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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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西天殘霞
「葉先生,女兒的幸福比聘禮重要啦!」媒婆陪著笑臉說。 「兩者並重!我知道妳的話意,別想跟我討價還價!」他堅持著。 楊家錯估了形勢,原以為以葉家的財力,以及葉先生的聲望,不僅不會收取他們的聘禮,甚至還會有巨額的嫁粧陪嫁。如今則是獅子大開口,讓他們有措手不及之感。然而,同為愛面子的楊母,實在難忍這口怨氣,並發誓,無論如何也要籌措這筆聘禮,非要把葉菲音娶回家不可。 於是,楊母把歷年來賣豬、賣牛、賣羊、賣雞、賣鴨、賣芋頭、賣地瓜、賣高粱、賣玉米,以及省吃儉用儲存下來的所有錢財,全數用在兒子的訂婚上,不足數則向親友借貸,同時還故意放話要媒婆轉告葉家說: 「錢是身外之物,有人就有錢,如果聘禮有不足之處,請葉先生隨時告知,楊家一定如數奉上。」 當然,明眼人都知道,楊母是「無錢假大方」,也是一句心不甘、情不願的氣話。假若碰到別人,或許會有些汗顏,但是,對一向說話算數又愛面子的葉父來說,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然若從另一方面來說,他並非缺錢,而是在面子的使然下故意如此做,以展現一家之主的威嚴,也順便考驗考驗楊家的實力。 楊家來下聘的那天,花籃裡的聘金,竟然是新台幣十萬二千元,比原先談好的價碼多了二千元。葉家所有來觀禮的親友都清楚,楊家絕對是嚥不下這口氣,故意打腫臉充胖子來向他們抗議。然而,他們如此做,所得到的效果並不大,葉父毫不留情地悉數全收,僅留下一張紅紙「壓花籃」。楊家絕,葉家更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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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中獨行
有一年,適逢放假,從台北搭北迴線火車返鄉,雨下得又急又快,火車行駛到汐止站,由於鐵軌積水,不敢貿然前進,火車只好在汐止站停擺。 透過廣播,所有乘客無所適從,真有進退兩難的窘境。我走出車站,滂沱大雨,沒有稍歇,路面瞬間盡成澤國,雖然撐傘,依然無法遮風避雨;此刻,傘外下大雨,傘內下小雨,不會兒工夫,打溼了全身。 風雨中,我單獨一個人,顯得渺小而無助,朝著八堵方向前進。心想:如果八堵站有區間車開往羅東,我的返鄉路程,得以延續;如果火車停駛,則尋求其他交通工具,返回台北,選擇也會多一些。 在風雨中獨行,心裡難免有些怕怕,不過還是告訴自己,只要有堅定的信心,一定可以達成心願的;我舉起腳步,以健行般的速度前進,當八堵站出現在眼前時,心頭湧起如釋重負般的欣喜。走到站內,詢問站務員,得知開往羅東的火車照常行駛;這時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臉上的僵硬線條,瞬間也變得柔和而溫暖。 只要有車通行,就算等得再久,也會到達目的地;平日返鄉輕而易舉,沒想到今天竟是如此艱難。 回到家,父母喜出望外,頻頻追問我:「今天不是火車停駛,你是怎麼回來的。」經過我的細細描述,他們以不可置信的眼神,又略帶不安的口吻說:「放假不一定要回來啊!冒著風雨硬著頭皮回來,萬一發生危險該怎麼辦呢?」 我若無其事的回答:「放心啦!只要有信心,什麼事都難不倒我的。」我雖然說得篤定,其實風雨中獨行,整個心還是七上八下的;還好老天有眼,在自助、人助、天助的鐵律下,得以如願以償。 這是我無數次返鄉路程當中,記憶最為深刻的一次;只因為每逢颱風天,或是風狂雨急的日子,就會讓我想起這一段難以抹滅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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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3烽火兒女情
823的禮炮 誕生了烽火的兒女 引爆的煙硝是單日最熟悉的味道 震撼的雷霆光束擊破夜間的寧靜 漫長的守候 一直等待炮擊聲消退停止 顫抖的目光期待著黎明破曉帶來的和平 瘦弱的父母希望孩子快快平平安安長大成人 自從16歲起 我領了第一把貼有名字標籤的30步槍 唱起槍在我們的肩膀 血在我們的胸膛的威武軍歌 編上了金字開頭的兵籍號碼 正式向自衛隊員的行列報到 老人家卻為那青年軍的夢魘隱隱作痛 18歲受完了年度訓練 首次隻身離鄉背井準備升學考試 國民兵役證伴我前往台北求學服役 霓虹燈取代故鄉宵禁的燈火 一封封軍郵的戳記 我們不敢忘記家鄉的父老依然在守護戰火下的家園 如果不是戰地政務試驗下的枷鎖太沉重 誰願意把生命的賭注讓俄羅斯輪盤去決定 78年的8月23日 我們在雨中用遊行的方式為台灣的自由民主慶生 台北街頭異鄉遊子的請願 失聲吶喊著我的家鄉是戰地 誰也不能保證是否能領到明日返鄉的出入境證 但我曾許願 解除戰地的家園 我將回去傳承這些封存的文化 97年的8月23日 我用平靜的心來紀念這個特別的日子 苦難的歲月 見證金門人生命的韌性 惜福 惜情 還要感謝老天給我們的一切艱難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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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地皎恩師的因緣
乍看此題目,好似我已遁入空門,或對佛學頗有研究,實則不然,我仍一如昔日的凡夫俗子,只是因緣際會,暑假兩個月,我在宗教上有殊勝而不平凡的經歷,這些經歷,使我沾沾自喜,逢人就不自覺大聲說:「暑假中,我在台北地藏禪寺見到了地皎恩師耶!」 每年七月一日,全國各級學校開始放暑假,而這一天,也是非常重要的日子──高中畢業生參加指考的日期,我的寶貝兒子,二月份參加學測,分數不如預期,只好繼續拚七月份的指考,因此,七月一、二日,在我家亦是攸關「兒子前途」的特殊重要日子。 就在七月一日前一晚,我夢見地藏菩薩,這才想起,一個月前,金門技術學院王教授來我家,看到客廳兩部「地藏菩薩本願經」,好奇的問我,何以有此兩部經典,我答曰:「一部是住台灣時鄰居送我,一部是助印而來。」王教授告訴我,金門有地藏禪寺,非常靈驗,他知道我孩子即將考試,建議前去拜拜,我當下應允,但上班期間,公私兩忙,也就把這件事忘了,直到孩子考試前一晚做夢才又憶起。 這次大學指考,孩子不讓我陪伴了,之前的學測,我全程陪考兩天,效果欠佳,他叫我這次別去,我也樂得清閒,吃罷早餐,公子進「金」趕考,我就去尋找地藏禪寺座落的位置了。 穿過人聲鼎沸、雜亂無章的東門菜市場,問一位路過老婦人,她指示我方向,很快就找到了,和善的師姊指導我正確膜拜儀式,同時敲了三下響鐘,必恭必敬將准考證影本呈於佛前,衷心祈求佛光普照,我兒考試順利。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機緣,很快又踏上禪寺,且帶回地皎恩師的演講CD、佛書等,原本師姊還要送我VCD,但我還剛接觸,不確定是否對此宗派有興趣,若拿了未看,也未妥善處理,豈不罪過! 恩師的演講聽得入迷,恩師寫的書「我與地藏菩薩的因緣」,更是看得我眼淚直流,恩師十八歲出家,為報父母恩,赤足行腳全台灣,四十年苦行苦修,點點滴滴匯聚成今日萬人景仰的高僧,恩師效法地藏菩薩「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悲苦願力,夙夜匪懈為眾生分擔勞苦,儘管還未拜見恩師,但我已打從心裡景仰她了。 我從書裡讀到台北地藏禪寺在士林社子,祥德禪寺在花蓮太魯閣,我尤其仰慕花蓮那尊全世界最高三十六尺金身地藏菩薩,啊!我嚮往著暑假赴台要去那裡朝聖。 兒子參加「離島地區醫事人員養成」考試,考場就在花蓮慈濟大學,丈夫、孩子此刻正在台灣為考試摩拳擦掌,我獨自留守家中,吃齋、看佛書,倒也心曠神怡! 有一天,我前去禪寺,師姊告訴我,花蓮祥德禪寺將舉辦法會,我一問時間,太巧了,就在孩子考試後接連兩天(七月十、十一日考試,十二、十三日法會),接下來三天正好又是大專佛學營,原本報名已截止,但師父禮遇金門來的,給予報名機會。 這五天,父子倆被安排在寺裡掛單,外子在太魯閣山上,興奮的打電話給我,問我可聽見那山風?他說那是個有靈氣的好地方。 法會兩天,地皎恩師親自主持,來自全省一千多位信徒,場面莊嚴殊勝,很多人向恩師請法,而恩師第一點名的就是來自金門的羅居士…… 法會現場點點滴滴讓身歷其境的父子倆津津樂道,我無緣參加,就也只能藉由描述而拾得吉光片羽,但我始終對地皎恩師存著孺慕之情,希望有緣得以見面。 法會結束,回到桃園,外子又請表哥、表嫂開車,第一次到士林地藏禪寺,再次如願見到地皎恩師,裡面的住持師父說外子很有福報,因為地皎恩師極為忙碌,經常在海外弘法,救渡眾生─尤其是落後地區,要見恩師一面,極其不易。 七月底,我赴台,心心念念想見恩師一面,聆聽教誨,八月初的某一天,外子、我及兩個孩子(老二已先行回金處理大學志願卡繳交事宜),叫了一部計程車,直往士林地藏禪寺,我並沒有把握,此行能否見到恩師(恩師是否在寺中?是否有時間見我們?),但就是一股渴望之心,驅使我為達成願望而付諸行動。 來到禪寺,發現金門禪寺場地雖小擺設悉如台北,點了香膜拜,敲三下響鐘,由外往內拜,最裡面就是大殿,供奉大尊地藏菩薩,及諸佛菩薩,整座禪寺佔地面積廣大,雖是鐵皮屋搭建,但佈置精心典雅,結合藝術與宗教之美。 有些師父在櫃台前為信徒忙碌著,外子請問其中一位師父,先前在花蓮法會結緣的慧果師父是否在寺中?我們則隨意走走看看,佛門是潛心修身的地方,既來貴寶地,一切放下,不必趕時間,不必急於達到某種目的,一切隨緣。 一位師父招呼我們在寺內用膳,此時慧果師父來到大殿,也邀請我們到餐廳用餐,在確定不增加她們的麻煩下,我們走到廚房,自取餐食,在廚房時慧果師父告訴我們,恩師在寺中處理個案,很忙碌,如果我們要見她,她會請示。 用餐完畢,師父要我們進一禪修靜室等候恩師,室內一角落放著一張桌子,排好四張椅子,我們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等候,小兒子說他很緊張,我何嘗不是,同時摻有渴望見到大師的期待,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慧文師父陪伴著我們,囑咐我們見到恩師,要說:「恩師吉祥」! 恩師從我們背後的樓梯下來〈慧文師父提醒我們恩師來了!〉,我們趕緊站起來,轉身、鞠躬、合掌,跟恩師請安,恩師坐在我們對面,如此近距離觸動我將滿腔的景仰與想望,化作一顆顆眼淚,啜泣了起來,細心的恩師,一面為兒子解說「不正常的男女性關係,所導致的後果」,一面抽取桌上的面紙給我,恩師為兒子上的寶貴一課,我想,一定比平常父母教導他的,更能內化為自己的正確信念。 恩師也說,珍珠奶茶不要喝,爆米花、炸雞不要吃,她說,奶油遇高溫,有危險物質產生;以前東南亞地區,有人為了讓炸雞酥脆,先丟下一把吸管進油鍋……她知道我是老師,就千叮萬囑要我教導小朋友正確的飲食觀念,她看看我,說我容易緊張,大凡生長在戰地的人,都有緊張的性格,她說,金門是一個非常好的地方,她極看好金門,從前金門人吃太多苦了…(身為金門人,了解其中之苦,但恩師不是金門人,卻能看到金門之苦,悲憫金門之苦,讓人感動)。 恩師仔細看了大兒子的手心、手背,說他是個用功讀書的孩子,他進了醫學院,有些科目在及格邊緣,因為父母親不在身邊,只能從分數認定其用功程度,我曾經責備他讀書不夠認真,今經師父一說,放心多了,想想也是,他一直是個腳踏實地的孩子,也許醫學院的課業確實繁重吧!恩師給他一些補充腦力的營養品。 恩師知道我們稍後要去坐貓空纜車,請人開車載我們去一家她熟識的素食餐廳用餐,並為我們訂好了各人因不同體質,所要吃的麵食,恩師對於中西醫的健康養身,頗有研究,且交代準備一份煎餃,讓我們帶出門去,恩師的心像慈母心! 農曆七月十五是中元節,我們邀集朋友開車前往台北地藏禪寺參加法會,下午誦地藏經,晚上恩師親自主持法會,這是我第二次見到恩師,她仍是那麼的吸引我的目光,恩師年輕的時候,經常打掃人們最不喜歡做的工作─掃廁所,用功、懺悔、消業障,一步一腳印,終於修得今日人見欽敬的高僧! 人在世上,修的不就是這顆心嗎?今年暑假,因緣際會此佛緣,而得法喜充滿,內心深覺充實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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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真的,」媒婆訝異地,「這個孩子還真有心,懂得先巴結你這個未來的老丈人。這種女婿,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坦白說,我很欣賞這個孩子的憨厚。今天,既然妳已踏入我家大門想成全這門親事,我總得給妳一個交代。這樣好了,妳直接跟菲音談去,只要她點頭,我二話不說。」 「這可是你親口講的喔,可不能出爾反爾!」媒婆有些疑慮。 「我葉某人向來說話算數。不過我們必須先小人後君子,一旦菲音答應這門婚事,關於聘禮方面,我們再慢慢談。」 「這點沒問題啦!」媒婆興奮地,「憑你葉先生在社會上的聲望,憑你振興商店的名號,總不會獅子大開口吧!」 葉先生雖沒有做任何的答覆,心裡則另有盤算。即使不愁吃、不愁穿,銀行也有一筆為數不少的存款,卻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個愛好面子的人。 一次、兩次、三次,經過媒婆多次的遊說,一向被人視為冷艷高傲的作家葉菲音,竟然不敵一位靠著嘴皮賺取紅包的媒婆,親口答應這門婚事,的確是出乎許多人的意料。如此非理性的決定,或許,連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她到底貪圖楊家什麼?是田園、是厝宅?抑或是楊平章的官階?雖然媒婆說,未來的公婆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來疼惜,三位小姑也會幫助她做家事,讓她在家讀書寫作做官太太。可是,對於楊平章這個人,她又瞭解多少?在當今這個社會,表裡不一的偽君子比比皆是,但願她不會誤上賊船才好。 儘管她認識楊平章已有一段時間,但彼此間的瞭解並不深,亦無任何感情成份存在。試想,一個中尉政戰官每月又有多少月俸、多少眷補費,能讓她在家讀書寫作做官太太?同時,沒有感情做基礎的婚姻,將來是否能幸福?自己的決定是否過於草率?還是對父親限制太嚴苛的一種抗議?抑或是深恐自已成為父親咒語下的老姑婆?總而言之,葉菲音以自身的幸福做賭注,是贏、是輸,自己一點把握也沒有,只好聽天由命了……。 即使葉菲音以自身的幸福做賭注,父母親對她的選擇亦無任何的意見,唯一的是聘禮問題尚待解決。因此,她的父親毫不客氣地對媒婆說: 「想當年,我們家菲娟嫁的是一位窮教員,我收了他『十擔肉』、『十萬元聘金』、『十兩黃金』、『五百包囍糖』,還有三萬六千元的『吃茶禮』。而今天,菲音嫁的是一位前途無量的青年軍官,誰敢說他將來肩上不能掛星星,說不定還是未來的防衛司令官呢!為了公平起見,菲音的聘禮就比照她姐姐,不知楊家意下如何?」 「這個、這個、這個……。」媒婆這個、這個後,竟然說不下去。 「怎麼,沒誠意?」父親板著臉孔。 「這個、這個、這個……。」媒婆為難地。 「妳是知道的,我葉某人這輩子什麼都可以不要,就是要面子。如果不依照我的條件,這門親事就別談!坦白告訴妳,對於這門親事,我知道菲音答應得很勉強。萬一她有任何改變,可別說我們不守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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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筆記
這一夜,我們狂歡。 入口的是濃郁香醇的金門高粱,沒幾杯,整個人high了起來,大叫、大聲唱歌,壓抑不去的是那一份傷感與寂寞。 寂寞,因為習慣了寂寞,所以不知道什麼是熱鬧。 總是在角落看著燈光下的人們,在熱鬧中寂寞,其實,大家都很寂寞吧!因為一個人寂寞太無趣,所以我們聚在這裡。 為何夜裡會莫名的感到孤單寂寞,還會有種無法言喻的感傷,這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不過感情這種東西,大概就像刀子刺進胸口再拔出來,愈深的留下的疤愈大,留下來的只是一種過去、一種回憶,當相同的情境再重現,就像傷口又突然被戳了一刀一樣,突然間又痛了起來。 離開了熱鬧的包廂,迎接我們的是靜靜的夜空,黑夜緊緊的擁抱著。 「我先送你回家吧!」森是狂歡夜裡唯一滴酒未沾的司機。 森是個憨厚老實的好人,如果只看他的外表,不和他混的熟的話,你大概不會知道其實他還算是個滿風趣的人,年過三十後被稱為黃金單身漢。 軟軟的把自己丟進車裡,開始對著前方發楞。 「小女生還那麼愛喝,小酒鬼。」 「隨便你要怎麼說,我就是愛喝。」撇過頭不想理他。 「喂喂~不要睡著啦,我可不知道你家在哪。」 「放心,我沒有醉。」 「喂,我問你喔,都三十好幾了怎不討個老婆,最近你們同事不是一個接一個的在娶,再這樣下去你荷包失血失大條的喔。」 「等你幫我介紹個好對象呀!」森依舊皮笑肉不笑。 「你該不會是領到無敵多的好人卡吧!」這傢伙不激他一下不行。 「我那天去看球賽,明明就看到你跟一個女孩子在約會。」 「那哪是約會你想太多了,剛好遇到而已。」他瞪了我一眼。 明明就有點喝超過了,硬是撐了過來,站穩了身子和他道再見,他堅持要看我進門才離開,回到家便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才凌晨就醒了,這和上班時間的生理時鐘有相違背,平常是再怎麼樣也要賴一下床,總要飆車才趕上最後一刻打卡,凌晨四點的星星還很亮,吹過來的風很涼爽。 「嘿,我又想起你了,現在只是陌生人的你。」寫了封短訊,卻沒有收訊的號碼,刪掉的東西,即使記憶再清晰也是忘記了。 森常說,要多為自己爭取權益,現在只是暫時性質的工作,要多多想以後的事,感情這種東西過去了就不要再太留戀,人要學會遺忘,才不會在腦子裡留下太多的東西而爆炸。 如果寂寞也會爆炸就好了,那樣我會被炸的粉身碎骨嗎? 美酒香醇,即使狂歡也是清醒,很清晰的記的森和我的所有對話。 森的身邊有個紅粉知己,非常清秀也很有氣質,見過幾次,森卻常說,好朋友何其多。 森:「愛情在最美麗的那一刻要是錯過了,會後悔的喔。」 森發來了簡訊,他總是自以為我和誰正在戀愛中,其實只是單身的障眼法,能夠自由有多好,能被綁住也是種幸福。 昨夜,是個週末,森依舊送著這群喝醉的人回家。 「路上小心。」這一回我可不打算再讓他送回家。 「我喜歡你。」悄聲在他耳邊說著。 「其實我也喜歡你,只是,是妹妹那種喜歡。」森笑著悄悄的說。 森上了車和我道再見,我們之間的關係改變了,或許有,或許沒有。因為我喜歡你,不代表我愛你,喜歡我們之間這種微妙的關係,但又不關男女之間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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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子書──示挺
兒子,生你時,我已年近四十 恐是精子怠惰,卵子懶散 化育了你可有可無和無可無不可的個性 (除了待人有禮,你讀書做事總是少一根筋) 沒奈何,誰叫你是我的老萊子 你學書法,不成 你學大提琴,不成 你學鋼琴,又不成 最後,你只有加入小學的舞龍隊 你的身高總算得以操控舞動龍頭 每次望著你揮汗如雨氣喘吁吁 內心有些安慰,也有些失落 (也好,城隍出巡幫忙舞舞龍也可助助陣) 你進國中,我已退休 你自己加入國樂團,主練打擊 (也好,城隍出巡幫忙敲敲大鼓也可助助威) 但,你上課依然聒噪 你午休依然吵鬧 三年如是,如是者三年 所以,首次學測一百四十五 那個濕悶燠熱的夏日我陪著你赴台衝刺 我一個月的苦撐換來你的一百四十六 (兒子,這一分是否讓你明白台灣小孩讀書的辛苦) 你勉強上高中,我卻憂心忡忡 不知你要補考多少次,不知你要重修多少科 (所幸三年只補考一次,只是每年每科都低空掠過) 面臨升學,你堅持報考中國音樂系擊樂組 那個陰雨綿綿的春日我陪著你再度赴台衝刺 白天,你一早奔赴深坑練習打擊 夜晚,你跨越城市到中和補習樂理 每個深夜,我守候在潮濕的巷口 望著你自雨中疲憊歸來 望著你練習過度貼著藥布的手臂 望著你的焦慮,你的不安 燈下尋思:這是我凡事可有可無的兒子嗎 今日,你終於如願考上擊樂,你歡欣入學 兒子,新的旅程剛要上路 你不可自滿,你不可忘形 你要謙虛務實,你要勤讀苦練 要知:擊樂可以成家也可以成匠 (成家是大氣,成匠是小藝) 未來,你不可再無可無不可 未來,你要有所為有所不為 兒子,知否,父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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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海角七號
在心情極度煩悶之下,我漫步去威秀影城看了海角七號(看電影也是我撫慰心情的方式之一。) 我原本就是一個會去看國片的人,所以並非趕熱潮,也不是為了怕找不到與人交談的話題,否則不會拖到現在才去看。 我排了很久的隊才買票進戲院,被迫挑了一個很前面的位置,我預估坐在如此的近距離必定會影響整個觀影過程,但也別無選擇了。可電影一開始,一個叫阿嘉的少年,拿起吉他猛力往牆壁一砸,洩恨地發自心頭吼出一句:「操你媽的台北。」把我的心情帶到一個沸騰的頂點,讓我忘卻了座位帶給我的不舒適感。好一句「操你媽的,台北」,它鏗鏘有力地道出每個在台北混得不太好的異鄉遊子共同的心聲,當然,也包括我。 接著便全神貫注一路隨著阿嘉騎著車返回故鄉恆春小鎮的劇情走,灰心喪志的他無奈地接受繼父(鄉鎮代表主席)的安排,接替老郵差茂伯的送信工作。一個找不到住址被他丟棄在房間的郵包裡,藏著七封寄不出去的情書,被導演魏德聖以口白的方式,輕輕帶出六十年前一位日籍老師因戰後返國,對還留在台灣愛人深情款款的文字告白,再牽引出90年代現實生活中阿嘉與友子的愛情,雖然「愛情」只是這部電影裡的一條小支線,片中兩個世代所呈現愛情的力道也沒讓我感到太強大的撼動,但它卻是牽引整個故事得以順利發展下去的主軸。 其實,最緊扣人心的,我想應該是海角七號裡的靈魂人物……愛現的「國寶」樂手茂伯,失意的樂團主唱阿嘉和從霹靂小組轉退為有著火爆脾氣的交通警察勞馬,暗戀機車行老闆娘的黑手水蛙,及熱愛家鄉土地的鄉鎮代表會主席等人交織而成的故事……。影片中讓這一群原本互不相識的人串聯在一起的橋樑是:一家位於墾丁的高級飯店,想在春吶期間重金禮聘來自日本的偶像樂團,卻被當地代表會主席阻止,威脅一定要用本土樂團。於是在選角的過程中,讓這幾名原本懷有音樂夢想(或可能懷有音樂夢想)的角色,在決心放棄夢想向現實妥協的同時,因為入選又意外地為他們重燃希望,衍生出一連串詼諧逗趣的對話與情節。 看完電影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個人覺得論感動論笑點,張作驥的「美麗時光」、李安的「飲食男女」都比「海角七號」來得精彩,可為什麼無法像這部片子那麼賣座呢?後來,我終於明白海角七號為什麼大受歡迎的原因了。除了有好的口碑加上網路流傳及媒體造勢如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外,它讓身處在這個瘋狂年代的我們,可以暫時拋開自身所處的環境,拋開厚顏無恥的前國家元首四處咆哮操弄黨派對立的嘴臉,拋開喧擾的政論議題,拋開大自然對這塊土地的肆虐,拋開執政者處理毒奶粉事件帶來的恐慌與不安,拋開萎靡不振的經濟所引發的重創,拋開每一個人所各自要面對的人生難題……,讓我們足以躲進一個溫暖安全又充滿歡笑的小角落裡,看一群生活在有艷陽高照的南台灣底下的小市民悲喜交疊的日常生活樣貌,然後集體畏嘆集體發笑集體感動,並且看見了一份希望。 雖然對我而言,這部片子讓我發笑的橋段只有兩三次,很意外地,平常容易受感動的我,竟然也沒掉下半滴淚來。雖然有人說電影中的某些情節太過牽強,某些演員演技太過生澀,某些場景跳接的也略顯粗糙,但姑且不論這部片子的整體呈現,我們看見的是新生代導演魏德聖用一種你我最悉的電影語言,摒除了歷史帶來的沉重包袱及說教的嚴肅意味,褪去了華麗包裝與堅強卡司,一路用鏡頭詼諧又流暢地對著大家說故事。讓身為一個自小在離島長大的我也不得不承認,「海角七號」真的是一部既通俗又惹人喜愛的台灣電影,它成功地喚起普羅大眾集體的心聲與共通的經驗。片中的主要人物就像出現在你我週遭,尤其對在鄉下成長的我來說,這些人物角色真的是再熟悉不過了。 導演魏德聖讓坐在螢幕底下的你,根本不覺得是在看電影,彷彿你活生生就是劇中的一份子,彷彿阿嘉就是你那個當年為了音樂夢遠走他鄉的同學,茂伯就是你們家隔壁那個經常抱著一把二胡坐在廟口前彈呀彈的老阿伯,還有那個被馬如龍演活具有正港男子漢渾身散發本土精神的鄉鎮代表主席,不就像極了你父親偶爾會向你埋怨他看不慣又不敢得罪的鄉鎮代表或縣議員諸如此類的人物,因為他也冀望著有一天,他能利用職權帶來的勢力與人脈為你在家鄉謀一份穩定的公職工作,及根本不用演本身就已經充滿戲感在機車行當黑手的水蛙,這些人都不是家財萬貫的富翁、都不是事業有成的企業人士或學有專精的精英份子。他們個個都是如我一樣再平凡不過的平凡人物,卻因為一個共同的夢想,讓他們在平淡無奇的日子激盪出驚喜與火花。 更弔詭的是,也許這是魏德聖的預謀,戲裡戲外的人物命運似乎一樣,都是被生活或因追尋夢想逼到牆角的失意客。除導演本身未成名前在電影這條路吃過不少苦頭外(搞創作的誰不如此?) 每個參與此片的主要演員也再次成了媒體報導的焦點,未接演此片前,歌手范逸臣(飾演阿嘉)因演藝生涯停擺而陷入瓶頸,日籍演員田中千繪(飾演友子)為發展演藝事業跑來台灣學中文卻未見任何起色,夾子樂團的小應(飾演水蛙)及飾演早已向現實妥協卻充滿鬥志的推銷員馬拉桑的馬念先(原糯米團樂團主唱)及飾演飯店房務人員的歌手林曉培,現實生活中可能都因為對音樂的執著還過著浮浮沉沉的日子,如今隨著「海角七號」的暴紅,像蛋塔效應似地將這些演員推向了一個高峰。 現實是殘酷的,果真印證「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這句名言,也誠如魏德聖接受採訪時說的:「四天前我說什麼都是屁,一個禮拜後我說什麼都對。」這似乎也意味著,人生是一條多麼苦澀卻充滿驚奇的道路,沒有永遠的平順也沒有永遠的失落,或許努力奮鬥無法如願得到預期成果,但有時轉個彎面對不同的方向,風景也不見得太壞。但無論如何,懷抱著一個夢想總比渾渾噩噩過一生來的好,唯有堅持走到最後一刻,才有機會遇見曙光,看見彩虹。 總而言之,近兩億的票房代表這部片子被接受的程度,奠定了魏德聖可以繼續為電影付出下去的勇氣,也帶給觀眾一個全新的觀影感受。畢竟人生已經夠苦悶了,這年頭誰還想花兩三百塊錢,乖乖坐在椅子上兩個小時,去看蔡明亮一廂情願地訴說孤獨去看侯孝賢蘊藏在慢鏡頭底下的藝術。海角七號的誕生,不但洗刷了國片都是拍給評審看的污名,也測試出普羅大眾最喜歡的電影口味,更揭示一個電影舊時代已經過去,新一代的年輕導演已漸漸冒出頭來。雖然我不是什麼影評人,但就一個純觀影者的角度而言,我有預感,再過不久的將來,沉極多年的國片將會走出一個嶄新的格局。我們且拭目以待。 但更讓我拭目以待的是,什麼時候,咱們也可以拍一部真正屬於金門,代表金門的電影?或出現一部真正屬於金門,代表金門並深受多數人歡迎的暢銷著作,但不管反映在影像上或文字上的,但願不再以自憐自艾的眼光訴說過去戰爭帶給我們的悲情與苦難,而是迎向一個充滿希望充滿生命力,且讓世人重新認識我們家鄉的好故事。我衷心期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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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西天殘霞
可是繼而地一想,楊平章雖然不盡理想,但看來還算中規中矩,的確比張志民那種油腔滑調、煙不離嘴、酒不離口,強上好幾倍。當他藉機主動來和她攀談時,葉菲音並沒有刻意地拒絕,兩人是否能因此而衍生出一份令人羨慕的男女之情?若依葉菲音的個性以及擇偶條件來說,似乎也不盡然。因為她始終以林文光為偶像,即使楊平章身強力壯,然卻少了一份她獨自賞識的文學氣質。倘若沒有感情做基礎,而勉強撮合在一起,除了履行夫妻義務以及生兒育女外,在共同的興趣與精神生活上,勢必會有嚴重的落差。往後她是否能適應這種沒有品味的日子,還是經過時光的沉澱後,能培養出一個讓他們都能接受的共同興趣,來豐饒他們的精神生活?或許,一切仍是未知數。 從側面上瞭解,楊平章中學讀的並非普通高中,而是高職的漁撈科;軍事學校讀的亦非正期班,如果沒有繼續進修,未來的升遷將會受到嚴重的限制。同時,家中世代務農,尚有三位求學中的妹妹,家庭經濟並不寬裕。儘管從事農耕的父親忠厚樸實,成天與田為伍、與牛為伴,從未與人紛爭。但母親生性強勢又好面子,待人尖酸刻薄又惡毒,外人想融入他們家庭,勢必要經過一番調適,方能適應他們家的生活。尤其是一個必須相夫教子與侍奉公婆的小媳婦,更不能不有心理上的準備。 然而,世間總會有許許多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在葉菲音尚未有任何心理上的準備,以及對他們家族有更深一層地瞭解時,楊平章的家人竟然央請媒婆來說親。葉家出面接待的,當然是一家之主的父親。 「楊家在島上雖不是什麼大戶,但世代務農、忠厚樸實;平章這個孩子自小乖巧懂事,現在更是當了軍官。若依蔣總統對我們島上青年的照顧,他的前途可說是無可限量的,將來升三顆梅花也是很有可能!自從認識你們家菲音,兩人不僅談得很投機,似乎也有相識恨晚之感,相信葉先生對他亦有一番瞭解。」媒婆說。 「不瞞妳說,經過多次的閒聊和瞭解,我很喜歡這個孩子的憨厚和樸實。妳是知道的,並非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追求我們家菲音的、或央人來做媒的,可說各階層都有。但這個孩子的個性很倔強,她貪圖的不是榮華富貴,亦非高官厚祿,而是要在文學上有所交集……。」葉菲音的父親尚未說完。 「這點你放心,平章這個孩子從小就喜歡看書。」媒婆打斷他的話題,搶著說:「現在更是不得了,如果休假回家時,手上幾乎不離書,而且還是一本厚厚的言情小說,往往都是看得廢寢忘食。將來一旦結婚,小倆口絕對有談不完的話題。」 「坦白說,我本身所讀的書不多,只知道我們家菲音經常在報上發表文章,自己也搞不清文學是什麼!如果在這方面,他們真能有所交集,那是再好不過了。」 「平章這孩子自小我看他長大的,不會有錯。而且他還是瓊瑤、金杏枝和禹其民的書迷。這些名家的著作他幾乎都看過,無論是書中的故事或人物,有時興致一來還會說給別人聽呢!如果你們家小姐真的不在乎榮華富貴和高官厚祿,我敢保證,一旦你成全這門親事,男的是英俊優秀的青年軍官,女的是標緻的大家閨秀,往後小倆口卿卿我我、恩恩愛愛地生活在一起,想不讓人羨慕也難啊!」 「這幾年來,我概略地瞭解自己的女兒一點。她最瞧不起的似乎就是那些憑著家裡有幾個錢,而煙酒樣樣來,賭博樣樣通,既油腔又滑調的年輕人。」 「平章可就和他們不一樣了。他煙酒不沾,除了看書外,可說沒有其他不良的嗜好。」 「這點我知道,他曾經送過我幾次部隊價配的『國光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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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彈吉他的女孩
如何讓我遇見妳 在最美好的時刻 看一對愛笑的眸子 聞槴子花般的香氣 聽妳如牧羊人般呼喊我名字 如一隻脆弱的羔羊 安靜地 等待妳馴服 無數的日子 我懸想妳撫弄著弦 以玲瓏的手 想像妳輪音的手指 纏繞許多透明糾結的曲線 音箱轟隆隆地如一只喧鬧的鼓 任迷幻的音符振盪 靈魂出走 偌大的夜 竟激揚我華麗的寂寞 於是 我開始書寫 閱讀妳的表情 用溫柔的語言 赤裸地 將妳深深刻入血脈 當思念以不可抑止的姿態滲入 孤單瓦解 眼淚冷凝成詩 每個魅魎的子夜 悄悄 妳便翩然出現在我夢裡了 在最美好的時刻 我遇見妳 我被綑綁的心不那麼形而上了 沒有邏輯、信仰與存在的問題 有即是無 無即是有 色即為空 空亦為色 所以我愛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