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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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代問候
在一個細雨霏霏濃霧瀰漫的春季裡,你帶來一株小小的鳥榕,幾片殘缺的靈芝,還有半顆曬乾的「虎膦脬」,訪我於景緻幽雅的太武山谷。你把鳥榕和靈芝像藝術品般地擺放在我的辦公桌上,當春陽的金光映照在它光澤的葉脈時,更顯現出它如寶石般地璀璨奪目。而那半顆虎膦脬是你的親戚遠從南洋帶回來給你「呷補」的。在傳統的觀念裡,依然守著「呷鞭補鞭」的舊思維。但我們聽說的、眼見的,無論藥用、燉食或泡酒,或許都是一些「狗鞭」、「牛鞭」、「鹿鞭」、「虎鞭」之類,似乎沒有聽過「狗脬」、「牛脬」、「鹿脬」、「虎脬」亦能讓「飫鬼」的人們「呷脬補脬」。 為了不辜負你的隆情美意,我依照你給我的藥單,配了一帖中藥,買了幾瓶酒,泡了一甕「虎脬酒」。然而,當虎脬酒泡成時,打開甕蓋,飄來的卻不是藥香和酒香,而是嗆鼻的尿騷味。因此,我又蓋緊了甕蓋,始終沒有勇氣來品嚐這甕能「補脬」的虎脬酒。至到有一天,我無意中在參謀官面前提起,這隻政戰部有名的「老豬哥」,雖然貴為上校,有家亦有眷,又是主任的遠房表親,卻為了貪圖一時的歡娛,顧不了梅毒會纏身、人格會淪喪,和特約茶室那位綽號叫「蓬萊米」的侍應生打得火熱,粘得緊緊的。或許是縱慾過度而腎虧,還是上了年紀力不從心,聽說我有一甕能補脬的虎脬酒,幾乎說盡了好話,拋棄了上校的尊嚴,為嚐試虎脬酒的威力和療效,不惜向我低頭哈腰。 雖然我對這甕虎脬酒沒有興趣,但卻不願意整甕送給這位人格有瑕疵的豬哥上校。起初我僅僅倒給他一小杯,並且告訴他說:虎脬酒雖然有尿騷味,但卻是有錢買不到的曠世珍 ,除了壯陽補腎外更能強身。坦白說,上校走遍大江南北,歷經無數戰役,過的橋比我們走的路多,他怎麼會輕率地聽我在「畫虎膦」。然而,為了「壯陽」,為了想多吃一口「蓬萊米」,他還是一口喝下那杯「虎脬酒」,至於「呷脬」是否真能「補脬」,抑或是喝後會有什麼特別的效果,似乎沒有聽他提起過。那甕虎脬酒在一次整理內務時,被傳令兵打破了,滿屋的尿騷味,嚇跑了我們那位醜而有潔癖的會計小姐。 光陰總是在不經意中溜走,友情卻隨著時間而滋長。在一個深秋的午後,你神色匆匆、神情凝重地再訪我於太武山谷,衛兵把你擋在武揚坑道口的東邊,當我接獲通知出去相迎時,你緊握我的手,彷彿能從我的手中握出一絲希望。原來你對學生的關愛和照顧竟遭人誤解,被一狀告上法庭,纏身的官司讓你喪神失志、寢食難安。於是我找了「軍法組」的軍法官為你寫答辯書,然而在那個戒嚴軍管時期,一份證據齊全、強而有力,由具有律師資格的軍法官書寫出來的答辯書,竟然比不上高官的一句話,以及社會人士的一點裙帶關係。它非但沒有還你清白,甚至還羅織罪名,用一隻卑鄙的手,強奪你用青春換取而來的教鞭。你無奈而悲傷地落下此生不易輕彈的淚水,對這塊曾經孕育你成長的土地感到失望,對戒嚴軍管時期的霸權感到絕望。然而,惡劣的環境與險惡的人心並沒有擊倒你,經過短時間的調適,你毅然地帶著老母和妻兒,離開這塊傷心的島嶼,遠赴異鄉重拾教鞭,展現你多方面的才華,步上生命中的另一個新境界。不久,我亦別離了孕育我成長的太武山谷,輟筆投身在社會這個大染缸裡,為五斗米折腰。從此我倆未曾謀面,也鮮少有書信聯繫,僅僅把這份友誼深深地隱藏在彼此的記憶裡。 二○○二年春分,你從教職退休後首次回到這塊島嶼,我們相會於木棉盛開的新市街道,你的談吐依然幽默文雅,容貌堂堂神采奕奕,只是頂上的髮絲略顯稀疏,額上多了幾條深深的溝渠。而殘存在我髮上的,它不是秋霜而是冬雪,你訝異地多看了它好幾眼,是看我蒼蒼的白髮?還是感歎人生歲月的蕩然?在相互交會的時光裡,我們沒有談詩論藝,亦未曾把話題延伸到文學,然我依稀感受到你的臉上,滿佈著一首首包容著喜怒哀樂的無言詩。它不是但丁的︿神曲﹀亦非聶魯達︿愛的十四行﹀,是生命中的「滄桑」和「喜悅」,是離鄉時的「悲傷」和「無奈」!我們沒有愉悅的歡笑,卻同時感染到爾時那份悽愴而悲涼的況味。 詩人,歲月的河流已湍急地流過我們生命中的海域,鮮紅的血液在每一條血管裡奔馳,但有一天勢必會乾涸、凝固。因此,你何不趁著黑夜的帷幔尚未放下,腦未昏、手未顫的時刻,用你那支銳利鋒芒的筆,為這塊貧瘠的文學園地,貢獻一份心力。難道浯鄉怡人的景緻,豐沛的人文內涵,依然喚不醒你沈睡中的詩魂,依然不能讓你的詩心蠕動?莫非你的根已移植到異鄉的土壤裡,不再懷念這方島嶼,不願與這片歷盡滄桑的土地有所牽連?雖然歲月已奪走我們的青春,但落葉總是要歸根,遠飛的候鳥亦想回到當初的窠巢,為何獨獨你要浪跡天涯,成為異鄉客? 今晚,新市里的夜空明月皎潔、星光閃爍,木棉樹下有我孤單的身影躑躅著。三十餘年的友情,猶如這風華褪盡、古老斑剝的街頭,教人不想念也難。如今,我們卻遙隔著一泓望無邊際的大海,一重重巨巖堆疊的山頭,不知何年何月,始能把思念之心化成一道美麗的長虹?不知何日何時,始能攜手同賞浯鄉燦爛的明月光?而此刻,君在異鄉的那一端,我在故鄉的這一頭,只好託請明月代問候::: 二○○四年元月脫稿於金門新市里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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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渡人生
※※ ※※ ※※ 那一段日子,恍恍惚惚,麗月偶而會過來陪陪她、安慰她,說到傷心處,姐妹二人一起掉淚。 阿木返回新加坡不久,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怎麼辦呢?」大頭才十三歲,阿萍也才十一歲,家裡原本就不好過,現在又多了一個人,怎麼養得起?阿珠想拿掉,卻又捨不得,「囝仔無辜,生下來吧!」麗月知道她的難處後,要她寬心,一枝草、一點露,未來如何,全是他的命。 日本軍隊撤走,國民政府軍軍力不足,金門島上治安甚差,常有海盜出沒劫掠,為了自保,島上居民組自救隊,保衛家園安全,富有的人家,除了將自家大門設下重重機關,讓海盜不易入侵外,也會僱用壯丁看守門戶,不過,海盜來無影、去無蹤,常乘夜深人靜時上岸,因此,防不勝防,而這些有錢人家,往往都是海盜覬覦的對象。 ※※ ※※ ※※ 三十七年,麗月為楊家生下一位千金,取名琳,麗月丈夫振東對這位期盼好久的孩子,寵愛有加。 三十八年,時局紛亂,國民政府軍一路從長江往東南沿海撤退,國軍部隊增防金門。五月,金門宣布宵禁,島上一片風聲鶴唳。 麗月婆家在廈門有不少分店、田產,為防萬一,振東決定前往廈門,將分店結束。 「阿東,一路小心,代誌辦煞,就緊返來。」麗月有些擔心。振東抱起還在襁褓中的女兒,逗弄了一會,回過頭安慰麗月:「沒代誌的,你放心,廈門的店厝若處理好,我隨時就返來」。 九月,廈門淪陷,金門與廈門的交通中斷,振東受阻於廈門,消息傳來,楊家二老承受不住噩耗,整天以淚洗面。麗月也慌了手腳,多方找人打探振東的消息。「廈門這陣子治安亂糟糟,等時局穩定一些後再打聽,不然也沒法度。」常往來金廈的老船東好心安慰麗月。 原以為戰亂過後,丈夫就可返金,沒想到兩岸自此展開半世紀的對立,也造成無數家庭的生離死別。 共軍乘勝追擊,共軍強登古寧頭海岸,震驚海內外的古寧頭大戰爆發。炮火席捲過金門的西北角,慶幸的是,這場戰役在三天後便落幕,沒有造成民眾太大的傷亡。 振東一去不回,麗月在傷心之餘,也沒有心情經營金子舖,生意一落千丈。小叔振西眼見哥哥振東返金無望,在妻子秀霞的慫恿下,提出分家的要求。 「阿兄去廈門,是生是死,啥米時陣會返來,沒人會知。做小弟的我心內嘛真甘苦,不過,:::」振西有些結巴,說不出口。妻子秀霞接口道:「阿西的意思是講,伊年歲不小了,有自己的前途愛打算,嘛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安奈拖落去嘛不是辦法。」 「你們是想要安怎?」楊老看了振西兩夫妻,神色有些不悅。 秀霞陪著笑臉:「阿爸,我們是想和大嫂分家,個人打拚個人的事業,安尼嫂子和阿琳將來好歹嘛有一個依靠。」 楊老不耐的瞪了秀霞一眼,定眼瞧了瞧麗月:「阿月ㄚ,妳的意思呢?」 「阿爸,我沒意見。」麗月幽幽的說。 楊老望向天井,長長地嘆了口氣。 ※※ ※※ ※※ 第二部曲:航向天堂夢 大陸失守,金門島上湧進大批部隊,由於人數眾多,不少部隊借住民宅,軍民生活漸漸融為一體。清早,阿珠就到市場賣菜,下午則到街上餐館店幫忙,賺些剩菜飯,貼補家用。 王老士官長,外省仔,四十多歲,見阿珠健談,常來光顧,老士官長滿嘴的外省腔,阿珠雖然聽不懂,但「長官長、長官短」的,叫得老士官長滿臉笑意,總愛開玩笑:「阿珠嘴最甜,好像我大陸的老婆」。(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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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雪泥鴻爪話俗語
「儕囝伓認窮,孤囝 抓龍」是說生了很多孩子,雖孩子小時候家庭負擔重,也許生活苦遭受窮困,但子女長大後,各有事情做,或許眾多孩子中也許有出類拔萃,出將入相的,就不怕犯窮了。而假如僅生有獨子一個,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不幸夭折了,或不成才不成器「勿抓龍」!沒指望了,也許當時農業時代有多子多孫的思想觀念。 「徛厝著好厝邊,作田著好園邊」是說居住要選擇好鄰居,種植農作物也要選好同種類,以避免近墨者黑,遭到魚池之殃。 「春天後母面」,是比喻春天天氣易變化,忽冷忽熱就像晚娘臉孔,喜怒不形於色,令人難以捉摸,必須隨時提高警覺防患未然。 「船過水無痕」是說船行駛過水面後,不久水面又恢復了平靜,再也看不到船剛才行駛通過水面時所激起的浪花或漣漪的痕跡,這句比喻不計前情,有指忘恩負義意思,也有安慰他人不要再留戀過去,應該寄望在未來之意。 「要嫁才縛腳,臨渴才掘井」是說以前的人欣賞小腳的女人,所以要從小就把腳用布纏踝令其腳足受限制無法長大而成為所謂的「三寸金蓮」,這句比喻女人要出嫁才纏足,口渴才挖井是來不及的。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說明了一個人要實際做過事後才能從中得到經驗和真知。 「要死才放一個屁」,是譏諷一個人很吝嗇,到了將死才肯放一個屁豈不是徒有善願嗎? 「戲棚腳站久是人的」說明了一個人要成就事業,就要有百折不撓的毅力和勇氣,與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意思相似。 「吃果子拜樹頭」「紅柿好食,對兜起蒂」都是提醒人們要有知恩圖報,飲水思源的美德,切不可在成功之後卻忘記曾經栽培的人。 「食著甜要記著鹹」,這句是警惕世人處在順境不要忘了身處逆境時,與另一句「食飽不通勿記餓時代」同意思,都是激勵人們要努力奮發向上。 「平平路跋死人」是說做任何事都要謹慎,切勿粗心大意,否則平平的道路也會跌死人。 「紅花 香,香花 紅」,是比喻天下事物各有特色,難得十全十美,與「人無完人,金無足赤」同意。 「和尚唸經,有喙無心」是比喻隨口說說而已,沒記在心頭。 「橫柴櫸入灶」是形容不講道理是行不通的。 「冬瓜好看無好食」是比喻外表形式美,但內容醜,品質不佳,有名無實,與中看不中用意思同。 「好食好睏好放屎」比喻生活稱心如意,無憂無慮。 「好酒沉甕底」是說品質較好的事物常是後來才出現,勸人不要爭先恐後。 「放屁安狗心」諷刺一個人祇用嘴巴說些無用的話空安慰人,對別人根本沒有受到實際恩惠。 「放屎無拭骹川」形容做事糊塗。 「大人趴起,囝仔佔椅」意是大人剛從椅子站起來,小孩就佔住坐椅。比喻小孩子失教養,不懂禮貌。 「大石也著石仔拱」,「大人也著囡仔扶」是暗示要當領袖也需要群眾的擁護,與孤掌難鳴、蟳無蟳腳 行同樣道理。 「大日曝死虎」是形容太陽光很強烈,連很兇猛的老虎都被晒死,常用在勸人中午在家稍微休息,等太陽稍弱時再到山上工作。 「大狗攀牆,小狗看樣」是說上行下效,榜樣示範很重要,與「大姊做鞋,二姊照樣」是相似詞。 「大家有話,媳婦無嘴」意思是指婆婆開口示意,做媳婦要能領會意思去做,不可以頂撞忤逆。 「大若鱟,小若豆」是形容兩種東西大小差別很大,這句常用在指責某人做事漫不經心,不合乎標準要求。 「願擔一石米,伓擔領一個囝仔痞」是說寧願肩挑一石米重擔,也不願意去看管照顧一個幼兒,比喻看管照顧幼兒是件很煩瑣與辛苦的差事。 「頂司管下司,鋤頭管畚箕」是說一級管理一級乃自然之理。 「惡馬惡人騎」是比喻惡人自然有惡人可制服,與一物剋一物相同意思。 「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是說兒孫的未來前途如何,決定的因素是他們自己,做父母長輩的不必為他們過分操勞,同時也用在勉勵兒孫們要自力更生自闢前程。 「好頭不如好尾」是說做人處事貴在有始有終,不可虎頭老鼠尾或有頭沒尾。 「好好鱟 甲屎若漏」是說好好的一隻鱟,被宰殺的拉屎不停一團糟,此句形容原來一件好事被辦得糟透了的意思。 「尪仔某,呷糜配菜脯」是形容夫妻彼此和睦,相依為命就是吃稀飯配蘿蔔乾也心甘情願,這句充份表現金門農業社會的民情風俗。 「陰沉狗,咬人 哮」這句表面上好像形容兇狗的特點,實則揭露了惡人的陰險毒辣,諸如此類妙趣橫生的句子除了諷刺壞人壞事外更兼具教化世人的效果。 地區早期流傳的俗語實際還很多,有的俗語具有很濃郁的自然景觀,如「東閃無半滴,西閃走 離」是說假如閃電是在天的東邊是不會下雨的,假如閃電出現在西邊的話,恐怕要下大雨了,提醒人們得趕快回家或得儘速找地方避雨,否則躲不及就會被雨淋了。 唉!能想到的俗語實際還很多,希望熱愛家鄉的朋友們,也得趕緊將您所知道的俗語撰寫出來,讓先民祖先們的智慧結晶方言文化在你我他共同的努力之下得以保存且能永續代代相傳。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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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在廈門》兩岸情事
這專欄一出,常有朋友消遣我說:「為什麼避談台商包二奶問題?」一則,我自認涉世未深,再則,怨他文章沒看仔細,其實最怕的是對朋友有影射之嫌;在兩岸間衍生的情感問題,其實不獨只有包二奶這種負面事件,一樣有台商在大陸找到滿意的對象,現正知足的長相廝守呢! 「二奶」這個詞源自香港,因為有非常的香港人集體在那包二奶,聽說還有個二奶村或二奶街之類的,在探討大陸年輕女子的崇尚金錢或物慾的同時,其實更多的原因是台商在製造機會,大陸女子只是把握機會而已,再往下深究下去,則應該是在生活改善、社會價值及道德感約束的選項裏,通常會被拋棄的往往是道德的束縛;講白的,就是社會價值裏「笑貧不笑娼」的觀念在作祟,沈淪永遠選擇勝利的一方。 朋友老蔡,離開台灣的妻小,到廈門來開展事業,初來乍到時,我們還打趣的說:「老婆還真放心啊!」他笑笑的說:「想搞花樣,那裏都可以,不獨只在中國吧!」話是不錯,但他忽略了,在中國,想搞花樣可比其他地方來得容易! 中國人做生意總免不了吃吃喝喝,不論你交易的對象是台灣人,還是大陸人,第二攤可以做的選擇,絕大多數都是上KTV;當然,在廈門也有純唱歌的場所,但相較起有美女作陪的,可說是鳳毛麟角,少得可憐,一位的士司機打趣的說:「台灣人引進的玩意兒,當然得由台灣人自個去發揚光大!」 廈門的酒店有多少,沒認真的計算過,總之,如果你想去,總不會找不到地方,在鶯鶯燕燕,暖語柔情的世界裏,沒多久老蔡已成了酒店的常客,讓他流連忘返的不是美女如雲,而是如果你懂得消費,所需的費用可能只有在台同級花費的三分之一,甚至偶而他還會心滿意足的說:「在台灣的小姐一看都知道是虛情假意,這邊的大多是身世堪憐,而且溫柔體貼,叫人怎麼招架得住!」我們除了笑他想太多以外,大多會奉勸他適可而止! 然而,他老兄似乎已食髓知味,除了必要的應酬外,有時甚會呼朋引伴的在廈門各大酒店探索,比評各家素質、服務及規模,儼然已成箇中好手;一陣子後,我們發現他身旁總伴著一個年輕美眉,追問之下,他還一幅痛苦的模樣說:「為了她,我已經收山了!」我們當然知道是玩笑一句,在苦勸無效下,也只願他自求多福了!當然,他老兄也知道人家漂亮美眉絕不可能看上他長得帥,或善解人意,在金錢的需求上,只要事先講好條件,未來也至於會有太多糾紛,反正大家都有各找定位、銀貨兩訖的心理準備;然而,如果你每每都想扮大善人,心繫解救大陸苦難「女」同胞,可就容易搞到人財兩失,甚至妻離子散的下場;退一步想,老蔡的「包二奶」,還算是有分寸的! 難道歡場裏就沒真情實愛嗎?一般在酒店上班的小姐,或多或少都有些家庭或經濟上的因素,應了劉文聰那句話:「有皇帝做,誰願意做乞丐!」說她們身世堪憐,你何不去救助失學兒童,和山坳裏窮得沒褲子穿的苦難同胞,再不至於路旁也偶有乞丐等你救濟啊!所以,諸如此類,通常只是偷腥者,替自己找的堂皇藉口而已,雖然酒店小姐們,都有金錢上的共通需求,但並非所有都有無盡的金錢慾望,在合宜的情形下,他們真的願意選擇步入家庭,廝守一生! 朋友小劉,在台灣擇偶困難,拖到三十有七,每一次的相親都被女方宣告「出局」,不是嫌他禿頭,就是存款不夠多,再不然,就是抱怨他家有雙老,彷彿「有車,有房,父母雙亡!」才是最理想的結婚對象。 在一次公司外派上海的工作機會,小劉在酒店裏認識了一位江西小姐,或許在此你又會質疑,難道不管是結婚或包二奶的對象,都一定非得是酒店出身嗎?答案雖非必然肯定,但絕對是大多如此,一則因為台商的社教圈實在不大,就算有一些在職場上認識未婚女性的機會,一般均不如酒店裏的溫柔婉約,相較之下,我們的「黃金未婚族」當然會有自己的選擇;有的酒店小姐,的確是因為家鄉生活太過困苦,不得不到城市討生活,在找不到理想工作的情況下,稍有姿色的,最便利的選擇,自然是到酒店坐檯,累積了一定的財富,或真的遇到可以託付終身的對象時,她們會毫不遲疑的選擇從良;現在我們那立原本討不到老婆的朋友,在上海擁有了一個三代同堂的小康之家,賢慧的妻子,討喜的稚兒,是他在初赴上海時所無法想像的,他那從台灣遷居上海的父母,亦對兒媳婦滿意得不得了;一次可能是已婚者的外遇機會,卻讓小劉開啟了生命裏的另一個春天,他的大陸新娘既沒工作權的問題,更沒身分證的取得困擾,一樣嫁為台灣婦,命運卻是如此的大不相同! ││系列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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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花燈
新的一年進入了農曆初十五也是一年一度的元宵節,印象中元宵節當天會有花燈展、猜燈謎還有會看到很多小朋友臉上表現出很歡樂的表情,因為終於手上可以提著爸爸媽媽買的元宵花燈,另外還有吃湯圓,一家團圓慶猴年,吃了湯圓表示新的一年圓圓滿滿,事事順利:::應該還有許多事情吧!只是突然一下子不知如何表達呢? 花燈─在元宵節來臨前,在大街攤販或商店店舖上,會看到許多各式各樣的形狀、圖案及配合新的一年生肖主題製作出來的花燈琳瑯滿目,走在街上,看到了此一景象,感覺好可愛喔!紅紅綠綠屬於有顏色的東西,對小朋友來說會覺得是很漂亮的事物,有位媽媽帶著小朋友走在街上中,小朋友看到了漂亮的花燈,會跟媽媽說:「我要、我要、我要買這個」,媽媽搖搖頭,結果,看到小朋友不是不哭不鬧唷!是拉著媽媽的衣角,一直站在路上看花燈,後來媽媽也是有給小朋友買花燈,還讓小朋友挑喜愛的圖案花燈呢!看到此景,憶起兒時,以前鮮少有那麼精緻的花燈而且價格也沒有現在那麼便宜,除非較富裕的人家才會買給自己家的小孩子,有看到的小孩子們會很羨慕!像以前我們元宵節所拿的不是現在顏色鮮豔的花燈,而是用竹子有粗有細截一段一段,竹子桶口塞上用破布剪成條狀在浸泡蠟油(蠟燭燃燒中的油),在用火點燃,形成一枝火把,所以元宵那時走在大街小巷上,會看到拿著竹子火把及提著花燈的人潮,這時想起來倒是別有一番不同的回憶往事紀錄,現在要看到拿竹子火把的很少很少了,幾乎就沒見過了。 元宵節會舉辦創作花燈展覽歡樂共渡佳節,國小組、國中組、高中(職)組、社會組自由創作或配合主題作花燈有動態、靜態作的維妙維肖,以前學生時代時老師還會讓學生們利用元宵節前(放寒假)繳交一人一個花燈(有關刀、船、車子、繡球、生肖動物,只要想得到也可以做得到)當作業繳交,然後挑作得不錯的作品去參加評比,想想現在教學不曉得是否還有這樣呢,很久沒想,現在想起來還蠻有趣的事耶! 喔喔!各位大人、小孩、朋友們!過完了新一年-猴年初一至十五囉,從初十六開始要正式邁向九十三年,所以開始要收心操,把放假玩的心態修正為上班上學學習的心,才能夠進步!一起加油!不能偷懶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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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代問候
而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過去了,始終見不到他們寫出什麼曠世之作;久而久之,反而眼高手低,力不從心,當初的雄心壯志,已被無情的歲月腐蝕,不得不向現實的文壇俯首稱臣,這何嘗不是現代人自傲的悲哀? 坦白說,一星期的文藝營,大師的幾堂課,並不能把我們陶冶成一個作家,只不過是讓我們親眼目睹大師的丰采,而後裝進自己的記憶裡。時隔三十餘年,大師在文壇的風華依舊,而參加文藝營的朋友們又有幾位成績斐然的?倘若說有,亦是少數在這塊園地獨自摸索的朋友,似乎沒有誰真正受到他們的指導和影響而卓然成家。如果稱得上在文壇沾點邊,也是他們各自努力,辛勤換來的果實。相對於時下某些人,他們喜歡用大師的神主牌來炫惑,以為認識某大師,自己也儼然成為不可一世的大師了。實際上這是一種錯誤的想法,一位筆耕者靠的是自己的文筆和才華,倘若寫不出作品,只想仰賴大師鋒芒的炬光來映照、來庇蔭,豈能受到讀者的尊敬和認同?況且,文壇是一塊現實的園地,一位作者能否獲得尊敬,絕對是作品與人品相輝映,空有的虛名,東抄西湊的作品,只能矇騙讀者於一時,豈能騙過永遠,這是他們所疏於分析也必須自我省思的。 詩人,想當初參加文藝營的朋友,個個都是風度翩翩的俊少年、美少女。而今,無情的歲月不僅染白了他們的雙鬢,又在他們額上銘刻著一道深深的溝痕,嘴裡的假牙雖白,但與頰上黑色的老人斑相向,倒也黑白分明。這是否就是人生?這是否就是悠悠蕩蕩的人生歲月?不容我們懷疑,只有讓我們相信光陰的無情,世道的蒼茫!除了如此思、如此想,難道還能讓逝去的時光再復返,回復到十八、十九青春時? 轉眼在人間,我已攸然成「公」,在家族中的輩份又提升了一階,但距離塋前似乎也愈來愈近了。當孫子們天真無邪的喚聲在耳旁繚繞時,內心雖有無名的喜悅,但也有些微感歎,何時已佇立在日暮途窮的小山頭而不自知,何時已面對日薄西山的黃昏而不自覺。或許,不久即將化成一粒細微的塵埃,在雲空中飛揚,而後回歸塵土、回歸自然,回到一個虛無縹緲的極樂世界。 當這個日子到來時,必是無憾而終,而非抱憾西歸,只因為在這浮浮沉沉的大千世界,我們已看透人生的現實,了悟人間的蒼茫。 一九六九年仲夏,我因公到高雄處理「廢金屬品」,你卻隨著金中特師科到台灣教學觀摩旅行,當我們在金馬賓館相遇的剎那,他鄉遇故知的喜悅在我們心中久久地停留著,我一掃廢金屬品三次流標的懊惱,相約晚上到愛河畔的露天廣場喝咖啡。你穿著特師科的制服,留了西裝頭,集青春帥氣於一身,但也有幾分詩人的浪漫,當漂亮的異鄉女孩問你就讀那一所大學時,你竟脫口說:「金大」,當然,你說的是「金門大學」的簡稱。然而,女孩卻睜大眼睛,思索了久久,低聲地說:「沒聽過」。詩人,面對愛河潺潺的流水,仰望異鄉繁星閃爍的天空,我們是否真能品出咖啡的醇香?還是僅僅感受到「愛河」這兩個字的浪漫? 喝完咖啡付了帳,我們剛走了幾步,那位女孩卻神色慌張地追了過來,「金大的同學,你們給錯錢了。」我們停下腳步睜大眼,原來錯把「限金門地區通用」的五塊錢,當成色彩相近的台幣五十元來付帳。補足了錢,女孩用一對鄙夷的眼神看看我們,我們相視地笑笑,同為這個無心之過感到莞爾。然而,誰會相信我們的無心之過呢?幸好遇上的是一個小女孩,萬一碰上兇神惡煞,愛河畔的這杯咖啡,或許將是我們永恆的遺憾,而不是它的香醇。 我們沿著愛河幽雅的堤岸緩緩前行,兩旁雖有低垂的柳樹隨風搖曳,亦有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閃爍,但混濁惡臭的河水,卻讓我們恥以用優美的辭藻來歌頌、來禮讚,只有把那份無名的感歎,任由它在彼此間的心裡激盪著。然而,儘管我們鄙視它,不屑於把它記錄在生命的扉頁裡,但這都會中的紅男綠女,卻視它為談情說愛的溫床。草坪上、樹蔭下,成雙成對的戀人,無視於其他人的存在,把混濁惡臭的河水,幻化成一聲聲、一句句甜言蜜語,來妝點夜的情愫。如此的情景,他們已習於為常,我們卻感到遺憾。 在「港都戲院」頓足停留了好一會,櫥窗裡張貼著歌舞團撩人的海報,我們已是成年人了,對那些煽情而從未見過的海報,當然也感到新奇。然你身穿的是「金大」的制服,為了維護你學生的形象,我們很快就閃開,但過後卻有點後悔,倘若爾後要以此做為創作的題材,勢必不能隨心所欲。實際上我們是多慮了,看一場低級的歌舞表演,又能帶給我們什麼靈感,又能讓我們體驗出什麼式樣的人生歲月?或許只會徒增我們春情的激盪吧!因此,走在異鄉的土地上,我們感到前所未有的愜意和坦然。然而,令我們臉紅心悸的事隨即到來,當我們走到一條窄巷時,綠色的燈光下站著好幾位花枝招展的美女,我們竟然走在港都有名的花街柳巷而不自知,一聲聲嬌滴滴的「少年耶,入來坐啦」讓我們驚心驚命、落荒而逃。儘管那綠燈下有多少神女的辛酸淚,儘管能從裡面發掘出多少悲傷感人的故事,但在綠燈的映照下,我們始終少了戰地青年那份不怕死不怕難的英雄氣魄,額上冒的不是熱汗而是冷泉,只有你轉身、我回頭,沒有勇氣向前走! 特師畢業後,你回母校任教,以理論和實務相交融,展現你多方面的才華,深獲學子們的尊敬和愛戴。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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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中篇小說大展》擺渡人生
「大頭、阿萍!」阿木將兒女拉到身旁,撫摸著二人的小臉蛋,仔細端詳著,「來,阿爸有禮物要送給你們。」阿木從包包中掏出一具布娃娃、一丁番仔餅,「阿萍,這些給你。」轉頭又掏出一具金剛玩偶,遞給大頭。 她接過阿木手上的行李包,「謝謝。」阿木客氣地說,她笑著看他一眼,怪他見外了。 ※※ ※※ ※※ 家裏好久沒這樣歡樂景況,孩子們跟阿木越來越熟稔,父子三人打鬧成一片。 「阿木,回來吧。」她輕輕的喚著阿木。阿木看著她,欲言又止。「我知道,你在南洋發展不錯。可是,孩子懂事了,厝裏沒個男人,也不是辦法。」阿珠看著他。阿木皺了皺眉頭,淡淡的說:「我知影」。 她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胸口悶的緊。 ※※ ※※ ※※ 阿木終究是開了口。 「阿珠,你要原諒我。」那夜,阿木坐在床頭,像個犯了大錯的孩子,等著受罰。她已經知道不妙,吸了口氣,假裝鎮靜地說:「甚米代誌?」 阿木抓了下頭,「唉,怎麼說才好。」 「沒關係,你說。」她微抖著聲音。 「我對不起妳。」阿木眼眶泛紅,不敢正視她。停了半晌,才又說:「我擱娶了。」 阿珠感到一陣暈眩,她緊抓著梳妝台,全身覺得虛脫。「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她喃喃地唸著,眼淚一滴一滴地湧了出來,最後,禁不住嚎啕大哭,像失了魂般地痛苦哀號。 阿木流著淚說,他也知道不應該,可是,孤家寡人在異地,內心的寂寞、煎熬,外人不能想像。他是人,不是神,他也有七情六慾,要不是南洋的妻子陪伴在旁,他可能早就橫死異域。新娶的妻子是南洋望族,在精神上,在事業上,都有恩於他,他不能對不起她。 「那我呢?你又對得起我嗎?」阿珠拭去淚水,抬起頭,瞪著阿木。 「你離開時,阿爸破病,阿母身體不好,兩個囝仔,一個還不會走,一個還在肚子裡,你一去那麼遠那麼久,全靠我一個查某郎撐持,我認命做一個好媳婦、好家後,在金門苦等你十年,十年ㄟ,不是十日、十個月啊!」阿珠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到激動處,便又是一陣嚎啕。 「你在南洋受苦,我在金門甘擱有快活?」阿珠拭掉眼淚,「你這陣在南洋擱再娶,安泥我甲囝仔要安怎?」 阿木茫然地:「我也不知影。」 ※※ ※※ ※※ 阿木想帶一家人前往新加坡,阿珠不願跟。原本也想將子女攜往新加坡受教育,也被阿珠拒絕。「尪可以讓,囝仔我絕對不讓。」他自覺理虧,只好作罷。 阿木要回新加坡的那天,阿珠一大早便帶著一雙兒女摸黑出門,她是鐵了心,要讓負心的阿木一輩子遺憾。 含辛茹苦十年,好不容易熬到夫婿返金,誰會知道,夫婿早已是別人的。她怨自己太傻,也恨阿木無情。 她一路牽著子女,漫無目的的朝海邊走去,大頭哭著拉住她:「阿母,我不愛,海水足冷。」孩子的哭聲,激化了心中的怨氣,阿珠瘋狂的吼著:「你阿爸攏不要我們,我們不如死好了!」 「不要啦!」大頭哭喊著,死命地拉住她,女兒阿萍也嚇哭了,母子三人在海邊拉扯,她發狂地拖著不放手的大頭,另一手拉著阿萍,大頭的身子,在海灘拖曳出一條長長的痕跡,「阿母!」大頭的叫聲,在風沙漫天的海邊,更顯淒厲。 她停下身,轉頭摟住渾身是沙的大頭,痛哭失聲。 她和孩子,終究沒去送別,她當阿木已死,不願多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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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甲戲探源
在兩岸文化交流日趨頻繁之下,創立於一九五一年的泉州高甲戲團第二次藉由小三通模式來金門公演了!對於本地的戲迷而言將是一場期待已久的文化邀約,除了重溫閩南文化的豐富多元,更一解盈盈一水兩岸之風情。然而對於年輕一輩而言,「高甲戲」一詞恐怕只會被誤認是「歌仔戲」的別稱;有鑑於文化應從基礎紮根,細微處著手,本文即是筆者以探源的思維掀開即將隆重上演的「高甲戲」戲碼。 在︽中國戲劇史︾提到福建戲曲的種類繁多,有梨園戲、高甲戲、蒲仙戲(興化腔)、竹馬戲、歌仔戲(薌劇)以及木偶戲等,還有以閩劇為名稱但不概括福建戲全體的戲曲,探究其起源都是頗有歷史淵源。今人又以「南音」一詞,來涵蓋福建戲曲的特色;而高甲戲流行於福建泉州、廈門和台灣等地,比梨園戲流行區域還廣些,其稱呼有很多說法,有九甲戲、九角戲、戈甲戲、交加戲、九家戲、狗咬戲等多種稱呼。由於高甲戲的劇目,演的多是水滸傳中有關宋江的故事,因此也稱為「宋江戲」,後來又與竹馬戲的藝人合而為一,再吸收了弋陽腔、崑腔、徽調,以及皮黃等戲的優點,在清末已經造成一股獨特的藝曲表演,遂獲得了高甲戲的名稱,因此有高甲戲的劇種稱謂是在清朝以後。而筆者在相關文獻的閱讀後認為,在以高甲戲形成的過程中,演武戲執戈披甲的「宋江戲」扮演極為重要角色,再加上對語源學的初步探討,高甲戲似乎應該擺脫音近訛變的結果而正名為「戈甲戲」一詞。 在整個高甲戲形成的過程中,早期是由民間宋江陣頭的表演,漸漸演變成武打小戲「宋江戲」;在清道光年間吸收了梨園戲,以及竹馬戲的劇目和身段,組成「合興班」,開始以半文半武的合興戲演出;之後又吸取傳入閩南的徽班、江西班(戈腔)、京班以及鑼鼓經等強而有力的戲曲表現方式,打破了原本宋江戲的限制,增加了「倒銅旗」、「蘆花河」等劇目,到了清末,有些戲班子還請了徽班藝人來教授身段和武打;清末民初至一九二○年代,上海京班在閩南流行,高甲戲又吸收了它的一部分劇目及武戲的表演,形成後來閩南高甲戲的形式和規模。因此,高甲戲是在梨園戲基礎上,加上諸如武腳的角色,以及增加北管(京劇)等場面音樂部分,變成南北交加的情形;所以它在閩南是經過幾個階段的發展,由起先農民的宋江陣結合梨園的表演形式而成為合興戲,再以此雛形逐漸演變至今。 根據李國俊先生的說法,在金門高甲戲盛行的地方有古寧頭、沙美、安岐、小金門以及大嶝等;而根據︽金門縣志︾記載,金門的地方戲都是來自外地,有弋甲班、老戲、七子班戲數種,在大陸淪陷後,這些地方戲都告絕跡,只有在歲時令節的台灣勞軍團中才會出現諸如平劇、越劇、豫劇、歌仔戲等戲劇的演出;一直到民國五十四年政府提倡地方戲劇,才在古寧頭、斗門、東林以及上林等地出現地方戲曲的重整與再現。 在兩岸文化交流日趨頻繁,以及金門卸下戰地迷彩之際,處於兩岸之間的我們是不是應該忠實地面對金門本土的地方文化,擺脫類殖民的禁錮與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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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音》寶刀未老─向堅守傳統的勇者泰山兄致敬
近日整理老照片,從箱底找出來一本深藍色絨布封面的相簿,翻開扉頁,藍色鋼筆墨汁字跡清晰題著秀麗的字跡:「津穗誼弟惠存: 誼兄 岱(泰山兄的小名)贈於五十三年中秋節」。想不到快四十年的舊相簿還能保持這麼新,細看著兒時一幀幀泛黃照片,泰山兄年少稚嫩的臉龐嚇然出現在頁中的一角,相對於七十三期「金門」季刊發表的照片,令人興起鐵匠老矣的感傷!再看到爐灶上那把連提把都燻得黑漆漆的水壺,心中的思念,兒時的情景,瞬間湧現腦海:::。 與泰山兄的情誼,應該說是兩代的因緣。先父與陳伯父除了有同宗之誼外,更是從小一起為生活打拚的好兄弟。兩家住得很近,幾乎天天都見面就像一家人。巧的是上小學同校又同班,真的比親兄弟還親近。班上還有嘉明及敏良和我們很要好,上學一路結伴去,放學一伙嘻鬧回,日子過得輕鬆自在!後來覺得這樣好像不夠顯示我們的好,不知誰提議說:「我們結拜成兄弟好不好?」當然全票通過,也不懂須舉行什麼儀式,於是集合起來比年齡,排定長幼順序是泰山當大哥,敏良居次,嘉明作老三,我最小當跟班小弟。說起來也滿奇妙,我真的被他們照顧得無微不至,常常覺得自己好幸運,能多出三位好兄長。有年冬天,學期最後一次月考,泰山大哥邀集大家說:「晚上我們回學校開夜車,大家準備蠟燭。」 那年頭夜間有宵禁,燈火管制甚嚴,天色一暗家家匆匆收拾外頭工作準備休息,很少有人夜間在外游蕩,澈夜不歸是大膽的嚐試,大家興奮期待夜遊的新奇。 大人們就寢後,四個人都順利溜出家門。摸進學校找到自己班上的教室,在課桌上點蠟燭怕燭光外洩引人注意,只好躲進教室內的防空洞。提起室內防空洞,需要交代一下──砲戰初期除了室外空地有幾座碉堡外,其他防護設施什麼都沒有,狀況發生時,全校師生依分配要儘速疏散跑到碉堡避難,費時費事且在疏散奔逃過程就會引起傷亡,因此那個時候,一大早只要聽到砲聲一響,小朋友們齊聲歡呼:「哇!今天不用上學了!」家長安心學校也認同,所以常常自動放「砲擊假」。久而久之小朋友樂不思蜀,造成很多人乾脆輟學,而想上學的人因經常放假功課耽誤甚多,學校不得不請工兵來挖防空洞,在老師講台與第一排學生課桌之間挖一長壕溝,溝內階梯於進門兩三公尺處,由外往內往下延伸,到土層厚度足可抵擋砲火的深度時,橫向挖掘一人高避難室,與鄰近教室整排貫通,記憶中只是個土窯洞,很硬的紅土洞未灌水泥擋土牆,依然堅固如山。上課中如遇砲擊,老師迅即指導學生,一排排魚貫跳入壕溝躲進避難室,迅速又有序非常管用。當然我們意在玩樂,那會認真洞內夜讀。除了聊天嘻鬧捉迷藏,順便暢遊全校貫穿的避難室,也留下幾十年無法淡忘的兒時回憶! 小學畢業泰山兄奉父命投身家傳事業,開始迄今已數十年的鐵匠生涯,無怨無悔甘於平淡,守護那具用手拉的風箱(小時候我們最喜歡那舊式風箱,每次去打鐵舖玩,都要湊熱鬧去偷拉幾下,可惜專訪裡報導說舊風箱已換成現代化的吹風機了!不知有無留下來當古物珍藏?)喝好濃好濃的鐵觀音茶,煙不離口鎚不離手,打造「正利」老店的黃金招牌,有藝術家的堅持與孤獨,不隨波逐流的執著與寂寥。然親友有難挺身相助絕不後人,對兒時金蘭重情重義照顧包容叫我感激難以回報。這樣的一個人,在現實的環境裡已經很難找到了!我只能感嘆:真是位頗具古早味的家鄉人! 對他堅守傳統的勇者作為,除了尊敬還是尊敬!盼借︿鄉音﹀一角,致上最崇高的敬意,也祝福寶刀未老,「正利」老店風華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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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雪泥鴻爪話俗語
最近看了金門日報副刊「咱的俗語」專欄數篇文章後,感觸良多,深深覺得一句很短的俗語,僅少許幾個字而已,但是其中哲理深奧,發人深省,每一句都是代表著先民前輩們可貴的思想和品德規範的表徵,也是從實際生活經驗結果的累積,用很美的且很通俗的言詞表達出來的話,不但在日常生活談話中可以公然使用,更從這些俗語中規範了許多待人處事的行為準則,每一句話都深具潛移默化的教育功能,也可以說是一種語言藝術的文化。 個人三生有幸,從小生長在農家斗門村,與叔公嬸婆祖仔們朝夕相處,在村中又屬最晚輩,大家對我皆十分疼愛,每次中午放學吃完午飯後,左鄰右舍的叔公嬸婆祖仔們三五成群很自然的長板凳、椅頭、矮椅子等一擺,大家各自找有陰影的地方一坐,一方面是午間忙裡偷閑的稍作休息,一方面則是閒情逸致不著邊際的大談闊論。從這些年長的曾祖父母輩的閒談中,幾凡個人的家中事、村中事,是事實抑或是捕風捉影的八卦批評,常常三不五時就聽到他們脫口而出,講出好些當時令我目瞪口呆猶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又好像鴨仔聽雷般一句也聽不懂的對話。 時至今日回想起來,還真感謝當年有這種幸運的機會,得以接觸這些長輩們,從他們那種恰到好處的天馬行空的家常對話,讓我好感佩長輩們雖然目不識丁,但是能運用先人智慧與經驗結晶的俗語技巧,就連老祖母與媽媽亦是常常就會用上一句來訓勉我們。及至嫁到夫家,先家翁任璽公是進過私塾的,更是運用俗語的高手,經常出口成章不用打草稿地教訓我們,個人深深覺得這些集先人智慧的結晶俗語,真的值得永續的流傳給下一代,所以膽敢也抱著「野人獻曝」情懷,趁在尚未老人痴呆失聰前,將自小到大曾耳濡目染聽聞過的俗語,趁記憶所及,不怕見笑的七拼八湊,雪泥鴻爪似的采摘記述如下: 「囡仔人,有耳無嘴」,意思是說大人在講話時,要安靜惦惦聽,要專心用耳朵多聽多聞,不能沒有禮貌,當長輩在進行講話時,不能從中插嘴,打斷大人的情緒。 「魚食露水,人食嘴水」,是鼓勵人們凡遇見人要懂得打招呼,「嘴水」指嘴巴要甜一點,常口出好話,懂得禮貌才有人緣,謀事與就業才能比別人更有機會。 「爸母疼細囝,公嬤疼大孫」爸母是父母,細囝是最小的兒子,公嬤是祖父母,意思很明白,是指一般人的常情,父母常是疼愛最小的兒子,而祖父母則是疼愛最大的長孫。 「別人的囝仔死勿會了,別人的錢用勿會痛」囝是孩子,勿會是不,是說別人的孩子死不完,意思是不管別人的死活,花費別人賺的錢一點也不心疼,意思與慷他人之慨相同。 「別人桌頂挾肉飼大家」是說從別人的飯桌上挾肉請婆婆(大家)吃,形容借花獻佛意思。 「要來無張弛,要去無相辭」是說要來時也匆匆,要離去時也匆匆,都是在無意、沒有預期的情況下發生的形容詞。 「要食伓陳動」伓是不會,陳動是指勞動,意思用在指責一個只想要吃,卻不想做事情的人,比喻好吃懶做。 「趁錢有數,性命著顧」,是說人賺錢要有限度,身體(性命)重要需照顧好,意思是勸人不要祇顧拚命賺錢而忽略傷害了身體的健康是不划算的。 「臭骹川(屁股),畏人搵」是說臭屁股怕人摸,形容人有了嚴重的錯誤或過失時,真的怕人家去揭露。 「自己面小怨人大骹川」是說自己因不會胖,臉瘦瘦小小的竟埋怨別人胖胖的連屁股也大,是形容嫉妒成性,與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同道理。 「自己 ,趁腹內」是說自己宰殺牲畜,內臟皆歸自己賺,表示凡事自己去動手較有利可圖。 「自己擔肥伓知臭」,自己挑糞不知道臭,意在比喻人往往不知道自己的缺點,而祇會挑剔別人缺失。 「有狀元學生,無狀元先生」,意在形容後生可畏,亦即青出於藍勝於藍的意思相似,也與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意思相似。 「一聲不知,百項無代」是說一問三不知,不會惹禍端,是一句用在勸人少管閑事的警語,與沉默是金同道理。 「赤腳仔逐鹿,穿鞋仔食鹿肉」,形容有人勞而不獲,有人卻不勞而獲,有違自然天理。 「臭頭仔厚藥」,意思是說能治療頭上生爛瘡的藥方很多,但耳朵軟易於聽信別人自己卻拿不定主意,醫來醫去反而沒有效果,比喻徒勞心力卻無助于事實。 「趁錢給人娶某」,諷刺一個人賺錢給別人娶老婆,豈不白費心機? 「出門看天時,入門看臉色」是說要出門前先看天氣好未雨綢繆,事先準備好應帶用具,而回到家時先對家裡重要人物察言觀色,好見機行事,不可呆頭憨面不懂因時制宜及不知好歹,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 「要號無目屎」是說想哭卻流不出眼淚,與欲哭無淚意思同,比喻有口無心,又與「無那個心,假那個嘴」同意思。 「要教囝仔學泅(游泳),伓教囝仔學 (爬)樹」是說要教孩子學游泳,不要教孩子爬樹,因為學習游泳萬一落水可自救或救人,而學會爬上高樹,萬一摔下來輕則跌傷,重則斷手殘腿或命休,這句在比喻教育孩子的內容要慎重選擇,因為孩子可塑性大,模仿力強,學好與學壞都是學,教育題材的選擇實不可不謹慎。 「草索看做蛇」把草繩看成是一條蛇,形容大驚小怪不沉著意思。 「做衫仔穿破衫,做木仔無眠床」是說自己當裁縫師傅卻穿破衣服,做木匠的大師自己竟沒有床睡,與「補瓷仔食缺」同意思,形容有些人專為他人作嫁,自己竟無暇照顧自己,又與「做醫生,骹川爛一空意思同」。 「儕牛踏無糞」是說很多牛在一起,反而集不成肥料,這句比喻雖然人很多但心不齊,成不了事體,與「好跳蚤一粒」同意思。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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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代問候
詩人,寫完︽烽火兒女情︾後,我的思維隨即跌入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深淵裡。儘管朋友再三地催促和鼓勵,希望我能在他開闢的共用專欄裡寫點東西;甚至遠在異鄉的讀者也來電,建議我把六0年代浯鄉盛行「姑換嫂」的故事書寫成章。然而,我始終以一些不實際的理由來搪塞,深恐我的腦力承受不了長久的激盪,讓無名的夢魘再次纏繞著我。因而,在這段時光裡,雖然讀了不少書,卻沒有寫下隻字片語,這也是我愧對朋友和讀者的地方。 數月前在︽浯江副刊︾拜讀楊昌賓先生的大作︿金門館﹀,他談起在某地的火車站對面,品嚐到金門人做的「肉丸」。從他流暢而生動的文筆裡,依稀可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異鄉的城市裡浮動著。雖然你在異鄉已幽居了近三十個年頭,但那永不改變鄉音,樸實的容顏,熱忱的待人,無一不是金門子弟的象徵。或許,楊先生再怎麼思、怎麼想,也想不到在車站對面買肉丸,標榜著「戰地風情金門小吃」的那位老闆,會是六○年代活躍於浯鄉文壇的詩人你吧?雖然你離鄉已久,最後一首詩是發表在︽金門文藝︾第六期的︿詩專號﹀,時隔二十餘年後的今天,我依然能感受到你︿美律之夜﹀──聆聽藤田梓教授鋼琴演奏時內心的悸動。在詩中你寫下: 律動 律動 音符舞著神的魔杖 流瀉著銀樣的光華 雨以羅列之姿擁你 澎湃如浪 洶湧在你的前方 生命是一棵常青樹 浪花激起 是雨的變奏 飛瀉 飛瀉 許是曠野馬嘯 抑是抑岸猿啼 貝多芬 是誰燃燒你的足踝 當你的記憶甦醒 你揮臂向天空吶喊 吶喊 靈性的衝擊 強者的衝擊 憤怒 一代的憤怒 把命運寫在紙上 寫在愛麗絲的夢裡 飄逸 飄逸 靈巧的舞蛇者走入東方 走入沙漠 走入氣候 蕭邦之後 鄉音濃了 泥土 泥土 我盈握芬芳 誠然我不是詩人,但卻能從你明朗華麗的字句中,品出你在詩中流露的真情,以及欲表達的意象。當貝多芬「命運」的樂章進入到你的詩篇時,你以「律動」來詮釋它的節奏,以「澎湃」來呈現它的音高,以「飛瀉」來分辨它的強弱。相信讀者們不但能從你優美的詩中,感受到那份扣人心絃的音樂感,又可領略到你文字中那份強烈的美感。然而,這首詩卻是你告別金門文壇之作,從此以後,你已遠離這塊島嶼,你的詩魂也深埋在浯鄉這塊貧瘠的土地裡。在異鄉除了教學外,貝多芬和蕭邦成了你的知音,遠離詩猶如遠離故鄉那麼地遙遠。 那年,我們相識於「冬令文藝營」,在寒風細雨中聆聽眾家大師的創作經驗談。爾時的懵然,並不能從他們的講解中獲得什麼寶貴的知識。我們似乎也有一個共同的看法,認為文學是一門可以無師自通的學問,它的不二法門就是多讀、多看、多寫。在未參加該次活動前,你已在報刊雜誌發表過無數的詩和散文,我亦已完成長篇小說︽螢︾的初稿,雖然始終認為它不成熟,但成熟與否的定義又是什麼?只要能書寫成章,又有誰能否定它存在的價值,三十餘年後的今天重讀它,依然能感受到當初創作時的那份純真。況且人生在世,有不盡相同之處,亦有不一樣的時空背景。即使我們在這方貧瘠的島嶼上成長,在戒嚴軍管下討生活,但先人遺留下來的文化,則有其崇高的歷史內涵,亦有不可被抹殺的一頁,它由原鄉人自己來發聲、來書寫、來傳承,或許較能深入到它的核心。大師的創作經驗談,只能做為我們邁向文學園地裡的借鏡,倘若一意地亦步亦趨,對本身非但沒有助益,又何能樹立自己的風格,寫出與這塊土地息息相關的作品。因而,在那段細雨輕飄、寒風刺骨的短暫時光裡,我們有著相同的感受,猶如你在︿雨季﹀中寫下的: 我來時鼓卻已寂 那回聲的氣息瀰漫著 我們在雨中成長 把名字像一朵花開在水上 有初初插在鬢角上的馨香 ::: ::: 相對於某些現代人,他們在學院裡習得一些理論,懂得一點技巧,走出校門後,滿懷著理想和抱負,想在文壇上一夕成名。然而,他們似乎忘了老師傳授的只是理論,與實務還相差著一段距離,在未曾接受社會歷練和歲月考驗時,並不能讓他們在瞬間驟然成「家」,只能用一些朦朧晦澀讓人看不懂的文辭來堆疊,或是以批評漫罵來凸顯自身的博學。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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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中篇小說大展》擺渡人生
※※ ※※ ※※ 內地戰事吃緊,日軍做最後的困獸之鬥。在島上大規模強徵騾馬與民伕,人心惶惶的金門島,再掀逃亡潮。民伕與騾馬,在日軍的鐵蹄下,被迫步上死亡路。騾馬長嘶,馬伕悲泣,家親哀嚎,染了血的殘月,不忍卒睹,悄悄別頭拭淚。 同安碼頭,風大浪急,日軍飭聲急急如雨,馬伕們急切的睜眼凝望故土的最後一面。然後,吞沒在金廈間的海上墳場。 馬伕與騾馬,登廈門、進福建,沒有武器的他們,以肉身成為日軍逃竄的盾牌、肉體,在一次次的砲火中,化為殘土,棄置在不知名的遙遠異鄉。 民國三十四年,戰敗的日本軍隊自金門撤回,逃往大陸內地的金門鄉親,紛紛返回金門,麗月一家也在當年返金。家園已成焦土,相思的藤爬滿頹圮的舊洋樓。儘管如此,國民政府軍隊登島接管,金門鄉親因為能重回祖國懷抱,仍然興奮不已,滿懷希望地迎接新時代的來臨。 ※※ ※※ ※※ 民國三十四年,鼠疫像風一般,漫過整個金門山。剛開始,只是零星個案,後來,一個傳一個,連幫忙抬棺木的鄉親都不能倖免,住瓊林的阿木他舅舅也不幸感染過世,由於疫情嚴重,沒人敢幫忙處理後事,阿木舅媽求救無門,只好央求阿木他媽前往協助。 對於舅舅的去世,阿木他媽除了傷心外,也無可奈何,畢竟,生在這個紛亂的時代,生命原本就相當脆弱,生或死,卑微的人類,只能聽命於上天的安排。沒想到,過沒幾天,阿木他媽便發起高燒,腋窩還出現腫瘤,阿木他爸也出現相同情形,一個禮拜後,夫妻二人相繼去世。 不幸的是,大頭也跟著發燒,因家中有人死於鼠疫,任由她如何哀求,城裡的醫生,就是沒人敢看診,阿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血肉,在兵荒馬亂的紛擾之城,流乾、發臭。 大頭並未感染鼠疫,不過,卻因為發燒過頭,從此成了智障兒。 這一年,這場金門地區的鼠疫,奪去百條人命,瓊林尤其嚴重;隔年,后浦、古寧、金山一帶,也引發流行,共死二百多人。 ※※ ※※ ※※ 民國三十五年,麗月要出嫁,聽說是嫁城裡萬富金仔店的少老闆。萬富金仔店是城裡有名的金仔鋪,連廈門都有分店,麗月嫁過去,一輩子不愁吃穿。 一貧如洗的阿珠,將自己結婚時的一只金手鐲當賀禮,祝福自己的好姊妹找到好的歸宿。麗月不忍收,「收下,這是做阿姐的一點心意。」結婚手鐲,縱然珍貴,那比得上姐妹情深。 ※※ ※※ ※※ 爸媽相繼去世後,阿珠託人寫信給新加坡的丈夫阿木,告訴他家裡發生的大小事情。 民國三十五年底,阿木捎來消息,即將返金。 收到阿木的來信後,她就算計著日子,期待那天的來到。十年了,她細瞧著已經長出皺紋的面容,不知阿木是否還記得自己的模樣,雙手因農事不復當年的白嫩,她撫摸著,害怕阿木會嫌棄自己的糟蹋樣。 「阿木回來了!」隔壁阿嬸一面嚷著,一面走進屋子。 「阿爸!阿母!」阿木一路哭著爬進屋子,十年前,為家計落番下南洋,沒想到,一別就是永隔,他嚎啕著,南洋路路難行,異鄉人人酸苦,天涯茫茫,只為返鄉團聚的那天,還未看清楚父母的慈顏,悲苦的父母卻早以化為塵土。阿木哭到音啞力竭,將異地的辛酸、思鄉的惆悵,全部傾吐而出。 「阿木。」看著期盼好久的丈夫,阿珠只覺的喉頭一陣哽咽,禁不住跟著他流下熱淚。「阿珠,你辛苦了。」阿木看著她,既感激又疼惜地。 「叫阿爸。」她將兒女推向前,大頭怯怯地叫了聲:「阿爸」,阿萍則害羞地躲到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