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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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花
以前四合院老家的深井(院子)種了一棵含笑花,就種在提頭(大廳外兩側較低的房間,閩式的磚坪屋頂,常作為曬農產品的地方。)和簷廊(大廳外的走廊,左右各一個側門。)交錯處,打從有記憶開始它就比抬頭高了,但我卻不曾問過阿嬤它的年齡,或許早就習慣它的存在,所以年幼時從不曾特別的給予關愛的眼神除了在夏季。滿庭院的花草從官蘭、鳥榕、茉莉、毛筆(百合花):::但我們都知道只有它才是阿嬤的寶貝,我曾想是否因為它的稀少而珍貴,因為除了姑婆家還有一株外,似乎不曾見過其他人家有種。後來從母親的口中才知道那是祖父年輕時走水(國軍撤離大陸之前,地區以水路往來廈門沿海經商的俗稱。)從廈門買回送阿嬤種的。應該是它延續著對祖父的那份情感吧,至少我是這樣想的是否正確我並不明瞭。只知道誰欺侮玩弄它時,總會換來阿嬤給的一頓揍。 每當初夏花枝上總結滿了花苞,花苞外一層薄薄的膜隨著花的成熟,從綠色漸漸變咖啡色直到剝落,露出和玉蘭花花色像極了呈淡淡的黃,但花形較矮短較圓花清香得可以。每當花開時阿嬤總會叫我們拿登梯幫她摘花,阿嬤總將它分成好幾份,細心的用手帕包著,叫我們送去給她的朋友,那是份好差事:每當花到受贈的婆婆手中,老人家總不免會給幾粒李鹹糖(用透明的玻璃紙包著,中間有一塊話梅的麥芽糖。)所以每當差我們去送花時,大家都是非常的樂意。 將頭髮抹上茶油向後梳在腦後捲成一個髮髻,套上黑色的網袋插上一支ㄇ字長形的髮插,那是阿嬤和其他婆婆都梳的同樣髮形,身穿黑色的掛衣足踏黑色布鞋,她們將含笑花插在髮髻上,身上總飄著淡淡的清香,在物資拮据的當時手帕交的感情,總是在花草和坐坐閒聊之間纏綿。而阿嬤的含笑花更是夏季免費的香水,每隔二三日我們總有糖吃,而阿嬤和那些婆婆們的頭上幾乎都是含笑花。 阿嬤過世時母親還為含笑花綁上白布條,隨著數位婆婆的相繼去世,爾後數年也就不曾再有送花之舉,後來舊屋翻新再也沒有,深井含笑花也在那時挖掉了,而這些回憶也隨歲月塵封已久,直到數日前在巷子口又看到一株正要結花苞的含笑花,這段深藏以從的記憶又浮上了心頭,隨著交通運輸的發達,花店在金門已經不算新興行業,各類的花卉在街上只要花錢便垂手可得,相對送花已成了開張喜慶時場面和禮數商業的行為,其間有多少是有那份分享的心情,相互餽贈的那種放伴情早已不復見,我感受不到阿嬤那時的感覺和那濃郁的情感,就像洋房取代了老舊的四合院,鐵門的深鎖和昔日夜不閉戶成對比,相對的人與人距離的拉長,而不變的應該還是含笑花,夏季又到了,彷彿又聞到它淡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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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太武山下的往事
軍旅生涯中,三度駐防金門,首次是民國三十八年九月上旬。因為我們是由台灣調來,裝備、訓練都較從大陸撤退部隊為佳,所以擔任機動打擊任務,駐在瓊林。機動打擊,就是敵人在那裡登陸,就要在那裡把它殲滅。為要達成這個目的,必須熟悉各地地形地物,部隊每天不是往東就是往西,舉行各種各樣演習。那時我在通信連無線電台當報務士官。金門地方小,演習時有線電話聯絡已綽綽有餘,電台無用武之地,整天無所事事,為了打發時間,大家把帶在身邊的一些小說雜誌看了又看,實在也無法排遣那些漫長歲月。閒得無聊,我們只得去爬太武山。站立秋風瑟瑟的太武山頂,鳥瞰金門,牛山濯濯,黃沙滾滾,遍地砂礫,荒涼不毛,東望馬山,西望水頭,各村各厝,盡在眼簾。除了爬山,就是去壓馬路。那些年代金門也只有一條由金城(後浦)到官澳的碎石子路(現今環島北路),從瓊林無論東到沙美或西到金城,走在碎石子路上,一陣狂風吹來掀起的沙粒打在臉上,好像刀扎一樣的疼痛。 在瓊林,駐在一位嫁往廈門在那裡任小學老師家裡,開始她對我們這些北阿貢兵,視之如虎狼,拒之於千里。後來她發現我們還認識字,而且每天都坐在院子石階上看書,引起她的好奇,才漸漸撤去防禦面紗,主動拿水桶給我們在水井汲水,還借閱我們從台灣帶去的「野風」文學雜誌。古寧頭打完仗,金廈隔離,她在極端悲痛中仍冒著風沙,帶著五歲大的兒子去內洋看我們(部隊在內洋候船回台灣)。她這份難忘的友情,永銘心版,曾有一篇拙作「廈門老師」補白「浯副」懷念她! 和瓊林還真有緣,最近又認識一位在瓊林的朋友: 岳家在金門,所以常回金門。去年八月老岳母壽辰,偕妻回來第二天,內弟媳婦就告訴我說:「三姐夫,有位姓陳的小姐來了幾次電話找您!」 「姓陳的小姐?」我一頭霧水!「不會吧!恐怕是找妳三姐。」妻從小給姓陳的做養女,住在夏坑(夏興),她有朋友住在陳坑(成功)。 「不是找三姐,她指名找您。」弟媳臉上還故帶幾分神秘。 每次回金門,因島東島西都有親戚朋友,總是陪著妻到處走,行蹤飄忽不定。有天晚上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悅耳的女聲,她禮貌性的先自我介紹:姓陳,金管處職員,她知道我在古寧頭打過仗,金管處需要這方面資料,希望對我做一次訪問。我告訴她:有關古寧頭打仗史料,五十多年來可用案積如山來形容,俯拾皆是,而且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的時間,也沒什麼新鮮感可言。「不錯,但我知道田先生在古寧頭大捷五十周年時著有一本紀念專輯,我們想知道它的內容。」人家既有這個誠意,怎能拒人於千里,可是在什麼地方見面好呢?想了一下,覺得姨姪女婿陳諸葛在金沙國小當總務主任,他學校會客室比較適合,地址也好找,於是約她第二天上午九時在金沙國小會客室見面。 一見面,她就給我一張名片,銜署「內政部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保育研究課陳秀竹」。抬頭望望她,一襲金管處制服包裹的身材,健美秀麗,杏眼炯炯,臉上寫滿金門女性特有的溫靜祥和,人如其名。和她同行的還有位莊先生。我們沒有世俗的客套,她放好錄音機,就提出許多有見解的問題,我把知道的一一敬告。錄音完,在斗門一家餐廳還讓她破費。在餐桌上談談其他話題,她知道我曾濫竽軍訓行列,她也是服務軍訓界,謙虛以學妹自稱,我傻長她幾歲,也就愧然做了她的學長。後來在金門日報上知道她是「金門文藝協會」總幹事,筆名藍茵,「浯副」經常有她的新詩和散文,篇篇絢麗多彩,膾炙人口,我不僅細讀,還剪貼珍藏。 她娘家在金城,嫁在瓊林做媳婦。 岳家住沙美,每次回金門,從東往西,進出機場都要經過瓊林,每過那裡,我總情不自禁多看她幾眼。 第二次到金門,是民國四十四年陸官畢業分發部隊當排長,駐田浦。田浦位在島的東南海濱,標高約五十公尺,其地有塊長約百餘公尺的花崗石,有如觸角伸入海中,我守的陣地就在那塊大石頭後面,和它朝夕相處近兩年。 我姓田,駐田浦,也是有緣。不僅此也!田浦景致非常壯麗,她是舊日金門八景之一,景名「浦城海日」。 「浦城」就是田浦城。明洪武二十年(公元一三八七年),江夏侯周德用石塊在田浦築一直徑約百餘公尺,高約二公尺的城牆,作為巡檢司駐守東半島之用。城有東南西北四門,西門最寬,可行汽車(恐係部隊因需要而拓寬),其餘三門狹窄,僅容一人通過,牆基十分堅固。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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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也談『分數的迷思』
大概是科舉時代的餘毒肆虐,所以,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父母無不希望自己的兒女能在成績單上的分數高人一等,眼前來說,可以在親朋好友面前炫耀,長期而言,可以在申請學校時,順利鯉躍龍門,一舉進入名校的熱門系所。 雖然女兒還很小,可是,面對目前的教改,也看得我憂心忡忡,不知道未來還要怎麼個改法。正如『分數的迷思』作者若晨所言,肩上書包的重量可以因為書包改良而減輕,可是,對分數的要求,就不是短期內可以改變的觀念,但為了要得到高分,除了用功之外,我也看到很多奇怪的情況,目前還在學校進修的我,可以說是一位用功的老學生,除了期望自己能做到不遲到不早退之外,也希望能透過進修提升自己的專業。不過,五年級的學習態度和六年級的讀書精神顯然就有很大的差異,可以發現常常不來上課的都是年輕一代,點名通常不到,只在必須考試的時候出現,寫報告經常都上網抓到資料後,連過濾消化都跳過去,直接排版送給老師,看得我這個LKK族心驚膽跳,不知道國家的競爭力交到下一代的手上時,會不會優勢不再呢? 即使工作再忙碌,考前,我都會抱佛腳,好好的K書一番,雖然不要求高分,可是,要跟公司申請獎學金,也不能分數太差。秉持這樣的精神讀書的我,總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就曾經有一科管理類的考試,寫得正順手的時候,旁邊的同學竟然湊過頭來告訴我:「姊姊,這題寫錯了。」我看了看,還真的發現自己只顧著背答案,竟然回答錯題了,趕緊修正液拿來塗改重新寫過。這位同學看我開始緊張,乾脆把考卷送到我面前,要我照抄就是了,看得我臉紅心跳,深怕監考老師抓人。就在我要交卷時,也才發現,我的臉紅心跳根本不必要,教室內後排有同學已經把課本放在抽屜裡大抄特抄,真的讓我大開眼界,不知道該怎麼思考這樣一件事到底對或不對,回家告訴家人,家裡的年輕一代還笑我,這算什麼,有人拿PDA考試,資料都輸入,完全不用花心思準備,有人手機拿了打電話問其他人,某題考題的標準答案,更多作弊的手法,聽得我眼界大開,嘆為奇觀。更讓我覺得不好意思的是,我竟然還在一票年輕人中以優異的成績拿到獎學金,拿得自己心慌慌的,因為覺得有同學的幫忙,才讓分數不那麼難看。 轉眼,學年即將結束,期末考來到眼前,同學間平常不相往來的人,竟然開始互動頻繁,為的是考古題、報告可以互相分享,一直都很用功的我,在這樣的學習環境中,開始懷疑我真的要這麼用功嗎?因為,不用功的人也會有好成績,那我的用功簡直是白費工夫了,也在這一層的思考中,我發現到很糟的一件事,未來在公司裡,當我看到年輕一代拿著附上成績單的履歷自傳應徵工作時,我肯定會對成績單上的分數多所質疑,不知道憑真本事拿到的分數到底佔幾成?到底該不該以分數來決定一個人的能力呢?而分數的高低,真的會決定一個人未來的出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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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感謝陌生人
民國七十六年,民航開放之前的年代,我搭了數次的軍艦往返台金之間。當時的料羅灣與新頭碼頭,輪番扮演送往迎來,悲喜交集的水路舟站。而從台灣返鄉的鄉親,高雄十三號碼頭是個既陌生且熟悉的港灣,搭船的金門人,嗅著濃濃的柴油混著機油味,趕在潮水滿位時,啟動軍艦,載著這群闊別家鄉的遊子返鄉團聚。 那一年的農曆春節前,我向公司請假,提前返鄉過年,為的就是趕搭每十天一個航次的軍艦。公司老闆對我這公司唯一的金門女孩十分照顧,欣然同意准了假。於是,我成了全公司第一個放年假的人。 台中火車站的月台裡,火車一來一往。年輕的我第一次一個人搭火車,心底閃過一個最實際、也最愚笨的想法─到底那邊是南?那邊是北?我竟無法確定。這時候,不得不睜大雙眼,注意進站的火車。終於讓我盼到一列寫著往高雄的莒光號列車進站,我才放下心來,雀躍跳上列車車箱,南下高雄。 到高雄的金門同鄉會辦理報到手續是回鄉必經的過程,鄉親們為了配合軍艦出航的時間,往往會提前把相關證件寄到同鄉會,以利該會協助辦理、統計人數事宜。而為了配合不同時辰的碼頭報到時間,鄉親們往往提前來到同鄉會落腳。燈光熠熠,不夜的高雄霓虹,伴著這群克難的金門人,等待回家的路。 當我風塵僕僕趕到同鄉會的櫃檯辦裡報到手續時,承辦人員以我登記搭乘的班次已過,拒絕我報到搭乘此班船艦。我告訴他,我並不知道自己的證件寄到同鄉會時,應該乘坐的是上一個班次。因此,請求他高抬貴手幫忙,讓我能坐這班船順利返鄉,否則,我又將隻身折返台中,舟車勞頓且大費周章。 承辦人員一臉鐵面無私,不顧我的再三請求,不答應就是不答應。這時候,許多面善但不相識的鄉親目睹這一切卻愛莫能助。就在我舌乾唇焦、心急如焚的時候,人群中有位男士,湊到辦事員身邊低語了幾句,辦事員終於軟下口吻,應允了我的懇求。幾位鄉親對我說:「達得伊耶人替汝講情,嘸汝都得鬥金門。」的確是,所幸那人伸出援手,否則迷糊的我,勢必難以順利踏上歸途。 那位連面貌都沒讓我看清楚的好心的陌生人,想必知道我請求的過程,同情的給我一個方便;也許他是同鄉會的人員,認為周全一個慌張的小女生的懇求無傷大局吧!不論他的想法為何?他可能也沒有想到他的一句話,對人地生疏、歸心似箭的我有多重要! 我在人聲雜沓的同鄉會裡,沒來得及向他道謝,甚至連他的長像都勾擬不出一個輪廓,但這份情延續至今仍讓我心存感恩且記憶鮮明。他讓甫出校園的我,在陌生的城市中,摸索回鄉的路途過程中添上一絲溫暖。也許他能體會金門人返鄉路比其他人來得不順暢吧!他予我的方便,對當時的我,是何等可貴! 那回,船到金門碼頭靠了岸,看到故鄉土地的喜悅讓我很快抖落滿身的疲憊。提著行李,依序下了船艦,當時檢查行李的人員理應是港警所警員,但是尚處戒嚴時期的金門,各港各哨,隨處是軍人把守的身影。為我們檢查行李的就是幾位年輕的軍人。其中一位要我拉開行李箱拉鍊讓他檢查,只見他一絲不苟,翻開我整理得井然有序的衣物層層。 裡頭,我放了一本生活照,他拿起相本,一頁接著一頁,把整本翻完。當時的我是個初出茅廬的嫩丫頭,對軍人的動作並不覺得有不妥之處,只不過有些不耐久等,心想:有必要檢查這麼仔細嗎?如今回想起來,不知該佩服那軍人的明察秋毫,還是嫌他的多此一舉?倘若當時我的相簿不只一本,那後面的鄉親不是要等很久嗎? 民航啟用,搭乘軍艦成了很多金門人共同的回憶。每回有人談到坐船過往,那舖滿船艙的報紙、紙版,窒悶的空氣,耳邊的嘔吐聲及飄不散的機油味,一個個臘黃的、蒼白的臉便如幻燈片般呈現眼前。有切身經驗的金門人,絕對忘不了這一幕幕。 當自己的思緒前伸,憶及那段不平常的交通途徑,我必定想起高雄同鄉會那位伸出援手,助我成行的陌生人,也許在別人眼中,這是小事一樁,不足掛齒。但是,當我挫逆時刻,旁人及時的扶助,我才深深體會何謂「雪中送炭」,彌足珍貴。即便事過境遷,相隔多年,我依然感念在心頭。雖然我不認識他,我仍然想向他說聲謝謝。謝謝您!同鄉的(或異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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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時的俗語話》鋤頭那願掘狗屎那願拾無金山也有銀窟
這是早時教人勤勞致富的門道。鋤頭是農民須臾也不能離開的勞動工具,「呸爛(吐液)執折鋤頭柄「是拚命勞動的意思;「鋤頭底下有黃金」也是勸勉勤作的警語。在化學肥料還沒有生產之前,農民種田施用的是人糞尿、牲畜(豬、牛、馬)糞、火伕(燒飯的草木灰)、土膏(草皮合土薰燒)、池土等農家肥。農業諺語有「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有收無收在於水,收多收少在於肥」、「種田不用問,除了工夫就是糞」,俗話也有「作息(種田)免師傅,祇要用肥嘟」,這些都說明肥料是莊稼的命脈。 以往農戶自家的豬牛糞畢竟有限,因而還要提著糞筐到野外拾糞。筆者家住農村,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唸小學時,星期六下午要徒步八里路進城撿豬糞,一整天的時間大約可以撿到六十多斤的豬屎和馬糞。大年初一撿豬糞的人比較少,我因此可以多撿一些,回家時糞筐太沈,家母趕到五顯第一溪橋接我的糞擔。豬屎、狗屎、牛屎都是黑色,所以有句形容粗心人隨便取的俗話就叫「勃(撿)狗屎見黑渴(拾)」。民間還有「假戇吃狗屎」的掌故。明末晉江人張瑞圖,因替魏忠賢建造生祠時書寫「擎天一柱」字幅,崇禎皇帝清洗閹黨時被列為「逆案中人」。張氏逃匿在同安祥露莊渭陽家中(張氏胞妹適莊渭陽次子),官兵聞訊圍包莊府,莊家事先派人用竹筒將黑芝製作的 粑注在豬圈附近的草地上,張瑞圖蓬頭垢面出門還撿地上的「狗屎」往嘴裡送,官兵以為是「瘋子」,張氏因此逃過一劫。 農業社會依靠辛勤的耕作祇能解決溫飽問題,要想富裕就比較困難。據說清代同安有三大富翁,那就是「古莊盧忠、垵爐顏香、五峰許尚」,他們富裕的程度是:古莊盧忠家裡很有錢,銀元把樓閣的橫樑都壓彎了。垵爐顏香榨蔗的紅糖,倒入村東第三橋溪,糖水順溪流到南門橋溪(約五里)還是甜的。五峰的許尚糧食收成時,稚積起來可以把祠堂口的旗桿埋沒。這些典型的富翁(其中盧氏、顏氏都是金門賢厝的宗親)如果單靠「撿狗屎」怕是富不起來的,傳說他們是靠經商老家的,所以俗話說:鋤頭掘到死,不值做生理。做生意是「車輪滾滾,紙字(鈔票)歸卵(整把)綑」,特別是在商品社會,可以說是「無商不富」。但經商需要資本,也要承擔風險,所以也不是人人都能腰纏萬貫。現在仍然有人種田,因為「無農不穩」,但由於耕地面積的減少,科學種田的推廣,種田的勞動強度已大大的減輕。以前有句老話說「種田不養豬,好比秀才不讀書」,現在由於養豬成本高,許多農戶已不養豬,鄉村的衛生環境也乾淨許多。又因為農作物普遍施用化肥,所以農村撿糞的人所剩無幾。牛糞還是有人撿,但多數拿去曬乾種磨菇。所以,這句話的原本意思,除了「勤勞」的含義還要薪傳外,其致富的門路就不能因循守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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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脯糊的故事
蕃薯是早期賴以維生的主食,約有四百年的歲月與金門島民唇齒相依的關係,在烽火歲月的日子裡,更凸顯其重要的地位,雖無亮麗的外表,卻有實在的內涵,是島民唯一生命的活源,被金門人視為聖品。 蕃薯在貧瘠乾旱的島上適合生長,種植的方法也簡單,剪一段約三十公分長的莖插入土裡,一週後就活起來,生長期間翻鬆土壤並施肥兩次,三個多月的生長就可收成。那時候種的蕃薯田是一塊又一塊,滿山遍野長著濃密的蕃薯藤。每到收穫的季節,家裡推積如山的蕃薯,除了煮成蕃薯粥供給三餐食用,利用安茨剉將蕃薯剉碎,掏洗沉澱製成安茨粉,是蚵仔煎的材料;或用銅剉剉成安茨簽煮稀飯用;普遍農家製成安脯糊居多,最後剩下較小的作為豬的飼料。 每到秋風起的日子,農民們把收回來的蕃薯削過皮,以安脯刀削成厚厚的一片,鋪在山頭的草埔頂,靠陽光曬及風吹的作用,一兩天的功夫就乾了,一片片扭曲變形的安脯,全家大小出動撿拾回來。收回來的安脯也可以直接煮成粥來食用,一般都用牛拉動石輪輾壓成粉狀,稱它為安脯糊。有了安脯糊,是農家秋冬和初春的庫存乾糧,家家都備有大陶缸保存,少了它可能鬧飢荒,早年稻米缺乏,三餐主食都安脯糊的存在,與每個家庭關係密不可分,煮起來黏糊狀,散發著蕃薯香味。 記得小時候當農忙時,放學回家先幫家人煮了一大鍋安脯糊粥,要花一點工夫學習,不然煮成一團團塊狀。用的是燒柴火的大灶,等水開了,安脯糊慢慢撒下去,用鱟勺舀開水攪和,直到全鍋均勻為止。煮好以後讓粥冷卻,傍晚家人回來就可吃了,每次吃起安脯糊粥,不知吃了多少碗,總是覺得肚子沒有填飽,以現在的食量比,有天壤之別。 今天家家生活富裕,吃的是大米飯或麵食,安脯糊粥成了稀有食物,農家也很少製成安脯糊,因此在現在的生活中逐漸消失,年輕的也不認同過去的生活方式,年長的人只有感慨時代的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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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窗晨語》電視兒童
讀小四的兒子每天從學校回來,把書包往牆角一扔,人往沙發一癱,做的第一件事絕不是大聲嚷嚷:「媽!肚子餓!」而是手持遙控器尋找他的電視卡通節目,開始了他與電視難分難捨的約會,家課忘了要做,晚飯不知要吃,經年累月,日日如此,看在老媽我的眼裡,感慨在心裡。現今的小孩變了,與五、六十年代的小孩,在生活習性上是截然的不同,但沈迷電視的天性卻是一脈相承! 在老媽我聲聲催飯的命令下,兒子依依不捨的放下手中的搖控器,離開那偎依已久的沙發,心猿意馬的嚼著老媽我費心為家人準備的晚餐,那食不知味的嚼蠟相,真叫人心疼。不一會的功夫,他匆匆放下碗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回電視機前,繼續做沙發上的馬鈴薯造型│看電視去。留下滿臉狐疑的我愣在一旁,心想他真的吃飽了嗎? 這回卡通節目如火如荼的繼續延燒,已讀國中二年級的大姊姊和二姊姊也火速加入觀看陣營,三個小蘿葡頭看得目不轉睛,嘴巴微張,平時難窺的眉間笑意,只有此時才重現原形,看到激情處,渾然忘我的大姊姊也興奮的跟著手舞足蹈起來了;看到劇中滑稽好笑的畫面,那童稚的笑聲更肆無忌憚的從他們的嘴巴狂洩而出。望著他們那如痴如醉的模樣,我的心裡是百味雜陳,那幅童年看電視的景象,彷彿又重現在我的眼前,如幻又似真! 童年時,村中有電視的,例皆是有錢人家,像咱們家那種既稱不上大富大貴,連小康都搆不著邊的家庭,只好常常上演著「借看」別人家電視的戲了。猶記得最開心的莫過於暑假期間了,在無學校課業壓力下,可以明目張膽的遊走各家電視機前,不論是「大村」水賓家十四吋的,抑或是「小社」正中家廿吋的,只要有節目,一律照單全收,看得津津有味。夏天時,隔壁的商店承立家,把十四吋黑白的小電視,搬到廣場上招徠顧客的新點子,受惠最大的莫過於我們這群白看的小觀眾了。多少老少咸宜的連續劇,如歌仔戲「七世夫妻」淒美的愛情故事,賺了多少觀眾的眼淚。「孟麗君」皇甫少華和孟麗君懸疑的愛情,又讓人捏了多少的冷汗。「西螺七劍」阿善師的蹤跡成迷,緊緊的扣住多少觀眾的心弦。桂香和劍英(石峰飾)的愛情故事,又讓多少人為之魂迴夢牽。還有惡毒的黑孔雀(王滿嬌飾)、趙金順的惡行,至今仍令人為之恨意癢癢。連續劇「保鏢」的主題曲,對音樂白痴的我,至今仍能朗朗上口……。 六十年代,台金仍欠缺通訊的當時,電視台只有三家,電視轉播台也仍未在金門架設,看電視是要看「老天爺」心情而定的,若逢天氣好,接收視訊良好,那天的晚上,可用「萬人空巷」來形容,因為人人都看電視去了;若逢天候不佳,電視畫面不清,只聽到沙沙的聲音,我們謔稱是在廣告賣海水,那一夜就不是一個「度日如年」可形容了。當然有時連續劇正在高潮精彩處,大夥看得欲罷不能的日子裡,守著電視當收音機聽,也是常有的。與今日電視節目之多選擇,電視畫質之優,實在是天壤之別啊! 快樂逍遙遊走於電視機前的暑假,總是過得特別的快。開學了!老媽禁看電視的命令一下,那初始幾天痛苦的日子最難熬了。夜晚讀書時,手裡捧著是書本,眼裡看著是白紙上的黑字,但心裡牽掛著是昨天在片尾出現的神秘客是不是阿善師?這回趙金順不知又要想出什麼毒計來陷害劍英?……滿腦的思緒繞著那未完的電視情節千迴百轉,整個心思早就飛到九霄雲外。 有時按捺不住那蠢蠢欲動的「偷看」慾望,趁著老媽出外串門子的空檔,站在我家門前,扮「千里眼」瞇著眼,隔空遙看約廿多公尺遠的承立家十四吋小電視,竟也看得如痴如醉。如今鼻樑上的眼鏡,就是這樣跟它結上了緣。更有得寸進尺的,就是偷跑到水賓家看個夠,當然並不是每回都是「有驚無險」的。猶記得有回偷看罷那高潮迭起的連續劇,以為仍如前次般的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溜回去,誰料前腳甫踏進門,老媽那粗重的扁擔棍就落了下來,那一晚是如何捱過的,我已不甚記得,但老媽那嚴峻中透露著失望的眼神,至今卻仍深印在我的腦海裡。 因為諸多的因素,直至我高中讀完赴台求學,家中仍未購買電視。待在異鄉漂泊遊學六年返鄉後,大哥為家中添購了第一台廿吋黑白的新力牌電視,有了電視,沒有了課業的壓力,可不用再偷看電視了,可惜電視卻已失去了誘我的魅力,直至如今,它只是我空閒時,偶爾瞥一眼新聞報導的道具而已。 古人云:「世事古難全。」更不知誰曾說過:「上天總是喜歡跟人開玩笑的。」仔細玩味,還真有點道理。年輕少女有著婀娜多姿的身材,但荷包總是捉襟見肘的讓她無法如願的置裝;當荷包鼓鼓,能如願購衣時,人卻已老、珠已黃,再華麗的衣裳也難掩身材走樣的醜態。沈迷於電視的兒童,有著課業的壓力,未能如願盡興遊走各電視節目間;待無課業壓力,有餘力看電視的時候,電視卻已失去了誘人的魅力。兩者之間的道理,豈不都是上天喜歡跟人開玩笑的最佳例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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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生命甘泉憶老兵
我家隔壁,在民國四十幾年到六十餘年間,將近二十年以來,一直都是金防部後指部轄下的給水排駐地,長久以來,排裡上上下下的官兵,和我家就像是一家人一樣的親;其中,有一位伙夫班長,大名叫侯興清先生的,我們都管他叫「煮飯仔伯伯」,最令我懷念。 幾乎每個年關將近,他都會送給我一個紅包,裡面雖然只是一張薄薄的十元鈔票;但它對我的意義和價值,絕對超過此數目千百倍。有時,他怕我「無功不受祿」,怕傷了我的自尊,怕我不肯收下,就藉口請我幫他寫信,等我煞有介事的把信給寫好了,然後,他才慢條斯理的說,那是我應得的酬勞,要我收下,去買一些好吃的東西,他的用心,最令我感激。 夏天的中午,因為天氣太熱,我們都在廊道上吃飯,侯伯伯也喜歡在廊道上用餐,我和四嬸婆就跟侯伯伯,隔著一條小巷子吃起飯來;當年因為家貧,每次用餐,我真的都只是在「吃飯」,幾乎沒甚麼好吃可口的菜色可下飯,侯伯伯看在眼裡,心有不忍,時常把他的菜全部端給我吃,我推辭不獲,只能連聲說謝收下。 當年的外省老兵,因為時局變化太快,有些根本來不及向家人說再見,就跟國民政府的軍隊,一起撤退到金門來,記得,侯伯伯當年已經結婚了,他思念妻女之情,和你我是一樣的;但是他,一位外省的老兵,將對親人的思念,投射為對村童的關愛,這種發自內心深處的轉念和真心關愛,一直是像我這種五十歲上下的金門人,童年時代最甜蜜的記憶與回味。 侯伯伯平常極為節儉,不煙不酒,生活極為規律正常,加以工作勤奮,待人和藹可親,很得長官的信任和同僚的誇讚;因為本身不識字,所以,當年他才官拜「上兵」(後來,才升到下士),但是,他依然每天笑臉迎人,滿足的迎向每一個明天,感染了排裡的每一位弟兄,使部隊裡的每一份子,都由衷的喜愛他、敬重他! 當年的一位上兵,每個月僅有七十五元的薪餉,外加兩條「九三牌」的香煙,待遇可以說並不優渥,但是,在他內心深處,總認為政府管吃管住,每個月還有薪水可以拿,已經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了,所以,他一直非常感念政府在財政並不寬裕的環境下、在國家正面臨生死存亡之秋,仍能排除萬難,盡心照顧、盡力滿足國軍官兵的物質需求。 每當侯伯伯換防的時候,他都會煞有介事的向我的家人告別,等到又從台灣調回來服務的那一天,他又會鄭重其事的向我的父母告知;當年部隊換防,都是搭乘俗稱「開口笑」的登陸艇,有時候碰到海象惡劣,風急浪高,侯伯伯還是風塵僕僕的為我們帶來一簍簍的水果,因為當年地區的生活水準不高,水果尚不普及,居民日常所需,時常是以水果罐頭替代,自然把極為新鮮的應時水果,當作是贈禮的聖品,贈送者受人歡迎,受贈者也覺得極為光彩! 記得,我在念國中(當年叫初職)的時候,中午,捨不得吃一餐三元的午餐(三個肉包子,外加免費的大骨湯),甘願頂著炙熱的大太陽,一路踩著舅舅為我拼裝的「腳煞車」的腳踏車,有氣無力、飢腸轆轆的騎上回家的路,只是為了吃一頓免錢的午飯,侯伯伯每次看見疲憊的我,都會和我開玩笑一番,並調侃我說:「大學生回來了!大學生回來了!」我一看見他如彌勒佛般的燦爛笑臉,早已忘卻整個上午的飢餓與倦容,侯伯伯也真會捉弄人。無庸置疑的,那天中午,本該是他享用的豐美菜餚,多半又祭了我的五臟廟! 如今,因為地區的自來水非常普及,給水排完成了階段性的任務,它有二十幾年不再來金駐防,我和侯伯伯也已經這麼久沒再見面;最初的那幾年,我還會經常給他寄賀年片,後來我們竟然陰錯陽差的失去了連絡。屈指一算,侯伯伯今年也應該八十歲上下了,真希望我們再相見的日子早早來到。 每次想到這裡,侯伯伯那樸實無華的身影,那像彌勒佛般的無邪笑容,又輕易的佔領我整個記憶。我好想問問:侯伯伯,您現在在那裡?您的身體是否依然硬朗?是否康健如往昔? 侯伯伯,我好想念你!好感謝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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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星期天
退休前,一直提醒自己要以喜悅底心境欣然迎接人生未升段新歲月的來臨,許多同仁、義工、鄉親、好友都熱心而誠摯地表達關懷的好意,也總是不忘提醒要如何規劃,安排退休後的新生活,內心實在深深感激他們溫馨又溫暖的隆情厚意,不論是多運動、多爬山、看展覽、聽音樂、參加演講會,研討會、讀書、寫作、旅遊,林林總總,多樣多元,對我而言,真是非常的切合需要,感謝他們替我兼籌並顧,設想週到,讓我們還沒有嚐到天天星期天那種徬徨無依,空虛空間,打發維艱,度日如年的晦暗日子就頓然覺得新歲月的新生活是何等的多采多姿,何等的充實豐富,何等的幸運幸福,值得偷笑。 不過我不敢有過多的奢望,在退休調適期間,先在家裡做做「小工」,因內人膝部換人工關節不久,行動尚有點不自如,受命上街買菜,下樓追趕垃圾車、提物倒水,餵魚澆花,準備碗筷,端菜燒水,這些零碎輕微的雜項小事,倒是我可以勝任愉快的,從職場回歸家庭,初任一家之「煮」的配角,卻是另類的新生活。如有餘力,只要是同鄉、同事、同學、同宗的大事小事與家鄉的需求召喚,我都會責無旁貸,義無反顧,欣然地全力以赴,如果能夠容許我多做一點幫人、助人,對社會人群盡一己棉薄心力的事,那也是功德一件。以前我曾經一反妄自菲薄地對顏主席忠誠、前立委陳清寶、現立委吳成典、李縣長炷烽諸兄及許多友人表明我是很希望被人「利用」的人,我真願意在今後的殘餘歲月常被人「利用」的「三流人物」│扮演暖流、清流、中流的角色,奉獻力量,相信認識我的人,都會瞭解我這種存在已久的心意與誠意,只是個人力量單薄,所能貢獻有限,深望追隨里賢鄉彥之後,接受公益的召喚,讓人生的價值更加昇華。 退休前的五月十日,在與吳立委成典、關立委沃暖,以及幾位同鄉會、宗親會理事長的餐敘中,成典兄曾提及李縣長炷烽兄為擴大縣政顧問陣容,有意將我納入,當時因匆匆趕往台北市金山南路的天使美術館參加老友洛夫(詩魔洛夫為吾鄉才女陳瓊芳妹子的夫婿,四十八年結識迄今)舉辦的「禪詩書藝展」揭幕茶會,不巧遇上SARS病毒肆虐,他們賢伉儷無法由加拿大趕回,在中華文藝獎得主楊樹清老弟與詩壇好友管管、張拓蕪、辛鬱、林煥章等人的熱心協助下,書展如期舉行,當日下雨,但詩人與友人都踴躍參加,張國治、翁翁、鄭有諒等吾鄉新秀都到場,我也在樹清老弟的安排代金門的體壇老將、詩壇新軍的好友楊媽輝朗誦他為書藝展而作的抗煞力作「詩人 幫我取個名字」,感到非常榮幸,於是並沒有把吳立委說李縣長擴大縣政顧問團的話放在心上,而我正式退休的五月十六日就收到李縣長限時專送的邀請函,炷烽兄時刻以金門未來發展為念的襟懷與把縣政工作作好的決心與精神令人感佩折服,第二天即打電話請蔡秘書群生兄代我向李縣長表達欣然接受徵召的心意,畢竟,能為家鄉多做點事,多盡點力是初衷,也是宿願。 天天星期天的日子已經近月,儘管仍感有所失落,但感恩、感激、感謝與感愧的心境依舊,只期盼未來的日子能愈過愈充實,愈來愈踏實,就不負此生。 九十二、六、十五於台北寓所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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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時的俗語話》死尪折扁擔死某弄破硿
死尪折扁擔 死某弄破硿 早時勞動分工是「男耕女織」,也就是「男主外,女主內」。夫妻不幸失去一方都會給家庭帶來災難,所以又有俗語說:無爸無通食,無母臘什杓,說明儘管貧困,但祗要父母健在便是子女的幸福。 扁擔是農業社會男人謀生的主要工具,無論是長年出外給人當長工,還是季節幫人打短工,都需要扁擔和繩子,因為這是當時主要的搬運工具,特別是上山砍柴,下田跳五穀,碼頭搬行李,更是離不開扁擔,所以有句俗話叫「君子落薄,扁擔箍落(一種用篾編製圓形挑柴工具)」,說明人在困難的時候,更需要依賴扁擔維持生計。明代陳鐸一曲︽正宮醉太平‧挑擔︾唱道:「麻繩是知己,扁擔是相識,一年三百六十回,不曾閒一日」,扁擔與窮人的生活關係,由此可見一斑。所以家中失去丈夫,自然與「折扁擔」沒有什麼兩樣。 扁擔一般是木製平直扁體,除「扁擔胚」外都有刨光甚至塗抹桐油,兩端各釘有一粒或兩粒的「扁擔鼻」,防止挑擔時繩子移動,所以有句俗話說「扁擔著(要)鉗,體面著錢」,說明「扁擔鼻」除了有固定繩子的功用外,還有一定的裝飾作用。比較好的扁擔是「翹擔」,它的木質好,表面烏黑發亮。一九九五年廈門市文物處長陳可強先生到同安徵集民俗文物到新加坡參加「來看來時路」的展覽。同安收藏學會會長吳鶴立先生提供一把他的祖父自南洋帶回來的「翹擔」,是用「鹹皮膠」木料刨製,長一‧八米,中間最寬處七釐米,兩頭上翹,形似上弦月芽,所以有則童謠謎語就叫:翹甲翹扁擔,圓卡圓篩斗;來初三,去廿九(謎底即月亮)。這種扁擔挑起擔子走路,上下顫動,可以減輕對肩膀的壓力,農村青年喜歡用它,因為可以展現「少年家」挑擔跑路的英姿。 「硿」是從前家庭盛飯的器皿。早期物質缺乏,不是「做忌」或「佛生日」,吃頓乾飯並不容易,所以多數的「硿」是用來盛稀飯,因而叫做「糜硿」。同安生產的陶硿裝水盛飯不易「臭酸」,所以深受各地青睞。民國版︽同安縣志︾卷十八記載,嘉慶二十五年(一八二○年)洪天香創設的坑仔口磁窯,「製造大矼、硿砵、烘爐,磁鍋各種,銷售本地、漳碼、臺灣、金廈、呂宋各處,器雖粗而價極廉,且盛水可耐久而不反質。」操勞家務從前是婦女(尤其是主婦)的事,男人田裡回家可以「腳翹吹洞簫」,婦女則要忙碌鼎頂灶下,所以有句俗語說:「查某仔(女兒)飼大做媳婦,婦女生成管家務」。家中沒了老婆,一時無人「煮吃摸家內」,連孩子也是沒人帶,所以有首︽死某歌︾唱道:「正月算來是新正,少年死某真歹命。阮某放心注你走,留阮乾埔(男人)腰細囝(照管小孩)」,這種「弄破硿」的悽景確實令人鼻酸。 現在家庭生活普遍提高,男女在家中的地位日趨平等,謀生的手段也多種多樣。扁擔作為農村生產中短距離的勞動工具還可以看到,但已不是謀生的主要工具。一般家庭中使用的「硿」已被各種美觀實用的鐵磁器具所替代,家庭生活設施是「吃糧不用挑,飲水不用吊,燒飯不用草,熱天有空調」,扁擔和磁硿就沒有多大實用價值了。又由於實行計劃生育,家庭子女少,萬一父母一方發生不幸,依靠個人的奮鬥,社會的支持,一般都能很快走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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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
從小我生長在有海上堡壘之稱─金門.家裡是經營商,父親腳踏實地,勤奮刻苦至今營業近三十餘年,母親則是一位家庭主婦,父母親用心良苦,無怨無悔為這個家付出,才會把我們家中四個小孩辛苦撫育長大.我則是家中排行最小。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我回金門已快要二年了,還記得國中剛畢業即離鄉背井,離開家人的呵護,到台北這個新奇的天地繼續我求學生涯,人生地不熟,面對一個風景沒有故鄉優美的城市,當時15歲無知種種的我,在家人的鼓勵與支持下,使我從課業的茫然中振作起來,去參加台北聯招考上十信工商。 還記得當時在台北求學漫長的歲月裡,在那也交到不少知心好友,他們都把我當成自己家裡的人看待,老師與同學無微不至照顧著我,讓我感到很窩心,雖然心中有許多不捨,感覺酸酸的,縱然有千言萬語我只有對他們說聲「謝謝」,當時和家人相隔兩地,每當夜深人靜時,都自己一個人躲在棉被裡偷偷的哭泣,想念家人的心不會因距離而改變,也讓我深深體會到家的重要性,他們對我的愛也永不腿色,勇敢堅強的走完這三年,也在高職生涯中畫上一個完美的句點。 如今我又踏上人生的轉捩點及新的一個旅程─二專.生命就是如此精采,時間在轉,人也不斷在變,我卻又展開翅膀回到自己故鄉求學,陪伴家人和體驗專科多采多栥的生活,這些漫長歲月日子裡讓我成長了許多進步了許多,我不停的在成長,不斷的在追到夢想,雖然二技聯合分發還尚未放榜,只能告訴自己更努力,不願辜負家人及朋友對我的期望,願某天我的努力,家人替我感到驕傲,家人會以為我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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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都可行但不都有益處
雖說職業無貴賤,可是有兩種職業自古以來便一直受人的咒罵,到了近代則又添了一種,這三種職業就是:開「查某間」(妓女戶││淫亂)、開「ㄍㄧㄠˇ間」(賭場││貪婪)與開「煙館」(販毒││嗜癮)。它們相輔相成,各自串連,所組成的罪惡三角,小則讓個人頹廢、家庭破碎,大則成為社會最大亂源:開「查某間」奪去家中男人的心、開「ㄍㄧㄠˇ間」奪去家中的經濟命脈、開「煙館」還再奪去身體健康。我的故鄉有人開了「ㄍㄧㄠˇ間」││約在一百年前日據時代的台灣,幾代以來該家族各房常有白髮人送黑髮人之事。以現代的知識我們知道這個家族是因為肝病家族病史的緣故,不過幾十年來每次有人死亡,這個家族曾經開「ㄍㄧㄠˇ間」的事跡便再一次在鄰里間傳開:「夭壽失德唷!伊們以前開「ㄍㄧㄠˇ間」,歹話(咒詛)不知被多少人罵過哦,現在才會:::」!這是傳統社會倫理約制力量的最好例子。 後現代社會的特徵之一,便是所謂「多元觀點」的出現。對事物的不同觀點,產生不同看法,導致不同的價值觀:::,這基本上是好事,是人類歷史進步的累積成果,但是不同的觀點不僅同時存在,還能具備相同的倫理效應與價值,不管叫不叫做「後現代」,都實際成了混亂與失序!論語中記錄孔子的談話說:「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因而許多人稱孔學為「正名」之學)。後人不管後半的倫理部分,只求「事」成,因而脫離文本上下文的解釋與應用,自行解為:為求事成,先求言順;既求言順,只好正名。瞭解了正名之學對人們的影響,為使我所圖之事成就,便找個比較「順耳」的說詞;也因為如此,恰當亮眼的口號標語成為促進所謀功成的最重要手段。然而在「名正」與「言順」之間,最重要的還是倫理原則的規範,否則「名再正、言再順」只是空有形式,而沒有實質的虛殼,這個世界成了一面「粉飾的牆」! 金門日報2003年6月4日頭版報導,「離島建設條例」增列「博弈條款」,在離島公民多數決及中央特許的前提下,將准許離島國際觀光旅館經營博奕業務。從「開ㄍㄧㄠˇ間」→「賭博」→「博奕」,再加以「業務」及「國際化」,賭博一事從遭咒詛的、違法的,正名成為國際觀光下的業務,為使「言順」而得以「事成」,這個世代的我們若甘於成為禮樂不求、刑罰不思之輩,就無權在民無知所措之際悵然?! 戰地政務解除之後,發展觀光事業儼然成為地方經濟發展的萬靈丹、定心丸,許多人為金門的未來提議獻策時不忘強調觀光將為金門帶來的種種好處,好像只要在當中可以冠上「觀光」一名,便是可行,便是良策,卻忘了思考其中的內容與金門的歷史、人文、自然及做為子孫生活家園的風貌是否相稱!觀光產業的振興需要考量多種面向,「賭城」亦非觀光產業的唯一命脈。當旅行業者削價競爭、有著英國風情的田浦山后沿海充斥著垃圾,環保公園工程等等問題都懸而未決時,國際化博奕業務的提倡只是反映著對於國內觀光產業「非本土化」的盲點,未加思考的結果,幾年後也許我們只能留給子孫的一塊毫無發展價值的版圖。 「凡事都可行,但不都有益處;凡事都可行,但不都造就人」這是出於聖經中的一句話。這句話的重點不在於看似「百無禁忌」的「凡事都可行」,而在於對所行之事必須「有益處」與「造就人」的要求。現在看來,金門迫切需要這句話的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