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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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哉浯洲遊》小三通在浯洲
旅遊金門,「小三通」盛景不可不看!海岸邊大陸漁船大大方方聚集鵠候,卻又偷偷摸摸進行交易的特殊場景,可知是多少兩岸人民的營生所繫,可知是多少觀光客特地抵臨金門的希望所繫!當台灣市場正面臨無蒜頭或香菇可賣,抑是每斤升達台幣二、三百元高價飆漲時,彼岸的廉價農產品正俏俏透過「小三通」繁榮金門市場,也激發台灣遊客組團跨海來金的購買慾。青菜、水果、白米、餅乾、海鮮、酒類:::等食用品;茶葉、蝦米、干貝、紅豆、綠豆、花生…等乾貨;以及涼蓆、棉被、衣服、鞋襪、帽子、皮包:::等日用品;甚或香燭、紙帛、盆栽…等其他用品,各式各樣,無所不有,全以超折扣的廉價向來客招手,非但本地金門人趨之若鶩,觀光客更是買不罷手,滿載歸台,人人大享購物樂,人人大啗大陸貨。 又挾人工低廉優勢,在金門丈量尺碼及選定布料後,即可透過「小三通」模式交由大陸師傅裁製,約一週即可領取新衣出門亮相,保証合身、美觀又大方。欲訂購佳餚美味,亦可比照辦理,三兩日即可取貨品嘗,當海運較順利時(即能避開海防巡檢時),據聞好料理拿到手猶存餘溫哩。畢竟一個鐘頭的航距咫尺之近呀!只是民國卅八年(1949年)以降,往返金廈之間被迫得繞道香港或澳門以行,捨近而求遠亦是迫於時勢不得不然,惜乎?奈乎? 乘著「小三通」的便捷,九十年(2001年)元月一日豈能不好生紀念呢?就在這天,當舉世和國人共隨廿一世紀「倒數計秒」的世界性熱切期待的來臨中,金馬這兩個曾是軍事戰地的難兄難弟,同因綻放屬於海峽兩岸五十餘年首度的「開放之旅」而贏得國際傳媒各界的聚焦。金門這廂,於上午十時卅五分由料羅港啟碇出航,擔負歷史任務的船隻是隸屬「南星航運公司」的金門籍「海安號」,擔任歷史掌舵的船長是已有多次載送紅十字會遣返大陸大士經驗的洪亞地。可惜滿載五十六名各方階層乘客的破冰之旅,終究屈服於天象惡劣、風浪巨大,而被迫在航行二十來分鐘後折返,但已在歷史上跨出突破性的紀錄了。 衝破金廈海峽,真正締造廿一世紀初始金廈兩門首航歷史新頁的小三通人物,當推金門縣長陳水在及其所率領的一九○多人「金廈訪問團」了。繼九十年元旦「海安號」的功敗垂成,陳縣長一行續於元月二日再做出航,唯運行船隻改由政府經營的「太武輪」和「浯江輪」, 兩船分隸二百噸和一百噸級,遠較民間經營的「海安號」為大。 扛著「小三通」的保護傘,金門、廈門兩門對開後,果見飛躍讚頌出一片昇平景象。金城鎮東門市場「大陸街」(莒光路一帶),金湖鎮菜市場,金沙鎮公車站旁側,烈嶼鄉(俗稱小金門)烈女廟(王仙姑廟)前、上林李府王爺廟旁和湖井頭戰史館前方,即是採買大陸貨的最佳集散點,琳琅滿目的貨品無不令人看得眼花撩亂,誘惑人心的低廉價位無不令人心動之餘難拒行動,但見買者買、賣者賣,人人樂開懷,人人皆因「小三通」各取所需,好不快 哉! 當外食餐飲小酌,不論是吃的雞鴨豬肉主食,配料用的蔬菜、乾果,喝的各類酒品,飯後食用的甜點或水果,幾乎難逃「廈門化」的範疇,「閩南風情耀金廈」確是「小三通」的最大利多。又隨著九十二年(2003年)八月增開船班及「旅客報到單一服務窗口」機制的啟動,實施兩年餘的「小三通」,已由原來每週只有二、五兩日對開的定期航班,繼增為每週二、五、日三天船班,今再調為每週一、三、五、日每天六航次的航班,不到60分鐘的航程,走一趟廈門,觀光、購物、訪友,公務處理無不相宜,是福建台商往返金廈的最近航道,也是金門居民和大陸新娘金廈兩門的最佳便道,有了「小三通」,金門觀光必更璀璨,必更亮眼,不落 人後的你,願意試試看嗎? ││系列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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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 夢
是蝶即非我 若我非是蝶 是我本為蝶 或蝶不識我? 是夢即非醒 若醒豈成夢? 是夢醒時分半睜半閉的 回首眼眸裡的今生 不經意尋回了前塵來世。 故不說蝶,亦不聞我 不背負昨日 不空望明天 不訴黎明之前的 夙夜寒苦 只躍入那即將灑滿晨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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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生.追懷──寫在「驅山走海」第六回年展之前
「驅山走海」第六回年展將在今年十二月七日舉辦,距離一九九八年首展已有六個年頭。除了首展時出版畫集一冊外,接續的幾年只有作品的陳展,未再有畫集問世了。今年大伙對歷年只展畫而不印畫集,皆有著「過眼雲煙」,「船過水無痕」的浩嘆。何況時間推移,每個成員在畫風上或多或少也不同於往昔,故而幾經商磋,決定再讓第二本畫集面世。 要印畫冊當然又得偏勞人在台北的國英了。今年暑假就已將此訊息通知他。十月國慶他與聞賓相偕返金,大伙才對畫冊的形式,編排有了較明確的討論並形成共識。原則上也是印一千冊,與先前不同的是五百本裝訂成冊,另五百本則按個人的部份拆散,獨立成一本小冊子。之後便分頭準備,十月底每位成員已將畫作集中在大千畫廊,並由天澤逕寄台北出版商拍照,為了編排上的需要,在天澤家時也特別要文斌替每個人用數位相機拍了一張頗富個性的大頭照。接下來的繁雜瑣碎則交由國英與廠家去協調進行了,大伙對十二月初將出版的新畫冊皆抱著雀躍的心情期待著。 無負當年 這些年,「驅山走海」定期的展出,已在鄉人的心中留下印象。猶記得首展時,每位畫者都要寫下一句感言。當時的我也曾誇下豪語:「用全付的心力,體現此地的山川風物,驅山走海是一個起點。」平心而論,這些年我不確知是否已深切體認此地的山川風物,但可以清楚了解,若不是經常地「趨入山巔,走向海隅」,即沒有那一大疊畫作的產生。再看唐敏達的那句:「能常有時間作畫,是幸福的;而能長留金門作畫,更是令人羨慕的。」敏達已退休一段時日,也常有時間作畫,他的幸福不言可喻,而他一直以來用他那雙善走的腿攀山涉水,體現對這塊土地的愛戀,這份堅持也確實叫人羨慕。回顧過往,令人訝異的是當年一句自我勉勵的話語,竟儼然成為生命中不移的信念,依靠它,我明白下一步該怎麼走。 猶記得那年的十二月十日,我曾在金門日報副刊發表一篇題為:「驅山走海─七素描者的畫語」的文章。特別針對每位參展伙伴說的那句話加以詮釋,也對他們不同的性格,就我個人的觀察,作了一番介紹。每回我重讀此文,當年大伙那份對野外寫生的迷戀與豪情,似乎未因時間的消逝褪色。反之,當處在某種創作瓶頸時,「驅山走海」勤走野外的創作方式,正是起死回生,克服困境的一劑良方。 然而因時間的遞變,參展的人員也有少許變動。首展時,參展者有唐敏達、楊天澤、張國英、李根政、楊文斌、董皓雲和我。第二年以後,李根政因榮膺高雄市教師會總幹事,因公務繁忙,無暇創作而自動退出。二○○○年洪永善、二○○一年李苡甄,則因平日的作畫方式與驅山走海的理念相近而加入。今年遠在新竹師院美勞教育系任教的汪聞賓教授,數年來與驅山走海的成員翻山越嶺,無畏艱辛地用彩筆讚頌金門這塊土地。一次閒談中,他以玩笑口吻:「不知我可夠資格參加你們驅山走海的展出。」這樣一位難得的人,今日能以實際行動「相挺」,我們真是滿懷欣喜,受寵若驚的。今年的展出者共有九人。 新伙伴 汪聞賓教授是國英就讀師大美術研究所的同學。一九九五年暑假,國英帶三、四位同學來金門寫生。是年寒假便將寫生的圖畫假文化中心二樓辦了一個名為「往事隨風││描準金門寫生聯展」,驅山走海的成員即是在此時與其相識,也因這個緣份而開啟了金門寫生風氣的新頁。展後,其他人便少有音訊,惟獨汪聞賓仍對金門一往情深,只要一有空閒,便往金門跑,他一來,這群畫友可熱鬧了。他那一股腦地將自己拋向金門鄉野懷抱的畫勁,令人留下深刻印象,也是我望塵莫及的。 不只如此,他那談畫與評畫的專注神態,更為大家敬重。一般來說,他是一位靜默多箊言語的人,然而因揹負一個「教授」的名銜,大伙總希望得到他的「指點」,隨和的他經常拗不過同好的央求。但他畢竟是一個真誠的人,一旦「畫」匣子打開,便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圍繞在畫的主題上,彼此的談興和距離也拉近了。其間經常會牽涉某些較深奧的學理。那些看似艱深晦澀的畫理,經他的說明後,更一目了然,簡單易懂。他描述某個繪畫事例或提出佐證時,那種如數家珍的神情,最叫人折服。誠然創作的理論與實踐之間往往存有一段差距,但經由彼此虛心交談、印證,雖不能立即化此差距於無形,但一股新的繪畫能量卻隱然在體內翻滾。我想這股能量必將化為創作的具體行動。 事實上,他的熱情尚不僅此,一九九九年暑假,我曾到永和拜訪過他。在他的畫室翻閱著那一大疊的鉛筆素描,每一件都是他孤獨的身影在野外換來的,就像辛勤的農夫,對著摯愛的土地,一筆一劃的耕耘著。素描完成後,他再將其按比例放大,改畫成大幅的水墨畫,工程真是浩大。二○○○年他出了一本「溪山素顏」的風景素描畫集,畫的精彩不必論。畫冊裡的文字稿,有幾則寫得鏗鏘有力,頗有創發,那不只是畫理,也是一種人生氣度的展現。 「藝術是用心感動出來的,是用手誠懇畫出來的,也是用腳走出來的。所以我多年來手腳並用,驅山走海,不畏烈日,不懼風雨,為了就是現場的感動。」 「相對中國內陸,台灣已應該建立自己藝術文化的主體性。所以我從內容題材上跨出第一步::。」 「我對金門的景色有日益痴迷的情結。如果問我今生還有什麼願望。我會這麼回答:在六十歲前退休,然後在金門某一個角落隱居作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這樣一位有自主性與原創性的畫者,對金門的熱愛較之在地鄉親毫不遜色,有他的參與,驅山走海的繪畫思維,不論深度或廣度,勢必會起一些波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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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嘉義鱸鰻沒有說話,也沒有笑容。 「坦白說,今天父母含辛茹苦把我們養大,又供給我們讀書,如果整天在校園裡嘻嘻哈哈,不用功讀書、不力求上進,別人初一讀一年,我們則讀二年、三年,不僅浪費時間也浪費金錢,更愧對父母。」 嘉義鱸鰻依然沒有說話,依然沒有笑容,只聚精會神地聆聽著。 「你在台灣已讀過初一,今天重複讀它,按理說應該是駕輕就熟,成績名列前茅;但卻不然,因為你沒有用心,也不專心,竟連博物也不及格;如果不在這個學期加點油,下學年勢必要留級,屆時老師不僅會失望,父母也會痛心。」 「你說的每句話都有理,但我實在沒有讀書的細胞和天才。」嘉義鱸鰻有些無奈地說:「每次拿起書,我就想睡。」 「看到林春花你會不會想睡?」 「當然不會。」 「為什麼不會?」 「因為我想追她啊!」 「你有沒有想過:以林春花的才貌, 他會接受一個功課不好,又有些輕浮的男同學的追求嗎?」 「那麼你說說看,我該怎麼辦?」 「首先改掉那些輕浮的舉動和不良的陋習;用功讀書,以成績、以操守來獲取人家的肯定和認同,最後始能獲得人家的青睞。」 「你是說,這樣才能追到林春花?」 「不管追誰都一樣,自己必須先具備優勢的條件;但也必須記住,現在大家都在求學中,如果不先把書讀好,一味地以卑劣的手段來干擾別人讀書,如此之徒,非但不會得到人家的尊敬,反而會引起人家的反感。」 「陳國明,」他突然握住他的手,「總歸一句話,就是用功讀書嘛!」 「不錯,就是用功讀書!」陳國明鏗鏘有力地說:「但願我們能相互鼓勵!」 嘉義鱸鰻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彷彿握住一個新希望。然而,是否僅憑陳國明的一番話,就能把他感化?就能把他雕塑成材?那倒也不盡然;一切端看自己是否有悔過之心,是否有心向上,旁人只能站在同學和朋友的立場,加以鼓勵和祝福吧! 自從接受陳國明的開導後,嘉義鱸鰻的確有重大的改變。晚餐後,他經常帶著書,主動找陳國明一起到教室自習。在短短的二個小時裡,他吸收的程度和理解力,讓陳國明也覺得不可思議。尤其在行為舉止和言談方面,也做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以前出言損人的惡形惡狀,已不復存在,當初自命老大,此時卻謙虛有禮,那條滑溜溜的鱸鰻竟然變成了泥鰍。第一次月考成績公佈後,更是令人刮目相看;倘若能維持目前的水準,學年的總平均分數絕對能及格。因此,他已讀出了信心,對未來也懷抱著無窮的希望,和陳國明更成了好朋友。人生確實有許許多多的事讓人意想不到,鱸鰻變泥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從此爾後,嘉義鱸鰻這四個字已慢慢地從他們心中消失,大夥兒開始叫他楊平江。 第十二章 青年節那天一早,大地覆蓋著一層濃濃的霧氛,整個山巒和田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這是春天,這是一個春光明媚、鳥語花香的季節,金門中學選在這一天,做為全校師生郊遊的日子。 八點正準時在運動場上集合,同學們揹著書包,個兒高的撐著班旗,由特師科的大哥們先行出發,依次為二年忠班、孝班、仁班,接著是一年忠班、孝班、仁班、愛班……。五百多位師生的壯觀隊伍,除了駐軍部隊的行軍外,在這個小島上是很少見到的。 隊伍經過榜林村的「無名英雄像」,而後走在木麻扶疏的中央公路上,他們在教官和老師的引導下,以嘹喨、高亢的歌聲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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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錢買安心
被周遭認識、不認識的人「突然」的身體不適而嚇到,輕的是警訊,再則是看診,再來就是送醫治療,嚴重的是第二期、第三期,甚至是只剩幾個月的生命。說是「突然」,其實也不然,因為大部分的我們平常都對自己的身體太放心,以至幾乎忘了它的存在,不是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嗎? 我花了能力範圍以內的錢,從金門坐飛機到台北榮總做健康檢查,可是,我這樣關心自己的舉動,倒引來不少人的「關心」,有人問:「你要去留學嗎?」有人說:「你最近有什麼病痛嗎?」另有人豎起大拇指說:「這麼年輕就來做體檢,不簡單哦!」這麼多人一問之後,我不得不細想我究竟為何來這裡?理由不複雜,不過是利用假期,比較有時間花錢請別人幫忙來求個心安吧!不是說「預防勝於治療」嗎?這該是最有說服力的理由吧!不過我心知肚明即可。 二天一夜的全身檢查,好比過關斬將似的「按部就班」,護士小姐、大夫們之熟練讓我好放心,可是若說到痛處,那就是「直腸鏡」和「胃鏡」的檢查了,想來真是小生怕怕,大夫放入一根管子直通腸子,可達六十公分長,而因為會難過,所以三十公分就及格了,而我忍著痛問「請問現在多少了?」大夫說:「六十公分了。」這時我不得不佩服自己一下,看著螢幕中自己的腸子內部,大夫直說好乾淨,我步出檢查室後他們還以誇獎的口語說「合作愉快」呢!而另一項則是嘴巴咬著一個管口,大夫自口中插入一根管子,管子才碰到喉頭我就快吐了,好在有禁食才沒東西可外洩,一個東西在喉嚨,而且才剛開始檢查,我不得不忍著,好幾次想放棄,可是想到那是檢查項目之一,只好任憑大夫處置了,檢查完畢的時候我眼眶含著淚水,嘴巴也用紙摀著,像個做虧心事的小孩似的,我慢步走出檢查室,護士小姐要我微笑,因為外頭還有一個外國朋友等著呢! 同梯檢查的朋友中,那位有點年紀的外國朋友最醒目,護士小姐在檢查前說明會時每每要到他面前中英混合慢慢的再解釋一遍,我想來好笑,因為他老婆說他是「中文碩士」,而且他的中文也真的是流利。在做胃鏡檢查前,因為我和他最晚到,所以護士小姐拿給我和他一小杯「胃乳」,並說明喝它的理由後,他竟和我杯碰杯的說:「乾杯!」然後打趣的說真好喝,可不可以再來一杯?好有趣的人哦!其實,在等候檢查時,一方面我因緊張不敢亂動,另方面也聽著護士小姐和他們夫婦的聊天,我知道他老婆似乎要切掉某種器官,而且他們不會有小孩,然後是一番心理建設,聽來真是不幸的消息,只是這大概就是人生,而且這可能只是冰山之一角吧! 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部分時間是幸福的,至少我有能力去做檢查,在這社會上不知有多少人整天汲汲營營,為了生活而打拚著,他們可能找不到多餘的時間、精力、金錢來關心自己的身體健康,其實也正因為如此,所以隱形殺手不時的伺機而動,它從身體的哪個部位下手無從得知,只是呼籲大家對自己的身體好一點,適當的休息是必要的,如果能藉由早期發現、早期治療的話,就不至於走到後悔莫及的地步,有一句話說得好「小心不蝕本」,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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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傷可樂──自序
讀好詩,每每會被字句裡的意象敲醒,直搗驅入悶絕的心。而手下自己的詩苗又是另一種尋找成長的演練場,試以執意和謙遜信仰,逐步播下小小的荒曠耕作。所以,就妄為的寫下去。感動的文學應是從心底溢出爬昇。有時候,我想,技巧可以放在最後面,才華和靈魂的漾開爍亮,才能讓詩的生命獲得拯救。生活裡的衣食有時都是真理。我總喜歡情不自禁在這些真理去找人生,找踉蹌沙塵裡的壯闊。 很多日子裡,我會去覺悟自己的淺薄,唯有讀書,唯有去發現和感動,才能繼續執筆創作。本書粗疏無識,都是一些渣沫飛揚的片斷記載,也成了詩冊。供奉清齋,悲喜之中。流淚、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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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週記》多給媽媽十分鐘
早上送兒子上學,在路上看到了一對母子在「吵架」,那孩子跺腳使著性子,做媽媽的氣極敗壞地提高音量:「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快遲到了你給我走快點!」 「媽咪!那個媽媽說話好大聲哦!妳以前也和她一樣耶!可是妳現在不會了。」兒子拉拉我的手,和我會心地笑了! 在還沒結婚的時候,和友伴走在路上,看到對孩子大呼小叫,喝罵孩子的媽媽,總會和友伴一起不以為然地「批評」:那個做媽媽的真沒修養,會在路上教訓孩子的人,根本是在家裡「沒本事 」把孩子教好,又何必在外面教訓孩子給別人看呢? 直到自己有了孩子後,每天面對要起早趕晚,又要上班又要帶孩子的生活,才體會那些會在路上罵孩子的媽媽們真的未必是修養不好或EQ不夠,而是「時間不夠」啊! 記得那時,每天早上趕六點五十分的交通車,所以得早早把孩子從被窩裡挖起來送到保姆家;夏天還好,冬天怕他受涼,幫著睡眼惺忪的他穿了一層又一層的衣服活像個小雪人,這光是穿戴妥當就是件耗時費事的「工程」了。 孩子漸大,開始有自己的「主見」,出門穿鞋要自己穿──趕時間耶!看他穿個鞋捏捏弄弄地磨蹭半天,乾脆三兩下幫他穿好,偏他就哭著「凌遲」妳:要妳脫掉,他要自己穿(是媽媽說過長大了要自己穿的啊!)。下樓時要自己走──時間快來不及了,妳抱起他「三步併兩步」衝下樓,他就是鬧著堅持要妳重新再回去:他要慢慢「兩步一階」地自己下樓(是媽媽說過長大了要自己走不能再抱抱的啊!)。這要是在平常會給他拍拍手說他好寶貝,可是這當兒就是會忍不住「氣急攻心」地冒火;眼見時間一分一秒地逼近,最後就是會忍不住地開罵,然後,就看到怒氣沖沖的媽媽和噘嘴哭哭啼啼的小孩走在路上;事後,就會有滿心懊惱的媽媽和一肚子委屈的孩子。 可是通常,這樣的畫面總又會重演。 到了孩子再大些,老二也加入了,時間被分割成兩份,這時媽媽的「時間管理」應該進步了些才是,可是,總有些「突發狀況」是妳無法掌控和預知的。臨出門:大的才說要大便,妳能罵他為什麼早不大晚不大偏在這節股眼兒大嗎?還是叫他憋著到學校才大嗎?妳叫他:「快點大!」,偏他跟妳說便便還不出來;小的這時候哭著說要抱抱,妳一邊抱著小的,一邊對著廁所那個大的吼:「大快點!」,小的被妳的嗓門嚇得哭得更大聲,大的被你吼得便便又縮回去,時間更逼近了──這種情況下的媽媽怎還溫柔得起來呢?於是這時候,「心急如焚」的媽媽就會「變身」成為孩子眼中的巫婆。 想到自己每天從吃飯、穿衣,甚至連大便都在催著孩子「快點!快點」,我自己都「心驚」。 「不要一直對孩子說『快點!快點!』,久了會讓孩子變成被動,因為他不需要學習主動,反正該做的時候媽媽會來催;甚至孩子可以從媽媽催促的音調、頻率來分辨到底有多急?」那些專家在書中如此語重心長地警告著。 可是:::就是時間不夠用啊!或許你要說是時間管理做得不夠好,但總有無預警的家事、瑣事、孩子的事打亂掉妳的「時間規劃」,那不只是考驗媽媽的耐心、體力,更是考驗運氣:天曉得什麼時候會有什麼狀況要妳「接招」? 自己曾經如此地走來,如今看到「似曾相識」的畫面,我總感到有種「心疼」的心情,心疼那些焦躁慌亂的媽媽,心疼那些委屈哭泣的孩子。其實,他們只是需要多十分鐘;如果能多給媽媽十分鐘,媽媽就不會老是拉著嗓門喊:「快點!」。如果能多給媽媽十分鐘,媽媽就能有耐心面對、安撫孩子一點點的:也許只是想撒嬌的小情緒。如果能多給媽媽十分鐘,哪個媽媽不希望自己能優優雅雅地?每個媽媽當然希望自己和孩子每天都能有個愉悅的開始。 所以,下次在路上看到氣極敗壞的媽媽和噘嘴或哭泣的孩子,請您先別急著「批判」:請您用包容的心看待,請您想著:如果能多給媽媽十分鐘,那個媽媽也會是個溫柔的媽媽。 媽媽只是但願能有多出來的十分鐘。 僅以此文獻給那些奔波於家庭、職場,兩頭燒的偉大媽媽們,您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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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傳說》池王爺與六姓府─後湖鄉眾的守護神─
屬於浯洲嶼十九都後浦保的後湖鄉,是明萬曆辛丑科會元、授翰林院編修、文章甲天下許鍾斗的故鄉,村中建在「金龜穴」上的「昭應廟」,不但是合境善男信女的信仰中樞,也是鄰近海防部隊、水陸戰車、運輸象連(防區運輸部隊的大象連駐後湖海濱)及長城堡官兵們頂禮膜拜,祈求保身平安的殿堂,砲戰期間,來襲的砲彈不是飛過頭,轟向大海,就是落在營區外,而且幾十年來也未見「水鬼」膽敢騷擾。每見退伍梯次之期,許多應退戰士都是喜沖沖地帶著金牌、供品、錦旗、燭台、鏡匾前來答謝,有的平安回家後還寄來繡彩、爐敬、神襖等禮品表達受神明庇護的謝意,香火的鼎盛,遠近聞名。 廟中的主神是分爐自對岸同安縣(現已改為區)馬巷街「元威殿」的境主「池王爺」,其次是來自晉江市東石鎮白沙「鎮江宮」的「六姓府」,其他神明有關聖帝君、朱、邢、李、溫、蘇及廣澤尊王等王爺。凡村中之大小「鄉里社事」均拜請「池王爺」及「六姓府」出壇指示。讓村民鄉眾拜服的是任何疑難雜症,舉凡天文地理、旱潦災異、山警海變、診病符籙、擇日出行,只要「王爺」指示,都能一一化解處理。「池王爺」乩童許加學,「六姓府」乩童許丕泰及「聽字筆頭」許加乙、許秋木、許清啟等人服務神事數十年,備極辛勞,奉獻良多。現除許清啟外,均已先後作古謝世,現在新乩童、執事、是經鄉人組團於八十六年前往馬巷及白沙,分別向「池王爺」及「六姓府」以一百二十拜虔誠求乞,於返金後再依「觀王爺」程序,先後承新頭「蘇王爺」,下坑「恩主公」指導牽引,在「神明」慎重擇選下,池府、六姓府、朱府、蘇府、關帝爺及中壇元帥太子爺等新乩一一出列就位,又在「坐禁」、「出吉」,向邑主城隍登錄報備後,正式執行「神授」任務。其中「六姓府」及「朱王爺」新乩並曾由村中長老護持下前往白沙「鎮江宮六姓府」祖廟,作五天四夜之請訓,完成「受印」、「開符」、「開劍」(見血開劍鋒)等儀式。(筆者與賤內有幸奉長老之命隨行,在白沙村過五天四夜四十年代式之清貧日子,每天數次由當地老乩帶同新乩起童,赤足奔行於碎石土面的宮埕,至凌晨二三時方息,足底竟無任何損傷,同行鄉親莫不稱奇。) 「昭應廟」不知建於何年代,為一般閩南格局三開間,一落一拜亭之建築,規模雖不大,但木彫陶塑,剪料造作,精細典雅, 前一塊青斗石拜墊型的石版,是村中孩童嬉玩丟銅板的目標點,有一凹塢處已光滑下陷,如非受千百萬次銅板丟擲磨損或多少百年來不斷地觸碰,沒法那麼光、那麼深,這應是幾十代來孩童們共同的快樂記憶。廟殿的門聯是「戶外金龜長遊泗水,庭前玉印永壯湖山」,門楣上掛的是一方古匾,上款為「光緒旃蒙作噩陽月」,下款署名的是「許公淵率男春時,孫贊商立」,中間是「湖山福主」四個隸書大字,根據上款,獻匾的時間是清光緒十一年(歲次乙酉)十月。(旃蒙作噩是太歲天干地支紀年的符號,出自「爾雅‧釋天」,天干是歲陽,地支是歲陰,太歲在甲曰閼逢,在乙曰旃蒙,在丙曰柔兆,在子曰困敦,在丑曰赤奮若,因過於繁複疊架,自來除資治通鑑在各朝代「紀」的起迄年代外,各卷均無引用,民間曆書則僅在首頁書明,如:九十二年太歲癸未年,歲干名昭陽(癸),歲支名協恰(未),其他無有延用,惟曾在縣籍書畫家吳鼎仁兄贈送筆者的畫冊中使用過)算來已經有一百一十八年了,現在,後湖的民眾已經將「昭應廟」中諸神視作是千秋萬載、福慧無疆的「湖山福主」。前年已增建戲台,週邊裝設路燈,廟埕舖設花崗石地磚,已是村民工餘休憩之所。 「池王爺」是後湖境主,村民尊稱為「祖王爺」,又因神像先後有兩尊,再以「大祖王」,「二祖王」加以分別。馬巷「元威殿」祖廟的池王爺稱為「總巡王」,據該殿管委會副主任委員陳遠枝先生告知,「總巡王」係南京人氏,姓池名連,號逢春,字德成,為一武進士,在蒞任途中代民試毒身亡,化解人間重大災厄,受封為「總巡王」代天巡狩,神像造型為黑臉,圓睛,長髯,著蟒袍,左手扶玉帶,右手按腿,不怒而威,怪不得瘟神惡煞會退避三舍,神威所及,國泰民安,據元威殿統計分爐台灣各地已達一百八十餘處。金門則以金城鎮東門「代天府」廟貌最為雄偉,每年到馬巷進香請火者,人數亦達百人,二十年前曾與王致祥兄言及如能舉辦全金門「池府」環島巡安,必是神威遠播的空前盛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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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不遠?──《如果我在那裡》序文
寫這書,對我來說像進行一場「修鍊」。鍊的是文字、技巧,更多的、最主要的則是「精神」。 我不太能完整敘述這精神,只可以追憶動念寫這本書時,心裡常常閃過悲情。 這悲情的沉溺與昇華之間,當可顯現精神修鍊的歷程。 寫這書,我無法避免地追溯時空,放大戰火跟扭曲,人在那扭曲的時空中更形曲扭,我無法不看見鄉人們在二等待遇下的生活處境,無法不去看見島上冤枉的生靈跟委曲求全的姿態。矛盾的是我又無法看得太遠。我在前作︽金門︾(九一年,爾雅出版)自序中表示,金門是我的斷代島,在政經環境的綑綁下,記憶被刻意抹除了,我不認識我的故鄉。然而,台灣的情況也是如此,台灣大規模傳統回流、記憶回歸的運動,彷彿花朵忍耐了好幾個冬天,以為接下來的春天將是唯一的,拚命開放、展顏,致使壓抑許久的美艷色彩大幅放射。但這運動之外的金門跟其他離島來說,春天好像還沒有來。 我有心寫作金門時,恰遭逢台灣這股回歸運動,那使一個離島的寫作計劃備受質疑。我的「有心」,襯顯主流中心的「無心」,這使我悲憤交加。而且是難以抑制的悲憤交加。 ︽金門︾散文是我的修鍊,這本︽如果我在那裡︾也是。︽金門︾一書,我是沉溺在鄉愁、往事跟故人的,︽如果我在那裡︾則試圖解釋軍管期間的童年歲月,金門移民史、奮鬥史,以及金門在兩岸三通之際該扮演的角色,最後的希望是記得歷史,但莫為悲情拘絆。歷史理應讓我們看得更高、更遠,而不要沉溺、沉溺,再沉溺。 寫完︽如果我在那裡︾,我不再過度悲憤,像把文字當冥紙,祭祀埋葬在金門的亡靈跟過往,重要的是,歷此修鍊以後,我更明白未來的重要性,表現在現實上的關注是金門能扮演那種歷史角色,這考驗執政者的氣魄跟眼光;我在文學上的關注是什麼時候金門能自立自強,以卓越的文學貢獻自成一格。台灣是台灣、金門是金門,兩個島雖然有政經上不可抹滅的從屬關係,但在文學上,卻不需矮化自己,但願日後,浯島能出現大氣度、大格局的作家。我的看法是,文學的春天不能假外力完成,得自去尋覓。這是我在精神修鍊的最大收穫,基於此,我便也對台灣的回歸運動寄與深深的同情。 ︽如果我在那裡︾由八篇小說組成,寫作時,偶然念及,亦覺得農耕、漁忙的歲月不失為自給自足的世界,當世界越紛擾,那遠去的自給自足竟爾也面臨幸福感終將遠去的遺憾。附錄特別收錄得獎或曾入決選的其他作品,一個目的是為了對應我在處理金門跟其他題材的異、同。他們對我都一樣重要,處理完這本小說後,我深深覺得這一切是個結束,但又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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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兒女情
「妳膽敢亂講,」林春花指著她說:「讓蔡郁娟聽到不搥妳才怪!」 巧而,蔡郁娟和王美雯正好走過,她們的玩笑話,竟讓蔡郁娟聽到了一點尾聲。 「林春花,何秋蓮,妳們罵我是不是?」蔡郁娟走近她們身邊,笑著問。 「沒有啦!」她們幾乎同時搖著手說。 「還說沒有?」蔡郁娟跺了一下腳,想嚇她們。 「我們在談嘉義鱸鰻啦!」林春花說。 「怎麼,他又要請妳看電影啦?」蔡郁娟笑著說:「什麼時候,我和王美雯做陪客?」 林春花笑笑。 「她想請妳幫忙,」何秋蓮說。 「幫忙?」蔡郁娟不解地問,「幫什麼忙呀?」 「希望陳國明能找機會勸勸嘉義鱸鰻,大家還在求學中,不要製造一些不必要的困擾。」何秋蓮解釋著說。 「這與我蔡郁娟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啦,」王美雯插著嘴說:「林春花她會找錯人嗎?就是看到你們有一層深深厚厚的關係。」 「王美雯,妳要死啦!」蔡郁娟握緊拳頭,卻沒有搥到她。 「蔡郁娟,如果陳國明的勸說有效的話,我請你們吃鍋貼。」林春花說。 「真的?」王美雯搶著說:「看在鍋貼的份上,蔡郁娟如果不答應幫忙的話,就包在我身上。」 「王美雯,那妳和陳國明也有一層深深厚厚的關係囉?」何秋蓮笑著說。 「當然,」王美雯不慌不忙地說:「我們那層深深厚厚的是姐弟關係。」王美雯說後,大夥兒都笑成一團。 嘉義鱸鰻叫楊平江,是一個養子。從小在養父母的寵愛和教養下,不但乖巧,書也讀得不錯,小學畢業後考上初中,並隨金門中學疏遷寄讀在嘉義中學。但在嘉中時,他非但沒有好好讀書,而且還結交了一些小混混,專門欺負善良的學生,寄讀在嘉中的金門同學,多數人也不能倖免。回金門後,原本該讀的是初二,卻回鍋讀初一,如果依目前的情況來說,下一學年又要重新讀起。除非他能徹底反省,加倍努力迎頭趕上,始能彌補上學期不及格的科目。 陳國明受她們之託,倒也願意一試,然而嘉義鱸鰻這枝朽木是否可雕?陳國明卻沒有十分的把握。實際上,彼此只不過是同學,誰又能管誰,誰又能影響誰干涉誰?但似乎並非全然不能,人的本性是善的,只要能發揮同學之愛,善加引導,讓他步上正軌,何嘗不是美事一樁。 那天蔡郁娟送給陳國明二條香蕉,他帶回寢室給了嘉義鱸鰻一條。 「幹,好久沒有吃過香蕉了。」他高興地,但也順口說了髒話。 「要注意,以後說話千萬不能帶髒字。」陳國明開導他說。 「習慣了,」他剖開香蕉皮,吃了一口,「你哪來的香蕉?」 「人家送的。」 「蔡郁娟,是不是?」 陳國明點點頭。 「長得不錯,很純情;本來我也想追她的,但聽說她和你很好,我就放棄了。」他大言不慚地說:「我現在追林春花,你覺得怎樣?」 「依我看,你現在應當好好讀書,書讀好了什麼都有。」 「我倒不覺得,看到漂亮的女生就必須追到手,一旦錯過機會,什麼也沒有。」 「愛情這種東西是很奇妙的,必須兩情相願,而不是單一的追求。」陳國明笑著說:「你想追林春花,但她是否喜歡你呢?」 「每次我口哨一吹,她就對我笑。如果不喜歡我,她為什麼會對我笑?」他興奮地說。 「笑,有時是一種禮貌,並不表示就是喜歡和愛。你不覺得對著女生吹口哨有一點輕浮嗎?」陳國明眼見良機不可失,繼續地說:「別忘了,我們同在這塊土地上長大,有我們自己的文化,千萬不要把外地那些不良的陋習帶回自己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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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開密碼,飛向藍天──飛翔密碼自序
「無論任何樣態的人都是作繭自縛的。」我寫詩,是為了突破一些困窘,因為無法安定的站在地面上,只好飛翔穿過雲層,利用那些激昂、敏感、脆弱、詭譎的片刻──努力寫詩,不斷向未知與禁忌挑戰;我一直認為,只要誠摯且勇敢的向內注視、不斷探挖、深刻思考、認真過生活,那麼即使處在完全孤絕的黑暗中,應該也能透過抒寫而滋生一點血氣,安慰難以鬆綁的靈魂;每每在感覺山窮水盡之時,透過思考、解剖、咀嚼,真情的創作一首詩,我一再的應驗我的生活座右銘:『上天有好生之德』,然後我且讀且寫,感覺自己脫胎換骨,變成我希望變成的那一種人──過去的我一直是這樣想的。 如今,有機會把自己的詩,揉捏入一本集子,包裝成一個長方形的樣貌,攤開在不同的人手上;我開始想像那可能的閱讀者,不知他是否能搭著詩的翅膀,體貼我的心意飛翔?如果那人能透過紙張,與我分享私密性語言;如果那人能再深一層滲入我的感覺神經,像情人一般撫摩我的最最私密的部分,我會不會感應到一陣電觸而驚懾不已,如果那一切屬於雲霧雨冰、無盡的循環,穿過氣層向我漫襲而來,我該怎麼去向人感謝呢?相反的,如果無人理解我的密碼,只是用眼稍淡淡的掃過我寥寥的幾筆枯瘦的字,且暗自估量它飛翔的售價幾何?甚且懷疑在瞌睡來臨之前,這些詩句將比一群綿羊還更難讓人入夢?那麼,我會不會因此被沮喪的惡夢侵襲?被一陣黑雨給淋得再也伸張不出藍色的翅膀,無法憑藉想像飛翔? 胡思亂想之後,我發現自己這輩子唯一想認真去做的一件事竟然還是──寫詩;帶著自我『收驚』的心情,我又對自己說:任何一首詩,它能帶給我短暫的喜怒哀樂,但完全無法牽制我的任何其他,包括在深入創作的時刻,我也是被自己狠狠的拋棄、強制隔離的;甚且被痛楚撕得四分五裂,我嚮往及追求的一切,總是誕生出矛盾、衝突與對立,而這一切我皆無所逃遁,那詩中內蘊的狂號,才是我真正的完全的存在,那詩背後不得不忍痛割捨的一切,把片刻昇華成永恆,也是我唯一能夠支撐、保持純粹抒寫,且誘發任何一首詩的『絕對動力』──現在的我一直是這樣想的。一個詩人如果想要繼續超越自己,在質與量上獲得創作的滿足,那麼詩人內在火焰必須無止無息的燃燒;一般人只是『苟全自己』般地活著,而詩人則必須在思想和感覺的天地理,努力維持自己迫切的需索,而那『擁有』則必須包括未來與未知的一切觸探,也必須及早確定一件事,即:『生活的理由必須尋求於自己自身中,必須以自己的發展為目標。』寫詩的人,總是隨時在啟程,隨時在尋求超越,即使生活存在著矛盾和不安,詩仍以不變的一貫存在,支撐著詩人的毛髮血肉,開出一朵花來;詩人深刻體會週遭最敏感的變化,反射出種種的樣相和姿態,把複雜粹煉成最單純的詩句,這一切,皆是為了使生活與思想達到健全的平衡──未來的我將一直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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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蜜甜心派》嘸驚!轉來喔:::
不知道是不是懷孕時常被嚇到,蜜蜜打從出生後,屋內如果突然有物品掉落地面,或是有人悄悄的走到她身邊,就可以讓她嚇得渾身發抖,或哭得昏天暗地,嚴重時還可能晚上不肯睡覺,鬧得大人也無法成眠,這樣嚴重的狀況,讓為娘的我好生心疼,怪只怪自己忘了依習俗在她出生的第十三天幫她做膽,因此,讓她沒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 來不及幫她做膽,不得已,小小時候只好常常送衣服到附近廟裡收驚,可是,稍大一點,收驚的師父建議應該把小孩帶去廟裡,效果會比較好,第一回帶著蜜蜜到廟裡收驚,原來前一晚不肯睡覺,還偶而哭得聲嘶力竭擾人清夢,沒有睡飽精神很差的的她,竟然在收完驚之後哼起了兒歌,還不時的以亮晶晶的眼睛與為娘的我眼神交流,回程路上,靠在我懷裡睡得好香甜,簡直不同於前一晚整人的模樣,我不得不在心裡讚嘆:傑克,這真是太神奇了。 常常去收驚,香油錢是一回事,耗費人力、物力才可觀,所以,在老媽的堅持下,我們帶著蜜蜜寶貝到廟裡依道教儀式做膽。當師父唸著:「嘸驚人大聲,嘸驚車大聲,嘸驚炮仔聲,嘸驚雷公聲:::::」,我心裡暗自竊喜,以後大概不用煩惱她又被驚嚇到了。不過,這如意算盤打太早了,她只是由「經常」改為「選擇性」嚇到,凡是濃眉大眼、皮膚黝黑的中年男性,一律列為拒絕往來戶,只要有這些特徵的客人,一踏進我家客廳,她會完全不給客人面子的放聲大哭,讓客人好生尷尬,老媽也只得趕緊把這小傢伙『遣送出境』,以免客人下回不敢來拜訪。只是,很難得的,遠從金門來的叔公正好符合這些特徵,只是,蜜蜜就是望著叔公,瞧了又瞧,然後,在叔公抱起她時,既未反抗,也沒抵制,讓一票大人笑她是小狗腿妹,知道叔公是至親。 夏末,遠從新加坡回金門探親的堂叔公,多抽出一天時間到我家和媽媽敘舊,看到我家蜜蜜容易受到驚嚇,教了媽媽一個金門民俗的收驚撇步,就是準備一杯生米,用小孩的衣服包著,在她身上輕輕點著,嘴裡唸著‥「鼠驚鼠收,牛驚牛收,虎驚虎收:::::。」把十二生肖唸完,就完成收驚的儀式了,不過,要牢記這杯米不可以給收驚的小孩吃到,以免無效。媽媽聽了猛拍額頭,表示以前老人家都有教,怎麼都給忘了。 初秋,公司辦活動,老媽要我和老公兩個人去參加就好,免得蜜蜜出門晚回來,又要耍什麼花招,在我極力爭取後,馬拉灣月眉世界三人行正式出發,抵達目的地後,她東張又西望的優游在人群中,還不忘隨時伸手拿最喜愛的爆米花吃,只是,帶她到劇場看表演,燈光一暗,就放聲大哭;玩遊樂設施,才一坐上去,就喊著:「媽媽,回家。」活動結束,是夜,睡得極不安穩。隔天早上,除了趕緊用金門民俗的收驚法幫蜜蜜收驚外,為了達到最佳效果,老媽還要求:「再帶去廟裡收驚吧!免得睡不好很可憐的。」看她來到收驚的廟裡,師父拿著香對她唸著‥「嘸驚!轉來喔:::::」轉瞬間,她整個人就神采奕奕,嗓門扯開喊著爸爸要抱抱,我實在又好氣又好笑,這小小磨娘精還真是整人,讓爸媽例假日都不得閒。只是,收驚回來還要幫她用求回來的符和艾草洗澡,這傢伙打從小開始,只要看見洗澡盆裡有異物,她就要大驚小怪,怎樣也不肯進入洗澡盆裡,非得讓大人把臉盆裡清理得只剩下清水不可,否則就要抗爭到底,粉累人的喔! 這一天,上完課回家,十點多了,打了電話問老媽:「蜜蜜今天乖嗎?」「不錯,只是,今天黃昏時,我們祖孫倆在門口散步,前一條巷子的廖媽媽過來我們家門口聊天,看見她一身黏答答的,所以,送了張符給她洗,很特別喔!洗過之後,今天晚上就不再滿頭汗,整個人都清清爽爽的。」我不得不在心裡讚嘆,冷氣機都比不上這張符的功效。 睡覺前,和老公閒閒的聊起了女兒經,也把蜜蜜的所有收驚的方式拿出來討論,兩個人的共識是‥無論是收驚師父的做膽、『嘸驚!轉來喔:::::』的儀式、金門的民俗收驚撇步,甚至鄰居所給的符,只要能讓蜜蜜寶貝健康又快樂,我們呢!什麼都相信,誰讓我們是符合標準的第『二十五孝』兒女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