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
可遇不可求的「光景」
山徑行旅,右邊是蓊鬱林木遍生在嵯峨山壁上,泥石小徑的左邊,也是林木叢生於遍山石上,蜿蜒的溪流穿行沿繞著山谷,淙淙流水聲,嘩啦嘩啦的鬧喧在荒野空谷中。 行旅駐足望蒼空一仰頭,順手咔嚓的隨意拍張「地景」憶留觀覽之用。豈料,映入雙眸所見,竟是,有著彩紅呈漾,光芒萬丈投照其上的圖象,當下令我驚詫欣喜不已的,注視著這照片。 這真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光景」,好似,人世間可遇不可求的「機緣」,「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讓我沉思,許久,許久……。
-
雲淡風輕
生命百般艱難 總要穿越最深的痛 才能自由 愛情撲朔迷離 總要嘗過微鹹的淚 才能懂得 當我在回憶裡匍伏前進 破繭而出的那一瞬間 終於學會釋放自己 我將不再懷抱痛楚的思念 而是將曾經的深情與美好 安放於心底皺褶一處溫暖的位置 生命與愛情 沒有既定的樣貌與狀態 也沒有截然劃分的起點終點 學會在安慰與苦痛的超越中 寬容與理解歲月無意的冒犯 深情而不滯於情 應物而不累於物 不為情傷天地自寬 雲淡風清 昂首向前
-
鹼粽串奇緣
疫情改變了很多事,是不容否認的,而我竟然因為疫情,尋找到朝思暮想,如果凍般的鹼粽,這段奇妙的緣分,實在是令人驚奇! 去年疫情居高不下,我和先生攜手走遍雙北的步道,在端午前夕,我們來到了九份的雞籠山,那是我們學生時代的青春嶺,充滿了無限的年少回憶,入山口的雜貨店,有琳瑯滿目的商品,從飲品、水果、青菜、零食到防曬用品等,可說是應有盡有,不過最吸引眼球的是老闆娘手邊正忙著的活兒,那就是包鹼粽,因為我已經近二十年沒有吃到用新鮮的麻竹葉包的鹼粽。 我走近一瞧,鍋子裡裝著已經拌好鹼粽油的糯米,黃澄澄的帶著一股特殊的氣味,另一旁則是洗好的麻竹葉,整齊的攤在托盤,阿嬤看我走近也沒多加理會,只是充滿自信的說,自己的粽子是村子裡有名的,光是煮粽子就要五個小時,完全是做開心的,我趕緊問阿媽說:「可以割愛十個給我嗎?」阿媽也很阿莎力地就點頭答應了。 天哪!Q彈的鹼粽喚醒了我的粽子魂,自從母親提早畢業後,我已經沒有再嘗到如此美味的鹼粽,淋上蜂蜜,一顆接著一顆,不知不覺就吃完了,真後悔當下沒有多買幾個。趕緊上網尋找那家店的網頁,希望可以跟阿嬤追加鹼粽,沒想到,都遍尋不著,失望之餘,想起了停車場應該有名字吧!或許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我竟然找到了停車場的臉書,雖然覺得希望渺茫,但也不放棄一絲一毫的機會,先在留言區自我介紹,再告訴她想多買一些粽子,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全家人都笑翻了,說我為了鹼粽竟然肉搜阿嬤,沒想到,等了半天後,竟然有人回應我,先寒暄一下,話鋒一轉趕緊切入正題,對方竟然說我是不是在某所小學任教,這下可糗了!更誇張的是,連小兒子跟版主的外甥也是社團同學,至於粽子,因為有點晚了,明天早上代為連絡後再回覆我。 第二天一早,新的訊息來了,阿嬤說:「既然大家有緣,想吃幾個跟她說,完全沒問題。」就這樣,我過了一個身心靈和五臟廟都充實的端午佳節。今年,我提早打開了LINE,跟阿嬤說:「我今年還要吃三十個鹼粽,連明年的也要一起預定喔!」
-
金門八景:昔之「洗馬湖光」到今之「洗馬不湖」?
緣起 民國10年出版《金門縣志》雜錄載: 「浯洲舊稱八景曰:浦城海日、仙陰瀑布、雙陽霽景、珠江夜月、豐蓮積翠、董嶼安流、洗馬湖光、嘯臥雲棲」。 該八景記載,僅此而已。當時編修對此八景既無評定人士、時間,以及對景緻位置暨情況的描述,隨時代演變,景緻出現大幅變化甚至湮沒,令人難以摸索其所以然。 金門風景描繪前後有多個版本,明朝隆慶2年(1568)洪受所著《滄海紀遺》可稱為最早版本,書中列述「太武山十二勝」。至道光16年(1836)林焜熿著《金門志》列「浯洲八景」,至民國10年將之改稱「浯洲舊稱八景」。無論新舊說法,蓋由浯洲八景之「浦城海日」來看,浦城即明洪武20年(1387)江夏侯周德興所造於金門城外,於金門東北角突出帶所築之城寨,人稱「田埔城」,做為巡檢司之用。另八景之一的「嘯臥雲棲」,嘯臥亭也,為俞大猷門人楊弘舉於嘉靖42年(1563)所建,故八景品題之時間應晚於此。 以此而言,推敲所謂「浯洲八景」之稱,應在明末逐漸成形。當時金門文人志士如董颺先(1591-1656)等,感於國事蜩螗、社會紛亂轉而寄情山水,經此而體會到金門富有詩意的美景,進而描述其地點與殊景。此八景經民間口耳流傳,至清道光年間始正式寫入金門縣志。 《金門日報》民國46年曾刊登金門縣志編輯室徵求金門新八景啟事,內容如下: 「金門舊稱八景浦城海日(大洋村)、仙陰瀑布(太武山)、雙陽霽景(雙乳山)、珠江夜月(同安碼頭)、豐蓮積翠(庵前)、董嶼安流(浯江口)、洗馬湖光(古崗)、嘯臥雲棲(嘯臥亭),這八景隨時世推移陵殼變遷,或已不可指尋,或名不符實」。 可能當時編輯對於八景真正的位置所在,尚無掌握確認。編輯亦表示雖然續有「新八景」、「新十景」、「新十二景」之謂,但似乎並未超越舊八景之古韻。 本文的焦點,是關於八景中的「洗馬湖光(古崗)」一節,嘗試探求「洗馬湖光」所在地,是否就是古時的駟湖?因為考查文獻有關牧馬侯設置洗馬之處,並未提及古名「滸坑」、現名「古崗」之地。蓋其地舊時曾為董氏聚居之地,因地處湖濱,望家族大興,故稱居地為「滸興」。至民國56年金門戰地政務委員邀約地方文士品定金門新二十四景時,才有「古崗風月」之景列入。 依目前縣志所載「洗馬湖光」位於今日農試所(目前為金門自來水廠辦公處)以東至後垵之處。其地昔為港道,舟可駛達後垵、東洲等村。然查考縣志並未提到駟湖的湖光,此亦與其他文獻記載有所出入。 基於以上說明,本文嘗試循著歷史軌跡探求史實,補充駟湖地方文史,讓更多有興趣的同好,能彼此切磋,進而增進地方歷史保存與族群認同。 駟湖的歷史 駟湖昔為唐牧馬侯陳淵拓墾時的水源重地,現已乾涸許久。駟,以「四匹馬拉一車」之意。《金門縣方言志》載: 「泗湖古稱駟湖。傳說此地乃恩主公陳淵牧馬、浴馬之所。湖曰駟湖、坪曰馬坪(平坦的場所)、溪曰洗馬溪」。 唐德宗貞元19年(803年)陳淵率將領及十二姓族人到金門牧馬,因其對金門開發卓有貢獻,島民於其身故後感念恩澤,奉陳淵為「開浯恩主」亦稱「牧馬侯」。據張榮強1984年出版《浯洲選集》,〈開浯恩主-牧馬監陳淵〉事蹟篇載: 牧馬侯初到丘陵突兀的浯州,親歷各地,相度地勢,擇定太武山之陽迤離數里的空曠區為牧馬場場地。該區西為五土阜環成狀如蓮花的「豐蓮山」,北為平原或如土阜的「雙乳山」,東為菽藳山(現昔果山),南為洗馬溪,溪南為「駟湖」作為請洗馬匹之用。 另縣志古蹟篇〈明盧若騰重建孚濟廟碑〉載: 「唐陳淵牧馬處,在今豐蓮山一帶,故至今廟曰祖廟,坪曰馬坪,湖曰駟湖,溪曰洗馬溪,山曰菽,皆其遺址也」。 地名是人類活動留下的記號,無論大小或雅俗,皆其來有自。最早來金門開墾的陳淵及其部眾,對地名的稱呼有以地理環境的表徵稱之,如豐蓮山(五土阜環成狀如蓮花瓣),雙乳山(兩土阜如雙乳);有以其地點之功能,並以深厚文化內涵文字稱之,如駟湖(作為清洗戰馬之用的蓄水場所),菽藳山(種植豆黍牧草,以作為馬餵料之田野)。明末浯洲舊八景在牧馬侯開墾時,就漸具觀光景點之雛型,足見先人充滿了智慧與與眼光,為金門立下不朽功業,舊八景就有三景是牧馬侯開墾牧馬場留下的遺址。 各個景點被評點的條件諸如:豐蓮積翠(豐蓮山)-是廟、寺及周圍樹林、花草(藥草),及鳥獸配合之景;雙陽霽景(雙乳山)-是雙山、雨後、太陽剛出、搭配周圍樹林及遠處草坪群馬吃草之景;洗馬湖光-是湖光水色,群馬清洗騰躍,且周圍綠揚掩映,乃溪、湖串聯之美景。 由此可知,駟湖自古因地形地貌特徵,已有史籍可考。唐朝陳淵為牧馬需要闢為水源重地,是金門重要遺址。此地一直到明朝時期仍是一個重要的湖泊,號稱為金門五大古湖之一。直到明朝末年依舊是風景名勝,有人垂釣其中,亦不乏文人志士徜徉於山光湖色之間。 駟湖湖床遺址與泗湖 駟湖湖床原址位於目前泗湖傳統村落間,筆者參考文獻後認為清朝初年該湖即已無蓄水功能,且因常年未加疏濬而導致湖床沉積嚴重。當湖床漸漸抬高,在湖的北側後樹溝切割埒(泗湖村前土堤)後,湖水遂迅速入海;在埒南側產生缺口水流入下路尾溝,這切割或缺口極可能是刻意的人工施作,因為排水之後的駟湖湖床將更適合居住。 早期傍駟湖而居形成村落者,有前湖(湖之東北方)、李厝(湖之西南方),後湖,均因位於駟湖的北邊而得名。康熙3年(1664)因遷界令村民遷往內地,到康熙22年(1683)前湖及李厝居民陸續返回故居時,因見田園荒蕪,草樹籐蔓緊緊包附了原有屋舍,欲在原地翻修整理倍加困難,只能選擇他遷或就近在駟湖湖床築屋。歐姓及薛姓先民由此或早或晚在駟湖湖床築屋定居。 當時由內地返鄉的先民考量到前明時期,金門曾飽受倭寇、盜匪滋擾劫掠,猶恐治安不靖,基於人員安全、便於防禦等理由,遂特別重視聚落的空間分布,形成了泗湖傳統集村形式,大多都是同姓聚集發展而成。從歐姓五家內四合院及薛姓東西相向街道式建築來看,可推論當時有強化守望相助的要素。 此外,泗湖村前有一獨特的土坵自然屏障,盜匪從海上看不到村莊,這道土坵村民自古稱為「埒」,可能是當年陳淵建築駟湖時,所築成的土牆界線,用來區隔海水與淡水。在駟湖湖床築屋是不錯的選擇,此由歐姓及薛姓族人在駟湖湖床築屋的空間分布及建築形式可證。 駟湖遺址在哪? 以古契約資料來分析,從乾隆年間到民國初年,住在駟湖湖床的居民,有自稱「駟湖」、「前湖」、「四湖」以及「泗湖鄉」者,但大部分都以泗湖自稱,直至民國44年縣政府官方文書才以「泗湖村」取代「駟湖」。故老有一說法,認為駟湖現已住人,不宜沿用唐朝時期以洗馬為主的駟湖名稱,經幾百年世代交替後,泗湖村民似乎慢慢淡忘,指不出來原先的駟湖何在。當年縣志編輯者在收集資料時,泗湖村民也無人能有一個合理且完備的說法,從此「洗馬湖光」的美景就這樣從人們記憶中褪去。 從「洗馬湖光」到「洗馬不湖」 民國94年續修金門縣志第四篇勝蹟,第一章〈名勝〉載: 浯洲舊稱八景,其名如下:浦城海日(在田浦城)、仙陰瀑布(在太武山北)、雙陽霽景(即雙乳山雨霽時之景)、珠江夜月(在今後埔港)、豐蓮積翠(在庵前之豐蓮山)、董嶼安流(在下市港口又曰珠嶼,今建功嶼)、洗馬湖光(在今農試所以東至後垵之處,其地昔為港道,舟可駛達後垵、東洲等村)、嘯臥雲棲(在舊金城南,即嘯臥亭)。八景之中,如今「洗馬不湖」,「仙陰不瀑」,已不復昔日。惟浦城之朝日,雙山之晴霽,豐蓮之聳翠,董嶼珠江之波光帆影,嘯臥舊址之落霞飛鶩,自然風景,壯麗猶昔(註:括號內的說明文字為筆者添加)。(上)
-
散文詩四則
1.〈光〉 你繫在樹梢,隨著風翩翩起舞;你開在花叢中,含著笑向陽。有時候,划行在水面上的你,粼粼蕩漾;有時候,吻在少女臉龐的你,泛起淺淺的酒窩。 冬日裡,你從窗外闖進來,留下一方小小的溫暖;夏日時分,你在農人的背脊上磨蹭,給他們以辛苦,也贈他們以希望。 夜裡,長街寂寂,暗巷默默。是你,給孤寂擁抱與撫慰;是你,駐守街燈,不離不棄。 2.〈日曆〉 日曆撕下光陰,每天每天。任憑日子在垃圾桶裡,無聲無息的哀嚎。黑色的週間,紅色的週末,像霧又像風,默默幻化,消失無蹤。 其實,消失無蹤的不是日子,是日曆冷眼旁觀的或刻滿涼薄的,或寫滿溫暖的如紙人生。 3.〈失眠的雪〉 你悄悄地來,還帶來一株梅,種在了我的窗前。暗香從窗扉穿進來,停在了我的眼前,窗外,冰肌玉骨,是風,是雪,還是業?你為我白頭,我還你以紅顏。 夜寒了,冷了。陷落已然開始,半生執手,幾次輪迴,從初始到終點。一種思念,深深地,深深地。 4.〈水〉 如果你看不見我的溫柔,我將哭泣。再以我澄澈的淚洗淨你的蒙昧,以我的潔淨擦拭你一身的塵埃。 當我用溫柔包裹所有的剛強,石頭都能為我開口,鐵器也為我銹蝕。李耳曾說:「柔弱勝剛強」,那就是我存在的理由。
-
夏,美在哪兒
連日梅雨,空氣裡充斥著霉味,心情不免跟著黴黑起來,為了不讓情緒一直困處低迷,翻出以往拍攝風景照片,簡單編輯後,投射於大螢幕上自動播放。然後我像遁入異次元般,悠哉躺在藍天白雲裡,欣賞變化萬千的朝陽暮靄,與青山綠水和繁花群蝶嬉戲遨遊……恣意享受擁抱大自然的快活。 其中好幾張照片是夏季限定美景,此時此刻對照窗外狂風暴雨光景,讓我更加懷念那些美好的夏。 夏荷,美在高潔。春蘭夏荷秋菊冬梅,並列四季當家花旦,可見荷花在夏季裡占了多麼崇高地位,宋代詩人周敦頤詠荷是因它出淤泥而不染,藝術大師張大千偏愛畫荷是因它清雅絕塵,而我愛荷,是因它娉婷雍容花姿令人難以忘懷。中興新村的荷田、台南白河的蓮鄉、清水古厝的荷園,都曾留下我南征北討追荷逐蓮的蹤跡。 夏螢,美在浪漫。仲夏夜裡,點點螢火,撲朔迷離,神秘裡透著甜蜜,牠是愛神邱比特,一閃一閃傳遞鍾情,成就無數良緣佳偶,牠也是夜空不滅恆星,承載靈魂,灑落人間,為親人送親情。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朗朗上口的《西北雨》:「鯽仔魚要娶某,火金姑好心來照路」,還有兒歌傳唱著:「小小螢火蟲,飛到西飛到東,這邊亮那邊亮,好像許多小燈籠。」為了重溫這些童趣,我千里迢迢的,夜探東勢林場復育螢區,深訪苗栗客家山城繚繞螢林,與螢共舞。 夏暑的荔枝,美在甜滋滋的味道。唐明皇為了博取楊貴妃歡心,不惜勞師動眾日夜兼程運送荔枝,才讓杜牧寫下流傳千古名句「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荔枝色紅艷味香甜,不管視覺或是味覺都堪稱一絕,讓人一嘗就會愛得難以釋手難以離口。容易上火的我,不敢仿效蘇軾詩裡「日啖荔枝三百顆」豪邁吃法,淺嚐解饞即止,但荔枝的美味之於我,一半來自果肉芳香多汁的甜,一半來自懷念舊時光的甜,因為它會勾起兒時在荔枝園忙碌穿梭的採果回憶,流過大把汗水的荔枝,更甜。 夏日風光,美在閒適。夏天太陽雖然毒辣,但卻也更凸顯出大樹下的蔭涼,襯托出南風的和煦清涼,搬張涼椅,搖著蒲扇,一如詩人楊萬里描繪的「日長睡起無情思,閒看兒童捉柳花」閒情逸致。柳宗元說:「暑醉如酒」,秦觀說:「夏木陰陰正可人」,司馬光說:「惟有葵花像日晴」,賈弇說:「蛙聲作管弦」,我說:「夏日炎炎正好眠,笑靨紛紛爬滿面。」為何?因為夢中盡是夏的美景與美味。
-
意外的訪客
小時候住家是一間土角厝,是阿爸和朋友合力做建造的土磚厝。將泥土拌成泥漿,加入稻穀殼攪和,經過踩踏攪拌後,將土漿填入框模,日曬乾燥的土磚就成了屋身的主角,一塊塊土磚仔仔細細的堆蓋,房屋的外牆刷上了黑泥灰,屋頂覆蓋上瓦片,屋身開著竹櫺的窗框,就成了冬暖夏涼遮風擋雨的土塊厝,一家大小就擠在這間由阿爸親手一塊一塊以土角堆蓋而成的屋子裡,交織成土角厝的生活點滴與記憶。 在這間土角厝裡,我和三姊共用一個小房間,兩張躼跤床分別靠牆貼齊,中間靠窗擺上一張四方地圖桌,就成了讀書寫字睡覺的小天地。躼跤床是我為自己的小床所取的名字,所謂的床就是在四肢高高的柱腳中間鋪上床板,如此而已,床底下還可以擺放堆疊一甕甕的醃漬物品,也常是小貓睡覺及捕捉獵物的藏匿處。家位在田中央,左右鄰舍相聚甚遠,前來走動的鄰居鮮少,倒是常吸引許多不速之客造訪,這些入侵者倒也成就了生活中的經典傳奇。 每天必會報到的客人,就是一隻隻膽大的田鼠。這些田鼠盤據屋外的甘蔗田,地廣蔗多造就出他一身豐美的身軀,他可是大白天也會大搖大擺地出沒,目中無人狂肆的在屋裡悠哉閒晃,開心時還會尖聲吱歌,偶然與貓四目相視,再來場鼠輩逃亡生死大作戰,這種戲碼天天上演,對於膽小的我而言這已是稀鬆平常的事,不足為這些鼠輩的造訪而大驚小怪牽腸掛肚。只是每到夜闌人靜之際,他們呼朋引伴的在屋椽上嬉鬧賽跑,吱吱喳喳的挑釁著屋角的貓兒,貓兒偶也會野性的咆嘯以對,這一來一往的吵雜對峙往往擾了我憨甜的美夢,但是,起身喝止又是大費周章之事,算了,隨他去吧,他們累了就會有歇息的時候。 白日偶爾也會遇上浪漫的藝術工作者,獨行俠黃泥壺蜂常會租牆築巢,雌蜂會先飛到水源處吸水,再將水往乾的泥沙上吐,和出泥球後用兩隻前腳抱到他所選定的牆角落,接著四隻後腳站著,兩隻前腳抱著泥球施作,嘴巴更是沒停著,擔任塗抹修飾的裝潢工作,當然觸角也得當手來使用,需協助扶著泥球,才能建造出一個完美的圓型酒壺狀巢穴,有時還是雙拼的別墅,有時是二層樓穴,這些作品全是精雕細琢純手工打造,獨一無二的「藝術家」。泥壺蜂可是高效率的,一做完巢穴馬上產卵,產完卵後繼續工作,將一條又一條的肥美鮮綠的菜蟲,塞進土穴裡當小蜂未來的糧食,等到工作完畢之後,他會將穴口密封,然後對巢穴再次補強,一連串的藝術戲劇完美殺青。每當夏秋時節,屋前屋後裡裡外外的土牆上佈滿了壺穴裝置藝術品,蔚為奇觀呢! 夏季的夜晚,我們總會將窗子打開,迎接涼爽的晚風,也迎接那提著小燈前來拜訪的小精靈,牠們成群在田野間飛舞,飛著飛著,織成了一條螢光大道,在淡淡的月色下與星月交輝。偶爾也會由窗飛進我的房間,駐足停留片刻,此時,常幻想自己是森林裡的魔法公主,邀請這飲露而棲,舞影而飛的精靈閃亮登場,為我上演一齣浪漫唯美的銀河月光故事,而這些翩翩飛舞的流螢,清一色全是雄螢,至於雌螢因缺少了雙翼,只在草叢林間靜閃著螢光,成為這場盛大歌舞劇的幻影背景。在盛夏的光年之中,無映雪亦無囊螢,我卻有著蛙鳴與飛螢,享受著夜涼如水,純賞滿屋的如夢實境,他們總在綿密的夢境中辭別,將閃爍的光芒演繹成幸福的時光,雖已遠離了數十載,卻仍烙印心間時時浮現。每年螢火蟲季節一開始,我的心中總是惦記起那一盞盞的螢光,明明滅滅,閃閃爍爍,閃著閃著把兒時歲月點亮了。 秋季時節,屋前的水稻田總會有意外的訪客,愛冒險的毛蟹會從水圳小溝爬入水田,進行禾蔭大道漫行,再趁著黑夜風高時節悄悄的從屋邊牆角潛入,清晨時分總會被那ㄑ一ㄑ一ㄘㄨㄘㄨ的聲響喚醒,只見他搖動著深棕色的身軀,神氣地高舉他毛絨絨的大螯,腳上的剛毛也精神飽滿的招搖著,在躼跤床下有恃無恐的探索著,連在一旁監視著的貓兒卻也不敢輕舉妄動惹惱他,畢竟他身上的雙剪可是閃著銳利的刀光,連身為萬物之靈的我也對他敬畏三分,井水不敢犯了河水。床底下曬不到太陽,扎實烏黑發亮的泥土地十分沁涼,成了河蟹是夏日避暑的聖地,難怪常有入屋小憩的旅客,他們搖搖擺擺的來,卻輕輕悄悄的離開,未帶走任何一片清涼,只留下淡淡的蟹痕足跡,又繼續踏上前往大海的旅途。除了蟹友會從水田來拜訪之外,還曾有背上刻著「福」、「祿」、「壽」、「喜」等吉祥字的放生龜,也會從門前的河流悠然上岸觀光,有時棲息個一天,有的長達三五天才繼續啟程,看著龜大爺漫遊土角厝,別有一番樂趣。民間的信仰倒也十分矛盾,認為做功德有助於長壽,放生烏龜就肩負特殊的意義。因為烏龜本身長壽,認為放生就是解救了牠,不然可能面臨被殺的命運,而根據因果律,你買下烏龜將其放生,就會得到長壽的果報,也因此,門前的那條河流,在農藥尚未被氾濫使用時,總常見到烏龜在河邊的石頭上休養生息。只是背上刻著那些連他自己都不懂意義的字體,牠又如何傳送這些重要訊息給諸神佛呢? 然而土角厝裡最驚悚的入侵者,非就這號角色莫屬了。在一個潮濕悶熱的雨天,我和姊姊睡得香甜,突然被窸窸窣窣的微弱聲響吵醒,隱約知悉又有不速之客造訪土角厝大閨房,但睡眼惺忪時也未能察覺來者是何方神聖,更遑論知悉來者的意圖是善?是惡?姊姊與我的床是兩兩相對,我瞥見姊姊倏地正襟危坐,面色青恂恂,渾身打顫說不出話來,抖著手直指向我的床底下,接著結結巴巴的吐出一個字--蛇。天啊!我旋即彈跳起坐,將身子退到床的最裡頭,可是這蛇兄雙眼炯炯有神直盯著我,黃褐色的身子還有花紋交錯,身體有明顯的黑色橫紋,橫紋兩端各有一白色斑點,昂首挺胸猛吐著那分岔的信子,迅速且頻繁的伸出舌頭,快速振動ㄘㄚㄘㄚ做響,彷彿要從空氣中搜索出獵物的氣味隱藏在何處?這模樣嚇得我魂不附體,牙齒不聽使喚ㄎㄚㄎㄚㄎㄚㄎㄚ,猛烈又快速的上下撞擊著,想閉眼默念南無觀世音菩薩,卻又怕牠趁闔眼之際趁機偷襲,驚慌失措的我忍不住放聲大哭,震耳的嚎啕聲成了救命咒語,牠,飛也似的滑行而逃,一溜煙消失的無影無蹤,莫非真的是被我淒厲的哭聲嚇逃了? 至今,我仍不敢相信,草尾ㄚ蛇怕我的眼淚?草尾ㄚ蛇怕我的嚎啕聲?總之,牠從我的床底下一路蛇行到屋外,我和姐姐不知經過了多久才稍稍回了魂,癱軟著腳步下床去找阿爸,心有餘悸哽咽的向他訴說驚魂記,沒想到爸爸竟然氣定神閒地說:「免驚啦!黑係草尾ㄚ蛇,伊愛逗熱鬧啦!袂怎樣,人驚蛇,蛇愈驚人勒!」當初不以為然,如今回想起來,阿爸說的話不無道理,事實上,大多數的蛇看到人類的反應,大部分是趕快逃跑,盡量不與人類發生衝突。而阿爸口中說的草尾蛇性情溫和,在台灣被稱為「土地公蛇」,因為傳說花浪蛇是土地公女兒的化身,因此務農的人,如果遇見她也禮讓三分,絕不會將她捕捉擊死。對於蛇而言,極少主動攻擊人類,自食其力求生存,反倒是人類,捕蛇烹肉燉湯,取其身泡酒,割其膽製藥,究竟蛇類和人類相比,到底何者令人畏懼?又何者更為邪惡呢? 土角厝靜靜佇立一甲子,歷經九二一大地震的考驗,牆面雖已斑駁,土磚雖被雨淋風蝕但仍屹立在那裡,牆面的壺穴早已灰飛煙滅不復存在,昔日攀爬覆蓋屋頂的綠蔭葡萄藤也只剩枯藤殘椏,螢火蟲更是退居更深的山林隱蔽處,不再為水田夜裡提燈巡守,倒是那溫和的草尾ㄚ蛇,偶爾仍會恬適的在田埂上享受日光浴。海天的夕陽落日依舊火紅,水田裡不時傳來與風清唱的水稻歌謠,灌溉的溝渠早已少了蝦兵蟹將的嬉戲,景色是否依舊?心裡總有說不上來的失落。土角厝,你懷念年幼時期的朋友嗎?少了意外的訪客,土角厝,你寂寞嗎?靜靜守候你的身旁,有我,你不孤單。
-
好久不見
這記憶 不得不說 由一盞茶開始 你的醇厚鬱金香氛 濃郁輕盈地 瀟灑一室 我極目四望 那熟悉溫柔的味道 噢!你在這裡
-
牽紅線
被女兒邀請一起看近日很夯的網紅阿翰拍攝的一段影片,內容搞笑詼諧,看著看著也笑了,不由得佩服真的是很有創意的年輕人,「媽,妳知道九天玄女娘娘嗎?」啊!這是當然的。 話說二十多年前,在公司已是大齡女子的我,熱心的同事們,莫不蒐羅各種求姻緣的好秘訣,拜月老、求桃花、買水晶石等方法,全都一試再試,怕辜負眾人的好意,也有人熱心介紹年齡相當的男士吃飯聊天,誰知道總是沒遇上心動的人。有位業務上常接觸的主管,這位大哥與我平常互動很多,某一天辦公室人較少,悄聲的問著我:「妳想結婚嗎?」我心直口快的回答著:「想啊!就緣分不來,也沒辦法。」他笑笑說著要帶我去『牽紅線』,心裡訥悶著真有這麼神奇的方法嗎?但也確實很信任這位平日很照顧我的大哥,和雙胞胎妹妹說起是否要一同前往,她也從風城飛奔過來陪同我,九彎十八拐的北宜公路暈了一回又一回,還真不知道目的地究竟在何方。 待人稍稍清醒了,這才發現已經來到宮廟門口,依著廟方的指示,進行了「牽紅線」的儀式,因為家裡一屋子不是大齡就是屆齡,所以也就祈求著主神九天玄女娘娘能為我們搭起緣分的橋樑,雖然當下心裡有些半信半疑,可看著滿滿人潮虔誠膜拜,也就相信這位大哥肯定是為了我能找個好人家,才會撥空陪我們姊妹奔波走這一趟。 回家後,依著宮廟主事者的指示,姊妹們在家門口誠心祈求好姻緣到來。說也奇妙,一段時間後,我家二妹竟然帶學校老師回家吃晚餐,我們都笑說因為涉世未深,所以被美食吸引過來我們家,可也多少相信應該是「牽紅線」讓緣分可以更快來到。那段日子,特別多人幫我物色對象,好像尋尋覓覓,對的人就在驀然回首處,兩人十幾二十年共同的好友,某日突然發現朋友圈中有人男未婚女未嫁,應該會是適合的人選。 相識半年後訂婚,先生曾聽聞我去過東部祈求九天玄女娘娘賜姻緣,特別提醒我要準備喜餅回去還願,孝順的他還特別回家稟告公婆要去東部還願,才說著要進行感恩還願之旅,公公這才想起他也曾祈求在地的宮廟幫兒子牽紅線,一問起,我的天啊!原來他老人家也是祈求九天玄女娘娘賜姻緣,幫家裡這個年過四十還不肯結婚的兒子找老婆,兩個人聽著聽著就笑了,原來在東部和山城的宮廟是有連線系統的,經過媒合覺得這兩人可以共組家庭,所以就把紅線一拉,兩個人這才有機會綁在一起。 聽完我這段「牽紅線」的奇妙往事,女兒說著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然後又問著當年和媽媽一起在九彎十八拐來回奔波的阿姨,為甚麼緣分一直還沒到呢?想了想,只能回答可能九天玄女娘娘還沒發現適合她的人,所以,就讓我們陪她一起等下去囉!
-
天空下著很親情的笛聲
踏上鼓浪嶼,來到菽莊花園「聽濤軒」鋼琴博物館,即傳來悠揚鋼琴樂音,伴和海濤聲、海風穿過樹梢聲,仙樂飄飄處處聞。 鋼琴博物館內歷史悠久、典雅秀麗、各式各樣的名貴鋼琴,琳瑯滿目、互領風騷,尤其那架全自動的「海納斯」古雅名琴,以一捲捲打孔古琴譜轉動彈出貝多芬、蕭邦、勃拉姆斯……古典樂曲,最動人心弦。 我則情有獨鍾那個酷似歐洲啤酒館、咖啡館、街頭藝人彈奏的古樸手搖鋼琴,在豐多百年以上典麗燭台燈飾柔映下,浪漫迷麗……陶陶然似乎迴響瀰漫起琴音,引領我們飄過各個葩燦卉蒨的花園、異國風情的領事館、雅致妍美的閩南樓宇別墅……一直飄到華麗巴洛克建築的「海上花園酒店」迴旋樓梯前,縈繞不去。我們停佇下來,再也走不開了--有一街頭藝人就在我們坐下的樓梯階梯前小廣場,以長笛曼妙吹起「梁山伯與祝英台」樂曲,笛聲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哇!高手在民間。 更教人動容的是,在一旁幫他賣他所吹奏的CD的念國中兒子,仰慕、忘情地望著吹笛的父親,待我和不少人過去買CD時,他才驀然回神拿CD給我們。 曾聽過好多名家演奏這「梁山伯與祝英台」名曲,但以這次最動聽,彷彿鼓浪嶼的天空一直下著很親情的笛聲。
-
最後的總船長──陳安全
車船處曾經因為出包被處罰過一次,那是航港局來抽查,發現少了一個輪機長。船長和船員算艙面的,不能頂替技術人員,但船長可以補船員的缺。輪機長和技匠屬引擎部門,輪機長可以補技匠的缺,缺可以向下補,不能向上頂。每次罰款為六萬到三十萬元,因為是初犯,被罰了六萬,後來沒有人再敢僥倖行事,無形中也保障了船客安全。 小三通 民國九十年一月二日,兩岸小三通首航,金門這邊原本安排民營的海安號跑這一趟,不知道中間出了什狀況,最後還是決定讓官方負責,派出太武輪跟浯江號,抽調了媽朝和陳安全兩位船長過去支援。 太武輪於民國八十六年建造,是艘大船,吃水深,當時九宮碼頭還未完全擴建,金門的潮差大,碰到乾潮根本無法靠岸,造好的太武輪一年開不到幾趟,只能等大潮海水漲滿才牽出來兜兜風,開個幾趟又停駛,就像家有千萬名車,卻沒有馬路可跑,所以太武輪實際上航行次數很少。 小三通金廈首航從料羅港出發,太武輪由當時的總船長媽朝掌舵,屬客船,載了包括陳水在縣長在內的「金廈通航參訪團」一百九十四人;陳安全負責浯江號,屬貨船,船艙堆滿高粱酒、各式禮品跟參訪團的行李。經常往來金烈水道的乘客都知道,太武速度快、浯江慢吞吞,太武在前面開,花了二個多小時,一路航向廈門和平碼頭,跨出兩岸直航歷史性的一刻,浯江還在後面追趕,歷時三個多鐘頭才抵達目的地。 從料羅港啟航的小三通耗時過久,很多人身體不適都暈船吐了,碰到風大浪大更是痛苦萬分,後來反映的人多了,才把海關移到水頭碼頭,從水頭出發只要八十分鐘,省了快一半的時間。剛開始每天只有來回一趟船班,不過走小三通的人也不多,同時有一艘民船在跑,是舊船重新整理的,但一段時間就消失了。太武輪跑了二年多,這條水路開始賺錢,民間就有聲音出來,想自己買船來跑,車船處順勢撤出,因為不能與民爭利。說起來很現實,沒錢賺就由公家來賠,有錢賺就改民營。 隨著兩岸交流益加緊密,金廈小三通利用率日漸遞增,往返兩地極為便利,形成一日生活圈,又因為有著省時省錢的優勢,成為臺商最便捷的途徑,從最初的一天一班、一年二萬多人次,到新冠疫情停航前的一○八年,全年入出境人次已高達一百九十六萬多,成長飛速,便利了兩岸鄉親。 海中會 民國九十一年,金廈兩岸舉行了中秋海中會,約好在海峽中線會合。車船處派總船長媽朝負責規劃,調太武輪執行任務,陳安全又被賦予了開船之責。這次海中會是史上頭一遭,為了保險起見,他們事先沙盤推演,開船過去探查路線、踩點,看看附近有沒有礁石,彩排了好幾趟,希望做足萬全準備,否則一但出狀況會很麻煩,因為這不僅是個人榮辱問題,結果雙方預定的地點,跟最後泊船的位置又不相同。 為因應中秋節,相會時間特地安排在晚上,太武輪傍晚七點半從水頭碼頭出發,船上載了近四百位貴客,各家電視台的設備也擺滿船,準備屆時開直播記錄這一場盛會。對岸的新集美號先到,卻沒有停在原本約定的地方,但它是大船,我們的船較小,就配合他們停泊的地點靠過去。 陳安全回憶道:「他們的船布置得很漂亮,還在船上放煙火,很熱鬧。後來他們送給我們一個很大的月餅(註:直徑八十一點五公分),拿回太武輪上舉行切餅儀式,雙方都有官方代表參加,還請了歌星表演,大家都很開心,那種感覺真的很不錯!」這月圓人圓的日子,見證了歷史性的一刻,拉近兩岸人民的距離,結果當然是皆大歡喜。 大橋通車 為因應金門大橋通車,車船處很早就開始調查,輔導船運部門的人轉業,可以轉業的機構都是縣政府所轄單位,像自來水廠、陶瓷廠、報社、公車處,但是本身又要具備特定條件,就是還要再去考執照,什麼乙級執照、丙級執照,當然也可以考大客車駕駛執照去開公車。 等大橋通了,大小金門之間的公車路線及車次會增加,勢必要再招募駕駛員,年輕、退休時間還久的人,比較適合,年長的一把年紀再去開公車壓力過大,意願相對較低,像陳安全這種已屆退休年齡的,覺得還是直接退休比較快活,最後他選擇了優退。 大橋完工日期一改再改,政策也一變再變,之前說大橋通車最多再跑半年,後來改口可能會跑一陣子,視乘客人數多寡再停航。日後不會雙向對開,變成一艘船來回跑,不然每艘船的歲修費用高達上千萬;班次也會遞減,本來半小時一班的船,可能要等上一小時甚至更久,大家覺得坐船不再便利,車子一騎、一開就過大金了,搭乘人數自然慢慢減少,「這條水路遲早要斷!」陳安全下了這個結論。 退休 早就做好退休準備的陳安全看得很開,縱橫海上五十載的行船人,休閒活動幾乎與海脫不了關係,抓魚、釣魚、撿海螺,興趣單純,閒來無事種種花、寫寫書法,目前是金門縣書法學會的一員,拿過連續兩屆的縣內書法比賽第二名,作品曾經跟著書法學會去對岸辦過交流聯展,陳安全自謙這是一種鼓勵性質。 一路行船,半百光陰說長很長,說短也不過滄海一粟,千帆過盡,陳安全回首並不覺得辛苦,他道出自己的感想;「從十六歲當水手到現在,最早行船要打赤腳,不能穿鞋子;現在正好相反,行船要衣著整齊,不能打赤腳。在這裡度過大半輩子,有個工作可以養家餬口,風浪再大都有驚無險,還滿順利的。感謝老婆,把家庭照顧得這麼好,讓我放心在外面上班賺錢,沒有後顧之憂。」退休後他只想先好好休息,再來規劃下一步。 經過十分鐘平穩的航行,船駛進九宮,滑順、溫柔的停靠在浮動碼頭,掌舵的船長技術良好,幾乎感覺不到震盪。船員快步走上甲板,從船頭船尾撇出纜繩,套住浮動碼頭的繫纜樁,靠經驗調整著力度與纜繩長度,最後把多餘的繩子來回纏繞在船上的纜樁,牢牢綁住,按下開關,船板緩緩打開落下,人與車輛魚貫而出,結束了交通船的一天,收班!(下)
-
招蜂引蝶
配合學校低年級生活課程內容,兒子在家中陽台種了一排豆子:綠豆、紅豆、黃豆、黑豆、四季豆。每日晨昏殷勤澆水,細心看照,眼見豆子順利的抽芽、展葉、一一開花,小子的心情竟不由得焦急起來:「我的豆子開花了,如果蝴蝶和蜜蜂沒有來授粉,結不了果怎麼辦?」 據電子辭典載,「招蜂引蝶」原指花朵美麗招致蜜蜂、吸引蝴蝶,後多用以形容女子刻意裝扮自己以吸引眾人目光。在傳統三從四德的女子教養文化中,「招蜂引蝶」隱含女性賣弄風騷之貶義。然而,以物種傳宗接代的角度來看,「招蜂引蝶」確實有其必要性與重要性。 回溯二十世紀末,蜜蜂數量忽然開始大量減少,無論是養蜂場或是野生蜂群都發生同樣現象。人類少了蜜蜂不僅僅是吃不到蜂蜜這麼簡單,沒有蜜蜂幫忙授粉,果農的損失無法估計,連帶影響作物的生產與供應。「蜜蜂為什麼消失?」成為當時國際間最受關注的生態議題之一。經過專家學者投入研究後發現,除了氣候變遷、病害、蟲害,影響蜜蜂甚鉅的是農藥的使用。普遍被使用的農藥之一「益達胺」中含有類尼古丁的成分,而這種神經毒素會使蜜蜂心智錯亂回不了家,即便勉強順利回巢了,吸收了農藥的花粉繼續毒害下一代蜜蜂寶寶。台大昆蟲系教授楊恩誠亦是此項研究的專家,他的研究顯示:只需要低劑量的農藥殘害,便會使得外觀看似正常的蜜蜂缺乏學習能力無法採蜜,最終影響蜂群的生存。 全球暖化及各種生態破壞,影響的不僅僅是蜜蜂。您是否曾注意到,在過去擁有「蝴蝶王國」美名的台灣,保育蝴蝶的工作已刻不容緩?醉心蝴蝶世界的詹家龍自2000年開始接下政府委託的生態研究與復育工作,集眾人之力,於2007年推展轟動一時的「國道讓蝶道」保育措施。每年清明前後,國道三號林內路段會為北返的紫斑蝶設置護欄,必要時封閉外側車道,確保遷徙的紫斑蝶安全返家。近期,詹家龍正投入「消失的紫斑蝶」紀錄片製作暨校園推廣計畫,期待能順利集資,一同見證並守護台灣生態。 你我也許不是生態學者或研究專家,也不是能決策是否使用農藥的莊稼人,甚至可能根本不喜歡蜜蜂蝴蝶這類昆蟲,但保護生態環境意識的提升是勢在必行,需要即刻落實在生活中的事。今天的你還等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