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櫃洞的歌謠 響起的 並非風櫃的濤聲 是我愛妳的低語… 輕輕柔柔 不曾散去   觀景台上遠望 妳預見了什麼？ 我什麼景色都無法看見 因為眼底滿滿都是妳的身形   那近海綠光閃著 打開了異界通道   通往 靈魂的路上 妳會看見 我一直在妳身邊   就算搖搖晃晃 迷迷茫茫 我 唯一不會迷路的迷宮 一層一層 帶妳走去   只願牽起妳的手 擁抱妳的身軀 只為妳開那一扇沒有鑰匙的窗

　　「是啥物病哪會赫爾嚴重？」秋叔公關心地問。 　　「醫生講是歹病，可能著開刀。」貓仔馬俊撒著謊說。 　　「可憐喔，」秋叔公不疑有他，極其爽快地從抽屜取出錢，心生同情地說：「即千元你緊提去予伊交保證金，若有來街路買物件時，才順紲提來還我，毋免趕緊。」 　　「秋叔公，你實在是一個大好人，感謝你予阮朋友方便，我明仔日一定會提錢來還你。」貓仔馬俊接過錢後，彎腰作揖由衷地說。 　　「毋免客氣啦，」秋叔公不明底細，竟誇讚他說：「像你赫爾有禮數的少年人誠少，恁老爸跛跤膨豬教有起啦！」 　　「秋叔公你毋甘嫌啦！」貓仔馬俊故裝謙虛，「我緊提去予伊，才袂耽誤著時間。」復又向他深深地一鞠躬，自個兒傻傻地笑笑。而不明就裡的秋叔公，果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就這樣平白損失了一千元？還是會把這筆帳記在跛跤膨豬的頭上，再尋機找他要？無論來日其結果如何，那筆錢已先祭了貓仔馬俊那群狐群狗黨的五臟廟。 　　「來、來、來，予焦啦、予焦啦！」貓仔馬俊已有了些酒意，「今仔日咱共即千塊拍予死，逐家食予飽、  予爽！無醉無歸啦！」 　　「貓仔馬俊，你實在誠有辦法，膨豬伯仔的囝毋是咧做假的！」牛犅誇讚他說。 　　「我老早著共恁講過，阮爸無啥物著是有錢，可惜伊會曉趁、會曉儉，著是袂曉開，親像守財奴彼一樣。人生短短啦，若親像伊按爾，拚一世人嘛無彩工，又擱毋值潲。若毋是我共伊湊開，將來伊若是去蘇州賣鴨卵，賰擱較濟錢嘛帶袂當去。唉，若是欲講阮老歲仔的歷史，三瞑三日嘛講袂完。」貓仔馬俊不屑地，復又神氣地說：「  啦，  啦，予焦啦，予爽啦，今仔日眾兄弟無醉無煞啦！」 　「貓仔馬俊，你做人毋爾慷慨四海，嘛有肚量擱講義氣，你這個大哥實在做了誠起，交著你這個好朋友是阮的福氣啦！若無你，阮哪有通逐日有燒酒通哈。」水雞說後，把酒杯高高地舉起，「來，咱逐家敬大哥一杯！」 　　「予焦啦！」 　　「予醉啦！」 　　「予爽啦！」 　　眾人齊聲以高分貝的音調，興奮地說……。

10月下旬，金門縣政府社會局委由社區大學辦理的「長青學苑－老人講座」，輪到我主講，講題「看or不看大陸戲？」參與者以退休公教人士為主，舊雨新知，齊聚一堂。 我的首張ppt以「由大陸戲來金談起」為主標題，副標題才是「看or不看大陸戲？」解釋道：在這場以「藝」會友的講座裡，希望大家分工分享，大陸戲來金門的簡史由我來負責，引導大家從大陸戲的角度進入共同的金門時光隧道裡；看or不看大陸戲的答案則由大家來回答，分享經驗。 我簡要地分三個階段來談大陸戲的來金。第一個階段，1949年前的金門戲曲。地處閩南海隅的金門，向來重視耕讀，工作之餘，以南管和閩南戲曲為休閒娛樂。「御前清音」的南管在金門雅俗共賞，有「全民音樂」之稱。閩南戲曲則以高甲戲最深入人心。1949年前，金城城隍廟的南管團、古寧頭的金寶春高甲戲班皆負有盛名。每逢節慶大日，還會邀來大陸戲班跨海助興。 「有沒有人對1949年前的來金大陸戲有印象？」全場默然搖頭。在座者面對1949年前，大家都太年輕了！不是尚未出生，就是還年幼無記憶。 　第二個階段，1994年金蓮升來金門的戲曲傳奇。1991年底，大陸演藝團體才獲准進入臺灣。1992年，臺灣戲曲界掀起一股「大陸熱」。地處邊陲的金門直到1994年，才有廈門金蓮升高甲戲劇團由香港轉機臺灣，再從臺灣搭船金門，成為兩岸隔絕四十五年後，第一支叩關金門的大陸演團。 金蓮升在臺灣演出7場，反應一般，但在金門卻場場盛況，欲罷不能，演期一延再延，最後是連演46天，38場，13個劇目。演出末期，為求戲新，劇團還演出一段「偷渡金廈海域，私取劇目幻燈片應急」的戲外戲。戲裡戲外，1994年金蓮升來金門，寫下一頁大陸戲曲的傳奇！ 「有沒有人對1994年金蓮升的來金演出有印象？」還是默然者多，只有愛攝影的林金榮說，他拍了不少金蓮升來金門的舞台劇照。其它的人呢？有的是當時人在臺北打拚工作，有的是對野台戲一向不熱中。 第三個階段，2001年金廈小三通之後，拜小三通之便，大陸戲成為金廈兩岸交流的先鋒，包括官方的藝術交流和民間酬神儀式。廈門金蓮升以首次叩關和在金的高知名度，堪為金廈文化交流的指標；翔安戲曲學校則以十年間來金三十多次的紀錄，成為金門酬神戲的主力。 2001年金廈小三通後，大陸戲來金恢復常態，這一階段，該有不少人對大陸戲有印象吧？但答案還是沈默者眾多，只有林金榮侃侃而談。為何不看大陸戲？因為那是阿公阿婆的戲；因為從未想過這問題………。 從來沒有想過這問題，那麼現在就來想一下吧！我的ppt把「看or不看大陸戲？」由副標題提升為主標題，副標題換成「以梨園戲《董生與李氏》為例」，大家來看一段大陸戲。 《董生與李氏》是齣獲獎中國大陸「國家舞台藝術精品工程」的泉州梨園戲。戲分五場，第一場臨終囑托，富商彭員外臨終不捨人世，尢其不捨嬌妻李氏，以重金囑托窮塾師董生監視，以防其再嫁。 已列為中國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梨園戲，南管古樂加上梨園身段，悠悠雅雅。彭員外的戀世不捨，董書生的重節畏禮，李氏的年輕貌美，已為劇情的發展埋下了伏筆。 我把戲的結局留給大家猜一猜！ 教育家楊清國校長以面面俱到的思維，為戲想了個「三全其美」的結局：董生不踰矩，但以永續照顧取代長期監守。董生保持此平衡狀態，一者不負彭員外的囑托；二者能照顧到李氏；三者能保持自己的禮教。 媒體人李福井以戲劇的思維來預測戲的發展：由董生對李氏充滿愛慕的眼神，預期他將會面臨到人性與禮教的衝突，並以此衝突為戲的高潮，而最後，董生棄守囑托，與李氏結合。 文化人林金榮從舞台服飾的象徵意義來推想戲的結局：戲中董生的衣袖飾以文竹，竹代表氣節，故在人性與禮教的衝突下，董生最後還是會堅守禮教，如此的結局才能符合觀眾對中國戲曲教忠教孝的期待。 董生與李氏的結局，到底是謹守禮教或超越禮教？大家一起猜！九票對二票，扣掉未表態者，謹守禮教還是大多數人的答案。而《董生與李氏》的編劇王仁杰，他到底如何編這齣戲？我們繼續把戲看下去。 以監守李氏為工作的董生，某日，因疑心李氏深閨藏人而進屋，一番尋覓、一番試探後，在李氏半推半誘又半就的情況下，董生終於情不自禁進入閨帳。都是月亮惹的禍！這下子，如何對彭員外交待？ 在彭員外墳前，李氏的眼淚哭不出來了！董生的心神定不下來了！他們都可以明顯地感應到：彭員外的怒氣由墓中噴薄墳外！怎麼辦？該怎麼辦？李氏心一橫，打定了「寧死不再守寡」的心志，董生受此激勵，也決定棄禮教就人情，一場激烈的墳前爭舌，彭員外終於領悟了「既非人，勿擾人世」的「鬼」理，轉身，緩緩入土為安。 《董生與李氏》的結局，顛覆了傳統中國戲曲教忠教孝的思維？它超越了大眾的期待？ 1950－1960年代，中國大陸有一波全國性的戲曲大改革，改戲、改人、改制度。其中的改戲，即改編傳統戲、新編歷史劇、現代戲。在這一波改革中，培養出了一批編劇家，產生了不少優秀的新劇目。1966－1976年，十年的文化大革命，中國大陸的戲曲界進入「八億人民八台戲」的特殊階段，但文革後的新時期，戲曲界又重現生機。進入21世紀，中國大陸更推動「國家舞台藝術精品工程」，為追求戲曲思想性、藝術性、觀賞性的提升，精品的傳統戲曲，紛紛與現代科技的劇場結合，一新面貌。王仁杰即是在此文化土壤下培養出來的新時期福建梨園戲編劇家，《董生與李氏》為其代表作之一。 看or不看大陸戲？至少，在這一個週三的午後，我們悠閒地共看了一齣大陸戲。

我剛剛作了一個夢，夢見一隻蜜蜂趁我睡著時，朝我手臂上叮了一下，叮完後就掉頭飛走了。 這隻蜜蜂並不是普通的蜂，牠的身型有如青蛙大，配著一雙紅色的眼睛，屁股上的針像原子筆那般長，既尖細又銳利。牠長成這副德行，也難怪我會痛的這麼厲害。很快地，我的手臂腫了一個包，而且越腫越大，越腫越大，大到像饅頭般的大小才肯休止。 夢裡的我痛醒了，一個蓄著白鬍子的怪老頭，手裡拄著柺杖，站在床邊，正睜大雙眼瞪著我看。我嚇傻了，他敲了敲地板後安撫我說：「別害怕，這是一隻叮過古今中外所有著名文學家的蜜蜂，昨天傍晚，妳救了牠一命，牠是來報恩的。」 「你可以說的更仔細點嗎？譬如我在哪裡救過牠？譬如牠叮過什麼人？」我說。 「多著呢，只要妳喊得出名字的，牠都叮過。」 「別賣關子了，說說看嘛。」 他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托爾斯泰、契可夫、莎士比亞、米蘭．昆德拉、普魯斯特、卡夫卡、史坦貝克、三島由紀夫……總之，只要是著名的文學家都被牠叮過。」 「哇!這隻蜜蜂來頭還真不小，咬了這麼多人啊？」我難以置信地說。 接著他朝我手臂上那個又紅又腫的包按了按說：「等紅腫消退了，妳的寫作功力將會增進一百倍。」 我回說：「我才不需要這些呢，我目前需要的是一筆錢，一筆可以讓我無後顧之憂去實踐寫作的錢。」 怪老頭氣憤地說：「這不就是妳的夢想嗎？傻孩子，不要跟我爭辯了，妳老是矛盾不已。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回天上去了。」說完，他一溜煙消失不見了，手臂上的包也立刻跟著消了下去，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說也奇怪，隔天我的書桌上立即堆了好幾本小說及散文，書的封面上全掛上我的名字，我還看見很多出版社的老闆大排長龍圍在我身後，巴望著我能在他們那裡出本書，我為難極了，不知挑哪一家好。 醒來後，我的嘴角露出微笑，努力重溫這個荒謬的夢境，為什麼我會作這樣的夢呢？我想，大概是臨睡前一口氣讀完「動物農莊」的關係，只能說喬治·歐威爾寫的太好了，譯者的筆觸我也很喜歡，以致於整個晚上，腦海全被農莊裡的動物給佔滿了，連夢境都不放過。 它是一個充滿諷刺性的政治寓言故事，所有或即將從政的人都應該看一看，好好洗滌一下心靈。我心裡頭這麼想著。 好一會兒，我才甘心下床，拉開窗簾，打開窗戶，等了老半天，別說蜜蜂了，連隻蚊子也沒瞧牠進來過。

輕細微雨，把午前燥熱的暑氣緩緩醺挪移去，空氣裡換上淡薄的沁新味兒，好聞的。 我從人群散去的市場邊一路行來把多年前常在這裡遊移的行腳印記從心海裡翻攪出來。想著那時也是這樣的暑熱季節；這樣的夏午時光，為了躲避烈日、為了貪戀園林裡這悠涼微風的舒服感，無意中走入而發現的迷人驚喜，像無限擴大的漣漪震波，狂烈的打在心版上化成無數個造訪此地的夏午時光。 那時的林家花園還有很多地方在整修，一處處圍掩的牆垣裡，漆繪脫落斑駁的木建築還依然顯透著精細做工的雅致味，漫著時光感的寧靜氛圍，引領我的探頭欣賞。幾棟可以走進的庭臺樓榭就常有我駐足的走踏痕跡，尤其最愛倚坐榕蔭大池畔的老樹下，聽娑婆的樹音與鳥雀合奏的輕歌，看青碧湖水間映入天光雲影的變換風采，更愛這裡陣陣的徐徐清風，是閉眼小憩的短暫午眠裡撫伴的催眠柔手，感覺在這裡的下午總是有芳甜的愉悅夢境。   而今，多年過去了，我因住居遷移的關係多年未踏上這片曾經熟悉的土地，雖然人們還是俗稱它林家花園，但我知它有了更正式的名--『林本源園邸』，除了園林庭院的部分是開放給大眾休憩漫遊的所在，關於邸；曾是林家人住居的部分，也能在特定的時間裡隨著解說人員的帶領進去參訪，我懷念過往與想探訪宅邸的心就時時繫念著，終於在這樣的夏午時光化成實際的走訪行腳，跟著板橋市公所的解說員和一群對老宅有所喜好與眷戀的伙伴，一起走入這充滿典雅和低調奢華的歷史建物裡，感受前人在這裡住居的風情雅氣。  一入園裡，樟樹與桂花的香氣在雨潤後的清新空氣間浮動著不同層次的芳味，陽光露出了雲層灑向我仰望的葉隙間，特別斑斕綺麗，柔光中朵朵的花顏有了蓬勃的朝氣。彎進拱門，走進宅邸的木門內，寬闊的視野和花木扶疏乾淨的院落，把夏日浮盪的心緒完全鎮妥下來。半月池水把這裡揉進一絲絲的浪漫氣息，讓方正格局的三落大厝有了不會太嚴肅拘謹的氣息。草地間一方雕有『聖旨』的鎮石，刻寫著這裡曾展現的政商地位與榮光。 站在三落大厝的庭前往內看，很難不被這裡形式完整、大器又典麗的建築形式所震懾。巍峨闊廣的大宅中，又有許多美好的細節處處勾拉著心魂，化成我們極度慢行的步履。 造型奇趣的斗栱、做工細緻的格扇、壁上雅致的磚雕、取其福祿意向的圖騰、彩繪的斑斕色顏、屋頂燕尾飛揚的好看弧度、配色鮮濃中又不顯俗豔的美麗剪黏……都把老宅富貴氣中又幽雅的品味一一呈現，讓人領略到過往藝師在這房子所精心佈局的佳構，在這裡穿行就像在品味空間的深度藝術般，每一步都有悄喜的邂逅在某個彎角等待被發現。就連屋後牆垛上用青磚與紅磚堆砌排列的佛教萬字圖案，那磚色在時光的漫染中呈現出一種樸雅的色澤，那組構的幾何線條在齊整中又呈現某種律動感，溫潤又耐看，讓我的視線久久無法移去。 走出了宅邸部分，我們依循動線來到書屋前的涼亭下小憩，聽風品雲，聽解說員娓娓道來林本源的歷史沿革故事。 話說林氏的祖先林應寅於清朝乾隆年間渡海來台，最初定居於今日的新莊，其子林平侯亦跟隨來台跟鄰人學習經商，一舉成功還衣錦還鄉，納捐官位，後來因無意於仕途而辭官回台，當年林家已是富甲一方的商人，田疇多矣，為了收租方便遂遷居於板橋此地開始建造大宅院落和園林。從建造之初到歷經多個時代，清朝、民初、日據時代、光復後……許多年代的興建與整修、也加進各時代的元素，但又巧妙的相互融合，呈現的整體氛圍就是中國南方式的宅院園邸，充滿濃烈文人雅趣的大家院落。 或許是自己也是學藝術與熱愛書籍之人，我最喜歡汲古書屋及方鑑齋兩處樸雅的所在，想像著以前的林家人在這裡讀書寫字和友人一起吟詩詠唱，是何等快意的風雅之味。尤其方艦齋邊有小小水池，池中睡蓮朵朵浮盪，池水四邊也都有遊廊及假山小橋，還有小巧的戲亭和看臺，圍掩出一個遊憩感濃烈的空間，行走其間有一種迷行與遊戲的自在與快意，是個令人放鬆的隱密角落。 穿過特有的抑景廊道，當從狹小幽暗感的廊道走向外時，會感覺景色特別明朗大器，抑景是中國林園裡的一種手法，在林本源邸裡也有這樣的做法。當從迴窄的廊道川行出來，會覺得來青閣、定靜堂、觀稼樓……這些建物特別高廣，戶外的景色也特別闊氣，剛好這些樓閣都是用來招待貴賓下塌之所或舉行大型宴會的所在，不但屋亭佔地大、隔間少、穿透性高，連樓前的腹地也特別闊廣，也展現了大宅院落的華麗風情，雕樑畫棟中有許多值得細細品味的精緻工藝傳承著，讓探訪中有源源不絕的發現之樂。 走至榕蔭大池畔，這裡就是我記憶最深的所在，當年不知有多少個夏午的眠夢都是在這裡與涼風一起孵育的，現在的池水更碧綠倒映著亭閣與樹影，一群鴨子悠閒的悠游著，煞是悠閒好看。也提醒自己，有機會要常來這裡參與林園在時代演進中改變的容顏，而不要一別就是好多個年頭的過去。 走出林園出口處，白色的馬茶花開得清雅幽柔，就像林本源邸給我的典雅印象一樣，淡雅卻令人深印。 是城市中一方愉悅淨土。 感謝這個美好的夏午，我在林本源邸發現樸雅的美好質氣，在時代的更迭中依然的傳承著，不斷--。

  自此之後，他已狠下心，不再給予他金錢方面的資助，甚至也懶得跟他說話，一切就由他去吧，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親骨肉，餵養他的五穀雜糧，就猶如被老鼠和鳥兒吃掉一樣，沒有什麼好惋惜的。　　   於是，貓仔馬俊更加自由了，不再有人管他，不再有人嘈嘈唸，高興回家就回家，不高興就在外頭晃蕩，若要青春不留白，惟有此，他內心有無比的舒暢。即使他虛偽的假面早已被老歲仔看穿，如今已不可能重施故技以謊言來騙取他的金錢，可是他這招騙術在這個純樸的小島上仍舊管用，騙不到自家的老歲仔，島上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可騙，他不愁沒錢可花用。唯一的就是不能再遇到像日日春撞球室那位練過「拳頭」的頭家，或是虎膦才仔那號人物，因為他曾經吃過他們不少苦頭。往後他的「目睭」必須要「展較金也」，才不致於被打得混身都是傷，倘若不是他較「蠻皮」，豈能忍受「鼻血雙管流」以及「喙唇腫佫若豬哥」的那種苦痛和醜態。 　　貓仔馬俊那招騙術雖然管用，但也只限定一次，同時數目不能太大。俗語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如果只借不還，即使是自己的至親，也鮮少能再次借到，一旦獅子大開口，任誰也沒有那麼多閒錢放在家裡等人來借。但是，只要是別有用心，勢必知道其中之奧妙，貓仔馬俊已是老千，復加他便給的口才，三、五百或千把元，經常是他不費吹毛之力即可取得的囊中物。但是這種不義之財，來得快去得也快，真正蒙受其利的，或許是他那些有得吃又有得喝的狐群狗黨。然而「豎仔」及「鳥雞仔仙」的臭名聲卻不脛而走，往後始將永遠加諸於他的身上。貓仔馬俊此生必須背負著這兩個人人欲誅之的惡名。 　「秋叔公，我是跛跤膨豬的囝，阮爸是你的老主顧你毋知會記袂？」某天，貓仔馬俊來到秋記雜貨店，向頭家說。 　　「你是跛跤膨豬的囝？」秋叔公看看他，含笑而慈祥地說：「你看，時間誠實過了真緊，彼當時恁爸娶恁娘咧請人客的時陣，所有的雜貨攏嘛佇我店內買，平常時若是有鬧熱世事，伊攏嘛是佇我這咧交關。想袂到你已經即呢大漢啦，阮哪會毋老。」 　　「秋叔公，我有一項事志想欲麻煩你，毋知你有方便無？是按爾啦，阮朋友伊老爸破病欲徛醫院，臨時通知著交一千元的保證金，伊無帶赫濟錢，拜託秋叔公先借一千元予伊交保證金，我明仔日一定會提來還你。」貓仔馬俊急促地說。　　

  餓死的   是某名人辦的一個喜宴餐會，場面相當不小。這種餐會，如果不是自己事先約好幾個人同桌，常常會和不相識的人同桌。 今天的情形就是這樣。這一桌，大約只有一半是「我們」一夥的，其他就是不相識的了。 席間不知誰提到了節食減肥的問題，引起了熱烈的討論。都說古時大家一心一意，以肥胖為美為幸福，當時大家常以「白白胖胖」稱讚他人身材，尤其用來稱讚別人家的孩子，意指其父母富有，好福氣，可以養育出那麼一個胖孩子。那時這是很好的好話。那個時代，經濟較差，吃食不好，油脂不足，每有營養不良現象，遇有喜慶大餐或過年過節便是大家大量「灌油」的時刻，總是希望把自己「養肥」點；現在則相反，經濟好了，每每吃得營養過剩，很多人太胖了，不止婦人家，連大男人都大剌剌地「懷孕」，挺著大肚子。其結果是：節食呀，抽脂呀，減肥呀，什麼的，尤其吃食需特別注意，講究少肉，多蔬果，控制體重，有的人嘴饞，大膽地吃大餐，提出一個很有名堂的口號：「寧可給吃死，不要死沒吃。」然後花錢吃藥減肥，到美容院做美容減肥，真是無奇不有。 說到後來，有一個相當年老的人說了一件很叫人警醒的事。他說，在他們蘆洲，有一個獨居老人，平常很注意飲食，尤其很能節制，身材細瘦，大家都稱讚他這是現代標準體格，只是似乎氣不足。後來有人發現他突然沒出現了。他們好奇地到他的住處找，才知道他死了。這下大家慌了，紛紛猜測他可能是什麼病致死的。最多人猜他致死的原因，可能是心臟病突發。但是結果醫師說他是餓死的。他說，「所以不要一味節食。節食減肥要有一定的節制。和運動過度以致過勞死一樣，過度節食是有害的。」 其實，過猶不及。做什麼事，適度為上。不要太迷什麼。   長線與短線   世人每多愛操短線，不欲長線。不僅股票市場如此，其他各方面也類皆如此。其實果真短線較好嗎？那是眼光淺短使然。看看股票市場吧！很多人都說，散戶十個有九個輸。原因何在？不作長線作短線也。與其作短線跑來跑去，只偶而瞎貓碰到死老鼠，賺了些零頭，然後虧大款；不如選每年會配股配息的好公司股票，長期下來一定賺。這才是投資，簡言之，就是投資好公司，經之營之，自己賺錢，也貢獻社會國家。股票市場乃基於此而有其存在的理由。艾倫·巴菲特不就是個好例子嗎？大多數的人都知道這道理；但是做不到。甚至曾經有人說，「這道理我知道；但是如果做長期，股票開盤這段時間我做什麼？」這太離譜了，根本就無與為言也。 做學問不也如此？哪有學問一天或短期可以成就的？非真積力久不成！寫作更是如此。要寫作成功，須多少時間和精力投注其中？要看多少書？要積多少經驗？要花多少觀察和思考的功夫？文筆又豈是一天一時可以練就？難道寫作可以操短線投機嗎？做其他事情亦然。天下哪有一蹴而及的事？感情的培養能一時一刻而成嗎？至於人的成長，那更不用說了。從小小不懂事的嬰孩成長起，經過兒童、少年、青年、壯年……那必定要花很長的時日呀！要經歷無數的風霜雪雨呀！要走許多崎嶇不平的道路呀！要嚐許多酸甜苦辣的滋味呀！ 寫作的朋友一定很有經驗。他可能不是很有才華。不少人或許比他早開始寫作；但是他們操短線，很快像一顆流星，殞落了，早夭了。但他以堅強的毅力，持續不斷地寫，經歷許多孤獨的煎熬，走出來了，成了一棵茂盛的大樹了。他有他豐碩的成果了。這可以很明顯看出，短線是不行的，是投機，長線才是正道，才是投資。最後的成功必屬於長線的投資人。 「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推論出來，就是長線較能成功。其實這道理誰都知道。需要的是去實踐。   謹防遭詐   詐騙案件越來越多。詐騙集團祭出的詐術越來越是五花八門，令人眼花撩亂，防不勝防，連高級知識份子、大學教授甚至退休的將軍、警察人員也遭騙，比較弱智者或老人更是被鎖定的目標。 今年七月，我就碰到過一次。起先對方假裝是中華電信公司人員，來電話說我的電話費過期了還沒繳。我說前兩天才繳呀。他說我有兩個電話，一個繳了，另一個還沒繳。我說我才一個電話。他說另一個是設在三重，那個電話還是用的我某銀行的信用卡設置。我說沒這回事。他竟然說出設置地址，大概是被冒名設置的，叫我大惑不解。他提議我去電信警察局報案。我說沒聽說過電信警察局，不知怎麼去報案。他說他可以為我轉到電信警察局。我說請幫我轉。然後轉過去了。是個自稱陳警官的人接的電話。簡單幾句後，他開始問我銀行信用卡要不要止付。我說當然要。他就要我給他住址，他向銀行止付後，寄給我三連單，然後問我哪個銀行有開戶，存多少錢。我不疑有詐，一一據實回答。這時我大女兒在分機那邊已聽出是詐騙集團的詐騙，過來跟我暗示。我這才警覺出，便掛了電話；否則被套去個人資料，後果便不堪設想了。事後去電中華電信公司查證。中華電信公司人員說我沒欠費，那是詐騙集團的騙術，要我向防詐騙中心備案。 不是沒碰到過。第一次是我服役即將退伍時，已近五十年了。剛好是端午節前，我從服役的台北回到南部。一到家，父母便說一個自稱同部隊的人到家裡，說我摔傷了，請他回去取醫藥費。就這樣被騙去了錢。此後，有不少次都險被騙。有借用香港公司之名的，有借用士林地方法院的，有以郵局打電話說我託人去領錢的，不一而足。被吵得煩了，也曾給作弄回來。印象很深的是，對方來電話，說他是桃園某郵局，問我是否請人去提款，她要查對一下身分。我知道那是詐騙，她要查對資料是要套我的個人資料，便把電話掛斷。但對方不死心，隔幾天就打來一次，我煩了，便以英語回答，有一次以法語回答。對方沒辦法，只好不再來吵了。 現在這個時代，社會複雜，好人壞人臉上沒加註，加以科技發達，詐騙方法已到不用其極的地步。活在現代，面對五花八門的詐術，應時時警覺，防範詐騙，尤其不能有貪念，不要把個人資料隨便告訴他人，否則一個不小心被騙，甚至連生活都過不下去，那就苦了，老年人更是，不要老本被騙光了，那就麻煩了。   順暢   交通能順暢是很好的事。交通要順暢，道路必須寬敞平坦，而且車輛不多，不塞車。這在鄉間或許可能；但是住在都市裡，那就難了，出門總是塞車、塞車、塞車，很有行不得也之感。這是現代人的一大困擾。 人體有和道路相似的器官，特別是血管、胃腸和尿道。這三個器官和道路太相似了，必須暢通無阻；否則就出毛病，老年人尤其如此。血管是身體循環系統，血管內的血液專司輸送營養給身體各部門，讓它們得以運用；胃腸是消化系統，將人們吃進去的食物消化後，交由血液輸送出去；尿道則和肛門一樣，司排泄作用，使身體內的髒物廢物排出，不致停留在體內為害身體。 血管的毛病可以統稱為心血管疾病。人萬一患了心血管疾病，性命每每難保，大家最常聽到的是中風、心肌梗塞，搶救不及，可能即赴陰曹，即使搶救得快，也常成為半身不遂或殘障。這是很可怕的。防範之道，飲食是最重要的。少吃肉類，多吃蔬果，適量飲水，並不斷做適度運動，讓血管不硬化，不阻塞。 胃腸的毛病最常出現的是消化不良、腹瀉、便秘等，胃癌或腸癌則是人人聞之色變的疾病。多吃蔬果等多纖維食物，少吃肉，適量飲水，定時排便，不讓吃進肚子裡的食物消化後變成的廢棄物，堆積太多，造成毒素，為害身體。另外，做適當運動也是必要的。 尿道和肛門是人體排泄的主要器官。時時保持暢通更是必要。平日喝進身體的水經腎臟過濾後，出口就是這裡。水喝得多是很重要的，可以中和吃進體內的食物，成為尿液，順利排出體外。尿道發炎、男性攝護腺炎和更嚴重的攝護腺癌是較常見的毛病。醫生的建議還是多吃蔬果，多喝水。 如同道路必須順暢，我們要把這三個主要器官保護好，讓它順暢，大概就不會有大毛病了。最主要的工作便是保持順暢，不讓阻滯，而多吃蔬果，適量喝水，少吃肉，適度運動，則是最要做到的。願大家都健康，尤其老人特別要留意。   他全身發光   他是個會發光的人，他全身發光。 慢著！別以為我這麼說，是指他是個富有的人；也別以為我這麼說，是指他得了什麼獎或被表揚之類的榮耀；更別以為我這麼說，是指他像某些愛現的明星或少女那麼珠光寶氣……不是的，都不是的；相反的，他，年已六十幾歲，背有些駝，皮膚有點赤褐。他，個子不高，才約一百六十公分。他，瘦瘦的，看起來差不多不到六十公斤。除此之外，他長得也不瀟灑俊俏；相反的，他有點擺腳，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腳底會在地面稍微拖一下，嘴巴有點歪，講話聲低沉，夾雜不清，像是大舌頭，有時得細心去聽才搞得清楚他說的是什麼。這是他五十歲那年中了風，經過醫師急救，還醫了好長一段時間，僥倖保住了性命，他又很有耐心做復健，才慢慢轉好，但沒有完全痊癒，到現在他仍在耐心做復健運動。在這個小公園裡每天傍晚幾乎都可以看見他來做運動。他固定做的是空手轉腰，做慢步機踏步活動，稍稍做肩頸鬆弛輪動機運動，還有就是步行了。其實，他做的運動不多，因為沒能自在運動，他常常困難地做著動作，有時受限於身體的狀況，他還是勉強去做。雖然他的動作並不頂正確，他還是照做，勇敢地做，不理會旁人的眼光如何。 我說他是個會發光的人，他全身會發光，你別罵我耍你，亂掰。其實我這是有根據的。 雖然他身體有些殘缺；但是他不理會別人的眼光，認真努力地做自己的復健工作。這就很發光很值得佩服了。年老或身體有殘缺能自己照顧好自己，不去連累他人，本來就值得佩服的。他更令人佩服的，也是我之所以說他是個會發光的人，他全身會發光，是他還盡其所能地為別人做事。當然可以想像得到的是，做公益的事。譬如他並不富有，但碰到有人需要救助，他會自動捐些錢。譬如風太大，把樹木的枝葉吹掉落公園的步道，他會率先去清除。譬如現在是秋末冬初，公園裡的樹木落葉紛紛，他常常就會幫忙做掃除的工作；工作人員請他別做，他照做不誤。……所以，我說他是個會發光的人，他全身會發光。   遺產   林則徐曾說：   子孫若如我，留錢做什麼？賢而多財，則損其志； 子孫不如我，留錢做什麼？愚而多財，益增其過。   這是給世人尤其老人很可遵循的話。 對後代子孫，凡人都一樣，每每勤儉持家，儉腸斂肚，冀能多所積蓄，留予諸多錢財，讓他（她）們過好日子。那是血肉相連的親情使然，無可厚非。誰不疼愛子孫？誰不希望自己的後代過好日子？有的人甚至連骨連肉都捨得施予，譬如子孫病入膏肓，尚且願割肉輸血捐肝，只求子孫能身體健康，無病無痛，生活愉快，平安度日，更何況是區區錢財？ 然而留錢財給子孫，其實可能過多於功。 何故？ 聽說過吧！那些「了尾仔囝」，每每是富裕人家的後代。他們是因從小就被寵壞了，要吃有得吃，要穿有得穿，要什麼有什麼，於是浮華習性上身了。他們天不怕地不怕，反正有老子好靠，有家產好靠，有家世好靠，便不知勤儉為何物，好吃懶做，便不知道德為何物，非非亂做，最後必然落敗。曾有一個朋友告訴我，他家曾是岡山的富豪，早年曾擁有貫穿岡山鎮那條公路兩旁所有土地；但是他就讀大學時卻只得選擇當年公費的台灣師大，而且還得去兼家教才能度日。原因無他，他的前代人把家產錢財散盡了。誰實為之？錢財！富豪家世！ 相反的，我們也聽說眼見，許多貧窮人家的子孫，小時候受很多苦；但是安守本分，進德修業，克勤克儉，終於發達了，成為富貴之人了。貧窮，正「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貴為世界大富豪比爾‧蓋茲和艾倫‧巴菲特深知此道，對其第二代便實施「窮養哲學」，讓他們過一般人家甚至貧窮人家子女生活。 為人父祖的，留給子孫的，不在錢財。這些有形之物不是最重要的。要留給的應該是無形的東西。那就是培養其德行，使其受良好的教育，擁有樂活的本領。這樣的遺產才是好的，有益的。有形的錢財遺產是會被課遺產稅的；這些無形的遺產不但可以用之不竭，而且不須繳遺產稅。何樂而不為？

  妳是一個堅強的人，一路走著，未曾抱怨。親情是共濟的小舟，歷經波濤和海浪，妳總算順利地駛入海港；友情與好友分享，春去秋來，細水長流，仍然捨不得分離。一枝草，一點露，人生便是如此，歡樂也罷，悲傷也罷，妳寫滿了一張又一張的稿紙。平凡的人生，妳要留下點點的痕跡。 生命的悲歡離合，那是幾次椎心泣血的痛苦掙扎，妳也明白，艱難困苦並不可怕，憑藉一身的勤奮努力，更不用擔心有志難伸的苦痛。妳在「夕陽餘暉」一文中說得好：「我們要珍惜現有的，不要老是提過去……」 小時候，祖母與父親相繼去世，鄰居叔叔帶妳到都市幫傭討生活，夜裡父親的遺言提醒妳：「妳是家中的老大，…一定要堅強起來，…照顧弟弟妹妹，孝順妳們的母親。」年紀稍大，在彈子房做計分小姐，也做過夜市，和去百貨公司當打蠟工人。為了養家，妳從心中驅散世俗的繁囂，磨難能使妳靜觀自己，重新認識自己。 不因家境貧寒而自卑，一個中尉軍官的開朗進取，讓妳體會施比受更有福的道理。每周固定的兩封長信，展現善良和正直，那股腳踏實地的作風引領妳奔向摯愛的人。愛的鼓勵發自內心，這就是幸福的腳步。駐防大膽島時，臨行前的一句「王寶釧」，讓妳和兩個孩子動容；把腳步放穩，若說會寂寞嗎？答案是，一點也不。 鄭愁予的詩「媳婦」，有「媳婦兒的家曾是昔日的花轎／顫慄了門深柳枝垂的巷子…」。妳蜜月歸來，夫婿隨即遠行，隻身守空房；而連串的人生風霜，親人撒手，並不能挫妳意志。妳一直呼吸著愛，透視人世的滄桑。 母親與嫂嫂不合，妳特意安撫母親弟弟再好、再乖已經往生，哥哥又做「黑手」，和嫂嫂振興家業。三弟英年早逝，阿團自金門來投親，考上中正預校，生活被賦予了淚和笑，否極泰來，卻沒有忘記來時路。 半生受到朋友照顧，那份溫情，清晰地敲擊妳的內心。三朵梅花，名字中有「梅」的三個好友，成就妳人生的三個階段。秀梅無條件的經濟資助，使妳的第一份公司職員工作，安然度過艱辛期。春梅在妳成為公務員後，買來唱片和書籍豐富精神生活，讓成長與智慧並進。佛教徒玉梅幫妳處理小叔的後事，不受回報，同時處處與人結善緣。 常常覺得妳像一個人，卻又說不出像誰，多一分認識妳，心靈的感受越是恬靜。也許，一句話就說完了，不向命運低頭。婚前這般，婚後亦然，不屈的人生哲學正是妳的寫照。 放學後清洗豬圈的童年，北屯四合院的茅草屋，赤足走石頭路上小學，彈子房的計分員，和春梅坐在田埂上，婚後連個荷包蛋都煎不好，…還是妳婆婆了解妳，一個炒米粉和一個蚵仔煎，外帶幾樣家常小菜，應付客人吃飯也夠了。種種往事，妳心中明白整個人生時時有「朝氣」，接近土地亦就是親近生命的源頭。 跟金門結緣，全託外子之賜。婚後夫婿家幾個弟弟來台升學與就業，忙得妳不亦樂乎。裁縫生意和食品雜貨店減輕不少的生活負擔，外子也負責盡職，完成上級交付的使命。與金門人接觸多了，生活習慣也被同化，勤勞節儉和敦厚樸實是特徵，料羅灣走過，湖光山色從妳的記憶中更形壯麗，面對如此勝景，妳這樣寫道：「像許許多多離鄉的遊子一般，『回家』一直是我所期待的一件大事。」 結婚登記時，身分證的戶籍欄改寫為「福建省金門縣」，從此妳的內心，唱出無數個春天。鋼筋水泥築成的新居，孩子教養有成，一本本著作不斷誕生。妳眼中充滿了信心與毅力，惟其如此，妳珍愛的土地在妳的筆下都是生命的象徵。 妳的世界蘊藏著感人的音樂，在天地之間，串串音符引領人前進。永遠，永遠有安詳，浮出地表，追尋現在以及未來的幸福。

  跛跤膨豬不屑地，「你若數想欲得到我的錢銀佮家伙，去徛囥咱後壁山，面向恁祖公祖嬤的墓，佇赫戇戇仔想、沓沓仔等啦！」 　　跛跤膨豬的一番話，讀過中學卻又在外晃蕩多時的貓仔馬俊，焉有聽不出之理。然而，他並不十分地在意，自己是這個家庭中的獨子，只要有一天老歲仔去蘇州賣鴨卵，所有的田園厝宅和錢財，誰也不敢來侵佔，勢必全部歸他所有，此時，又何須和他計較呢？況且，外面的錢多得是，只要自己動點腦筋、用點技巧，不怕沒錢可花。當貓仔馬俊有如此的想法時，揣頭路對他來說或許只是應付父親的藉口。在他的想法裡，能玩且玩，能吃且吃，能喝且喝，青春不留白啊，一切留待將來再打拚也不遲。況且，一旦老歲仔一命嗚呼，遺留下的錢也夠他享用好幾年，此時又何必那麼辛苦。　　 　　然而貓仔馬俊在遭受幾次皮肉之痛後並沒有得到教訓，跛跤膨豬試圖用各種方法予以開導依然起不了作用，難道這個孩子是先天的頑劣份子？還是欠教示的了尾仔囝？無論用什麼方法，仍舊不能引導他步入正途。這不知是貓仔馬俊的悲哀，還是跛跤膨豬心中的無奈？或許，一切必須歸咎於命運。　　 　　這段日子來，跛跤膨豬在夜深人靜時經常地想，如果當年沒有娶秋月那個二手貨，今天也不會被這個欲食毋討趁的了尾仔囝氣半死。而這個了尾仔囝不僅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甚至鬼頭鬼腦、謊話連篇，其精靈的程度有時確乎讓他難以招架。他這種與生俱來的頑劣性向，可能是遺傳自副村長的基因，憑他和秋月，絕對生不出如此鬼頭鬼腦的子女。可是他的聰明卻不用在正途，而是與邪魔外道共舞。即使他所作所為與副村長是兩種不同的形態，但俗語說：「有其父必有其子」真是一點也不錯。一個是把良家婦女搞大肚子而被撤職的老豬哥，另一個是在外招謠撞騙惹事生非的了尾仔囝。論理說，一生忠厚老實的跛跤膨豬，理應受到蒼天更多的關注才對，可是卻為了延續楊家的香煙，娶了一個曾經與人發生過關係的三八女子為妻，想不到這個女人竟又被兵仔以甜言蜜語給拐跑，留下一個與他毫無血緣關係的了尾仔囝來折磨他，真是情何以堪啊！   儘管跛跤膨豬心中有太多抑鬱和無奈，然而，貓仔馬俊豈能體會他的辛勞和處境？若依目前的情況而言，勢必也不會感念他二十餘年來的養育之恩。因此，跛跤膨豬對他已徹底地失望。

  遽聞惡耗，內心之震驚與哀傷，久久難以平復，當下的念頭是，再也看不到您發出的新聞稿件。或許冥冥中已有徵兆，不過就在幾天前，看到您關於金防部隊慶的報導，還以電話聯繫您，當時您正忙，無暇多聊，未料竟成最後的對話。十一月十三日離開金門當日，還與您及嫂夫人一起用餐，當下並未告訴您我要調離金門，末了當您得知我即將離金返台，還匆匆騎車返家拎了一瓶金門風獅爺酒，為我餞行，相知相惜之情，歷歷在目，怎地如此短暫時間，便是天人永隔，怎不令人感嘆生命之無常。   最是敬佩國炎兄的敬業精神，每每進入縣府記者室，絕對可以看到您伏案撰稿的身影，您永遠是縣府最晚下班的「媒體公務員」；您一邊聽著錄音機若有所思，一邊在電腦上敲打著文字稿，將金門發生的大小事情，以最快的速度，最真實精準的資訊，透過中央社傳送到世界各個角落。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您對新聞訊息精準的要求態度，幾次在電話中確認訊息的內容，比對其中的差異，讓我對您的敬業精神由衷感佩，此為新聞人求真之典型。 國炎兄博聞強記，勤耕敏學，每每苦讀竟夜，只為全盤通透歷史典故，因此，對許多歷史事件知之甚詳，尤其對兩岸發展的過去與現在、對國軍幾次重要的戰役、對中共當前的政軍領導，均鑽研甚深。一次聊天中無意獲悉我祖籍，便去考證當地出了哪些政軍菁英。當下發稿是大嶝島之役，則碧落黃泉讀遍各種文獻，力求符合歷史原貌，此為歷史人不偏之範式。   國炎兄勤攻新聞專業，常敏人情溫暖，對親友故舊關心之情，溢於言表，即便非親非故如我，亦感受極深，幾次邀我家庭小聚，對一個常年在金服務的軍人，感受特別溫馨。如今，戴著深度眼鏡，不時將眼鏡往上挪，以便於閱讀的專注神情，竟成為我最深切懷念的神情。   安息吧！好友！這美好的仗，你已經歷，您為金門留下許多珍貴的歷史記錄，我們也得以從這些文字中，緬懷您對新聞專業的執著與貢獻，就此而言，您只是停止記錄這個世界發生的事件，但您並未消失，也不會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遠離大餐   每年台北有個文藝重陽敬老餐會，相當隆重，我都參加；今年我缺席了。好些文友見狀，問我何故。  不為別的。為了遠離大餐。 8月8日到美國，9月8日回來。整整一個月，吃的雖然大多選中餐，但太甜太鹹，太多肉，又多麵包漢堡之類，我胖了四公斤，血壓也升高。回來後發現，我立即踩煞車。人吃得太好太甜太鹹是不行的，尤其是老人，尤其是老人又兼發胖，怕血脂肪太多，怕尿酸過多患痛風，怕血管硬化阻塞，怕心血管疾病，怕糖尿病……。 我從來平日多吃蔬果，鮮魚，少肉，早餐吃蕃薯，外加適當運動，身體一直維持不胖。我現在已經七十三歲了，走起路來，仍然健步一如常人，十公里路走起來不喘不累。內子常向人說，我結婚時穿的西裝，不管哪個時候，我都照穿不誤，不會穿不下。她要我吃胖些，不然年紀大了，瘦巴巴的，尤其臉部會爬滿皺紋，不好看；我卻一直給當耳邊風。我認為健康最重要，一直吃食控制得宜，並作適當運動。 我9月份有三個餐會，十月份有四個餐會，吃下去會如何？逼不得已，我只好放棄三個。照顧身體重要，何吝於情面、甘食？最多禮到人不到就是了。別以為大餐好。那是有喜慶或早年經濟不好用以打牙祭的。那時代或有其需要，現在則是引發肥胖、疾病的致命傷，棄之不可惜！發胖的人，除了少動外，主要的就是不忌諱口欲。明知道不能貪吃，說忌口不吃說得好好的，一見到食物，還是受不了誘惑，好像吸了毒了，好像中了邪了，還找藉口說「寧可吃死，不願死不吃」，或說「吃了，發胖再做減肥」。 今年初夏，有一天傍晚，我去公園作運動時，聽到一位五十幾歲男子，在旁邊告訴一位四十幾歲中過風的女士，說防治之道，要多吃蔬果，少吃肉。他說他每次去吃大餐回來，必定想法把吃進去的肥油等髒物處理掉。問他如何處理？他說，泡茶、檸檬汁或酸醋喝。這或許是好辦法。總之，遠離大餐是沒錯的。   說含飴弄孫   古來有所謂含飴弄孫之說，認為那是老人和孫子間的家庭和樂事。其實以現代醫學觀點來看，這不是好事。 小孩子年幼，很可能不會自己咬嚼食物或咬嚼不完全，吃食效果欠佳，甚至噎著了；將食物弄碎了，幫助其吃食，這是合理的。古時候就是由老人咬嚼，吐給孫子吃，稱為吐哺。但是這其實有大問題在。 一般說來，小孩子尚處發育階段，尤其幼兒，身體較虛弱，抵抗力不足，容易被病菌傳染；一旦被傳染，致生疾病，痛苦難免，還會影響生長。這是誰都知道的。偏偏老人，年紀大了，身上帶菌率極高，尤其是慢性病，由嘴巴傳染的機會更大，像感冒、腸胃病、肺炎，及由口腔傳染的牙周、齲齒等。當然不是說每個老人都如此，但大致說來是沒錯的。還有，有個說法，說夫妻有夫妻臉，父母子女和祖父母孫子女常長得很像，心性和行為也常有這現象，是同一個工廠製造出來的，其中互相吃口水關係最大。這不是不可能。只是捫心自問一下，就說有這些優點，把病痛如同遺傳傳染給下一代，孰輕孰重，應該可以評估一下吧！很多人是一家某代有人有那種病，便生枝散葉，一直傳衍下去。這或非不是拜「含飴弄孫」之故吧！ 人老了就是老了，別不認老。這是老天的安排，不能違抗。重要的是，為了下一代或下下一代，摒除舊有的陳規，或有其必要。父母祖父母愛護照顧子女孫子女是天經地義的，就像子女孫子女孝順父母祖父母也是天經地義的。但是老人必須自制，勿做含飴弄孫的事！那是愛之適足以害之的事。   處處有愛   他是一個七十幾歲的老人，他的身子那麼瘦弱，而且一隻腳不良於行，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自己幾乎已經自顧不暇了，卻每天傍晚時分，用輪椅推著他中了風的妻子，到公園裡兜風。除非天氣不適合，下雨或太熱太冷，否則幾乎不曾缺席。每次去公園作運動，每次為他們那恩愛的情景，感動得幾乎要流淚。這不僅是我，所有去公園休閒的人都有這感覺。 其實，公園裡，像這樣的風景何止於這一個？隨時都在上演，隨時都可看到： 一個撒嬌的孩子，賴在地上，哭鬧著。他的祖母怎麼賠小心怎麼勸他起來，他就是不起來，直到他想要的目的達到了，才肯起來。那目的，許只是一塊糖，許只是一個他想要的小玩具，那個哭鬧法也許叫旁觀者覺得很不合理，想走過去給那孩子一頓教訓。 一個某知名公司的董事長，穿著體面，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年老不良於行的老母親，一起慢慢走。他在公司呼上喊下的威風全卸下了。一個沒注意，老人家出差錯了，他還慌急地賠不是，惟恐招來一頓罵。那必恭必敬誠惶誠恐的樣子，真叫人動容。…… 常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常聽說「家不是一個講理講法的地方，是一個講情的地方。」的確有道理；不然古來二十四孝的故事，有好些不合理不合法的，仍能長久流傳，是怎麼來的？其實，何止家？只要和情感有關的事，差不多都是的。不合理，不合法；但一方願打，一方願挨，你有幾條命也不夠氣掉，不夠氣死。 其實，這樣的風景，不是公園所專有的。人間到處都有，譬如有窮老兵，一生省吃儉用，積了一筆錢，捐助偏遠窮鄉學校購買學生課外讀物，設獎學金，幫助他們求學上進；譬如有人捐出器官救助需要器官的病患……。 其實，何止人間已爾？人類之外也常可發現。譬如袋鼠以其育兒袋養育牠們的寶寶；譬如母狗養護貓子……。 世間到處有愛，不止人和人之間，人和其他萬物都有愛的彝行，可說處處有愛。   復健   鄰居吳先生於早上騎機車上班途中發生車禍，送醫。他的人生便走入另一個階段了。 那時，他正好六十歲。雖傷得不輕，所幸閻王拒絕了他的報到；可是此後的路不好走。醫師的建議是，要做復健，每週到醫院做兩次，最重要的是在家自己做，要勤練各種動作，不可懈怠。只是他做不到。 他是家裡的長子。他父母婚後連續生了兩個女兒。在那個重男輕女的時代，生了兩個女兒後，急於生個男孩是相當順理成章的。在這樣的企盼下，他的出生，給家裡帶來了極大的喜悅，祖父母父母的寵愛是可以想見的。自小他要什麼就有什麼，甚至讀初中時已是一個問題學生，逃學、抽煙、喝酒、偷竊、調戲女生、強迫借錢、欺負同學、打架……樣樣有他的份。出了問題，他父母便出面解決，就沒事了，以致養成了他依賴別人的習慣，凡事靠父母，靠親人，靠兄弟姊妹。婚後則靠妻子，除在一個小小工廠做薪資低微的輕鬆工作外，一切都是「飯來張口」的。 就是這樣，他自己做復健是做不到的。沒奈何，他妻子給他請了一個來自印尼的外勞幫忙。由於原本的依賴性，一切便全依賴那個外勞了。他還是不自己做復健。外勞催他，他反而不給好臉色看。外勞沒他辦法，而且要忙於打理他的起居飲食，只得隨他的意，樂得輕鬆。他竟至連上廁所也要外勞扶著，一般的走路更別提了。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十年已到。其間雖鑽法律縫隙，強留這個外勞，一再違法僱用，卻已到「機關算盡」，再沒他法了。她非回去不可，而因依賴太深，別的外勞他不要，家裡的經濟也正好已到窮途末路，沒能再請別的外勞。他為這想得精神有些錯亂，重入醫院治療，在病房大鬧，猛喊八國聯軍來了，要他妻子快躲，把他移到安全的地方……。鬧到他妻子沒辦法，怒從心起，心一橫，乾脆不理他的胡鬧，由他自去。 沒想到，就從外勞走的那天起，他自己竟勉強自己學走。起先是靠柺杖，辛苦地慢慢一拐一拐移動身體，也摔了幾次，然後漸漸走起來，終於能自己走了。當然沒能完全正常走，但至少已可以自行走路了。 世上儘多像這樣的人。不是他沒有能力，而是自己不想奮發，什麼事都要一意依賴別人，以致自己的能力被埋沒。這種人正是最需要復健的。當然，讓他依賴的至親也有復健的必要。

建國一百年接近尾聲，各家媒體開始關注最後一道落在金門的夕陽，以往，新聞同業會找來慈堤海邊的年輕朋友，透過鏡頭，以跳躍揮手的方式，歡送年末這一抹餘暉，其中「跳一下、再跳高一點」請託最大聲、最熱情的聲音，今年要缺席了，他是中央通訊社駐金門特派員倪國炎。 ※　　※　　※ 那天下午，我正要開車去山外的路上，手機那頭傳來：「有人到院前死亡，姓名是倪…。」，有那麼一個短訊間，懷疑究竟是新聞、還是噩耗？一會兒，再接到一通證實的電話，不久，後方一輛車子加速靠近，車窗搖下的是新聞同業中聖兄，看得出來，他的臉上也有充滿懷疑的哀傷，雖然聽不清楚他說什麼，但後面那句「…走了」卻聽得很明白。 頓時，心裡的驚訝與震撼，讓我一時不知該加速前進、還是減速慢行。 金門小，金門的新聞圈更小，說它小，是因為這個圈子就這麼幾枚人，異動率低，大夥兒幾乎天天見面，甚至得應付一般上班以外的突發事件，相處的時間恐怕比家人還多，突然接到不幸的消息，打從心裡就難以接受。 到醫院才幾分鐘，外界詢問的電話就進來了，金門果然是個小地方，幾位同業紛紛趕到，對於工作上聽多人生無常案例的我們，沒想到真實的一刻，現在就赤裸裸地在眼前發生。 看著國炎兄靜靜躺在急診室病床，白布下露出那雙熟悉的防水鞋，已無力地垂倒床沿，它終於走完該走的路，不必再陪著主人一起上山下海；同業間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空氣中只有「無言」。 連日來，國炎兄辭世的消息在地區傳開，無論新聞線上或調離金門的友人都表示關心，足見其平日人脈的豐沛與好人緣，朝夕相處的我，也想寫下對這位已吹起熄燈號的新聞尖兵一份懷念。 ※　　※　　※ 國炎兄民國七十七年返金擔任中央通訊社特派員，以當年還在實施戰地政務的氛圍下，稱得上是地區還在線上的最後一位「戰地「記者；也因為走過這一段金門政體的分水嶺，眼下看過不少在當年、甚至現在都見不了光的秘聞，透過他善說故事的個性道來，妙趣橫生。 我與國炎兄相識十九年，交情不敢言深，但絕對有充沛的「革命情感」，一如從其他新聞同業身上看到的專業，他也常本著對歷史的好學，分享個人見解，偶而我從社會菜鳥的角度有不同看法，甚至淪為「抬槓」，也都蒙他寬容帶過，就算對他的立論不認同，仍無減損心中亦友亦師的地位。 縣政府記者室，是記者聊天、哈啦的集散地，晚上燈火通明，是打稿的黃金時間，我常因為白天紀錄的不完整，屢屢打擾電腦前的國炎兄，更有不少與地區有關的文史背景，在處理新聞時向他請教，獲益良多。 記者室有一張較大的寫稿桌，我與國炎兄各據一角，我常戲稱咱倆是記者室的左右護法、兩大門神，喜歡四處串門子的我，傍晚才進場打稿，國炎兄則從白天就進駐；縣府公務員行經記者室旁長廊，一定常聽見裡面傳來「答、答、答」的鍵盤聲，就是國炎兄正用彈指神功，埋首「打造」當天的新聞。 我所以用「打造」形容，絕非指其捏造，而是指其對新聞文字要求的「周全」，總希望每一則新聞都處理得架構完整、四平八穩；起初，還不解於他為了一、二字的斟酌陷入苦思，後來發現，那其實是一份忠於工作的堅持。 國炎兄的勤快，不只見於一鍵一鍵堆砌出來的文字，跑起新聞也是滴水不漏，尤其為了搶拍好照片，總能在最快時間「巧妙地」卡到好位置，眾家兄弟感於他的認真，也多能體諒讓賢，只是求好心切，他還是會重複在現場張羅：「來、再一張，比個大拇指，大家喊讚！」，投入的情緒比相機連拍聲還高揚。 國炎兄的堅持與勤快，間接催動如我這般被動式的新聞後進，由大觀之，一篇篇的文字，更提昇金門的能見度，在資訊傳遞快速的現在，要能在第一時間提供正確、清楚的訊息，並非人人可為，國炎兄身為金門子弟，從解除戰地政務跨越到小三通至今二十三載，持續扮演行銷金門的第一線尖兵，鞠躬盡瘁，應足自豪。 ※　　※　　※ 國炎兄相當健談，地方采風、信手拈來，對於朋友登門求助，也像其處理新聞一般，喜與人為善，與他相處多年，就聽他私下幫忙解決不少難題，圓融處事的個性，讓我深深體會「做人比做事重要」。 這幾年，新聞環境丕變，各媒體壓力接踵而來，身為國家通訊社一員的他，也不能置身於外，寫了二十幾年文字稿，未來恐得兼負影音新聞的心理壓力，對於生活作息早已宵衣旰食的他如雪上加霜。 與國炎「同窗」多年，從未見他這一年如此疲累，為了在第一時間送稿，往往犧牲午休，有時眼皮垂掛，還是勉力撐到結稿，就連姊姊貼心送來的小點心，也見他暫擱一旁，勤而忘食；待結束一天工作，又像洩了氣的皮球，仰頭大睡，同業不忍，偶有提醒，總不敵他堅守崗位的堅決意志。 ※　　※　　※ 國炎兄的日曆裡沒有「大年初一」、「周休二日」，而他最常掛想的「放假」，就只是到廈門洗洗腳、睡個好覺；前幾天，他把電腦打包好，正準備登「陸」放鬆一下，仍因臨時要務，讓他連這點簡單的願望都未能實現。 那天下午，同業們正在查緝隊採訪新疆偷渡客的新聞，就是沒看見國炎兄到場，心中雖然奇怪，但仍相信，國炎兄還是會有辦法把這條新聞打造得活靈活現，沒想到，才離開查緝隊不久，就接到令人不敢相信的噩耗。 我想，國炎兄這次終於可以「放假」了，而且可以放一個不再需要備稿的長假；也許，以後記者室的走廊不會再聽到那一鍵一鍵紮實的「答、答」聲，也或許搶鏡頭的記者群裡，再也聽不見那熟悉、熱情的張羅聲，放心，國炎兄，在我們的心中，早已為你留了一個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