶,太太梁玉燕在幼稚園當老師,既漂亮,又賢慧,非常盡職,在教育方面是挑大樑的台柱,園長特別賞識她;相形之下,我感到慚愧萬分,再不好好把握機會,很可能我真的就會變成單身貴族「老處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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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近自然,讓大地接納你
近幾年刮起了生態旅遊的風氣,也許是媒體炒作,但鏡頭中活靈活現的動物卻總是令人著迷。除了意想不到的外表、幽默逗趣的模樣,更是讓人看了精神為之一振。其實不難理解為何大自然總是這麼的迷人;在面對人口日增,生活空間日愈狹小的都市生活,越來越多人想在心靈上享有更多的慰藉,而接近大自然就是一個最直接的方式。 你也許看過國家地理頻道或discovery所展現令人驚訝的動物世界;但是,這一切其實每天都不斷的在您的生活週遭發生著,你會相信嗎?再想想,你有多久沒有放下一切煩惱,不理會帳單、工作和政治,只是閉上雙眼,細數來自風中的各種鳥鳴聲呢?在夜裡會有幾種蛙鳴蟲聲,伴你入眠呢?這些鳥叫聲、蟲鳴聲,可能從小就伴著你長大,是當你還是孩提時會好奇探索的那些自然界的朋友。這些本能與生活情趣,隨著年齡的增長正不斷的消失在你的人生經驗中。 我不禁要問,生活真的有那麼沉重嗎?讓自己消失一天、放空一天真有那麼困難嗎?因為放了自己一天假,社會因此解體、無法運作?小孩會因此變壞?生活從此陷入無盡深淵中嗎?就一天,走到樹林中、公園裡、海濱旁,只要簡單的閉上眼睛靜靜坐著。釋放你的聽覺,接收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鳥叫聲、蟲叫聲、風聲、浪聲、沙灘上細細碎碎的聲響。再張開雙眼,用眼睛尋找聲音的來源,你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但是,你如果要有更多的收穫,有一些撇步得告訴你。 親近大自然,讓大地接受你之前,你得學會「尊重」。有一次經驗,讓我深深體會到,要接近大自然就得先承認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分子。如果你有幸,足夠接近河海交界的泥地時,例如:紅樹林,你一定曾經發現過,當你一靠近時,泥面上的小生物馬上一哄而散,絕不留戀。直到有一次,日正當中的中午,我很有耐心地一動也不動的待了好一陣子。這時,許多泥灘地上的小孔穴,開始有了一些動靜。泥灘上到處開始活絡起來,離的老遠的海鳥,也慢慢走近,只要你屏息以待,你就會發現大自然的妙趣。而當你只想當個私心的觀察者時,你就很容易變成為一個外來者,驚嚇到環境中的每一種生物。即便你動作如何的緩慢,一個小小動作就會嚇壞當地所有的「原住民」。想想看,如果一個外來客突然闖進你家門,你作何感想?與大自然互溶,除了不要有太鮮明的裝扮外,「安靜」更是絕對必要的。 除了溶入環境中,「觀察力」會讓你的視野更廣。芒草叢中「咪、咪」的細小叫聲,可不是剛出生的小貓。用你的「眼睛」找找看,別把這些驚奇視為理所當然;更別讓你的粗魯動作,趕走幸運女神。這貓咪似的叫聲的朋友,其體態之優美絕對出乎你的想像;不過,請容我在此打個啞謎,希望這份老天掉下的禮物,等你自行開啟吧!我們常常以「人」的眼光來看待自然,何嘗想過如果當你是一隻「招潮蟹」時,你會如何面對突如其來的訪客?請記得,這時你是招潮蟹,而不是生為萬物之靈的「人」哦!所以瞪大眼睛的同時,請尊重主人。 此外,「想像力」絕對可以豐富你的感官。在大自然中每一種物種的外型、行為都是那麼的巧奪天工,在適當的環境、時間中選擇最合適的造型出現。如果你曾經看過兩隻公的環頸雉在求偶季節時,相約到曠野上談判、打鬥的畫面時,你一定會為牠們固執堅持的行為喝采。或許你也有機會看到一對老夫老妻模樣的白腹秧雞,在幽暗的鄉間小徑上閒聊漫步。而這些都只是動物自然的行為表現,但看在具有智慧思考力的人類眼裡,卻多了份人類社會的對映。這些古老的行為,在人類出現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只不過人類自私的強加想像在其上,不相信你可以翻翻古書上的記載。幾千年前,埃及人將戴勝的故事寫在壁畫之上;而中國的詩經上,則將稱尾巴上下擺動不停的「鶺鴒」,當成為急難感到不安的心情(詩經原文:題彼脊令,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生。) 而如果你夠貪心,想在往後的日子中還可以享受這份閒暇野趣,也希望你的後代、子親享有同樣的幸運。又或者你只是看不慣沙灘、野地上有些可憐的垃圾,被粗心或有心的主人給遺忘在此。就順手把他們拾起,放進一個小小的袋子處理掉。下次,你或許還會同你的親友再次拜訪,這時你們將可以有更大的享受。回到金門與在台灣的生活相比較,更顯得金門是何等的幸運。至少,目前還有許多屬於僅有的生活情趣,這不是都市客可以那麼「自然」的享有。不過,我並沒有打包票,這樣的幸運會是一個永恆。說實在,我還有些擔心,這樣的日子還能維持多久?也因此,興起了我想將金門的無價珍寶,分享讀者。 金門的生態雖然不若台灣高山森林的多樣,也缺少大型動物的鮮明標的。不過數量、總類與隨處可見,讓人輕易身處自然之中。這些生物的型態、行為,絕對可以讓人充滿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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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兒時
忘記是在夢中或是真實發生過,不過總是會回想小學時候的種種,尤其是籃球場前的那一片「無花果園」,以及五、六年級教室後面的「棗子樹」,好笑的是我每次見到美味可口的無花果,總是唾涎欲滴,食指大動,一邊懷著恐懼的心去偷摘,一邊卻又渴望好好的享受它。我就讀於村中的垵湖分校,它是賢庵國小的分校,但大部分時候卻承感受不到本部的關懷,除了要舉辦學藝活動以及運動會時,才接觸頻繁,那時的我們這一班,一年級入學時整整有四十二人,即使畢業時也還有三十四人(有轉學的,有留級的),其實這也只包括后湖、昔果山兩村的同年齡小孩,還算熱鬧吧! 小時候看到的無花果,尤其成熟時的吸引人,那紅紫的外表,那大而肥美的果肉,真可謂水果之最,一棵一棵的無花果樹,成熟季節結實纍纍,在現在可真難再見到那樣的盛況了,真的忘記是夢中還是回憶中,我長大後,雖然它已消失在校園中,甚至我所見的世界中,但真的又見到它好幾回,不只是原地重現而已(當然真實世界中只剩無花果蜜餞)。我們學校的棗子樹結的棗子小巧可愛,肉不多,但成熟時總讓人想摘個幾顆來嘗嘗,自己動手樂趣多,有時還得爬上棗子樹,冒著可能跌下來的危險,只為了那小得可以的棗子,畢竟放入肚子裡總比餵蟲好,也比掉得滿地再去掃它好吧! 小學時候常在飛機跑道前上體育課,尤其是跑步時,因為學校沒有操場,我們只得就地取材,只是常常是塵土飛揚,跑越快的人引起的塵土越多;小學時候也吃營養午餐,每週常固定有麵線、小饅頭,那小饅頭又Q又有嚼勁,因為是手工打造,別無分號,也因此更值得回味!小學時候有抽考,功課不怎麼的我頂多是中上,可有一次考國語,我真拿了個九十八分,自己好高興,卻也同時有人說我作弊,真是冤啊!難道成績好的人不能有萬一,成績非頂尖的不能往上爬嗎?人真是奇怪啊!究竟是羨慕還是嫉妒呢? 小學六年,我們也都同樣一位男導師,小學我也因背不熟九九乘法表而被丈師罰跪,我這乖乖牌女生也因唯一的一次跟著同學跳椅子而被導師罵;我這愛跳繩、踢毽女生也被開玩笑的說可以去參加比賽了。記憶中,一次上體育課跳遠時,因腳扭到而跌倒沙堆裡,男老師急著抱起我到旁休息(真的會害羞呢!)現在我也在小學服務,才真正的在「經師」與「人師」間求得平衡,韓愈說:「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一個人一輩子會有很多的老師,一個老師一輩子會有很多學生,但是只是擦肩而過的多,還是真正感動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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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兄如父恩情卡大天
那是一個喧鬧、霓虹燈閃爍,人聲鼎沸的異鄉夜晚,萬華龍山寺香煙繚繞的廊柱旁,我用顫抖的雙手,從大哥的手中接下了這學期開學的註冊費:::。 那年大學聯考在微分之差下,我從日間部落榜,但輕而易舉的上了夜間部,緊接而來的龐大註冊費,就讓我在異鄉初次嚐到了斷糧之炊的窘狀。對家境一向貧困的我們家而言,老媽終年竭殫心思辛苦的養豬,甚至向左鄰右舍舉債,一家七口勉強糊口的情形下,大學日間部只是我們諸多兄弟姊妹可望不可及的大餅,夜間部才是我們求學最終的歸宿。兄姊在半工半讀下,靠著自己的能力完成了大學學業。對排行老么,自幼既無風也無雨的我而言,卻無能也無力去支付第一學期接踵而來的註冊費。 那年大哥遠渡重洋赴台,到台北來看望在異鄉奮鬥的弟妹,我們以次主人的心情,接待他到素享盛名的萬華龍山寺遊覽,一則飽覽古寺的奇偉神秘外,再則歡敘兄妹之情,在躊躇難語的詭譎氣氛下,他從口袋掏出了他辛苦賺來的血汗錢,只是為了安撫我對即將面臨的註冊徬徨。 在家排行老么的我,自小在爸媽、兄姊的照顧庇蔭下,求學的歷程,一路走來是那麼的順遂,平時在校雖無亮麗耀眼的成績,但每逢在人生的轉捩關卡上,總能安然通過,這不能不歸功於大哥的功勞。 自有印象以來,老爸忠厚寡言,一家的生計,都是老媽在搔頭扠指、錙銖算計中勉強度過。待大哥長大,在「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捨我精神下,他毅然決然的肩挑起全家的生計重擔,荒廢了他大有可為的學業。他賣過冰棒,每天騎著老舊的腳踏車到冰店批發冰棒,挨村沿街的叫賣,不到日落黃昏是不見他疲累的身影回轉。小小年紀的我,不知其間的辛酸,每天期待的是那腳踏車後面的木箱裡,能有幾根賣剩的冰棒解解我那貪饞的嘴巴,殊不知每根冰棒都是大哥的血汗。 他養過肉雞。一籠一籠有著雪白羽毛的肉雞,是他每天晨昏定省費心照顧的「主人」,對醫學一竅不通的他,在雞隻生病的當兒,也能手持針筒為雞隻注射,這一切無非為了把雞照顧好,把雞養肥點,好多賣些錢以補家用。 他跟村人合伙開過小吃店。在阿兵哥與民同居的年代,咱們家是村中少數夜晚燈火通明的小吃店,在人潮如過江之鯽的忙碌時段裡,一碗五元的麵,盈利就這樣一元、五角的攢積起來,它是我們家的經濟來源。 他炸過蚵爹,賣過蚵爹。珠山村外的靶場,是阿兵哥練習射擊打靶的地方,更是大哥叫賣蚵爹的最佳場所,五角一個的蚵爹,盈利是如此的微薄,但有著孜孜不倦勤勞個性的大哥,就這樣一分一毫的為我們全家賺得了溫飽。 最後他更拜三舅為師學木工,刻苦勤勞的他,在拜師學藝的過程中,不畏艱辛的從三舅那兒學到了木匠的絕活手藝,成了人人爭聘的木匠師父。他終年無休、日以繼夜的為人趕製木工,賺取了辛苦錢,好為我們支付註冊學費。 如今我們弟妹四人都完成大學學業,各有工作,唯獨大哥卻面臨了斷炊之憂。由於科技的進步,傳統的木匠工藝亦隨之日薄西山,取而代之的是輕巧經久的鋁製業,大哥的工藝絕活因而壯志難伸,面臨失業的危機。但在不屈不撓刻苦的個性下,他轉行為人蓋起房子,他做過小工;在經濟萎縮,百業蕭條的現今,他當過鋤草工;利用工作的空檔,他撿拾破爛以貼補家用,他:::,只要能賺錢的機會,他絕不落人後。「勤勞」是他的天性,「偉大」是他的化身。 有兄如父,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氣,在大哥諸多的犧牲之下,才有今天的我。一顆感恩之心,不敢稍忘。但願未來的日子裡,能在適時之刻,回報大哥之恩於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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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談鄭成功與金門
一、楔子 四月底,參加本縣姐妹市台南市所舉辦的「鄭成功文化節」活動,其中有項名為「近代中國文化的解嚴與重建(鄭成功、劉銘傳)」之學術研討會,本縣籍李增教授於會中發表「鄭成功與金門關係述論」一文,近日又拜讀黃振良老師之大作「讀史知鑑」一文,興起些許感想。 現今,鄭成功深受海峽兩岸所崇敬,台灣推崇其開台墾拓功蹟,大陸則頌揚其驅逐荷蘭之偉業為「解放台灣,完成祖國統一大業」兩岸各有不同的解讀,但皆致力於鄭成功之研究,及相關文物史蹟資料的收集展示。 中外學者研究鄭成功而撰述的專書或論文極多,但論述鄭軍在金門的實情者似不多見,做為鄭成功反清復明根基也的金門,如何看待這一段歷史?如何看待鄭成功?歷史貴在存真,讀史應知殷鑑,李、黃二人之論述,無疑的提供吾人探討「鄭成功與金門」另一個思索的方向。 筆者能力不足,無法就鄭成功本人及其史事做深入的探究與剖析,本文僅從金門地方文獻來看鄭成功(鄭軍)在金門的情形,做為研讀李教授與黃老師論文之迴響。 二、金門方志有關鄭成功的記載: 清道同年間林焜熿纂修,其子林豪所續修的︽金門志︾,仍沿用清代前期用「寇」的筆法來論述鄭成功,且以「偽」來指稱鄭方人物之官銜,至民國十年劉敬之︽金門縣志︾改「寇」為「攻」字,且去掉「偽」字,民國四十八年版之︽新金門志︾新增記載與鄭成功有關之史蹟二處,烈嶼城仔頂之會盟處,與後浦之練兵處。 民國五十七年版︽金門縣志︾除卷八人物志新增一篇︿明鄭人物傳﹀,將原先列入︿流寓﹀的明鄭人物,如魯王、張煌言等等改行列入此篇,並為延平郡王鄭成功及世子鄭經之傳,篇幅也較其他人物長,論述之觀點持正面頌揚之立場,此外也新增記載國姓井(位烈嶼下田)和成功井(烈嶼東林、已廢),太武山上之鄭成功觀兵弈棋處。(附帶一提的是山洞二側鐫刻「明延平郡王鄭成功觀兵弈棋處」數字,乃任職於社教館的黎先生所書寫,約民國五十六年時鐫刻,但弈棋誤寫成「奕棋」。) 位於夏墅的延平郡王祠,係時任國防部長的蔣經國所倡建,民國五十七年十二月興工,五十八年八月二十七日鄭成功之誕辰日落成。同年九月,文獻前輩郭堯齡先生「鄭成功與金門」一書出版,書中對於鄭成功在金門的遺蹟(含史蹟)及其生平,對抗清廷與驅逐荷蘭,開拓台灣之事蹟皆有詳細的探究。 總之,金門對於鄭成功之重視,乃在文化復興運動如火如荼展開之際,其旨在闡揚成功忠義精神,以砥礪軍民矢志復國之情操,居於時代背景之特殊,其史觀也難免有所偏頗,無法反映鄭成功在金門的真實面。 三、鄭成功與金門林木 清代官修︽明史︾記載鄭成功沈魯王於海,屆民國四十八年八月二十二日,駐軍在金門城東炸山採石,意外發掘魯王真塚,獲「皇明監國魯王壙誌」一方,此鐵証洗刷了鄭成功三百年來不白之冤。 筆者多次聽導遊人員解說金門風獅爺形成的緣由時,常謂金門本林木蒼翠之地,因鄭成功砍伐造船,導致風砂為害,此次在台南的研討會,一位住台南市的鄭先生,更表示據其祖先口傳鄭成功在金門時,連小樹也砍去做造船的木榫,筆者深覺將金門往昔風砂之害主因歸咎於鄭成功,恐也是冤屈了他。 民國十年版︽金門縣志︾卷五︿物產‧貨之屬﹀載:「又舊多樟木,因鄭成功造船,砍伐殆盡,吾嘗聞之金門人云,是金門亦宜樟也。」可知是當時縣志編纂者據採訪口傳所得之資料,惟之後之縣志皆直書「舊多樟木,因鄭成功造船,砍伐殆盡。」間接導致吾人誤解鄭成功砍盡金門林木,才造成金門之風害。 金門島小,又乏高山峻嶺,自東晉中原義民播遷以來,歷經唐代陳淵以牧馬墾拓,北宋太宗太平興國三年(西元九七八年)已需繳納戶鈔,神宗熙寧,元豐年間立都圖,顯見北宋時金門人口已多,宋室南渡及宋末元興,更有許多百姓遷居島上,到明嘉靖、隆慶年間(西元十六世紀末),經過千餘年的繁衍與外移人口的不斷加入,時金門至少有七、八萬人口,迫於生活需要,勢必砍除林木為耕地,或製傢俱,或充燃料,故居民肆意之砍伐,而未曾有造林之舉,方是破壞金門林木之主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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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短篇小說展》重逢不是夢
我和高麗麗同村,袁土城也是,離漁村只有幾千公尺遠;從國小到高中,我和高麗麗都是同校不同班同學,高中畢業後,她就沒有再讀了,幫家裡看店做生意,在年齡上我和她倒很相配,她的個性很開朗,長相也不錯,不過嘛,以我的「審美」眼光看來,有一點「水性楊花」的性向;一個未娶,一個未嫁,村裡有些關心我的長輩,都在勸我,既然柯茵茵瞧不起我,不如改變主意,重新開始,要我去追高麗麗,我不肯,而且,我一直都不敢對她存有這種念頭;因為,我對柯茵茵仍然不死心,抱著一線小小的希望;我看到眼前這位姿色不比柯茵茵差的美麗小姐──高麗麗,一時情緒變得很複雜,柯茵茵燒掉我的「情書」沒有多久──等於是「情斷愛吹」,偏偏在海邊單獨「巧遇」高麗麗,是不是真的有「月下老人」要為我們拉紅線,要我來愛另外一個女孩,才不會被柯茵茵看扁了,她不愛我,我就會變成一個沒有人要的「老處男」,我想:天底下,「姻緣」道上不可能有這種不公平的事,疑慮很多,不過,突然我又湧起另外一個念頭,高麗麗以往並沒有「看海」的習慣,會不會有什麼「心結」或「情結」呢? 我悄悄靠近她,有點冒昧地說: 「同學,不,不,高小姐,想不到妳還會有心情,一個人跑到海邊來看海?:::::」 高麗麗沒有馬上回答我,沒有化妝,頭髮有點散亂,從她的臉色跟表情看來,有點不大對勁,我接著說: 「怎麼了,高大小姐,好端端地妳在生氣,生誰的氣,冷冰冰地一句話也不跟我講?」 突然吹來一陣陰冷的海風,高麗麗正要一躍而下,幸好我機警,動作也快,一把就摟住了她,這時,我看到她兩眼滴下淚水,很傷心,很痛苦,我就知道事態一定很嚴重,我安慰地說: 「高小姐,生命誠可貴,好死不如歹活;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誰欺侮了妳?:::::」 嘴巴緊閉,臉上垂著幾根頭髮,連半句話都不肯說。 「高小姐,我看這樣吧,我們到避風的地方去坐下來,慢慢聊聊,我很想知道妳的『心事』和冤屈;我們同學一場,有什麼話不可以說的?:::::」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把整個不幸的遭遇,詳詳細細訴說給我聽,我有點憤慨地說: 「袁土城,你這個壞東西,不要臉的大色狼!:::::」 有我在替高麗麗出氣,她的情緒馬上緩和穩定下來,她很氣憤地說: 「陳大哥,看樣子,你也在恨袁土城?」 「何止是恨。」我嗓門很大地說:「因為他,柯茵茵把我用『心血』給她所寫的『情書』,全部燒掉了,一切都講好了的,下個月他就要跟柯茵茵訂婚,結果卻在背地裡先上妳的車,欺侮了妳,狼心狗肺,不是什麼好東西:::::」 「陳大哥,你跟柯茵茵不是很相愛的嗎?怎麼突然間會有這步壞棋,焚燒『情書』你有沒有看到?」 「何止是看到,她偏偏還當著我的面,焚燒給我看,有意刺激我,說真的,那天,我的心整個都碎了。」 「為什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因為我考慮到年齡上的差距,沒有照柯茵茵的意思,到他們家去提親,一氣之下,草草決定要跟袁土城訂婚;麗麗,妳是知道的,袁土城他們家有幾個臭錢嘛,野性慣了的袁土城,玩弄女人像喝開水一樣;唉,對了,麗麗,難道妳沒有聽到他要跟柯茵茵訂婚的事?」 「有一點點風聲,但我沒有去求証,我認為,柯茵茵和陳大哥你那麼要好,相愛,怎麼會變卦呢?可能是有心人故意放話,要來混淆視聽吧?」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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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砲火歲月
民國五十八年,也是唸完國二那一年的暑假,為升畢業班準備參加高中聯考,學校舉辦暑期課業輔導,提早先上三年級上學期的主科課程,規定學生每天早上到學校上午四節課。 當時,位於沙美和東埔之間的金沙國中,二層樓工字型的校舍剛剛落成,正中央主體建築特別高聳,還貼著紅色的磁磚,矗立在一片光凸凸的紅泥土高地上,非常耀眼醒目,與不遠的太武山遙遙相對。那樣的建築,既無迷彩偽裝、亦無地勢隱避,在全民皆兵、烽火漫天的戰地金門,顯得格格不入。 按理說,我們是金沙國中第四屆的學生,但學校的前身為金沙初級職業學校,成立於民國五十四年,暫借金沙國小校舍上課。直至當年年底校舍落成,但剛開始遷入,一切因陋就簡,隨後進去的第三、四屆學生,連運動場都還付諸闕如,上體育課,老師帶著學生挖土方整地,或到田野挖草皮置校園環境。 或許,有幸躬逢延長九年國民義務教育第一屆,但因國中師資奇缺,學校教師大都是隨軍來台年老的退伍軍人,有些老到可以用「齒危髮凸」來形容。他們來自大江南北,吳儂軟語,各種腔調都有,濃重鄉音在台上講得口沫橫飛,台下的學生仿如鴨子聽雷;少部份來自台灣的老師,大都是三專或五專畢業生,年紀很輕,由於金門剛剛歷經「八二三砲戰」,兵慌馬亂,民不聊生,一般孩子唸完小學後都輟學在家,或投考第三士校當兵吃大米飯,適逢延長國教,許多輟學多年的國小畢業生,也不願放棄升國中的機會,因此,當年我們的級任導師剛畢業於五專,而班上有一位學生竟比老師大了二歲,大家見怪不怪! 其實,新校舍剛落成,不但百廢待舉,就連上、下課的鐘,還由工友手持一個銅製鈴鐺,分別跑大樓兩邊,站在教室外用力搖呀搖。而負責搖鈴的工友,年紀也很輕,每天站在教室外看腕錶等時間搖鈴,學生都很頑皮,常常與他嬉戲,形同兄弟一般,彼此之間沒有什麼隔閡! 就在國二暑假課業輔導期間,有一天早上,我騎著腳踏車匆匆趕去學校,一進校門,發覺同學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人人驚恐萬分,有些同學還掩面哭泣,因為,搖鈴的工友晚上值班,還在教務處用手推油印機,幫我們一張張印考卷,不幸被宣傳彈直接命中死了,校園籠罩著一片哀悽的氣氛,而且,也沒有人搖鈴,大家徘徊在教室外無心上課。原本要幫大家上數學課的張森慶老師,暑假沒有返台,特別留在金門,他哭腫了眼,大概是一整夜沒睡,露出蒼白疲憊的臉龐,頻頻安慰同學「不要怕,要好好讀書,化悲憤為力量,報效國家!」 平常,我很好奇,自認膽子很大,不管在村子裡、或在校園裡,那裡中了砲彈,房子倒了或有人傷亡,聽人家說不能滿足好奇心,非要看個究竟、瞧個仔細不可。既然學校發生這麼悲慘的事,豈能錯過機會,於是,我偷偷繞過辦公廳,跑到教務處的後側,但見玻璃窗破了一個洞,探頭向裡頭看,教務處裡滿室凌亂,桌椅東倒西歪,一張被炸爛的桌子底下,地面上一大攤鮮紅的血漿,一截穿著球鞋的斷腿還斜躺在那裡,那情那景,真的叫人怵目心驚!據說,工友除了被砲彈頭直接打斷大腿,最大的致命傷,是另一塊彈片穿進臂部嚴重失血,才會急救無效不幸身亡! 三十幾年來,砲聲已很遙遠,當年理大光頭的國中生,都即將步入知天命的老翁,其間雖然一直很好奇,也很大膽,看過無數可怕的畫面,但是,除了在電視和電影上,再也沒有看過比工友被砲彈打死的情景更可怕。我一直不懂,孩子上學的校園,為什麼要常常挨砲轟?敲鐘的工友為什麼要身首異處慘死? 烽火漫天的年代,走過砲火歲月,今天回想起來,依然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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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童言童語
么兒今年要就讀城幼;由於我與內人都用國語交談,自然而然國語便成了他的母語。 一位老朋友常和他嬉戲。 阿硯:「大象怕什麼?」朋友指著電視裡的大象問他。 「老鼠。」么兒直覺的回答。 朋友不死心的再問:「那老鼠怕什麼?」 「貓味。」正當感嘆電視及資訊的發達,讓這輩的孩子都比我們年幼時聰明之時,隨著影像的變換朋友又問:「那獅子怕什麼?」 「蟑螂。」兒子稚氣的回答著。 當在坐的人都莫名其妙他怎會如此的回答時。朋友樂不可支的問他:「為什麼獅子怕蟑螂?」 只見么兒一臉茫然的說:「對啊!媽媽最怕蟑螂了。」 「那跟獅子有什麼關係?」 么兒理直氣壯的說:「媽媽屬獅子的。」(內人是獅子座的。) 現場個個笑得人仰馬翻。小朋友的思考邏輯竟是這般的巧妙,人的智慧是隨知識而增長的與年齡無關,但思惟模式卻隨年齡與環境的變化而變遷,我們希望小孩保有純淨的心,卻又渴望著他們成長,我不想糾正他,但我知道有天他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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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高高樹上結桑葚
記得小時候,我家的舊厝種有一棵桑樹,位置就在陳根輝同學家隔壁,他們兄弟在夏天的晚上,常睡在厝頂上面,兩屋之間,僅僅隔著一條窄窄的巷子,所以,無論是紅紅酸酸的桑葚,或是黑黑甜甜的桑葚,只要四體稍勤,都成了他們兄弟睡前的點心,因為他們只要把手一伸,就可以輕易的搆到、摘取桑葚來吃。 舊厝的這棵桑樹,在先祖父去世那年(民國五十年),因為民間習俗,需遵循古禮,辦桌請協助殯葬事宜的親朋好友,當年,家中正苦於缺柴燒,所以,伯父就忍痛把它砍下來當柴火,在熊熊的烈火下,一棵碩大無朋的大桑樹,不到幾天光景,早已灰飛煙滅。 一轉眼間,已經四十餘年的光陰過去了,而日益步入殘年的舊厝,也已經多年沒有人居住了。除此之外,就是陳根輝同學家大門右前方的那棵大桑樹,最是讓人懷念了。 提到這棵大桑樹,就勾起我的兒時回憶。這棵桑樹跨長在牆角上,身軀龐大,枝葉茂盛,每年夏天,桑樹下,就成了下坑村童聚集的焦點,因為,幾乎所有的本地及鄰村的小孩,沒有一個不是在這兒吃桑葚長大的。 在那個年代,小孩子流行養蠶,而蠶兒天天要吃乾淨新鮮的桑葉,這棵醒目的大桑樹,自然發揮它供應桑葉的功能。當我們在採食桑葚時,不經意的就會在粗壯的枝幹上,發現有疑似小蛇脫皮後的痕跡,大人知道後,就教我們下次如果再看到牠們,要大聲的唸著:「指天指地,不要讓我生蛇蚘!指天指地,不要讓我生蛇蚘!」,要不然過些時日,身上就會長出一層像蛇蚘一樣的東西,那可會讓人癢得難受! 我們這群小蘿蔔頭都信以為真,第二次再碰到牠們,就大聲唸著大人教的驅除蛇蚘的口訣,結果,好像真的有效哦;就拿我來說吧,我雖然時常看見此物,但每一次都倖能逢凶化吉,一直到現在,三、四十年的時間過去了,我都寧願相信那是拜這句口訣所賜,我才能每次都相安無事哦。 這棵大桑樹的威名遠播,連外村的小孩,也都利用星期假日或課餘時間,成群結隊的慕名前來摘食。記憶中最深刻的是葉華鏞同學的大哥葉華國和他的同學們,每天下午,當夕陽西下,他們從山外的金湖中心學校放學,路過下坑時,都要爭先恐後的摘下幾顆嘗嘗才過癮。 有時,因為前來摘食的人實在太多了,距離人們比較近的和長得比較低的桑葚幾乎都被摘光了,剩下來的不是紅紅酸酸的,就是青青還沒熟的,但他們還是不死心,在情急之下,他們發明了一種「跳擊法」,就是試圖先抓住其中的一根桑枝,再順勢把枝葉壓低,像攀崖一樣的盡力往上攀,慢慢的摘取較高處的桑葚;有時,他們甚至向鄰居商借鐵鉤仔來鉤取,或者商借高腳的凳子,來充當墊腳的工具;更絕的是,竟然有人以「騎墘街」的方式(就是較矮小的同學,騎在較高大的同學肩膀上,像疊羅漢一樣),企圖以高人一等的突出身姿,鶴立雞群的賣力演出,比別人獵取更多的桑葚。 現在回想起來,他們逗趣的跳擊模樣,無所不用其極的「騎墘街」妙招,還活生生的深印在我的心板上,類此當年的種種糗事,不知道童年諸位玩伴,猶記得否? 樂山曰:「回憶是甜蜜的,尤其是與兒時玩伴的共同記憶更加甜蜜。如今,寫得一手好字的華國、華鏞兄弟和根輝宗叔公,都早已到台灣發展去了,而且,在自己選擇的工作領域裡,都有不凡的事業成就;尤其是華鏞,更是人人稱羨的名嘴,不僅事業有成、商場得意,又擠身上庠講學,的是讓人欽服!」 如今,兩棵讓人懷念的桑樹,都已不見了,但是,我們這一群童年玩伴,卻仍然對它們懷念深深;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再次品嘗到桑葚的酸甜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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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魔鬼共織的少女留台夢──探討》夏明珠《的悲劇角色並代序
︽夏明珠︾就是與魔鬼共織美夢的一個樣版。那位剛從醫學院畢業的少尉醫官││王國輝就是那個魔鬼!已經有了一位端莊婉約又秀麗的女朋友,正等待著他退伍後一起出國留學的他,在初次見到夏明珠如此清麗貌美的佳人時,竟為了要暫時紓解一下被壓抑的情緒,把夏明珠當成目標獵物,定位為「心靈空虛,孤單寂寞時候的臨時伴侶」,這是王國輝的獸性;而陳長慶又賦給他怎樣的人性呢?「王國輝想著,想著:為什麼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醫科畢業生,也是未來懸壺濟世的醫生,竟然會有如此的思維?於是他低落的情緒不斷地往下沉,沉向一個不齒又矛盾的世界,沉向一個無恥又下賤的深淵裡。」 陳長慶就讓他就在人性和獸性之間掙扎,卻又讓他的獸性凌駕人性之上,如此的內省,在小說中出現了無數次││這也是陳長慶的掙扎。相信人性本善的他,寫不出萬惡不赦的狠角色,只有自慰似的安排了一隻有良知的狼,聊以自慰地暗示:他有良知,只有他的良知暫時被蒙蔽啦;他無心為惡,只是「枯燥乏味、單調又苦悶的軍中生活」,逼使他去和夏明珠玩玩;然後,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絲雲彩地解甲歸鄉去。最後,讓他偕女友飄洋過海,「全身而退」地淡出。 於是,夏明珠就無辜地成了祭品。自以為尋到一位如意郎君的她,放棄了對在台求學少東的綺夢,享受著王國輝眼前的愛情、現實的情慾;所以,好友秀菊和雇主罔腰姑仔的警語,都被置之腦後,這是陳長慶要表達的「少女的無知」;而夏明珠的堅信王國輝對她的愛情,和執意要生下腹中的胎兒,以及後來的堅決不接受林森樑的求婚,則是「少女的執著」;隻身赴台覓情郎而不可得,寄居翠玉姨家而去加工區做女工籌措生育費用,咬緊牙根面對現實的夏明珠,表現出「少女的堅強」;在颱風之夜的流產,父親的棄世,以女子之身承繼農耕,則是「少女的苦難」;陳長慶又塑造了一個悲劇角色,一如我在為他的第一本長篇小說「螢」再版序的標題││「頹廢中的堅持」,這回,︽夏明珠︾則是十足的「苦難中的堅持」。 這樣的悲劇事件,在當年曾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著;面對那些信誓旦旦的愛情謊言,那些自稱是大商行大工廠少爺的狼,矇騙了一位又一位的夏明珠:像︽夏明珠︾的遭遇,尚能全身而退,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有的被棄之如敝屣,任其自生自滅;有的忍辱偷生,承受命運的煎熬;有的就此流落異鄉,無臉再見江東父老;有的被安排在田野間的草寮裡待產,面對探視的鄉人淚滿襟;更有的被戰地政務的枷鎖所制,走不出料羅灣,只能在島外島「叫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的吞淚著::::這就是令人無限唏噓的時代悲劇! 目睹戰地軍管的怪現象 在陳長慶的小說裡,總免不了要對早年的軍管現象提出一些批判與譴責,︽夏明珠︾也不例外,讓我們看看,陳長慶又揭穿了那些怪現象: 一、走後門的求職謀事:所謂的「高官的一句話,或一張紙條」,以當時陳長慶工作的場地,相信看見的總比一般人聽見的還多,那些以什麼乾的濕的女兒妹子,而求得一官半職的現象,如果要說沒有,反而令人詫異!所以一般的草民,在走投無路之下,也只有忍氣吞聲,自艾自嘆啦!雖然夏明珠是沒有門路可走,只得去撞球場當計分小姐,但她從副組長手中拿回的禁書,不就是走後門的一個例子嗎? 二、港口聯檢的肆無忌憚:每當有船班來到,海灘上最常見的景象是:從登陸艇搶灘復活的死老百姓們,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排著偌長的隊伍,彷若在海沙中留下的那兩排深深的腳印,等候在鐵絲網出口之前,接受翻箱倒櫃式的徹底檢查,一包包綑綁得結結實實的行李,打開後被一件件的抖落,然後呢,怎麼拿回家,那是你家的事啦!本來提在手上的行李,檢查後往往用雙手捧著,也不見得拿得走,動作慢了一點,幾聲吆喝還算是客氣的啦。 三、查扣查禁任我行:當年除了對印刷品的管制,因關係貫澈愚民的思想政策,而無限上綱,做得滴水不漏,警總的禁書目錄,足以媲美四庫全書;為了防止有人泅水對岸,尤其對漂浮物品的管制,更是捕風捉影,籃球要管制,保特瓶要管制,所有的充氣用品,無一不須登記列管、定期檢查的;至於郵寄物品的檢查,如甕中之鱉;而聯檢人員對於精彩的查扣品,有福同享的流傳,更是眾人皆知的事實。 四、特權人物充肆:那些「吃肉又吸血的人」指責別人「拿著雞毛當令箭,耍耍威風,整整自己的鄉親」;其實,不過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罷了。那些XX隊、XX組的,都是讓人聞之色變的人物;至於柏楊筆下的「三作牌」──那些儼然「作之君、作之父、作之師」的警察大人們,他們無所不管,無所不訓,興之所至,連看見有人拿個打火機,也要查問你:會不會抽煙?更是不遑多讓;書中所說的委託大採購溜之不付款、玩樂欠賒不付錢、燈光外洩管制,不過是萬中之一罷了。 五、出入境及機船管制:軍管時期為了防止人口流失,及逃避民防訓練,採取了嚴格的戶籍列管、出入境限制,沒有經過核准,別說是人插翅難飛,連一隻小鳥都飛不出去的;飛機船艦都要有所謂的三聯單、五聯單的查核;再透過登記造冊,所以當年能在半夜時分,得以像人蛇般地擠上登陸艇,已是莫大的恩澤,該感謝的人也不止一簍筐啦! 當然,不會只有以上這些引伸說明的。還是去看本文,會有更多的實況報導的。 就文論文,︽夏明珠︾是批判性勝過文學性的;具備了高度寫真的報導性,或許更吻合了此波︹金門日報︺浯江副刊編務大革新,以鄉土性為中心的特徵,充分揭示金門戰地的特色,以及為浯島的昨日留下完整的記錄,當然是金門文壇可以發揮的重點方向。而陳長慶的每一部作品,都正是家鄉角落的寫照;我們期待著:更多陳長慶的作品,讓家鄉有更多不同角度的呈現,也讓我們從這些作品裡,走過昨日的金門,看見今日的金門,而一同向明日的金門邁進。 是關懷,也是期待。爰以為序。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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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扁頭蝨的童年
經濟和環境、生活品質脫離不了干係,在物資缺乏的窮苦時代,環境衛生條件的品質,在肚子都張羅不飽了的情況下,哪有什麼精力來管髒不髒與亂不亂。小學時,女學生頂上都留著西瓜皮,同學們間若有人得頭蝨,則全班女同學無一倖免的皆會得頭蝨。頭蝨的成蟲,交配後二│四天就會開始產卵,每天產下七│十個,卵再花一星期左右孵化成蛹,再兩三週內脫皮三次,就又變成了成蟲,生命週期很快,寄生於人類,依吸血維持生命。 據報導牠傳染的主要原因是衛生知識不足、清潔衛生習慣不良或使用他人帽子、衣服、毛巾或梳子等物所造成的。特別容易發生於戰爭、貧窮或混亂的地區,在學校或團體生活等擁擠情況下也容易感染,好發於兒童(特別是女孩)。 頭蝨牠寄居於頭頂上,餓著隨時吸你的血,你的頭皮隨時都癢著,聽媽描述,半夜睡覺時,我常猛抓著頭皮抓癢,常抓得頭破血流,影響睡眠品質,且嚴重的引起細菌感染、腫大、發惡臭:::除外,再加上跳蚤侵襲,無怪乎,那時的小孩臭頭爛耳、四肢長爛瘡的一大堆,目前那些復元的疤痕還留存於四肢表皮上,留下永恆的記憶在,而頭上的疤痕,則長不出頭髮來,那時的光頭男生,各有不同的多處部位坑洞,形成一頂不甚美觀的幾分頭來。 頭蝨引起,在冬日的暖陽下,隨處可見到母親或姐姐替妹妹抓頭蝨的畫面。找頭蝨是一大功夫,你要眼尖手快,才捉得住它,找頭蝨同時,也可順道將頭蝨卵取下,免得牠孵化成成蟲,找頭蝨也可利用比一般梳子更細密的頭蝨梳工具,較大隻的頭蝨,吸滿一肚子血,肥肥壯壯,大家都叫牠「大豬」,就會被細密的頭蝨梳過濾而掉落下來,有時梳下一次,會有多隻頭蝨掉落,你得快動作的捉住牠,一般我們用單手拇指對地壓扁牠,亦或利用雙手拇指面對面的夾壓處死牠們,「ㄉㄠ」的一聲,頭蝨的身體被壓擠出剛從你頭上吸走未消化的血液來,有夠痛快,也有夠殘忍,有復仇之快,有殲敵之樂,也有殺生之痛。 還未孵化的熟卵(蛹)黃灰色,沾粘在髮根上,這可是用頭蝨梳也無法濾掉的,你得一個個找、一個個從一根根頭髮上挑出,下場還是被拇指頭處的指甲壓扁。找這些頭上的不速之客需要好眼力,也要有時間耐力來面對,且常會有漏網之魚,故而當時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是:洗完頭後,用村里公所發給的DDT殺蟲劑粉末塗抹於頭髮上,再用熱毛巾裹包半小時的毒殺頭蝨時間,最後再清洗頭髮,就算完成殺敵的工作,這殺滅頭蝨的方法很有效,殺滅後你可有好幾夜的好覺可睡。 以前DDT是用來噴灑房屋四周的環境,用以滅蚊蟲蟑螂的利器,故而村里公所會配發給各戶使用,殺蚊蟲有效果下,那頂上的頭蝨就可順道利用,殊不知這DDT有多毒?對毒物認識不多的無知百姓不懂得害怕,且在頭皮已被頭蝨咬出破洞傷口來時加以使用,想想我們也真命大,當時,常聽有人藥量下太重,小女孩一覺不醒的情事時有所聞,如今回想沒被毒死,只是這DDT至今還有多少殘留在體內?故而保險業者認為「每個人都是癌症的候選人」,一點也不誇張,何時發作?看個人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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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短篇小說展《重逢不是夢
三 一轉眼又是夏天來臨。 天氣愈熱,「悅來冰果店」的生意當然更好。在這個漸漸繁華的漁村,冰果店好幾家,但生意最好的還是柯茵茵他們所開的這家,論門面和裝潢,普普通通,注重衛生這是首要條件,「品質」與「服務態度」那是別家冰果店說什麼也比不上的;更重要的是,靠海邊比較近,海面吹過來的海風比電風扇更涼爽、舒適,坐在店內吃東西,可以眺望海天景色,漁船點點,來往穿梭;因為有「美女」,因為有如詩似畫,非常壯觀的「海天景色」,所以,我曾經在「悅來冰果店」內創作好幾首至情至性的「情詩」,不用說,第一位讀者就是柯茵茵,我們之間的感情是不是這樣產生的呢?也許是,也許不是;原因是,我經過最近這半年多來的「觀察」,柯茵茵對我的態度漸趨冷淡,甜美的笑容也沒有了,況且,也有同事給我通風報信,她跟另外一個年青人,比我小三歲吧?打得火熱,很多人都碰到過他們,經常約會在海邊,在溪畔,好像是踩著我既有的足跡呢!你說氣人不氣人;果真這樣,「情場大變」,我豈不要白白失去「相戀多年」的美女、心上人? 「青雲,今天你吃什麼?「茵茵變成生意人習慣的嘴臉,連一絲半線感情都見不到。 「檬果汁加牛奶。」我也冷淡地說。 「好,請坐會,馬上就好。」 以往,我喝檬果汁時,情調特別好,今天完全變了,變得硬板板地,這時,我就會回想到幾個月前,茵茵催我提親的事,可能是她多疑,以為是我嫌棄她,難不成所以才另外找對象;其實那個人就是和我同一個單位的袁土城,如他的名字,個子不高,土氣倒是十足,品德並不好;我也知道柯全勝、黃秀玉老倆口對袁土城印象並不好,但他們倆都很開朗、隨緣,女兒的「終身大事」盡量由她自己去作主。 我剛喝完檬果汁,柯茵茵從她的閨房內,搬出來一個四角桶,把一大箱信件都掏出來,攤在門口地上,用一根火柴,卡嚓一聲,點燃它,我依稀可以看到,攤在地上的那堆信件,筆跡非常熟悉,顯然這是我兩三年來,對她「用情至專」,「朝思暮想」,「嘔心瀝血」所寫的「情書大全」,一瞬間就「情斷」烈火之中,頓時,我有號啕大哭的感覺,但我沒有,畢竟我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感情何必如此脆弱呢? 「茵茵,妳為什麼要燒掉它?」我有點心痛地說。 雖然,柯茵茵站在門口,但我可以看得出來,此刻,她的眼睛很紅,欲哭似無淚,她轉身面對著我,有點激動地說: 「下個月我就要和袁土城訂婚,不趁早燒掉,留它幹什麼?」 「剛才燒掉的那些,是我給妳寫的信吧?」 柯茵茵點點頭,門口地上那堆信件,完全化為灰燼。 「為什麼?為什麼?」我喃喃自語,然後憤憤不平地說: 「妳為什麼會愛上他呢?」 「青雲,你識相點吧,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 多麼無情的幾句話,一時之間,我不但是傷心,而且無地自容,我很想用粗話罵她幾句,但我沒有,做人總要留餘地,或許會有轉寰的空間。 我無精打采地離開「悅來冰果店」,一路上我反而清醒起來,一個人「愛」與「被愛」,本來就是在一念之間;柯茵茵,妳只不過是一個二十一歲的小女人,真的那麼需要被愛嗎?盲目去愛花心的袁土城,將來妳會後悔的;想到這裡,我的心情變得開朗輕鬆得多了。 四 夏天剛剛過去,已經感受得到有「秋高氣爽」的氣氛,有一天我單獨一個人到海邊去看風景,好像是在尋找失去的那串「戀情」;風強浪高,漁民們都把漁船停靠固定在岸邊,飄來盪去;非常意外的,楓林村的高麗麗比我先到海邊,孤伶伶站立在高高的岩石上,海風拂動她的衣裙;因為我有「看海」的偏愛,往往,因為「看海」,壯闊的海景、海象,會給我帶來很多好靈感,同時也會讓我聯想到「生命」與「大海」相比,顯得太渺小了。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