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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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劉邦看領導統御能力
劉邦是漢代的開國君主,在楚漢相爭之際,他和項羽各具實力,互相纏鬥,終於取得天下。牟宗三先生讚美他為「生命充沛,氣象非凡」的天才,金耀基先生稱他是「中國開天闢地以來,第一個天才平民革命家。」 他生來即具備討好的長相「隆準而龍顏,美鬚髯」,加上巧合的特徵——左股有七十二痣,他的父母也迷信以為神異,於是附會蛟龍附身的故事。在風雲際會之時,劉邦善於運用群眾無知、盲目的迷信心理,成功的製造了「赤帝子斬白帝子」的神話謠言,將自己神秘化以控制群眾,同時,他又造了「呂后循雲氣尋沛公」的謠言,來招攬群眾,使沛縣子弟誤信沛公是真命天子而來歸附。劉邦洞悉人性的特徵,掌握這點是領導統御的基礎。 在亂世,人們總想要了解自己所處的環境,想要多知道一些,以便調整自己的腳步與因應的態度,劉邦在完全沒有依恃的條件下,他只有利用時勢、製造謠言來突顯自己,號召群眾、領導群眾,他的行為舉動符合領導統御的特點:熟悉人心的構造與欲望。 劉邦和項羽,在性格上有相似的地方,在表現、運用的手法與態度上卻迥異。項羽過份自信,時時表現他的剛強,氣勢凌人;劉邦卻採用溫婉的低姿態,例如劉邦在入關後,與秦父老約法三章,廢除秦苛法,使秦人大喜,他給予人民愛的關注、安全保障,收買人心早已勝過項羽。劉邦非常懂得如何善用領導統御的方法來達到目的。 能得天下,劉邦自己明白他的成功在於能用人才,他任用部屬能各取所長、各司其職,正是知人善用。《史記》:「漢高祖於三齊、大梁、九江之志可割則割之;六國印信,可銷則銷之;鴻溝之約,可背則背之;著著不落人後,事事切中機宜,故率成大業。」既定天下,論功行賞也有一定的原則,絕不憑一己之私來安撫部將、分封外戚,可見劉邦具有一個領袖知人善任、總提綱領的判斷力。最重要的是,他能採納部眾的諫言,隨時做適當的修正,《史記》中雖然時常可見劉邦遇事則大呼:「為之奈何」,彷彿他沒有自信、沒有主見、沒有決斷力,實際上,他虛心訥言之際並非因此而動搖自信,相反的,是將自信建立在聽取忠言的虛心上,使他與部屬間達成溝通與合作之效。這是作為一個領導統御者應該具備的條件:謙虛和合作的態度。此外,他還有過人的自制力,為爭天下而能聽諫言,強忍酒色、私欲,非常難得。 關中地形險阻,可攻以守,可都以霸,項羽放棄關中地利,只為了要歸故鄉,炫耀鄉里父老;劉邦雖然心理相同,為了政治大局,毅然決然,定都關中,表現出過人的決斷力與即知即行的大氣魄。項羽行事,任憑情感出發,劉邦卻堅忍果決,即使面對親人被質押,能撇開情感的包袱,冷靜面對事情,這就是項伯所說的「為天下者不顧家」,必須有著堅強的精神意志才能有如此地領導能力。楚漢久久相持未決,項羽不耐,欲速戰速決,劉邦卻能忍耐,寧可「鬥志不鬥力」。「為天下者不顧家」、「鬥志不鬥力」,說明劉邦成為政治領袖的成功關鍵——冷靜而理智,絕不感情衝動、意氣用事。 可以發現,劉邦具有領導人的特質:他能了解部屬間的差異性與共同性,各個加以發揮任用,獲得整體最大的功效,使組織能在相輔相成間運作自如。面對決策性問題時,他能力排眾議,選擇最有利、後遺症最小的方法,當機立斷,作下決定。他對部屬內部與競爭情勢,也能敏銳觀察,善納忠言,以便掌握大局。 如此,劉邦在具有的特質之下自我調整,加以發揮,使得他的人格、思想、態度逐漸社會化,成為一個具有領袖人格特徵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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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空
「但是做生意哪有穩賺的,還是有虧損的風險,如果是虧了怎麼辦?我們又不是很有積蓄的人。」她這麼說,無非是要提醒丈夫,做生意沒有永遠是獲利的。尤其丈夫過去從事的是R&D的工作,業務他是外行。可這話她丈夫聽來是扯他後腿,他極是不悅的開罵: 「妳是怎麼了,我都還沒開始設立公司,妳就詛咒我,我還沒看過這樣的老婆。」 「我不是詛咒你,只是提醒你再好好評估一下開公司的必要性、可行性,因為商場上多的是奸商,潛在風險很大,你這樣的人怎會是人家的對手?」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她丈夫更是火冒三丈。 「我這樣的人是怎樣的人?妳說呀。我就不信我沒那個能耐經營一家公司,妳等著看吧!」 她丈夫好像是賭氣似的,動作超級快的,不出一個月的時間,就把公司執照和營利事業登記證申請了出來。 她這才明白大勢已去,從此她是商人婦了。 她就是不願嫁做商人婦,才會在眾多追求者當中,捨棄唸商學院的男生,而選定他這個學習工程,剛毅木訥,應該是從事研究工作的男人。 誰知道,要逃也逃不開。 她一想到商人重利輕別離,心裡就一陣幽幽痛楚。早先他都已是無法輕言細語了,再開了公司做了生意,不是更………。 她的預感果然應驗。她丈夫連在高科技公司的工作要辭去,都沒有和她商量,突然一天回來,跟她說已經辭了工作。她整個人呆住,覺得往後的日子是浮動的,不知他們的生活憑藉將在哪裡?她無法理解,丈夫怎能那麼樂觀看事,還是他根本也把他們母女的幸福,一併下注賭了下去。 丈夫自己創業時,是在他們結婚第九年的時候,那年她才三十三歲,兩個孩子也才一個上小二,一個還是三歲多的奶娃,都還得費心照顧。 但她丈夫卻是要她幫忙公司的經營。 一開始,她只是偶爾幫他處理一些進貨倉管的事,可是她丈夫好像並不滿意,總板著一張臉,她一看到丈夫寒著的臉色就越是膽顫,越膽顫就越害怕丈夫挑她缺失,她賣力的做,又要兼顧兩個孩子,尤其小女兒還不及四歲,又沒讓她去上幼稚園,其實是為了省下一個學期一萬元的註冊費,和每個月幾千元的月費。而且丈夫又才開始創業,訂單在哪裡都還不知道,她總得省著花用。可她這份賢慧,她丈夫沒法感受到,他總想要她全心全時段的奉獻給他的事業。 「不必花太多心思在孩子身上,現在是我的事業比較重要,妳都一副無關緊要的態度,真不知妳在想什麼?」 「孩子還那麼小,小菁才小二,小卿更小才三歲多,我不照顧怎麼行?」 「孩子有吃有住有穿,就夠了。我的公司,沒多放些精神在上面,怎麼會有訂單?沒訂單,看你們吃什麼?」 確實,公司沒訂單就沒營收,沒營收就沒利潤。可是,那不該是我的責任啊!又沒人要他把好好的工作辭掉,為什麼他創業,當太太的就得和他一樣一頭栽下去。我可不可以,只是好好扮演妻子母親的角色?可不可以,不要當個三頭六臂的怪獸?可不可以單純一點過活?她心裡的話,丈夫是聽不見的。 但她還是勉強自己盡量配合,可是日子越來越辛苦。因為她丈夫從沒想到該給她生活費,好像政黨輪替後水電瓦斯都是政府德政,魚肉蔬果都是社會福利必有的配額。以前她丈夫在科技公司上班,薪水直接匯入存簿,她管著家裡花用。那也是她會盤算著過活,才能扣除基本家用,固定給公婆的零用錢,再繳個房屋貸款,她還能每個月存下兩萬不等的數目,九年下來也有兩百多萬的存款。但是丈夫公司開始要運作時,就要她把存款撥出做周轉金。 近些年來,媒體總是誇大報導科技業,又是分配了多少股利,又是安上電子新貴的名號。其實那也得押對注,進了穩賺且賺得多的公司,要不然倒掉的公司也是有的。偏她丈夫的同學都押對寶,一個個坐上執行副總或總經理的寶座。 她始終不明白,她丈夫是真要創個事業,還是輸人不輸陣,不想輸給他那些的同學? 「妳看,他們就是早點出來闖,如今才能身價非凡。」 「賺得多,就一定好嗎?」 「錢,妳不要嗎?妳會嫌多嗎?」 若不是她丈夫盯著她瞪,她還真想跟她丈夫說,錢,夠用就好。不過,眼前她看著存摺裡的數字縮水到快看不見,還真是想要錢多些。 她又不敢開口跟丈夫說家用不夠,她知道她丈夫是非理性的動物,她知道他會說:「誰說家庭開銷要做先生的負責,家,是兩人共同組成的,太太也有責任………」。 她不想自討沒趣,只好自己想點辦法。 生活的苦悶,讓她提筆寫下心情,也才靈機一動的嘗試投稿。再回復讀書時代的塗鴉,她心情輕鬆一些,尤其是當稿子被接受,登出來是一種心靈滿足,當接到稿費時,那才是真正的滿足。 但生活真的太苦了,經濟拮据到,她限定自己一天菜錢一百元。她買三層肉,再費心慢慢將肥瘦分出來,肥的部份炸豬油,豬油渣炒蘿蔔乾加豆豉,鹹味夠,好下飯,瘦肉部份或炒或煮。青菜她挑便宜的買,像是空心菜,她就可以菜梗炒辣椒是一道菜,葉子部份清炒蒜頭又是一道。就算她是這麼儉省的過活,有些時候總還是超出預算,公婆來的時候,她就不能太寒酸;颳颱風淹大水的時候,菜價飆得奇高無比,她是怎麼也買不下手。 陪著丈夫創業,一路這麼辛苦,如果丈夫還懂得憐香惜玉,偶爾說些體己的話,她充其量只是會覺得對不起兩個孩子而已。可是偏偏丈夫總把業務不佳,公司營運無法長紅怪罪在她身上,她實在難以忍受了。 幾年來,她燃燒自己的生命,身兼數職的奉獻,長期的身心煎熬,睡眠不足,結果是瘦得兩頰凹陷。她自己無法豐腴倒不是最痛,她心痛的是,手頭的不充裕,把兩個孩子也養得羸弱。更痛的是,孩子有時跟她要些什麼,她總是跟孩子說上一堆大道理,無非是要孩子體諒她的經濟狀況。孩子雖然當下都會噘著嘴巴,一臉委屈不高興,但她真是無能為力,孩子也只好認了。 有一次,她帶孩子去大賣場買米,老大小菁想買一張流行的CD,老二小卿想要一盒新的彩色筆,她左右為難,小錢包裡只有四百元,一包五公斤的米最便宜的是一百二十九元,再扣掉買菜的預算,她若買CD給老大,就沒法買彩色筆給老二。她向老二說: 「小卿,家裡那盒舊的彩色筆還能用,等下次媽媽有錢再買新的給妳,今天媽媽先買CD給姊姊。」 「為什麼姊姊就可以買CD?」 「媽媽答應姊姊,如果她考進前三名,就買她要的CD給她。」 「那,我上次第三名,怎麼沒有獎品?」 「等我有錢的時候………」 「每次妳都嘛這樣說。」 「………」 她若是有能力,怎會讓孩子這麼的委屈。孩子的氣還鼓在臉頰上,她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她不想讓兩個孩子中的任何一個傷心,她試圖說服老大: 「小菁,妳是姊姊,比較懂事,今天不要買,不然妹妹也吵著要買東西,妳讓媽媽欠著,好不好?」 小菁雖然點了頭答應,但她看到小菁眼神裡的哀怨,心裡驚惶不已,那不是自己嗎?怎麼才十來歲的孩子,就要體會生活的苦澀?她真是不忍也不捨,更有深深的自責。 也是這時,她開始積極找尋各種投稿管道,她告訴自己,只要有穩定的寫作收入,她就要帶著孩子離開丈夫,她要給孩子愉快不緊縮的生活。但常常是稿子一投,失蹤似的等上兩三個月,甚至更久都有。 這回,碰巧遇上了徵文比賽,她廢寢忘食努力創作,就是希望能有出人意表的收穫。 可是,現在一切都落空,得獎希望落空,離開這個家的希望也落空了。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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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劍飄零
李獨憂聽罷,先是一陣愕然,然後對眾人說道:「百步萍前輩果然名不虛傳,晚輩李獨憂向各位請安。」李獨憂接著介紹他身邊的姑娘和老儒生,說道:「這位是在下的未婚妻阮素心。這位是朝鮮處士宋尤菴先生。尤菴先生精審朱子之學,此番特南來與亭林、桴亭諸先生相講論,顧先生囑我護尤菴先生一程,送至寧波乘船北歸。」 覺岸對李獨憂道:「原來如此。老衲與顧先生亦是舊識。」又把浪子、顰兒介紹予眾人後,說道:「禮失求諸野,尤菴先生眷眷故國,老僧不圖今日復見有畫網巾者,如睹漢官威儀,實不勝興亡之感。只是清狗耳目眾多,恐怕一路是非難了。」 宋尤菴這一路來,根本買不到網巾,只能自對著鏡子,將網巾畫在額上,又因此惹來剛才另一場廝鬥,胸中早已鬱勃難抑,便引吭說道:「網巾者,所以約髮耳!自太祖傳為定制,幾三百年矣,建虜弄潢池之兵,盜竊我寶鼎,毀裂我衣冠,左衽我中國之民,士可殺不可辱,吾有何懼!」一番話,說得眾人慷慨激昂,覺岸早已潸然淚下,回想起在關外錦州、寧遠的一景一幕,不禁感與慚并,說道:「痛快!痛快!真不愧是北國男兒!脩我矛戈,與子同仇。余雖為之執鞭,所忻慕焉。」 百步萍見覺岸連連引經據典,一味推崇尤菴,似忘了自己要講的秘密,便緩聲對覺岸道:「覺大師可曾讀過『晉書』?」覺岸正沈浸於白山黑水、血流標杵的悽愴回憶中,突然經這麼一問,以為百步萍存心譏他滿嘴仁義道德,不由得大怒道:「閉上你的鳥嘴,什麼『禁書』!老衲雖是一介莽夫,豈容你如此羞辱!」眼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一變而為怒目金剛,百步萍真是啞子吃黃蓮,有苦難言,於是退了一步,急道:「聽好了諸位,我是說『龍泉』、『太阿』再現,江湖免不了要再有一場腥風血雨啊。」 眾人聽到「龍泉」、「太阿」之名,莫不一驚,各自靜下來,焦切望著百步萍。百步萍理了理頭緒,續道:「我不是指那些詆毀聖賢、怪誕不經的『禁書』,我是說晉朝的史書──『晉書』裡頭有記載:太阿、龍泉兩隻寶劍,是在延平津那裡消失的。幾年前,鄭成功無意間得到寶劍,便獻給永曆。永曆以為天賜寶劍,恢復有望,因此龍心大悅,賜予國姓,晉封為延平郡王。韃子皇帝前時封了吳三桂當平西王,現正要加緊鋤去永曆。鄭延平便派了威盛鑣局的焦成桐去雲南取回兩隻寶劍,又讓焦總鑣頭押著龍泉寶劍,準備送去給江南提督馬進寶,作為策反的前定。這也正是顧炎武自關中回到金陵來所籌劃的事情。」覺岸聽到這兒,已三度作勢想和百步萍表示歉意,百步萍三次都阻止了他,又接著說道:「搶走龍泉劍的那些喇嘛,出自西藏黃教,為首的紫衣喇嘛,眾人稱他『國師』而不名;那些侍衛,武功高的沒幾個,但都出自紫禁城的神機營。單看那排場,除了正黃、鑲黃、正白這『上三旗』,我看沒人指揮得動這種場面。這樣說清楚了嗎?諸位還有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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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他所認識的美娟,或許只是她親切的外表,對於她的為人處世和內心世界,瞭解的程度並不是很深入,大夥兒在一起,也只是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談不上有任何男女感情成份的存在。 「王維揚,」陳先生看看腕錶,「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說後站起身,走到櫃檯旁,掏出錢準備付帳。 「別老是跟我客氣好不好?」美娟以一對水汪汪的大眼凝視著他,或許,隱藏在她眼裡的,似乎有無限的深情。但是,區區的幾十塊錢,陳先生會看在眼裡、會領情嗎?會是一個貪小便宜之徒嗎?答案是否定的。如果真要領受她那份情,必須看陳先生心中的感受,到底美娟釋出的是誠摯的心意?抑或是現實裡的虛情假意? 「是嘛,客氣什麼?」秀秀走近他們,突然笑著說: 「往後就是一家人了嘛,何必客氣呢!」 「什麼?」美娟跺了一下腳,好氣又好笑地指著秀秀,「妳說什麼?」 「表姊,妳沒有聽清楚是不是?」秀秀斜著頭,調皮地問:「要不要我再說一遍?」 「謝謝妳的雞婆!」美娟白了她一眼,卻難掩唇角那絲喜悅的微笑。 「好一個伶牙利齒的小姑娘,」陳先生並非想佔美娟的便宜,指著秀秀開玩笑地說:「如果真有往後,妳和王維揚應該叫我一聲什麼?」 「表姊夫。」秀秀不加思索、聲音高亢地說。 二朵嬌艷的紅玫瑰快速地綻放在美娟的面頰,怡悅的笑聲在這個充滿著溫馨的屋裡繚繞,陳先生果真愛上美娟?還是純粹開玩笑?而老天爺是否會成全這對姻緣,還是要讓他們一一地接受無情歲月的考驗?一切都是未知數,任誰也不敢任意地臆測和聯想……。 「對不起,純粹跟秀秀開玩笑,請不要介意。」陳先生深知自己有失言之處,趕緊向美娟陪不是。 「我的度量沒有那麼小。」美娟雖然不在意地說,但從她浮現在臉上的那份笑意看來,似乎有一股甜蜜的滋味在心頭,讓她感受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怡然快感。於是她又一次地強調著說:「秀秀愛怎麼講,隨便她!」 然而,陳先生並沒有把她們的話當真,亦未曾想過要佔人家的便宜,除了為他剛才不當的言詞鄭重地道歉外,也堅持要付帳,美娟只好勉強地收下。 秀秀在情場上得意後,也千方百計想促成陳先生和美娟的姻緣,儘管美娟意願頗高,對陳先生的印象也不錯,但似乎只是她單方面的想法而已,並非兩相情願。因為陳先生早已看透了這個紛紛擾擾的感情世界,在沒有徹底地瞭解對方之前,絕不輕率地把感情投入進去,以免替自己製造更多的困擾。即使秀秀經常幫他們敲邊鼓,但陳先生似乎無動於衷,並沒有主動去追求美娟的跡象,彼此間也只是偶而地開開玩笑而已,談不上有什麼男歡女愛的親密關係。倘若想更進一步地發展,或許,還要歷經無數的日月晨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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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記事 羊「嚎」
偶而漫步在淡水鄉間小徑上,總會不期然的與幾隻低頭吃草的羊兒相遇,那是一種恬淡的美麗,也是一種自在的幸福!但是這種美好的感覺總是稍縱即逝,隨即恐怖的羊嚎聲便會竄進腦中,老實說這挺煞風景的,但是卻是不由自主的莫可奈何呀!這樣的轉折,總是經常的重複著,究其因由,應該是小時候親歷的一次恐怖經驗,至今仍無法釋懷吧! 民國60年左右,金門到處是國軍駐守,在動員戡亂時期,居民行動受到種種的限制,感覺是動則得咎,更因前線經過戰亂,繪聲繪影的靈異傳說時有耳聞,在冬日裡,每當夜暮低垂,北風呼呼,樹影搖曳,總會把小孩嚇得躲在家中,有如驚弓之鳥。 記得古寧國小後方是進入北山村的馬路,馬路的旁邊是一條長滿雜草的大壕溝,壕溝的後方便是叢林茂密、綠草青青的小型森林,村民們會將牛、羊遷往這裡吃草,白天村中的孩子喜歡過大溝玩耍,所以我們暱稱它是快樂的秘密基地。但是我們總是瞞著大人,不知道為什麼村中的大人總是不願意孩子前往,但也從不告訴我們真正的理由,所以我們一直持續著偷偷摸摸的快感,直到有一天,事情發生了! 當一群孩子們忘情的嬉戲著,一陣比咩聲還淒厲的嚎聲吸引了我們,大夥循聲前往,看到一隻公羊伸長脖子不斷呻吟著,那痛苦的表情,淒厲的嚎叫聲,彷若被人緊緊掐住脖子,正在做垂死的反抗和掙扎,原以為牠是被繩子或著雜草纏絆住,我試圖要去拯救牠,於是搬除羊兒身旁所有的障礙物,發現一切並無異狀,套在羊脖子上的繩子是鬆鬆的,並不足以造成羊兒無法呼吸的痛苦模樣,可是悽慘的叫聲並沒有間斷,而且愈來愈恐怖,讓人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這時有一位腳程較快的小男孩,自告奮勇的奔回村中求救,不一會兒來了一位大嬸(羊兒的主人),從容不迫的點了三柱香,跪在地上念念有詞,好神奇哦!羊兒立刻不哭了,而且還神態自若的繼續吃著青草,彷彿先前發生的一切通通與牠無關,我們也莫名其妙的傻在一旁,經過我們再三的追問,大嬸依然笑而不答,經過這一幕,大家也無心再玩了,便各自返家。 回到家中,左思右想,仍參不透箇中道理,終於熬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只好硬著頭皮,忍著被責罵的風險前去問母親,原來在八二三砲戰時,古寧頭就是一個大戰場,國軍、共軍皆死傷慘重,戰後屍橫遍野,政府缺乏經費,便在大壕旁的空地上挖了一個大坑,屍體就地掩埋,聽說高達八百多具(爺爺曾被徵召參與搬移屍體),這件駭人聽聞的真人真事讓我足足作了一個星期的惡夢,現在終於了解大人的苦心了,但是先前發生的事情,到底作何解釋?至今仍然是個謎,是羊兒冒犯了另一個空間的朋友嗎?村中大嫂真能通靈嗎?一連串的疑問還是無解,但是我堅信不管世間是否有鬼魅的存在,互相尊重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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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空
盯著手中報紙的獲獎名單,她整個人癱軟如洩了氣的球。 沒能入圍,其實是意料中的事。她寫的題材是老掉牙的,在屬於年輕人領空的KUSO爆笑,奇幻驚悚或校園青春正是當道,婦女議題怎會有看頭? 但怎麼樣她也還是存著希望,就盼著殘喘的生命有一點點幸運,幸運引動評審對她的作品青睞,給她一個佳作也好。 一直很專意的投入,但現在什麼都沒了。原來所有的事都是不能片面的一廂情願,如同她在她的婚姻裡那樣。 怎麼辦呢?昔時懷抱最大的希望是在婚姻上頭,現在是對文學獎滿懷信心,然而希望落空後,信心也瓦解,真的是一無所有了。 參加徵文比賽,是自不量力吧?孤注一擲,是該說她對於當前的環境沒事先瞭解,還是她真的不適合創作? 不應該有目的而為吧?這樣當希望落空時,失望必然會更大。是不是像婚姻那樣,本來就不該對丈夫抱持太大的信心,男人都會犯一種天下男人無可避免的錯。如果一開始就將丈夫當成烏鴉看待,或許痛苦會少一些。尤其丈夫不認為他犯了滔天大罪,他反是覺得那便是生活,生活應該那樣。 和丈夫陷入僵局時,完全斷了經濟來源。她是一直想了很久,才想起她還有寫作這能力,勉勵自己,看看能不能從寫作中找出一條生路。 總要有一條活路讓她走啊!如果離開丈夫,她得要有收入好養活自己和小孩,純然只是為了生存,就這麼簡單的事。她不是想要出名,也不是為了那高額的首獎獎金,獎金只有一回,生活卻是日日都得支出。她的想法很單純,如果因為參加這樣一個小說獎的比賽,而能入了圍,因此有出版社注意到她的筆力,看出她有支能寫的筆,願意為她出書,那就能有一股推動她往下寫的動力。往下寫,就能是一個和丈夫平起平坐的新局面,她就會有固定的收入,好維持她和孩子的生活。 如果所有的想望都是空,她怎有能力從那個家走出來? 她早該想到,現實真的殘酷,在任何一個角落都一樣。 沒有收入,就沒有生活的籌碼。帶著兩個孩子,她盤算過,如果她能穩定的寫著小說,孩子也兼顧得到,這比現在和丈夫和稀泥來得好,至少不必讓丈夫踐踏心情,也不需違背自己殘餘的尊嚴。 她想起還在學校讀書的時候,偶爾寫寫文章去投稿,也還有幾十元的稿費。現在她就有些懊悔了,如果從那時就不斷磨練,磨到這時,筆也早尖得刻得出銀兩。還不是那時貪戀那一點點愛情的浪漫,就自動閉上雙眼,讓自己成了不能見物的女人,也才落得到今天這樣悲涼。 可現在的眼睛就睜亮了嗎? 她從來也不敢怨天尤人。是她自己選擇的對象,她自己決定的人生方式,除了認命,又能如何? 結了婚,辭去工作後,就是當個全職的家庭主婦。這一當,大女兒都上國中了,十五個年頭過去,她要出去找工作,二度就業,談何容易?剛從學校畢業時,同學們趕著去考教師甄試,好歹弄個合格教師。偏偏她那時陶醉在男友營造的愛情氛圍裡,她想著她的未來是王子公主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哪需要在口袋裡裝幾把刷子。 哪裡曉得,天若要變,是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童話故事只是騙騙不懂事的小孩,而她,卻也中了童話故事的蠱。 現在,都已是近四十的年紀了,哪有餘裕去參加教師甄試。再說,現在也不比十幾年前,只要用心準備,也還是有機會的。近十年來大學越設越多,不說大學生滿坑滿谷,就連碩士博士也是滿街走,流浪教師多於過江之鯽。她這過氣的大學生,還是半老徐娘的人,根本不必去跟年輕人爭,很明顯的,機會是等於零。 偏她又有幾分傲氣,想當初在學校裡成績可也是頂尖,剛畢業去應徵的工作,處處要任用,而她也只能選定一家。如同大學時期追求者眾,可她也只能做一個選擇。 單一選擇一直是她的方式。 她要結婚時,為了家庭願意捨去工作,她公司老闆直是挽留。老闆還以為是她丈夫年紀輕輕想法老式,要把她困在家裡。其實是她自己也愛,愛那種被豢養在家裡的恩寵。 她不止一次在腦際閃過,早晨為丈夫做一份營養早餐,再在床沿輕聲喚他起床的畫面。然後丈夫將一臉的酣眠洗淨,用過她的愛心早點後,她為丈夫更衣,撲整他的襯衫西褲,再為丈夫結上領帶,獻上一吻後,甜甜送他上班。丈夫上班後,她整理家務,洗衣燙衣,再上菜市場去挑選丈夫喜愛的魚肉蔬果。丈夫若是三餐都要在家吃,她也願挖空心思好好設計菜色。因為大家都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不管丈夫幾時到家,她一定會在丈夫按下電鈴後,以盈盈的笑臉迎他,接下他公事包,換下他的鞋,引他進她精心佈置的家。 那時,她想著丈夫會一輩子愛她疼她,到老年時,兩人還會相互依偎,她要唱那首「親愛我已漸年老,白髮如霜銀光耀,可嘆人生譬朝露,青春少壯幾時好………」白頭吟給丈夫聽。 羅曼史小說裡曲膝服侍丈夫的角色,她扮演得淋漓盡致,彷彿她化身到每一部作品中,可她丈夫並不如小說中專情溫柔的男主角那般疼惜她。 結了婚,她是很認真的在飲食菜餚上用心思,但她丈夫並不特別領情,反而常要求她煮些他媽媽從前常煮的,像是川燙茄子沾蒜泥醬油,黃瓜魚丸湯灑胡椒,吳郭魚煮味噌。她是按丈夫要求煮了這些他媽媽的口味,她看他吃得津津有味,自己是淺嚐即止。她丈夫因此還很不高興的說她: 「怎麼樣?不喜歡吃嗎?妳啊,真是山豬嘸曉呷米糠!」 她極不喜歡丈夫如此的調侃她,她覺得「山豬嘸曉呷米糠」那句話裡,有深深的不屑。好像他們家才是有品味的一家,她則是淡而無味粗鄙的人。 她就不明白了,魚香茄子、鑲肉黃瓜、豆瓣烏郭魚,口味不是都挺重的,這些她從食譜學來的菜式,丈夫總是搖頭。 「欸,別老是煮這些有的沒的,花樣那麼多,虛有其表,中看不中吃,多煮一些原味的台式菜色,像我媽煮的那些嘛!」 「這也是台菜啊?色香味俱全哪!」 「寫食譜、教作菜的人又不是道地台灣人,這哪是台菜?」 她從來不知道,丈夫的省籍觀念那麼重。他追求她的時候,也沒說過幾句台語,還不也陪她吃水餃喝酸辣湯。她就一直以為丈夫是喜歡麵食的人,婚後還自己包了幾次水餃,第三次吃過水餃的那晚,丈夫就垮著一張臉跟她說: 「下次不要再弄水餃了,我看了水餃就怕。」 「嗄?以前我們交往時,你都和我一起吃,我以為……以為你喜歡吃水餃呢!」 「我?喜歡水餃。我說過嗎?以前是配合妳的,要不然打死我,也不會去點水餃。」她丈夫講得好像是對她的恩寵。 她實在不明白,他若不喜歡吃水餃,以前為什麼要勉強自己呢?純粹只是為了迎合她?何必呢?她喜歡真實不虛的人,她突然覺得丈夫是一個只為了追她到手,投其所好,那其他的事,是不是也還有同樣情形?她真怕再想下去,也就把原先亮麗的色彩一層一層的拭去。 她和丈夫的差異,從生活小細節上,慢慢擴大到觀念看法。這時,才驚覺到,她和她丈夫根本完全不適合,可是,怎麼婚前沒發現到?婚前他不多話,常是定定凝視著她,靜靜的聽她說,她總愛和他分享學校裡的課程、工作上的點滴,分享她讀過的書、看過的電影,他總是淺淺微笑,笑得她心頭暖烘烘的。 她以為他喜歡這樣,她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也不知道從什時候開始,換成是丈夫說的話多。 人家說,丈夫回得家來還願意多說,已經是不錯的。但她卻是不知該如何向人說明,她丈夫若是開口,都是訓詞,把她當小兵當部屬一樣訓著。孩子出生後,訓話的次數更多,時間更長了。她記得家裡有一張老大一歲大的照片,孩子是站立的姿勢,她丈夫則拉住孩子兩手貼放身體兩側,她記得是她拍下這張照片,當時丈夫口裡喊著的是「立正」兩字。 怎麼會是這樣? 尋常夫妻,不是相依相偎,談的是家裡孩子的點點滴滴,說的不是生活中的瑣瑣碎碎? 怎麼她的婚姻是只能服從、接受? 她在不知不覺中被訓練成不敢反抗,其實倒不如說她是懶得開口和丈夫爭。她原先只想要息事寧人,不吵不鬧的過日子,但是長期下來,忍氣吞聲的結果,卻是讓丈夫坐大了威風。 尤其島內由台灣人當家後,她丈夫更是跩得很,一副「妳看,我們多有辦法」的樣子,好像在上位者便是他的什麼人似的。 再後來,他丈夫開始想要自行創業,他總說: 「我們就是要自己當家做主,不然吃人家頭路,賺的都是老闆的,我們做得要死要活的,還是領一份死薪水。自己出來創業,所有盈餘都是自己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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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李家秀秀
「那太好了,我很希望,」陳先生看看美娟,笑著對秀秀說:「凡事不是只說說而已,要看你倆有沒有這個本事,不信的話,現在就成全讓我看看!」 秀秀被說得啞口無言,眾家也正式領教陳先生的厲害。 然而,陳先生真會和美娟譜起戀曲嗎?或許,什麼都是未知數。儘管他因公務接觸過不少女性,但在他的想法裡,始終認為那些從外地來的女性朋友,似乎並不適合在這個島嶼落地生根,即使對他產生好感者有之,然他並沒有刻意地去追求和營造。但是,什麼事都有變化的可能,並非每個外地來的女性,都不適合與在地青年結成連理,可能是緣分未到而已。況且,和他共事的本地女性員工也不在少數,近水樓台與日久生情都是自然的律動,因此,陳先生並不愁找不到相知相惜的終身伴侶。 坦白說,美娟雖然並非挺美,卻是一個傳統型的女性,除了身材豐滿、曲線分明、善於妝扮外,外貌則較秀秀遜色。但是,她似乎比一般同齡的姐妹淘早熟,在社會上也歷練過一段很長的時間,和她在一起時,會讓人感受到一份無名的親切感,儼若碰到大姐姐一般,有一股想親近她的衝動。而人是沒有十全十美的,美娟也不例外,她雖然精明能幹,但較勢利;懂的事不少,有時則剛愎自用,這些缺點似乎遺傳自她的母親。陳先生之於常到她們店裡,純粹是因為王維揚和秀秀的緣故,自己單獨來過的次數可說寥寥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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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劍飄零
覺岸笑道:「孺子可教矣,無竟!那老儒似非中土人士,但他額上畫著太祖時制定的『網巾』樣式,真是可愛得緊。無竟,你去幫百步萍一把。」浪子聞言,縱起如鶻,想到那兩名喇嘛竟敢輕薄顰兒,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越過人牆,不等刀鞘出口,便使出一招「橫海落照」,如鷹鷂般撲攫而下,從背後抓住兩名喇嘛的衣領,順勢摔出去,兩名喇嘛猝然遭此重襲,痛得身軀蜷扭如蝦,在空中翻了一個半筋斗,兩顆金光閃閃的頭顱,直似颶風過後搖搖欲墜的大椰子,自朝浪子的掌風投去,浪子即時收掌為拳,卸去了八成掌力,將兩名喇嘛擊得腦門生花,聲音激響如撞鐘。兩名喇嘛當場眼冒金星,蹦一聲俱暈倒在地。隨從的侍衛見狀,忙拖著喇嘛,四竄奔逃;那些官兵見勢頭不對,也忙撤了出去。 浪子正欲追上去,問個來由,百步萍拍拍身上的衣塵,走到一棵柏樹下,邊瞥視著顰兒邊說道:「別追了。我跟縱他們已有數日,適才不小心被他們給發現了。格老子我向來現債現結,省得日後一筆呆帳數不清,這位小兄弟既幫格老子我解了圍,我就告訴你們,喇嘛們在幹什麼勾當。」覺岸心想,百步萍行縱飄忽,以善窺江湖秘隱聞名,要解開心中謎團,此是大好時機。卻又顧慮那年輕人在側,便對百步萍說道:「此處車馬喧呶,可否請施主借一步說話。」百步萍道:「不妨。」然後指著那名年輕人說道:「他是關中大俠的義子,李獨憂李公子,刻下正予顧炎武辦事,這事與他亦非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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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寫給妳的第一首情詩
聽說 為了再續前世未竟繾綣情緣 妳依約前來 從此,心中擺盪多時的情愫 有了豐沛的出口 隔著妻柔軟的肚皮 感覺妳舒緩的呼吸與規律的心跳 還有那柔美秀麗的高貴氣質 小情人 因為妳的到來 我的心空出一整片畫布來拼湊妳稚嫩的容顏 每一抹漾在嘴角的微笑 是天使奔向幸福的翅膀 每一次枕在耳邊的呢喃 如幾許溫柔可人的春風 藏不住的深邃愛戀 也紛紛自眼底濺出 將一枚枚輕喟的嘆息 重組成清脆動人的美麗詩句 悉數傾訴前世來不及說出的綿綿情話 小情人 因為妳的到來 我已覓得人生幸福的許願池 註:1、僅以此詩送給即將出世的女兒 2、依民間說法,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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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東南濱海鄉社的典雅綽號系列之十一菽山撈大儷
菽 山是一個可愛又可敬的鄉社,位在青山坪南端,後湖之北,為唐牧馬侯陳淵奉旨在浯開場牧馬草料的種植與屯集處,清道光林焜熿修、同治林豪續修的「金門志」(民國四十九年台灣銀行經濟研究室出版)稱菽 山,民國十一年「金門縣志」改稱「昔果山」至今。 金門南東濱海十一個鄉里的綽號典雅中各具風土產物特色,只有昔果山是以自然界的動物生態取勝。「大儷」是蟬的一種,體型最大,鳴叫聲音宏亮,為孩童們的最愛,喜歡停棲在高大樹木或濃密林中的枝幹上,雄者喜在樹上陰涼處彼此呼應鳴叫,在盛夏欣賞蟬的清脆亮麗的鳴聲,塵間煩憂清滌一空,心曠神怡尚不能充份表達人們心中聞聲的深切感受。高度開發地區的居民,越來越不易聽到悅耳的蟬聲。 昔果山鄉社的地勢比後湖還高,又是強勁北風的通路,樹木不容易生長,據估計至少二百年以上的時間,鄰近都是紅土一片,本沒有讓蟬棲息的環境,但上天造設神妙,有一短必有一長,有缺陷必有另外補救的巧妙安排。原來位居高處的青山坪南端附近地區,每逢雨勢較大,水流就急速奔向出海口,日久,沖蝕溝就逐漸增寬加深,幾百年造就了砂仔頭經昔果山到後湖一帶臨海地段不但有十幾公尺深的大溝,而且還有光禿的峭壁,形成天然的景觀。溝中耐旱而根強的相思樹與苦棟樹應勢昂然挺立,蔚然成群(說成林有點誇張),於是可愛的蟬類族群,輕易地覓到理想的新居,夏日炎炎,溝中樹蔭裡蟬聲齊鳴,是悅耳?是刺耳?有那麼重要嗎?聲聲入耳才是大大的享受。 「撈大儷」就是捕蟬,較小的蟬類用拍黏(通常纏裹蛛絲),只有黑體的大蟬才用「撈」的,細繩活扣,綁在竹竿上,蟬在樹上不動時,用活扣套蟬頭(一如美國西部套馬),套著即將繩拉緊,活扣收縮,「大儷」就「撈」到了,這是小孩子的最愛,但大人每每不心讓孩童獨自捕捉,樹高地不平,一個不小心踉蹌失足,「撈」不到「大儷」反而受傷就非所願了。 金門幾乎有樹木的地方就有蟬,唯有昔果山名氣最大,蟬應有不少品種,通常以蟬的體型顏色分為「大儷」體最大,色黑;「含埔茄」(國音蕃茄的茄),體較小,黃綠色;「青支」體最小,背青綠色,音尖銳清亮等三種,這是先民以自然觀察的常識分類,個人對蟲類生態十足外行,僅就手頭上有限的資料作「土法煉鋼」的簡要介紹,到底是不是、對不對、像不像則求教於方家俊彥。 馬蜩:爾雅釋蟲:「蝒,馬蜩」,注「蜩中最大者」、疏引「蝒、馬蜩,蟬最大者也。」 蚱蟬:蟬的一種,體黑,有光澤,胸部兩側有白粉,翅膀綠色,雄體腹部有黃橙色之鳴器,輒作長鳴,日高則止,長約四五公分,蟬中之大者(辭海)。 寒蟬:亦名寒螿、寒蜩,色黑,有黃綠斑,翅膀赤褐,雄體約一寸,腹有黑色三角形鳴器,秋深天寒則不鳴(辭海)。以上之蟬應就是「大儷」。 蟪蛄:長二公分餘,色黃綠有黑條紋,雄體腹下有鳴器,吻長,翅有黑斑,膀黃綠。應是「含埔茄」。 螗蜩:背青綠色,似蟬而小,鳴聲清亮(辭海)。是「青支」。 昔果山是「桶仔索」十外尋的鄉里,屬「紅赤土格」,耕作不易,在鄉親不斷努力,改良土壤的四十年之後,已有所改善,樹長了,農作有成了,昔果山「土豆」是「吉寧種」,粒不大,但飽滿結實,煮熟曝乾後,又香又脆,大小都愛。海耕則是與後湖同樣以「水青魚甜」自豪,無論夏日寒冬,牽網、絲綾,絕不落人後,只要是昔果山牽的魚就是新鮮的保證,價錢高、銷路好,討海生活雖然不比「穿鞋釣襪」、「鞋襪仔在腳」、「開行坐店」的「好命」,卻是確確實實的「好聲」。今日「井深」己經不是小姐們視為婉拒婚嫁的藉口了,昔果山的好青年現是各鄉里、各所在小姐「美媚」「意愛」的理想對象。有金門的、有台灣的、有南洋的、有大陸的,有點「大同家園」的味道了。 「五百年興金、五百年興廈」,「有時星光,有時月光」、「三十年風水輪流轉」,今日的昔果山蟬群依舊在夏日的樹蔭高聲齊鳴,但產業的型態與行業的多元,正形成轉型與蛻變的動力,尤其是五十年代出生的菁英階層,在歷經戰火嚴酷的淬煉之後,已成鐵成鋼,施展本身的專業與專長,成就正在浮現,成果正在累積,成功就在不遠,不論頂鄉下鄉,無論吳、余、林、翁、周、薛、陳諸族親,骨力打拚、受風受雨、受熱受寒、受苦受難,再艱困的歲月都己經過去了,未來是另一片晴朗開闊的天地。 千真萬確:昔果山是一個可愛又可敬的鄉社。 (系列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