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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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落番的另一首悲歌
◎父親逝世的噩耗: 看完唐振瑜導演『落番』的劇情記錄片之後,心情感慨萬千,前天又在浯江副刊閱讀到蔡清其老師寫的「瓊林現代王寶釧苦守寒窯幾十年」一文之後,讓我更想起自己已逝世十八年之久的苦命媽媽來,媽媽一生的青春歲月,就因父親的落番下南洋後,從此過著淒慘的失去了丈夫,苦守著家鄉的夫家,肩負起撫養年僅六個月大的幼女(我)及必須照顧小姑小叔、奉侍婆婆的生活重責大任,原先父親三不五時尚有書信寄回家,猶記得我讀小學二年級時,曾看過父親的來信中曾提及『他在印尼因有一些沙美、后浦的親戚之照顧,不必去住估俚間,因一向在家鄉時就從沒做過粗活,所以無法靠自己勞力去做砍柴、火鋸場打工的苦力工作,曾經托親戚朋友東尋西找,也到過「九八行」做過好一陣子,一直覓不到好的工作,掙到的錢只能維持自己,無法有多餘錢能再寄回家,等待來年若有賺到錢才有面子歸故里。』母親就這樣相信父親的話,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無休止的望穿秋水等待與盼望下去,希望遠在印尼的夫君能早日還鄉來聚首,直到過了三十五個年頭後(即民國71年)的農曆七月半過後,一封由印尼雅加達王益民大叔寄回后宅給先家翁的家書中告知:「親家陳其誠(父親陳允成赴印尼後更改過的名子)不幸於七月十六日晚上11時左右,由他在印尼與番婆生的兒子告知親家因心肌梗塞來不及送醫院即逝世在其自家中。請轉知侄媳麗玉,請其節哀順變……」。 ◎祖母與母親的哀慟: 當我將此一如同晴天霹靂的噩耗跑去向斗門娘家告知時,老祖母、媽媽、嬸嬸、嬸婆等一家人老老小小,立刻坐在大廳堂地上,面對著祖宗神主龕,皆放聲痛哭起來,那一時間悲天慟地的畫面場景,讓我永生難忘,「允成吾兒啊!你怎麼可以這樣失德和不孝啊!自你少年就拋棄老母親、小弟小妹與你的妻女,滿懷希望你能到南洋去謀生,可以用栽培你讀書識字和滿腹經書,去掙錢寄回故鄉來幫助維持家庭生計,誰知你竟一去不回頭,放下弟妹讓我輔養長大成家,要不是有你那可憐命苦的老婆寶卿這好媳婦,她甘心拖山磨海、艱難受苦與我相依為命,想要靠你來養活我們,從沒寄過五圓半錢,你老母與幼女恐早就被餓死了,你真的太無良心,也太不孝了,我怨身嘆命,一年盼過一年,滿懷希望在有生之年你能回家來,能再見你一面,萬沒想到我命如此之苦,你竟和你老爸一樣客死異鄉,心肝我苦啊!允成吾兒啊!我真不值啊!這麼命苦,我這白髮人竟要送你這黑髮人,我苦啊!允成吾兒啊!……」。這是老祖母喪子之痛的悲吟。另一旁的母親更是哭的死去活來「允成吾苦啊!我的一生從18歲嫁給你,20歲生下第一胎男孩,還來不及長大一歲即夭折,21歲又為你生下麗玉,翌年農曆正月,你為了躲避日禍抗戰怕被抽壯丁,你竟然拋下年僅22歲的我及剛出生六個月大的幼女,你就遠渡南洋去了,你這一去就像是踏上了不歸路,一去不回頭,把妻女老母弟妹留在金門家鄉,起先你還經常寫信回家,自從大陸淪陷,交通斷絕後,你就斷鼓失鐘,連片紙隻字都沒了,全然不管你老母及我們母女在家鄉的死活,我不敢奢望你能衣錦榮歸,光宗耀祖,我祇衷心祈盼你能再回來與我夫妻共偕白首,反正我是認命前生世欠你的債,我替代你養活老母女兒,照顧小叔結婚成家,小姑出嫁,我艱難受苦我沒怨言,就是希望能再見上夫君你一面,我死了也甘願啊!豈知你身在遠方,又與番婆結褵生子,在異鄉逍遙自在,枉費我一生為你苦守活寡,還怕你無孝男,無人能為你繼承香火,我出生入死,拖山磨海,粗幼工作攏撿起來做,還替你花錢領養了一個兒子,我真是歹命啊!允成吾君吾苦啊!如今你已客死異鄉,希望能再見面的夢已破碎了,以後叫我如何活下去?吾君吾苦啊!無人像我這般命苦啊!老天爺啊!讓我也跟著去吧!……」見母親如此傷心的不斷吶喊與哀嚎並數次的自己槌胸、磕頭、想求老天爺一併把她也帶走,我真的很不捨,數次勸阻母親不要再傷心、不要再哭了,可是一旁的三嬸婆則說:「麗啊!就讓妳媽媽好好的哭一場吧,把幾十年來積壓的辛酸與苦楚一吐為快吧。」 ◎賢能的媽媽一生的辛酸苦楚: 說真的,母親(姓蔡名寶卿,生肖屬牛)是瓊林村吉仔宅人氏,是外祖父蔡維拋,外祖母許乖的掌上明珠,上有兄長蔡凱旋,曾擔任早年瓊林鄉保長)。母親她的一生從18歲嫁給爸爸,民國33年,19歲的母親,生下第一胎男孩(屬猴),還來不及長大,一歲即夭折,民國35年7月1日,21歲的母親又生下我,翌年農曆正月,父親陳允成當年25歲,為了躲避日禍抗戰被抽壯丁,毅然拋下年僅22歲的妻子及僅出生六個月大的幼女(我),告別了祖母及叔叔、姑姑遠渡南洋去了,父親這一去就像是踏上了不歸路,從此把妻女老母弟妹留在金門家鄉,一去再不回頭,一直到父親60歲心肌梗塞逝世,即從未再返鄉過,媽媽自從22歲父親去落番後,就開始很認命的母兼父職,上山下海,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每天牽馬駝糞,牽牛犁耕作農事,餵豬種菜,挑糞挑尿,所有男人能做的工作,媽媽總是一肩挑,任何艱難困苦她都咬緊牙根去做,不管大小事,她都抱著輸人不輸陣的心理,所以每年種的高粱收成,都足夠換米養活一大家子人口;花生也足夠煮乾儲存、留種、換油;地瓜除平日挖回煮食外,到了年底尾牙前,還能曬成地瓜乾(糊)及地瓜簽整大缸、整大甕的保存,留待來年三餐慢慢的享用;大麥、小麥一樣依時序播種,大麥收成脫殼後留著與安補糊一起煮早餐用,小麥則可磨成粉,做成各種麵食(麥仔煎餅、麥仔疙瘩);種豌豆,豌豆莢幼嫩時可摘下當菜炒食,長到粗老成熟時豆仁則可曬乾成桶的保存,或是炒來佐菜吃,或是磨成豆粉用來當成七月份蒸的糕仔,或是作為蒸紅龜糕的豆沙餡料;大豆及黑豆種少許,用來自作豆腐及煮曬後製成蔭豉一甕甕;至於種各種蔬菜,除供自己平日吃用外,媽媽真的很厲害,高麗菜、包心白菜、大蘿蔔、芋頭還能挑去沙美早上市場賣,最後大蘿蔔、高麗菜、包心白菜,芥菜等還可曬醃成一甕甕的鹹蘿蔔、鹹高麗菜、鹹包心白菜等用來佐菜配飯吃,記憶中家裡的三餐菜餚幾乎都是靠媽媽和嬸嬸辛苦自己種植的蔬菜,僅逢年過節、祭拜祖先忌日時,才有請叔父允寧加買一些豬肉、魚蝦,還有筍子、馬鈴薯、黃麵條、或米粉之類的東西,十項全能的母親,就這樣一生含辛茹苦,把我及堂弟妹們扶養長大,與叔嬸共同孝敬侍奉婆婆。我想母親最可憐可悲的事是眼見嬸嬸每隔兩年就大肚子生出一個孩子,而媽媽白天上山下海,不停的忙碌工作,讓自己無暇思念遠去南洋的丈夫,那種夜來獨守空閨守活寡的寂寞,日復一日熬過幾十個的春夏秋冬,朝盼夕盼的望穿秋水等待遠去的夫君能歸來的心酸血淚之苦,記得小時候,與媽媽同睡一床,常深夜醒來,聽到媽媽在哭泣流淚,我只能用手輕拍媽媽肩膀或抱緊媽媽以示安慰,每次到了白天媽媽外出工作不在家時,我就會去問最疼愛我的老祖母:「為什麼媽媽每次深夜都會哭泣呢?」老祖母都會回答同樣的話:「都是妳那無情、失德、僥倖的爸爸害她的,那有一去就不回頭的,拋下妻女和老母,也不管我們的死活,太沒良心了。」也因為老祖母深知媽媽守活寡的苦楚,所以媽媽和嬸嬸兩個妯娌之間,祖母對母親的包容與尊重常是超越嬸嬸的好幾倍,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正也因為如此,母親對祖母的孝敬與貼心也遠超過嬸嬸好幾倍,後來在民國四十六年,母親為了替父親以後能有後繼子嗣,花了四兩八錢重金子向洋山村東保甲,也是陳姓人家領養來四歲大的建立弟弟為養子,直到民國五十二年又領養了愛珠妹妹做養女,妹妹即隨母親姓蔡名愛珠,母親自此為了養活增加的弟妹二口,生活家計負擔更重了,雖然一直三番兩次的要求我放棄高中學業,去找個店員工作,幫助賺取家用,無奈我很爭氣,初中三年成績都名列前矛,每月的伙食費都靠申領金門戰地政務委員會「大陸救災總會 」的補助清寒學生提供的每月200元繳交的,每學期的開學註冊學費,都是靠我申請的嘉新水泥股份有限公司獎學金、金門戰地政務委員會獎學金支付的,有些學期當獎學金來不及發給時,則有姑丈蔡金皮先生代為墊支,後來高中畢業前夕,本來我也和許多位同學(包括陳水在、李清正、李國基、楊肅池、楊誠璽、董巖山、李錫恭、蔡承林、周軍呼、董文禮……等)去做體檢,準備申請保送國防醫學院或政工幹校就讀,可惜當母親得知金門日報新聞刊登申請保送學生參加體檢有我名字時,母親竟跑到金門中學找到羅百儒教官,要向他下跪並揚言說:「如要讓陳麗玉保送軍校,除非先將我這苦命媽媽及她老祖母毒死,否則免談。」只好作罷放棄升讀軍校,後來母親聽說當年要招考特別師範科,媽媽又要我放棄保送大學的機會而考特師科,唸一年後就可當老師每月有薪資可領,我的求學過程遭到如此坎坷與阻礙的命運,無法和有父愛庇佑的同學一樣順利的完成大學教育的願望,讓我不能不抱怨父親的不負責任。當父親60歲那年在印尼過世的噩耗傳抵娘家時,母親盼望夫君能在有生之年返鄉團聚的美夢破滅了,想不到父親竟客死異鄉,母親為父親守了整整34年的活寡之苦,想到再也不能與夫君再度聚首了,一時當然克制不住悲從中來的情緒,才會放聲哀慟大哭起來,老祖母白髮人面臨喪子之痛的哀傷,我也一時間面臨喪父之痛,自然與媽媽、老祖母等三人在斗門娘家的大廳堂上哭成一團,媽媽自始至終,從沒埋怨過爸爸的負心,或口出惡言一句罵過父親,只是埋怨自己的命苦及運途不好,錯怪時機局勢的動盪不安,讓父親與我們母女遠隔重洋與千山萬水之遙,無法享受家庭人倫之樂,還請泗湖伯歐贊生來替父親引魂並雕刻神主牌位安奉在廳堂祖宗神主龕內,並按古例祭拜之。後來媽媽含辛茹苦把我及弟妹扶養長大成人,所幸我與弟妹都有一技之長,各自有固定職業與收入,也都相繼婚嫁成家,好不容易,我們姊弟妹才要讓苦命的母親好好享清福,豈知可憐的媽媽,在喪失了丈夫之後,63年又痛失了親娘(瓊林我外婆 ),民國79年,一生陪伴身邊相依宛如母女般的婆婆(我的祖母)又因中風不治逝世,母親遭此一連串的痛失親人之打擊,讓媽媽悲痛萬分,整個身體憔悴不堪,我們姊弟妹為了不忍讓媽媽每天再辛苦的上山下海做操勞的粗重工作,遂鼓勵她幫人照顧小孩,主要用意讓她在照顧小孩的互動中,有享受含飴弄孫的天倫之樂,除了外孫女芯玫、芯芯、外孫遠騰,自己的親孫錦鐘承她照護過之外,後來如:金沙國中張仲達校長的小兒子在中,斗門村陳諸葛老師的孩子(筱萱、國斌、筱惠等)都是經由她帶過的。直到六十九歲時,不幸罹患了食道癌,經開刀、化學、放射治療後,七十一歲終於不抵癌細胞的侵蝕,而在84年農曆五月十六日病逝。 ◎金門落番的另一首悲歌: 想起媽媽心酸苦命的一生血淚史,從年輕貌美的18歲閨女嫁為人婦,22歲生下了我,才與丈夫結褵僅四年不到的夫妻情愛生活,就因金門小島的土地貧瘠生活困苦,而且為了躲避日禍,在亂世中怕被抽壯丁,也因想讓家人過比較美好舒適的生活,父親才隨著金門落番的第三波潮流,漂洋過海遠渡南洋去了,每一個離鄉背井的落番客,包括我的父親在內,都一樣斷送了人間應享的夫妻鰜蝶情深生活,一樣的讓留在家鄉的年輕妻子,獨守空閨,甚至埋葬了一生貌美青春年華。因為當時的亂世,許多人都在逃命,選擇落番,跨出海洋也是一道生死關,諺語所謂『六亡、三在、一回頭』的情況下,父親算是幸運者,起碼他還活著,而且還有戚友的照顧,雖然無法成功掙到錢匯回家鄉照顧家人,父親竟還在異鄉與番婆另結新歡,產下一子,落地生根,早已把故鄉與他結髮的媽媽及生下的我、祖母及弟妹家人等忘之九霄雲外,所以可憐的母親,她比別人更苦,她最難能可敬的是她潔身自好、為夫守貞,她比別人更孝敬婆婆,更把我們姊弟妹茹苦含辛撫養長大成人,她是這樣的遵守傳統婦女美德,她遠比古時的王寶釧更苦楚、更偉大,因王寶釧苦守寒窯僅十八年而已,後來終等到出征的夫君薛平貴衣錦還鄉團聚,而我的媽媽呢?身為女兒的我,除了為媽媽感到不值、叫屈叫冤之外,唯一能做的事,是將媽媽她心酸苦命的一生血淚史,用笨拙的字詞真實的撰寫下來,讓金門落番的故事也增加另一首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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螞蟻和牠們的牧場
我對螞蟻的認知十分的有限!地球上有幾種螞蟻?分佈怎樣?甚至南北極有無螞蟻我都一無所知。但是關於螞蟻的傳說,倒是聽過一則!那就螞蟻之所以能在很遠的地方就聞到食物的味道,乃是古代一個鼻子超靈敏(好鼻師)的人,因為被捉弄而從高高的樹上跌下來,摔成碎片而成了螞蟻。當然!我們都知道這就是個「故事」嘛! 螞蟻是動物界中數一數二辛勤的昆蟲是眾所皆知的!大都數的螞蟻每天夜以繼日、努力不懈的將在外界所發現的食物扛回巢穴當中,為自己的族群努力付出。除此之外,有些種類的螞蟻屬於認真的農夫,牠們將樹上的葉子切碎,搬回巢穴裡種起了「香菇」,當作者個家族的食物。究竟是直接啃食香菇?還是吸取香菇傘上的分泌物?我就不得而知了!而農夫螞蟻這樣的行為,似乎是大自然刻意的安排,加速了植物的代謝,將植物所吸收的太陽能轉化進入土地當中、滋養大地。 除此之外,許多螞蟻也會飼養屬於自己家族的「牛群」!這些牛群通常是人類所不喜歡的蚜蟲、棉介蟲等。這類昆蟲會吸取植物體內的樹液,有時就會造成植物的損害。但是因為這類昆蟲沒有甚麼防禦的能力,所以就身體自然而然的分泌了一些吸引螞蟻的物質。螞蟻在獲得好處之後,久而久之就當起了這批昆蟲的保鑣。這樣的「共生」關係,使得蚜蟲「看」起來就像螞蟻養的乳牛,而且螞蟻才不會吃掉這群牛! 自然界這類共生關係非常容易找到,前此我們曾經提過的榕果小蜂和隱花植物的密切關係即是一例。仔細想想,人類的畜牧業要算是「共生」嗎?牲畜們因人而生,亦因人而亡,恐怕不符合自然界的共「生」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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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讀到了嗎﹖
入佛寺,滿心清淨,塵緣種種,自然在入山門時便放下。 你喜愛山中的靜謐,你喜愛梵唄海潮音,純然只是喜愛。 之前,你對法會完全沒有概念,儘管你聽人說起多次,甚至姊姊熱衷參加各類法會,你始終只在錢財上隨喜,禮拜的殊勝則從未親聆。 去秋,你終於掀開水陸法會幕帳。初始,純粹只是試試水溫。 如果溫度是屬於你的範疇,或許自會沉浸其中。倘若不是適合你的溫度呢?你不曾想過將會怎樣,你,並未預設框架。 你咀嚼著「菩薩清涼月,常遊畢竟空;眾生塵垢盡,菩提月現中。」 然後,怯怯的,你上了山。 儀式對你而言,向來有繁複的距離,你禮敬,但也畏於推那門扇,因此藩籬一直便在心中。 報到時你被龐大的信眾人數震懾了,你從來沒想過水陸法會是如此的盛況空前。於是你猜測,法會或許有其令人著迷處?或者許多人企盼的是,由法會中找到救贖的出口? 那麼,你呢? 法會之於你,怎般的心眼看待? 你一向心思單純,凡事不作多想,既然答應家人上山來了,便是將自己安身其中,至於適不適應、歡不歡喜,豈是方才領了名牌,按圖索驥尋向禪堂雲水一寮的你,便能有所想法的? 你只知心裡悄悄有一念,那便是人數如此之多,法會進行將如何靜中虔敬? 你揣度,所謂的秩序,將會以何種面貌出現。 乘了電梯上了樓,一個寮區數十人同住,一人一席床褥的就寢區域,你怔住了,有那麼幾秒的時間,你預想了夜裡幾人竊竊私語的情景,究竟會是麻雀喜於相聚?還是各類蟲兒唧唧互通有無? 而後你瞭然了,人多處安枕眠夢是極其奢華之想。當你抱定了夜裡將無眠之想後,反而有了置於死地而後生的瀟灑。 又如何?寮內眾多道友,都將於此中比肩躺臥數日,若他人能安於有雜音的寮區,你豈不能? 若你不能,是他人緣故?或是自己心無能安住一顆躁心?想來,只是掛單就寢一事,便已啟開自己該參的人生之道,也為自己方才那一絲絲的不悅,起了愧懺之念。 啊,原來法會也是修行,並且就從安單這一剎那開始。那麼,此後八日每枝香別的誦經禮懺,絕不會僅僅只在誦讚經文,或超薦往者祈福今人而已,更深的意義,應是在於儀式之後,類同於念佛抄經禪坐的自我修正的提升。 有了覺知,心下豁然。 只那須臾間的轉念,當下你接受了將有八日掛單雲水一寮,與眾多不識道友同寮共修,修的是最日常最平凡的眠睡與漱洗之事。於是你快速選定依牆的床位,妥置行李,便出了寮區。臨掩寮區木門時,你回眸再望一眼,你不再多想,此後八天七夜,不知夜來有否八萬四千偈?更不知每個夜寐後的明日,如何舉似人? 突然你嗅得禪味,不覺仰望藍得透明的潔淨天空,天似也向你題了一首無聲偈,於是你抿嘴莞爾。 禪,果真在每一個生活瞬間。 你垂下頭來感恩,感謝雲水寮的安單因緣,感謝促成你上山的家人,感謝這一生父母所給的生命與栽培。 禪堂就在一牆之隔處,或許,幾夜之後,能夠領受更多禪機,一如你所欽羨的宋朝蘇大學士,生活中處處都能嗅得禪趣。 當下你的心轉為輕靈,步出禪堂所在的建築,迎面清風徐徐,花台上的桂花尚未結苞,但你似已在空氣中嗅得桂花特有的淡淡香氣。慢慢踱步,山寺裡何須急躁,殿在佛在師父也在,法會該啟始時自會啟始。你篤定的踏下階梯,由大雄寶殿後側經過,一切依舊,仍是你走過無數次的丹墀,仍有你時時見到的花樹,唯是此次多了法會壇口設置。 你沿著迴廊走,灑淨香別未到,長廊裡已滿是人潮,你由東禪走到西淨,心淡定。你想,灑淨過後,你心上塵垢亦將滌去,此後或許將更清明。你以眼力逡巡成佛大道兩側草坪,窺探還有否空位,但這時扁柏處處掩蔽,你的眼睛再如何勉力強睜,成佛大道與兩側草坪都是早到的道友,想來再無空位了。 你無憾,人生事本有先來後到。 一垂眼,臨眸便是近西淨長廊扁柏下方的小紫花,向著你開得燦爛,人聲再鼎沸,花自開著,你終於明白,「一痕春水一條煙,化化生生各自然。」(明、陳獻章) 你向是嗜靜,不喜人潮,最終你選定依牆的塑膠椅。才坐定,還在著不著海青裡洄游,突然你看到一些信眾匆匆而來,你以為騷動是灑淨將開始,仔細一看,你發現那些剛自眼前飄過的海青,綴滿了水珠。 啊,原來下雨了。 你還在想,灑淨之前,上天便降下一場雨,這可怎樣解讀? 因緣不巧?普降甘霖?是的,是天降甘霖。 念頭一轉,你明白了,原來,上天在儀式之前,先為參加法會的信眾灑了淨,天地自有自然洗滌污穢的時機與方式,如此看待,便能不對這突然落下的雨心生怨懟,也不會對臨時換了室內場地,異於原先設定的人人皆得主法和尚灑淨的方式惋惜。 禪機,就在這每一個或小或大的轉變中。 你問自己,讀到了嗎? 那晚灑淨法會結束,數以千計的信眾井然有序回到各寮區。 比起寮區在山下的信眾相比,安單在禪堂,即使是前所未有數十人共一寮的經驗,你突然感到無比幸運,因為這一來一去,省卻多少時間啊! 「秋到任他林葉落,春來從你樹開花;三界橫眠閒無事,明月清風是我家。」 你想起寒山大師的詩,你我他,原是這般趣味,四季運行是自然,行住坐臥又為何要矯情?放開他,人多處,更能見出心下一點功夫。 如何不擾眾,是要修習的目標,除此之外,如何屏住六根,尤其要令耳根於雜話中清淨,也考驗著自己的定功。 入佛寺,重要的是,不擾眾,而不被人擾,其實也是一門艱深功課。 晚間淨身過後,上了上鋪你的床區,鄰床師姊問你,拜內壇嗎?你回話道,上山之前已向自己承諾,要圓滿梁皇寶懺。 其實對於梁皇寶懺你所知有限,之前你更未曾禮拜過,你只知梁皇寶懺乃是懺中之懺,素有懺王之稱,再多一點,也不過是知道,梁皇寶懺乃南朝梁武帝為皇后郗氏所集的。 這個緣起,是在皇后郗氏往生數月後,有一日晚間梁武帝正要就寢時,聽聞寢宮外有騷亂聲音,於是推出宮門一看,竟是一條睜大眼睛望著他的大蟒蛇。當下梁武帝大為驚慌,不知如何是好,但還是力求鎮定對蟒蛇說:「朕的宮殿森嚴,不是蛇類所處之地,想來你必定是妖孽。」梁武帝沒想到蛇竟開口對他說話:「我是你的皇后郗氏,只因生前性喜爭寵,常懷瞋心與嫉妒心,心性歹毒,損人害物,死後才會墮為蛇身。現在沒有食物可吃,又沒有洞穴可以棲身,而且身上每一片鱗甲都被許多蟲子咬囁,痛苦不堪。臣妾感念皇上平日厚愛,才敢貿然在您面前顯現醜陋形貌,只是希望能祈求一些功德,好脫離蟒蛇之身。」蟒蛇說完之後就不見蹤影。 梁武帝將這個情形告訴誌公禪師,禪師回答武帝:「必須禮佛懺悔才能洗滌罪業。」武帝於是請誌公禪師摘錄佛經裡佛的名號,依佛經撰寫懺悔文,總共寫成十卷。 之後梁武帝依照誌公禪師寫成的懺本為皇后禮拜懺悔。有一日,武帝拜懺後突然聞到滿室異香,久久不散。武帝抬起頭來,看見一人儀容端莊對他說:「我是蟒蛇的後身,承蒙皇上為我作功德,現在已經超生忉利天,今天特地前來致謝。」話一說完就不見了。 梁皇寶懺就這麼從梁朝流傳迄今,已一千餘年,總說禮拜此懺無比殊勝。人們若能依此懺文虔誠禮拜、慚愧懺悔,並檢討改過,以慈悲、智慧的法水洗淨罪愆,必能得佛陀慈光加被,不但業障消除,亦能增長善根,終致身心清淨,平安吉祥。 梁皇寶懺懺文如何,你從來不知,但你尚未上山時,聽聞家人說過,總在誦至每卷末出懺後的贊「解了冤,懺了罪」那處熱淚盈眶。你不知為何,因此而神往了這部梁皇寶懺,早與家人斬釘截鐵說過,這一期水陸法會就是要進大壇禮拜梁皇寶懺,家人特別提醒你,梁皇寶懺總共十卷,整部要圓滿前後共要二十枝香,不是易行之事。 彼時,你未作多想,只是一念在禮拜梁皇寶懺,你心裡篤定,自己必能自第一卷始至第十卷終,圓滿完成。你想著,有願就有力;你想著,心想事成。你想著,堅持有種無形的美麗。 法會啟始日你其實感冒尚未痊癒,面對即將展開的八日法會會期,你不憂不愁不懼不畏,你只是在心裡向諸佛菩薩祈求,助你圓滿梁皇寶懺的禮拜。 與師姊互道晚安後,你欲入眠,然而寮區果然宛如千江水,來去湧動,你輾轉反側,恍惚中似是睡去,卻在某師姊驚夢囈語間醒轉。你的心脈在那瞬間被震懾了,你兀自想著,但你不知實際,昏暗靜寂的寮房,是許多同來參加法會的道友八日安住之處,除了這個,還有沒有其他? 你轉念,不再讓這無謂的念頭迴繞意識田中,可在你才翻身要再入眠,那師姊又一次嚷叫,你心彈跳,她似在驅逐,驅逐什麼? 「世事如舟掛短篷,或移西岸或移東;幾回缺月還圓月,數陣南風又北風。 歲久人無千日好,春深花有幾時紅;是非入耳君須忍,半作癡呆半作聾。」(明 唐寅) 秋末的夜幾許清冷,你恍然有悟,但你也懂念頭該就此打住。和平共處,豈只是雲水一寮這許許多多來自島內各地信眾?若再有其他,依然包容,只因法會經懺功德殊勝,大家同霑法益便了 前夜睡下時,你手機定了鬧鐘,打算五時起床,漱洗後緩步下樓,到大壇該也是五時半,不致太早,也不會遲了。 但寅時中即有老菩薩早覺了,鬧鐘派不上用場,取消後,以最快速度完成該完成的漱洗動作,更衣後便出了禪堂雲水一寮,踩踏階梯下了樓,出了整座殿,清晨的風猶帶冰涼水氣,你交疊手臂環抱,企圖挽留最後一絲溫暖。 這時,你突然靈光一閃,冷涼與溫暖,那感受來自於心,不是胸前交疊的雙手啊!「一路通時路路通,誰分南北與西東;春風不管鄉談別,到處桃紅似舊紅。」(楚石梵琦) 笑一笑,你放下手臂,任由身體兩側擺動,周圍的空氣,沒比前一時涼,當然也沒加熱起來。 下了階梯穿過大雄寶殿右側迴廊,接上西淨長廊,你習慣這條長廊,喜歡走在其間的感覺,你知道盡頭是另一處的開始。到了盡頭,再下幾級階梯,便是寶橋外的斜坡,右側大樹上有師父們掛著的小鐵盤,盤子裡會放著食物,讓林間的鳥兒和被喚作「滿弟」的松鼠食用。慈悲,豈只對人,對這些小動物們,師父們給予更多的慈悲。 但在天色還墨沉沉的清晨五時多,林子是靜寂的,你想著松鼠與鳥兒,都還在牠們的眠夢中吧! 然後你繼續走著,紅塵裡你極少如此清晨便在屋外走動,這樣的體驗給了你新的感受,這個感受是自心清新如清晨的空氣,你完全不作他想,只是老實走路,那麼,十五分鐘或是二十分鐘,完全不是你所在意的問題,因為在你心裡,時間已非時間,踩踏也只是左右兩足的律動。 因為清晨朝露的浸透,將要進大壇禮拜梁皇寶懺的第一支香別之前,你整個身心已然感到清淨,不躁動,平靜候在拜墊處。 排班入殿,等候時,心無雜念,只縈迴著憨山德清詩偈「空山寂寂絕諸緣,不學諸方五味禪;參者不須向上求,但能放下自天然。」 第一支香啟始的引罄響起,大眾對面站迎接主法法師入殿,瞬間你安於那肅穆莊嚴氛圍,紅塵裡幾曾有這般典雅端莊時?你想著,今人講求自我,動輒高聲吶喊人權,卻是在自利之間,顯露了自私醜態。若塵世中人人以臨法會的敬謹恭慎,事事以誦經禮懺的排序推衍,該是處處能生和諧,時時能得兼容並蓄。 寶懺禮誦,一枝香再過一枝香,你思及舊日、家人親友,省悟到過去歲月裡,人我互動中負了人、怪了人、欠了人,點點滴滴,你都在佛前懺悔禮拜,願將拜懺功德迴向給法界眾生、諸親友,但求在你懺了罪的同時,也解了此生,或無始劫以來知與不知中結下的冤。 十一月秋日的鋒面不暖,晨起風如利刃,拂過頸後常如刀削一般。冷冷的風,追著你的腳步,在每一個尋級而上及下階而去,如來殿前的丹墀、東禪西淨的迴廊、華藏玄門,你走過瑟縮著脖頸,可也有同參道友,是精神奕奕,兼滿口感應見證與指導。不經意回眸瞥一眼,你心裡多的是不以為然,再向前凝睇了本師釋迦牟尼佛,你在大佛微微笑意裡,看見自己不夠寬厚的心。你定定向著佛陀合十問訊,在祂的垂眼裡,你與祂所看入的多少人間事一般,祂仍是如一的靜默不語,如一的微笑面對。 忍不住你也笑了,微微牽動的唇角,你明白,自己該懺愧的是什麼。如何心平氣和面對每一個生活中所遇之人?如何笑看每一件身邊發生之事?而這不也是修習去貢高、去我慢嗎? 謙卑,不只是文字入了眼便可得。彎得夠深的腰,若非經由一卷卷寶懺誦讀,一次次頂禮跪拜,如何能夠?於是清晨閒步之後,毫不遲疑你站定位排班,就等進大壇禮拜梁皇寶懺。 一日、兩日,禮懺教你心更靜定。 第三日你在禮拜中途,幾次頂禮之際,腦門宛如緊箍了鋼圈一般極度難受,彼時,你想到,難道是個考驗,教你不能圓滿梁皇寶懺的考驗?你忍受著頂禮時的不適,堅定告訴自己,所有的考驗將只是考驗,若你堅持有始有終,你必能貫徹心意,你於是在禮拜的當下祈求諸佛菩薩,護持你平安順利完成整部梁皇寶懺的禮拜。 許是你的心夠誠敬,那日下午各香別那種塞爆頭顱的不適感沒再出現,你因而有通過考驗的釋然感受。然後你有了更深的體會,上午的不適,或許是進階的去高慢?因為這樣的體會,你對於自己安單那日的第一個起心動念感到深深懺愧,因緣際會,才能有雲水寮的同榻共眠,實在不該聯想作麻雀與蟲聲。 終於,你在寶懺卷中便已恍然,儀式,不過是進入情境的一個憑藉,既不神秘,也不拘束,相反地,是擦亮你心裡原有的一面鏡子。 你從此明白,凡事,先觀照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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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三帖
1.雨的心情 已經濕透的兩岸 毛毛的細雨 天上的雲 人間的小窗 2.月亮的心情 潮來潮去的兩岸 對岸月光 偷偷上岸 今晚慈湖突然漲潮 3.天籟的心情 妳看著我 濛濛的兩岸 海浪拍著礁岩的肩膀 妳說這是世界最後的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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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副徵文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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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行遠怡然自樂─金門縣登山健行協會兩週年記事
金門位於九龍江口外,行政區域包括大小金門,、大膽、二膽、獅嶼、猛虎嶼、草嶼、後嶼、東碇島、復興嶼等十二個大小島嶼,總面積約150平方公里,與廈門灣口遙望,距離大陸的領土角嶼僅1.8公里,離台灣本島有210公里,兩岸三地交通便利,尤其高山流水景色宜人、海岸岡阜起伏、大小礁石散佈,令人心曠神怡,適合登山健行活動。俗云:行萬里路勝讀十年書,定期舉辦登山健行,除能健壯體格,更收賞心悅目、調劑身心功效,到處走走,閱歷將更加飽滿、智識隨日夜累積。 金門古有「仙洲」之稱,自唐朝「開浯恩主公」陳淵拓土以來,本地處處皆有人文歷史古蹟之美;復因自然生態保護良好,呈現出美景天成的島嶼景觀;另外由於特殊的地理區位與歷史背景,兼有獨樹一幟的戰地風光。多種面向的怡人風情,海灘、軌條砦相伴,展現和平與戰爭的對襯,遺留歷史的痕跡,最適合悠然散步其中慢慢品味,因此在2010年1月1日一群醉心於金門之美的同好倡議創立金門縣登山健行協會,經蔡天生君的到處奔走,號召同好,由籌備會開始,一連串作業,終於2010年3月1日獲得金門縣政府立案證書,隨即召開第一屆會員大會,選舉理、監事;理事由蔡其朝、翁世白、林金盛、揚婉苓、黃克溫、董俊仁、蔡福全、洪玉堂、梁雲卿當選,監事由曾秀玉、陳明芬、蔡湛財當選,並公推蔡其朝擔任首屆理事長,陳明芬擔任常務監事,聘蔡天生君為總幹事,開始策劃一連串的登山健行活動;金門縣登山健行協會能順利成立,蔡總幹事天生君功不可沒。 金門縣登山健行協會的宗旨定調為登高山、行遠路、賞風景、交益友,促進自我身心健康為主要目的,期望以簡單的登山步行運動來增強體能、廣結好友,贏得健康和友誼。 歷經兩年來的會務拓展,目前會員已近兩百人,而在相關幹部的規劃下,安排了數項登山健行活動,足跡深印兩岸三地,汗珠滴落山川水澗,如今僅將兩年來的行程簡略細述,以供同好酌參,並祈不吝賜教,協助提供更佳景點。 『古官道東、西段行走之旅』 古官道橫跨整個金門島,從最西南的金門城到最東北的官澳,途經古崗、官裡、庵前、下后垵、東洲、賈村、雙乳山、瓊林、中蘭、高坑、何厝、斗門、後浦頭、沙美、吳坑、塘頭、官澳,本次的探索活動分成兩段,橫越古官道所通過的村里,沿途有相關歷史人物的故居、墓地、牌坊等等,可說是一件溯古懷今的行程。 本行程第一段由瓊林起步東走,經顏氏欽陞節孝坊、觀德橋、斗門、黃偉墓園、墓道碑、後浦頭到沙美車站,捨棄車水馬龍的公路,選擇山間小路,由沙美到官澳段沿途欣賞沃野平壤極具田園景觀。 第二段由瓊林起步西走,經一門三節坊、蔡守愚墓道碑、中山林步道(賈村)、東洲、牧馬侯祠(庵前)、許獬墓道碑、官裡、古坵到金門城,是一條老少咸宜的輕鬆路線。 『春遊一點紅』 一點紅泛指嚨口到古寧頭一帶海岸線,沿途貓空石羅列,繡紅的石頭點綴著海岸線,令人嘆為觀止;這裡也是古寧頭大戰共軍的登陸點,每隔幾百公尺即有一處砲陣地調堡,形成一股肅殺氣象,其實沿途砂礫鋪岸,海浪輕拍,映著對岸香山景緻,扣人心弦。 古寧頭海岸為金門主要石蚵產地,石蚵田和三四層交疊的軌條砦錯綜交合,肅殺中夾著生存的無奈,走來別有風味;途經西山靶場的東一點紅到古寧頭戰史館所在地的西一點紅,腦海中似乎浮現民國38年的激烈戰況。 『泉州清源山登高』 清源山海拔498公尺,因山上有「孔泉」,也稱「虎浮泉」,泉從一斜臥大山石乳隙迸出,細流清清,常流不絕;「清源」、「清山」因此得名,又名「北山」、「齊雲山」,為泉州城北屏障,距泉洲城市區3公里,「青源鼎峙」為泉州十景之一,1988年被列為國家風景名勝區;青源山以三十六洞天名其精華景物,如老君岩、千手岩、彌陀岩、碧霄岩、瑞象岩、賜恩岩、清源洞等景,這些岩洞都各具特色,老君岩是宋代天然岩石雕刻成的老君坐像,造型生動,刻工細膩精巧,高5公尺,是最大道教石雕像,也是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賜恩岩的白衣觀音造像,均雕於北送元年間,具有很高的歷史藝術價值。 『小金門環島健行』 小金門古稱烈嶼,是外島中的外島,循著環島戰備道和部分農路我們可以深入的了解這個相依相存的地方,小金門海岸線大約20公理,由於地質特異,幾乎都是國家公園範圍,外環有軍方留下來的車轍道,總長18公里,循著這條車轍道,我們可以拜訪羅厝港、小金門海灘、看看南山頭的玄武岩、西岸的沼澤帶、北岸的貓空石海岸等等,當然,國家公園的一些據點也是我們參觀的對象,最重要的是要掂掂自己的輕重,走一趟20公理下來,就能知道自己的輕重能耐、秤秤自己的體能。 『五虎山群峰尋幽之旅』 五虎山包括寨子山(126M)、虎螺山(85 M)、面前山(90 M)、獅山(107 M)和美人山(111 M),其間寨子山規劃有登山步道,面前山部隊已撤登頂無礙,獅山規劃為砲陣地為旅遊景點,唯有虎螺山和美人山因藤蔓夾道,登頂困難度較高,本行程將以這五座山為攻頂目標,由最輕鬆的寨子山起登,做放射性攀登,也將此行程當作訓練行程,學習判圖定位和叢林穿越等基本登山知識。 『料羅灣健行』 我門有全國最優質的海岸線,有最潔淨的沙灘,當漫步在水湄之際,任沙礫由指縫間流竄那種幸福無以言表,暑假遊客湧進之前,讓我門來一次巡禮,看看我們自己的南岸,也順便檢視一下她是否健康無恙,我門由西南角走起,直到成功海灘,再坐公車到歐厝,往後湖海灘、機場外灘、尚義海灘、成功坑道,順道撿拾漂流物做好淨灘工作,給遊客一個乾淨的沙灘。 『金沙溪遊走』 金沙溪是金門東北最主要的河流,源自太武山東、北麓,集斗門溪、光前溪、汶水溪匯流而成,其下游圍成了榮湖和金沙水庫,是金東主要的自來水水源。 金沙溪流域無不是恬靜怡人的田園景像,縣府延著溪岸闢有步到深入整個行水區,我門規劃由沙美起步漫步到斗門古道登山口後循戰備道走到蔡厝,再循光前溪步道回沙美車站,沿途水光山色、平壔沃野,可順便一探黃偉墓園,憑弔一下這位道德完人,雖然時值暑假,但防曬工作做好一點,一趟健行下來保證讓你心曠神怡。 『金東海岸健行』 金東海岸是金門海防第一線,也是最險惡的海岸線,卻也是最漂亮的海岸線,沿岸沙岸交疊、景緻錯落、春夏陽光溫熙宜人,冬季則承 東北季風的肆虐,海象險惡,光看浪拍沿岸就很難讓人忘懷。 金東海線也是昔日共軍砲兵攻擊的對象,主要是由復國墩到寒舍花,散佈著數個砲陣地,後扁砲陣地前還散佈著大大小小的彈痕,真真實實的彈壘寫照;本活動由復國墩起步,並由南到北需經過狗與灣、許白灣、東割灣,到峰遂角,全程約12公里左右。 『合歡山群峰賞雪』 合歡山群峰位於中橫公路霧社大禹嶺間的精華路段,五座百岳皆可輕裝攻頂,為三千公尺以上高山中最易於親近卻又擁有一級景觀的百岳入門路線,主峰標高海拔3416公尺、東峰3421公尺、北峰3422公尺、石門山3236公尺、西合歡山3415公尺,除合歡峰稍具難度外,其餘各山均為好走的旅遊路線,全區附近棱線寬廣,綿密箭竹鋪成大地,視野良好,曾經是國軍訓練基地。 『鼓浪嶼尋幽』 鼓浪嶼由於跟隨鴉片戰爭後,廈門港的開放,而被洋人視為最佳的隔離區,於1902年逼迫清庭簽下了「廈門鼓浪嶼公共租借章程」成了租借,先後進駐了十三個國家的領事館,也造就了洋房一棟接一棟的情景,在這裡反而很難找到純閩南式的建築。 鼓浪嶼約只有古寧頭大小,擁有「日光岩」、「皓月園」、「鋼琴博物館」、「菽莊花園」及「鼓浪石」等許多景色宜人的著名景點,「日光岩」原名為晃岩,是鼓浪嶼的主要景點,擁有許多歷史石刻及勝景,登臨頂峰您可將鼓浪嶼、廈門及周圍許多小鳥盡收眼底,由於島上除了電瓶車和手推昌外,禁止其他車輛進入,所有景點均需要步行到達,可說是最佳的低碳島。 『太武山列蹤走』 太武山標高262公尺,自古有仙山美譽,全山為花崗岩形成,渾圓又不失壯麗,威武又帶點嫵媚,有豐富的植物風貌,不管你由屏東文康中心、玉章路、斗門登山古道、或蔡厝豆腐古道登臨,都有一種攬盡山峰的感覺,本次計畫搭山外9點公車由西側金門植物園進入,循棱經過大中小堡下到屏東,取道陽翟、蔡店、東蕭等舊道到沙美車站,敬請盡量由公車代步,節省能源。 『泉洲仙公山朝聖』 仙公山上有大小兩個山頭,所以又稱雙髻山,位於全州市洛江區馬甲鎮,海拔758公尺,仙公山亦稱豐山,山上有豐山仙洞,洞中祠何氏九位仙公而名,距今已有一千五百多年歷史,俗名仙公寺,另有一做白水巖,建於五代時期,供奉釋迦、藥師、彌陀三佛,是一座佛教廟宇另有一座與白水巖同代建造的朝天閣,為儒教的樓閣,為舊時讀書人朝聖之地,可謂釋、道、儒三教齊集。仙公山頂季巨岩徒立,以靈、奇、秀、險為特色,山中也遍佈歷史的摩涯石刻,碑記詩文,是集宗教、光觀、休閒、旅遊於一體的風景名勝。 『鳶嘴、稍來行縱』 鳶嘴山標高2180公尺,稍來山標高2307公尺是台中境內的兩座名山,屬雪山山脈西伸稜脈之兩座主要山頭,由台中平原看來如鷹嘴啄天,相當突出;捎來則是大雪山林場的瞭望山頭,建有二十公尺高的瞭望台一座,以防山林火災,可見其展望之佳和重要性,登頂鳶嘴,台中平原一覽無遺,讓人有山到絕頂我為峰的感覺,登山口在橫嶺山隧道口,剛啟登就需要援繩而上,險峻可見一般,全程約12公里,爬升500公尺,屬於略具難度的中級山,回程順遊大雪山森林遊樂區。 『南靖永定土樓尋古』 福建土樓就是所謂的客家土樓,大部分座落在閩西閩南語系和客家語系交界之處,是世界獨一無二大型聚集團住形式,被稱為中國傳統民居的瑰寶,經過調查研究,發現客家土樓並非客家人獨有,閩南人的土樓比客家人土樓還要多,因此官方改稱福建土樓一詞,也被中國國務院文物局立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土樓大都以圓形或方形呈現,有的依地形建成半圓型或其他形狀,外牆以黃土夯築或石塊疊建而成,內部則以木材隔層隔間,可供數百宗親群居,雖然不符合現代人的生活機能,但目前大部分尚有居民使用,讓我門感受一下早期農村的生活。 『小金門上林海濱露營』 露營是山野活動中必要的營生活動,也是必備的求生基本技能,其主要技能含括搭營、營火、煮食、取暖(無睡袋情況下)、取水(野地找水)等技巧等等,也是現代人當作暫時脫離現實生活舒壓的一種活動,我門本於訓練技巧為初衷,順便藉以聚會連絡會員感情,先用器材露營以熟悉各種野營裝備,以後再慢慢進入無器材露營等技術露營,同時進行星空觀測。上林濱海公園有美麗的海灘和亭閣,還有對岸絢爛的夜景相伴,不要辜負了美好的夜晚,今夜我門觀景飲酒至天明。 金門縣登山健行協會成立已滿兩年,第二屆理監事亦順利產生,理事長由蔡其朝蟬聯,常務監事由蔡朝岳當選,在新任理監事會細心規劃及全體會員齊心一致下,定能安排更佳行程。本會將繼續以知性、野味兼趣味性的方式進行活動,以感受放懷天地、流漣山水之樂,歡迎喜好登山健行活動的朋友們共襄盛舉,彩繪我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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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三榮民系列相依為命父子情———莊宏生
命運如骰子,無法臆測變幻的歲月;島嶼一個村落,相依為命的一對父子,度日如年的慘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在那搖搖欲墜的屋簷瓦壁下,誰來憐他有否吃飯與喝水。 一生清苦,八十八歲沒有安享晚年,倒是傷心難過話當年;安美村西浦頭的莊宏生,嘗盡辛酸與苦難,無憂無慮對他而言是奢望。 一間老舊的古厝,與殘癱的兒子相守,二十餘載的歲月,他從沒快樂過,因他心裡有枷鎖,太多生活的記憶,都是不快的回首,且聽他細說從頭………。 民國十三年九月出生的莊宏生,自幼家境清寒,十三歲那年,適逢日本人來金門,分駐官澳、瓊林與古寧頭,他的家境清苦沒米飯,排隊領糙米,搭配自家蕃薯簽,果腹在當年。 金門鄉親築工事,日本人畫分責任區,莊宏生與夥伴在安岐地帶造飛機場,工程耗費大,工具由日方準備,築工完畢方能回家去。當日軍投降,他務農耕種,冀求一家的溫飽。 國軍接收金門後,西浦頭、安岐一帶都有他們的足跡,強占民房、拆古厝門板,吃的、用的全拿走,不管他們的死活。 古寧頭戰役,從沙崗、安岐一帶到西浦頭,槍聲連連、砲彈難防,莊宏生全家跑到後浦避難,躲藏於無情砲火的摧殘。當戰事稍平歇,他回家看情況,卻遇軍隊到處搶米糧、雞鴨魚肉不肯放,就連他穿在身上的衣服都被剝去。他毛骨悚然、不敢回家睡覺,躲到一間小房間,才要倒頭睡,棉被不翼而飛,再探頭看飼養的一頭牛,哀號聲聲響,宰殺無法再生還,祭了他們的五臟廟,他在心中聲聲喊,呼喚天地與祖先,眼前如何度難關? 雖然後浦民房借藏身,思想家園不能廢,當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處處都是不忍卒睹的血腥一片,人傷亡、畜死傷,軍隊殺雞殺羊殺狗不手軟,他感念胡璉將軍下令軍隊不許偷、不許搶,還給百姓一個安寧的環境。莊宏生終於可以重整家園,一磚一瓦地拼湊原貌,同時種五穀、養牲畜,自家田畝少,眼看他人務農賣錢,自己生吃都不夠,豈敢妄想來晒乾。 九三砲戰照做稼,來回山上安全沒中彈,鄰居老翁就沒他幸運,外出犁田被砲擊,連牛亦中彈,只好簡單埋葬在田間,他眼眶泛紅地目送,哀嘆悲慘命運在人間,從此陰陽兩相隔。 八二三砲戰,首日開打猛烈,而後逐漸降溫,西浦頭亦有一位鄉親中彈身亡,眾人提心吊膽,害怕自己是下一個死傷的名單;歷經四十餘天烽火連天的時光,戰火稍平息,單打雙不打,百姓終能鬆一口氣。但身為民防隊員的他,仍然必須參加各種訓練或出任務,上級一旦下命令,則不能遲到或早退,違規要接受處罰。有次還沒到安岐,就遇到砲擊,營部有圍牆,亦有土洞很安全,隊員紛紛避難,爾後聽聞砲聲,總是心驚膽顫,連睡覺都會被惡夢嚇醒,那揮之不去的陰影存在腦際間,平復需要許久的時間。 莊宏生二十九歲那年,憑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與古寧頭李英小姐完婚,家境很困難,婚禮只得很簡單。婚後夫妻肩並肩,種田好收成,養畜整豬欄,藉此養活屋簷下的一家人。 然而不幸,老伴因操勞過度與世長辭,莊宏生萬般不捨淚紛紛,勉強打起精神撐起家,他必須比以前更努力,將所有心思放在孩子身上,養兒防老有依靠,將來年老就靠他們來反哺。 命運要作弄人,任誰也無法與其對抗,生活已很艱難,未料屋漏偏逢連夜雨,兒子外出去做工,吃苦耐勞、掙錢要娶妻,將來養兒育女,多子多孫多福氣;人生有規畫,值得讚許誇獎他,但計畫總跟不上變化,某回,於沙美圓環附近的工地,施工期間,從鷹架摔了下來,雖然不是很高的距離,當下卻感全身很無力。同伴將他送至醫院急救,留觀一晚,沒有好轉,隔日後送榮總;他的脖子有一處軟骨碎裂,只好割腰部軟骨去填補,雖然手術保住生命,但癱了的下肢,毀了他的人生路,再也挽回不了昔日的健康,爾後生計遇麻煩,今生圓夢難上難。 住院三個月,無法下床,醫院給予方便,再留院一個月,直到身子可以坐起才出院。而一連串的檢查、復健,醫生與其溝通、再手術一次,徹底檢查神經,但不敢保證傷勢會好轉。已受痛苦折騰的他,評估自身狀況,沒有把握的醫療,擔怕比現狀還慘,而不敢冒險。從此與助行器和床鋪為伍,他的身體受摧殘,父親莊宏生的精神卻受到極大的磨難。 兒子二十九歲的年紀,即遭受這樣不平的待遇,莊宏生唉聲歎氣、抑鬱寡歡,在戰火蹂躪的今生今世,掙扎的人生、不快的過往,自己不順遂的日子,又豈能再延續到兒子的身上。而不忍兒子受磨難,要給他溫暖,堅持留在他身邊;日夜晨昏陪伴二十多年的歲月裡,他愛心呵護,雖是嚴父,卻扮演著父兼母職的角色;然而自己年事已高,肖鼠的他,往後不知還有多少日子,能輔助相依為命的兒子,屆時或許他只能聽天由命、自求多福。 老舊的古厝,父子一起過生活;在那不透氣的小房間,兒子苦痛二十餘年,陪伴他消遣的是電視與電腦。年輕的生命,由彩色變黑白,不該如此沒未來,但現實人生既已存在,他的身體雖有障礙,卻樂觀進取、勇敢面對人生的挑戰。他告訴筆者,命運既然如此安排,他惟有坦然面對上蒼的考驗,無論精神與肉體,即使度日如年,但過一天算一天,且願父子相依為命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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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情懷三則
一、淨灘 夕陽西下,美麗的海面閃閃爍爍,波濤粼粼,光彩奪目,海鷗飛處,呼朋引伴,嘎嘎作響。沙灘上,彷彿看到母親挑著沉甸甸的海蚵,緩緩走向岸邊,海灘曾經是兒時天堂;如今景物今非昔比,栩栩如生的延平郡王塑像,英姿煥發,屹立建功嶼上,環視左右,守護海域。整建裝修落成的萬善爺宮,雕梁畫棟,美輪美奐,更加威靈顯赫,有求必應。海濱公園,休憩的涼亭,綠意盎然的草地,鮮艷欲滴的花朵,增添無限詩情畫意,踩在柔軟舒適、潔白無瑕的沙灘,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淨灘,多麼優雅的名詞,但它並沒有清閒的躺在字典裡休息,三不五時必須跳到媒體版面,呼籲鄉親們,淨灘哪!讓四處飄蕩的浮木、保麗龍、塑膠袋、爛鞋、破漁網、瓶瓶罐罐、各式各樣,應有盡有,必須將其移除乾淨後,才能讓青山綠水相互輝映。 政府機關經常盛大辦理淨灘,大家自動自發投入淨灘活動中,每次參加有軍人、學生、機關團體、社區志工,人山人海,熱鬧滾滾,主辦單位備有耙仔、鑷夾、手套、畚箕、掃把、大型塑膠袋等等,工具齊全,隨個人喜好,拿適合自己的用具,逐步撿拾海水退潮後,滯留下的漂流物。大家不分彼此,合作無間,團結就是力量,頃刻間,東一堆,西一堆,分門別類,井然有序分裝在塑膠袋中,四輪傳動車來回穿梭,幫忙運送到收集定點,落實垃圾減量和資源回收,結束後,看看整理過的沙灘,山明水秀,煥然一新。守護家園,共襄盛舉,展現無比的力量,讓好山,好水,好風光的幸福小島,風華再現,欣欣向榮,綿延流長。 大型淨灘過後,小型的維護由我們接手,我們是「金門縣金西水域環境巡守隊」,在駱奕宏先生帶領下,感恩鄭淑燕隊長辛苦的通知與安排,讓隊友們:林馬贊、陳金福、黃麗芬、李成法、李炎憲、許秀明、吳施珠、楊明飛等快樂志工,無論是寒冷的冬天或炙熱的夏天,大家無怨無悔,盡忠職守,每個月固定淨灘一次,撿拾垃圾,並不定時巡視西邊河面、海域,以維護海面的乾淨整潔,共同的理念-珍惜擁有,樂在付出,讓理念付諸行動,同心齊力維護這塊家園,不留一絲遺憾。 二、擎蚵 我們淨灘的海域,是我成長的地方,海灘上有多少蚵田我不知道,但擁有蚵田的鄉親,每天隨著潮汐的變化到海裡擎蚵,那種備極艱辛的困苦,沒有刻苦銘心的體驗,是無法想像的,一年四季,春去秋來,寒來暑往,日日月月,跟著潮汐不停的翻轉,有時清晨,有時烈日午後,有時摸黑還在海中,沒有假日,沒有歇息,我的大哥、大嫂(長興、寶玲)就是一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永不止息。 來到蚵田裡,動作要迅速,不容停頓和遲緩,用蚵擎把海蚵敲下,達到一定量後,用鐵絲編成的網籃把沾滿泥濘海蚵搬到水位較深的地方清洗乾淨,再裝袋,後續整理妥當後,挑起沉如砂石的海蚵,頓一下,調好自己的呼吸,再以快速的小碎步挑到岸邊,除非體力不濟,否則都是一口氣挑到岸上再停下歇息,因能走的水道只容一人的寬度,旁邊即是一腳下陷一腳拔不起來的泥濘路。有些鄉親備有三輪車或手推車,可以較輕鬆的方式推回家;有些只能再次把海蚵挑上肩,咬緊牙關走在回家的路上。返家後,繁瑣的工作還沒完喔!緊接著要剝海蚵。尤其是天寒地凍的冬天,一般人都縮著脖子,手中拿著熱水袋取暖,而蚵農為剝蚵,雙手仍裸露在浸有水的寒風中工作。 年輕時的母親,家事、農事、蚵事,永遠忙不完的事,有一天放學後,跟著母親到海裡,想幫點小忙,到蚵田後母親忙著擎蚵,我隨地撿沙螺,肥大的沙螺遍佈海面,俯拾即是,暗自雀喜,越撿越多,越走越遠,當海水淹過腳面,感覺不太對時,抬起頭來,一望無垠的海水包圍著我,不知自己置身何處,天慢慢黑了,岸上的萬家燈火亮了,不知那個方向才是回家的路,驚慌中從餘光看見慌亂的母親搖手叫我別動,再以快速的動作牽我到她身邊,從此以後,乖乖在家剝海蚵就是我的重責大任,經常剝到上學時間到了,才穿著滿是地圖的裙子,(剝蚵噴的)並以百米之姿衝啊!上學去。擎蚵人是辛苦的,日日與蚵石為伍,為的是圖個溫飽,嚴寒酷暑都得為生活打拼。 三、遷台 最近幾年,金廈兩岸來往頻繁,碼頭人潮門庭若市,一片繁榮,令人憶起以往兩岸對峙時,對岸老是虎視眈眈,就想越雷池一步,侵占本島,不時以砲彈猛攻,讓人寢食難安,危在旦夕,多少人傷亡,多少家庭破碎,真是人間浩劫。 1958年八月,烽火再現,砲彈亂飛,炸得我們家的玻璃自動破裂,夜間的行軍步伐聲震得我們家搖搖晃晃,那時鄰居住著一戶烈嶼鄉親,忽然來了許多大人小孩,借住那兒,大夥兒打地鋪睡防空洞,大人們不定時會到這海邊觀望烈嶼的船來了沒?親人搭上船了沒?等家人齊聚之後,準備遠離家鄉。 那段日子,人人憂心忡忡,愁眉不展,對當下動盪不安的局勢,只能選擇離鄉背井,遠渡台灣,另謀出路。那時的金城街上,有娛樂休閒的冰果室,每天播放時下最流行的歌曲,讓處在硝煙彈雨的大家,日子稍許獲得舒緩,心情暫時忘掉緊張。日常生活中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這裡都有,因此川流不息的人潮熙來攘往,有軍人、學生、捆工,扶老攜幼準備舉家遷台的鄉親,有人形容這裏就像台北的西門町,眼看路上行人匆匆,提著簡單行囊,趕搭大卡車到料羅灣接駁登陸艇。我也趕緊跑回家,小小聲的問父親:「別人都要搭船去台灣,我們家要不要去啊!」父親看了看我,問:「去哪兒呀?」我說:「到台北的西門町呀!」父親笑了笑,沒再回答。此情此景深印腦海中,但時光匆匆,已是數十年前的事,當時遷台的鄉親,如今回到睽違已久的家園,回憶當時,是否有「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之慨! 走過驚濤駭浪,才知道雲淡風輕的可貴,風雨生信心後才體驗;知福,惜福,才能再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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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札記
驚魂 三月份的一天晚上,金門起了點小霧!我驅車前往7-11的路上,在陽翟往沙美路上,過高陽路的入口處,遠遠看到有黑黑的東西在地上,由於面積不像掉落的衣服或鞋子,於是我車速慢了下來...。我猜的沒錯,果然是一個路倒的機車騎士,觀察了病患,在叫喚幾聲後,隱約還可聽到微弱的呻吟聲,我打了119。 我很清楚的知道當電話接通後,我必須告訴報案中心什麼內容,中心要我在那等到他們的救護車來,心想想看看自己到底有瞎祕東西可以幫上忙。等待過程中,我還是呼喚了患者很多次,依舊只由沉重的呼吸音跟濃厚的酒味回應著我: 「少年仔!抹要緊,我還有喘氣啦!」,他呻吟接著說:「剛剛有跟朋友喝一些高粱酒!」,聽他還可說話,我也放心許多。只是那天有些霧氣,另外一位經過事發現場的民眾,好心的下來幫忙,引導車輛通過,以免造成患者二度傷害。 救護車到場了,兩位救護人員下車處理傷患,我就跟另一位民眾離去了……真的!如果有喝酒就不要再開車了,肇事更得不償失,後悔已來不及了,千萬要記住:別『自己燒酒拚命雖,想家人依門歸』〈台語音〉。 真假 記得那天陪家母參加在台高中同學會,特別要我一起參與,其中她有一位同學,沒有豐富的學歷,沒有傲人的外在,但就憑著他肯打拚的精神,目前幹到某公司副總經理的職位,月薪23萬,而且不包括分股。 他有大部分成功人士有的氣質,絲毫沒有一點架子,但是如果你在路上遇著他,跟我說他是某家上市公司的副總經理,我是不會相信。 很少看他穿的很正式,隨性的組合,讓人不覺得高攀,席間他正在介紹自己的打扮: 『我這支手錶,人民幣120元』 『我這件泡水褲,新台幣80元』 『我這件襯衫,新台幣150』 『全身上下行頭不超過1000塊新台幣,但誰看的出來?』接著他又說: 『今天以我的地位,就算只是路邊攤的仿冒品,誰會說那是假的?』 『今天一個公務員,全身名牌跟我全身路邊攤,誰相信他的價值比我高?』 聽完他的一番話,的確讓我感觸良多,物質是外在的,價值取決於你的高度!這年頭,百貨公司週年慶,常看到一群人在當中流竄,捨吃儉用也要用好的,有面子,殊不知在他人眼裡,也只不過是個打腫臉的胖子。 問問自己,有多少花大錢買的東西,只是純粹覺得舒服,覺得值得?品牌只是附加的,物件本身才是價值所在,這點,誰懂?誰能看透? 想想看,有多少外在物質是當大家都稱讚時,自己也要去添加幾樣來跟上潮流,那真的是自己要的嗎?買東西,是犒賞自己,並不是用來取悅他人,令他人羨慕。哪天,說不定我也一樣正在殺紅眼的時候,來回憶起他的這一段話,或許也會節制點吧? 夜空 每一次回來的玩樂圈,除了那些老同學外,總是不一樣的人,大家也扮演著不一樣的腳色,丑角、玩咖、台夥、笑匠天天在身邊製造著歡樂。 金門真是一個好地方,一個屬於度假的好所在。 返台前幾天的夜裡,老姐帶著我、老爹、小蔣蔣去新湖漁港散步。那是一個港口,旁邊有間媽祖廟,廟前有個小廣場,站在廣場,你能看到夜晚的海面、有著燈塔點綴的美感!遠處的燈火還有燈光,有點矇矓,很棒!抬頭,精緻的星斗,佈滿整個金門的上空。 自己總是認為金門唯一個光害就是路燈過多、過密,躲掉路燈,你就能享受最自然的美景!。在台灣,有這樣景色的地方,肯定塞滿人,而且不是在山上,就是要到很偏遠的地方,在金門,這種景色隨處可見!騎著機車,哪裡都能去,處處都有美景!我,就喜歡這樣。期待,滿月時的海平面。 假期結束了,回到家有溫暖的菜色,滿桌的美食,與家人營造出的歡樂氣氛……不用天天一個人啃著有點涼的便當,超幸福的!真的……只有回來金門,才有假期的感覺。 下一次回來,身邊的朋友又不知道是誰了……。沒關係,至少,家人,永遠不會變! 滅 小時候看電影,總是很羨慕外國人的家,一間小木屋加上小庭園還有圍籬,多棒的一個居住環境啊!從那時候起,擁有一棟小木屋,也成為了我小時候的夢。 回家後一天夜裡,在村子裡目睹了突如其來的一場火災,讓我感覺現實與夢想的差別之大,從剛開始看到一邊在燒,到整棟房子被火舌吞噬,不過短短5分鐘。那是一個多可怕的速度。幸好裡面沒人,如果有,真是不堪設想。 屋主哀戚而飲泣的說:擁有一棟小木屋、一輛吉普車、一台水上摩托車,一直是他的夢想,如今,夢想實現了,正當大家還在羨慕之際,又突然全部化為灰燼……。 命運總是喜歡這樣捉弄人,一個小時後,火勢被控制下來了,但,小木屋已成為一座空架,屋主所有辛苦編織的夢,全部成為烏有。看完那一幕,真的讓我深深覺得……救災人員所澆熄的,不只是那熊熊的火舌,還有一些人,小時候的小小夢想!的確!風火無情,不可不慎。 體驗 「答答答答答答答……」,遠方直昇機的燈光逐漸變大,耳邊傳來是那巨大的螺旋槳聲。我在金門尚義機場的8號停機坪,等一位從北榮轉送回來的病人。直昇機發出的聲音,大到令人震懾!螺旋槳帶起的強風直接迎面撲來……。我無法形容那種感覺,但真的有夠撼人……。 直昇機在有點晃動的情況下停妥,在副機師的指揮下,我們的救護車入場了!一個過彎,整台車就停在直昇機旁。我抱著學習的心態來這,快速的奔上車拉出推床,機上總共有六人,機師、副機師(EMT), 隨機護理人員一名,還有病患及兩位家屬 ,病患的狀況比我預想的還好。 姐正與隨機護理人員交班,我也幫忙在移動病人,對於老姐的專業,我不得不欽佩!熟練的交班技巧及檢查病人,在在顯示出護理人員的自主及獨特性。 專有名詞及醫用術語,對她來說完全不是難題,重點在於照顧病患上,敏銳的觀察病人並滿足其所需,身、心、靈兼顧的整體性照護,天生是塊當白衣天使的料,那次的體驗真的感到非常充實!。 想起當初我也是經由她的鼓勵,才讓自己選擇步上護理這條路,雖然一路走來非常辛苦,尤其是在急診處,時常必須忍住挨家屬情緒上的發洩辱罵,有時的確感到非常無奈,但每當病患離院時,看著他〈她〉們雀躍的心情時,又增加了我的信心,矢志讓自己做一個稱職的 「男」丁格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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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門阿前一棵柿子樹
這幾天很冷,回想上個月,還在享受舒服的秋天呢! 我們家屋外,是個有機果園,枇杷、石榴、番石榴、釋迦、鳳梨釋迦、柿子、龍眼……,一年四季輪番上陣。果樹是房東種植的,他大部分時間住在台灣,常叮嚀我們:「只要澆水,就有水果可以吃了。」原因之一是懶,原因之二是我們常把果子留給鳥類。 印象中,屋前的這柿子樹二、三年前開始結果。柿仔樹好不容易長到二公尺左右,結的果實好小、好可愛。可能是缺乏養分再加上沒有「疏果」的緣故,讓它滿樹自由生長。比五十元硬幣大一些的柿子,好可愛,沒人想去吃它、摘它,只有一位喜歡插花的鄰居,會連柿子在內,剪一兩段枝幹去插花。看她信手拈來,簡單幾種植物,意境立現。 柿子樹第一年結果時,果實更小;一年比一年大些,今年總算超過了五十元銅板大小。這顆柿子樹今年幾歲了?有一首李泰祥、唐曉詩合唱的「結果」,歌詞是這樣的:「桃子栗子三年/柿子要八年/柚子九年才結果/梨子這個笨瓜--要十八年」,如此算來,門前的這棵柿子樹今年大約十歲吧?! 由於果實太迷你了,這棵柿子樹的葉子比果實大。上個月中旬結實纍纍,鮮明的橘色,宣告濃厚的秋意。又來了一位鄰居,伸手摘來嚐嚐,說不好吃。這麼可愛的柿子,不夠填牙縫,留著觀賞比吃它好。 滿樹果實還未能久賞,沒幾天即吸引鳥兒前來覓食,我之所以發現得自於那成群八哥聒噪聲。「黑色的八哥配上鮮橙的果實」,我想像那畫面,終於有那麼一丁點動力,讓我拿出「息影」許久的400mm 光圈4的長鏡頭。 每次拿出這個我們暱稱為「小白」的鏡頭,就會忍不住想起我那已經賣掉的「大白」400mm光圈2.8,那陪我度過拍鳥歲月的沉重鏡頭,於十年前賣給了台中一位拍足球的攝影人士。 我藏身在房間的疏齒窗旁,悄悄將鏡頭對向窗外的柿子樹。距離大約只有三四米,柿子以及鳥類都變得大又清晰。我的眼力大不如前,近視又老花,對焦常脫焦。不過我總覺得老天爺是公平的,這就是老化現象,誰不會變老呢?老化,通常能提醒我們:「還有甚麼沒做的,趁早喔。」回想十幾年前,瘋狂拍鳥的行徑;二十年前,喜愛潛水的日子,現在雖都冷卻了,美好的回憶永遠都在。 八哥雖然強勢,白頭翁也不遑多讓。從鳥類的腳趾,可以看出是「老鳥」還是年輕的鳥,就像人類的皺紋一般。有一隻白頭翁老鳥,其頭部毛色較黑,看起來很像「烏頭翁」或「雜頭翁」(白頭翁、烏頭翁雜交的後代);另外一隻是年輕的白頭翁,頭部看起來有點「龐克頭」的感覺。不過薑是老的辣,老鳥經常使出倒掛覓食的本領,看來是個練家子。 一兩天後,喜歡插花的鄰人來了,惋惜滿樹的柿子都被吃得差不多了。 我忘了告訴她:我把幾隻兇手拍下來了,要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