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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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學生小璃
學生永遠有辦法讓老師看到更多可能性。 我的學生小璃的數學實力很強,來上作文課的原因是,一,常常在應用問題上吃癟,需要加強語文能力;二,國文成績和寫作成績拖了後腿,需要改善。 她的爸爸送她來的時候,對我並不是很認同的,因為璃爸自認寫作能力不錯,教女兒應該是綽綽有餘,沒必要額外花錢上作文課。但小璃有同學在我這裡上課,進步很多,小璃一來對爸爸不敢苟同,(我爸不會教啦;)二來也想認識一下同學口中的「世外高人」;於是璃爸半推半就的送小璃來了。 小璃跟我一見如故,很合得來,上課很認真。 璃爸跟我不太合得來,三不五時就要把我改過的作文再改一遍,覺得我虛有其名。 (小璃跟我都頗感困擾……) 幾個月過去,璃爸打電話給我:「小璃學作文一學期了,在學校看到題目還是寫不出來,真不知道她幹麼那麼想上作文課?」 我避其鋒芒,問:「請問小璃除了上作文,還有上其他什麼補習課?」 璃爸如數家珍:「英文,數學,鋼琴,她那些成績都很好……」 我冷靜應答:「請問小璃學英文多久了?」 這個問題讓璃爸很驕傲:「上幼稚園的時候就學了!學很多年了,她英文都是九十分以上!」 我笑:「是吧?她學英文五六七八年,才看出來成效,寫作也一樣啊,也是要涵養幾年,實力才會慢慢累積起來。」才學半年,是要她多厲害? 「哼。」璃爸掛掉電話。 小璃跟幾個學生一樣,都會提早半小時到作文教室,看看書,跟我說說話,休息一下。她很羨慕我跟我孩子相處的模式,很自然很輕鬆,她說她爸管得太多了。 也許小璃喜歡上作文課,不是因為特別熱愛寫作,而是因為這個環境讓她放鬆,這個環境裡講理的大人也讓她放鬆。 管得多不代表愛得多;愛得太「兇」,反而會把孩子嚇跑。 小璃很喜歡我寫的文章,每一篇上報的文稿都要看上好幾遍。 一段時間過去,璃爸來接她的時候,恭恭敬敬對我說:「老師寫的文章很好看捏,原來老師真的會寫作文啊。」 後來璃爸就不太改我改過的作文了。 現在我才明白,帶頭投稿這件事,除了是以身做則以外,更重要的是職業生涯需求。 小璃開始熱衷看書,尤其願意借我看過的書,她說:「重點都劃好了,還有心得分享,特別好看。」 哈哈,我有劃書做筆記的習慣,我看過的書從來不會乾乾淨淨;沒想到那些劃記變成學生的導讀。 我再跟璃爸通電話,他語氣就客氣多了,「小璃現在作文進步到哪裡我不知道,但是她現在很愛看書,會要求我帶她去逛書店,還要求我每個月至少給她買一本新書,很多書都是老師介紹的,她買的書我也很愛看,謝謝老師啦!」 小璃的寫作能力進步很和緩,大約是能拿到三級分四級分的中間程度。 不過璃爸再也沒有指責過我了。他說,愛看書,甚至比能寫作更重要。 小璃最喜歡在作文教室裡,一邊看書一邊跟我分享討論,她說這種感覺特別美好。 我問:「妳跟妳爸一起看書,不會互相分享嗎?」 她搖頭。 為什麼? 「我爸說我喜歡的點都不是重點。我懶得跟他說。」 懂了。璃爸的分享是「灌輸」,有點半強迫了;而我的分享大多時候是傾聽,傾聽的目的是了解和溝通。 小璃待在我身邊的樣子舒服自在,不論看書或寫作,那樂在其中、神采飛揚的笑容,大約是一個作文老師最大的成就。 小璃上了兩年課,語文能力慢慢提升上來,不過作文還是不太會寫。 我擔心我沒教好她,她卻說:「不會啊,我進步很多捏,我現在不怕寫作文了!」 我微笑。我學到了,當老師的不要太計較,對孩子來說,從「討厭」到「不怕」,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她介紹了不少同學來我這裡,她跟同學說:「那個老師很會教喔。」 同學問她:「啊是怎樣會教?」 小璃笑嘻嘻的說:「老師會跟你做朋友。」 同學說:「蛤?」 小璃說:「反正上作文課很快樂啦!」 我慢慢明白了,也許我最厲害的,不是教會孩子寫作文,而是教會孩子喜歡閱讀,並且喜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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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紅時節
季風掠過溪壑幽谷 楓葉以高雅之姿 向雲兜售風采 那高原牧野的戀曲 得傳唱多久 才能凝聚滿林楓紅 瞥見睽違已久的笑容 哪怕舊愁襲來 也會晃如過眼雲煙 雖然寒風刺骨 我仍堅持,再尋一片楓 寄語誠摯的祝福 沐浴溫煦冬陽 像是緊握掌心的溫度 貼切而美好。 流瀑沖走了落葉 都云世事無常; 無常,遮掩不了殷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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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票上的金門
自幼深受父親集郵影響,耳濡目染之餘,漸漸愛上郵票,起初蒐集信封剪下的舊郵,難以成套;直到後來才買新郵,每見方寸之間,五彩繽紛、雲蒸霞蔚,呈現眼前,賞心悅目、怡情養性、陶然忘機。 在五花八門、多姿多采的郵票世界中,喜愛的主題甚多,但其中以生肖郵票最為逗趣,而又以金門的景物郵票特別偏愛,畢竟「人是故鄉親,郵票自然是故鄉美」,多了份鄉情與親切感,因而特別關注金門郵票的發行。打從兒時開始,觸目所見,幾乎都是金門莒光樓郵票,那時還不懂得收藏,任其流失,殊為可惜! 「莒光樓郵票」應是中華郵政史上首套的金門郵票,民國四十一年,先總統蔣公巡視金門,為勗勉全國軍民,親書「毋忘在莒」四字,並刻於太武山巔巨石上,以資警惕。同年,金門軍民為響應蔣公號召,合力興建雄偉壯麗的莒光樓,並於民國四十八年發行「金門莒光樓」郵票,全套十一枚,不同的面額色彩,由於屬「常用郵票」,累計數次發行量多達三億零五百萬張。 金馬是臺灣海峽的屏障,反共復國的前哨,在軍事、政治上居於首要地位,中華郵政乃於同年以「保衛金馬」為題,印製一套四枚郵票,其中兩枚為地球上臺澎金馬地圖,兩枚是「毋忘在莒」勒石郵票。 翌年,中華郵政又發行「二版金門莒光樓」郵票一套十六枚,不同於首版的陰文,字樣與中文數字面值改用陽文,阿拉伯數字面值改為雙鈎體,以示區別,也屬常用郵票,多次發行數量達六億一千四百萬張。民國五十三年為了因應需要,經提庫存「二版金門莒光樓」郵票中的三枚改作「欠資」郵票,數量累計四百萬張。 同年,陸續發行常用郵票「三版金門莒光樓」郵票一套十四枚,也是同款式不同面值與顏色,仍以莒光樓為主題,四週加配花紋邊框,累計多次發行量達九億張,如果加上「莒光樓郵票明信片」,總計應有數十億的莒光樓郵票飄揚世界各地,在我國小六年間,金門的莒光樓郵票就發行了四次四十五枚,無怪乎兒時心目中的郵票幾乎與金門畫上等號,只見莒光樓,未見其他。 中華郵政創始於清光緒廿二年(西元1896年),在民國五十五年發行「郵政七十週年紀念郵票」一套四枚,其中一枚是「毋忘在莒」郵票,單枚發行一百萬張。民國八十五年郵政百年,除了發行郵票,並且編印《中國郵票目錄》,我購買一本留存欣賞。 民國七十四年發行「金馬風光郵票」一套四枚,以加強海內外人士對金馬地區之認識,其中兩枚是金門郵票,一是「古崗湖」,另一是「觀海石」,此二枚發行量四百六十萬張。 民國四十七年,金門發生「八二三砲戰」,全體軍民堅忍不拔、浴血苦戰,終獲勝利。為紀念我前線軍民此一可歌可泣的事蹟,特於七十七年發行「八二三戰役勝利三十週年紀念郵票」,以誌史實,一組四枚,總發行量一千萬張。 金門地處閩南沿海,季風旺盛,在風強沙多的環境下,自元、明以降,村民為求鎮風防煞,豎立風獅爺像,守護村民,如今已成金門的民俗特色景觀,是一項值得保存的文化資產。中華郵政乃於民國八十三年發行特種郵票「金門風獅爺郵票」一組四枚,特選西園村鹽場、古寧村雙鯉湖畔、安岐村、湖前村等四尊風獅爺為主題,背景襯以當地具有代表性之古厝建物,總發行量二千一百五十萬張。 緊接臺灣「玉山」、「墾丁」、「陽明山」、「太魯閣」及「雪霸」等五處國家公園景觀為主題發行系列郵票後,為宣傳「金門國家公園」之特色,民國八十七年發行一組四枚郵票,分別為「太武山」、「古寧頭斷崖」、「得月樓」、「烈嶼海岸」四處景點,各具特色。 民國九十年元旦起,實現「金門至廈門」、「馬祖至福州」之小三通,此一歷史性直航是兩岸關係良性發展的一大步,為紀念此一深具意義之時刻,特發行「小三通首航紀念郵票」一套兩枚,其中一枚是「莒光樓」與通航船隻為主題。 民國九十二年,針對保育鳥類「栗喉蜂虎」發行特種郵票,全世界計有廿五種之多,每年四、五月間來金門營巢繁殖,五彩繽紛的羽毛,為金門夏空增添了許多的斑斕,令鳥友嘆為觀止,分別為捕食、群棲、沐浴、育雛四枚。 金門擁有雄厚的文化資產、戰爭遺跡、軍事工事與自然生態,為介紹金門獨特的文化資產與建設,中華郵政於民國九十八年發行「風景郵票--金門篇」一套四枚,特選「古寧頭」、「翟山坑道」、「擎天廳」、「太湖」等景點為主題,並於發行當日在「清朝金門鎮總兵署」舉行郵票發行典禮,時任金門縣李炷烽縣長上台致詞,筆者適逢暑假返鄉,有幸躬逢盛典。 金門於民國四年始設縣治,中華郵政特於民國一○三年發行「金門縣建縣百年紀念郵票」一套二枚,主題為「清金門鎮總兵署」建物的窗(樘)板分置兩側,主圖分別為莒光樓結合水頭聚落洋樓群、山后民俗文化村搭配文臺寶塔,彰顯金門豐富的人文史蹟及詮釋金門雄固海疆的特殊定位。 2022年十月三十日,金門跨海大橋正式通車,為了配合通車紀念日,中華郵政於同年是日發行「寶島風情郵票--金門縣」特種郵票一套四枚,讓金門大橋於通車後一週年就登上郵票領域。另三枚為「陳景蘭洋樓」、「山后民俗文化村」、「大膽島」,發行量每枚各六十五萬張。 金門景物榮登郵票之列,藉著飛雁傳書飄送世界各地,打響金門名號,讓「金門走向世界」,讓「世界認識金門」,對金門人而言,不僅有收藏的意義,更是金門人的一項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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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潭綠杉林裡隱藏的——軍事構築
龍潭綠杉林是公園的名稱,可是公園入口的圓弧形地標上卻只有龍潭綠杉林;沒有公園兩字,猜想背景的植物、景觀與設施,就是最好的說明,不需要再贅述公園兩字;大概算是另類的腦筋急轉彎,或也是中文的奧妙之處。 龍潭綠杉林是新建的公園,緊鄰陸軍總司令部-現已改為陸軍司令部。於2023年12月完工啟用,內有親子共融遊戲區、展演舞台、公車候車亭、景觀廁所、停車場、道路系統連結等工程;但主角,應該還是位於園中的90棵綠杉林。 90棵綠杉林,應是最早的住民。當年隨著陸軍總部由台北遷往龍潭大漢營區後種植,如今蒼蒼鬱鬱,高聳入雲,計算其高壽至少已有半百以上。綠杉的學名其實就是肯氏南洋杉;俗說三木成林,90棵南洋杉,當然就蘶為大片林區,在都市難見,就算是郊區,也是少見景觀。 當初,軍方的想定是陸總部就是一個堡壘,堡壘外一定要有縱深。縱深裡一定要有阻絕設施,除了利於延滯敵人行動,亦有保護功能。於是筆直高立的肯氏南洋杉,就入選為守在縱深裡的尖兵。尖兵排列整齊,身態一致,如未收攏的雨傘;經過數十年,樹幹業已粗壯,可以抵擋重型車輛的衝撞。尖兵群,還不是第一排;原先站在首排的是江邊刺葵、或是稱為軟葉刺葵、或羅比親王海棗;光看著這些名字,就知道是不讓人親近的植物,當然也有阻絕的意味與功能。 當年的軍事觀念與配置,沒有錯誤,甚至還可以追溯當年軍方的用兵思惟;把觀賞植物,當作阻絕設施,這應該在植物史上加書一筆。可是隨著科技與武器與大環境的改變,帶動了戰略、戰術的改變;這些植物,就顯得不合時宜了。 第一個消失的就在馬路邊緣的刺葵或稱為海棗的植物。多年生長的植物,原應抬頭挺胸的樣子,卻都成了彎腰曲胸的樣子;我想不是因為歲月疊加的重量,或是繁重又單調的任務;而是受到後排更高大植物的影響。只有彎著腰、探頭去找餘下的陽光,像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一樣;不同的是植物可以屈膝彎腰,卻不會低頭! 刺葵,被移除的時候,沒有記下確切日期,但當時的震驚與困惑,卻如火般的烙在心底。為什麼要剷除?那樣整排彎腰的刺葵,是多麼難見的奇觀!幸好,我在2015年年底就就拍下照片;沒想到如今,卻成了證據。 龍潭綠杉林公園,是軍民共享綠地,具有活化資源並提供休憩等功能;這是官方說法。事實上,南洋杉因樹形關係,無法遮陰,烈日下並不適合休憩;但隱藏在其背後的軍事故事,應該更深刻有趣,卻無人提及! 註:綠杉林公園內有90棵南洋杉,只是估算;施工期間,有數棵遭到伐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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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狙擊手的第一和第二
抱歉,我讓我們的小姐離開了,沒辦法為你端來一杯咖啡。 我老遠趕來喝咖啡啊?我差點兒回頂他一句,卻看見他和顏悅色真誠流露的慈祥表情,我把想回嘴的話嚥了下肚。 抱歉,讓你陪著我在這樣兇險的時刻。 他再一次致歉,原來他也知道兇險啊,或許他知道的比我多太多吧? 「那個人衝著我來的,我真不好意思把你拉進來。」 事到如今,說這個又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我倒是猜測出來八九分了,李大登逃兵尋仇,或許眼前這人便是目標。我再看他一眼,發現他或許應該有七十或七十五歲了,但廠長一職,可以當到那麼老的年紀嗎? 既然他是尋仇之目標人物,我將面對的不是研究他今年貴庚,也沒有時間問他和李大登有什麼血海深仇,我可能要面對下一秒一發子彈便要掠過耳畔,我必須立即進入狀況尋求因應之道,這才是務實之事。 我迅速眼掃全場,辦公室面積不小卻佈置簡單,可說躲無可躲。或許會有一間洗手間,但請這位老人家躲進洗手間不會是我的選項,那太失他尊嚴了。他如果是一個會臨陣逃走的人,連辦公室小姐都可以讓她疏散而走,自己更有許多從容離去的機會。而進來時我看到他態度安祥的坐在辦公桌後看著桌上一本書,不是看公文,是看書! 我再檢查辦公室進出路線,剛剛我進來的門是唯一出入口,李大登不太可能走這門進來,因為門口守著重重持槍的火力。 唯一的一扇大窗是可能的破口,遠距射擊的話,角度選得好還真可奪室內之人的性命。 窗外有大樹,更遠有成排路樹,路樹之後有建築物。我從室內觀察室外可資躲匿並發動攻擊的藏匿點,我猜測或許此時李大登也同時在觀察我這個窗,以及窗內人物的一切動態吧,我只有一雙凡眼,而他的手上傢伙卻具有八倍遠距觀察的能力。 我繼續研判方位及角度,如果他從四百碼外一棵樹後之較高位置舉槍瞄準呢?很不幸的是,主管辦公桌後的椅子極可能正是他自那個位置射擊的延伸線! 我立刻走向主管所坐位置,這位老人家把書閤上了,厚厚一大本,封面上「資治通鑑」四個金字,老人家此刻看的什麼老書啊! 他好奇看我何以趨近。 我貼近他站,用意是以身摒擋住他和射擊線之間,教窗外人無法一眼從那樹後看到他。我問他,你房裡有武器嗎? 他推開抽屜,拿出一把點四五手槍給我。我一看這槍,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了,老式、近距,幾乎不具備瞄準能力的手槍,如何對付兩千公尺精準射擊的狙擊利器呢? 我唯有死馬當活馬騎了。 接過手槍,順手拉他同我一起走向沙發,一同坐下:「陪我說說話啦!明天再看書好嗎?」 他為沒有陪我而再度致歉,而我卻想引他離開那個位置,沙發的位置應該比辦公桌相對安全一點吧。李大登這人,要打你的膝蓋絕不會打到你的小腿! 我極目遠望,全神觀測那樹的任何可疑變動。 我看到了!我的天,樹榦離地約一米高度,伸出來一個黑色管狀之物,我寧可判斷那便是我日夜相伴的狙擊槍,我更寧可冒著被笑話而直接掏槍。此刻間不容髮,笑話就笑話吧。 砰! 或是砰砰兩聲重疊成一聲。 手槍不是我擅長之物,手槍在我手上輕如玩具,但我別無選擇,用槍了! 同一個時間,大窗玻璃應聲碎裂噴出一堆碎片。 我一手將身邊廠長壓低,我沒有看到他身上有血噴出,我看到的是那樹後果真有人衝出來,朝後側踉蹌衝逃,就在對方向我們噴出第一槍的同時我也朝對方盲射般射出一發,我不知誰先誰後,我知道我這一發沒有白射,即使沒有命中,必也大大干擾了他的射擊程序:鎖定、瞄準、擊發。我們躲過子彈,或許正因為這即時的一發槍響對他造成了嚴重的干擾。 3 任務結束後我的狙擊槍才緊急送到,運槍的三個兵說,高速公路嚴重大塞車。 李大登在一發失準之下暴露藏身之處,很快被埋伏四週的特戰弟兄所制伏。狙擊槍再威,也無法活用於近身肉搏,兩三下他被繳械了。 廠長再一次向我致歉(咦,不是該致謝嗎?這人究竟有多愛說抱歉的?) 我不想問他和年青的李大登之間曾發生了什麼事,是這一代或是上一代或是上上一代之血仇? 我想回去看綿羊。想必這一次,單位又要欠我至少一個星期的榮譽假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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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沙龍】 狙擊手的第一和第二
我放了三天榮譽假,放假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同事們專車從山上把我揪了回去。 從這個綿羊山坡下山回到我的駐地,少說也要好幾個小時,他們連我回民宿收拾一下我的電鬍刀、行李衣物的時間都不給,只說他們會叫民宿替我打包快遞回來,這究竟是有多急的事呀? 1 「報告長官,事情是非常非常的緊急,一秒鐘也不能耽擱。」負責開車的一位上兵駕駛兵在我一上了車便這麼說。這一大早來到山上,想必他是連夜開車趕山路了。但他的話迅速被一同來的一位少尉軍官制止,少尉要他專心開車專心趕路,下山出緊急任務的事由他講就好。 接著他講了教我頭皮發麻的事,也就是所謂的任務。 我們是一個首都衛戍部隊中的一個特種作戰組,我們單位的任務便是由菁英級的狙擊戰士執行反斬首或擊殺殲滅突發近迫攻擊,平時只有訓練再訓練,嫻熟我們的戰技,卻必須一天二十四小時保持警覺,分分秒秒準備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出發殲敵。我可以自豪的說,進入我們單位的每一位戰士,都堪稱萬中選一,絕對都稱得上頂尖人物。 我不了解即使我休假在外,怎有非專程把我專車請回單位的原因?我的單位好手如雲,何事非我不可。 少尉向我解釋了我的疑惑。 單位裡發生逃兵事件了。 逃兵大家就去抓捕啊,這和我何干?我沒有問出口。 那個傢伙把槍也帶走了。 唉呀,這可不妙,我們單位配備的狙擊槍是最新才換裝的上上等級裝備,威力非常嚇人,這個逃兵有此在手,麻煩大了!我開始感到事情的嚴重性。 那個逃兵不是別人,就是李大登。 哇!我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不是山路崎嶇,是這消息太震撼了。 李大登何許人也?李大登是狙擊圈內幾乎無人不知的人物,入伍前就是射擊好手,射擊國手,一路走來,成為射擊能力一等一的超人。 我和他是有淵源的,我們入伍在同一個新兵訓練中心,他靠著幾乎百發百中的射擊本領成為特等射手而榮譽假放不完,而我呢?我毫無射擊訓練的基礎,入伍後才第一次摸到槍,沒想到我竟然也有射擊天份,真的除了天份之外我無從解釋,我居然也是班上、連上、營裡的射擊比賽之常勝軍,我和李大登睡上下鋪,他的個性孤僻得近乎古怪,平時可說根本是一頭獨來獨往之怪物,說來也是有緣,難得和我卻十分麻吉。 我無法解釋自己具備這麼好的射擊能力是如何得來的,但我卻知道他是靠著苦功,下了大功夫才換來傲人的射擊本領。 連著好幾天晚飯之後,我總是看到他向連長借了槍,獨自在集合場一角「吊鋼盔」,當時我們使用的老式步槍重得要命,長官處罰犯了錯的學兵最常用的一招便是令其「吊鋼盔」,把重重的鋼盔吊掛在槍尖位置後做出標準的立射姿勢,這種懲罰往往搞得人汗水直流,五分鐘就兩腿發軟,而他並非受罰,自己以吊鋼盔的磨練來強化體力、舉槍的持久和穩定,讓射擊能更加精準,這真教我敬佩又慚愧,吃了晚飯是難得的休息時間,他卻用來勤練不休,這也證明他的射擊成績來得絕非偶然。 我認為他只是不愛說話,基本上是一個肯上進的好人,直到訓練中心結訓前夕,我們面對分發,他忽然和我說了幾句貼心話,才教我大大震驚。 他說,阿傑,我學槍法的目的是殺人。 這不是廢話嗎?入伍當兵所學便是殺敵報國,何須置疑? 我的心中另有一個敵人,有一天我會轟了他的腦袋! 這話說得一本正色,絕不像是開玩笑之隨便說說,這讓我擔心起來。 但他沒有再講下去,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話題在雙方的沉默中結束。 之後,我們各奔東西~其實是各奔南北,我被分派到貢寮一個單位,他去了國界之南的墾丁。 沒想到幾個月之後我忽然被調到首都狙擊單位,更意外的是他也幾乎同時被調來。於是我們重逢,也同時接受進階狙擊特訓,雙雙成為單位裡備受倚重的頂尖高手。 論本領之高下,我說,我們同為第一而無分軒輊。 在一次帶著競賽性質的訓練中(其實我們的單位幾乎天天都靠著射擊競賽而精進戰技),我們在二十四小時裡頭各自打了三千發子彈,不同距離,不同環境、不同目標對象的射擊,包括快速衝出來的遠、近交叉目標,包括超過兩千公尺的遠距離目標,還包括驗證不同彈種不同功能的堅強目標之攻擊──以穿甲彈頭攻擊悍馬和軍卡靶車,以榴彈彈頭轟水泥建築物、以燒夷彈彈頭摧毀碉堡……,打得非常辛苦,卻也打得非常過癮,我們的成績分別是2997和2996。幾乎是百發百中的神人級了,我們倆的積分遠遠領先排名第三以後的弟兄們,我們得到的榮譽和表揚,也可說是單位成立以來之最。 但是,如今李大登成了逃兵,揹著攜械逃亡的重罪,從單位中逃走了。 我忽然冷汗冒了出來,單位千里尋我下山,目的再清楚不過,就是要我對付李大登! 有他逃亡的行蹤,或研判的可能行蹤嗎?我問。 有!一路上手機連絡不停的少尉軍官回答:昨夜十點二十分的最新情資是,發現他潛入雄基煉油廠的廠區了。 哇!我再一聲驚叫。什麼地方不逃,逃進一座煉油廠,在那個滿滿管路、油氣的地方,只怕抓捕將困難重重,一不小心擦槍走火釀成的災害,豈只是幾聲轟隆隆爆炸而已? 他跑到煉油廠所為何來? 我的車還在山路裡九彎十八拐,而我的心緒可能己經是九十彎一百八十拐了。 2 我們的車在一個交流道下了去,果真,他們不是接我回駐地,而是讓我直接出任務。 「你的狙擊槍隨後就將送來!」軍官說。這樣的說法豈不是教我赤手空拳先上戰場再說? 但我仍然不願承認是上戰場,心裡頭一絲絲這樣的想法都不願意,我將面對的是我的朋友,我的同袍,不是敵人啊。 我的心裡一團亂。一團亂的心情都還來不及整理出一個頭緒,我們的車已經進了一座大門,略受攔撿,隨即匆匆放行直入廠區。 好大一座廠! 迎面而來是一區區的草坪,綠蔭濃密夾道,遠處才是煙囪林立的煉油重工心臟區域,這與我的想像大大不同,我還以為要在如林煙囪、油槽、反應爐裡頭展開電影中才會出現的槍林彈雨搏命戰鬥呢。 少尉繼續透過手機取得最新消息,而後在一棟大樓前拋下了我,同時給了我一頂鋼盔,一件防彈背心,呼一聲讓車調頭走了。我的心臟狂跳起來,聽不見也不記得臨走之前他還向我說了什麼,總之他和駕駛兵一起連人帶車閃了。 我拎著我的鋼盔和一件防彈背心,步履沉重的朝建築物的大門走去。我該穿上我的防彈背心,戴上鋼盔嗎?如果李大登就在我面前出現了,他怎會朝我開槍呢?或許我還會朝他一陣罵,罵完拉他一塊兒上山看綿羊,那才是他該做的,現在,胡鬧些什麼呀? 但是走向大門的幾步路上我看到了異於尋常。這美美的有樹蔭、草坪,草坪邊界還一路開著橙紅色仙丹花的地方,有制服人員以臥射、跪射之姿各自隱藏在樹叢及建築物之間,他們手上有長槍短槍等不同武器,其中,讓我看到了至少兩挺狙擊槍。這是和軍規不同的警規狙擊槍,比我們單位的傢伙槍身略短,但戰力不減,巷戰之類短矩離格鬥火拚則更加靈活,我知道警察單位也有狙擊手,但為數不多,配備的正是此型的狙擊槍,現在我可以研判這是軍、警及廠區駐警都上了場的大陣仗,而全場或許只有我一人手無寸鐵。 我推門,大廳裡頭空無一人,我朝門中一個像是主管辦公室尋去,果真來到了廠長辦公室,也看到一位研判八九不離十便是廠長的六旬左右男子。整棟樓似乎只剩他一人,獨坐於一張大型辦公桌之後,見了我,起立相迎,並要求我在沙發上坐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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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行天下
神秘的身世 有著千古不朽的傳奇 在西方 是暴怒噴火、肆無忌憚的妖魔怪獸 在東方 是祥瑞神聖、不可冒犯的象徵 而今,現代科學昌明 我只好乖乖的盤踞廟前 蒼生點燃裊裊煙火 是我望天徒嘆,無聲的吟嘯 何年何月 再一躍升天 龍行天下 讓芸芸蒼生仰望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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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完的心事就寫下來
很多女性會因婚姻而失去主體性,以家人為重而忘了自己,卻想從閒聊中刷存在感。有位鄰居太太是「萬人躲」,因為她常拉著鄰居一聊就是大半天,從生活的大小事到街坊的雞毛蒜皮都能滔滔不絕,因為在家沒人願意聽她說話,面臨空巢期的的生活又沒重心,於是滿滿的情感變哀怨再轉成憤怒,讓周遭的人很困擾,看到她就退避三舍。 她覺得自己很受傷,為什麼願意分享訊息的心,卻沒人可以理解和接受。但所謂的好意在別人看來或許是干擾,尤其女性的心思通常比較細膩,對環境及他人的觀察比較敏感,產出的思緒和感情也較豐富,如果又遇到無法的出口,就會形成情緒塞車的狀況,甚至變質為一種情緒勒索,苦了自己也擾煩了他人。 近年風行的「自由書寫」或許是利人利己的載體,對自己生命的體悟、對天地萬物的情意,對他人眾生的看待,都可以用一張紙、一枝筆,無設限的寫出來。跟社群網站發文不同的是,沒有設限的主題,不用管他人的眼光或評判,無需聽眾或觀眾,也沒有時間壓力,隨時隨地只要有想法,就可隨意地揮灑,因為當下只有自己,放下既有的價值、傳統、框架,在文字的世界中遨遊,情緒也有了出口。 接觸人群較少的家庭主婦、面臨空巢的寂寞媽媽、內外煎熬的職業婦女、上下擠壓的三明治媳婦、成長時期狂飆的青春少女、手忙腳亂的新手媽媽、面臨老化議題的熟年阿嬤……,這些女性都面臨生命的轉折,但更有充沛的創作能量,寫下來就有坦然面對的力量。 歲末年終用甚麼方式許願?或許透過自我對話的方式,最容易連結潛意識。找個獨立不受干擾的空間,為自己準備一杯茶或咖啡,讓心安靜下來,打開一本札記或A4大小的紙,用10分鐘天馬行空地寫下當下的心情,再用10分鐘做個年度自我整理,然後用10分鐘寫下明年期待的狀況,這樣花不到看半集偶像劇的時間,卻比制式化列出年度目標、工作清單,更貼近內心的「我願意」,實行上就容易堅持下去,這麼簡單又對自己好的小任務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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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姐如母
大姑大我十八歲,我們夫妻倆對她而言就像小孩子,對於年齡差距甚大的小弟這一家,她和婆婆一樣,常操心我們不懂事、不積極賺錢。 嬌小的大姑嫁至鄰鄉,夫家務農,她親力親為,自家農田輪種了好多種類的菜,蔥、蒜、芹菜、菠菜、大頭菜……,偶爾還會幫鄰人種菜,美生菜、包心菜、青花菜。收成時,我們也跟著受惠, 大姑常拿自家種得菜回娘家,貼心的她總會把菜分成兩袋,一袋給婆婆,一袋給我們。有時回娘家的路上,見路邊的農田已收成完畢,田主開放給大家撿剩餘不採收的農作物,洋蔥、地瓜、紅蘿蔔、高麗菜……,大姑見狀,便會立即停下機車,跟著大夥一起撿拾,除了身為農家人不捨農作物浪費,也是想多為我們省下一筆買菜錢。 婆婆只有大姑這麼一個女兒,公公在世時常說,在大姑小嬰兒時,他總是把她抱在懷裡「惜命命」,昔日的父母恩,如今轉換成大姑無微不至的孝順婆婆。 婆婆生日、母親節,傳統的大姑定會買豬腳麵線回娘家,為「阿娘」添福添壽。平日拿蔬菜回娘家時,大姑也常會另外買水果,若經過市場,還會買鵝肉。大姑孝順婆婆之餘,愛屋及烏,也常多買一份送給我們。 孝順的大姑替我們分擔許多婆婆的事,不管吃的、穿的,婆婆若是有煩心事,也總會打電話找大姑商量。 大姑常開導婆婆,年紀大了看待所有事要放寬心,但她卻把婆婆的煩心事,扛在自己肩上。 長姐如母,叨叨絮絮是必然,但絮絮不休的話語中,隱含更多的是對弟弟的擔憂和母愛般的關心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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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舊事】苦味的粽子
其後,我忙著工讀,大姐也忙著自己的工作跟家庭。二胎後,為了多一些時間照顧活潑好動的兩個小男娃,她從紡織廠離職,轉行到保險公司幹起了業務。幾年後,我在她新購的家宅中迎娶了妻子,彼時,小外甥女已一歲多的年紀,大姐代替母職的幫我張羅著婚事的一切,父親也過台灣來了,在大姐家的幾天,父女彷彿也回到小時候那份親切的相處。 知道大姐精神上出了狀況,我已經入了部隊當了兵,探視她的時候,情況已經很嚴重了,我陪著遠從家鄉過來的父母親,敲著鐵門,也扯著喉嚨的喊著,屋內的她竟然不動如山,全然不理會我們;及至後來,終於把門些微打開,在我們彆扭進屋後,又迅速的把門關上,大白天裡,緊閉著的門窗,讓整個空間幽暗起來,我才打開的燈,又倏地被她關掉了,我們就在一樓的客廳坐著,間斷性的聽著她說著不知所以,且帶著滿滿情緒的話;父親看著曾經青春亮麗的女兒,此時卻是這般憔悴邋遢,眼裡盡是不捨與疼惜,而母親挨近一些,憐惜的想摸著大姐的手時,被她堅決的、不帶表情的撥開了。我打破靜默的說,小外甥、小外甥女呢?下來跟外公、外婆見見面吧,也被她拒絕著,我不理會的走上二樓,三個小傢伙就這麼怯生生的、瑟縮的窩在房裡,然後看到拉上窗簾的居室裡,密不通風的沒有天日。 草草的相聚之後,我帶著父母親灰溜溜的離開了。近午時分,在路邊的小攤裡,胡亂的吃了點東西,而父母親焦慮著的心情,卻始終不曾動過筷子。 回程時,我聽父母親說著大姐的情況,說是犯了沖煞、是幹著保險業務的她,在頻繁的出席著客戶白事時招了陰靈,或者是住宅不乾淨惹的禍,我無法分辨知曉,但心裡頭卻幽然想起,小時候大姐陪父親半夜推車賣菜、跟她說的那種毛毛的、膽怯的,仿若招陰感覺的往事。 在其後一次陪著父母親過去探望時,被大姐拒於門外、及擔心探望時造成的情緒刺激後,我雖已退伍就業,在忙著工作、忙著養家育兒的當下,逐漸少了去大姐家的安排,及至遠赴海外任職時,我也只能片段的聽起妻子說著大姐的情況,比如說去了宮廟,做了習俗祭改,也去醫院,做了西醫診療,情況並沒有多少改善;比如說大姐常常在電話鈴響的時候,無法自控且歇斯底里的焦躁起來,說電話裡裝了監聽,直通陰曹地府的神鬼兵將,也比如說大姐返鄉了一個月,母親陪著她四處求神拜佛,尋求解決的方法,但對有著嚴重被害妄想及幻聽、幻覺的她,依然沒有幫助,也比如說彼時四十歲出頭的大姐,雪上加霜的確診了鼻咽腫瘤,做了電療、化療,病情大致穩定的一些歷程,而這一路的辛酸坎坷,慶幸都有姐夫不離不棄、相互扶持的身影。 2013年六月十一日,端午節前一天的晚上,我在廣東接到妻子電話,聽她說著大姐離世的消息,也說去大姐家探望過了,我晴天霹靂的錯愕才緩了過來,妻子接著轉述姐夫的說法,說一早送小孩上班後,就沒再出門了,待到小孩下了班回家,才發現大姐躺在一樓餐廳的地板上,臉色發青的早沒了氣息,以及見到餐桌上,剩了半碗沒吃完的家鄉麵線,跟一個咬了兩口的粽子,猶原是她從小喜歡的那種鹼粽。 「應該是腫瘤治療引發的纖維化、食道窄了,造成食物噎住窒息的吧。」妻子說著這樣的結論,而千里外的我早泣不成聲、淚流滿面。 兩週後,我趕回來參加大姐的告別式,桃園市區殯儀館裡,我們兄弟姐妹號啕大哭的跪拜著,向這位照顧著弟妹,是姐也如母的她送行,而躺在壽板裡的大姐,還是我熟悉的那幅面容,未曾改變。 我以娘家的身份,看著工作人員封上了大姐的壽板,也隨著一眾親友送去了火化場,「火來了,快跑啊,大姐。」我一聲聲悲愴的喊著。 大姐生肖屬羊,跟父親一個屬相,念中文系的我總是想著,羊是善良、孝順的動物,從羊字部首的義、美、善等,也都有很好的字義,為什麼屬羊的大姐,就沒有善美靜好一點的歲月,辛苦磨難的她,在不滿一甲子的年紀就驟然過往,而飽受身心侵凌煎熬的日子,占了半個人生,即便接繫上成年前困頓、艱難的成長,生命的挫敗,大約就成了她完整的、也是最後的一輩子。 大姐離世近十年了,我偶而還是會買個粽子,看著曾經饞嘴的它,卻常常不經意的想起小時候,母親端午過節的往事,還有青澀歲月時泉三的、和大姐提著大老遠幫我送來的粽子,但更多的是想著那年端午節前夕過世的她,以及她臨終前咬了兩口的粽子的景象,心裡頭湧動的是抹不去、帶著哀傷悲痛、一份苦澀的感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