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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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雞髻頭」傳奇:鬼嚇人
清朝末年的「雞髻頭」,地形地貌之變化,若與現今對比改變不大,相同的是水深,沿岸礁石星羅棋步,容易吸引近海魚群覓食海藻螺貝,繁衍後代,不同的是昔日的海禁不受管制,入夜的潮汐更能帶來豐富的魚群,故鄉人更能因地制宜,採用「挨 」的捕撈器具抓魚。 話說百餘年前,莊頭裡出了一位「挨 」捕魚的能手,當年的高超抓魚技巧,可謂無人出其左右,時至今日其當年的功蹟戰果,仍為鄉賢耆老們津津樂道的話題,聽「阮三叔」講起:那位先輩叫作「矮子伯仔」,人如其名個子不高,五短身材,若因其形貌而瞧不起他,來人若非「白目」,就是目睭被屎糊到,單從其驚人的臂力,可輕易抱起廟埕二、三百斤的石輦,並行走數十公尺面不改色,平常下海「鏟蠔」,別人擔起二「蠔籃」已倍感吃力,他可加重四「蠔籃」,且行走數公里難行的「海路」不用歇息,也因為擁有過人的「力頭」,加上一顆急公好義,熱心助人的善心,故能博得鄉人普遍的敬重。 有一年的仲夏夜,臨逢潮汐絕佳的「大流」、「矮子伯仔」備妥「挨 」的網具,提掛好照明引路的煤油燈,隻身一人往「雞髻頭」魚場進發,進入海門循日常的「蠔路」前行,此時的潮汐已退到「一撒」開外,海水雖然及膝,依經驗法則,為絕佳「挨 」下網的時機,沿「雞髻頭」的海棚開始捕撈,提掛的煤油燈光投射面前的海水,四處均顯現魚兒「滾煙」的身影,「矮子伯仔」心中竊喜,今晚想必豐收滿載,七月將屆,拜「老大公」的菜碗、銀紙應該有著落了,越想心情越好,挨起 來越是有勁,然來來回的捕撈走動,眼前的魚兒穿梭,斑節蝦跳躍水面,任經驗技巧不足的新手來挨,都能滿載,為何他這位捕撈三十幾年,且譽滿庄頭的「挨 」老師傅,今晚卻是有魚抓不著,越想越狐疑自己的技術是否退化,思前想後深信自己的能耐,絕不可能一晚就破功,但見時間不等人,眼前的潮汐改變,開始漲潮囉,祗好無奈的收拾網具,懷著不甘心又怨歎的心情打道回府,返抵家門卸下網具,再看自己編的「開仔」,想要瞧探今晚的成果,真否背到家,不看還好,一瞧果真祗抓到一尾手指大小的「豆子魚」,此時的「矮子伯仔」再也按耐不住,脫口一句:「許恁祖×,今眠落海「挨 」真正睹到鬼」,遂頭也不回,順帶踢了「開仔」一腳,又補一句:「破狸咧」!索性連沾滿海泥的雙腳也不洗,就上床補他的眠,然人帶衰肖就連覺也睡不著,輾側難眠良久,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今晚抓不到魚是否跟五年前,那場大風颱,導致內地「大嶝」數起船難,漂來數具水流屍,地點就在「雞髻頭」的漁場有關,莫非是那些枉死亡靈,得不到香火祭拜,刻意作弄阻攔抓魚,想來心裡已有定數,翌日剛好係輪值「宮內」燒香點火的日子,傍晚時分備妥香燭入宮內燒香,順便「駁柸」問王爺以解除心中的疑惑,果真得到「信柸」,心中更加篤定,入夜後算準潮汐,原本打算如往常隻身前往「挨 」,惟想到「水流屍」作怪,心裡總不踏實,故今夜特別喚其老妻一同前往壯膽,抵達「雞髻頭」漁場後,如常下網,不同是今夜有老婆提燈,感覺海水特別明亮,眼前魚群跳躍,魚汛甚佳,初期還是有魚卻抓不著,且魚蝦好像通靈,刻意閃避「挨 」的網具,而「矮仔伯」隱約感覺有一股力量在拉他的網具,甚至好像有人影手拿竹竿在其面前打水趕魚,發出「砰」「砰」「砰」的水聲,並激起浪花,遇到如此情景,雖然感覺害怕,惟有老妻在場,男子漢的尊嚴更要堅持,也不知道那來的勇氣,脫口便道:「水鬼好兄弟,阮知影恁地「變猴弄」,恁若嘜擱創治,七月鬼門開,阮一定準備好料的菜碗甲恁拜,擱燒足贅銀紙乎恁開」。 話語甫落果真靈驗,「挨」的「 」變輕變靈活了,「砰」、「砰」、「砰」的水聲消失了,第一次起網的「 」抬起倍感吃力,網內裝滿魚蝦,少說一網也有四、五十斤,此時的「矮子伯仔」笑顏逐開,伊某更是樂開懷,且接連是網網滿載,唯一擔心的是裝載魚具的「開仔」,準備不夠大,最後索性脫下外衣及褲子,將袖子及褲管打結,充當裝魚的器具。出運囉!「矮子伯仔」真正走老運,接連的數天皆大豐收,尤其是農曆六月底,翋日便是七月鬼門開的那晚,「挨 」更是大滿載,魚獲量據說有數百斤,七月一日當天魚獲過多,「矮子伯仔」特別喚其長子「乞鳥仔」幫忙前往市集賣魚,概魚獲量大,直到下午三點還未賣完,斯時突然想到一件重要「諾言」,尚未兌現,乃趕緊囑咐「乞鳥仔」先行返家,備妥豐盛菜碗及銀紙,前往「雞髻頭」漁場,酬謝「水流屍」幫助抓魚的恩德,正待「乞鳥仔」舉香跪拜的同時,突然海裡傳來一句:「矮子嘸來,換汝來」!嚇得「乞鳥仔」來不及收拾菜碗,調頭狂奔,呼喊:「有鬼啦」!「有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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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遊金門續篇
山外車站,圓環,第一軍郵局,迎賓館,正在整修中的護國寺,太湖,中正公園:::都是心裡想念已久,重遊金門必到的地方。 尋著昔日印象來到光華空飄站,七十一年曾經到此領過幾次海漂傳單的地方,光華園內寂靜的空無一人,只有遠處不知那來的打靶聲響,先進入外觀殘破不堪的心戰資料管,當年是重要外賓來訪,做簡報的地方,也不知道隔了多久沒人造訪、講台、展示架:::都成了一堆廢棄物,發現展示區牆上還留有一座八十二年成果統計表,八十二年或許就是光華空飄站最後還有空飄任務的年份吧。 一個人拍著影像,沒人催,沒人趕,更不必像之前拍照,沒人會說這裡不準拍,那裡不能照。看著數位相機的小螢幕,儘量閃避地上,牆上人為破壞的痕跡,影像就要留給後人好印象,當年這裡可是心戰據點空飄重地,只是說起當年又距離遙遠了。 「光華基地」四個字與右側門邊的心戰標誌都還在,拉開沒上鎖的大門門栓,往那基地正中那幅施放空飄的壁畫走去,看著那有段歲月的「亡共在共,復國在我」八個字,回想著光華廠當年風光時期,不勝唏噓,左手邊數棟被移空的營房,右手邊還保留一些機械設備,高壓氣瓶與空蕩的傳單與實物庫房:::,趁著光華廠還在,之前繁忙影像早已消失,現存空蕩營區我也帶不走,只能就我現在看得到的景象,拍照留念。 下午開始第一線舊據點之旅,從當年的營據點西村進入東村到達峰上,在峰上灣停留許多,揀拾沙灘上貝殼與特殊顏色的石頭,看著遠方的匪漁船,悠閒經過,沒看見任何人,當然也沒看見任何駐軍,整個海灘就只有我與幾排軌條砦站一起向著海面佇立,當朵朵白色浪花翻起,有如那多年不見露齒的微笑,老友::我回來了。 下一站到下湖,站在高地望著遠處礁石上有幾位蚵民在採集石頭蚵仔,挖得全心全意。延著依稀還可以看得出來的戰備道,我撥開草叢也聚精會神尋找,找到了當年那三個哨所,不是崩塌就是被野草埋沒,還有已經用水泥封閉。東村經下湖往溪邊的村間小路,現在變成水泥路面,路旁是隨風搖曳的綠色小麥田,見到幾位正忙著農事的農民與小朋友,上前打個招呼順便問路,「請問往溪邊是這條路嗎?」是的,直走:::。其實我應該不會走錯,當年每週一次夜行軍的路線,還真難忘。 突然在左手邊看見一棟牆上還寫著「反共抗俄」的民宅,眼睛為之一亮,真不容易現在這時代還能看見這種反共標語,忍不住停下車來拍照,多看幾眼。 到達溪邊圓環右轉復國墩,這裡是我在金門待過最久的地方,黃土小路也成了柏油雙線道路面,ㄠ四堡、營部連、衛生排:::已經消失,都成了道路的一部分,營部與雷達站舊址,成了海巡署隊部,復國墩連部還在,確定裡面還有駐軍,只不過大門深鎖,連想找個衛兵幫我傳達訊息給部隊長,是否可以讓我入內參觀營區的心願,都希望落空。 來到漁港哨旁的水井,當年不管天氣多冷,這裡是免費清潔身體的水源,現在加了蓋裝了馬達,也成了村內居民用水來源,復國墩當時有民營浴室,那是過年或是冬天有時間才會花錢光顧的,記得是三十元,三十元不泡在熱騰騰浴池內半個小時以上,怎麼會夠本?往村內走早已經沒有小店了,我還能靠著記憶一一指出這是阿鑾家,那裡是秀英家,叉路口是三十八度家,往內走是黑美人家,阿芬海產店當時是村長家:::,回憶著當年全年無休,半夜還可以敲小店門買東西,理頭髮的盛況。 復國墩新的漁港範圍延伸至一百多米外那一塊大礁石,當時大退潮才能涉水而到的礁石,今日車輛已經可以直達。空蕩蕩的漁港,看不見一艘漁船或是舢舨停靠,也看不到任何漁民、遊客,整個海岸線就有兩名海巡官兵就在漁港哨內監控,監控什麼?只有我還有那遠處海面有幾艘匪漁船吧!徒步走上大礁石,看著當年再熟悉不過的海岸線,總覺得北碇怎麼距離變遠了?這就是漁產豐富金門蟹與龍蝦、黃魚:::漁船滿載而歸的復國墩漁港嗎?情景怎麼會與當年差距這麼多? 將車停在復國墩浴室旁的空地,這裡當年是漁獲拍賣場,五哨就在底下那一片封閉樹林內,六哨已經成為通往新漁港道路的一部分,六哨旁那幾座無名英雄墳還在,村民還依循著傳統風俗,在墳土上用小石頭壓著冥紙,而當年朱班長用心製作鎮煞用的梅花樁,遍尋不到,我確在七哨玻璃刀山阻絕設施前,意外發現另一座立於八十三年「陣亡紀念碑」,白色尖頂,細細讀完碑文,雙手合十,誠心一拜,安息吧,又是一位軍人魂。 七哨外觀看起來還保存良好,哨所、浴室、機槍堡、據點與戰備道大部分都被雜草淹沒,五零機槍與七五無後座力砲陣地,輪廓還依稀可見,哨所一旁還立著「雷區」警告三角板,以及後來才有的戰車砲。坑道內的海漂站、寢室、射口:::,有股衝動真想就立刻下坑道去回憶以往,見天色將暗,又提不出勇氣單獨一人下坑道而作罷。 復國墩哨所前欽月殿正在整修接近完成中,新廟大門掩閉著,站在廟門口想著當年遇到情緒低落,有苦無處訴說,害怕無助的時候,我總會會前來拜拜。夜行軍,岸勤工差或是夜間我孤單一人從連部走過村莊要回到班哨時,夜深人靜說不怕是騙人的,只要走到了欽月殿,我心就定了,至少七哨衛兵已經可以看見我,我就能平安回到金門的家。 每次拜拜也只是很簡單的雙手合十,廟裡牆壁兩旁與橫樑上,當時掛滿寫著「佑我平安」的錦旗,這些都是來到金門服役阿兵哥們最真心的祈求,不求別的,只求平安,一直不知道欽月殿內供奉的是那尊神像,但我相信,心誠則靈。 傍晚到復國墩村內拜訪一位當年曾經幫我們放海漂的李姓歐吉桑家中,剛開始歐吉桑對我完全沒有印象,直到說起放海漂、驅離射擊、泡龍蝦酒:::,漸漸的兩人的記憶開始吻合,泡茶,吃著花生貢糖,聊起往事。 復國墩漁港從最早的採蚵、捕魚、放海漂、北碇運補、走私、落到最後,現在整個港口連一條漁船都沒有了,當歐吉桑說到:「還是以前好:::」,我知道歐吉桑所說的以前,那段我也曾經參與過的日子。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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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喂!鐵樹開花囉!
民國五十九年七月六日,︽正氣中華︾刊出一則海印寺前鐵樹開花的消息,驚喜了半個坑道,「喂!鐵樹開花囉!」有人高興地吼著,言下好像要反攻大陸似的。我看了報導,也怦然心動。因為,「鐵樹開花水倒流」的奇景,老人家說千載難逢,豈能錯過這難逢之幸? 那天正是我們的星期日(各部隊錯開休假),早餐後,我和同事匆匆下山,經太武公墓,從玉章路爬到海印寺,那時,遊人不多,我們捷足先登了。 果然,那株英雄般的鐵樹上,開了一朵像特大號鳳梨般的金黃色大花,不用說,照張相,看看那花有多粗多長?哇,約半個人高,比大腿還粗。 「鐵樹」,正名「蘇鐵」,又名「鳳尾蕉」。係裸子植物,夏季開花,雄雌有別,照片中的是雄花,俗謂「鐵樹開花」,典出︽續傳燈錄,或庵師體禪師︾:「鐵樹開花,雄雞生卵,七十二年,搖籃繩斷。」意謂他的病不會好轉。不過,他說的鐵樹,恐是鐵打的樹,非指蘇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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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一粟集》獨居的日子
自從兩年前,小兒子上大學以後,所謂的「空巢期」,已經悄悄的降臨我家了。 小兒子上大學的第一年,內人去探視及照顧他的次數不多,他在生活適應方面,也沒有出現太大的問題,可是這一學期,由於功課的壓力,加上社團的雜務,幾乎讓他忙得喘不過氣來,日常飲食,總是「三餐前,兩餐後」的,兩、三個月下來,幾乎消瘦了四、五公斤,春假期間,他匆匆的回來一趟,我見狀不妙,乃跟內人商議,請她過去照顧孩子的生活起居,我跟內人說:「我目前體重將近八十公斤,正好利用此機會瘦身一番。」太座聽了,欣然就道,也讓我開始體會獨居日子的酸甜苦辣。 以前,有小孩和太座陪在身邊,茶來張口,飯來伸手,日常所需,不必我費心張羅,現在,過獨居的日子,處處要自我救濟,自食其力,才知道自己一個人的日子,真的是孤單不好過;以前看報,當看到過年過節的時候,常有慈善機構或社會善心人士,結伴探視獨居老人,放送人間關懷與溫情,現在體會起來,越發覺得其可貴與值得讚揚,晚近的這兩、三個月來,我辛苦領會了一個多月的獨居歲月,益發覺得我們平常就要多關心獨居者,不要非等到年節時,才來給他們關心與慰問。 我村子裡的垃圾車,每天下午五點半準時報到,我必須趕在這之前回家,要不然,準來不及傾倒又髒又臭的堆積物,以前,這種芝麻綠豆般的小事,都由太座承當,不用我操心,現在,我無論身在金門的何處,都要想方設法的,像軋三點半一樣的趕時間,輕易疏忽不得。 平常,自己有賴床的習慣,又不喜歡操作鬧鐘來定時,所以每天叫早的瑣事,自然落在太座身上,每天,太座都要三催五請的,才能把我給叫喚起來;現在,自己一個人住,沒想到每天一覺醒來,時鐘總是指向六點鐘左右;不用鬧鐘,一樣神準,說來也真是奇怪。 早餐,我性喜熱食,太座總會貼心的為我準備稀飯或麵線,每早我總是吃在嘴裡,暖在心裡;現在,太太不在身邊,我每早的吃食,卻只能在西點麵包、鮪魚土司、飯糰、奶茶、米漿上面打轉,方便是很方便,不過,總覺得像缺少了什麼似的,這種感覺,真的是讓人五味雜陳。 我自己不會做菜,以前太太不在,我常跑便當店和麵食館,但是,便當菜並不適合我的口味,一方面是火候讓人難捉摸,加上衛生條件頗讓人存疑,所以時常會叫人吃膩;最近,我學得比較精明了,反正父母和岳父母的家,都住得不遠,只要五分鐘車程即可到達,如此,不但每天都可以吃到一頓有媽媽味道的晚餐,而且,可以順便和年邁的父母、泰山、泰水大人噓寒問暖一番,一兼二顧,難怪我會樂此不疲! 上班的時候,日子還較容易打發,可是一碰到星期假日,情況可就糟了。一個人鎮日呆在家裡,除了看書、看報之外,陪伴我最多的,就是電視新聞和體育節目了,我想,如果沒有這些好朋友的話,我真不敢想像日子要怎麼過? 再說換洗的衣物,太太在家時,她每天定時的洗滌一家人的衣服,我本以為反正是用洗衣機洗嘛,人人皆可為之,不用大費周章,沒什麼大不了的,等到自己親自接觸以後,哇,原來並不像自己所想像的那麼容易,也難怪聰敏好學如孔老夫子者,也要發出陣陣的喟嘆:「吾不如老農!」「吾不如老圃」了! 太太交代:「我在家時,一天洗一次地板;我到台灣去,准你兩到三天才洗一次。」太太素愛乾淨清爽,而我卻疏懶成性,時常沒給我好眼色看,我看在眼裡,有時也深覺過意不去,現在,我一個人住,才覺得居家整潔有多麼的重要,尤其,是當我正在揮汗洗衣服、洗地板的時候,很奇怪的,都會被鄰居有意無意的撞見,她們都會誇讚我是「標準的」,我只要聽見她們對我的溢美之詞,流再多的汗、洗再多的水,都不再覺得疲累。心中暗喜:過些日子,太太回來後,她們一定會具實以告,我又要心花朵朵開了;說也奇怪,我疏懶的時候,鄰居都看不到,可是,等到我勤快的當兒,大夥卻都看到了,我能不更加賣力嗎? 禮佛拜拜,也是讓我傷腦筋的事,母親和太太都很虔誠禮佛,我耳濡目染,也時常跟著虔敬禮拜;可是,輪到要我自己準備金帛紙和供品時,卻把我給考倒了,任憑我再如何努力強記,卻還是丟三落四的,所以,時常惹來太太一陣白眼,說什麼「教袂上道」(意思是說:就像農夫教小牛犁田一樣,無論再怎麼教,都不能把牠給教好),太太不在的時候,我真的像一條少不更事的小牛了。 鄉居樂,鄉居之樂樂無窮;但是,獨居苦,獨居之苦不堪言,現在,只希望太太早早回家轉,我才不用再過這苦不堪言的獨居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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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男女自衛隊瓷瓶酒上市造成搶購風潮
金門男女自衛隊在民國六十六年國慶慶典閱兵,通過總統府司令台前,在電視螢光幕轉播,雄糾糾氣昂昂英姿,留給全國觀眾振奮美好的印象。 民國六十六年底,金門陶瓷廠研議開發新產品,男女自衛隊形象被鎖定,同時選擇參加國慶閱兵的員工,整裝配備,擺出各種姿勢、拍照做塑雕模型標樣。 當時為搶商機,特別徵調軍中具雕塑專長人才,支援陶瓷廠、泥塑男女自衛隊員模型,起先以全身雕塑、製模燒成,但在高溫瓷化燒成容易變型,大量生產恐生問題,幾番試驗始決定半身塑像加上底座,燒成男女自衛隊員成對酒瓶,提供金門酒廠灌酒上市,市場非常暢銷,造成搶購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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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夜晚
在金門,雖然生活步調比都市人慢,不過,休息的時間卻一點也不會輸給都市人,大約晚上七、八點左右,有一大部分的店家都早已關店休息了,所以,有吃宵夜習慣的都市人,如果在金門,可是要有心理準備哦!但並不完全都沒有東西吃,只不過吃的選擇沒有那麼多。 我在金門生活的一些活動,可不會因為夜晚而停止,反而更活躍。我們一群不知死活的台灣學生,總是會利用夜晚來夜遊全金門的一些地方。我們會在晚上11、12點左右在山外7│11前有一台賣碳烤的小貨車,就坐在那兒吃了起來。還會在金城裡買一些碳烤的高粱香腸加大腸,一夥人就騎著摩托車到慈湖,看夜景吃著高粱香腸加大腸,就這樣談起天來。 雖然夜晚的金門是最安靜的,不過,也就在這時候可以體會金門安靜的美,在慈湖旁可以聽到一些夜晚才會出來活動動物的聲音,那是最天然的鳴叫聲也只有在金門這個沒有限制的動物園裡才有的。不過,最後還是要提醒你,如果要夜晚,請務必要帶身分證和駕照,因為會有警察伯伯臨檢,如果未滿20歲的小朋友,也不可以在晚上12點過後出來閒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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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雞髻頭」傳奇:人嚇人
「雞髻頭」,為浯島金門著名島嶼,昔日與大陸內地相通,為著名的內港、停泊舟船碼頭之一,位處浯島北海岸,在「劉澳」海口,一沙線直趨入海,突起一石高數丈,狀似雞冠,故名為「雞髻頭」。 明永曆十四年(一六六○年),鄭成功二次北伐失敗,還師金、廈特在金門會部將,並進駐海陸師,命部將陳瑞、鄭泰等人擇:水頭、夏墅、料羅灣、青嶼、劉澳,及烈嶼之羅厝等六處港灣,成為訓練水師基地,其中之劉澳港灣,實為「雞髻頭」是也。 故島嶼雖小,在歷史戰略位置上,亦曾留下它的足痕,也因為它是船渡碼頭,歷經各朝各代的送往迎來,其間之戰火兵燹,內地三點會的強摃,在襲擾侵犯浯島之前,總是先踩踏它二腳,雖叫它是歷史的門戶,誰叫它是優良的練兵港灣。 而戰爭總是會死人,船渡更是危機四伏,所謂:行船跑馬三分險。這些往生喪命的亡魂,魂歸西方極樂乎!還是魂歸地府!還是魂歸枉死城!答案皆不是,因為他們處境堪憐,普遍都是無主孤魂,缺乏親人的哭喪祭拜,魂魄僅能四處遊離,四處晃蕩,最後藉由地利之便,魂魄進入鄉人耆老代代相傳的腦海記憶,帶給後人的是一幕幕驚悚離奇的震撼。 話說民國二十幾年,國軍尚未進駐,海禁尚未管制,鄉人不分白天黑夜,均可依循潮水起落,自由下海捕撈作業,這一年的農曆六月二十三日,節氣進入「處署」,臨七月鬼門開僅個把禮拜,村人「貓面慶仔」,入夜八點時分,於店仔口聽完鄉老「煙叔公」、話「雞髻頭」鬼魂現身嚇人的故事後,自認膽大過人,過家門而不入,竟往相反的海口方向進發。 所謂:吉凶要來先有兆。素來享有獨子的家庭逞盛,自幼便嬌生慣養,「貧段」鎮日遊手好閒,是他特有的專利,別說上山幫忙農務,下海協助掘蠔捕魚,根本是不可能。故鄉人長輩對於他的「貧段」性,經常給他來一段,戲虐似的諷刺:「大塊神擱孝男面,早睏擱晚睜神」。更傳神的還有「貓面慶仔」:「叫汝上山,汝欲落海,叫汝牽牛,汝欲放屎」。然他非但不以為忤,總是「激皮皮」,用他慣有的嘿嘿嘿笑臉回應。 所謂事發必有預兆,此番不止從不下海的「貓面慶仔」,入夜還往海口前去,就連村莊所圈養的牛、狗、雞等禽畜,在同一時間點上,都有玄異反常的舉動,首先是村郊「牛碉間」的牛,接連發出:唔哞,唔哞的叫聲,俗話有云:「牛嚎碉、人衰 」。入夜牛不睡覺,還在胡亂嚎叫,人必有凶兆將要發生,隨後的土狗不甘寂寞,也來段共鳴,吹起狗螺,發出啊烏─啊烏─烏烏烏::悽厲的叫聲,更不可思議的是雞籠裡的母雞,一反常態,搶了「公雞司晨」的飯碗,叫起咕、咕、咕的起床號,喂!還不到三點就「叫床」,按鄉俗「歹吉兆」,真該掠來剁頭才能去晦氣。 而連番的不尋常,「貓面慶仔」卻好似「臭耳人」,聽不到箇中的玄異,依然視若無睹的往海口前進,循階踏入海門,今晚恰好是上弦月,皎潔的月光照在沙灘上,雖無煤油燈引路,並不影響「貓面慶仔」前行的步伐,不知不覺中已走到橫躺半途的「長礁」,前面就是高聳突出的「雞髻頭」,祇見其著魔似的加快腳步,腦海好像受到一股外力控制,不停的驅策招喚其;「卡緊ㄟ」!「卡緊ㄟ」!斯時的「貓面慶仔」,好像有所知覺,原來一腳踩在長滿海菜的礁石上,滑了一大跤,整個跌入石頭坑洞中,冰冷沁涼的海水灌入鼻腔的刺激,喚醒了幌神似夢的「貓面慶仔」,一回過神,察探週遭的景物,發現自己置身在「雞髻頭」的石頭坑洞中,且全身浸泡海水,突然間感覺坑洞中有一隻手在拉扯他的左腳,力道越來越大,想要掙脫,無奈驚嚇導致全身酸軟乏力,正陷於惶恐無助時刻,突然脫口一句:「西宮」ㄟ 舍人公祖,緊來救我!話語甫落,感覺左腳已掙脫那隻無名手的糾纏,使盡全力爬出坑外,頭也不敢回的往回家的路狂奔,此時祗感覺咻!咻!的海風入耳,穿越難行的「長礁」後,原以為已脫離險境,突然間感覺有人對其後背丟擲海沙,且步伐越加快,丟擲越多,斯時的「貓面慶仔」,心跳加速,耗盡吃奶的力氣,終於抵達了海口,這時氣力放盡,二眼翻白,再也挺立不住,身體倒臥暈死過去了,且此番的暈倒成為永訣,「貓面慶仔」,已無法回頭,短暫的人生就這麼快劃下休止符。 事後追查死因是被「嚇死」的,而兇手不是別人,是他自己,是他自己腳上穿的那雙拖鞋,原因在人受驚嚇時,著拖鞋行走於沙灘上,腳步越急,拖鞋後跟捲起海沙打在後背,感覺似有人在背後丟擲沙土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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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公ㄟ雞寮仔──歐厝探勘之旅有感
厝內若有祭奉歷代祖宗牌位,這就關係到建築物有句「厝愛有人氣、厝采不緊堋」,有人出入的房屋較容易保留,但沒人打理的房屋就容易損壞頹圮,尤其是頗富歷史的傳統古厝,可是古厝要加以利用總會碰到金門人共同的老問題,就是「產權複雜」,產權往往是「一房二柱三份業」,厝不是拆除重建新式建築物,就是放任荒圮;使得古厝閒置傾頹的現象在島上各處發燒!而金門許多單位現今有擬些計劃辦法,使擁有著古厝權屬的民眾能申請補助得以維修,但有些傳統古厝在維修後「走味」的也時有所聞!致使民眾對維護古厝也時有爭議及其它看法!有時是否外來和尚較會念經?就隨人各自解釋吧。 夕陽西下,長志、根陣二位學員也來到厝身,卻察覺到鞋底踩黏著「深井」翻修後新式的地板紅磚,哈哈!每個人都踩到過,那是三叔公在午前不小心打破一甕藥酒「真正是嘸甘」!二位學員入座後談笑聲彼此起落、時而嚴肅時而開懷。其間三叔公膨風講古││『五顯廟』內有個香爐,正是他有日到歐厝海邊沙灘上撿到,唉呀!這一看香爐上竟刻有「五德宮」三字,於是便趕緊奉獻給『五顯廟』享香火。嘿!也不知首是真?是編?總是件趣味性十足的故事。慧玲與明純老師三人因另有友人要訪視先行離開,組員則繼續分享三叔公的熱忱。 好一個有慧根的老伙仔 閒談那一掛五四三,對於三叔公會圈養雞、鴨、牛、羊,其實是典型鄉村老年人「勞動!休閒!」自食其力的生活模式;以年近七十歲的三叔公這種行為看來,說穿了就是年紀大了、不甘寂寞、愛熱鬧;圈養雞、鴨是其一種老來對生活的一種排遣;雖然金門老人褔利金越做越好,只要年齡達六十五歲都可以領取六千「孫中山」補助;有活動力的老人都能自我打理生活,四處走走、或到「內地」旅遊一番,或是帶帶孫兒;但是較年長或長臥病榻難以起身的老人們,就少有活動能力、空間、休閒活動,甚至於會被傳統的「吃老等死!」、「無效啦!」是「累贅!」的觀念束縛,或子媳擔心老人受傷,限制老人行動,使得老人沒了自主或喪失社區活動機會;而傳統觀念這群『老伙仔』(LKK)能力的用處大多被歸成只出現在宗祠、廟會熱鬧或調解鄉里大小事時有著「大老」身分,平日其子孫或相關單位顯少有為這些『老伙仔』來規劃設想他們的日常活動能力;平常金門『老伙仔』們處在地區一貫風格,是身旁子女若是出外鄉謀生工作的,守著老厝的工作自然就落在這群『老伙仔』身上,老人們若其子女「友孝」的自然會跟隨遷移,老來樂得享受著兒孫環繞膝前,但過不慣都會生活的空間、或子女「不夠友孝」的老人們大多會選擇留守家園,或許是養養雞鴨、種種花草果樹、或侍奉著『老祖宗』牌位。歐厝聚落現留守『老伙仔』也不少!而有關單位是否注意到歐厝聚落、甚或金門各地的聚落老人化現象則不得而知了;『老伙仔』是累計豐富經驗的寶貴社會「資源」,或許『老伙仔』們的工作動力、謀生能力低了,但他們仍是可能具有「非經濟性」生產力的一群。 而「惦惦」的金門『老太婆』們呢?『老伙仔』有時還能在鄉里活躍,在「重男輕女」的傳統男權社會活動裡,少有容許女性參與的空間!閒時啊『老太婆』們可以三姑六婆談東論西,但在正式傳統社會活動中卻難見參與的身影。即使在自由民主、人權、生活平等的年代裡,也沒能為『老太婆』們在社區活動中的「參與權」做考量,實在令身為女兒身的我打抱不平! 古厝能有人打理是幸運的,如三叔公擁有的雞寮則是他牽手的娘家產權所有,雖然其餘親人不在老厝居住情況下,也因三叔公的運用而能保存。但三叔公設雞寮總會令人聯想環境衛生及禽流感的問題。三叔公訴說著以前鄉村裡是家家戶戶都多少會有養些家畜,但鄉愿心態;早期村民對環境衛生不了解,也認為其糞砂能做堆肥,雞、鴨肉品及蛋會有收益,對臭味雖然也會有微詞,但不會有人會對環境衛生有所不滿!如今三叔公設雞寮位置洽洽在村里「南勢頭」,平常就是環境污染的源頭,冬天還好,夏天一到呀!那南風吹拂著就令村民頻頻皺眉,慶幸的是現今三叔公因為參加了栗喉蜂虎飛翔「金城鎮社區規劃師培訓」課程,了解環境污染、自覺生態一旦遭到破壞,就會「債留子孫」,新的學習與新的資訊讓他知道環境保護是無比重要,如何美化、改善環境、心想著該要如何才能在他的私人產業與社區公益中能兩者兼顧,這是他個人在學習過程中得到啟效、醒悟,但社區其他鄉愿是否也能如此思考?能容予三叔公個人願有限量的回饋鄉里,讓自家產業開放、結合附近小學教學、娛樂與社區公益,但這心願是否能有什麼相關單位會要輔導像他這類小型家庭式畜牧業者,協辦來改善、辦理環境保護?本組組員都想要替他與歐厝社區規劃,但討論的成果一旦做成規劃案報告後,是否能有什麼相關單位會要採納?看待一個自我成長中的『老伙仔』對老來的休憩活動能力、社區和對後代子孫的願景:::。 黃昏餘暉 夕陽餘暉涼風直襲眾人,是該結束這趟實地探勘之旅,大家在古厝內度過愉快的短暫時光,紛紛與三叔公相約日後是否還能來訪,三叔公則大方表示隨時歡迎學員帶小朋友參觀,但要先和三叔公聯繫時間,以免撿不到雞蛋倒吃了「閉門羹」。返回途中,我與外子討論著這趟「三叔公ㄟ家寮仔」及歐厝這村落,心中頗有失落的感觸!但組員討論熱烈且有請益明純老師的經驗,使議論問題更深入、凝聚;雖然計劃不一定真的能有定論或結果,在愉悅的討論過程中激發組員的腦力激盪、創意構想。思量營造一個兼具生活、生產、生態的健康社區;期望社區老人能如「永樂社區」的「不老英雄」快樂瘋狂活力十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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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說故事》名畫家蒞廠彩繪作品供參觀欣賞
國內知名畫家席德進於民國六十六年來金,由金門縣長譚紹彬陪同蒞臨金門陶瓷廠,在彩繪作畫神情。 金門戰地政務時期,外賓來金參訪,均經由金防部政二組接待安排行程,陶瓷廠接獲通知後,即準備各式花瓶坏體,讓畫家構圖繪畫,同時保留一件作品,以為紀念。 歷年來國內著名畫家如張大千、梁中銘、梁又銘、歐豪年、牛哥、席德進、李奇茂、李轂摩、鄭善禧、姚夢谷、張杰:::等等作品,陳列在陶瓷廠博物館,開放供參觀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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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居隨筆》求職記
「誠徵行政業務主管一名、業務員數名,性別不拘,高中職以上畢業,男需役畢。意者請於九十三年○月○日上午九時正攜學歷證件親自假金門縣民權路○號二樓現場報名。」 中年失業的我,正四處奔波找尋個人事業的第二春,看到報紙這樣的徵才廣告,當然是蠢蠢欲動,尤其我前一個工作又是公家機關的行政主管,看來我若去應徵這個行政業務主管的話,想必會被錄用吧。 穿上淺藍色系的襯衫深藍色西裝褲,昨晚還特別刮了鬍子,這是一些前輩的經驗傳授;上午八時五十分,我準時到達徵才會場;這也是前輩教的開始前十分鐘到現場,不能提早也不能太晚。一看現場還真到了不少人哩,其中也有幾位之前熟識的朋友也來了,彼此打了招呼之後就座。負責接待的是一位年紀蠻輕的小男生,看來約莫二十出頭的歲數吧?襯衫口袋別著一枚識別證:人力運用部經理,年紀小小的,頭銜倒是蠻大的。開朗地笑著與我打招呼並且遞給我一張履歷表:歡迎加入本公司,履歷表填好就可以送上來給前面櫃台。 我很認真地用常被稱讚寫得漂亮恭整的字體寫上自己的學經歷,尤其是經歷那一欄更是把行政課長與社會課長的經歷寫出來;要求待遇也是照慣例寫上:依公司規定。履歷表送上去之前,我先偷瞄了週邊的一些應徵者所寫的內容,看來看去;學歷還沒有人比我高,經歷更比上我的豐富。看來這個職務除了我以外,現場沒有人比我更強了,我的心開始在偷笑。 現在各位朋友的履歷表都已送上來了;年輕的能力經理大著嗓門說著:我們現在開始進行點名面試,還沒點到名的先生請原地休息,現在請李○○先生先請到面試室面試,下一位王○○先生請準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應徵者也一個接一個相繼完成面試離開;看一下手錶,十二點十五分了,現場只剩三位應徵者還沒被叫進去,我心裡蠻踏實還好整以暇地看著書報,唯一的不安定是香菸癮在心裡一直在發作。出門時老婆一直交代:今天要讓人家有好印象,所以絕對不能吸菸,為了讓她放心,我乾脆連香菸也沒帶在身上,害我現在一直想抽根菸。 陳仲景先生請進。時間已經十二點三十分了,我居然是最後一個被喊進去的,可能是我的學經歷太完備,怕問我的時間會拖太久才刻意把我擺在最後一個吧。面帶微笑,在面試室前輕叩二次門後才把門打開,一進去先向主試官微微鞠個躬,主試官還是那位人力運用部的經理。沒有先坐下,等主試官示意後才坐;這些也是前輩教的,我一直表現得很好,完全沒有出槌發生。 「陳先生您好;首先感謝您看得起本公司,願意到加入本公司成為我們的工作伙伴。」我微笑點頭。 「我們詳細看過您的資料;不論是學歷或經歷都是非常亮麗搶眼,真的是我們很需要的人才。」我的心裡更得意了,看來我這三個半小時沒有白等了。 「但是我們還是要跟陳先生您說聲抱歉:雖然您的學經歷如此豐富,但我們還是無法錄用您,因為我們要找的是年齡四十歲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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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何浦七載歡樂童年
何浦國小,昔稱何浦國民學校,舊址在金沙鎮浦邊村,在交通不便的年代,有人是只聞其名,不知位在何方?甚至在我讀國小時,浦邊一村尚要解說半天,才知與埔邊有別。何浦之前身是浦山國校,浦山之名,想必是取自浦邊與洋山之組合,那時學區只含「六甲」,亦即六個村落,是那六村呢?就以同學常念的一首歌謠來解說─「浦邊公,劉澳嬤,呂厝孫,后宅子,腸肚內(長福里)偷生子,洋山打鑼講嘸影。」這首有押韻的歌謠起源何時?何人所作?難以考證,但是否道出六甲之間的關係與淵源,或只是戲謔之作,不得而知。我讀二年級時,才更名為何浦,學區擴大,涵蓋何厝、斗門與高坑,校名大概取自何厝與浦邊之省稱,校本部仍在浦邊,斗門設立分校,四年級起須至校本部就讀。 國小我讀七年,並非留級延畢,亦非中輟休學,而是多念一年「先修班」,我於民國四十六年進入國小寄讀,亦即年齡不足,先去試讀,四十七年正式入學,並於五十一年獲得生平第一張證書─初小部畢業證書,當年讀完四年級,算是完成初小課程,於五十三年何浦國小第十二屆畢業。 國小七年的校長,一直是吳世泰先生,亦即家父,父親外表威嚴,內心慈祥,在校是校長,在家是父親,角色清楚,公私分明,記得有一次,我與同學趁老師不在時,在樓下大廳的乒乓球桌跳上跳下,大聲喧嘩,父親在二樓校長室聽見,拿著籐條走了下來,每人打了幾下手心,對我更加使力,紅腫數日未消,母親為此心疼不已,真是愛深責切,也顯出父親公正無私,一視同仁。 父親穿著樸實大方,長年只是一襲卡其中山裝,正前方掛著四大口袋,似乎就是當年校長統一的制服。高年級時,我也輪流擔任值星官,在升旗與放學時喊口令,整隊之後須向校長行禮,還要報告參加人數,由於身分因素,感覺特別奇怪,連同學也發出會心一笑。記得那時,社會科分成史、地、公三科,公民課由父親任教,父親重視實例之舉隅,將課程生活化,至今仍印象深刻。 國小七年,歷經數位級任導師,寄讀時是蔡少清老師,一年級是黃聖堅老師,二年級是王翠玉老師,三年級是蔡清力老師,後三年則是趙維昆老師,前幾年可說懵懂無知,記憶模糊;後幾年則印象深刻,歷歷如繪;但無論如何,這些恩師不僅是我的啟蒙老師,也是為我奠定根基的老師,沒有他們,豈有今日,在此深致敬意與感恩。 上課時除了感謝所有恩師不辭辛勞,諄諄教誨外,印象較深且最有趣的是高年級時的歷史老師,口頭禪是「這個這個:::」,每次上課,我們幾位男生便專注於統計「這個」的次數,並以正字劃記,有時老師說得太快,常令我們記得措手不及,然後下課時再來相互比對,看誰記得最正確,那一節課講最多,當然也無標準答案,那時只覺好玩,不顧聽課的重要。 當年有些未婚的老師就住學校租借的民房,然後跟附近的駐軍搭伙,我們高年級的男生要輪流去軍營提飯,「有事弟子服其勞」,我們皆甚樂意,記得剛開始是去劉澳再過去的雞冠頭軍營,後來才改在后宅軍營搭伙。 金門早期的國小,大都借用民間宗祠或洋樓為校舍,何浦亦不例外,記得我低年級時就在浦邊何氏家廟上課,中高年級後,便到附近一棟兩層大樓(何肅闕、何肅坡洋樓)就讀,那時校舍即此二棟,雖然我們沒有合格的教室,也無正規的操場,然而我們的活動空間,卻是無界的;我們的童年樂趣,也是無窮的。鄰家的門口埕,就是我們的操場;狹隘的巷道,就是我們捉迷藏的好地方;蜿蜒的小路,留下許多我們追逐的足跡;田間的阡陌,可以聽見我們「打殺」的聲音;樹旁的大池塘,我們用來打水漂,撈蝌蚪;村邊的相思林,我們藉此練爬樹,捕鳴蟬;那時武俠電影正風行,我們學著飛簷走壁,以手代刀比武,站在書桌打擂台,我曾跌得四腳朝天,也曾摔得鼻青臉腫,至今還留下幾處的記號。 當年我們的玩意兒也不少,我滾鐵圈的技能,可說出神入化,走到那就滾到那;我擲銅幣的準度,幾乎百發百中,連自己都不敢相信;休閒時我們就玩起拍尪仔標、打陀螺,搓橡皮筋、吃石子、彈玻璃珠、跳格子、看漫畫書,還有抽嘸吃 ,生活也是多彩多姿,樂趣無窮。 國小是人生求學中的啟蒙階段,懵懵懂懂,無憂無愁,純真可愛,洋溢歡笑,我很慶幸能在鄉村學習成長,以大地為教室,以自然為教材,天寬地闊,資源無盡,至今回味,無限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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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公ㄟ雞寮仔
幽雅處子 歐厝這多年前曾造訪的舊地,日後每回經過卻總與她擦身而過,因為這有村莊如處子般,顯得幽靜而隱密,隱藏於濃蔽綠叢中,讓路過的人們忘了她,今日要再次實地與她香肌接觸,心中憶想著舊地風貌是否依然::: 崎嶇不安的路程 由外子燈煌駕車,二人由沙美方向出發,一路驅車來到歐厝村郊;這頭是泗湖與歐厝聯繫的村路,由於道路正在拓寬,還有正在施工中的工程車擋道,車輛無法再前進,只好繞道另一頭由小西門方向與歐厝聯繫的村路的道路入村,這一路路面因施工早已開挖原本舖面,沙土飛揚、崎嶇不平、眼前土路見不到端點,周邊雜亂無章,有如進入未開發境地,一向就害怕行駛道間的心惴惴不安:::與夫婿共同參加栗喉蜂虎飛翔「金城鎮社區規劃師培訓」已二月餘,學員們隨課程進行,不時自我學習、成長、提昇動力,但自覺的「痛苦指數」也因周遭環境的變化產生、提昇。 輸人嘸輸陣 週六由張明純講師指導協助學員操練計劃書;就此臨時倉促組成九人小組,本組與其餘五組早組成小組有規劃書寫的目標相比,想在短短二小時要做出一份計劃書,顯然小組默契是有待商榷,但本組九位組員個個都有充沛榮譽心,初步決定以環境保護為討論方向,探討島上環境問題,洽巧人稱三叔公的李尚仁老同學拋出他在「牽手」娘家││位於歐厝有「一攤雞寮」;嘿!「輸人嘸輸陣」本組終得以「三叔公ㄟ家寮仔」上台報告草擬規劃書的成果;雖然本組的草擬規劃書屬臨時動議,並不想真做成功課,但課後小組學員仍認真研討心得,頗為「三叔公ㄟ家寮仔」感興趣,似乎應來趟實地探勘之旅,為草擬規劃書做結論、順勢與組員開個聯誼會來培養默契與共識,於是相約週日中午十二點「三叔公ㄟ家寮仔」集合囉! 雞飛狗跳人也叫 由於繞道原因,扺達「三叔公ㄟ雞寮仔」時,三叔公已先帶著秀嬌夫婦、林斌夫婦、維真學員及他們的孩子們,進入在他用廢棄木片棧板所圍設的雞寮場內嬉耍。村狗望見生人卻步卻又搖尾吠叫不已;三叔公來迎接我們時,訴說道路施工「已經漿久、出入嘸便、都希望工程快好」,我抬頭望望天,正是正午時分「日頭赤炎炎」! 哇!場內一千隻的純種黑羽土雞、五十頭以上黑毛土羊、又有珠雞、綠頭鴨:::、還有三隻才出生隔日的小羔羊混養在一起,雞寮儼然像所小小可愛教學動物園區,學員的孩子們高興得紛紛用一雙雙小手,挖取一把把三叔公事先準備好的飼料餵雞、羊,由於雞鴨羊平時會認主人,有著十多人進入雞寮,隨著孩子們的追逐,一見生人小動物紛紛咕咯咕咯啼叫、四處奔避,見狀大小人人笑逐顏開,混和著村狗兒中聲熱鬧興奮。唉!但是自己從小對小動物一身毛毛就是過敏,也從不敢吃雞鴨羊,身體實在是無福消受,才數分鐘便哈啾不停,只好先行步出雞寮圈場,先進到緊鄰雞寮的三叔公「牽手」娘家一落四櫸頭古厝休憩。 隨後學員也召喚著孩子們洗淨雙手,共同享受秀嬌一家人共同製作的麵疙瘩湯、林斌夫婦提供的燻鴨、滷味及飲料;既稱要環保,學員們都自備了餐具,由於我們夫妻先行用過餐才赴會,沒想帶餐具,還好林斌多備可借用,不然就沒口福啦!村狗兒聞香也來湊熱鬧,頻頻搖擺尾巴乞憐,小朋友們紛紛丟些小肉骨餵食;「深井」陽光正炎,三叔公早得知學員們要來雞寮參觀,在「虎邊」櫸頭櫥藏間以一只四角鐵桶裝入沙子,利用簡易瓦斯爐烘烤了「一叮」的芋仔蕃薯,說是要在午后請大家當點心,整棟是傳統閩式建築以花崗石砌牆面,又開小窗,又座落在村莊「下社」最南方角落,三叔公在烤桶裡面放了些蒜頭要增添香味,可這南風一吹來,蒜味嗆鼻得很,害我急喚三叔公查看是否瓦斯漏氣?坐在「長椅寮仔」用餐的眾人都覺得好笑。吃飽喝足,才剛收拾好「四方型辦桌」桌面殘餘,由於三點秀嬌及維真的小孩都要學琴,便由秀嬌老公載離;此時慧玲領著張明純老師及其朋友三人也來到,頓時使現場更顯熱鬧,沒來參與聯誼組員真是「不采啦!」。 尋覓幽境 學員們開始在「三叔公ㄟ家寮仔」四周的環境邊探勘,我與夫婿沿巷弄間尋幽探勝般先走訪「上社」,「勃海山莊」(前身為「愛華國小」)、順天商店依然存在,但「勃海山莊」早已荒置不用,那是多年以前見歐陽氏宗族群的『公業』,愛華國小併廢後出租予商界做為旅館,但並沒有因此為歐厝社區帶來繁榮,這金門國家公園區所屬的小村落,大多數為閩南型態古厝,是相當完整的自然聚落、建築文化資產豐富,金門國家公園有關單位也曾對歐厝村內做了一番規劃,幾棟閩南型態古厝維修整建,巷弄舖設路磚,指領著觀光客能在歐厝能佇留、能對歐厝社區有所助益,但顯然成效不是如此。印象中初次造訪歐厝村時,愛華國小尚未被闢改為「勃海山莊」,小路綠意盎然,一路摘取小小野蕃茄,那時剛生完小兒,我仍像小女孩般興奮指著路徑旁的野葩樂,今眼見所及大樹已不見蹤影、四周雜草叢生、都被灌木群所佔據。站在「勃海山莊」環看歐厝村落東南面臨海,東北面倚偎著金陽山,村落建築多為靠山面海。這午後裡,上社的歐陽氏宗祠屋瓦反射著陽光,緊湊著的二落大厝群「厝頂馬背」正飛停著一群白頭翁,防禦外來侵襲的盜匪,棟間所築的隘門裝飾的櫺格有些已破損,界定共用的「門口埕」,沒見著以往的三姑六婆聚著在東家長西家短、也聽不到孩童嬉戲,大部分仍維持傳統閩南式建築,部分壁面原拼貼著吉祥圖案,些許經整修後不似早年雅致,以磁磚修飾的「門面」也少了古時獨特風貌;巷道在中央將村落分隔成上、下社。 慢步返回下社,這些在清道光年間就存在四排一落四櫸頭建築群,那早時按房份以「梳仔型」慢慢發展「起厝」每間都是「房柱」血緣關係;花崗石砌牆面並沒有因時光變色,窗小到見不著院內神秘模樣,畢竟有年代了,幾間厝屋瓦悄悄的讓蔓藤在破縫中蓬勃發展;回憶舊旅映像;原本流轉在巷弄間時而土路、時而石片砌道、長著些許嫩綠小草,感覺幽幽深隧,驚訝著古厝棟棟是充滿古樸、靜雅,偶然會在轉角時總要繞棵是啥樹的;如今村落卻似可一眼望穿,連棵龍眼綠蔭都沒踫著,不知幾曾何時整個村內巷弄間的地面都被舖設現代感十足、有些死板、有點生硬的紅、綠地磚塊,我這外來客身處其間,只感覺到它與環境有些不對頭!入村口一塊零星綠地也架設現代木製涼亭,似乎缺乏管理,漆、木料都已斑駁,心想居民是否有所評議、感慨?但如此一般的設施也已在島上各處漫設著;而這般鄉村整建時不適當的外來新設施的景象,當初規劃設計者是否也覺得破壞了原本自然美麗的家園!一、二棟新式建築物似乎訴說著時光流逝,有些事無力挽回,『五顯廟』廟埕尚稱完整,與外子同坐在廟前的池塘矮圍牆上,正用相機「捕風捉影」的秀嬌為我們夫妻倆見證「到此一遊」觸目所及,池塘和農渠溪流已淤塞不見流水,竟是雜草叢生;眼光凝視那保護鄉里的『五顯廟』現在看來也顯得寂寞;遠處那群白頭翁不知是否也感染到「今非昔比」般正吱吱喳喳個不停。 芋仔蕃薯五四三 那斜陽照入古厝神祖廳內,讓在初春學員感染到一股春陽溫暖暖氣息,都卸下外衣,此時走到「深井」時還是可以感受早春的寒意,應證了花崗石砌古厝真是冬暖夏涼,隨著陽光學員將「椅寮仔」在廳內左移右挪,邊討論模擬的計劃案是否具可行性;一邊剝著熱呼呼的果皮,大家滿手滿嘴都是摻合著沙味芋仔蕃薯,有些相當美味、少數幾顆芋仔蕃薯則因「臭嗅」不能吃;秀嬌及維真剝了些蒜瓣配著合食直呼好吃! 談及歐厝的村里周圍原本可能是農田綠地的又多已荒耕、老人們也無力打理、雜草叢生成為荒郊野外;尤其是『五顯廟』廟前的池塘及農渠不但不見流水,或許是毀圮了、也尋覓不見早年可能存在護著水源的「水尾塔」!外子問著真正住古寧頭南山的三叔公也不熟知是否有「水尾塔」存在,但似乎有「水尾塔」存在過;面對歐厝社區閒置沒能規劃利用的聚落環境如此荒廢著,甚是令學員們感到可惜了;可惜我們這些只是外來者,同聲感慨著歐厝社區是如此祥和、可改造的美麗鄉里、適合人類居住的好家園,歐厝村人在那裡?但這也是全金門島上各處傳統聚落的人口外流現象;只能感慨為何就無法就地謀生? 陽光步移照到神明桌腳,顯然因得有人清理厝內,三叔公他牽手的娘家傳統制式「老祖宗」牌位框線乾淨得映著金光,字彫示著是明清年代的,會重視血緣濃情的情感是不分男與女的,三叔公他牽手正顯樸實珍貴的傳統文化資產;歐厝聚落多由單姓血親所形成、建有宗祠以祀奉先人,而歐厝聚落以歐陽氏為主,以「老祖宗」宗祠為中心的形成同姓宗族聚落,宗族群聚力、慎終追遠、不忘根本觀念相當深厚。探看歐厝聚落的規模加上四周水源不乏,可猜想早時村民的勞動能力、耕作規模是相當有利的,但歐厝聚落也似時光隧道般正在逐漸改變形貌、地貌中;現今歐厝聚落缺乏可供謀生發展條件的工作,村內具有工作能力的年輕一輩,礙於謀生大多往外鄉發展,平常實際住的只有近三十左右位年紀較長的村民,和一、二戶中生代;其餘村民往往只有在村內廟會、宗祠祭祀時或假期休閒探視長輩之餘才會往返歐厝打理老宅,所以整個村莊顯得寂靜少有人跡,閒置的古厝比比皆是。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