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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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渡人生
※※ ※※ ※※ 深愛金門生活步調的文輝,婚後決定發揮所學,與朋友投資營造廠,留金參與建設,剛開始,景氣還好,工程還不難標到,後來,經濟蕭條,工程量少,地區業者競相搶標,標價直直落。 而在投入營造業後,文輝發現工程界黑幕重重。 有些不肖建築師在競標圖後,以材料規格進行綁標,營造廠在得標後,只能找這幾間廠商提供材料,否則便不易通過驗收。這些材料商都與建築師有暗盤抽成交易,得標的營造廠別無選擇的,必須任由這些材料商予取予求。 市場太小、工程有限,各家營造廠為求生存,只好削價競爭,為了減少開支,讓虧損減少,營造廠偷工減料的情況頻傳,不過,雖然偷工減料,有辦法的營造廠仍然可以透過關係,取得品質證明,通過驗收,而金門地區的工程品質就在這樣惡性競爭中日趨惡化。 文輝和金門其他有良知的營造廠一樣,不削價搶標,希望以良好的品質,賺取合理的利潤,不過,這樣的堅持,難敵業者的惡性競爭,文輝這群年輕人在看透後,傷心離開金門。 ※※ ※※ ※※ 麗月透過關係,尋找到三十八年滯留廈門的丈夫振東,知道振東不僅健在,而且未再婚嫁。 九十年,小三通正式啟動,振東經由安排,搭乘金門縣政府車船處的「浯江號」,自廈門返回金門。 廈門和平碼頭前,擠滿了興奮的大陸人、媒體記者,以及部分久別家鄉的金門人,振東在友人的扶持下,來到碼頭前候船,候船室裡到處是許久未聞的金門鄉音,振東拄著拐杖,慢慢走出室外,點了根菸,盯著前方高聳的廈門大樓,廈門是變了,與半世紀前不可同日而語,半世紀的廈門生活,使他徹底成為廈門人了,他還記得當年離家時,同安渡頭的落後模樣,現在的金門,他已沒有印象,只能藉由電視機裡的台灣節目,去拼湊昔日的記憶。 那年,大陸淪陷後,他被困廈門,原以為局勢穩定後,就可以再度返回金門,怎知這一隔就是五十載?政治喔!真的是貽害萬年。中共統治大陸後,他這個共產黨人所謂資產階級的黑五類份子,從此不得安寧,十年文革期間,清算、鬥爭、下放,沒有一樣能夠避開,原以為就這樣客死異鄉,誰知道命硬,就是死不了,四人幫下台後,他們這些有著海外關係的特異份子,開始成為中共對外進行統戰宣傳的活道具,鄧小平上台後,改革開放成了舉國追求的既定政策,滯留大陸的金門人,開始獲得平反。 他輾轉回到廈門,為的就是近在咫尺的故鄉金門。能撐著一口氣到現在,也完全是因為想再見妻兒一面。只是,已經習慣了廈門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適應金門的一切,尤其,他已不是當年風度翩翩的楊家少爺,而是兩鬢飛霜、滿頭白髮的糟老頭。 船隻在連串的鞭炮聲中啟航,廈門繁華的和平碼頭漸漸被拋到腦後,出了港,風浪漸大,船行過處,濺起層層白浪,「老先生,外頭風浪大,請到艙裡休息比較舒服。」服務船員好意提醒他。 他望向遠處,廈門島已經模糊成一片,看不清楚了,他眨了下眼,嘆了口氣,緩緩的步入船艙。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當年離金的情景彷彿還在目前,誰料到,這一閉眼就是五十年! 「金門到了!金門到了!」甲板上傳來陣陣歡呼聲。 他張開眼,金門,一個既熟悉又模糊的名詞兒,一個曾經讓他魂瑩夢繫的地方。 他顫抖著,踏上故鄉路,禁不住滿心激動,當場低下身子,輕吻這塊朝思暮想的土地。 水頭碼頭擠滿了迎接他們的人潮,「振東、振東。」慌亂中,他聽見有人輕喚著。回過頭,是一位身形佝僂的老太婆,充滿皺紋的面龐下,是如此熟悉的神韻! 「我是麗月!」老太婆眼中,滿是淚水,彷彿就要傾洩而出,他握著她早已乾癟的手,竟然有股想哭的衝動,夫妻重逢,除了淚水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 ※※ ※※ 阿珠隱約中聽見阿木輕喚著,張開眼,阿木正朝她伸出手,她立起身,跟隨著他的腳步向前,週邊逐漸吵雜,她看到媳婦阿蘭流著淚搖晃她的身軀,孫子阿成則急著將她抱起,遠處的救護車,嗡嗡作響,水頭碼頭亂成一團,畫面越離越遠,越來越模糊,她是真的累了,不想再多說,輕輕地閉上眼,隨著阿木,慢慢地、慢慢地往天邊飛奔。(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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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的故事》一桶炸雞
近年以來,台金之間,交通往返,非常之便利。不到一小時之飛行時間,使人們習慣於兩地奔波,熱此不疲。往往,早上還在金門的人,中午早已順利抵達台北,正在享用豐盛的午餐呢?在飛機場裏,拖著行李,跑來跑去,早已經是忙碌的「現代人」,無可避免的一種生活方式。 常常來往機場,搭乘飛機的你,是否曾經遇到「萍水相逢」卻對你非常友善之人呢?陌生人順手的幫你提「過重」的行李,上下飛機。或是你的行李「過多」、「過重」秤重量之時,適時的借你登機証,解了你的「超重」之危呢?還是往日在金門「出關」之時,只能攜帶一打高粱酒的你,卻帶了四、五打的高粱酒,站在出關的卡哨之前,對著「兩手空空」的阿兵哥,請求協助的身影。 對方的即時伸出援手,常常解了你的臨時之危,讓你心懷感激,卻無從致謝,只能說一聲:「我不認識你,但我謝謝你。」但願老天保佑,常賜福給善良的你,事事順利,平安快樂! 曾經的我,也曾在機場,遇到一件值得牢記心中的往事,對於那位善良的空軍人員,滿懷感謝之意,卻無從致意,也只能說一聲:「我不認識你,但我謝謝你。」 那是兩年前的暑假,全家赴台旅遊之時。當假期結束,舉家整理行李,返鄉之際。一夥人「浩浩蕩蕩」的來到松山機場,有姨婆的兒女、孫子和我們一家子,共十九人。在機場裡,婆婆身後背著剛滿一歲的小兒子「龍龍」,手上牽著三歲多的小孫女「多多」,我則提著一大堆的行李跟在後面,老公忙著幫我們劃位及辦理後補手續。 那一天,正是「沙塵暴」抵台的日子,機場外,一片「灰矇矇」的景象,遮蔽了整個天空。許多班機因此而延誤或取消,機場裡排滿了欲搭機的許多旅客。當班機一延再延之後,我們也從中午等到黃昏,機場內此時更是「人滿為患」,有來自日本欲往中南部參觀的觀光團及來自美加的商業人士,還有欲轉戰中南部的電視台明星,都被迫留在機場內。 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班機是搶著起飛的,只要天色一亮,飛機就急忙起飛,有飛往台灣內地各處和外島的班機。當然,也是有班機被迫取消的,其中,飛往金門的「軍機」就被迫取消。當消息傳開,原本排的最整齊的隊伍,霎時像鳥獸般散開,各自想辦法離開機場,去慶祝多出來的一天假期。 散開的隊伍,從我們眼前經過,其中,一個穿著「水藍色」軍裝的軍人,左、右手各提了一大桶「肯德基套餐」,香味直往我們身上撲鼻而來,小女兒「多多」睜大了雙眼,露出了渴望的眼神。愛孫心切的婆婆,當下靈機一動,開口攔下那位軍人,請他割愛,將一桶炸雞轉賣給我們。 「不用,不用,送給你們。」那位軍人竟然豪爽的要把整桶炸雞送給我們,且拒不收錢。從來也沒買過肯德基炸雞的婆婆,當然是不知道一桶炸雞的行情價是多少了,從皮包裡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和那位軍人推來推去,並轉頭問我:「一桶多少錢?」。 「不知道呢?」五年多沒來過台北,我也是不知道一桶肯德基的行情價是多少,「199吧!」記憶中知道尾數是99。 婆婆又從皮包中掏出了另一張百元的大鈔,並堅持一定要那位軍人收下錢,才肯拿炸雞。由於婆婆的堅持,那位軍人才勉為其難的收下錢,並從身後的行李袋中掏出一瓶「百事可樂」汽水,交給女兒。其中,最高興的人應該是女兒了,在人滿為患的機場裡,她不知道大人們等不到飛機的辛苦,卻可以快快樂樂的在機場裡吃那「香噴噴」的炸雞,喝那甜甜的汽水,真是快樂的不得了! 終於,在下午五點過後,天氣轉好,天空露出本來面目,飛機才開始拚命的起飛,一架接著一架,快速的飛離松山機場,去它該去的目的地。 我們的班機,也在那一日的下午五點三十分,飛離松山機場,載著滿滿的鄉親和我們一家人,回到了家鄉金門。 回到金門,妹妹來接機,妹妹經常往返台金之間,也常出入各種炸雞專賣店,熟知行情。「那樣一桶炸雞賣多少錢?」我指著女兒手上那一桶炸雞詢問妹妹,「399?」妹妹喵了一眼,即肯定的回答。坐在車上,我和婆婆面面相噓,有些不敢置信,天啊!竟是399元,我們才付不到一半金錢,就可以得到一大桶肯德基外帶全家福套餐,回想起付錢的經過,那位軍人是那樣的親切與大方的對待老人家及孩子,讓我對軍人有了另一番認識。 原來,現在的軍人不像我們想像中的那麼無禮與自私自利,原來,生長在台灣的同胞,溫文有禮者比比皆是,原來,不管生長在台灣或金門,樂愛助人者比比皆是,人的好壞,與地域無關,有關係的唯有人心而已。 現在,每當想起那件往事,我心中除了有許多的感謝之外,也更堅信,在未來的日子裡,只要我們有心,小小的助人與善意,並不求回報的恩慈,一樣會使人幸福與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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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音》念外婆
幼年時體弱多病,如果沒有外婆的照料,我大概會活不下來。母親年年生,直到生產血崩而死,前後生了十二個子女,卻只存活下大姊、大哥、二哥及年僅五歲的我。島上大半都是窮苦人家,每家偏偏生一大群蘿蔔頭,大人討生活自顧不暇,沒有醫院也沒有醫生,能活算命大,活不了傷心兩天,反正明年再生就有了! 母親移靈到大廳時,我還以為她正在睡覺,稚齡失去母愛該是人生最悲慘的事!父親正當盛年,很快就續弦。儘管後娘甜言蜜語再三保證會善待我,外婆說:「後母不疼前人子!」無論如何堅持把我帶在身邊。外婆馬上取代母親的位置,把我像心頭的一塊肉,時時捧在她的肚兜裡。 在我成長到懂得分辨大人年紀時,對數字雖尚無概念,但看到永遠身著黑色布衫,嘴中沒剩幾顆牙的外婆,就覺得她已經很老了!兩隻腳踝因裹三寸金蓮,早已步履蹣跚,行走時右手總要杵一支拐杖。推算起來,她應該算是清朝的人哩! 她的娘家在金城南門,但究竟有那些親人,好像除了嫁古寧頭南山的姊姊外,從未見過其他親戚。婆家在古寧頭北山,那邊卻是個大家族,前後兩個大院子及數不清的大小房間,像迷宮更像座大廟堂的古厝,住了好多族人,多到可組成戲班,遇有節慶常粉墨登場自拉自唱,我最喜歡纏著外婆回娘家,因為她們家的熱鬧常讓我流連忘返!在那個什麼都靠兩條腿的年代,裹小腳的外婆和年幼的我,要如何回娘家?所幸姊夫有一隻謀生用的騾子,順理成章成了祖孫的交通工具,於是古寧頭黃沙路上,常見一個年輕的漢子,牽著跨上鴛鴦轎的騾子,兩邊一老一少搖搖晃晃回娘家。到娘家後,一定要去找姨婆,北山與南山之間隔海相望,中間用石板砌成一條小石路,騾子過不去,只好用走的,但因路基不穩走起來顛簸不堪,每遇海水漲潮石路就淹沒在水下,外婆背我過海,我緊張得不敢張開眼睛,真怕隨時有落海的危險。 父親在莒光街開糕餅店,每晚全家於店裡吃完晚餐後,祖孫倆要回北門古厝過夜。遇冬季天色已晚,風沙很大吹得眼睛都張不開,外婆右手杵拐杖,左手緊搭在我的肩膀,口中喃喃自語:「還好有你這支小拐杖!」。北門古厝是外婆養育我的地方,除了初二赴台寄讀一年,高中畢業前的日子,都是在那陰森森的老宅院裡渡過。小時候家中食指浩繁,能三餐溫飽已經不容易,那有美味營養可言。記得最常吃的主食是乾地瓜絲稀飯,煎小魚當配菜,幾天難得見ㄧ塊肉,見到肉也不一定吃得到,還得看誰的手腳快。外婆為了治我這個小饞嘴,或許擔心我營養不良,特地從古寧頭娘家帶回海蚵乾,再醃一塊肉,寒冬夜裡,用早年油印鐵罐改裝製作的燈芯煤油爐,祖孫倆煮起蚵乾肉絲鹹飯,滿室生香常讓我興奮得難以入睡,至今想起來還猛嚥口水! 小時候蛀牙,常痛得半夜醒來,什麼止痛的藥物都沒有,除了痛哭哀號,也想不出解決的方法。有個夜晚又痛了,外婆不知那來的靈感,拔起插在髮髻的金髮針,針頭插上一顆生花生米,伸入小煤油燈的火苗中來回燒烤,整棵花生米都烤焦黑了,叫我把嘴張大,東摸西敲確定痛牙處,高溫的花生往上一壓,冒出一陣輕煙還配上「刺!刺!」聲,說起來好笑,但很管用!不騙你,每次都具神效! 高中畢業離家去讀軍校,對外婆是很大的打擊。天天以淚洗面不捨我的遠離。大三暑假返鄉探望她老人家時,健康的狀況已經不太好,臨別哭倒在她的床側久久無法移步!好不容易過一年畢業,又抽籤回鄉服務,特地在獅頭山買了一支古籐拐杖要送給她,心想:終於有能力可以奉養她老人家了!等到回家時面對的竟是她老人家的遺像!聽不進父親「怕你太傷心,外婆往生沒有通知你」的解釋,趕到外婆的墳前,跪地號哭! 那支古籐拐杖已經陪著我幾十年了,她常讓我想起與外婆相依為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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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探鷺江煙霞多
從來不曾出國,即使近在咫尺的中國大陸也不曾去,個性使然,抑或經驗使然?總之,我戀家,不喜歡往外跑,再者,曾經有過的國內旅遊經驗,常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食衣住行育樂六大項中,我最不需、不想在「樂」這一項花心思。而最重要的是,以前孩子小,託人照料不方便,若帶出國於精神、金錢均所費不貲,不合乎效益。 因此,最常有的活動狀態是:住台灣往金門跑,住金門往台灣跑,前者在繁忙的都市生活中,總想喘一口氣、沾點回歸鄉野的情趣,後者在寂靜鄉間住久,也想嗅嗅外面氣息,就大人、小孩而言,都是美事。 學生時代從教科書上,讀到五千年交織在中國舞台上人事的歷史演變,那秋海棠版圖正是我的錦繡河山,而心嚮往之,但礙於政治因素,只能悠然神往。後來,政府開放到大陸探親了,尤其前幾年開始了金、馬小三通,神州不再只是個神遊之地,只要願意,有便捷的路程提供你實現夢想。 今年新春期間,我懷抱憧憬、好奇與旅遊的心情,踏上曾經感覺很遠,其實很近,曾經視如寇仇、漢賊不兩立,如今多少人正為統一大業尋找方程式,身為小老百姓,對政治的定義非常簡單,能夠讓人民安居樂業的政治,就是好政治,在兩岸由對立逐漸解凍的今天,就讓我張開眼睛、放開心胸,去看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吧! 其實,寒假對我來說是極其寶貴的,平日辛苦工作,頂著寒風在天色未明之際,就得出門奔赴職場,在凜烈的冬季,能夠窩在家裡睡飽喝足,再來幾本愛看的散文雜記,於我就是至高無上的人間美味了。曾經看到一則報導,凡是進行冬眠的動物,如烏龜最能長壽,人類迫於上班工作,無法進行冬眠,但宜以深居簡出,多休息,少奔波勞碌為要,以保養生命力,為來春蘊藏生機。 外子欲探睹神州廬山真面目之心比我還殷切,但是他的戶籍在台灣,出入大陸只能依眷屬而行,因此我若不去,他亦成不了行,經不起慫恿,只好從善如流,來個婦唱夫隨,於是有了廈門、福州之旅! 行前,我猶豫著要否參加旅行團,對於陌生環境透過旅行社安排,有專人引導,是不錯的選擇,但是我厭惡趕場式的走馬看花,不僅未能看出當地人們最平常的生活面,且行程、時間掌控在導遊手中,沒有自主性,不能依個人興趣調整時間停留之久暫,這是我比較在意之事,但最後考慮了「人生地不熟」,還是參加了旅行團! 出門旅遊前一天,我就將旅行社所發的行程表及注意事項,仔細過目並標出重點,如著輕便服、帶免洗筷、不談政治等,小兒子在晚餐時問我:「明天我們算不算出國?」對於兩岸混沌未明之際與法令政策種種複雜因素,我竟不能簡明扼要告訴他是或不是,就歷史、文化、血脈而言,那裡是我們的國家,就現行某些法令而言,中央對待中國大陸卻比其他國家如越南、印尼來得嚴苛,因此我一時語塞,只能慢慢地分析給兒子聽,這比起林徽音回答梁思成:「這個答案很長,我必須用一輩子的時間回答你!」,自然是不浪漫多了。 旅遊當天,我們準時到達水頭,在候船室門口看到旅行社老闆,此次他將與我們同行,他招呼我們入內找位子坐,只見小小候船室已有不少人,我見到熟識友人,分外親切,他們全家參加大陸當地旅行團。人越擠越多,空氣奇差無比,我就試著站到門外,碼頭風大,只好再度入內,旅客與行李舖滿了候船室的地板,東方之星送走了一批旅客,陸續又進來等候馬可波羅的,人潮始終不斷,與空間不成比例,孩子問我怎麼還不上船,老闆說還有五個旅客未到::: 進行通關了,手上拿著一堆證件,這些證件的前置作業,旅行社都幫我們處理好了,通關還算順暢,只是過了通關手續,又是長時間等候,一堆人又是擠在狹隘的長廊裡,好不容易出了長廊,看見有官員站在船前向我們揮手拍照。 上了馬可波羅號,前座正好有兩對娶大陸新娘的台籍男子,陪老婆、帶孩子回娘家,他們談論著行李內攜帶的紙尿片多寡啦!外籍新娘身分證之取得啦!回大陸住幾個月啦!船靠岸後距離娘家還要七、八小時車程啦!他們彼此意見交換,心得共享。我偷偷瞄了大陸新娘姣好的面容,同為女性,我有幸不是那個角色,否則以我長得矮醜,自尊心卻強,那容許言語無味,只有銅臭味的臭男人挑三揀四?啊!時代的缺口逼得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們,將一輩子的幸福押在生存上(或說過更好的生活),時代的缺口也讓一些男人們,用金錢買到他們要的幸福,人的力量真的小於環境的力量嗎?這又豈是「命運」二字可以概說? 年輕人容易亢奮、感動,所謂「人不輕狂枉少年」,隨著時光荏苒,年華老去,則心中「也無風雨也無晴」,我曾想,如果早些十年,踏上夢寐以求的故國神州,內心不知有多麼激動澎湃,而今,我只是在履行一件旅遊任務,激情不再,感性遲緩,難怪走紅上海的張愛玲會說:「快,成名要趁早,否則就沒有那麼快意了。」山川未變,祖國依舊,隨著時間自然遞嬗,失落的是那顆敏捷易感的心呀! 廈門海關人員,女性為數不少,大多面無表情,與飛機上空中小姐有天壤之別,不知他們對於我們的到來,抱持的是何種看法?我戒慎戒懼的手持證件、拎皮包、牽著孩子,探索著對我來說新鮮的一切,我們一面等待其他同行的團員,一面瀏覽釘掛牆壁上的旅客注意事項,我對簡體字的解讀力很好,老公孩子看不懂的都來問我。我們也徘徊免稅商店前,琳琅滿目的煙酒,知道它們既是免稅,必定比市價便宜,但煙酒對我們無用,也就未再停駐。下了階梯,一些手持牌子的男女倚著欄杆,我以為他們是來接親人的,原來他們都是當地導遊,牌子所寫是旅行社名稱,當我們來到空地站立時,一位女導遊手上拿著我們旅行社的牌子,示意我們稍待,我想,她是看到我們身上所別名牌的。 遊覽車上,導遊自我介紹,說她姓劉,接下來數天行程都由她全程陪伴解說,她口齒清晰,對於地方源流掌故之熟悉,感覺相當專業。因為時近中午,就帶我們到一家叫「滋味堂」餐廳用餐,這是在大陸所吃的第一頓飯,充滿新奇感,一桌八人將八菜一湯吃得精光,然後上路,第一站將前往泉州的開元寺,途中我們見識了與珠江、汕頭、海南、深圳並稱沿海五大商港的廈門,街道上大幅廣告「閩客隆」、「國際物流中心」、「省物資儲貿」看得人眼花撩亂,閩客隆據說是台灣萬客隆的相關企業,途中經過一九五八年修建的篔當湖,一九三七年日本修建的軍用機場│高岐國際機場,導遊介紹此機場乃全國十大機場之一,當時花了八億人民幣建造,總面積十三萬平方公尺。經過一個關卡得停車登記,導遊唸了一首坊間流傳的打油詩,消遣警察:「一級警察自衛隊,陪著長官天天醉,二級警察消防隊,街道報警還在睡,三級警察刑警隊,趕走嫖客自己睡,四級警察交警隊,站在路邊收小費」,現在的警察應該沒有這種現象了吧? 車子抵達開元寺約下午三點,我們下車繞著寺廟圍牆步行,看到路邊有很多攤販,有賣手套、古玉、字畫、糖炒粟子的,我買了一斤粟子人民幣八元,初次交易,不習慣用人民幣,但頗覺新鮮有趣。進入寺廟要買票,約人民幣兩元,由導遊統一購買,這與台灣、金門寺廟自由進出不同,亦一新奇。可能大陸人口多,又逢春節,觀光客也多,寺廟人潮不斷,香火鼎盛,往後我們走了幾個寺廟,例如湄州島的媽祖廟、廈門的南普陀寺,一樣是人山人海,香煙繚繞。出得寺外,買了一副手套十元,再往前走看到好大的烤地瓜,香噴噴的,一斤兩塊半,兩個地瓜就有四、五斤重,旅行社老闆買來請我們吃。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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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渡人生
聚少離多的新婚夫妻,終究抵不過繁華台北的諸種誘惑,年輕氣盛的天駿,有了外遇。 天駿乘著文娟再度赴大陸出差的空檔,將外頭女人帶回家,兩人雲雨時,不巧被提早返台的文娟撞見。 自尊心甚強的文娟,豈能容忍丈夫的不忠行為,當場發飆,和天駿大打一架,文娟氣不過,決定和天駿離婚。 離了婚的文娟,為了面子,不敢讓爸媽及親友知道,直到爸媽幾次都見不到天駿,在逼問下,才說出離婚的事實。 「妳怎麼這麼傻啊!有沒有向他要贍養費?」阿萍心中覺得不捨。 文娟搖搖頭。 「甚麼!你就這樣便宜那小子!」阿萍又氣又惜。看見文娟默不作聲,也不忍再苛責。只是,想到她們母子未來的路,就忍不住心傷。 ※※ ※※ ※※ 解嚴後,金門島的部隊一再裁撤,十萬大軍的熱鬧場面不再,原本靠著阿兵哥生意就可養活一家人的情形,已完全改觀。店家歇業的歇業,有的只好改變經營項目與方式,苟延殘喘地等待下一個可能的發展機會。 金門開放觀光後,呈現一片觀光榮景,也為金門帶來另一片生機。旅遊業蓬勃發展,連帶帶動相關行業,為金門地區的青年增加不少工作機會。 金生的兒子阿成,也在高職畢業後,加入導遊的工作行列,由於甫開放的神秘戰地風光,對於台灣民眾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因此,來金旅客絡繹不絕,各種觀光團體多,接團多、小費就多,待遇不差。 但是,隨著觀光客的湧入,為應觀光需要,島上酒店也一間又一間的開設。除了少部分觀光客外,消費的大部分仍以金門鄉親為主。不少男性鄉親,老老少少,從未接觸過這種粉味,缺乏免疫力,一沾惹就無法自拔,個個成了火山孝子,白天努力做工,晚上上酒家盡情玩樂,成了部分鄉親的生活重心,假戲真做者,不少;家財散盡者,亦有所聞,年輕愛玩的阿成,也同樣經不起誘惑,錢雖然賺不少,可是也花得兇,右手來,左手去,繁華就在手中溜逝。 ※※ ※※ 飯店業競爭激烈,個性直來直往的文娟,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中,有時難免成為犧牲者。面對著虎視眈眈的飯店後輩,也為了兒子無極未來更好的生活著想,文娟有了另謀高就的念頭。 其實,對飯店管理經營經驗豐富的文娟,早就是業界急於挖角的對象,過去,文娟顧及天駿,不便長期離家,現在,既然沒有婚姻的包袱,她更可放手一搏。 另一家新開幕的全方位連鎖式休旅飯店,為因應國際情勢,及整個大陸市場需求,有意在大陸武漢另闢版圖,開設系列分店,對方老闆開出五年薪資至少一千萬元的價碼,希望文娟過年後前往負責員工服務訓練業務。 文娟想,在台灣,她最好也不過如此,面對著職場的各種卡位戰,她已經厭倦了,前往大陸發展,也許可以再創個人事業的第二春,即使失敗,五年至少一千萬的保證收入,也夠下半輩子她和兒子生活。因此,她決定前往大陸一試。 對於文娟的決定,家人都不贊同,阿萍夫妻認為,在台灣縱然競爭激烈,但起碼文娟在飯店根基已穩,只要不犯錯,生活還是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更重要的是,阿萍夫婦實在捨不得女兒離鄉背井、孤孤單單前往異地打拚,台北已經夠遠了,更何況是大陸的武漢! 文輝更是反對,他認為自己還養的起這個小外甥。「無極還小,正是需要母親關懷的時候,武漢距離金門千里迢迢,無極一年只能看到母親二次,這是多殘忍的事?」其實,文輝更想講的是,他更捨不得的是姐姐,只是,他說不出口。 只有文斌支持,「姐,想做就去做,我支持妳。」 文娟還是決定前往大陸,再給自己一個機會。 那年的春節,過得很傷感。阿萍夫婦只要一想起女兒即將遠行,就忍不住紅了眼眶。無極似乎也知道母親將有一段很長的時間,無法回金門看他,因此,特別的乖、特別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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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頌─古史今說之九
光陰為何物也!顏氏家訓.勉學:「光陰可惜,譬諸流水」。此喻光陰無情,分秒必爭,又似流水易逝。吾則以為,光陰似水流,水有所去,人無水憂,使水無所歸,則人必患於水。蓋自古無不為患之水,直欲使水不為患,難矣!故患於水者,乃所謂虛擲荒渡光陰者。 「光陰如白駒過隙」。江淹.別賦:「明月白露,光陰往來」。韓愈.進學解:「焚膏繼晷,恆兀兀以窮年」。曹丕.典論–論文:「日月逝於上,體貌衰於下::」。朱自清‧匆匆:「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但是,聰明的,你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麼一去不復返呢?」等皆略述光陰之梗概。是以,曩昔亦有秉燭夜遊,及時行樂,所謂愛惜光陰者。 光陰為空間之延續,合而為時空。吾證以:「松柏生於山林,其始也困於蓬蒿,阨於牛羊野獸,待其終也,歷千年而不朽」;人類立足於地球,其初也惑於教化,亂於物競天擇,及其末也,蹈光陰以延續。 光陰為百代之過客,見諸文人之更迭,咀嚼詩文之韻味可知矣。例有莊子.勸學篇:「吾嘗終日而思矣,不如須臾之所學也;吾嘗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見也」。李斯諫逐客告以:「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陶淵明其人「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王羲之勉子寫完一缸水,嘗謂:「快樂自足,曾不知老之將至」。丘遲勉友:「::棄燕雀之小志,慕鴻鵠以高翔」。王勃.滕王閣序「::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文采豐華,韻律流暢,溢於翰墨,千古傳誦。詩仙李白年十五,遍干諸侯,其詩「下江陵」,洶湧澎湃,氣勢磅礡。韓愈提倡古文,後人譽其「文起八代之衰,道濟天下之溺」。蘇軾為文,如行雲流水,「常行於所當行,常止於不可不止」。司馬光幼時破缸救友,傳為美談,嗣後貴為宰相尚訓子孫以:「何曾日食萬錢,至孫以驕淫傾家;石崇奢靡跨人,卒以此死東市」。蔣士銓不忘母恩,所著「鳴機夜課圖記」一文,記述慈母行狀事蹟,真情流露。汪中.哀鹽船文,載述乾隆三十五年,江蘇儀徵鹽船失火(人禍),焚及溺者千有四百人,此重大社會事件,造成民怨,足為當政者戒。朱自清望著父親蹣跚的「背影」│「看他那肥胖的,一身青布棉袍、黑布馬褂,想起與父親聚少離多,不覺悲從衷來」。及近代殘腳跛足之鄭豐喜.「汪洋中的一條船」,完成學業後不幸病故,遺孀承其遺願興建圖書館等。皆光陰過百代之遺跡,而書籍、表冊為其流傳之功也。 夫世人有為光陰所絆,致顛沛流離、輾轉病榻、為情所困而苦其心志者,不勝枚舉;然亦有絆(掌控)於光陰,致事業有成、金榜題名、榮歸故里而自得其樂者,不乏多例。故吾歌吟之引為頌,其頌曰: 光陰,光陰!逝者如斯兮,棄擲埋沒,糞土不能銷蝕。 光陰,光陰!不捨晝夜兮,焯若星月,何曾隱晦墜失。 光陰,光陰!去者如彼兮,隨波逐流,放蕩乎非此時。 光陰,光陰!夜以繼日兮,逆來順受,勤勉之永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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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金歲月》小村之戀
一時,卻覺得自己彷如白頭宮女話當年,在珠山的集訓隊生活一個月,生活圈就在歐厝和泗湖之間打轉,每天我們經過田野去上砲操課,擁有十一指的中士班長是我們的教官,他的嚴格令我們進步神速,稍有差錯,動輒處罰爬杆或翻牆。 那時我們每日晚點名後的一百五十下伏地挺身和一百下交互蹲跳果然奏效,手臂的力量很快就翻牆而過。 在泗湖村,日子過得緊張且充實,每日由隊上走向訓練場的那段路,經過村莊和一大片田園村舍,連野花野草都美,我們這些砲兵總是放慢步伐,在規定時間內到達。也常見黑白相間的喜鵲跳躍枝頭,為緊張的生活增添幾許色彩。 清晨,我們在寒風裡跑過中央南路,那時公路上可見鋪在其間的高粱,經汽車碾壓而過,高粱籽跳躍其間。我們也出過差,幫農民收割高粱,並且撿拾脫穀的稈回隊上當柴燒熱水。 我隊上離歐厝村也近,曾被派去村活動中心保養槍枝,或是清理防空洞或掃地,常常一個下午就過去了,去歐厝村都是美好的經驗,經過樹林、田間小路,很自然的荒野及旱田地,午後小隊長讓我們掃好地就自由活動,到晚餐前再回隊上即可。 掃過歐厝村長長的街道,村中閩南聚落其實現住戶不多,只見一家商店,賣著日用雜物及食品,泰半房屋大廳都深鎖,村莊外有一「庫池」是防火用的水池,兼具景觀之美。 記得某回掃地完畢,回程經過一戶人家的廚房外,那位母親正炒好一盤菜端上桌,一家子吃晚餐和樂融融,看到這一幕我默不作聲,內心一股悽然引發鼻頭酸,還好我很快調整心情回到隊上。 一個傍晚,小隊長派我們數名弟兄隨著泗湖村的村幹事去清掃村道,那位幹事說:「明天是重陽節,防衛部司令要來探望村莊內的老人家,阿婆已經九十二歲了。」我其實掃得很高興,內心不是為司令而掃,卻是為阿婆掃的,難得司令來探望她。清掃完畢,我懷抱充實的心情回隊上。 在泗湖村最遺憾的是我丟錢的事,我們的軍服都交由一位婦人清洗,某回我僅存的一千元大鈔放置右口袋,送洗前沒有掏出來,她拿回來時我心急如焚掏空口袋,不見鈔票蹤影,立即問她,只見她答得俐落:「沒有呀!我沒看到什麼錢。」我也只能做罷,向人借錢度過難關。 還好我沒對人性失望而失志,仍保持清醒的心,雖然小隊長再三磨鍊我們,有許多當時看似不合理的要求,但我很有韌性,結訓後大多數人視若無睹地離去,我仍和小隊長禮貌地道別。 當時我們烈嶼師有一部分部隊派駐在舊金城和金湖鎮之間,應是戰略因素考量,我也因為砲兵的因緣由小金門被派到珠山附近受訓。退伍前我又和好友林啟煌重回歐厝村,再發現歐厝聚落建築之美,其他弟兄各自星散,正所謂「歲歲年年人不同」。 我家世居台中大肚山下的一個小村莊,但小時候還是一個小市集,在山上的砲兵部隊放假時常到村莊來消費或泡妞,我母親的裁縫班學生還曾被窮追不捨,對於那個年代的士官兵,我們橫山村也是一處美麗的回憶之地。誠如我對歐厝、泗湖村等地的地緣情感,應有相似的情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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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的俗語話》「萬事相欠債」的豁達─從俗語看金門女性的好德行
月前,在台北參加金門日報資深記者,也是金門體壇宿將張水沛兄公子小登科的婚禮上,有幸得聆福建省顏主席忠誠兄福證祝詞的新「三從、四德」宏論,不但在座的女士們得到窩心的奉承,男士們也報以會心的一笑,詞短、意賅,滿堂彩。 顏主席指出,中國一向把「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與「婦德、婦言、婦容、婦功」作為要求女性的標準,非常不合理,現在已時空變換,觀念換新應當由男性來奉行符合時代精神的新「三從、四德」,就是太太上街,出門要「跟從」,太太旨意要「服從」,太太交代要「順從」;結婚紀念,太座生日要「記得」,太太化裝、美容要「等得」,太太花錢要「捨得」,河東獅吼要「忍得」,能切實遵行才是標準的「新好男人」。(筆者笨拙魯鈍,只怕詞不達意,請主席指正海涵)滿堂嘉賓在掌聲中「醍醐灌頂」,筆者倏然從俗語中閃鑠起金門女性好多好德行的光輝。 從締姻緣、連理認定是「前世相欠債」和「萬事相欠債」而且是「天註定」的事,一切無法「閃避」,也無法改變,我們可以發現金門的女性是多麼樂天知命,豁達開朗,一點都沒有「恨命」與「怨嘆」的意念,要知道家庭是靠「經營」,「幸福」是靠「同心」,「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那有一切都能「順綏如意」的好事,既然夫妻都是「相欠債」,誰欠誰都一樣,「打拚還債」才是正理,於是「一理通,百理徹」,恩愛不渝,「家和萬事成」。到這「更頓」,「鹹酸苦澀」、「祖產嫁妝」算什麼,「自己骨頭會生域」(即生肉也)尚要緊,有好德行,自然有好後裔,「生根迸樣」,子孝孫賢,幸福無疆。 「嫁雞戴雞飛,嫁狗戴狗走,嫁乞食揹袈子斗」(半圓形,開平口,有帶可揹可提,通為丐友盛裝碗砵什物的袋子,有草編、有布縫,現已罕見,通常「鄭元和」的表演群中,除裸身拍體的主角外,著百衲衣,褲捲高低,拿打狗棒,揹袈子斗的丐友也是不可缺的角色),或許,現代人並不一定會認同,可是「從一而終」絕不是宿命論者或是向命運低頭,而是「冰雪堅貞」的好德行,既然有緣結尪某」,環境的好壞,生活的條件,財物的有無,都無關緊要,一切心甘情願,菇苦如飴,雖然成功之路是會遠些,但絕對有「出頭天」、「出苦輪」的日子,這種好德行,「皇后的貞操」也不一定「夠看」。 「大富由在天,小富由勤儉」,這種腳踏實地的認知,冥冥中指引了我們「骨力」的方向,「動筋骨,出氣力」就是「骨力」的定義,不存僥倖的心,不做取巧的事,儘管「日頭赤炎炎」,大粒汗,細粒汗,「嘴乾喉渴」,還是無怨無尤,「一鋤頭,一畚箕」,骨力打拚,「尪某同心,其勢斷金」,我們常自勉「只問耕耘,不問收穫」,從金門女性「上山落海」的表現,得到了實踐,也得到了印證。金門自鄭延平伐木造舟收復台澎之後,自然生態與天候遭逢劇變,濯濯孤島,頓失盎然生機,讓先民苦受了幾百年既瘠且貧、資源全失的日子,因此,不管是海耕山墾,要有「富」的一天,只有靠「勤儉」,你說,這種好德行,不值得宏揚,不值得「口荷咾」敬佩嗎? 「犀牛望月」,一月望過一月,心中除了無奈還是無奈,這就是當年多少因為在家鄉「無生活計,不得已遠遊外鄉」,「尪婿」「落番」的金門女性的心境寫照,有「僑鄉」美譽的金門,正有不少的人,正日夜盼望遠在「南洋」的「尪婿」早日返回故里,得過幸福美滿的生活,但外地謀生非易,大多仍是「空囊束手」,只得「無奈暫留」,把侍親、育子的重任交給「望月」過日的「家後」,她們儘管「無奈」但卻「無怨」地負起「某代夫職」的責任,犁園作息,擔肥落種,粗重的工作難不了一向不驚艱苦、不驚拖磨的金門女性,食得苦中苦,盼望的是尪婿趕緊早一日返來,而不幸的是,民國二十六年,「七七」事變後,金門在十月亦淪入日本的統治,整整八年,對外「通往斷絕」,「僑匯」全無,日子的苦楚與生活的「難繼」才是真正「不聊生」的煉獄歲月。抗戰勝利,也是金門重光「出運」的開始,「僑鄉」仍在艱苦中,但已日見復甦,那是堅忍卓絕偉大金門女性含淚茹辛所得到的「後福」,這種崇高百韌,敢「釘頭對鐵頭」毅然挑戰艱辛歲月的英烈行為與超級德行,不也是金門的「厚福」,她們正是我們「祖」、「媽」級的至親長輩,我們能不深以為榮,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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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與寫之間──兼覆方舟先生
語言文字是溝通的工具,其根本目的在傳情達意。由於表達方式、表達手法的問題,表達者與接受者往往會有認知、解讀等方面的落差。一般來說,文學作品,特別是詩,落差會較大,至於應用文之類的文體,就不應該有明顯的落差。在拜讀過方舟先生大作「也來吹毛求疵」後,發現與拙作要傳達的意思落差不小,這應該是我的文字處理出了問題,為了避免誤會,特不揣淺陋,再狗尾續貂,希望這回能說清楚些。 關於「惠請」一節,方舟先生認為使用惠請「既簡潔,又意涵深廣」,我讀了精神為之一振,期待我的「過敏原」能夠少掉一項。可惜我的資質魯鈍,細讀所列的各點說明後,我還是無法演繹、歸納或類比出「惠請」可以「一如敬請」。 為了避免個人偏執誤事,特地請教屬活字典級的老師父,他也認為「惠請」不妥,雖如方舟所言,「惠」字是個敬詞,但請也是敬詞,惠是用於「上施於下」,如惠臨、惠准、惠賜、惠予等;請則是「下求於上」,如恭請、敬請、祗請、叩請等,兩者位向不同,不適合混合為一談。老師父還談了許多文法字義相關的問題,由於涉入較深,我一時還無法完全消化融會。老師父要我再到圖書館參考文法、辭典及應用文方面的書,期許我能對這問題有較深入的了解。 我遵照指示,查了包括中文大辭典在內的大小辭典,其注解範圍都沒有超出老師父所述,在相關辭彙部分,「惠」字有近百個,但沒有「惠請」;「請」字的詞彙更多,「敬請」、「懇請」、「叩請」等有百餘個,一樣沒有「惠請」。 在應用文部分,幾個版本裏的「公文用語」,都沒有收錄「惠請」。意外的是,由金門縣政府多年前印行的「簡化公文處理作業實施規定」,卻對「惠請」的使用有了清楚、明確的說明,這段文字是這樣的:「『惠』字用於受,而非用於施,即如『請惠予辦理』,而非『惠請辦理』。」直接點明使用「惠請」的不宜。這本簡潔、清楚、實用的小書,我認為十分切合簽辦及寫作公文的要求,在此越俎代庖,建議縣政府能增修重印,發給轄內所有同仁做為簽辦公文書的指南,相信對提昇效率,減少錯誤,會有不少助益。 對拙文中引為吹毛求疵之一的「友人段」,方舟先生有這樣的謬讚:「::傾其所知,指點一、二::日後那位朋友果然大有精進::」,讀到這裏不禁耳根發熱,羞愧不已。事實上,我那位「才氣縱橫」的朋友,學養文章俱非我所能及,當年,向作者提意見,純然是以一位讀者的角度,提供個人的淺見,就如同球迷談論球賽、影迷談論電影一般,絕不是「指點一、二」。而他今日的成就,我並未提供分毫的助益,這從當年我建議他避免「口頭禪」,到今天「文章裏還是偶有口頭禪」可以看出。另外,拙文中寫牽手的「臉色鐵青」及「不自量力、自以為是::」不就是對我這次吹毛求疵的評價嗎? 關於落彈數的陳述,是因為有不少記敘八二三砲戰的文章出現「每平方公尺落彈四發」這樣的數據,筆者直覺不可能,故而順著三個數字去猜想其來龍去脈:第一、把面積簡化為一百平方公里(實際為一五○.三);第二、把落彈數簡化為四十萬(文獻記載是四十四萬餘發);第三、把一平方公里誤為一千平方公尺(一平方公里是一百萬平方公尺),所以才會算出一平方公尺四發這個數字來,若平方公尺的數字沒有弄錯,則是每平方公尺四發。按實際面積及記載的落彈數計算,則每千平方公尺接近三發。這看似無聊的問題,事實上有必要嚴肅看待,不信的話,請上Google,試著以「八二三砲戰」和「每平方公尺落彈四發」搜尋,會發現好多網站都引用了這樣的數據,連大陸的「網易」,也未能倖免,這真是典型的以訛傳訛,只是不知道錯誤的源是在那裏? 我試著查閱部分金門專刊,在「八二三戰役勝利三十週年紀念專輯」的前言中,就出現「平均每平方公尺落彈四發」的字眼。另外,張火木先生著的金門學叢刊─金門古今戰史,則是引用了郝柏村「無愧」中的錯誤數字,寫成小金門「每平方呎落彈十三發」,這更離譜。當年遠見雜誌刊出時我曾去函說明,張先生不察,還是誤用。按:小金門面積十四.八五平方公里,落彈十三萬二千二百餘發,兩者一除,得每千平方公尺接近九發,換算成每一千平方呎則是○.八四發,與每平方呎十三發差了約一萬五千倍。 算這些數字似乎很無聊,方舟先生認為:「只須講落彈數」,因為談落彈數無非要強調砲戰的慘烈。不過一般人對與經驗無關的數字,較難有清楚的概念,譬如說二次大戰美國反攻硫磺島砲擊五萬餘,如果沒有其他描述,沒有幾個人了解這樣算不算猛烈。兩年前朋友到金門旅遊,我陪他跟著旅行團走時,導遊介紹戰史時說:「落彈四十餘萬發」,聽的人還沒有什麼感覺,可是講到「平均每平方公尺落彈四發」,許多人想像一下那種情境,都直呼金門能撐得過,真是太了不起了。這個數字當然是錯的,但是若說平均一個籃球場大的地方,約落彈兩發,也夠震懾人了!金門以戰役史蹟著稱,在落彈數及其他戰爭史料方面,都有必要加強。 文末,要特別感謝方舟先生認真看待拙作,給我不少指導。也謝謝他肯為我拋出的磚,引出他流暢、優美、博雅、溫厚的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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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渡人生
不過,因為軍管體制,家屬即使不滿,也不敢太過情緒化,加上搭乘軍機的民眾,在登機前必需簽下失事不予追究的同意書,因此,只能乞求相關單位儘速進行海上搶救。 經過一下午的搶救,失事的空軍C119機上四十七人,除了九個人幸運獲救外,軍警陸續從料羅海域尋獲三十三具屍體,另外五人,則葬身在陰暗寒冷的太平洋底。每當尋獲一具屍體時,海岸邊便傳來一陣陣淒厲的哀嚎聲,那是一種慘絕的、用盡一生力氣的哭喊,那是一種血的控訴、淚的掙扎,彷彿哀嚎到無力,哭訴到無聲,也不能消除心中無窮無盡的怨恨。 ※※ ※※ ※※ 文斌因長年參加黨外抗爭行動,被境管局列為黑名單,無法和金門鄉親一樣返金過年。 想到這個寶貝兒子,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想,而被政府限制,不發給出入境證,無法返鄉過年一事,阿萍總是忍不住抱怨:「別人還不是照樣過日子,為何你就要去跟人家搞甚麼示威遊行呢?」 文斌認為,這是他的使命,因為有過身歷其境的痛苦,讓他更覺得有必要打破舊體制,還給民眾一個沒有恐懼的社會。 父親福全並不苛責文斌,只是叮嚀他,凡事多小心,要懂得保護自己。 民國七十九年,出入境證制度廢除,往返金門不用再特別辦理證件,台金間的交通限制,完全解除,文斌不能返金過節的噩夢,終告結束。 ※※ ※※ ※※ 長相甜美、身材高 的文娟,負責飯店櫃檯的接待工作,常有星探前往探詢。對於演藝工作,文娟敬謝不敏,她不想以天賦的美麗本錢當生財工具,只想腳踏實地,憑自己的本事打拚。 雖然有不少機會可以接觸到條件優秀的異性朋友,不過,她遺傳著老爸莫名的臭脾氣,並不想藉此攀龍附鳳,因此,有些長官好意為她介紹企業新貴,或是醫生、律師男朋友,文娟都會以自己配不上而婉拒了。 「女人,終其一生,不就是在找一段好婚姻,在追求一張長期飯票嗎?」對於文娟的想法,弟弟文輝覺得有些無法理解,對於她不懂得運用天生的美麗本錢,更覺得愚蠢。 「那是你的想法。」文娟對文輝的老古板想法,相當不認同。她寧願對方是無名小子,她可以跟他平起平坐,也不願嫁到富貴人家,當一個只能看人臉色的小媳婦。 文娟最後選中了同公司的一個小職員趙天駿當男友,天駿母親早逝,父親與結婚的哥哥同住,家庭人口簡單,文娟最喜歡,因為小家庭,人口少,是非也少。天駿對文娟言聽計從,文娟真的和他平起平坐,有時甚至可以當家做主了,不過,對於這樣的婚嫁對象,親友們覺得有些失望,阿萍夫婦尤其如此。 「阿娟,妳要不要再考慮,天駿真的不是好對象。」阿萍夫婦不死心,希望能夠改變女兒的決定。 「你們不要再多說,如果這次嫁不成,我也不想嫁了!」文娟說了狠話。看到文娟如此執著,旁人又能再說甚麼呢?阿萍夫婦縱使有千般不願意,可是,更不想因為自己的反對,導致女兒終身不嫁。 「一切都是命定!」夫婦兩人只能以此自我安慰。 ※※ ※※ ※※ 文娟和天駿生下一子無極,因為工作關係,帶回金門由阿萍夫婦幫忙照顧,一來自己父母照顧較放心,又能省些保母費,二來也可讓爸媽享受弄孫之樂。 對工作相當投入,又有企圖心的文娟,一路爬升到飯店經理,反觀還是基層幹部的天駿,仍是一副與世無爭、得過且過的模樣,有時,文娟忍不住會唸他幾句,嫌他不知道上進,夫妻因此常吵嘴。 由於飯店拓展營業版圖,在大陸的連鎖飯店陸續開張,頗受老闆賞識的文娟,經常得往返中國大陸,支援協助新飯店的經營與員工培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