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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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會放下
人生有太多太多的牽掛;生活裡有太多太多的愁緒;睡夢中有太多太多的魂縈夢繫,總是在不知不覺中、總是無聲無息的出現,干擾著你的一舉一動,投射出永不止息的「放不下」。 焦慮、擔憂、不安、害怕、恐懼不時游走在心頭老是「放不下」的人周圍,使得日子不平靜,使得內心不安寧,一種凝結的氣氛,一種無止盡的內心掙扎,這滋味尤其吞噬著身心不再無恙的人,試著學會放下吧! 學會放下,放下那壓得喘不過氣的重擔,放下那盤根錯結的紛亂,放下那「剪不斷,理還亂」無窮無盡的愛恨情愁,放下那早該放下的「重責大任」,放下那名利掛帥、你追我逐的物慾世界,放下吧!讓自己走向身心靈均衡發展的境界如何? 「學會放下」何其難!然「學會放下」是人生不朽的功課,畢竟人之來時空空,去時又能帶走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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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
為林慈惠︿隨著一種本能往前走的生活方式──再讀吳鈞堯︽金門︾有感﹀而寫 二月十一日金門日報副刊,林慈惠有文︿隨著一種本能往前走的生活方式││再讀吳鈞堯︽金門︾有感﹀。「再讀」兩個字首先打動我(也感動我),除了考試用書,已少有書籍能促人閱讀兩遍以上,「再讀」兩字賦予書籍存續的能量,也讓我深刻知受文學的獨立特性。我在閱讀的當下有兩層身分,一是跟隨者,心平氣和閱讀;另是偷窺者,被窺看的是林慈惠、林慈惠的發現,最後,我還窺看我自己;窺看自己到底被發現什麼了?或者,我藏匿的秘密是否即將抖出? 林慈惠的文章頗有佳句,如「世間的路雖有很多,在人在天涯覺得彷彿是路在走我,只有在故鄉才會有我在走路的感覺吧」。這幾句話,已說盡遊子心聲。我寫金門,不外是懷鄉、憶景、念人,戰火是這眾多主題的背景,我不能不描述。遷臺後,海峽隔著,卻不能阻斷,它的距離反倒成為綿綿牽扯的思念,我書寫家鄉的當下宛如重履故土,而我對這些逝去的景象也只能描摹一二。 我寫金門約在八十四、五年,集中火力寫,則在八十八年到現在。寫金門,是我身世的甦醒。金門是我的家,書寫時,這事變得更清晰。家,不是恆永擺在某個位置的,得藉著反芻、反省,釐清它宛如穿過層層濛霧。這霧可以不在,家仍是家,對我卻會削弱家的意涵,穿過霧,也在穿過迷惑,繼而抵達。霧,對很多人可以不在,但對我則非存在不可。關鍵在金門的戰地位置,以及對大陸或對臺灣都成立的、孤懸海外的地理。於是,︽金門︾一書便有著強烈戰地色彩,一位在電臺工作的朋友採訪後,訝異的說,我從來不知道金門人是以仰望「新中原」的方式看待台灣的,她停頓了一會兒又說,「我根本就沒去想過金門人會想些什麼。」正因為多數人都跟我朋友一樣,寫金門這事雖然孤單,但還是有理由奮力而為。 金門所受的不平待遇太多,我無法抑制的強烈悲憤時時顯現在︽金門︾裡,那是些幽魂、那是些怨鬼,它們夾雜在我的童年歲月裡,有時哀戚,有時甜蜜。我寫完︽金門︾,又完成一本金門小說(它曾提報金門文化中心申請出版印刷補助未果,讓我傷懷,也讓我思考更多)。直到寫金門小說末幾篇,我才讓金門島逐漸從回憶裡浮出,一個人,不能一輩子住在回憶裡;一個島,也不能永遠沉溺悲情。我告訴自己必須超越,若我還寫下一本金門,那必將是我另一個故鄉觀點的建立。 要不是去年十二月社教課長許能麗邀我回金授課,並安排一場文學下鄉之旅,我會輕率地以為認識可以輕易變成認知,然後可以從容實踐了。我帶領一大批同學參觀昔果山,介紹新新理髮廳、廟口、住家等。憶及遷臺,爺爺送行,堂嫂不捨哭著奔入屋中,我聲音哽咽,幾乎放聲大哭,不得不暫停敘述。入屋,參觀我居住的狹小故居,屋子無人居住後,雖不凌亂,卻顯得憔悴,但我一憶及、一敘述,就像變了一場魔術,我又回到從前的人聲鼎沸中,我在屋頂刨玉米、登樓梯準備上閣樓、穿短褲滿身泥濘,我那不知春去秋來的容顏在屋內奔跑復奔跑,他什也不知,於是他只剩下一種純粹,一種純粹的觀看跟日後感動之、悔悟之的體驗,他跑來跑去,忙著鋤草、栽地瓜苗、捻花生、爬木麻黃,他看似什麼都沒有,卻沒料到那其實很豐富,更沒料到那是日後無以開脫的眷戀,就這樣,我發現仍沒有超越,我還被囚禁著,所以,臨到參觀結束,該為這場參訪作結時,我居然八股、酸腐的說,「同學們,你們該為金門寫更多、做更多,當你們是遊子,就能體驗我的心情。」有人笑了。這真應該笑的。林慈惠寫著「我從作者那兒所感受到的回憶、觀注觀看人生的方式是很有趣的,但以這種姿態去閱讀這樣平淡的、卻又極度不捨的回憶,真是教我打從心裏難過的呀」。她雖難過,更應該哈哈大笑一番才是。 農曆年前,外婆過世,我返鄉奔喪。舊居因為樑遭蟲蛀,部分房間屋頂漏水,再不修復,或有倒塌之虞。爸爸為翻修這事忙了一陣子,我回去時,工人已在整修,我遠遠看見屋子就覺得不對勁,原來是屋後的木麻黃已被連根剷倒。二伯父說,樹太粗大,還花了六千元才剷平。那樹還真是巨大,樹冠茂密,幾乎掩蓋整個屋頂,前些年,爸爸就憂心颱風來,吹倒樹,房子也將不保。我每次回家,都要在樹下回味、憶往的樹,已經不見了。還有更多的人、事,會陸續不見的。很多有關金門的悲傷、憂憤也會消失的。對於這些已離逝、將離去的人、事,我還是有股深深的珍惜跟嚮往。 很多事物得仰賴時間釐清,它一直行進,把模糊事物變得清楚。最難堪的是,它清楚了過去,卻模糊了現在。 我是被自己囚禁了。人要從自己的牢籠掙脫而出很是困難。這,當然又只是個「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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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藝文訪佚(三)
洪旭 明代末年,當鄭成功於東南沿海興師抗清之際,在他的陣營中有兩位甚受重用的金門人:一是浦邊人周全斌,一是後豐港人洪旭,此二人縣志內都自有傳;另外,一些記載明鄭史事的書籍,如「小腆紀年」等,其中也屢見此二人的言行事蹟記載。雖此二人均是文武全材,不過他們的詩文卻至為罕見,想來是因時逢鼎革之故。洪旭一生為抗清事業出力,在清初箝制文字思想的威迫下,持有其作品就可能惹禍上身,故不易得見;而周全斌後來是降清,這就可能造成「以人廢言」的影響,使人不願聞問其手筆存軼。不過,近年在台灣出版的書籍中,尚有保存洪旭所撰的一篇傳記,是為同為抗清志士的王忠孝所作,可算稀有之孓之遺了。 按:王忠孝於今之「金門縣志‧明鄭人物傳」中有記載,他是福建惠安人,崇禎元年進士。洪旭為他所作的傳,今載於台灣省文獻委員會出版之「惠安王忠孝公全集」附卷中。洪旭由其少年時代的孝行述起,將這位末世忠臣廉潔勞瘁的一生刻劃入微,他在崇禎朝時與奸璫鄧希詔對峙的過程,情節之驚險令人動容;當甲申國變後,他再度出山為唐王效命,也曾為明鄭籌畫大業,然而在大勢已去的局面下,王忠孝終是無力回天。當康熙二年清軍佔領金廈,王忠孝便前往台灣,賦詩著書以渡餘生,卒於康熙五年,後於康熙十二年歸葬惠安。當更早之前的順治八年清軍襲擊廈門後,王忠孝曾有段時間住在金門的賢厝鄉,除了與盧若騰、洪旭等人同遊太武山後寫下了遊記與詩篇,他還為盧若騰的「浯州節烈傳」作序。這些筆者將在附篇中列出。且先來讀「洪伯公」為王忠孝所撰寫的傳記吧。 王忠孝傳 洪旭 公諱忠孝,字長孺,別號愧兩。其先光州固始人,閩王審知之後也,居惠安之沙格鄉。 少穎異,日□(筆者按:此闕一字,應為「誦」)千言。母苦痰疾,不時作昏懵,不省人事,公稚年蓬垢侍醫藥,鄉里嗟異。及歿,哀毀若成人。父卒,公纔弱冠,嘔血數升,與仲兄治喪祭,易戚備至,必敦必均,不以少以貧自假。 戊午(萬曆四十六年,西元一六一八),督學為檇李岳公石梁,錄高等。丙寅(天啟六年,西元一六二六),督學使葛公寅亮,拔第一,食餼。丁卯,領鄉薦。戊辰,第進士,授戶部河南清吏司主事。 己巳冬,虜警急(此指崇禎二年,清太宗皇太極入關,兵臨北京之事),各司分管九門,公守永定門。門即勤王師營屯,嘗卒索芻豆軍裝,咆哮無時,動欲以軍興法入告。公因時制宜,接應無懈,曉夜風雪坐臥,睥睨間四閱月。庚午二月解嚴。大司農題薦督運大通橋,奉旨有「勤勞獨瘁」褒語,覃恩授承德郎,封贈父母並妻。 萬曆以來,漕政寬弛,盜竊稽遲,宿(弊)滋甚,公設法更革,數承溫旨(獲皇帝諭旨嘉勉)。運糧必資車騾,歲以百二十戶領之,虜警急,富者跳之。廠衛戚畹所餘,畜斃軸折,猶佔名部籍,公力請倉書題增運價,裁其陋規,勻其勞役,民咸便之。然權貴閽閹,亦以是多側目公。大司農復題總督薊西糧儲,公至鎮,精心平覈,宿弊一清,條悉抵光,歲省五萬金,而兵民欣忭,請以為例。經略曹文衡撫掌曰:「此何異管、葛(管仲、諸葛亮)耶!」 時朝廷頗不右文吏,寄膂內璫。薊監視璫鄧布詔者,張甚,奴視監司,第憚公名,未敢干,佯為款洽。未幾,希詔議設標兵,就部司措餉。薊督下公議,實委也。公曰:「內臣備邊,觀軍容也,有事則諸鎮兵皆得同督撫調發。若自置兵設餉,當請上旨。」希詔曰:「庾不有耗羨耶?」公正色曰:「羨耗皆編正額,若額外升斗,是橫徵也;吾戴吾頭來也,豈以升斗易吾頭哉!」 希詔又欲新其廨宇,欲動支折環,公不許。正旦賀朝,文武畢集,希詔爭位次,語侵薊督,公徐起以敕書折之。希詔大沮,恨公刺骨,遂密疏陷公。大相希璫意,擬旨下錦衣衛緹騎逮之。緹帥王世盛,以事干考究,擇大手校之謹願者,密囑至鎮,詳詷以報。校居外數日,所見皆憤璫虐而譽公。入見,公拜命畢,曰:「吾久遲諸君來也,行矣。第主人不能具一飯,奈何?」校曰:「公居官良苦,下走輩已不辯作衣食計,公事終白。」乃盡去其鋃鐺,得其輿幔。故事,緹騎所至,視千百如草芥,稍不厭,則楚毒隨之。公解銀帶贈之,校曰:「以代吾輩橐饘可也。」京師相傳以為異事。入獄置對,無所得實。大司農畢自嚴、經略曹文衡、兵備馮師孔,皆疏救。 希詔又疏誣公受差役翁九進餽送,贓私萬計,再詆誣在鎮諸臣共相掩飾,以欺君父。經略曹復疏辯,兵備道馮遂疏列不法十餘事,而兵科吳甘來,掛印都督祖大受(壽)、尤世威,及薊鎮各總兵,合疏論救。南京刑部曹荃以入賀陳,甚激烈,上雖不聽,亦不深罪也。同籍中,諸葛羲為具資斧,護其妻子歸。劉若宰、劉夢桂、梁雲構、姜應甲等,為籌畫橐饘,藉以無困。 希詔誶運使陳述職使誣證贓,五毒備下,鍛煉萬方,述職瀕死,終無所抵承。希詔密賄之曰:「第指數事,不惟脫辜,具得厚賞。否則,立死矣。」述職曰:「吾非不知,天地鬼神在,不可誣也。」 於是希詔亦窘,乃行金部胥,別求罅隙,有可以羅織此獄者。皆曰:「王公,鐵甕城也。」使者求不已,有一老猾吏曰:「容吾思之。」數日,曰:「能與我百金,雖鐵甕城,破之必矣。」如數與之,老猾吏曰:「倉有腳價,為收放搬運之用,餘為公費,不入奏銷冊。薊鎮儲三百萬,腳價千餘兩,今折依京鞘對兌,本就運官支領,則腳價可無所用矣。彼雖一塵不染,此項萬無存留,事關錢糧,十金以上皆贓,況千百乎?足以死矣。」(使者)回報,希詔大喜,補疏如猾吏教。(緹)帥私憂曰:「王先生敗矣,此不可為矣。」及對簿,公曰:「腳價舊無開銷,然絲毫皆朝廷物,某何敢私?除用過詳堂在案,存六百餘金密雲庫,令希詔自到庫察存可也。」緹帥撫几嘆曰:「公廉潔至此耶!吾亦何惜一官!」遂白於庭,有旨(切)責,鐫二秩。緹帥曰:「吾上不負朝廷,下無得罪士大夫,鐫秩幸矣。」 都御吏王志道上疏,內曰:「王忠孝被逮之日,不能具一餐一環。」上覽奏大怒,明日御平台召對,面責志道曰:「王忠孝不能具一餐一環,汝何得知?」志道曰:「內外臣僚皆知之,京師百萬口能言之,不獨臣也。」上怒起,然遂有貸公意,改刑部繫。尚書胡應召、侍郎程註擬徙,續駁,擬戍福建建州衛,得旨。在繫計二十八月。明年,希詔贓私狼藉,大璫恐為外廷所藉口,疏論逮詔獄論斬,而公名亦遂登啟事。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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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遠流長「套宋江」
同安城鄉一種流傳已久的民間武術活動叫做「套宋江」,它是宣揚、薪傳水滸「宋江精神」的一種娛樂形式,相傳源于宋代梁山泊好漢劫法場、救宋江的故事。至明代倭寇竄犯,紅夷擄掠的時候,便成為各地民間自發組織抵抗外侮,保國衛鄉的「民兵」力量,這種既有健身又有防禦功能的武術隊伍在農耕時代隨處可見。安溪縣官橋鎮曾郁村的水操武術隊,再現了鄭成功駐師鼓浪嶼、操練水兵的過程,其表演的形式和程序與「宋江陣」有些類似,但程式穩定,流傳廣泛,薪傳不息的還是同安的「套宋江」。它仿照梁山水泊上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陣容組成,由農民裝扮成梁山泊一百零八位英雄好漢,身著戲裝,頭戴盔甲,手持水滸一○八位將領慣用的兵器,在公共場所表演各種武打拳術,俗話就叫「套宋江」。「套」是連串表演的意思,它單純是操拳打鬥,不夾唱念道白,也不表述故事情節,只在對打中齊聲 喝「嗨」以助氣勢。這種民間武術後來被搬上「野台子」去演出,所以也叫「宋江仔」,閩南地方戲「高(戈)甲戲」就是由「宋江仔」演化而來。一九六三年,泉州高甲劇團晉京演出王冬青編劇的︽連升三級︾,時任北京市委書記的鄧拓觀後賦詩讚曰:「二百年前唱宋江,閩南村社梨園腔,泉州處處傳高甲,水滸家家話晚窗」。詩中道出清代閩南地區處處「講水滸」,唱高甲」的盛況,也點出了「高甲」與「宋江」的密切關係。 「套宋江」是一項武術活動,也是男子漢陽剛之氣的一種表現形式,因而尤受青壯男子的青睞,以至于民間有「男看套宋江,女看車鼓弄」的俚語流傳。宋江隊伍的組成,一般視本村人口多少選定,有完整的一○八位好漢,也有七十二或三十六位英雄裝扮(其中女角以往也多由男子打扮)。隊伍出發時,正副旗手舉龍旗前導,敲鑼打鼓,浩浩蕩蕩,沿路燃放鞭炮,過境村民備辦香煙茶水、香菇鹹粥犒勞,體現了一種純樸、和睦的鄉風民俗。表演的地點預先用彩色橫幅布條搭起一座「城門」。表演開始時,鑼鼓催場,隊伍分兩路出城,叫「黃蜂出陣」。「跑陣」後,宋江隊員依照梁山泊聚義廳所排的座次輪流表演。先是單人表演,有李逵使雙斧,劉唐耍扑刀,徐寧弄鉤鐮槍,關胜舞大刀等「套路」。有的也穿插一些如脖子纏鋼絲、雙腳踩「急銷」(一種煎中藥的陶壺)等輕(氣)功表演,引來滿場喝彩,單人表演後進行對打,形式多樣熱鬧,可以盾牌套鐵錘,雨傘套大刀,單槍套雙劍,踢刀套鐵耙,也可以三至五人組成一套群打表演。就連農民平常勞動工具如扁擔、鋤頭也可以上場表演,特別是「鋤頭花」更是所有宋江隊常演的節目。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新圩一位宋江隊員曾用鋤頭打死一只躥入農戶的老虎,成了轟動全縣的新聞。有的宋江隊還即興表演「水滸」中的一些小品情節,如「武松打虎」、「時遷偷雞」等,博得觀眾開懷一笑。一般的宋江隊都有「殺獅」的節目,也是「套宋江」整場表演的高潮和結尾。表演宋江隊員與獅子格鬥時,鑼鼓嗩吶助威,爆竹吶喊之聲震耳,躍武揚威的獅子被「制服」後,宋江隊員收兵入「城」,結束了整個表演程式。 同安這種獨具地方特色的「套宋江」是與歷史上的「武功」習尚密不可分。同安的武功久負盛名,源遠流長,連清代的道光皇帝也說「同安為武功最盛之區」,︽同安縣志︾也有「武功之盛為全省冠」的記載。北宋同安白礁人吳本(即海峽兩岸供奉的保生大帝)年十七,遇異人授以青囊玉籙,遂得三五飛步之法」。明代集美山邊人李良欽,「得異人授棍法」,成為一代抗倭名將俞大猷的練習棍法老師。馬巷週邊人林壯猶,幼時練武(今村中尚有村民習武的義勇石),長為鄭成功部將,清兵陷同安城時舉家殉難。清代同安西柯瑤頭武探花葉時茂,擅舞一柄三、四百斤重大刀,至今其故居「探花第」尚有他當年練武吃飯的「探花碗」。 西柯丙洲人陳化成,武力過人,擅長丈二矛,由行伍至江南提督,成為名垂青史的抗英名將。還有金門古寧頭人李耀先,武藝高強,乾隆間入朝覲見,鬥勝健鬥的侍衛,帝悅而賞戴花翎。同安這種崇武之風,到了清末民初仍然熾盛,而且出了不少「武林高手」。縣城南門內連春師,擅長硬功,能用指頭插入木板,挖出木屑。荔枝宅武館師傳鄭禮,擅長氣功,曾帶領兩名高徒到南洋一動物園打死三隻老虎,為華人爭氣。汀溪半嶺葉齊天,精通猴拳,能從一株樹跳到另一株樹上,不見身影。這三位「拳頭師」被人譽為「同安武林三傑」。因此,同安城鄉都有人設館傳授「白蛇拳」、「五祖拳」、「白鶴拳」、「龍虎拳」、「鳳陽拳」、「白蓮羅漢拳」等各種拳術,是泉州南少林拳風的延續和傳播。 同安的「套宋江」隨著顏思齊開發寶島,鄭成功逐荷復台,施琅底定台灣,蔡牽在台灣滬尾稱「鎮海王」以及林君升、李長庚、陳化成、吳必達等同安將領的戍台,也被同安移民帶到台灣,並在那裡世代相傳,所以至今台灣的台西、宜蘭、南投等地也還有這種充滿閩南鄉土氣息的「宋江隊」。台灣高雄宋江隊的指導老師鄭福利組織村民排練「套宋江」,還被素有「武術之國」之稱的日本授予「榮譽院士」的稱號。高雄內門鄉舉辦嘉年華會民俗活動時,有五十多個傳統文藝陣頭參加表演,其中「宋江陣」就有十二歲的小孩和九十一歲的老阿婆,表演了老少同武的娛樂氣氛。 金門與廈門是門對門,歷史上都是同安縣的轄地,兩門自古就是「同祖同宗同根,同風同俗同文」,因此同安的「套宋江」很自然地在金門傳播。現在金門的「宋江隊」後繼有人,金湖國小利用暑假開辦「宋江陣研究」,聘請中華民國宋江陣技藝協會總教練方金生為教練,教練學生使用頭旗、雙斧、排刀、鈀刀、大刀、韃刀、盾牌、丈二、齊眉棍等套路以及拜旗、巡內外城、穿中城、開斧、練頭旗、蜘蛛結網、破城、排蜈蚣陣、白鶴陣、七星陣、八卦陣等陣法(見︽金門日報︾二○○一年七月三十日第二版),古老的民間武術活動「套宋江」不至于讓人作廣陵散矣!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同安的新店大宅西柯丙洲,洪塘郭山,新民西湖塘和橄欖嶺,新圩下市,內厝趙崗,汀溪造水,蓮花沃溪等村都有宋江隊,而且各異表演特色,其中「郭山鋤頭,西湖塘棍」尤為聞名。這些宋江隊在春節元宵,北山和香山廟會,西山和獅岩挂鄉,呂厝送王等歲時俗節及迎神賽會活動中常有出陣表演。現在農村由于產業結構的調整和從業形式的多樣化,這種農民利用農閑季節操拳練武的民間武術娛樂隊伍已經大大減少,但在第二、四屆世界同安聯誼會及廈門市組織的大型民俗文藝踩街活動中,仍然可以見到同安宋江隊矯捷的身姿。在第二屆廈門市群眾文化藝術節展演中,由同安區文化館袁和平先生借用「套宋江」傳統形式而改編的民俗弄陣「打八仙」還獲得優秀獎,體現了傳統民間文藝推陳出新,與時俱進的生命力。但無論是「套宋江」還是「弄車鼓」,這些有著悠久歷史又是藝術獨特的民間文藝都面臨著日漸式微的窘境。 廈門在海灣型城市建設中,文化建設也是重要的一環,同安以其歷史文化底蘊豐厚而被列為「閩南民俗文化基地」。 筆者藉此呼籲有更多的有識之士和社會賢達都來關心和扶持這些來自民間的鄉土藝術,這對於進一步弘揚閩南民俗文化、促進兩岸藝術交流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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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藝文訪佚(三)
第二篇文章,見於崇禎十年沈猶龍所編之「明文翼運」卷之三十二,題為「迪吉錄序」,這是林釬為其友人顏茂猷編寫之書所寫的序文。據「復社姓氏傳略」所載:「顏茂猷,字衷白,又字壯其,龍溪人,崇禎甲戌(七年)以五經中進士,奉旨列正榜前,授精膳司主事有『天皇河圖』二卷。」說起顏茂猷成為進士的經過,與他和林釬的交情是頗有關係的:顏茂猷是天啟四年時考上舉人,當崇禎七年他參與會試時,早達的林釬已成為禮部侍郎,而進士考試是由禮部辦理,故林釬有機會拉老朋友一把。據「明史‧選舉志二」記載這段經過如下:「七年甲戌,知貢舉禮部侍郎林釬言:舉人顏茂猷文兼五經,作二十三義。帝念其該洽,許送內簾。茂猷中副榜,特賜進士,以其名另為一行,刻於試錄第一名之前。五經中式者,自此接跡矣。」另外,談遷所著「國榷」於崇禎七年二月庚午日亦載:「知貢舉禮部左侍郎林釬奏:貢士顏茂猷初場作五經義,凡二十三篇,錄之恐違式,貼出又重其才。有旨:以其賅博,命錄之。」依以上兩段記錄來看,顏茂猷該是有意作出驚人之舉,在應試時表現其兼通五經與下筆如飛的本領│依明代會試的規定項目,第一場要試四書義三道及經義四道,但若不能者也可於兩種中各減一道題,這樣至少也得完成五道題目才能起碼過關;可是,顏茂猷卻能在初場時一口氣寫出二十三篇經義,著實驚人(這應是事先和林釬「套招」過,不然這番工夫恐怕便要白費。)│再由林釬將其特出表現上奏皇帝,俾使顏茂猷首創以「五經中式」的資格成為進士。據「有清進士題名碑錄」的記載,顏茂猷在當年獲得第二甲第二名進士的高成績,自然他的名聲在當時亦傳遍天下;但若無林釬的上奏,顏茂猷不合考試規定的驚人之舉,若遇上腦筋死板的主試官,也可能認為他有意炫學而予排斥呢。 按:顏茂猷編寫的這本「迪吉錄」現今猶存,不過該書雖是明末刻本,書首卻已無林釬之序,或許是因缺葉以致。據「明文翼運」保存的林釬序言所述,這本書是顏茂猷在天啟二年時完成稿本,其後又由林釬及其他朋友加以刪定過;至於寫序的時間,由其中「署雍篆」之語觀之,當是於林釬擔任國子監祭酒之時。此書內容係蒐集史上各種善惡之行所致果報,例如「蘇綽奏施王道六條三世相國」、「魏徵勸行仁義既效兩代傳芳」等故事,以達勸儆惡之效。林釬的序文如下: 迪吉錄序 脩仁義者,不希果報;然有人談果報事,試一諦聽,亦覺欣欣於吉祥而惴惴於罪業也。此人生本來具足善根,挑發俱動。噫!若能使豪傑於意濃手滑(手滑,意謂大開殺戒時不分良賤一概置之於死)之際,猛省回頭,而氣麤習鋼之夫悚然自返,放下屠刀,則為善陰騭錄及太上感應篇諸書,亦可謂助名義所不及維、法令所不及束者矣。 余友顏壯其,素行醇白,深重此意,更廣採分門,著為辯論。壬戌歲(天啟二年,西元一六二二),持稿帙示余。余閱之喜,時與諸同志發揮刪定,書成,題曰「迪吉」,以付梓人。然壯其欲廣布流傳,倣大菩薩,願普度世間人,其中為莊語,雜以里言,惓惓瑣瑣,婆心切不自禁,謂余宜弁其首。余懼薄德之身,將無以其名,為此書累耶,謝不敢。及壯其以徵召人太學,余又適署雍篆,語壯其曰:「『迪吉』可以攜來。」而此書自己登奏薦,則仍為無名氏之傳不得矣。壯其乃索余言。執筆躊躇,恐言是而行非乎。壯其曰:「亦可行是而言非耶?」因書數語,聊同誓願。 筆者找到的另一篇林釬的文章,見於清修「漳州府志」卷四十五「藝文五」,題為「南靖楊公祠碑記」;依同書卷之十一「秩官」所列南靖縣歷任知縣名單,和林釬生存時期對照來看,這位「楊公」名楊廷詔,在秩官表內對他的記載是:「貴州籍,豐城進士,天啟二年任」,離任之時間未載。不過,就林釬文中提到楊廷詔是在辛酉年(天啟元年)冬季後獲昇為龍溪縣知縣來看,「漳州府志」恐怕是把楊廷詔離開南靖知縣一職的時間誤繫為就任了。雖然「漳州府志」未將楊廷詔列於「名宦」中立一專傳,但以其生祠碑記係出於林釬手筆觀之,他的治績自有足堪稱道,林釬的記文正可補充府志之闕。 南靖楊公祠碑記 林釬 大學士 楊侯之為靖也,值天吳洊虐之後,邑殘民疲,當事者動有瞿色。侯下車,肅謁薦紳,詢阡陌便否甚悉,亟與民興利剔蠹,酌緩急,次第行之。邑徒建舊址,半為窊地,學宮禮殿以及 舍謻室,窪積漸庮矣。侯捐貲首議,先甲櫺 枅欒之屬,丹堊亦如也,稍暇,聚群矜講學其中。又鼎搆文昌樓,軒廠巋然,蔚起文明之象,邑人士從茲雲蒸,侯所鼓吹居多。城隍廟囂湫,則顧里正僝工具,飭展拓堧地,別置池榭,灩麗倍異。曩時靖邑客產賦,多巧匿而逋。侯具知租蒿增損狀,令自占供賦,洪水衝崩者,申請力為豁免。清晨坐堂檢閱案牒,先諸監司大府檄移、次邑中簿牘。功曹以次受記,毋敢相涃者。有囂叫於鄉,立按之法金矢之。入平亭,兩造不假鉤距而衷辟口輸。如某子甲貪賂格殺人,蹤閟莫憑。侯用類推蹤,操刃者謂侯,何從鬼神知我也?遂伏辜。辛酉冬,直指按部抵漳,經靖邑,輿隸騷擾,幾不堪給。侯經紀有條,直指心異之,既報命,首上侯功狀,徙治龍溪。靖士民思侯,相率共謀畏壘,擇地於邑西北隅安福寺之右枕山為祠,以志瞻仰。又以樂飲餘貲,置田租四十八石六斗,供春秋血食,因請余記。 予惟:鄭之稱惠也,國人有我植我誨之歌,而褚伍興讟始猶不免(指子產執政時國人始先譭罵後乃歌頌之事)。侯視事甫數月,民式歌且舞,饑疲都忘,何有悠悠之口哉?尸祝之杜,榜眼、進祿諸峰,翠靄掩映,地與吉會將。棠蔭槐芳,世世勿替,且以靖為侯峴山(筆者按:峴山有二。一在湖北襄陽,晉代羊祜鎮襄陽時常觴詠其上,羊祜卒後當地人士於此山立碑紀念之。一在浙江省東陽縣,本名三丘山,晉代殷仲文守東陽時常登臨此山,當地人士亦對其敬愛感戴,故將三丘山改名峴山,以示殷之人望可與羊祜比肩)。 盧若騰 盧若騰之詩文,今已有「島噫詩」、「留庵詩文集」行世,筆者過去尚訪得其一篇「醉綠齋外課序」,今又得其詩一首,是為明末殉國的錢肅樂而作,題為「哭錢希聲先生」。按:錢肅樂,字希聲,鄞縣人,崇禎十年成進士,初為太倉知州,遷刑部員外郎,然不久即因守父母之喪而歸鄉。當甲申之變後次年,清兵攻取杭州時,寧波府地方官員打算投降,錢肅樂便於此時興起義軍,抵抗清兵。魯王於紹興監國時,曾召錢肅樂為右僉都御史,後進秩兵部右侍郎,並拜東閣大學士。錢肅樂雖矢志救國,無奈義師陣營內並不和諧,當眼見鄭彩專權殺害熊汝霖等人後,他因憂憤而卒於舟中。錢肅樂之奏議詩文等,今有「錢忠介公集」存世,盧若騰悼念之詩見於此書卷二十六「附錄」部份: 哭錢希聲先生 眼中又見泰山傾,局促終知未可爭! 霜雪滿天人在夢,荊榛匝地步難行! 平原欲繡絲誰買?少伯無錢寫不成。 落落束芻驅白馬,夜臺何處起先生。 (筆者按:夜臺,即墓穴之謂。「少伯」或係謂盛唐詩人王昌齡,字少伯,筆者尚不能確定。「無錢」則寓錢肅樂之姓。)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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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花
在行經新市里的大道上 木棉樹飄落一地的雪 雪花似印 勾勒出你那張熟悉的臉 淺淺的酒渦 彷彿窖藏著醉人的陳酒 * * * 太武山上雲絮飄滿山谷 氤氳混沌之氣汩汩流散 待冬陽初昇 燦爛的晨曦從樹縫露出光芒 並逐漸擴散 照亮整個金湖鎮 * * * 穿越小徑樹林 走過迂迴曲折彎路 來到了新市里 看!木棉樹正飄落著 一地的木棉花 一地的美 一地的火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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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野的喜悅
前年買了一本隨身讀小書,是紀伯倫的「沙與泡沫」,跟著我到過許多地方,尤其是海邊和山間,展卷悅讀常有許多喜悅,,小書中有很多留白處,就成為隨興筆記的好地方。 走過沙灘,在沙與泡沫之間,漲潮拭去足印,海風吹走泡沫,我們常說凡走過的必留下痕跡,但是在沙灘上未必能夠如人所願,很快又消失無蹤,所以在海岸能讓人體會到,不必留戀自己走過的,要看看還有什麼未曾踩踏行走的,或有什麼尚未完成的事,每想到這裡,腦海中就浮現出陳一郎的台語歌曲「留戀有啥路用」,唱著唱著大笑起來。 紀伯倫曾跟隨在一位朝聖客後面,結果許多日夜後卻未到達聖城,自己帶錯路卻對紀伯倫發起脾氣,換成是我,或說因為我才會帶錯路,若他一人行走,早就到達了,我是他的牽絆,那他在起初時為何還要讓我同行? 我因而憶起在小金門當兵時的某回夜行軍,帶隊官是一位新輪調來的連長,別人在半夜兩三點就可以走完全程,他帶我們走到海邊繞了遠路,清晨五點多才說帶錯路了,眾人議論紛紛,他於是讓我們在多霧的海邊乾溝旁補眠,我記得自己睡得很甜,算是一種補償吧! 曠野曾是野生動植物的天堂,有一回我闖入一處山谷,水泥蓋住地面,馬達聲隆隆不斷,還有人們廢棄的酒瓶,似營火以後的狼藉,沙石無言。 那是一處採石場附近,廢棄的工寮已是自由空蕩,不用再被工人們踐踏,還給它原有的清靜,與大地共同呼吸,我想到殘破毀滅沒有關係,它正逐漸還給大地原有的面貌,當時我心如曠野,蟲鳴鳥叫及大車聲在清晨相互激盪,愈是明亮,心內的幽微愈少,我有牽掛,仍舊要走回現實世界,不能長久陶醉在自然天地,這不也是一種悲劇?如果大石不能重回河裡,失去流水的洗禮,不也是悲劇一場?但這都只是我的妄念而已,自然的悲喜,是人心的想法。 新年時在南投縣埔里山區的親戚家小住,清晨時一行人去登山健行,直走到埔里和仁愛鄉的鄉界,沿途有各宗教興建的廟宇、精舍等修行道場,還有私人的屋舍,姐夫說有一對夫妻都是教師,賣掉台北的房子,換來埔里的學校,原本住在小埔社,但這地方愈來愈熱鬧,他們又搬到更山上來,這裡叫「五票坑」,意為從前只有五位具投票權的人家。 沿途有許多台灣杉,福能兄說他小時候在山裡打工,就是在五票坑扛杉木下,當時是童工,就要幫忙家計,真是辛苦,所以台灣杉勾起他許多回憶,我們邂逅了土橄欖,見能高大圳,是由能高山引水下來灌溉渠道,可通到惠蓀林場,但在大地震以後缺水,就成一條乾渠了,看到山坡地的漆樹,福能兄說他們小時候看到山裡一閃一閃的燈光,都以為鬼火,原來是採漆的人利用天亮以前割漆樹在工作,他用菅芒折繞成鴨子,菅芒花就成鴨子的翅膀,是從前飼牛時一位老先生教他學會的,沿途我們就陶醉在這些樂趣當中。 從高地眺望整個埔里盆地,層層霧氣裡是模糊的身影,呼吸這冬日清涼的空氣,不知不覺中已走到山地管制區,這產業道路愈開愈寬闊,車子漸漸多起來,不禁感慨,只要人能到達的地方,哪有真正的曠野?總是要在心靈裡給自己留下一處曠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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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史今說之五》疑人不用
民初胡適博士嘗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典出英烈傳‧六十三回│自古道:疑人莫用,用人莫疑)。後句語意甚明,而前句未讅其所指「疑人」,定義為何?吾人暫釋以,理念不合者、不聽指揮者、無專業專才者、未能稱職者。依胡氏所指,現今疑人應可用?廣言之,能配合之疑人宜憑其才,觀其德,防其弊,若無失則疑人豈真不可用乎?依胡氏所述,古今疑人應不用?蓋疑人多所隱瞞,逆而弗聽,聽而弗從,暗箭難防,疲於應付,類此輩者豈真可用乎? ︽呂氏春秋︾任數─孔子窮乎陳、蔡之間,藜羹不斟,七日不嘗粒。晝寢,顏回索米,得而爨之。幾熟,孔子望見顏回攫其甑中而食之。選間,食熟,謁孔子而進食,孔子佯為不見之。孔子起曰:「今者夢見先君,食潔而後饋」。顏回對曰:「不可,嚮者煤室入甑中,棄食不祥,回攫而飯之。」孔子嘆曰:「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猶不足恃」。:::知人固不易矣,故知非難也,孔子所以知人難矣。 噫!胡氏所喻「疑人」之定義大矣,其正反(順逆)向所為意義皆可被意會及解釋。至於孔子眩於目,惑於心所疑顏回者,類比「曾參殺人」(典出戰國策‧秦策二),屬感官認知之誤差,蓋兩造所「疑」,字同義異,殊途不同歸,君其分辨之 。 疑人可用抑或疑人不用?吾嘗試論之,夫善政者若救火者,教民汲水滅火,或以鍋碗、或以瓢盆,其方圓銳橢不同,盛水各異,唯不及消防水柱之便利,蓋取其巧且功用大矣。居上位有善政之心者,輒日夜不忘營利於民之所需,其澤之所及,若滅火之器械,雖有功效快緩之分際,然其終亦如滅火之用心與動機一也。 疑人可用,所可用者似若消防水柱;疑人不用,所不可用者近乎鍋碗、瓢盆。居上位既比救火者,因其用心與動機一也,於其派職任用之當時勢皆一視同仁,故無所謂疑人,疑人既不存,更遑論談其可用與不可用云云。唯社會間疑人不被錄用者,必已預知其德之有所損;疑人被錄用者,應可預見其才之有所適,諸君以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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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外
1、 古舊頹圯的屋子,洞開的窗,孩子托著圓鼓鼓的腮依傍在窗台上往外看。窗外,是湛藍的光亮。 其實只是一幀照片,可是我很喜歡。那是某個攝影師神來一筆的傑作,背景是白雲藍天,一列蒼老的屋子間探出孩子的臉。孩子雙目炯炯,神情稚拙,臉上彷彿藏有世間所有的期盼與憂鬱。 也許是夏夢幽幽的下午,父母睡了,玩伴睡了,屋宇睡了,連長街也睡了,唯有孩子醒著。這是多麼無聊的下午,好動的孩子靜下來,不知不覺就趴在窗台上,觀望彷彿恆久不變又瞬息萬變的窗外。此時,攝影師路過,按下快門。 不是震撼人心,悲絕狂喜的感情,這相片只有淡薄的情感漣漪。從幽暗望向蔽空,孩子的胸懷擁著無垠的開闊,天上游移的雲是載夢的舟,長空任由雀躍翱翔。 2、 悶在房裡,我喜歡往外張望。 四年的住宿生活,我一直蟄居在窗戶旁。早上睜眼醒來,傍晚外出歸來,又或從倦怠的閱讀中抬頭,我都望向窗戶。窗戶對著一條後巷,白天灰濛濛泛起塵沙,夜幕降下後,巷子蛻變成珠光寶氣的貴婦人。 早上,天地剛從睡夢中惺忪醒來,天空是亮眼的白,金黃的初陽斜照在巷子裡,巷子空洞靜穆。偶爾,一輛腳踏車叮噹闖入又快捷離去。從昏暗的室內往外瞧,刺眼的光和空洞的街巷教人感覺寂寞。我收回目光,打開電腦,網路也和街道一樣,空曠無阻。當太陽愈益熱情時,外頭傳來人聲車響,店主人拉開鐵閘做生意,攤販推出車子開始一天的生活,往來的人們買了早餐趕去上班。電腦螢幕上開始有人敲門問安了。 太陽熱情得教人吃不消時,肚子開始鬧喧。我望望窗外,窗外是烈焰般火熱,走在底下的人拖拉著即將熔化的影子,熬出一身油汗。青年男女宿舍後門進出,身體冒起一陣雞皮疙瘩,我望而卻步,決定吃個泡麵墊墊肚皮。下午三時許,太陽的熱消退。外頭的人不多,有的坐在餐廳前面喝茶下棋,也有人夾著香煙吞雲吐霧,整個後巷露出懶洋洋的表情,連網絡也是一副嗜睡的臉。 當大廈亮起霓虹燈,攤販燃放光明,人聲車喧也騰騰散開,食物的香味遠遠傳來,逗得人心搔癢難安。電腦裡的友人已悄然離去,找個伴吃飯,顯得相當困難。我敲打鍵盤,繼而轉撥電話,每一種通訊工具都傳來規律冷淡的聲響。坐在書桌前瞪著暈黃的桌燈,側了臉斜睨窗外的景致,外頭簇擁的人群在喧囂,體內的胃囊也在叫嚷,我覺得意興闌珊。 熱到盡頭,天飄下細雨。雨中,人們撐起朵朵艷麗的花,雨傘可能掩護兩顆相依的心,或許遮蔽孤單的身影。我趴在窗台上,看看漫空飛濺的雨點,也看底下擁擠溫熱的圓傘。冷冷熱熱,儘是遙遙的溫度,所有的人事以各種姿態出現,又匆匆離去,它們和我擦身而過,並且隔著窗戶。 午夜最後的喧嘩漸漸走遠後,店主人熄了燈,攤販也收起火爐。燈火一盞盞暗去,餘下巨大的霓虹燈在半空變幻閃爍。後巷靜悄悄,被風吹動的紙屑在街角踏出舞步。電腦螢幕上閃啊閃的,擠滿失眠的心靈。我揉搓睏倦的眼,螢幕與窗戶都閃著寂寞的霓虹,且泛起暈眩的光。 3、 有些窗戶是缺乏變化,白天照例是幽深的黑,夜晚透出同樣亮度的光,裡頭有人的黑影在窗帘上游走,每個動作都變成歪七扭八的影射。 窗戶正前方是另一棟灰黑的宿舍,格格窗子都有人影在飄動,許多奇異的故事正在帘幕後面發生。這些故事緊關在格子窗裡,我朝大樓張望時,總希望能窺視正在上演的情節,然而,好奇只能在眾多亮光中寂滅。 窗戶是大樓與外界的聯繫,只要在大樓裁下窗子,寢室和人都消失在灰黑的牆面。故事彷彿不曾發生,裡邊的人也從未存在。人與事都是遠空中的光輝,它們存在,在遠處熱鬧,隨時消逝在暗夜裡。 我打開螢幕,裡邊也有許多窗戶。我們透過小窗戶呼叫友人,隔岸傾訴,讓所有的對話在窗戶間滑落,積蓄在關機後的黑裡。對其他生活的好奇,我也打開螢幕,從人為的編排演繹,幻想永遠無法體驗的人生。在這窗子裡,我看遙遠時空的悲歡離合,只要一抬手指,情緒都消失在暗處。 每個窗子都亮著不變的光,每個故事都奇異而相似,望著漫空的格狀的亮光,我感覺漠然。 4、 夜裡,砸地響起的聲音,陸續點亮大廈的窗戶,窗縫間露出烏溜溜的眼珠子。我看見夫婦在空曠靜寂的街頭撕扯,我看見凶暴的臉追逐呼叫的逃債人,我也看見醉漢在賣弄他的瘋癲。當然,我最常看見的是窗縫間充滿好奇與嘲諷的目光。 每個人都躲在窗戶內,裡邊是安全的。 自古以來,多少的思索都凝滯在小小的窗櫺中。銀白的月牙下,閨怨情思,鄉愁國難通過窗子交織成許多感人肺腑的故事。婕妤妃子在窗前望向燈火輝煌的昭陽宮,獨自垂淚;李清照的國愁憂思一點一滴消耗在窗前;李商隱期待在窗前與久別的友人秉燭夜談。情感,在窗前悄悄地發生,流逝在空洞寂靜的半空。 如今,有人通過網絡結識朋友、追求異性。情人不需會面,通過小窗格傳送關懷和熱情,情感都隱匿在螢幕裡。有人在網路上灌文章、寫日記,每天從窗戶投下排泄物,即使擲中別人而遭辱罵,亦能揮揮衣袖,揚長而去。裡邊是最安全的感情地帶。 5、 流失的話語飄出窗外,會不會幻化成蝶? 我得到一個軟體程式,只要套上麥克風,就能和他方的陌生心靈通話。拿著麥克風,我的心在喉頭顫動。我說:「喂、喂、喂」,電腦喇叭也說:「喂、喂、喂」;我說:「試驗失敗」,喇叭也說:「試驗失敗」。 我的話語並沒有飄出窗外。 在自己的房間,因為試驗失敗,我只好忍受寂靜。我一言不發,打開ICQ,聯絡名單閃著黃色的四方形的留言。我按壓滑鼠,留言揭開││ 轉送給十五個人,幸運便會降臨在你身上! 在這美麗的星空裡,你想起誰呢? 把這個訊息送給你關心的人,當然也可以送回來喔! Ella(ICQ#4578018)寫道(3:00AM): 喂,有人在嗎? 留言都是剎那的錯失,雖然靜默無聲,卻在房中擴充成巨大洪亮的迴響。 我移動滑鼠,進入網頁與信箱,兩個視窗同時亮起警戒的青光:「請輸入代號與密碼。」代號是窗戶的主人,但是我不能詢問對方的姓名和身分,這是不禮貌的行為。而密碼是打開窗戶的錀匙,只要窗戶開鎖,就可以觀測窗內的秘密。這談何容易?人人害怕被窺知,將窗戶旋得死緊。 我不停嘗試,但總是失敗。 我是信箱的主人,丟了錀匙,連自己窗內的秘密都失落了。 我的視線從電腦螢幕移開,轉向窗外。窗外亮起漫天燈火,一盞一盞又一盞,一格一格又一格,夜空懸浮著百千盞的燈。我置疑,其中或許有我失落的窗子。 6、 不論能否找回失落的錀匙,我的窗戶都會滯留在原本的位置。我利用電腦插入繁複的世界體系,通向一個窗戶,或被另一個窗戶拒斥。關閉了那些由電板組成、有形無形的窗戶,就只剩下封閉的自我,像關機後呆板無趣的黑。 我躺在床上,枕邊也有個窗戶。那窗戶髒兮兮的,掛滿灰黑的蛛網,整個方格子玻璃鋪著一層薄薄的灰塵。從外面望來,這是個幽深不可測的窗戶。我怕冷、怕吵、怕被窺視,久久不曾開窗,竟讓它髒得不像話。 望著緊閉的窗戶凝想,我感到一股稚拙的悲涼。想起那幀相片,小孩子充滿期待與憂鬱的臉龐,還有窗外亮眼的白雲和藍天。雖然夜已深,我擰乾濕毛巾擦拭窗戶。 銀色的月光射穿明淨的玻璃,照射在眼帘上,我的瞳孔映出夜空無星無雲無風的靜默。夜更深,我闔上睏倦的眼,夢會載我到天明。我打開窗戶,乳白的雲和湛藍的天空將湧進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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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使者頌
兩岸和平人期待,共創安樂一起來; 和平使者展壯志,三羊開泰好運到。 ─寫于二○○三、○二、一四至一七中國民系(閩南)文化節暨第二屆中國泉州「海上絲綢之路」文化節襄盛。 和平使者啊! 在那仙山聖地英雄之島 您們的平淡誠樸生涯處處「春」 劍膽琴心廣施博愛人人「讚」 在海峽小兩岸 是那樣雍容大度 無私忘我 無怨無悔 帶著上天恩賜的「赤子之心」 執著超越非凡的睿智 無懼艱難打拚的膽識 胸懷旺盛的使命感 引領著愛心團隊投入於 兩岸的交流敦誼 人道探親直航 突破團進團出遊戲規則 拓展愛心紓困 訪慰滯閩高齡金胞 推動人道關懷 遣返交接戒護 寒冬贈衣送暖 緊急醫療救援 處理海(船)難善後事件 ::::::: 為兩岸和平搭台舖路築橋 我們肯定您們,敬愛您們 支持您們:::: 永遠指引體現海峽兩岸和平 共繁榮 共發展 同享安樂的願景 和平使者啊 您們在太武山登高呼喚 中華兒女們 何忍面對 揚眉吐氣 垂頭喪氣 令人無奈的心境(兩樣情) 我們勇敢地說「不」 化解歷史情結手攜手 摒棄意識形態心連心 和平奮鬥救中國 堅苦卓絕護正統 兩岸同胞一家親 愛心團圓一起來 因為中國人的世紀已來臨 在廿一世紀的第三年(二○○三) 我們已確實看到──春節直航 中轉返鄉:::: 中國人世紀的曙光 是那樣轟轟烈烈的展現 您們向世人宣告 喜迎二○○三是中國人的世紀 那道懾人的金光已射向 中華神州大地 已向中華兒女告白 勇敢的兒女們 您們要英勇的站起來 面向世人大聲宣示 我─中華民族 炎黃子孫 是優質的有智慧的 是有高貴情操的 是經得起考驗的 內在自覺心靈開悟了 我們已打開心門 努力學習 包容互尊 共存共榮 同體一心 增進民族情 同胞愛 成為新世紀的一等人民 偉大的世紀和平之光普照大地 幸運的中國人皆大歡喜 幸福的中華兒女 皆能在世界上揚眉吐氣 我們以身為中國人為榮 撰于金門莒光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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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難有,真愛難得
「愛情不過是一件普通的玩意,一點也不稀奇;男人不過是一件消遣的東西,沒有什麼了不起,什麼叫情::」 這是一首有名的舊歌,很多人都聽過,名字叫「卡門」。雖說是老作品,卻十分有新意,可以講歌曲是諷刺西班牙舞孃卡門視愛情如同兒戲的態度。這首歌詞,讓我感覺到現在的女孩子真是太幸福了,可是現在男人們太累了。身為男兒,既要有比別人強的事業,又要有大把的金錢。沒沒無名的平凡男兒更是可憐,想真正得到「真愛」越發的艱難了。 很多女孩子,外表趕上了潮流,但意識思想上卻非常的落伍。她們對真愛不付代價,視人生為遊戲。可能這個男人溫和,但沒有金錢,可能那個男人有錢,但沒有拿得出去的「面」,指的是學問或職業。乾脆就在幾個男人中間周旋吧,看看能否撞上一個二合一的人選,轉了數圈,遊戲一場,用青春賭博,到頭來將後悔一生。 人的一生能數出年月,沒有得到過真愛,可算是悲哀。我對女孩子要說的是,要珍惜到來的愛,這是天賜人間最美好的感覺。錯過真愛,終生對愛會厭倦。 如果說愛情是美好的,不如說它帶來的力量是偉大的。要說沉浸在愛河裡,不如說這是在意識和感覺中享受。 「真愛」無價。不是金錢身分地位可以衡量。珍惜你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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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在夙昔--郭堯齡︽金門紀實︾出版記事
同年的十二月份,浯江書院「朱子祠」重新啟用,史學名家錢穆應邀來金參與盛會,並講述「本末內外」朱子之學。典禮之餘,年輕的郭老將其編纂的︽朱熹與金門︾呈給錢大師指導,錢大師也許受到舟車之累,精神疲憊而僅稍微翻閱一下吧,就直接將書還給郭老。然而後來該書前後發行五版,達數萬冊,書中要點又蒙中研院院士旅美朱學名家陳榮捷博士,編入其所著︽朱熹新探索︾,都讓郭老在往後的言談中所津津樂道。 浯江書院啟用後,先後策劃了一系列的論語講學,將充滿硝煙烽火的戰地,舖設一片片繽紛的文采,讓原本徒具虛名多年的金門縣文獻委員會著實的發揮了作用。而在金門文獻叢書編纂委員的辛勤下,︽金門叢書︾一本本的出版,也為金門的文化園地,灌溉出花開並蒂的情景。繼完成︽朱熹與金門︾之後,緊接著郭老個人猶奉命編纂︽鄭成功與金門︾、︽魯王與金門︾等書,讓他在從事新聞工作之餘,對金門文化工作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由於兩項工作正可並行不悖,使得在工作與興致之間,皆能得到舒坦的發展空間。而長年負責採訪發報蔣總統巡視金門的新聞,又使他成為編纂︽蔣總統與金門︾的不二人選。 郭老奉命著手編纂︽蔣總統與金門︾為時一年,共完成廿七萬字,全書皆以蔣公巡視金門現況為主。然而當初稿呈報金門政委會時,時任秘書長的張其黑認為全書數字過多,囑人刪節為十萬字,並增添圖片,印成十六開精裝畫冊,且擅以高層具名著作,呈獻蔣公祝壽。此種行徑,不過說明了戰地政務時期人權猶要屈服在威權之下,著作權又算得了什麼。金門縣文獻委員會驟然為政委會所重用,也成為戰地政務時期有力的工具,整體上對金門文化活動的推展,還是有其正面的功效。一九七○年前後,除了重編舊籍,編修縣志和編纂︽金門叢書︾外,又編輯了︽金門文庫叢書︾;其中舉辦論語講座,策劃先賢史蹟研究,更讓金門文史研究活動由靜態的傳述走向動態的呈現,可謂金門文史工作撒種時期。 朱子講學,為士強調禮義氣節,雖然貴為理學大師,猶面臨著朱陸之爭,更衍生為漢學宋學門戶之見,然而其對中國學術界的影響是不容置疑。其為後學建立「爭千秋萬世」的典範,更是所有讀書人應遵循不已的。郭老自從著手︽朱熹與金門︾後,其為人處世,總是要求自己跟著先賢的腳步邁進,不忘記保有那份讀書人的風範。所以他的不爭一時,實乃真正感沐在中華文化的豐沃涵養裡。 金門縣文獻委員會雖然在「中華文化復興運動」中,拉近了「朱子與金門」的距離,也讓許多鄉親支持「朱子到過金門」的論點。尤其是「朱子知漳州揭示的古喪葬嫁娶之禮,猶為金門鄉親遵行不已」一事,更常列為重要論證之一。然而仔細追尋金門鄉親的生活裡,若說金門曾是朱子過化所在,僅僅祇是存留著一些繁文縟節,而欠缺某種「知書達禮」、「溫文儒雅」的氣度,則是否該讓我們好好的檢討? 一九八○年代前後,許多新生代鄉彥在台灣完成高等教育後返回故鄉服務,也陸續投入地區文史工作的研究。在田野調查的過程中,完成許多寶貴的口訴歷史資料,他們忠實的記錄著古浯洲進展為現代金門的生命歷程,在成堆的文史資料中,不乏怪力亂神的呈現,見證了老祖宗艱辛的承受了多少的苦難。金門曾是朱子轄區是不容置疑,朱子是否到過金門猶是公案。 一九九六年︽金門學叢刊︾在編輯初期,總編輯楊樹清等曾經探訪郭老,希望他能重新整理︽朱熹與金門︾一書,俾能編列在金門學叢刊裡。郭老以年紀大之故,恐未能盡善盡美而推遲,希望另請年輕鄉親為之。郭老除了年紀大,視力漸退而影響閱讀之外,有感於編著︽朱熹與金門︾等書階段性的任務已完成,而新生代文史工作者的辛勤耕耘,已為地區文化開創出嶄新的一面,江山代有才人出,也該讓青壯後浪引領風騷。 話雖如此,郭老晚年總想將其著作好好的整理一下,於是他開始重新編修︽朱熹與金門︾、︽鄭成功與金門︾、︽魯王與金門︾、︽蔣總統與金門︾等書。︽朱熹與金門︾等三書有初版的書稿可供參考,整理不成問題。︽蔣總統與金門︾原稿廿七萬字已不見蹤影,重新編修則顯得棘手,於是郭老參考從早期陸續發表在各種報刊文獻的稿件,加以整理成冊,而編撰了︽兩代蔣總統與金門︾初稿。 郭老承長官命諭,致力將︽朱熹與金門︾等四書陸續完成,遂將宋朝以來幾位影響金門甚鉅的歷史人物,拉進了現代鄉親的時空裡。︽金門叢書︾的出版,讓金門縣文獻委員會得以在「中華文化復興運動」的前提下,鼓勵鄉親見學「忠孝節義」的美德。然而在樸拙的島鄉外表下,也許我們本來就擁有更珍貴的東西,一種源自炎黃子孫內心的真誠情誼,一種里仁為美,彼此尊重的期盼。 接續著四本視如至寶的著作後,郭老在臨終前繼續完成了︽金門紀實︾一書原稿,可惜積勞成疾,未能親眼看到該書的出版即告別人間。二○○一年秋季,郭老臨走之前,遺留二筆經費作為印製五本書之用。翌年初春,當辰英表妹表明想以自費出版郭老遺作︽郭堯齡作品集︾時,卻因故祇得將︽金門紀實︾一書先行付梓。 ︽金門紀實︾一書並非郭老重新撰寫的篇幅,而是將他定居金門五十年期間,所作各類報導和著述整理而成的自選集。在長期投入新聞工作的奔波下,在經年累月與鄉親共同生活中,郭老得以見證了金門半世紀的烽火歲月,記錄著昔日先民殷勤教化的故事,還有各項鄉親胼手胝足,開創鄉土的心路歷程。與郭老亦師亦友的麻德明讚譽該書:「可以說是一部金門近代史的縮影」實為恰當比喻。 翻閱郭老的五份書稿,除了︽朱熹與金門︾、︽鄭成功與金門︾與︽魯王與金門︾等三份修稿與原書無較大差異外,比較︽兩代蔣總統與金門︾與︽金門紀實︾兩本新編撰的書稿,出現著甚多雷同篇幅。前者主要區分「紀錄兩代蔣總統」與金門關係及「歷年巡金記事」,後者除了數字達廿萬字,區分八個章節,第一章即與「紀錄兩代蔣總統」全文重複,其餘七章則為數十年來郭老所發表過的金門論述。 冬去春來,新的一年接獲辰英電告,金門縣政府決定將文獻會出版的︽金門叢書︾再版,她已將︽朱熹與金門︾等書稿寄給承辦單位。從辰英歡欣的語氣中,令人憧憬著郭老生前宿願日漸達成的圓滿情形;另一點令人欣喜的是,這正告示著︽朱熹與金門︾將邁向第六版的紀錄。藉由「金門縣文獻委員會」的穿針引線,朱子走進金門的現代時空裡,更由︽朱熹與金門︾的傳述與闡揚,金門鄉親正走向朱子「崇禮義、尚氣節」的文化國度中。二○○一年九月份,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舉辦了「金門歷史、文化與生態國際學術研討會」,金門文化史蹟的探源成為會議中的焦點,「朱子是否到過金門」亦造成廣泛討論的高潮。在連番答辯之下,中研院臧振華教授等貴賓都熱切建議鄉親們,不論朱子是否來過金門,大家齊心建造金門成為文采豐富的園地,才是金門鄉親未來之福。實際上,金門在逐步邁向國際舞台的同時,若能醞釀更具內涵的文化風采,必將讓花崗岩島更具堅實而雄厚的本錢。 蘭花為王者之香,郭老定居金門五十餘載,大都居住在金城蘭香寓廬,編撰︽朱熹與金門︾一書,讓他更加虛心效法朱子之為學重視做人,遵守氣節。該書內頁即有朱子墨寶「立修齊志,讀聖賢書」,正是郭老一生奉為圭臬,遵循不移的。對於鄉親而言,朱子的理學也許艱深難懂,但效法先賢,修身齊家,則為簡單易行的,若是篤定「朱子曾經造訪金門」,不妨先將志氣放在心中。 每回路過金城蘭香寓廬,總是讓人想起郭老,還有他老人家編寫的︽金門紀實︾。郭老所有著作雖然暫時無法以︽郭堯齡作品集︾出版,但終能一一付梓,也令人欣然。過去在戒嚴時期,沒有著作權可言,郭老辛勤的著作因長官的霸道而淪為祝壽的工具,如今金門解嚴已超越十週年,文史工作者侵犯著作權事件尚時有所聞,郭老若在世,亦或一笑置之。然而身為現代知識份子,金門文史工作者在緬懷朱子之時,何不學著郭老,先從「看重自己、敬重他人」做起? 當花崗岩島邁入新的世紀時,全體鄉親同時橫跨在追求世界潮流與追尋古老文化的雙線道上。「文化金門」的願景並不難,祇要我們真誠發掘深藏在內心已久的純真性情,則人人皆可為朱子,人人皆可為堯舜。︽朱熹與金門︾讓人認識到鄉親們猶能與先賢的智慧密切契合,︽金門紀實︾則敘述著金門正散發王者之香的過程。在如此眾多鄉親重視金門文化的同時,締造一個真誠的金門文化,將是花崗岩島邁向世界的轉捩點。 郭老的︽金門紀實︾,祇是金門半世紀以來的片段采風,然而我們卻可在當中發掘一些屬於金門的真實,屬於鄉親的熱忱。我們尊重千百年在這塊土地走過的先賢先民們,不論他們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踏上花崗岩島,我們都珍惜所有彌留在此的足跡。藉由郭老的︽金門紀實︾,就讓我們走進故鄉熱忱的生命歷程中,徜徉在奔騰的血脈淵源裡,聆聽那共振的心跳節奏。 在新的世紀裡,我們將以熱情重寫︽金門紀實︾的詩篇,每個熱愛家園的鄉親,都將以濃郁的情愫漫延在字裡行間,成為當中最認真的篇章。花崗岩島將是一個堅實的金門,因為你我熱忱的付出,具實的開拓,故鄉終將美化為一個宋理學中知書達禮的鄉土園地。就讓我們在追尋朱子過化浯洲的島鄉跫音中,群策群力的將昔日山林建造為現代儒林的金門。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