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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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餘生錄》磚磚瓦瓦都是命搏來
八二三砲戰之前,家父剛剛成家,由於父親三歲時祖父就不幸逝世,祖母帶著孤兒借住族親的屋子。家父成家後有了子女,還寄住別人的家裡,總有諸多不便。於是,在內外親戚支助借貸下,覓得一塊地準備蓋房子;房子還沒有落成,就爆發砲戰,硝煙在島上四處瀰漫。 當時,每當隆隆砲聲響起,村民急忙找防空壕躲避,因家父還欠親友一大筆房貸,為趕快把債務還清,只得冒著危險到田裡去採收蔬菜,因為種菜賣錢是家中唯一的收入來源,沒有菜賣,一家大小連吃飯都成問題。 有一天傍晚,天氣很冷了,我坐在屋簷下的小板凳,望著父親獨自一人在院子裡整理剛從田裡採收回來的花椰菜,突然一陣陣轟隆隆的咻嘯聲,瞬息間從天際掉下砲彈破片。擊中父親的手臂和背上,他雖穿著厚厚的棉襖,但剛掉下來的彈片熱騰騰的,黏在棉襖上還一直冒著煙。幸好棉襖很厚,衣服是破了,人卻毫髮無傷。 那個時候賣菜,沒有手推車,一擔菜一百多斤挑到城裡市場賣,從凌晨一點多即開始出發。因從鄉下到城裡,夜間宵禁一路上都是重重的關卡與衛哨,要經許多關卡驗明身份後才能放行,一路迢遙趕在四點鐘前把菜挑進市場裡。 戰時的金門,島上駐守十萬大軍,由於軍隊裡七點吃早餐,輪值採買的阿兵哥也必須趕在六點之前把菜買回來,才能配合部隊裡的正常運作,所以,部隊採買凌晨四點到城裡買菜,種菜的農夫要趁早把菜送進市場,搶好位置擺攤,才能把菜賣出去。 記得有一天凌晨,當父親挑起一百多斤的白蘿蔔離開家門不久,突然砲聲隆隆,而且延續了好長的一段時間。祖母和母親整夜憂急得闔不了眼,那時我和祖母睡同床,發現她老人家不時下床跪在廳堂的供桌前,不停地懇求觀音菩薩和祖先神明,祈求保佑父親一路平安歸來。我感受到身為母親的關切兒子在砲火下安危之心,真是渡秒如年般的煎熬啊! 那一晚,二弟也被巨響的砲擊聲驚嚇,不停地啼哭,母親捏著一顆忐忑的心輕聲地哄他睡覺。隔著一道房門,我也感受到驚慌的母親,講出來的話聲音是那麼地焦慮與不安,甚至於還夾帶著一種寒顫聲。那一晚,一家人真的沒有一個是安穩地睡著的。 直到天亮之後,父親挑著賣完菜的空籃回到家裡,一五一十地述說著歷險情境時,大家才把心才安下來。父親說他挑著菜獨自走在暗夜的路上,當砲聲還沒響時,即已看到西方天際發出一片閃光,接著就是一陣劃過天際咻咻的響聲,及滿天的電光與轟隆隆的聲音,原以為是閃電與打雷聲。但緊接著四處傳出爆炸聲響,才警覺到大勢不妙,被嚇得連要找個掩蔽的地方躲也都忘了,只拚命的往前跑,也不覺得肩上挑著一百多斤的擔子有多重,仿佛有一種健步如飛的急速感,平日各叉路口所設的關卡也不見有哨兵的把守與盤問了,只有擋路的拒馬,繞個彎就過了,原來守路隘關卡的衛兵也躲到壕溝裡去了。 這一路父親跑得很暢,到得城裡的市集望著一片寂靜,漆黑的街道,連一點光影也沒有,只有天邊還是火蛇四竄,到處霹靂聲響。父親把菜擔子卸在慣常賣菜的位子上,一時間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心裡忖著平日市集上沸騰的人潮,今個兒會不會就這樣的停了。想著想著,整個身子就打起一陣陣的寒顫來,連剛剛感到溫熱的內衣也都覺得有幾分濕冷了。只因一路跑來,到得太早了,等了約莫一個時辰,才發現有一兩盞臭土燈亮了。眼見著菜販仔的身影在明亮的光影中忙著,真是有如看到了自己的親人一般的溫馨。 當晚鄉下來的菜擔子很少,可能都是因為砲聲太緊而不敢出門的緣故吧!菜販們觀察到今天的貨源不足,都爭著出高價要買父親的蘿蔔,父親賣菜也是個老到,他早已察覺到今天的市場沒有甚麼菜色,就不急著把菜賣掉。果然到了四點過後,阿兵哥來了,大家搶著買,一斤菜比平常的貴了三倍還不一定買得到,所以當天父親確實賣出了一擔很好價的菜。 當父親以一種得意而自豪的口吻陳述著昨晚之事的時候,只見祖母微笑的嘴角顯得很是漠然,滿佈皺紋的眼角裡卻泛著濕痕,母親疲倦的臉頰勉強地擠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父親此時也已意會到家人的感觸,便一手挽著祖母的手,一手撫著祖母的肩背靜靜地從天井走入廳堂,母親也抱著二弟低著頭跟進。到了廳上,祖母在供桌前點燃了九柱香交給父親,父親深深的向門外一鞠躬,獻上三柱香插在天公爐裡,然後回頭跪在神龕前三叩首,再將三柱香獻在觀音佛祖前的香爐中,三柱獻在祖先神龕前的香爐裡。 四十年後的今天,家父已不在人間,緬懷當年的情景,驚覺到老家斑駁的牆垣,仍然煥發著一種強烈的責任感與關懷的深情;才深深了解家母不願到城裡與兒女同住,原來是捨不得離開老家,因為那裡的一磚一瓦,都是家父用命搏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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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倒漢堡肉下
能吃能睡就是一種幸福。貓,一直是幸福的,只是,在這今年雨季來臨之前,貓都一直在睡眠不足加上神智不清的狀態下渡過,大概,是太陽曬太多了。 於是乎,常掛在貓嘴邊喵嗚不已的就是「神啊!請下雨吧!」盼過大半個月,老天似乎聽見了貓的哀求,天空一小塊一小塊的綴上黑羽,慢慢鑲成一大片的黑雲,籠罩住整個小島,煙雨濛濛,濕意上牆頭。工作上剛結束一陣兵荒馬亂的貓,偷得浮生半日閒,得以聽雨、品茗、發呆、打瞌睡,把腦細胞攤在長廊上晾乾(當然這只是比喻而已,貓雖不怎麼聰明,可也想留得有用之軀報效國家,拯救十萬萬水深火熱的同胞,呃!好像扯太遠了),怎知坐著坐著,被子太暖,心情太好,裹著被子的貓,睡得不省人事。 貓粉久粉久沒有睡到自然醒了,一睡竟睡過了一整天,醒來竟然覺得好空虛,哪裡空虛呢?肚子空虛不已,鳴喇叭抗議,正所謂「風雨『飢』鳴」是也(外面颳風下雨,肚子卻餓得咕嚕咕嚕叫)一向以懶掛帥的貓,罔顧那傾盆大雨,毅然決然要出門覓食(不過,從貓睜開眼屎糊成一團的貓眼到決定出門,再掙扎的從被窩裡爬出來總共花了一個多小時),早上十點,雨下得貓貓狗狗的(raining dogsand cats),吃啥好呢?當然是我最愛的嫩汁雞腿堡囉!喔!親愛的漢堡堡,我來了!咦!是什麼阻擋了我的步伐ㄋㄟ?就是雨傘,天哪?我左翻右找,上看下瞧,遍尋不著我親愛的粉紅傘,唉!傘到用時方恨少,不用時礙眼,要用時找不到,真是沮喪。 不過,這些都無法阻止我吃漢堡的決心,我決定獨胖胖不如眾胖胖,要胖大家一起胖,挖我的室友起來一起吃,順便讓他當當運將,沒有傘有什麼關係,一輛車可以抵上十把傘,而且車不在好,能跑就行,好用得不得了呢。 好不容易花了一個多小時,飛車到漢堡店前面,什麼漢堡店這麼遠呢?其實是花了一小時又二十分鐘挖他起來,花十分鐘等他梳洗,花十五分鐘等他穿衣打扮,最後花五分鐘開車到漢堡店。什麼?你說我懶?好膽再說一遍!!! 懶已經不足以形容我了,你下次換個新詞吧!!!(貓順便搯搯耳朵) 我只是不想淋雨,不想走路,如果可以不出門就有雞堡堡可以吃,那當然也就是連出門都不想囉! 到了漢堡店,貓迫不及待衝下車(因為待久一點會變成落湯雞,我是懶貓,貓拒絕當一隻雞)所以我衝,我衝,我衝衝衝!!!就這樣,當著十幾隻眼睛,我紮紮實實地吻上地面,喔!!!GGG!!! 貓當場就施展出輕功,漂亮落地,身上一點傷痕也沒有,一點灰塵都沒沾到,崇拜吧!!!不過,因為四肢著地,居然百密一疏,右手無名指狠狠的敲在地上,當場痛得一點反應也沒有,我忍,忍,忍!含著眼淚帶著微笑地走進漢堡店,叫了我最愛的漢堡堡!以慰藉我受傷的心跟烏青的無名指。 「你沒怎樣吧!把我們家的地板撞壞要賠的喔!」老闆娘瞇著笑眼,兩手不停的揮舞,鍋鏟與煎蛋齊飛,漢堡與蛋餅共舞。 「沒::::事::::吧!」貓咬牙切齒的從指縫中擠出話來,順便對旁觀的軍人們擠出一個啥事都沒發生的微笑。就算丟臉,也要丟得很優雅。沒想到,坐下來之後,一陣昏厥,整個人軟癱成一坨,還跑到廁所裡乾嘔!!天哪!難不成貓有了嗎?(貓拿起榔頭敲了一下腦袋瓜裏的惡魔貓)亂講,我又不是出門踩到巨人的腳,怎麼會有了!!!不過貓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給他亂吐一把,亂暈一氣!真是丟臉啊!為了杜絕大家的胡思亂想,貓抓了漢堡,拋下錢,急衝出門,室友見我貓臉一陣青一陣白,還飆出幾滴貓淚,嚇了一大跳,不過知道事實的真相之後,居然笑到不支倒地,車子皮皮挫的開回住所,直到貓賞了他兩隻無影腳之後才恢復正常。 啃著貓犧牲貓爪換來的漢堡,不禁欷歔。唉!貓成了茶餘飯後的材料囉!免費提供三姑六婆九嬸十四姨茶餘飯後的笑話及消遣,應該跟他們收收錢,再換幾個漢堡堡的,這下真是虧大了。回家後,躲了一整天,實在沒臉出來見人。 以這塊小島傳八卦的速度,恐怕遠在島東的貓娘,早已知道他有點笨笨又不太聰明的貓女兒丟臉丟到漢堡店門口去了。指頭,腫得像河馬的腳,怕痛的貓,很認命的去找跌打醫生。 所謂「跌打醫生」就是說,「跌」倒了之後,再自願去找的二次「打」擊。其實這個醫生算是不錯的啦!至少他沒一下子就往我的痛處踩,先從不大痛的下手(嗯!高明),不過他問了一個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問題,他說:「你怎麼哪隻手指頭不受傷,偏偏敲到這一隻呢?」挖哩勒!我哪知道我為什麼會敲到這一隻,舉起我肥肥的十指,左端右睨,就是不知道這小小一隻不特別長,不特別胖,也不特別漂亮的手指頭會這麼有義氣,硬是替身上其他部位慷慨犧牲呢? 瞧跌打醫生左拉拉右扯扯,還好嘛!只是一點點痛,他可能眼睛不大好,沒看見我腫得波大的指尖,結果自己雞婆提醒他,換來的結果就是殺豬般的哀嚎跟好幾打的眼淚,痛,痛哪!!!!捶心肝!!! 看我哭得唏哩嘩啦!跌打醫生怕他家淹水,很慷慨的不收我的錢,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擦上紫雲膏,貼上一條根藥布,前後不到三秒鐘,真是神速。「好了,你可以走了,指頭先不要動,藥布每天換,儘量不要碰水。」看跌打醫生無意再對我的指頭「下手」,我只好一邊哭,一邊走,哭得真是忘我哩!長這麼大,已經粉久粉久沒有這樣痛快的哭了!!真爽!不過苦的是那個可憐的跌打醫生,因為我出門的時候正好通道他老婆叨唸他不會憐香惜玉,不會輕一點,我很想回頭告訴他,其實他已經很輕了,又怕他被罵到臭頭,只好作罷。 後來,貓指頭仍讓貓每天高唱動力火車的「喔!隱隱作痛:::::」,在不堪早也痛,晚也痛的情況下,貓決定接受眾貓友的建議,到車站附近一家頗負盛名的跌打醫生館就醫,乖乖,果真是名聲響亮,瞧牆上掛的一堆匾,一進門就讓人肅然起敬,來幫我推拿的是一個年輕人,約莫二十開來的年紀,白白淨淨的,讓人一下子就忘了將要受的「打擊」,或許這是醫生館的心理戰術吧!不過,對思考邏輯不大正常的貓,反而感到恐懼從貓尾巴沿著脊椎往上爬升,因為,依這白面小生年紀判斷,如果他是這間跌打醫生館的老闆,他一定是個神童,而且要三歲便開始行醫,所以,他一定不是「正宗」的,那如果他只是個未出師的學徒,那貓的爪子不就毀了嗎?當下一股涼意襲來,(冷氣開太強了)。 「怎麼了,扭到了嗎?我看看。」喵嗚!聲音真好聽,為了這張臉跟這個聲音,貓決定賠了貓爪子也在所不惜。 「嗯!好痛!」指頭上的藥布被一把撕開。么壽!真是不懂憐香惜玉。 「你這兩塊骨頭撞在一起了,我試試看能不能將他拔開。」拔:::::開??那這隻指頭還能要嗎?當下後悔走進來,不過先天樂觀細胞發達的貓,決定待會吃冰以犒慰受傷的心靈,黃海路上的冰好吃得不得了呢!想到這裡口水都快滴在白面小生的手上了。 「痛啊!!」一陣痛楚,打斷貓的美夢。 「我先替你活筋,這兩塊骨頭恐怕一時半刻不會好。你忍忍啊。」 「嗯!」貓仔我相當有氣質的回答,還不忘拋出一抹贊同的微笑。 白面小生拿了一瓶像藥酒的東西,往貓的指上用力塗抹。痛痛痛痛痛:::::痛啊!!!這廂顧不的有理,也沒了溫柔婉約,殺豬似的吼叫,嚇得路人爭相走避,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我那非常好心的室友,掄起他的臂膀用力的抓住我亟欲掙脫的貓爪,任那白面小生又拔又拉,又抽又搓的,喵嗚,我發誓我的指頭變成兩倍大,這該死的幫凶,回去非得好好咬他兩口不可。 「好了,三天之後來換藥,紗布不要碰到水,要保持乾燥,冰的食物、飲料少吃。」白面小生拿出紗布,厚厚的裹了一大陀烏漆嘛黑像便便的中藥,再用力的纏上一大陀紗布,挖哩勒,貓的纖纖玉指,當下變成立大棒棒腿,還是冷凍醃中藥的那一種。 終於,貓仔在上演完「親愛的,我把指頭變大了之後」,步出醫生館,喵嗚的,這下子紫雲爪變成了黑紗爪,還有散發濃濃的中藥味。喵嗚,痛到最高點,真是體會到「花錢討皮痛」是什麼滋味了。不過痛歸痛,吃冰,是一定要的啦!管他吃冰對指頭好不好,對自己心靈好是最重要的,沒有健全的心靈,哪來健康的指頭呢?有什麼事,冰先吃了再說。 就這樣幾番折騰下來,貓也放棄了努力讓貓指頭恢復原狀的念頭,努力的練習用左手吃飯,用左手寫字,用左手洗頭,用左手穿衣服,不小心碰到受傷的指頭,還是呲牙咧嘴的鬼叫貓嚎,就在貓錯亂以為自己是不折不扣的左撇子時,一天早上醒來,突然發現自己的貓爪子安然無恙,連半吋都沒有歪,就這樣好了ㄟ,雖然我不是蘿絲,我還是要喊一聲「傑克,這真的是太神奇了。」簡直就是神蹟現世啊!果然,不解決也是解決的一種方式。 什麼,你說我瞎掰,告訴你,我可憐的那一隻無辜的貓爪子,可是會抗議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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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古早的打工
童年的金門,大約是五、六○年代,記得那時金門每個家庭幾乎都和貧窮結緣,記憶中,總想多賺些錢,貼補家用也好,自己有些零用錢也好,有人去賣枝仔冰、綠豆湯,我們姐妹臉皮薄,不敢沿街叫賣,所以只有設法去打工或是找些可以賺錢的零工來做。 金門因為戰地軍管的關係,沒有工廠,所以想要有工作做,其實也是很困難的,只有去金紙舖拿些錫箔回來家裡「擦箔」、「擦金」,那時要把那銀色的「箔」擦上去,還不是簡單的功夫,那「箔」是非常的薄,常常很費勁,而且金箔有些紙屑,常會沾染一身,有時鼻子過敏,是非常難受的,而且一坐要好幾個小時,工資卻是非常微薄,不過肯用心多少還是有淨賺,口袋裡便有些零用錢,或有時還可以貼補母親的家用,分擔些微的家計哩! 那時記得表妹的叔叔家是製作醬油,就在北門街的附近,離家也不遠,我們姐妹也曾利用暑假相招去洗醬油瓶,要不就貼醬油瓶的商標,雖然常常洗得腰酸背痛,但是大夥兒一起工作,說說笑笑,倒也十分快樂,而且還有錢可以賺,總是覺得很開心。 以前,金門沒有瓦斯燒,島上又因為軍民種樹成功,所以有很多木麻黃,有一年聽說木麻黃的種子很容易引火,可以當火種,有些行業需要,所以,我們幾個姐妹淘,便相約上山撿拾,一桶一桶的木麻黃種子,真的可以賣錢哩,雖然一斤拾很久只有幾毛錢,但對於沒有謀生能力的我們,卻是一個很好的鼓勵。 我記得有一位表姐叫敦卿,她雖然只滋長我一歲,可是彷彿遺傳了舅舅的生意頭腦,那時才唸小學的她,看見花生上市了,她就會去批些煮熟的花生來賣,我家門口是個大路口,人來人往人潮不斷,所以表姐就把攤子設在那裡,我們會幫忙照顧攤位,生意還很好很快就可以把花生賣光,那些做生意的回憶很鮮明,那時雖然覺得去叫賣很羞澀,卻也初嚐獲取薄利的甜蜜。 還記得五、六○年代的金門,大家的生活幾乎都是一樣的清貧,所以都想怎樣能夠攢些錢,我印象中總覺得那時即使一條銅線都是很值錢的,所以出門常想要撿點值錢的東西,即使一根鐵釘都像是寶一樣;如今卻常常見到到處推積的零亂電線團或鐵絲,沒有人理它,也許是生活上物質條件有許多的改善,大家不再那麼珍惜資源了,惜福成了我常常和孩子們分享的題目。 六○年代以後的金門,隨著大家的力爭上游,大家的生活都有許多的改善,只要肯打拚,都有脫離貧窮的機會;我們那個年代的孩子就是這樣從困頓走出來,更能體會到從無到有的甘美,更能珍惜眼前所擁有的一切,也才能品嚐流汗的滋味,考驗生命的耐力與享受付出的甜蜜。 金門島,這一塊由花崗岩打造的島嶼,是這樣孕育出我們堅毅、勇敢的特質,希望年輕的孩子們能踏著堅硬的土地,開創一個新的面貌,讓金門總在我們的傳承中發光、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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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打雙不打──導讀螢火蟲映像體
接下來是滿地倒叉的地雷沙灘,我曾帶來金找我的好朋友去過,她覺得美,遂脫下長靴裡的襪子將沙灘裝進去帶回台北,那時我說,早知道,我們應該記得帶個軟片盒子出來,我說的話裡沒有笑意,但她卻笑了笑,顯然她對這片沙灘感到非常滿意。然後,我們就坐在圍著雷區的鐵絲旁邊,聊著中學時代的事情,那種時候的問候都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藉口,只是為了傾聽海浪拍擊的聲音,尤其是我們都難得有這樣一個不必打傘防曬的下午。後來我知道也去買了一個玻璃小瓶子,上放有軟木塞的那一種,放進那些海砂後再用嬰兒油填滿,用三秒膠封起管口,然後一直掛在她的背包上,即使沒有澎湖的星砂那般獨特,但也是獨一無二的。誰料想到,這夏天,半世紀前曾經是捨命搶救運補的海口沙灘,會變成一個台北來的女孩,背包上的乙只裝飾品?數十年前的暗夜裡LST緩緩的爬上了沙灘,阿兵哥、半路抓來的民兵們早就已經集合在旁準備在打開艙門時,迅速將連上軍品搬出,又因為軍品是危險軍品,都是擺在最外側,搬進搬出時潮水還是很高,所以每次都是涉水搬運,夏天就罷了,因為涉到海水裡水是熱的喔!到了嚴冬夜裡就苦啦,三到四度的氣溫,上岸後再加上冷風掃過,雙腳就像冰柱一樣,不聽使喚。 曾有詩人寫道,金門,出產貢糖與菜刀,貢糖入口即化,脆弱而甜膩,令人回味無窮,而生硬的比對象徵菜刀剛毅不拔的菜刀,使我彷彿聽見金門菜刀在砧板上剁剁剁的聲音,是的,那個時代,兩邊跋扈對峙著,憤怒張望著,兩邊高層總是冷戰著,那冰冷的氣氛幾乎可以用刀劃開一般,但百姓們除了躲砲彈,在雙日的他們恐怕連單日的恐懼的樣子都不記得了,雙日時便帶著一種平常性的虔誠標誌,只像農夫相信老天爺有眼一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便是一種見證,是心情的自然踏實。 有時候我會覺得,何必,自己何必又何苦去翻索別人過去的人生秘密,有意義嗎?不會再次造成傷害嗎?因為曾有七十二年在金當兵的文友來信寫到,過去的,就讓它永遠過去吧!但我只是想,當我輕輕走過草地,草葉上的露珠沾濕了我的足踝,我就彷彿回到童年,那些踩水窪的歲月,我深切的知道以自身為軸所發生過的所有事情,所以對於我目前居住的環境我也抱持著一貫的態度,書寫時,關鍵字被一一輸入,進階蒐尋條件嚴苛的我卻輕易的發現,一直以來執著的,只是純粹尋找的動作,至於關於「回憶」本身,則包納了全部,成為一種完美的姿態。姿態不需要過程,也不用被完成,渾然天成型成於時空彼處,存在,本身就是意境,尤其是,每個我所碰到的人都能告訴我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在螢火蟲映像館連續的三篇序之後,是楊樹清為本書寫的序─︽金門,歷史的一盞宿命燈︾,文中由大中國主義下的金門開始寫起,由晉元帝開始,然後是大台灣主義下的後金門,讓前方百姓們一股子氣頂著,要前方百姓們要強而少私心,無怨無悔的,毫無保留的,保住性命的前方百姓還要在一夕之間家鄉突然變成戰場的城市裡渡過一個漫漫長夜,四周圍繞的全是想致他們於死地的敵人。事實上,你晚上去瞧瞧人去樓空的古寧頭南村北村,人魅般的,格子窗沒有燈光,有時候連路上的木麻黃都答然無語,不敢喧嘩。 美國到現在都沒有忘記,要去越南找回當年陣亡將士的屍骨,而我們不但把戍守邊緬的孤軍放在異域,任其自生自滅,曾經讓前方百姓死守島嶼,不惜任何代價做最後抵抗,這是老總統的意思,但美國人這個信念就是維持著美國特種部隊,能在所有最艱難的環境中繼續作戰的動力。因為他們知道,沒有一位戰友會被部隊所遺忘,即使他已經死亡。他的戰友也會把他的屍體給拖回去,但我們沒有,這似乎也是軍方不願掃雷的原因之一,出土的屍骨,算誰的?如何安置?安置在哪裡?似乎,沒有人想理這事。巴頓將軍曾說過:「為國捐軀不是愛國,真正的愛國是讓你的敵人為國捐軀。」而我們的部隊,從抗日以來就一直要求大家要捍衛國家,不惜死守犧牲,殊不知珍惜生命,才是戰力增長的開始。 或許我應該說,此片︽單打雙不打︾是全金門鄉親們團結所拍攝出來的,群體生活中就是要團結,像個大家庭一樣。例如在部隊中,第一要不得是自私,一旦有人耍小聰明,就一定會有人跟進,一旦習氣養成了,連上的紀律便會開始鬆散,開始腐敗。也有個例子-維吾爾族歷史,它可以追溯到西元三世紀的疏勒人,五世紀時成立回合部落聯盟,七到八世紀,幫助唐朝平定安史之亂和西突厥,九世紀時因為內憂外患,天災人禍,部落因此分崩離析,後來逐漸定居在新疆,元、明朝之後,開始自稱維吾爾(Uyghar),或是「畏無兒」,意思就是團結,聯合,同盟協助的意思。 我始終相信拍攝這片的是董振良先生的理想,但鄉親們的支持與贊助絕對是促成電影拍攝成功的動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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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憶舊》夏日涼舖─竹眠床
晚間睡覺休息時,現代人講究的是彈簧床的柔軟度、舒適度、冬天保暖、夏天開冷氣、彈簧床的保溫效果熱不著他,真是溫柔鄉裡美夢到天明。 小時候,冬天全家擠在一間小房間內,房內除了傳統的舊床舖一張外加擺張單人床,全家就這麼擠著睡覺。傳統的舊床舖,床上是用一塊塊木板條連接排列成片,上頭四個角落有支架可撐蚊帳用,三面圍繞。床邊靠牆的一角落,就擺著尿桶,做為方便時使用,隔天清早再拿到「粗桶」去倒,「粗桶」裝滿了,再由父親挑到田中的糞坑收集去,家中的廁所就這麼方便解決了。 另一張單人床由父親睡著,那是張有如榻榻米的開放床舖,從軍中除役下來的淘汰物,將就點繼續撿回使用。我們小孩和媽媽則睡在較高級的舊床舖內,內頭可擠下一大四小的記錄,媽媽睡最外頭,小孩一頭睡兩個,被窩下的腳相互交疊著,常為誰翻轉個身,棉被被牽動使旁人無被可蓋,亦或踢著別人,常常睡前的小戰爭不斷,總是要在母親的安撫聲中入睡,這樣的睡法也睡了幾年,直到漸漸長大,著實擠不下了再另做他法,開闢另外的睡覺空間去。 記得小時候衛生差,鼠輩到處竄爬,夜裡床舖也是牠們的活動場所,膽小的我,知道牠們在頭邊耳際間遊走,連動都不敢動,只望牠們快快離開,而我家二哥就不同,有回聽到他說:「我就是要提到你」,見他忽前忽後,前俯後仰的展開人鼠大戰,一會兒功夫,終於老兄他對我們展示了他的戰利品,一隻活蹦亂跳的鼠輩在他手中,只是二哥的手也淌著血,這代價值得嗎?常常許久未動的廚櫃裡一打開來,整窩未長毛,未開眼的小小鼠兒呈現在你眼前,最後的命運,就由父親去處理,無怪乎那時常見到阿兵哥支援鄉村里公所的全面噴洒消毒藥劑之類的行徑,除鼠輩外,跳蚤也不示弱的在床上,被單上到處活動,與人們共處貧困的年代裡。 夏日的床舖我們叫它為竹蓆(竹眠床),是由整支的竹子剝開平舖成平面,合成長一百八十公分,寬不一的單人、雙人或多人份的寬度竹眠床,整個竹眠床皆為竹子所構成,夏日裡,決定睡那兒,你喜歡的地方就可以搬到那兒擺放、成了活動床,這竹眠床是睡愈久、使用年份愈多、愈覺得涼快、大人說,要睡到成黑金色,則可一覺涼到天明、曾經在廳旁、天井、小巷口、甚而現在的朱子祠社教館前的花圃,都是我們孩提時入夜時分嬉戲玩耍睡覺的地方,只是隨著年紀的增加,父母就以一句「女孩子家怎可和男生們一樣」的禁止,我也只好乖乖聽話躲回家裡睡。那時,表弟常利用薄被單裹身,扮起姑娘來演戲,我們也扮演不同的角色應對著,在竹蓆上有不同的情節、戲份可玩,兒時的記憶,鮮明藏於腦中,真是一個快樂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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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生命中的一座橋
那年(民國61年)考上實踐家專,雖然不是理想的學校,但是對於一個重考生,能夠擠進大學窄門,卻是一個莫大的鼓勵,我在心底真是雀躍萬分! 可是,當年私立學校的學費是非常昂貴的,三千多元的龐大費用,對於一個貧苦的家庭來說,那是一筆不少的數目,老爸覺得負擔不起,可是頭腦開通的母親,覺得將來自己或許無法給孩子豐厚的嫁妝,但是有高學歷相信孩子會一輩子受用無窮,所以即使母親生了四個女兒,卻仍堅持讓孩子多讀書。 不過,籌措學費仍是讓人十分苦惱,因為老爸的工作薪水微薄,我們姐妹又都正值讀書的年紀,沒有能力負擔家計,家又山無田產,海無蚵田;真正是家徒四壁,左鄰右舍遠房親友,大家的經濟情形都差不多,要伸援手的力量都沒有;那時姐夫的遠房叔叔翁照林,我們姐妹都跟著姐夫喊照林叔,他和姐夫一樣年紀輕輕就跟著國軍來到金門,為國家守衛著前線,他的部隊在金門,由於姐夫的關係,遇有假日,他經常來家裡走動,對我們姐妹更是十分照顧和關心。 所以,當他知道我考上家專,特別為我感到高興,後來了解我因繳不起學費,正面臨無書可唸的困境,他竟將自己部隊微薄的積蓄,拿了出來說是要給我繳學費,我知道那時部隊的待遇並不是很好,照林叔也是省吃儉用,才有機會存錢,但是他為了鼓勵我唸書,居然將自己的存款,拿來讓我繳學費,因為他的厚愛,我才有機會享受人人夢寐以求的大學生活。 照林叔在金門時,部隊在機場附近,我只記得他如果有機會休假到台灣,就會為我們帶水果回來,民國五、六○年代水果對金門的孩子來說,算是非常奢侈的享受,我還記得有一次照林叔帶了一籃香瓜,又香又甜水份又多,吃得我們姐妹滿嘴甜蜜,我還把香瓜的種子灑在舊家庭院的花台,後來居然長出苗來,而且還結了香瓜,讓我回味起來覺得好快樂! 我在台灣唸書時,照林叔還帶我去旅遊,有一次放假我記得我們到嘉義的公園參觀,那時荔枝剛上市,照林叔買了一大把,我吃得很開心,因為在金門那個年代我們家是買不起荔枝的,還有一次在台北,他特別買了一籃的檸檬,說是水果對身體健康有幫助,鼓勵我多吃水果。 照林叔知道我愛讀書愛寫作,就把他在台灣認識的好朋友的家人介紹給我,讓我有機會多向人學習,那時有一位住南投草屯的珀姬姐,她是我崇拜的偶像,因為她讀的是師專,要考進去是很不容易的,我們常有書信往來;在為人與處事上給我很多的指導,後來珀姬姐又考上師大再進修,所以,照林叔不僅在學費上全力支持我,而且在學習上更是鼓勵有加,為我搭起良友的橋。 照林叔在我成長的過程,給我很大的鼓勵和幫助,國中的時候,就常常誇我的字寫得漂亮,有大學生的架勢,那樣的讚美是我進步最大的動力;雖然後來他從部隊退了下來,留在台灣,我則回家鄉金門教書,比較少碰面,但是我們仍時有聯絡,有一年我和先生帶孩子去溪頭玩,特別到台中去找開雜貨店的照林叔,讓孩子知道我口中生命的貴人,是怎樣慈祥長者!當我們來到雜貨店,疼愛我的照林叔,看見孩子來了,他飲料、零嘴搬了一大箱,說是讓我們路上可以解渴、解饞;我知道他看到我們很開心,我記得照林叔在廣東老家是做糖的,所以特別帶了金門的花生貢糖去送他。 我和許多五、六○年代的金門孩子是一樣的,出身寒微,大學如果不是照林叔的資助,我沒有後來在教育界服務的機會,所以我生命中有許多貴人,是因為他們的栽培,我才有機會讀更多的書,走出更寬廣的人生,記得我在學校時,遇到家境困難的學生,我特別的想要伸手扶一把,因為我也是別人這樣扶持過來的,如果我有能力,希望可以去提攜更多年輕的孩子。 前些日子,SARS疫情緊張,我撥了電話去台中,關心照林叔的近況,他那爽朗的笑聲依舊,只開心的告訴我大陸廣東老家蓋了房子,今年因為SARS沒有回去,說是我有機會去大陸可以去住他新蓋的房子,我開心的分享著,知道他身體健康,是我最感到快樂的事;照林叔是我生命中的貴人,希望我也能成為別人生命中的貴人,讓關懷別人、照顧別人的心可以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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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愛傳下去
金門家扶中心義工團體││「溫媽媽愛家服務隊」五歲了!五年的時光,並非短暫,開創之初,也並非容易,但是,我們走過來了!五歲的「孩子」,步伐雖然踏得還不太穩當,卻一直很用心的學習著。在崎嶇而長遠的路程上,「溫媽媽」所有的媽媽們,就像姐妹一般,彼此扶持,互相鼓勵,所以能克服萬難,無怨無悔、快快樂樂的走過來了! 民國八十七年五月二十二日,幾位熱心的媽媽,在家扶中心前主任李鳳珊以及現任主任林玉真的鼓勵和輔助下,成立了「溫媽媽」義工隊。五年來,蓽路藍縷的經營,依靠的是媽媽們願意愛、願意捨、願意付出的信念。現在,「溫媽媽」算是稍具規模,人數已由當年的個位數,增加為近四十,也擴大了服務的範圍。對此,除了感謝每一位媽媽們,我們也要感謝家扶中心主委王媽掌先生、林玉真主任給予的支持,更要感謝省政府、縣政府李縣長的大力贊助。「溫媽媽」的成員,有義務參加中心實施的各項訓練課程,以提昇輔導個案的知能;每月、每年有必須服務多少時數的規定。但也並非全無變通,可依媽媽們的狀況隨時作調整,雖然希望媽媽們能盡量作服務,但絕不勉強一定要參與每一項任務,也絕不願意媽媽們因為如此,而耽誤平日的工作,影響家庭的正常作息。成員們也要繳交年費,以作為全年活動的經費,例如每年的母親節,都會購買家用品,送給受扶家庭;作居家清掃時用品的購買;媽媽們制服的購買、聚會的花用……等等,經費皆從中開銷,可以說是出錢出力,完全奉獻,因為大家都能體認,人生的價值不只在小我的實現,更在能發揮大愛的精神。在這個團隊中,不分彼此,同心協力,沒有年齡的顧忌,不受職業的限制,更毋需在意學歷的高低……,只因大家心中有著共同的目標││盡一己棉薄之力,為社會作有意義的事。 「溫媽媽」的工作,在協助家扶中心,輔助金門地區受扶家庭,主要是由媽媽們分組進行個案家庭訪視,這其中又包含了心理諮商、年節慰問、清潔打掃、協助就醫就學……等等,因為媽媽們都能竭盡所能的以同理心來作服務,所以大都能獲得案主的信任,甚且和許多案主結成姐妹。當然,在服務的過程中,也並不全然是順利的,有時會遭到案主或其親屬的排斥,而拒絕接受輔助;有時是雖付出心力,卻不見效果;更甚的是,有時會遭到外界的誤會,媽媽們也就難免會心情沮喪,萌生退意。但是,媽媽們會互相慰藉、鼓勵,而重新認清做義工的責任和意義,所以,退出者少之又少。除了家庭訪視外,每年必配合家扶中心的「歲末寒冬送暖活動」,和中心人員「展愛隊」、「慈橋社」共同擔負起表揚大會和園遊會的任務。在家扶中心的協助下,「溫媽媽」也舉辦了數次「愛ㄞˋ寶貝」社區座談會,宣導居家安全的重要性,提供家庭暴力、校園暴力、兒童保護、人身保護的防治方法。而每年的母親節,除致贈禮品,以表達對受扶家庭的關心外,更會舉辦活動,來和所有受扶媽媽們歡度佳節。每一次的服務活動,從籌備、參與到檢討,媽媽們都是全力投入,並盡可能的依個人特長來分配工作,所以都能發揮最大功能,圓滿達成任務。 除了每年定期和不定期的活動之外,每月一次的月例會,是媽媽們溝通意見、交流情感的重要時刻,大家除了檢討訪視結果,交換服務心得,以增進輔助個案的知能;也開辦「媽媽專題講座」,使能發揮個人特長,分享生活經驗,刺激了自我的成長;而「電影欣賞」、「讀書會」的運用,更使媽媽們從中得到許多再學習的機會。雖然媽媽們是自願服務,不求回報,但家扶中心為回饋義工,每年會選出數位媽媽,予以公開表揚,以慰藉她們的辛勞。今年,「溫媽媽」的創隊元老淑鳳媽媽,因長年投入服務工作,出錢出力,特別獲得全國「模範義工」的表揚,這對淑鳳媽媽,可說是實至名歸,而對所有媽媽們來說,則是最具意義的精神鼓勵了。誰說人心疏離?誰說世間缺乏溫情?行善的人,終能獲得社會的認同和肯定。其實,社會中一直有著許許多多的善心人士,一步一腳印的在慈善的「福田」上耕耘,默默的傳播愛的種子,他們並沒有顯赫的身分,不一定是社會上的聞者,而且也只能奉獻一點點的心力,但是,他們的每一次付出,都是最認真的;他們的每一分愛心,都是最誠摯的。就像煦日和風,溫暖了冷漠的人心;就像甘霖時雨,滋潤了田中的幼苗,使之能成長茁壯、開花結果。義工們都是甘願做,都是歡喜付出,覺得自己有能力施與,是無比的幸福。像淑鳳媽媽,每年都擔任重要幹部,任勞任怨的肩負起全隊的事務,不但服務受扶家庭,對於「溫媽媽」的所有成員,也照顧得非常周到。難得的是,雖然「家庭」、「家扶」兩忙,卻絕不減損她的愛心,一直是面帶微笑,歡歡喜喜的,讓媽媽們都樂意於追隨著她,攜手共赴愛的前程。而現任隊長麗珠媽媽,為了「溫媽媽」,也同樣是鞠躬盡瘁,花費了極大的心血,處理事情來,是巨細靡遺,面面俱到,讓人窩心。又如麗淑媽媽和素蘭媽媽母女檔,行善從不落人後,常常是祖孫三代全家投入,每次看著她們汗流浹背的身影,忙碌的穿梭在活動中,總是令我心情激動,感佩不已。其他的媽媽們,也都是盡心盡力的服務,從無怨言,才能把愛不停的散播出去。 當然,慈善事業的推展,不能只仰賴少數人,需要社會大眾的投入,才能匯集涓滴小流為江河、為大海;而做義工,必須要有犧牲奉獻的服務精神,否則很難持續。媽媽們其實各有工作,都很忙碌,常常會因無法參與每一件服務、每一個活動而感到愧疚,以致興起退出團隊的念頭。但是,「溫媽媽」的可貴,就在於她的關愛、她的寬容,無論如何的表現,她永遠敞開胸懷,隨時準備著擁抱倦遊的你;她也必然伸出溫暖的雙手,熱忱的歡迎著你的到來。「溫媽媽」很需要外界給予精神上的鼓勵,使我們能更加堅定腳步,積極的走在「義工」的大道上;我們也不排斥各界實質上的捐贈,或是提供良策,使能有較多的物資,較好的條件,來改善受扶家庭的狀況;更希望有愛心的媽媽,都能加入我們的行列,以匯聚更大的力量,把愛一直傳下去,來做更多面、更深入的服務。您的愛心奉獻,「溫媽媽」絕不會讓您失望,必能讓您感受到加入她是最正確的選擇,因為,有她的地方,就一定有愛;有她的地方,就一定充滿歡樂。 近日,在聯合報上看到臺大教授何寄澎先生的作品││寒冷的五月,他感嘆今年五月是臺灣最寒冷的一個月份。就自然界而言,雖已入夏,卻涼意猶盛;就國家和社會來看,發生了一連串「匪夷所思」的現象,由「SARS風暴」、「軍人休假」、到「大學指定考試試題變更」、「官校生作弊開除」……等事件,何先生認為既是最荒唐的鬧劇,也是最可痛的悲劇。何先生和暨大教授李家同先生一樣,都是懷有仁者之心的知識分子,常見他們將其憂國傷時的胸襟,化為文字,抒發於報端、書中,其殷殷之情,躍然紙上,閱讀之際,每每掩卷沉思,低迴不已。兩位先生的朗朗之心,我頗能體會。但是,「危機常是轉機」,最艱困的時節,不正是鍛鍊心志、考驗人性的最佳時刻嗎?其實,值此關頭,社會中固然有推諉責任者,有機變巧詐者,有袖手旁觀、見死不救者…….。但是,大多數的人,都是兢兢業業的堅守在崗位上,努力的工作;大多數的人,都能知曉禮義,明辨廉恥,不因個人私利,而違背正道;大多數的人,也都能熱情的伸出雙手,去攙扶受傷、受困的同胞。在看似寒冷的社會中,大多數的人都是抱著認真的態度、悲憫的胸襟,去關懷人群、服務社會的。像我們「溫媽媽」義工隊,就成立在溫馨的五月天。五月,因為社會大眾的不吝付出,而洋溢著充沛的生命力;五月,因為社會大眾的愛心奉獻,而充滿無窮的希望;五月,因為「溫媽媽」以及所有的義工隊伍,而顯得有情有義!她,絕不是寒冷的月份啊! 5月22日,夜空清朗,星月映照,五歲的生日,媽媽們並未舉辦任何活動,來歡慶屬於自己的美好時光。在朦朧的月色中,我回想著和媽媽們相處的點點滴滴,彷彿看到每一位媽媽的臉上,都散發著燦爛的光輝;也相信每一位媽媽的心中,都蕩漾著溫馨的暖流。在萬點星星的見證下,媽媽們一定會手牽著手,心連著心,再次立下誓言,願意為「溫媽媽」奉獻五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直到永遠,因為媽媽們已經把自己都交給了值得信賴的「溫媽媽」,和她結下了生生世世的情緣。涼風習習,我輕輕的唱著隊歌││愛的真諦:「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家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凡事要忍耐,愛是永不止息。」細細的品嚐著字句的內涵,我深刻的體會到:人世間的愛是永不止息的,我們會讓它一直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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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打雙不打──導讀螢火蟲映像體
金門自國軍撤台後就一直被塑造成反攻跳板,前線尤其不可失守,但之於金門人來講,戰後變成落後地區,砲火無情的凌遲他們的身心,他們其實不想做什麼毋忘在莒的反攻基地,他們只想好好的過日子,但國軍一來,數十年來的軍管歲月,卻只能讓他們無語的淚流滿腮,因為國軍的需求若是都要滿足,之於百姓而言,多少難免有些殘忍│掠地、運補、拆房、棄船、逃兵:::。也許是年代已經久遠,也無謂委屈不委屈了,但他們只是沒有看到,百姓鄉親們心裡面的那個小孩在哭泣。也許那個小孩子只是如常一樣的蹲在那裡玩著葉子,然後國軍來了,局勢大變,不知怎麼的,就只知道彷彿就快要反攻大陸了,只要反攻大陸,一切的犧牲都會獲得加倍的補償,是呀!很多人都是良善的這樣相信著,劇中的阿遠就是這樣一片痴心的相信著。 八月十五,月正圓呀! 但反攻大陸,是遙遠在萬水千山之外的呀! 也或許正是解嚴前後將金門,瞬間切成兩個切面,也難怪,現在的孩子不瞭解。就拿我自己來說,民國五十年時,我必須在十五年後才出生,然後是七十年、七十五年,我的童年,因為台灣的經濟起飛而水漲船高的無慮無憂,金門的,和我的生活,雖然都是一種過程,卻是兩個切點,沒有任何一點交集。尤其在金門開放觀光後,頭幾年,經濟是逢勃的發展起來,但這幾年,削價競爭、不求上進的結果是傷勢嚴重,而觀光客們穿著T恤牛仔褲,戴著遮陽帽、太陽眼鏡,在他們這些觀光客自以為裝備齊全的同時,似乎沒注意到,生活在這裡的人們為什麼反而不戴帽不戴墨鏡?我想,也或者是這麼穿戴好刻意凸顯他們與這個環境有所區隔?就像我出門還要打傘遮陽一樣。 書中亦提及,砲戰中島民死傷多,尤其是八二三砲戰,因為這是全島性的攻擊,無一倖免,而島民死傷的情況太過嚴重,於是國軍不敢說,也或者應該說,這個部份他們不大想讓別人知道。 但知道的島民數度嚥下因為情緒不能平靜而湧上的哽咽,強迫自己用平順的語氣敘述過往。因為,國軍退守金馬、金馬變成前線,當時的發展一切竟然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褪不下的戰地戎裝 書中提到觀光客在「砲兵演練示範」(現在已經沒有這個了)理解戰地,然後帶著貢糖、菜刀、高粱酒返台,便算是做了一場戰地之旅。但這書是民國八十三年出版的,那時正是剛剛開放觀光的時候,也是最好的時候,如今,惡性競爭之下,百業蕭條,從飛機往下看也許很美,但降落下來你會發現荒煙漫草,百廢待舉,觀客團行程不大改變,金門已在木麻黃綠了黃了之間又悄悄蛻變成另一種風貌了。 現在的金門舉目仍可見許多當年稱可一兼兩用的反空降柱(高三公尺,長寬各約十五公分的立方體水泥石柱,石柱頂端並嵌有三鐵條,插成倒錐形狀,以十公尺為一間隔的距離廣植於農田裡)─反空降兼可種葡萄(當成葡萄架使用),雖然沒有農民真的把空降柱拿來種葡萄,這也許也只是宋將軍說服在農地廣泛植上反空降柱的說法而已,但無奈啊!約六千多支的空降柱所帶來的不便(另有一說是兩千多根),就如同在這座島上鐫刻下花崗石般不會風蝕的篇章,我對前人這般不可思議的艱鉅工程感到肅然,因為當時這裡沒有任何起重機,聽說全是一根根從河口扛上來,再用人工一根根豎起來的,如同用雙手、簡易的工具、爆破的炸葯鑿出來的翟山坑道一樣令人覺得不可思議,只不過,它等待的傘兵,似乎永遠不會來。 隨著可見的戰地標語也是見證歷史的一部份,有一攝影兼作家,名字叫林保寶,他出了一本書,書名就叫做︽馬祖.世紀末的告別︾,書中就拍攝了許多戰地標語,而除了位於龍脈上而被點名妥善保存的王家十八間古厝(民俗文化村)其餘的這些已無人居住殘爛破倒空屋,將隨著時光慢慢的再繼續毀壞,直到某一天,就像太武公墓曾經種植的玫瑰花一樣,早晚會給颱風吹個精光了,但這些耗費一、兩代才能建造起來的古厝仍有時會讓我緬懷一下曾經為這塊土地付出過的親鄉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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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水頭的私塾老師
清末民初,前水頭有一位著名的私塾老師,他姓李名式矜,號印山,祖籍古寧頭李氏,其祖上於清初遷居前水頭中界,住宅為一幢一落四櫸頭的古厝,現編為前水頭門牌七十五號,依古寧頭李氏輩份,也曾寫成李錫欽,出生於光緒八年(公元一八八二年),少時聰穎認真,十六歲即考中秀才(邑庠生),原可青雲直上,焉知清末甚亂,科舉停廢,因之前程受阻,村中諸老輩,莫不為其惋惜,所謂生不逢時者,實令人徒嘆奈何耳。 宣統三年清亡,中華民國成立,其年三十一歲時,始在前水頭設館授徒,初當老師時,若有文字不盡了解者,均到頂書房仔(原名卓齋)找黃乃理先生研究請益,黃老先生長他二十多歲,亦算是他的老一輩,且其識之多,乏人能比,康熙字典的古字,讀音和解釋,他講的清清楚楚,因此兩人有忘年之交的情誼,可是黃老先生雖識字很多,而每上考場,均是名落孫山,實在使人不能明白其究理也。 民國初年,前水頭在南洋的鄉僑,多數都有獲利,寄回接濟家眷的金錢也有餘裕,因此李式矜塾師亦有意向南洋發展,在三十五歲那年,他便辭去學生,到南洋去謀生,初到新加坡,即被鄉僑聘任為崇正學校的校長職務,時常自覺薪水階級,那有發展機會,只任一年便辭掉校長職務,招友人投資,在新加坡營商,可是新加坡土地狹小,沒有土產,大多是經營出入口轉運的生意,但是初步經營,那有什麼外埠的客戶,致生經營困難結束營業,復經友人介紹,轉往印尼蘇島巴東光務埠,與友人合作經營土絲芬販售生意,一兩年以來,頗有獲利,正在駿業宏發之際,蓋受人眼紅嫉妒,在四十歲那年(公元一九二一年),中了番人的蠱術,致發狂病,無法在商場繼續經營,同夥們只得結束營業,設法使其還鄉治療。說也奇怪,在南洋中蠱術的人,只要回到唐山故鄉,不再使受外來的刺激,安穩靜養,逐漸會自行痊癒,他在家鄉靜養三年餘的時間,所患狂病,得到慢慢復元,至四十五歲那年(公元一九二六年),其精神舉止,與一般人無異狀矣。則想欲再設帳執教,在後浦覓得北門四空井傍王姓住宅,租得一廳一房的古厝作臨時學堂,同時聘請後湖村人許荊侯號原洲為助教,設帳招生授徒,經一兩年之久,東門模範街已建築完成,並分發給各出資業主使用,他才放棄北門的舊厝,租得模範街門牌三十三、三十五號連棟二間,一樓闢為學堂,二樓則為客廳和休息場所。 李式矜塾師的教學方式,亦有其獨特之處,(一)對學生品行的選擇非常嚴格,一旦發現有涉足風月場所的學生,一定立即令其退學,對稍有遲鈍的學生,亦會立即往訪其家長,並婉轉的勸說:人生不必一定要求學問淵博,若能專責一途,行行出狀元,將來亦會立足於社會求發的,同時將所交的束脩當面退還。因之在無形之中,提高了學生們的聲望。(二)清晨早餐之前,來校唸書,凡教過的書,清晨一定要默唸,首先由打√、打○選段、選節的唸起,繼即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半、全、一本書總共唸了十四遍,最後的半、全就是一次唸半本與一次唸全本,才算完滿。古人如此唸法,使人永記在心中。(三)早餐後上午則教書,學生們除應帶的書本外,還要帶一部綱鑑,俾便在講課時講到有典故的字句,他會立即令學生翻閱鋼鑑的某卷某頁某年代發生的往事,使學生們立即洞悉一切。這就是他教學獨特的好處。(四)下午是作文,訂定每週一、二、四、五四天的作文是信札,因清末民初,科學還未發達,沒有電信、電話的設備,金門尤其是僑眷,多用書信和僑地聯絡,所以「家書值萬金」成為當時教學必須的一項。他因時制宜,使學生們多習寫信的功能。週三則是作對,作對聯也是作詩的基礎。週六則是作詩,學作詩之前,必先學音韻和平仄,這些過程,他都教的一清二楚,所以在他門下讀過二年書的人,則作詩、作賦是常事也。(五)他的學生不論在故鄉或者出國謀生,均享有學問高深之盛名,如前水頭黃啟澍先生,他於戰前在李式矜門下就讀二年,日軍侵金輟學,民國三十六年他間往新加坡謀生,遂參加該坡的新聲詩社為社員,該社定每年的元宵節為詩社的節慶之日,每逢節慶之日均聚集會員,舉辦作詩、作對的競賽,黃先生經常參加節慶的競賽,其成績常得評為甲等,其中有兩個年度獲得第一名,第一次是在己巳元宵(公元一九八九年),詩社題出上聯:「節慶元宵八表英豪共競秀」:其題續下聯:「人歡吉旦九霄星月互爭輝」。這對聯答續的夠妙,我們把它分開來研究:「節慶─人歡」、「元宵─吉旦」、「八表─九霄」、「英豪─星月」、「共競秀─互爭輝」,其字義與節詞,有密不可分之形勢。第二次是於辛已元宵(公元二○○一年),詩社題出下聯:「鳳厲笙歌醉太平」:其題答上聯:「獅城建設開鴻運」:(獅城即是新加坡的別號),這對答詞最為適合時宜,能把新坡加的建設來啟開未來發展,對上了笙歌醉太平之詞句,是夠絕妙的佳句也,至於李式矜的其他學生在各地的表現,多得不勝枚舉。 李式矜的事蹟,金門縣志卷十二人物志,第五章文苑,在中華民國年代登載的一段,有其事蹟可稽。中有一句「印山桃李滿浯洲之頌」,證實了他的表現,又在縣志卷十三藝文志,第三篇詩詞選輯,亦有其多首的詩作選錄可請參閱。他著的印山詩草分上下二小冊,於多年前自馬來西亞寄回前水頭,時村中有人建議,請金水寺財團法人出資,印製五百本,分贈村民閱讀,會場有人反對,恐其子孫會控告翻印盜版,故該案形成否決,誠可惜也。 民國二十六年金門淪日,學生們各自逃避分散,被迫停止教學,因此遂想欲逃離日治故鄉,到南洋去與其子李雲水一家團聚,焉知搭輪船駛至汕頭海域,午夜後遽逝在船上,時年已五十六歲矣。民國廿六年歲次丁丑(公元一九三七年)十月二十九日,前水頭有痛失賢才之感嘆。 本文承蒙南門里許丕謀及馬來西亞李漢槎二位先生提供有關資料,謹此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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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乾一杯,乎乾啦!
說起應酬喝酒,只有兩三杯酒力的老公,每次參加了喝酒應酬,回家後常是搖身一變為「紅臉關公」,瞧他扮起關公那痛苦不堪的模樣,每次問他一定要喝嗎?得到的答案總是老話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向視喝酒為畏途的我,在酒席中更常扮演著「陪客」的角色,那噤若寒蟬,深恐一句不慎的言語,就會遭到池魚之殃─罰喝酒。那戒慎驚恐的模樣,有時想來還真感到悲哀。 說起金門的特產,除了菜刀、貢糖,我想金門高梁酒是不能遺漏的。來到金門,不喝點高梁酒,那真是虛此一行;就像來到別人家門口,卻未進門一般。說起金門高梁酒之聞名,曾聽過一位識杯中物的前輩說了一個笑話,大意是:有人想知道三種有名的烈酒孰優孰劣,就拿老鼠當實驗,老鼠喝了第一種烈酒後,走了十步後就倒地不起。喝了第二種烈酒後,走了三步後就倒地不起。喝了第三種烈酒後,不但沒倒地,竟然還跑到廚房拿菜刀,大聲追問:「貓在哪?貓在哪?」我想前二者烈酒是啥牌子不重要,重點在第三種烈酒是哪種牌子?答案是金門高粱酒。金門高粱酒真的那麼「興」嗎?就一向只淺嚐的我所知,從那嗆鼻辛辣的感覺去揣測,答案應是八九不離十。 有一次作「陪客」招待遠來辦研習的客人。席間九主一客,主人杯杯皆勸遠來客,客人在不好推辭之下,一杯一杯勉強飲下。坐在鄰座的我,瞧他為了應付那此起彼落的「乎乾啦」,真有不勝招架之勢。客人的酒量不佳,但主人的盛情實在難卻,最後客人只好演個「臨陣遁逃」,主人的面子盡失,客人的心裡又作何感受,我想用膝蓋想也得知,喝酒壞了賓主關係,我想莫此為甚。 有時學校辦活動,活動後少不了犒賞一下員工的辛勞,同事間聚聚喝喝酒,是常有的事。多次的觀察,平時上班,同事間個個是認真本份,各忙各的,彼此之間總覺得好似隔了層紗般。但一喝起酒來,每個人的「本色」都顯露出來了,席間話最多、聲最大的,就是酒量最好的人;那種默默埋頭苦食、斯文吃菜的,都是不喝酒,或是酒量差的。有時賣魚尾、對雞頭,酒量差的不得不強灌一杯,那扭捏作態的痛苦樣子,實在是醜態百出,讓人倒盡胃口。有時更為了你的酒少了一點,我的酒多了一點,也可以爭吵個不休,當然對擅飲酒的人而言,那一口即盡的豪爽,又讓人興起無限敬佩的情懷。更有豪飲的,一大杯一大杯的,像在喝白開水般的痛快,還真讓人不得不豎起大拇指稱讚。喝酒少不了划划酒拳,為原本就已音量沸騰的吵雜餐廳裡,更增添了無數「喧鬧」的氣氛。喝酒可以拉近彼此間的距離,是無庸置疑的。 小時家窮,沒見過老爸喝酒。漸長,倒曾看過哥哥喝酒後,用臉盆吐穢物的模樣,那醜陋的模樣,再加上什麼酒女、酒廊::::,反正跟酒有關的都好像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對喝酒就不存什麼好印象。更記得那時村中從台灣回來了一個我們小孩眼中的「酒鬼」,每天一大早醒來,就把酒當白開水喝,臉上永遠是紅通通的,那紅臉上的酒糟鼻是如此的誇張。有一次我們問他,如果有一瓶酒掉到糞坑裡,他會不會跳下去拿,結果他給我們的答案竟是肯定的。我們一群小孩聽後都掩鼻、一哄而逃。聽說後來他死了─死於酒精中毒。 有些人喝了酒,就倒頭呼呼大睡,即使天塌下來也渾然不知;但有些人就不同了,喝了酒就發起酒瘋。印象中就曾看過兩個喝醉酒的打起架來,一個竟把對方的手指頭咬了下來,那個被咬的不但不知覺,還倒頭一睡到天亮,任那血淋淋的指頭血流不止,直至天亮才被發現,所幸傷不在腕部,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看喝醉酒的人打架,那真是「泥菩薩過江」,運氣不好的,恐還要遭到池魚之殃。因為喝醉酒的人,是不按牌理出牌的,除了有理說不清外,更是膽大包天的,平時做不出來的事,說不出來的話,此時對他而言是輕如反掌。無怪乎武松能打虎,因為他喝了酒,壯了膽的緣故。 喝酒不全然是不好的,它可以拉近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更是「升官發財」的最佳途徑。當然酗酒是不好的,偶爾品嚐一下,對身體的健康應是不無小補。若能「隨意」、「隨興」喝酒,把喝酒當成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我想製造人與人之間的和諧關係,「喝酒」應是最好的催化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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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砲火餘生錄》刻骨銘心的八二五
金門西扼廈門的咽喉,東障台澎安危,戰略地位十分重要,中共自民國卅八年十月廿五日進犯古寧頭,全軍盡墨,更視金門如眼中釘,必拔而後快,經多年處心積慮的圖謀,於民國四十六年春,完成東南沿海各機場修築,鷹廈鐵路全線通車,澳頭至大嶝堤壩的構建,及調重兵進駐金門對岸,復叫囂:「登陸金門迫在眉睫」。 當山雨欲來風滿樓之際,先總統蔣公晉升胡璉將軍為陸軍二級上將,賦予金門防衛司令官的重任,並於同年九月七日,軍事會談裁示:「金門太武山坑道擴建案,應斷然不惜鉅資,達成戰地要求」,於是金門地區六個工兵營所屬十八個戰鬥工兵連,每天二十四小時作業,全力開鑿坑道。八月廿日經國先生陪同總統蔣公蒞金巡視坑道工程。 而誠實師工兵營長俞南屏中校,係於八月十五日到職,當時營部及工勤連住下堡,其所屬戰鬥工兵連,則因任務關係,住得很分散,第一連一、二排分別在玉章路口,及太武山南麓打坑道,第二連則在塔后打坑道,第三連在武揚區打坑道。戰事發生,全營則須執行「太武計劃」。 所謂「太武計劃」,是以大金門島五個工兵營,堅守太武山,並適時支援山下步兵營作戰,並以我誠實師工兵營為核心居中,左翼友軍為四十一師工兵營,及六十九師工兵營,右翼友軍為二十七師工兵營,及第十師工兵營。 八月廿三日十八時卅分,中共以廈門、澳頭、大嶝、蓮河、深江、圍頭等地,各型遠射程火砲,三百五十餘門,猝向我金門島群,展開全面性瘋狂式的轟擊,在短短的兩個小時內,對面積僅一七八平方公里的金門,竟發射了五萬七千餘發,創戰爭史的空前紀錄。 當晚俞南屏營長遵師長指示,囑副營長崔星平少校,率部份官兵留守下堡,自己則率主要幕僚,及勤務士兵於「八二三」深夜,冒著稀稀落落的砲火,在暗淡的月色下攀登太武山,進駐營作戰指揮所。這座指揮所位於「毋忘在莒」勒石及「海印寺」之間的山凹處,是一寬約四公尺,長約十公尺,以塊石砌牆,頂蓋為二十公分RC,上面積土厚有五十公分。 可能是廿三日這天中共砲彈消耗過巨,須待補充,也許是火砲全面射擊甚久,必須擦拭保養,也可能因我方反擊遭受損失重。總之廿四日這天,僅有零星砲戰。俞營長是位著名的軍中作家,各大報章雜誌,經常刊載他的作品,此次來前線任工兵營長,既是工兵部隊的指揮官,又是師長的工兵幕僚─工兵組長,身兼兩職,任務繁重工作忙碌,好不容易,今天獲得半日清閒,藉巡視之便,參觀「海印寺」、「毋忘在莒」勒石,及「鄭成功觀兵奕棋處」等勝蹟。 廿五日清晨六時卅分許,大家正準備用早餐,中共又發起猛烈的砲擊,「八二三」那天,對方是全面性的轟擊,也可說是盲目濫射,而今(廿五)日,則是朝向太武山、鵲山、雙乳山等處。作重點式的射擊,而俞營長指揮所恰好在載波台,及全島最高的四○五觀測所之間,正是敵人鎖定的射擊目標。說真格的,中共砲兵訓練的確差勁,打了老半天,載波台、四○五觀測所,仍然屹立無恙,而俞營指揮所可真沾光,挨了數以百計的砲彈,直到下午四時許,能見度漸弱,中共知道,再打下去祗是白費砲彈,乃悄然停止射擊。此時驚魂甫定的俞營長,偕同指導員馮元達、情報官許傑、訓練官李熙春等一行,來到本排第一班陣地,稍事休息,此時才感到飢腸轆轆,可不是嗎?幾乎一整天粒米未進,筆者乃著范才樟班長,取出豬肉罐乙廳,煮了些麵,四位長官吃得津津有味。 俞營長見到陣地旁那條長約十二公尺,寬一公尺,高一‧五公尺,祗有一個進出口的土坑道,指著它說:這比營指揮所安全多了,說罷立即動手,擺了四張單人舖,四位長官隨即就寢憩然入睡,次日一早營長接電話,匆匆去見師長、馮指導員、許情報官及李熙春兄三位,在我陣地裡住了三天,始交涉到營指揮所的新址─成功坑道,這才遷離土坑道,搬進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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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打雙不打──導讀螢火蟲映像體
砲彈來時,百姓們恐懼聽著窗外傳來的聲音,依此判斷該不該躲進防空洞了,他們縮在桌腳下,掩上窗戶,緊閉大門,甚至連走出去查看的勇氣都沒有,小孩子比較不怕,但還是不敢開門,而是爬到窗口上去看的。近年來,曾有一度台海關係緊張,那陣子我對自己特別慷慨,想買什麼我就買,因為萬一中共的飛彈打過來,我可能會懊惱我沒買。 洪根福,小金門烈女廟的廟祝,他和他的親族擔任的是當時運補駐軍與米糧的任務,他自己也是船隊部屬,但是,他怔了一下,說:洪正端死了,洪格死了,洪慶瑞也死了:::他面無表情的掰著手指頭一根根的數,他們一個個就是任務中糊里糊塗的犧牲了,彷彿很多東西就是這樣,安安靜靜、點點滴滴,就滲走了。他一個人,回到家裡,軍人在,敵人也在,城市在,木麻黃也在,很多東西都還在,彷彿他只是出去了散步了一會兒,但當他再回到原來的生活裡時,像鑽回了一只睡袋裡,且喜於發現,離開時的體溫還在,但實際上的故事版本卻是,「夕還家,見雞狗牛羊,一時暴死」的情節,這樣的故事情節也許之於在金門年輕的這一代太過於離奇,但當時卻也極高發生的可能性,於是洪根福先生仍清晰的記得,誰永遠的離開了,而這些回憶在他的心裡生了根,只要你問他,他就可以算得出來,誰走了,誰殘了,因為當他鑽回他的睡袋時,以為一切如故,他竊喜,但實際上巨變早已生成,而且在日常生活中時時發生著。 一位昔日船夫的女兒回憶到:軍管時代,有船的,統統出海,不聽話的,槍托一把打下去,父親被槍桿子抵著胸口,毋論出不出海都是死,更何況,步槍子彈的動能非常高,連打中牆壁反彈後都還能飛得很遠很遠,更何況是直接抵在你的胸口?所以,擁有漁船,反而是一種危險,因此,許多青岐的漁民們都棄船了,但誰料想得到,現在對岸的漁船可以自由航行到你的領域來,偶爾還跟你說上一兩句話,大家見怪不怪了。 我不忍心再往下想,但在心裡,比文字更深的地方,彷彿有什麼東西就這樣滋生了,於是我覺得寫下這篇導讀,讓無緣看過這部片子的讀者們年輕一輩金門人對於金門有一些基本的認識,因為這裡叫做「家」。 島上的民與兵,有些同住一個屋簷,百姓得讓出一半以上的空間供國軍使用,因為來的國軍實在太多,安置不及,而且他們什麼都要,什麼都缺,而島民雖然愛他們敬他們,卻也恨他們,怕他們,因為同樣是中國人,但為什麼他們總是左一句「死老百姓」右一句「死老百姓」的文攻武嚇,想,大夥兒心裡不都很委屈的嗎?解嚴之後老村長說,阿兵哥的老爸不也是死老百姓嗎?現在?啍!沒人怕他們了。周來成老師憶到,就算幸運和進駐的阿兵哥和平相處,但總得拿著槍桿子的他們總是象徵著地位崇高,幼年的他不明白,金門人出力、委屈的不可數計,憑什麼還是矮人一截?我記得,金門有位長官蒞金他就趁機陳情的鄉親,後來長官來,他就先被關進防空洞裡,等長官走了再放他出來,唉!無奈啊!但現在的阿兵哥已悄悄的卸下了草綠服,換上了迷彩服,寬大而且舒適,在站哨時,彷若輕靈的鳥脫出迷彩困住的現實,悠悠地想起遠方的人,不管是家人情人或友人,總之,不會是國家。但仍請記得,後方同胞、家人朋友、情人的平安幸福,是因為前方曾經有著他們的存在,更是因為他們用青春、血汗、甚至生命去守護著我們所愛的一切,這片土地上的一切事物,才得以永保安康。 但他們現在到底在捍衛什麼,想必他們自己也未必清楚。 金門自國軍撤台後就一直被塑造成反攻跳板,前線尤其不可失守,但之於金門人來講,戰後變成落後地區,砲火無情的凌遲他們的身心,他們其實不想做什麼毋忘在莒的反攻基地,他們只想好好的過日子,但國軍一來,數十年來的軍管歲月,卻只能讓他們無語的淚流滿腮,因為國軍的需求若是都要滿足,之於百姓而言,多少難免有些殘忍-掠地、運補、拆房、棄船、逃兵:::。也許是年代已經久遠,也無謂委屈不委屈了,但他們只是沒有看到,百姓鄉親們心裡面的那個小孩在哭泣。也許那個小孩子只是如常一樣的蹲在那裡玩著葉子,然後國軍來了,局勢大變,不知怎麼的,就只知道彷彿就快要反攻大陸了,只要反攻大陸,一切的犧牲都會獲得加倍的補償,是呀!很多人都是良善的這樣相信著,劇中的阿遠就是這樣一片痴心的相信著。 八月十五,月正圓呀! 但反攻大陸,是遙遠在萬水千山之外的呀! 也或許正是解嚴前後將金門,瞬間切成兩個切面,也難怪,現在的孩子不瞭解。就拿我自己來說,民國五十年時,我必須在十五年後才出生,然後是七十年、七十五年,我的童年,因為台灣的經濟起飛而水漲船高的無慮無憂,金門的,和我的生活,雖然都是一種過程,卻是兩個切點,沒有任何一點交集。尤其在金門開放觀光後,頭幾年,經濟是逢勃的發展起來,但這幾年,削價競爭、不求上進的結果是傷勢嚴重,而觀光客們穿著T恤牛仔褲,戴著遮陽帽、太陽眼鏡,在他們這些觀光客自以為裝備齊全的同時,似乎沒注意到,生活在這裡的人們為什麼反而不戴帽不戴墨鏡?我想,也或者是這麼穿戴好刻意凸顯他們與這個環境有所區隔?就像我出門還要打傘遮陽一樣。(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