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日落馬山
「有沒有單獨見面?」她關心地問。 「沒有,晚會散場後她們就走了,」我頓了一下,「她請主任的秘書帶給我一封信、二本書:::」 「信上寫些什麼?」她急促地問。 「一堆廢話,」我看了她一眼,「看過後我把它撕成一片片,沿途丟棄在太武山谷,那朵小花卻扔進明德池塘裡,唯一留下的是那二本書。」 「你還是那麼固執,書比王蘭芬重要是不是?」她似乎不認同我的做法,「為什麼就不能把她當成朋友來對待!」 「她走她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人生嘛,本來就是這樣,認清自己的角色和身分,比什麼都重要。」 「絕情!」她怒指著我說。 「我又負了誰呢?」我強辯著,逕行上車離去。 迎著刺骨的寒風,經過頂堡、后盤山,車子直往沙美方向奔馳,沿途依稀可聽到鑼鼓的餘音,不久即可進入官澳的村郊,馬山就在不遠處。 今年或許是我們關鍵性的一年,如果沒有什麼意外,一待黃鶯約滿,我勢將不顧一切,陪她步入我們夢想中的新世界,過著與世無爭的幸福時光。相信這個醉人的美夢,在明年春花綻放的時節裡,即可達成,我衷心地盼望著、等待著::: 當車子左轉進入通往馬山那條泥土路時,在右邊不遠處的木麻黃樹下,我隱約地看到一個熟識的身影和一位軍人在爭吵。 當車輪繼續向前滾動時,我把頭伸出車窗外,睜大眼睛一看,她竟然是黃鶯。我囑咐駕駛就近停下,快速地奔跑過去,黃鶯一見到我,猶如是一隻受到驚嚇的小白兔。 「陳大哥:::」她直撲我的懷裡,放聲地哭了起來。 「怎麼啦,」我輕拍了她一下肩膀,關心地問,「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等了你很久,不見你來,走了一段路,卻碰上這個瘋子……」她低聲地告訴我,而後又驚恐地哭泣著。 我抬起頭,定神地看著和她爭吵的這位軍人,一眼就認出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北貢。只見他歪斜的軍帽下是一臉的橫肉,眼睛佈滿著血絲,隨風飄來濃烈的酒臭和蒜臭味,像是一個人人欲誅滅的凶神惡煞。 從他領上的兵科和官階,我很快地就意識到,他就是那個糾纏著黃鶯的中尉電機官。 「你就是金防部那個龜孫子!」他直指著我,大聲地斥責著。 我沒有理會他,只管安撫著遭受驚嚇的黃鶯。 「陳大哥,你千萬不要惹他,」她沙啞而哽咽地警告我說:「他身上有槍。」 「什麼,」我驚訝地,「他拿槍威脅妳?」 她點點頭。 我睜大眼睛,死命地看著他,他非但無懼於我,還露出一副猙獰的面孔,一步步逼近我。 我跨前一步,撐開雙手擋住黃鶯,我必須用我的身軀護衛著她,以防止她遭受任何的傷害。 「你他媽的是那路英雄好漢?」他說著說著,竟不分青紅皂白,一拳揮了過來。 「神經病!」我伸手一擋,順手把他推回去。 「你敢推我、罵我?」他衝上前來,「你他媽的活得不耐煩了!」而後瘋狂地朝我身上,胡亂地揮舞著拳頭。 (一○七)
-
《生活札記》鸕鶿,阿門!
時值「立冬」,天氣漸有涼意,只是,天公常給「笑臉」,氣溫有時不降反升,夏不夏、冬不冬的,這時節是四季中的「四不像」,本是逢春才綻放的桃樹,被紊亂的氣候給打昏了頭,胡亂迎春風;可知桃花乍開時,也正是我的歸鄉期啊! 前天,瞥見媒體報導一則有關家鄉推出「鸕鶿季」的新聞,當下,第一個映入我腦海裏的,是一整群排列有序,讓我拿著計算機都來不及數數的鸕鶿(就算是心算好幾級的高手,我看也是同樣數不清),拍著黑壓壓的趐膀,飛越過我的眼前。它們是來自北方的「嬌客」,從「神州」的彼岸,經由陸路而後水路,再穿越「金廈水道」,最後才降落在金門附近的海域或湖泊,千里迢迢、不辭辛勞地來到我的故鄉避冬,真的感謝它們看得起這個窮鄉僻『島』啊! 它們分批前來,或自高空而下,那是一群空降的傘兵;或是以近貼海平面的方式而來,那又是一群企圖躲過敵軍雷達偵測的戰鬥機。它們井然有序,或飛成「人字」、或飛成「一字」,從不相互排擠,不會「塞車」,也不會「撞車」。當到達目的地的天空時,會先盤旋一番,之後,降落在被北風吹得快乾裂的木麻黃樹枝上,降落後的第一個動作是拍著趐膀,嘎嘎地叫著,彷彿是彼此在道賀著「空降」成功;白色的樹幹不是槁木死灰,而是它們往年駐紮時所遺留下來的「足跡」(排洩物),用以標示這裏是屬於它們的權力範圍。當另一個遷徙的季節來臨時,它們從遠遠的天空中,就可以看到先前所做的「記號」,這「記號」的所在,就是它們此行的「終點站」;或許這個『記號』也有它的特別用意,我想應該是作為「眼茫」的老鸕鶿以及「莽撞」的小鸕鶿於不甚迷失航向時,一個辨別方位的指標。 鸕鶿,一年一度地來到家鄉「作客」,不論是族群來到的先後,都未曾見過它們相互排斥或驅離對方,當新的一批報到時,早到的鸕鶿一定會拍打著雙趐,歡迎它們的到來,它們在相同的一個區域內一起生活,和樂融融,不分你我,也不必像人類一樣,處心積慮、費盡心思撰寫「歷史」。隨著季節的變化,它們只是悄悄地南來北往。 鸕鶿棲息時會輪流地派出「哨兵」,在棲息地的四週「巡邏」,為的是整體的安全。它們「手無寸鐵」,也買不起武器,唯一可以逃命的本領,就只有「飛」;還好故鄉人生性純樸,或許是經過戰爭的摧殘,深知殺戮的可怕,所以對鸕鶿也愛護有加。 它們天生生得「黑」,但樣子倒是可愛,不像上回我在拉拉山碰到的那群「惡魔黨」(烏鴉)逢人就觸你「霉頭」。 仰望鸕鶿輕盈地翱翔著,每一隻著實像極了「F16」戰鬥機,成一個「十」字,只是在飛行時少了冗長的白色凝結雲。 當它們在金門度完嚴冬,北風稍歇,枝椏新蕊,花兒含苞,它們便開始活動快被冷冽寒氣給凍僵了的「四肢」;把羽毛侍候得服服貼貼、油油亮亮地,好像每一隻鸕鶿都上過美容美髮店一樣,全身都上了「髮彫」,既整潔又美麗地討人喜歡。 只見它們一批批地從花崗岩的山腳下,搭趁帶著鹹澀的海風,重回來時路。聽不到它們說「再見」,因為離別總是感傷、不捨的,加上這個節氣海霧瀰漫,要道別離,難! 耶穌在天空灑下無數的「十字架」,連結「彼岸」與「此岸」的兩個極端。「鄉愁」化為無盡的祝福,願遊子平安歸去,再敘「鸕鶿夢」!
-
《金門憶往》「拉瓜」拉掉七臉盆花生
部隊駐在瓊林的乾溝邊,是民國四十年秋天開採昔果山鋁礦的時候。大概是高頭(上級)和台灣鋁業公司訂了合約,要在九月底裝船交貨,師部就要求我們在中秋節前,每人每天要繳交一立方公尺礦石的「業績」,同時搬出競賽的配套措施(那時,無事不賽),於是,我們不得不「朝五晚九」的挖、挖、挖! 挖礦雖苦,但就大兵而言,比出操上課輕鬆多了,因為,農村出身的士兵,穿條短褲,腳著草鞋,拿圓鍬十字鎬做笨工,比穿戴整齊,拿戰士課本,或做隊形變換操演,要伶俐百倍,幹部也樂得像牧童,早上趕出,晚上趕進,不必翻︽步兵操典︾或︽射擊教範︾。連長也快活,不必主持早晚點名及準備「訓話」資料。 許是連長一下子變成了「寡人」,有點寂寞難耐了。某天,獨個兒喝了點酒,發起酒瘋來,扛了挺重機鎗,提了一箱彈樂,便對著單槓下面的沙坑幹起來,板機一扣,就是單發、連發十幾發,表演他抗日、剿匪的精湛射技,特務長奔出來一看,嚇了一跳,箭步過去,從連長背後箍著連長的雙手,死勁一抱,便把連長撂倒在地,一面叫伙房來人,把鎗彈抬了回去,並把連長架回屋裡洗臉。連長定神,後悔不迭。後來聽郭班長說,連長在斗門愛上了一個小娘們,對方不願意。是否因此而有那種「大排場」的宣洩演出,沒人敢去求證。 現在回想起來,連長雖是個老粗,畢竟是個有血有肉,過了中年的男人,半生戎馬,漂泊無定,總難免希望有個女人愛他,但又不被女人所愛,當然有所怨恨,惟因係出身禮教風氣濃厚的山東農村,且受過嚴格而正派的軍事管教,故能自制地選擇這種自我發脾氣的方式來宣洩,而不傷及無辜並連累長官(他若用手槍把小娘們幹掉再自戕,禍就闖大了),這倒也不難看出連長粗中有細,及感情不掩理智的一面。更可愛的,是事後在一次晚點,能以自己的糗事做活教材,以身作則,當眾悔過,表現了一個帶兵官勇於認錯的美德。這點,是過去大老粗幹部能深得兵心的原因之一。 連長大概是因為自己吃了沒讀書的虧,對我們四個「黑見習官」,頗有父兄對子弟般的期許與呵護。但他交下的任務,不完成是不准睡覺的。若做得好,除精神獎勉外,也常有物質獎勵。可憐,他一月也只七十八元薪餉,能開支的公費也不會超過兩百元。在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窘境下,只能間或賞個一包「粵華」煙,或用梅林牌豬肉罐頭煮一大盆麵,來個「眾樂樂」。 中秋過後,領了點挖礦獎金(官兵皆有),一個星期天傍晚,不知連長那來的雅興,突然要我去師部請一位他認識的河南籍同學來「拉瓜」(山東土話,等於四川的擺龍門陣)。我啣命前往,順便拖了三、四個同學來。 客來了,連長咧著鑲有金牙的嘴,拿出兩包「粵華」來招待,一面吩咐傳令兵擺了兩張矮飯桌,十來張小板凳,放在連部大門外,又要特務長去向房東買花生,交代伙房燒開水,用白糖代茶葉,玉兔東昇、桂風徐來。兩臉盆鹽煮曬乾的金門小花生,端上了桌,鋁飯碗排成了一個大圓圈,「拉瓜」開始了。 焦同學是河南少林寺附近的人,少林寺的故事裝了一肚子,而且還能比劃幾下。於是,那個「瓜」就從少林寺「拉」起了,只見他連拉帶做,眉飛色舞,把大家的煩惱都拉到九霄雲外去了,也把兩隻臉盆拉見了底,連長吩咐再要兩盆來。 連長是個跑遍大江南北的老兵,有說不完的風土人情和戰場上的小插曲。但他最高興談的,是營長初到任時,見他是「老大哥」,要他少帶頭示範單槓。他一聽,很不服務,就來了個「正面上」,單槓一抓,一個浪擺出去,從手到腳,一條直線與單槓平齊,然後,雙腿像鯉魚打浪,一蹺一壓,肚子一挺,盪鞦韆似的盪了回來,雙臂一撐,人就筆直的撐在單槓上,接著,又來了個蹬槓下,穩穩的站在沙坑中,贏得滿堂彩,從此,營長就不敢再勸他了。 黃排長談著談著,蹦出了一句「有『胰了』洗澡就好了」的話。老廣籍的林幹事就接口說:「有一個還嫌不夠,還打起姨子的主意來。」把大家笑翻了天。經解釋,才知北方人說的「胰子」就是「肥皂」。 王排長是四川人,行伍時間在十年以上,嘴上經常掛著「乖乖隆的冬」,提起當兵,他最喜歡幹步兵。問他什麼理由?他就搬出了抗戰時的順口溜:「步兵緊,炮兵鬆,工兵只會打地洞,吊兒郎當幹交通。」他說的「交通」,就是運輸兵和通信兵,他認為最沒出息。 貴州籍的老排長,咧著掉了一顆門牙的嘴,談他一件倒楣的往事,開場白是:「人倒楣,卵(睪丸」打腿,雞巴背時流口水(淋病)。」他說,年輕時愛過一個姑娘,人長得不錯,卻是個陰陽人,沒有「洞」。說完,又加了個「真他媽的,倒楣!」笑得大家前仰後合。 天南地北,有人說黃河鯉魚好吃,有人說湖南辣椒下飯,我們幾個「黑見習官」到過台灣,就說台灣的香蕉像汕頭的芭蕉那麼大,又香又甜又便宜,到了金門,連香蕉皮都看不到。 花生吃到第七盆,糖開水光了五大壺,香煙盒空了兩隻,賓主才盡歡而散。唯一不散的,是金門花生給我齒頰留香的回味。二十多年後,幫我帶孩子的李大嫂,常以家鄉特產的風濕酒和花生送我,前者我是一滴不沾,至於花生,不僅樂於照單全收,即使剝出來的花生仁只有穀子那麼大,我都嚼得津津有味,如見金門,如逢故人,如拾回了黃金般的青春。
-
閱讀
閱讀及優生、優養、優教的「三優」似乎要從小時候開始。由於整個社會價值觀的改變與經濟活動的影響,晚婚、或不一定要結婚現象十分普遍;結婚後,工作壓力大,很多人孩子生不出來;或由於孩子的教養與經濟負擔十分沈重,以至於很多人不敢有孩子或儘量少生。因而根據內政部戶政機關最新的統計,新生嬰兒的出生率逐年降低,每一對夫婦產下的孩子數約為一點二四人。比法國的一點九人,美國的二人還要低,現在一般家庭的孩子數越來越少,一般說來,每一個孩子都是父母與家人心目中的寶貝,因而孩子從小所受的呵護關愛付出特別多,物質儘可能給與滿足。另一方面對其期許要求也較嚴格,孩子面對的壓力與競爭力也分外的大,因而對於孩子的教養,逐漸產生特別重視與難以照顧等兩極化的現象,閱讀習慣要趁早培養 。 在退休的家居生活中,陪小孫子玩,每天或經常與其一起閱讀童書、讓其聆聽兒歌童謠、玩玩具、對話,激發其思考,一起閱讀可能是很多人的共同經驗。幼兒在三歲以後,對外界的刺激,資訊的吸收更為敏感,由於語彙理解與口語表達能力的提升,擴展了孩子的智能,慢慢產生好奇心,會開始問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那樣?同時也會聯想到許多問題?雖然有時候讓你很累,但也是孩子進入學習關鍵時刻,更是家庭中美好的時光與溫馨情景,讓孩子在自然的情況下靜下來學習,慢慢從圖片(畫)中去理解內容,增進親子的互動與溝通,同時也希望孩子他漸漸學會認字,建立了喜愛閱讀的良好習慣,奠定日後良好的學習能力與基礎。 基於陪小孫子玩書的需要,我們也會經常到圖書館或書店找書,當你面對書架上琳瑯滿目,印刷精美,數以千計的中英文圖書,呈現出智慧的結晶與亮光,才會深深覺得自己的無知與淺薄;當你看到許多家長對孩子的教育可能比我們重視,親子共讀的情景,會自覺用心與付出的不足,對扮演好本身親職工作的倍感不易,或許會油然興起自我充實的念頭,需要不斷的自我修正與調整,教學相長也會在親子共讀的互動中自然產生。 在生活中,或許我們少看一些電視,少接收垃圾資訊,少參加不必要的活動,讓思慮清靜些,生活單純些,設法善用政府與學校圖書館資源,使閱讀習慣成為家庭生活的一部份。讓書香滿家園,闔家共享在知性的歡樂時光中。閱讀中享受閱讀陪伴著我們一生。
-
一封寄不出去的信
七月十日,是我一生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天!朋友!你知道嗎?現在我好想再見到你們喔!但是為何我只能見到你們模糊的印象及那幕我們共同擁有的回憶::::。 現在時間是凌晨三點。我不清楚自己是否還在睡夢中,這是夢嗎?我睡眼惺忪,半朦朧、半恍惚的意識下開了電腦,想紀錄心中歷歷在目心痛情景:::。 今天我們又如往常約在報社一起打球,時間一樣是下午四點三十分,你們總是先到,我才姍姍來遲。老規矩兵分成藍、白兩隊進行比賽,我很幸運的跟你們一組,或許我不強,但是我喜歡跟朋友在一起打球的感覺,就算我是你們的包袱,但我也會盡力的!練習賽開始了,你們今天很不一樣,發揮比平常強悍的水準,但是我隊並沒有領先,我們卻一直在緊要關頭失常,你要大家放輕鬆,好好打,我們一直堅持苦戰到最後一節,你總是運用你巧妙的控球與抓時間差的技巧,調球給籃下的隊友,你假動作後的墊步,跳起來投籃,我站在你們兩個後面專注的看著你們精湛的技巧,想不到此刻你沒投籃,反而從背後傳球給我,你轉頭對我笑著說:「投吧!我相信你的實力!」我錯愕了!接了球,此時心中專注著只想把球投進籃框中,我已經出手了!突然敵隊的隊員衝上來,一個重心不穩!就被撞倒在地上,直到我摔倒那刻,我目不轉睛的盯著球看,最後:::球還是沒進! 我正為自己的球技生氣時,你們兩個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對我說:「摔傷嗎?沒進沒關係,不可以喪失進球的意念喔!」我抬頭望著你們,我咧嘴笑了!你們合力拉著我起來,忽然我腳一陣抽痛!緊閉雙眼,有種涼到骨頭的孤獨感,再度睜開眼睛的瞬間,眼前的景色都變了!為何都不一樣了呢!剛剛我們不是才一起打球嗎?摸摸身上的衣服,衣服也濕濕的,還流了好多汗,跟平常打過球回來一樣::::朋友你們到哪兒去啦!為何我千聲呼喚、到處尋覓不著好友呢!有誰可以告訴我:::。 今天幾號?十二月一號!好友!難道今天晚上,你們回來找我們了吧?我們這一群都有夢見你們的經驗。雖然自從七月十號那天令人傷心欲絕後,但我們一致都認為你們精神永遠的活在我們身旁,你們走了!不代表一切都走了!你們的意志、精神、信念,不會磨滅!可是我好想再見到你們打球的身影:::,球場的一幕常會不由自主的晾過我眼前!又是令我心頭一陣抽痛:::。好友!記住我們的約定喔,下輩子,一定要再做一次朋友!在一起打球!這是我們之間的承諾! 你們知道嗎?那天,我們都很自責,每個朋友都想跟你們一起一走了之,連我也一樣!可是:::我們都有好多事放不下,包括我們身旁的人、事、物,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你們走了!我們才目睹那種白髮人送黑髮人呼天喚地的驚憾!及深深體會失去好朋友的痛苦,我們誰都不想讓這種傷心欲絕的心碎再度發生,絕對不讓週遭的親朋好友嚐到這種痛苦,也因為我們身上同時還負有著你門倆未完成的:::,我們要連你們「兩個的份」一起活下去:::。 那天,金沙盃籃球賽剛結束,你們興高采烈的前往海邊消暑去,你們兩個都是泳技不錯的人,為什麼你們會消失在水平線的另一端呢?為什麼我們深深的呼喚你們都不回來呢?為什麼大海會這麼無情?我真的好恨!因為我根本找不到一個可以失去你們的理由! 你們現在就好像走在我前方,而我在後面想拉住你們,可是不管我再如何努力,怎麼也追不上:::怎麼也拉不到。原來,你們的背影,已離我好遙遠:::,好遙遠:::現在我真的好懷念你們!你們倆千萬要記得喔!早去早回,不能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下輩子還要再做好朋友,再一起打球喔!」我總是覺得你們還活著,因為:::我感覺到,現在你們倆應該坐在我旁邊吧!朋友!夜深了,天都快亮了!你們也快去睡覺吧!豪a還有紅茶,你們晚安。
-
日落馬山
「跟他住在一起。」李小姐指著我,笑著說。 「什麼?」張素霞一臉的驚訝,「不可能吧。」 「我是說同住在一個營區,」李小姐哈哈大笑,而後解釋著說:「王蘭芬以前在金防部藝工隊服務過,不僅和我們經理很熟,也是很談得來的『老朋友』。」 「原來喔,」張素霞仔細地打量我一番,「看來傻傻的,還真有女人緣呢!」 「我倒不認為他傻,」楊玲翠一臉的正經,「只是『擔屎無偷呷』而已。」 我傻傻地站在一旁,沒有回應她們一言一詞,任由她們消遣。 不一會,伯母已端出來好幾碗蚵仔麵線,連同駕駛,圍成一桌,在這個寒氣逼人的天氣,的確是吃在嘴裡,暖在心裡。 坐在我身旁的李小姐,不斷地從她碗中,挑出又肥又大的鮮蚵放在我的碗裡,我是毫不客氣地全數盡收、大快朵頤,但卻引起張素霞和楊玲翠的抗議。 「怎麼啦,」張素霞看了她一眼,「頂著大風大浪,好不容易剷回來一擔蚵,又得在這個大冷天裡,一顆顆來剝,把手都凍僵了;煮熟了又捨不得吃,拚命往人家碗裡送,這又何苦呢?」 「人家可是嘴裡吃著妳剝的海蚵,心想的是遠在馬山的小美人,難道妳忘了,自古多情空遺恨啊!」楊玲翠說。 「少說兩句沒人會把妳們當啞巴,」李小姐笑著說:「再說下去,一旦人家變臉不吃了,妳們可要負全責的。」 「你會那麼沒有風度嗎?」張素霞笑著問我。 「妳問問阿麗就知道了。」我看看李小姐,笑著說:「有這麼又肥、又大、又鮮的海蚵吃,妳們現在罵我絕不還口,打我也不還手。一旦吃完海蚵,情況馬上改變,因此,我建議妳們要罵、要打,要趁早。」 「好了,別盡說些廢話啦,」李小姐收起了笑容,問我說:「你和黃鶯約好了沒有?」 「在電話中講好的,」我無奈地說:「轉了幾個總機,聲音實在太小了,不知她聽清楚了沒有。」 「不是剛調來古寧頭播音站嗎,怎麼那麼快又調到馬山去?」她關心地問。 「她被一個變態的老北貢糾纏著,還口出狂言威脅她,大隊部惟恐發生意外,不得不把她調離。」我坦誠地說。 「難怪我上一陣子去看她的時候,她的情緒非常低落,我也不好意思問明原委。」 「她說妳帶了一罐煮熟的鹹海蚵送給她,要我見面時向妳道謝。」我突然笑著說:「什麼時候帶她到妳家來吃蚵仔麵線好不好?」 「什麼?」張素霞瞪著我說:「帶女朋友到老情人家裡吃蚵仔麵線,你還真有學問呢!」 「別胡扯好不好,」李小姐白了她一眼,「我和黃鶯本來就很熟。」而後轉向我,「什麼時候帶她來都可以,反正我天天在家,萬一下海剷蚵,在家稍待一會,漲潮時就會回來的。」 「設想還真周到,」楊玲翠不屑地,「真不知道妳為誰辛苦為誰忙?」 李小姐並沒有理會她,繼續對我說:「吃完後你就上路吧,免得讓她等太久。」 我喝下最後一口湯,以一對感激的目光凝視著她,然而,當她送我上車時卻又問:「王蘭芬來金門勞軍時,有沒有和你會面?」 「在擎天廳碰了面,」我坦誠地說:「她唱︿一朵小花﹀的時候,竟走下舞台,除了和那些大官一一握手外,最後卻走到工作人員的席位上,輕輕地把我從座位上拉起來,把手中的小花送給我,牽著我的手,唱起:『我要和他帶著小花一起回家,陪他騎著白馬去到那山上的古樹下:::』,在那麼多人面前,簡直讓我出盡洋相。」
-
博君一粲
之一 有一個馬來西亞人去大陸旅遊。 有一天,他去嫖妓被大陸公安逮到,他驚慌失措,深感不安。因為他的護照被扣了。於是,他就去找公安,送了五千塊馬幣給公安,好話說盡,公安把護照還給他,他打開護照一看,赫然發現護照上蓋上兩個「嫖客」的字,他內心更是害怕,害怕回家如何向太太交代,又帶著護照及五千塊馬幣向這公安說情,公安答應他,就在護照上蓋上「不是嫖客」四個字,他拿回護照一看,怎麼又多了兩個字?此時他心裡更是著急緊張,無奈之下,又拿著護照跟五千馬幣去找那公安,經他百般懇說,公安亦答應了,待他取回護照,打開一看,竟又多了兩個字─「肯定不是嫖客」。他一臉無奈,不知如何是好。 之二 有一金門旅客赴大陸旅遊。 大陸導遊問:「聽說金門鋼刀很有名。」 「那是你們送的。」 大陸導遊愣住了,不解又問:「是嗎?為什麼?」 金門遊客說:「要不是你們打那麼多的砲彈到金門,那有材料做鋼刀?不是你們送的是什麼?」 大陸導遊聽後笑笑。
-
《咱的俗語話》查某子賊與灶腳子婿
「查某子賊」與「灶腳子婿」所展露的信息,令人迴腸盪氣,所沁出的是親情、溫情、愛情與濃郁孺意所交織的天下倫常至情與至性,那種令人窩心與溫馨的感受,感應與感動,只要閉上眼即現會心的笑意,好動人的親子互動場景,既可愛、可羨又可貴。 在「要看後生尻川,呣看祖子面」重男輕女的年代,雖說查某子出嫁像「潑出去的水」那麼「覆水難受」,但母子連心是天性也是天理,不管女兒嫁的是「雞」還是「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樂天知命的認知,卻是「婦德」的彰顯。(不管以現代的觀點是對是錯,是擇善,是愚昧)女兒回娘家一進門,永遠是父母的「心肝」,數不盡的痛惜與痛疼,許多人一見至親,常常是「目眶紅」、「喉管鄭」,是喜悅,是思念,是委曲,總一句話,就是人性的自然流露─不知是喜極而泣,還是悲從中來。 然後是做母親一連串關心、關懷、關切、關注典型的「碎碎念」,尪婿有好對待嗎?乾家官有好款待嗎?同姒有好相處嗎?小姑有刁難故意嗎?大伯小叔有好感情嗎?一家大小有否和諧過日子?平日食有飽?穿有燒?有傷風感冒?生苦病痛?如果有外孫的,那就話題更多,話門更長,三天三夜還不一定講會完。女兒也會把握機會,將所受的委曲、冤屈、欺侮,與一些雞毛蒜皮,「不搭不七」的話語,像出閘的水流,滔滔不絕,一一訴說。這時母女說不定又有一些趣味,好笑的事物作為「講出氣」的尾聲,結束「目屎流、目屎滴」的場面,最後常常是心情舒暢,破涕為笑的結局。女兒回「後頭厝作客」的最後段,是母親老早準備好要讓女兒帶回的物品:食的、用的、「芋瓠草菜」,「無好無歹」儘量地讓女兒帶回,大包小包,越多越好,越顯得親情的濃郁,與「外家」對女兒的看重,這樣才能博得「乾家官」的歡心與重視,一般以「祖子賊」作為暱稱,其實裝載的是濃得化不開的至情與無微不至的關心,何等的珍貴。 做子婿的,不論新舊,與「家後」的感情愈好愈恩愛,對某頭親的一家人就會愈親愈好,尤其對丈人丈姆更有一番不一樣的表情與表現。許多例子是「人未到,聲先到」,用「嘴花磨倒人」,一見到岳家的人,不論遠近必先揚聲聞問,光這一點就會得到許多「民心」,進了門,如果丈姆娘在廚房忙,也必定會往「灶腳」闖,說好聽的是要當「小工」幫忙,實際上,在「灶腳」這種每天有忙不完家事的場所,是向通常是「灶腳」主持人的丈姆娘討好親近的所在,「丈姆看子婿,愈看愈意愛」,這種上「古經書」淺顯的道理,只要稍微用心「操弄」,「做作一番」,這個子婿在丈姆厝的地位必定明顯地「向上提昇」。動作輕快,笑口常開,身段低,嘴巴甜,能把握這些要點,「灶腳子婿」的角色,雖不一定成功,但也近矣。 歲序在運轉,社會在變遷,隨著多元價值觀的出現,「倫常」疏鬆症已與日加重,舉眼所見是莽漢持刀至岳家索討老婆,開車撞岳家意圖同歸于盡,汽油加火柴要與岳家玉石俱焚,岳婿關係急遽的惡化令人觸目驚心,我們無意深責任何人,也不樂見任何憾事,只是衷心企盼人與人的「親和」、「親密」、「親近」的關係永遠不要鬆脫。尤其「岳親」往往是人生旅途中的一股支撐力量。可以斷言,「灶腳子婿」越多,恩愛夫妻與美滿家庭就越多,道理至為淺明誰都了然於胸。 現在社會,「一個孩子不嫌少」、「男的女的一樣好」、「女兒比兒子貼心」的觀念,是普遍存在的,實在是「生得起養不起」,而「養子防老」與「重男輕女」也被視作是不合時宜,許多認知中;「娶一個新婦等於嫁一個兒子」,而「嫁一個查某子也等於娶一個子婿」,如果每個人的心將「新婦」當作「查某子」,「子婿」等於是「後生」,那世界上婆媳也不需要「過招千百回」,畢竟「不孝新婦三頓燒」、「有孝查某子」還在「路得搖」,等她「搖」到了已經是「三晡日晚到」,所以,將心比心,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偏有「雙重標準」的情事發生,新媳進門,兒子想幫老婆洗個碗、拖個地或當個「灶腳尪婿」,作「乾家」就會瞪眼變臉,好像小倆口親密合作是什麼大不該,卻偏偏向鄰居親友誇耀女兒嫁出後是多「好命」,多得到公婆尪婿的痛疼,子婿什麼都不讓老婆做,每天睡到「日頭照尻川」才起床,早餐「乾家」已「存好」了,碗筷有老公洗,什務有老公做,好命做「娘子」,言下有無比的「滿足感」。其實,不論女兒多點心,終究是鞭長莫及,真心對待「新婦」才是根本。我們要「灶腳子婿」,更要同心的好新婦。
-
《生活札記》看人生幾個無解的數字
人的生命只有一條,從呱呱墬地出生起,到壽終正寢死亡止。短短幾十寒暑,似朝露更像雲煙,無從捉摸,也難留下什麼。古人言:「人生七十古來稀」,現代醫療進步,人的壽命可延長,卻意外頻傳,平均活的日子並無大幅增加。如果以七十歲計算,一輩子才有貳萬伍仟伍佰伍拾個日子可活。扣掉三分之一無意識的睡眠時間,清醒中活著的歲月,只有壹萬柒仟拾天,您嚇一跳嗎?我還沒有除去童稚時期及老病在床的時段,否則人生在世健康快樂的時光更短促,既然如此,在活著的每一天,就要好好把握,營造美好的人生過程,窮畢生之力追求夢想,遙不可及的妄想要放下。人生不可能事事順遂,絕不能因一時的困頓,亂了陣腳失去鬥志,在人生的舞台上,還未出場表演就提前謝幕。您甘心白白空走這一回嗎?記住珍惜自己,努力的快樂地活下去,因為人只能活一次! 地球村的人口早已超過伍拾億。那是一個伍,後面加九個零的長串數字。人是很多,多到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但您曾否精算過,在這無盡的人海中,真正和您有關係的人有幾個?我們試著把「有關係」的範圍擴大解釋,可以納入的人包含:直系血親、旁系血親、朋友、同學、同事、同鄉、同袍,再延伸至敵人、仇家,甚至把一夜情的人也算進來。請告訴我,有上仟人嗎?叫得出名字的人有伍佰人嗎?因為失去這個人,會讓您產生錐心之痛的有貳拾人嗎?相信沒有一個人的數字是一樣的,但可以確信,排列的順序一定是,越親近的人越少,篩選到最後,或許只剩下個位數!但有種反常的現象卻一直出現在我們的週邊,長久以來,我們把對我們好的人,視他們的付出為當然,常不經意地作了傷害他們的事而不自知。愛我們的人可能就是被我們傷害最深的人!您一定要等到失去他們的時候才來懊悔嗎?為什麼不趁著他們還在身邊的日子,好好善待每一個人,不必探究為什麼,因為他是伍拾億中的唯一,因為有緣在一起,無論陪伴您渡過的是生命中的那一個階段。 另一個值得深思也常引發困擾的數字,究竟人一輩子要賺多少錢才足夠?以當下物價,千萬身價只算一般,億萬家產堪稱小康,富可敵國畢竟人間龍鳳,你我皆凡人,但求妻子兒女溫飽健康,平安無缺過日子就很滿足。然還是有人為區區債務走上絕路,豪門巨賈一擲億金面不改色,同一天的報紙媒體,常會披露兩種極端的訊息。幾十年前愛國獎券風行時代,貳拾萬元第一特獎,就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天文數字,與今日樂透彩頭獎獎金動輒數億相比,簡直小兒科。通常總認為錢當然是越多越好,但物質欲望無止境,超越了王永慶還有蓋茲,永無終點的競逐,就有永遠無法滿足的痛苦。如何找到平衡點,端視個人修持去掌握。多提醒自己吧!生活簡單,知足才能常樂,不是嗎?
-
縣長我們為您加油!
日昨帶著孩子前往文化局欣賞「浯江舞蹈團」的年終成果展,三點不到,已有許多民眾入座等待,我環顧了一下四周,觀眾的人數還算不錯,雖然沒有像上次來欣賞的「川劇民俗藝術團表演」般座無虛席的人潮,也因此沒有因為怕沒位子坐而有用衣物佔位的盛況。但,熱情的觀眾及家長們還是持續不斷的增加中。我們家么女因為也是此次展演的小小舞者之一,我特地找了前排的位置坐下(運氣不錯,剛好中間第三排還有三個座位,正好夠我和兩個孩子坐在一起)。 距離開演的時間愈來愈近,觀眾也隨著愈來愈多,但第一排的坐位始終空著,我想大家都知道那一排通常都是主辦單位特地留給長官們的「貴賓席」,以至於一般人是不會刻意去坐的。果然,陸續看到幾位長官蒞臨,其中當然免不了有我們的地方首長││李縣長和他的夫人。他們的座位就在距離我們不到兩排的斜前方。突然,李縣長一個轉身,與我眼神交會,或許認出了曾經在學校擔任代課老師的我,也或許想起我的孩子去年剛從夫人任教的班級畢業,他客氣的與我點了點頭,我也回以淺淺一笑,並點頭向他致意。不過,這時的我卻不知為何,心裡閃過一個小小的念頭:不知道待會兒縣長如果上台致詞,會不會又扯上一些與今天演出沒有多大相關的政治語言,尤其在這立委勝選的時刻? 終於,演出要開始了。司儀小姐用她美妙的聲音,依著慣例,慎重的邀請李縣長上台致詞了。我看著縣長緩緩起身,一步步走上舞台,當工作人員快速的將麥克風拿給縣長時,我的腦海開始不斷的出現那些不經意在縣府留言版上瀏覽時,所看到的許多對李縣長的謾罵字眼與不屑語句,我因此不斷在心裡祈禱著:「不要談政治,不要談政治喔!縣長,為了你自己好,千萬別在這場合又談政治了喔:::!」或許是我的祈禱奏了效?但我的思緒卻很快的被縣長的話語打斷了,怎麼我愈聽愈覺得不太對勁?我仔細的聆聽著縣長的一字一句,竟沒有半點政治語言?也沒有絲亳勝選的喜悅(或驕傲)?倒是覺得這致詞聽來有點幽幽的感傷,甚至有些語無倫次的反常(請原諒我的用語粗糙,我無心冒犯)::: 李縣長先向大家致意,並說很高興看到浯江舞蹈團在張團長的帶領下,每一年都有精彩亮眼的佳績展現,除了感謝老師們辛勤的教導,也因一群小小的舞動精靈,讓我們看見金門未來的希望與熱情而感動。同時,他語帶肯定的稱讚現場所有重視孩子教育的家長們,不計辛勞的為培養孩子們的各項才能而努力,以及在座願意利用機會,帶著寶貝孩子們前來欣賞表演的父母,欣慰大家都能把握所有能與孩子共處的美好時光,陪著孩子們一起成長。接著,他提到早上前往參加登山活動時,看到的也盡是全家一起出遊的溫馨場面,他非常鼓勵每個家庭都能利用假日,經常全家一起共享親子之樂:::當縣長說到「每個孩子都是父母心中的寶貝」時,語氣稍稍停頓了,我彷彿感到四周空氣的不安,雖然台下有些吵雜的聲音。接著在幾次談到「一家人」或類似語句時,他總是無法順利的把話完整說完,我甚至感覺一股隱隱的痛在他的話裡,而那些好不容易出口的話語中,則藏著他強忍住的哽咽。 我突然憶起大約兩三年前發生的事故,也許這正是今天縣長在面對大家時,必須面帶笑容語帶祝福卻難忍自己內心悲痛逾恆的感情衝激,而表現反常的原因吧?畢竟堂堂一縣之長,總是經歷無數次的公開講演或致詞的,然而竟在此刻有這樣失常的表現,我實在擔心他是不是也忘了該如何繼續或結束?還好,在一個深呼吸調整心情之後,縣長仍是盡職的結束了他的致詞。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發現了他的異樣,大家只是本能的為他的致詞結束而拍手鼓掌致意,而他則禮貌的向觀眾致上深深的一鞠躬,然後踩著蹣跚的步伐,緩緩步下台階。此時我的視線仍跟著他,發覺他不只一次的輕抬眼角,我想他是努力試著不讓早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落下吧?果然,當他回到座位時,我看見他將眼鏡取下,並拿起手帕不斷的擦拭雙眼。在逐漸暗沈的燈光下,熱烈的掌聲中,所有的人都興奮的等待著第一個表演節目開始,或許沒有人留意到這些,而我卻殘忍的目睹著這一切,我的心不禁泛起了陣陣感傷。 我想起作家黃春明在失去兒子之後,曾寫過一首名為「國峻不回來吃飯」的詩,看來像輕描淡寫的字裡行間,卻流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痛,尤其詩的最後一段:「我們知道你不回來吃飯/就沒有等你/也故意不談你/可是你的位子永遠在那裡」。多麼的錐心刺骨的痛啊!雖然縣長兒子離開他的方式與黃國峻並不相同,但他們走後,在各自的父母心中的地位,卻都是沒有任何人能夠取代的。我相信今天縣長的致詞會如此反常,或許正是因為看到眼前許許多多的家庭和樂圓滿,反觀自己再也無法和摯愛的兒子共享天倫而悲從中來吧?我不知道發表這篇文章會為縣長帶來什麼困擾或引來什麼的後果?但設身處地的想,身為三個孩子的母親,我實在無法想像如果失去其中一個,我將有多麼的痛苦?而縣長除了為人父,他還身為地方父母官,除了屬於家庭,他還屬於所有縣民,他必須隱藏內心的悲痛來面對群眾,這是多麼艱難的任務啊!因此,我只希望在此藉報端一隅,向李縣長說聲:縣長,加油!
-
日落馬山
我仔細地一想,的確有失言之處,於是趕緊轉變話題,問李小姐說:「伯母呢?」 「媽,我們老長官來向您拜年啦。」李小姐朝著右廂房大聲地喊著。 伯母不好意思地走出來,我迎上前,必恭必敬地說:「阿姆,新年好!」順手取出紅包,雙手遞給她,「祝您新年快樂,身體健康!」 「歹勢啦,歹勢啦!」她猛搖著雙手,不肯接受。 李小姐見狀,走了過來,接過我手中的紅包,看了看,而後對著老人家說:「媽,您看到沒有,紅包袋依舊印著司令官贈,您就別跟他客氣了。」 伯母白了她一眼,而後對我說:「年年拿你的紅包,真歹勢啦!」 「阿麗沒說錯,是我代表司令官送的,」我趕緊幫腔打圓場,「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您就收下吧。」 「好了,媽,」李小姐把紅包放在她的手中,「天氣那麼冷,他又剛忙完,您就煮一碗蚵仔麵線犒賞他,不就成了。」 伯母點點頭,笑笑,緩緩地移動腳步。 「不啦,下次再來吃,我還有事。」我推辭著說。 「有事,有什麼事?」她不解地,「年年辦完遊藝競賽,不都沒事了,今天還有什麼重大的事?」 「黃鶯要到我家,」我據實相告,「我要到馬山接她。」 「吃一碗蚵仔麵線再走,又能耽誤你多少時間,」她不屑地白了我一眼,「真是的!」 「人家急著去會女朋友,怎麼吃得下。」楊玲翠以諷刺的口吻說。 「可不是,」張素霞也插上嘴,「擔心人家受寒挨凍,人家可曾關心過妳上山下海受風寒。這個年頭,好心不會有好報的,還不死心!」 「妳們吃錯藥了是不是?」李小姐笑著,「別替古人擔憂好不好。」 「不是擔憂,是不平!」楊玲翠咬牙切齒地說。 「我早就告訴過妳們,別亂點鴛鴦譜,妳們偏不信,這一下可看清楚了是不是?」李小姐淡然地,突然說:「年前台灣來的影歌星勞軍團,妳們看過沒有?」 「在金西文康中心看的,」張素霞面對著她說:「那天人真多,擠了老半天才擠進去,其實節目並沒有什麼特色,大家想看的是那些影歌星的真面貌,倒是一位叫王蘭芬的歌星,她不僅人長得漂亮,台風和音色也不錯,可說是唱作俱佳,她個人就唱了五首流行歌曲,可說是風靡全場,欲罷不能,簡直讓全場觀眾瘋狂到了極點。」 「有沒有唱︿一朵小花﹀?」李小姐問。 「有啊,妳怎麼知道?」張素霞看看她,興奮地,「我聽過很多位歌星唱這首歌,就是沒人能像王蘭芬唱出它的韻味。當她唱起︿負心的人﹀時,或許投入太多的感情,台下的觀眾眼睜睜地看著她腮旁掛著二串淚水,讓大家感動不已,我也差一點落淚。」 「扮戲空,看戲戇。」我以鄉土俚語作比喻,低聲而不屑地說,但還是被她聽見。 「不要笑我看戲戇,」張素霞不認同我的說法,「如果你聽到她的演唱,也會被感動的,除非你是鐵石心腸。」 「唱來唱去還不是那幾首歌,有什麼好稀奇的。」我說。 「每位歌星都有幾首招牌歌,別人是摹仿不出來的。」她辯解著。 「王蘭芬是老金門,妳們知道不知道?」李小姐告訴她們說。 「真的,」楊玲翠訝異地,「住在什麼地方?」
-
《小婦人週記》男生愛女生
大兒子安安在班上頗受同學的歡迎更受小女生的「青睞」,有時候會有許多在我們大人耳裡聽來頗感「臭屁」的話:「每次分組活動每個女生都要來和我同一組,很煩ㄋㄟ!」 「那後來怎麼辦?」我好奇的問。 「後來老師叫她們猜拳,贏的人才能和我同一組」兒子輕描淡寫的說。兒子是年尾生的,就是人家說的被「搵一歲」,所以比同學大了將近半歲以上,相較之下就比同學顯得「老成」些;在我看來:在課業成績方面他的表現上並不出色,但生活方面顯得勇於表現、充滿自信。這對從小表現平庸,長大平胸(唉呀!我的意思是說自己「胸無大志」啦!)的為娘的我來說,算是十分「標準」了啦! 有一天準備接他放學時分,在路上碰到小芝的媽媽便聊了一下:「我們家小芝說班上有同學一直說她和安安是男生愛女生,她回罵他們『變態』,可是同學還一直說令她很生氣,不知安安有沒有說起這事?」小芝和安安幼稚園時期就是同班,上了小學又剛好也是同班,所以我們倆個做媽的自然就會要他們相互照應,安安也果然不負所託,在學校時都會照顧小芝,放學時也會等她一起走,沒想到因此惹來同學的戲謔,這倒是讓我們倆個媽又好氣又好笑。 「我倒沒聽安安說有這回事,只是安安說小芝現在放學都不跟她牽手,每次都走得『烏龜慢』害他等好久,可能跟這事有關喔!有機會我問問他」。想起小的時候我們也有被說「男生愛女生」的趣事││。 記得小學的時候,班上的阿志總是把他的文具借給我(其他同學向他借他通常都不借的),班上的大頭因此說我和阿志是「男生愛女生」,我的「反應」是拿起竹掃把追著大頭幹一架,他還是一直再說,我就和他整整打了一學期的架,直到阿志轉學到台灣後才停止。二十年後開小學同學會時,大頭向我承認:其實那時喜歡我的人是他啦!::::唉!唉!這些童年記事一點兒都不浪漫;只是恍然想想:怎麼時間一晃,現在這事竟也發生在我兒子身上了!回想起來不免頓覺好笑,更好奇兒子怎麼面對和處理? 「在班上有同學開玩笑說誰跟誰男生愛女生的事嗎?」我假裝不經意想起的問起兒子這事,偷眼觀察他的表情。 「我知道妳說的事!不過沒有人敢在我面前說了。」安安看著他剛從圖書館借回來的「星際探秘」,頭也不抬的回答。 「哦?所謂的『不敢』是你會對他們怎樣嗎?」這種事通常不容易叫人家閉嘴,兒子該不會像他娘當年一樣,用什麼「惡勢力」去堵人家的嘴吧? 「唉呀!媽咪,妳以前不是教過我:『當別人故意說一些話來激怒我們時,我們不能去塞住別人的嘴,但我們表現得越在意,他越認為好玩越要逗你,我們若不理他,他反而覺得自討沒趣就不說了!』他們在說的時候我就不理他們,用『打哈欠功』對付他們,他們就沒說了。」安安剛好打了個哈欠,不知是剛巧看書累了,還是「暗示」我這個媽吵他看書太煩人了? 「是喔!我有說過那些話啊?我都忘了,但這樣他們就真的不說了嗎?」我有些懷疑「代誌哪有那麼簡單」? 「有一次有人又再說,我就對他說:『男生愛女生是大人才能做的事,連這個都不懂真『幼稚』,應該再回去唸幼稚班,小芝是她媽媽交代我要照顧她的,誰再亂說誰就要負責照顧她,如果又愛說又不肯做,那我要報告老師處理。』說完以後我就用力的捶了一下桌子,很多人都圍上來看就被我生氣的樣子嚇到,從此就沒有人敢在我面前說了;但是打完桌子以後我的手很痛,可是我還是很忍耐的裝作沒有痛!」安安放下書本用「還有什麼要問的嗎?」的表情看我。 噢!這麼簡單就處理好了喔?看來,兒子比當年的我「有智慧」多了。隔些天星期三是學校的便服日,放學時分,遠遠看到安安穿著紅格子上衣外加小背心,左肩幫忙揹著小芝的水壺,看到有車子靠近連忙拉了拉小芝;小芝穿著白色小洋裝罩著小外套,手裡幫忙提著安安的畫袋,不知看到了什麼鮮事指著要安安看;倆人說笑著地並肩向我走來,那倆小無猜的可愛小模樣:「我好像看到我兒子帶著他的小新娘子向我走來耶!」我忍不住笑得嘴角上揚地向在一旁的小芝媽媽說。 「嗯!我生的女兒長得真是好看,這個女婿我也很滿意,倆人真是相配!可是,不會再過一年半載,等他們長大些後就相互看不順眼,男生女生各走一邊吧?但願二十年後他們還能如此相親相愛。」小芝媽媽露出「憂喜參半」的誇張表情。 喂!喂!現在情形是怎樣啊::::看來:比較「變態」又「幼稚」的好像是我們這兩個做媽的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