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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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庭芳】 詞詠鄧麗君
大眾情人, 敬軍歌后, 名魁華語歌壇。 〈雲河〉〈海韻〉, 曲曲沸臺灣。 歌影視--揚三擅; 樂慈善--佳譽騰喧。 悔年少, 金陵輟讀, 赴美夢重圓。 窘途於日本, 返華義勞, 聲播中原。 大小鄧, 分持日夜雙邊。 君在金門前哨, 笑納了--十億人緣。 悲其猝! 「褒忠」麗女, 香魄入「筠園」。 這首「滿庭芳」採用的格式是:雙調,前後段各十句,共九十五字。依《詞林正韻》押「四平」韻。 鄧麗君是「軍中情人」,更是「大眾情人」。她曾被美國《時代》雜誌列入「世界七大女歌星」和「世界十大最受歡迎的女星」;二零零九年,她獲得「中國最有影響力文化人」網路票選第一名。 發行過的歌曲有:〈星〉、〈雲河〉、〈海韻〉、〈甜蜜蜜〉、〈原鄉人〉、〈小城故事〉、〈假如我是真的〉、〈我一見你就笑〉、〈路邊的野花不要採〉、〈月亮代表我的心〉……,還有〈思君〉、〈為君愁〉、〈君心我心〉、〈月下送君〉、〈何日君再來〉……。 她在日本歌壇獲致成功,但也曾因護照事件帶來無妄之災,反而開啟了人生的另一個契機,名氣迴響整個東亞。 「小鄧」在大陸擁有眾多歌迷,被與中共前領導人鄧小平並稱,民間流傳了「白天聽老鄧,晚上聽小鄧」的笑談。 她經常參與勞軍義演。一九七四年首次到金門演出;一九八零年又到金門演唱;一九八一年於金門巡迴義演一個月;同一年獲頒「愛國藝人」獎座;同年,台視為她播出兩個小時的特別節目--《君在前哨》。一九八四年,她以「十億個掌聲」為題,舉辦《15週年亞洲巡迴演唱會》。一九八九年,她在金門「馬山觀測所」的播音站向大陸發聲。 這位演唱天才、一代巨星的本名是鄧筠君。她於一九五三年生於雲林縣褒忠鄉。一九六七年從金陵女中休學;一九七九年到美國南加州大學進修。一九九五年五月八日猝然殞落後,於同年五月二十八日長眠在金寶山筠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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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的人
終於看了《冲天》。這部紀錄片講述的是,中華民國空軍在中日戰爭時力抗強敵的故事。 這部紀錄片有其企圖心,對這場戰爭提出超越傳統觀點的歷史解釋,包括新的中華民國史觀(而非舊的黨國史觀)、大量的女性視角,還有一點點的日本觀點等。但是平心而論,其史觀以及對於那個時代的解釋,仍然顯得單薄、脆弱,而有不足之處。 不過沒關係,「歷史」還是留給歷史學家傷腦筋吧!片中講述的「故事」很動人。 這些空軍健兒志在沖天,面對強大的敵軍來犯,結局是眾多年輕生命的殞落。我想,他們不是不怕死,而是相信生命有值得追求,而且高於恐懼死亡的價值。 片尾列出這些年輕飛行員的照片與殉國年齡,都是二十幾歲的小伙子,頂多三十歲,沒有一個人活到我現在的年紀。 相比之下,他們的生命如此短暫,卻已是不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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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讀園內護魚記
數年前與周前主任至水族館購得錦鯉十尾、蓋斑鬥魚卅餘尾,置放於「樂讀園」苑內小池。一來池塘盎然生趣,增添娛情養性舒解案牘壓力,二來藉魚兒之吻,滅孑孓孳生,以維苑囿詩情。 倏地寒暑飛逝,人事已非,唯魚兒日漸肥碩,悠游自在。偷閒之餘佇足池畔觀賞群魚之樂,「樂讀園」為中正圖書館內仿古苑囿造景,林木扶疏,幽蘭謐靜、書香瀰漫別有洞天。苑內植桂花樹二株高碩於人,幽淡撲鼻、醒人清芳。池塘兩側聳立山茶花兩株,每於秋寒臘月之季,喜迎泠冽風雨乍開嫵媚,然不敵料峭雨瀑,憔悴殘謝,曇花一現實為憐惜。另有櫻花古木一株,昔落英繽紛為校內勝景,好景不常近年因染病遭斷枝修治,形如佝僂不復盛年英姿奪目。 苑有拱牆一面石獅殘存一座,前嵌「樂讀園」碑文、後有校歌碑記,立其間如置身騷人墨客之境,思古幽情油然而生。旁參天杉木與玉蘭花各一聳立,如似壯勇護持,林蔭遮日好不愜意。另竹柏、椰林、鐵樹與花卉圍繞頗有潑墨山水典雅之韻,僥倖得此職場之務可謂天降福氣。 每日至池畔觀賞,似入莊子:「鯈魚出游從容,是魚之樂也。」之幻境,快意舒暢,無案牘勞形之倦卻有忘物世外之悅。殊不知惠子︰「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一語成讖,此景非魚不樂,悵然驚愕,焉知錦鯉與鬥魚色澤纖彩麗紋引來覬覦。初驚喜夜鷺棲息而不知危殆,猛回醒數尾錦鯉無蹤,唯存四尾匿跡偶見其探頭游於石縫與枯葉青苔下,鬥魚孳生無數尚不憂慮矣。 然四月見白鷺鷥翩然到訪,哀哉!群魚逃生不及,方知禍已深,獨存錦鯉一尾,鬥魚不及十尾。此景引來注目,遂上演一齣人鳥捉迷藏之戲,徒嘆弱肉強食,不忍驅離。 經數旬觀望,倖存者日不出游,漣漪不興,「樂讀園」內池魚無戲卻見水黽浮遊鏡月、鬥娘遨遊花叢間、蛛網騰開若荒原。憂孑孓趁虛而入,未雨綢繆,眾人皆議待夜鷺與白鷺鷥遠去,再來購置魚苗,一興風生水起,二滅孑孓之禍。 註:「樂讀園」為中央大學中正圖書館(舊圖),為名建築師陳其寬先生設計,方型建築物外為迴廊高挑浩然壯闊,內為天井庭苑盎然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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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我知道你是一個務實的人,我的選擇是沒有錯的,縱使將來帶著孩子跟你回金門,我也心甘情願。有人說,你們這些從唐山來的男人,一旦娶我們當地女人叫著娶『番婆』,生出來的孩子叫著『番仔囝』,即使這樣的稱呼含有一點嘲笑的意味,但番婆就番婆吧,我是不會在意的。」 「其實我們金門人到南洋叫著『落番』,所謂『娶番婆』也就是娶當地女人的意思,沒有嘲笑的意味啦!」烏番叔解釋著說。 「我們這裡的人因為種族的不同,不管是男是女生出來時皮膚就較黑。儘管和你們結婚,有黃種人的基因,但生出來的孩子有些還是會和母親一樣,皮膚黑黑的、眼睛大大的,一眼就看出是番仔囝。將來如果生番仔囝你可不能怪我喔!」 「不管生番仔囝也好,生金門囝也好,反正都是我們的囝,我們沒有不疼惜的理由。」烏番叔說後,輕輕地吻了她一下臉頰,低聲地說:「我們只顧著聊天,竟忘了還有更重要的事。」 「你不覺得有時聊聊天,增加彼此間的瞭解和感情,比在床上親密還有意思嗎?」(一八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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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求生記
飛行前輩鍾力夫是空軍官校46期畢業,六、七○年代曾擔任戰鬥機駕駛員,退伍後分別考進永興航空、中華航空公司,任職這兩家航空之機師,大半生時間都在飛行崗位,可以說飛行是他的最愛。他是空小班上同學的夫婿,曾列驍勇空軍的一員,為保衛台海付出青春,我們給他取一個「F-100」稱號,尊稱他一聲「鍾哥」,我也曾開玩笑問他,您是姐夫還是妹夫呢?引得他哈哈大笑,班上聚會時常聽他講述飛行軼事。 戰鬥機飛行員是被人欽羨的行業,但卻有著極高危險機率,新店空軍公墓埋葬的都是英年早逝的飛官,可茲見證。空軍上將趙知遠將軍曾在「越戰憶往」一書接受訪談說:「飛行員壽齡能活過四十就算長壽。」真是道盡在英勇專業背後,個人與家人所負的沉重壓力,不足為外人道也!但是能遨遊藍天與白雲為伍,享受噴射速度快感卻是飛行的動力,至於遇險如何化險為夷,端賴訓練與臨場處置,他曾敘述一次驚險求生故事,我將其記下如後: 事件發生於民國61年2月8日上午九時,四架F-100於嘉義基地起飛,執行台金班機掩護任務,領隊是副隊長欒勤中校,此任務他是擔任三號機,掩護任務預定於當天十時左右結束,當時在澎湖與金門之間的台海上空,高度為二萬七千英呎位置,四機為flow four 戰鬥隊形。 此時突然聽到引擎壓縮器失速的爆炸聲,檢查儀表發現火警及過熱警告燈亮,尾管溫度上升至超溫指示900度C,(正常巡航溫度大約500度左右),轉速表指示為○%(正常時約為90%);4號機用無線電報阿籣three(阿籣是長機之呼號)「你飛機起火了!」他自己明白,馬上報告長機,長機要他立即轉向澎湖馬公基地作緊急迫降,當他左轉飛向馬公,高度從二萬七降至二萬五千呎時,用無線電訊問4號機,飛機燃燒之情形,無線電卻已失效,表示飛機已完全沒有電力,判斷是電瓶電力已無法維持無線電通訊。 此時已別無選擇只有彈射跳傘一途,F-100彈射座椅是火箭彈射,拉起手柄先是座艙罩飛離機體,人椅瞬間跟著彈出飛機,約十秒鐘,他呈失昏現象,等到清醒過來時,人是呈自由落體快速下墜,他擔心降落傘無法自動張開,正要用手動方式去拉開傘環時,身體突然有被拖住的感覺,抬頭一看,美麗地紅白相間的降落傘,在頭頂上張開了,此時無暇高興,要細想下一步的程序。 首先要拉開單人救生艇,平時此艇為裝置於座椅內,包括求生背包;第二步為身上穿戴左右各一之求生背心使之充氣,當時的高度大約為一萬呎左右,當天天氣是寒流,溫度約攝氏5度,風速每小時為40浬;再來是落海要注意解傘之時機。前一年十二月,一位隊友起飛後飛機故障,同飛之伙伴見他彈射跳傘成功,降落傘也已開傘,事後搜救機無法在失事現瑒找到該員,一星期後,在高雄外海找到一具飛行員遺體,身上被傘繩緊緊纏繞著。降落傘左右各有二條解傘繩,當傘張開後,要先釋放該二條傘繩,其目的是讓降落傘如滑翔翼般可操控降落,當時他拉了半天都無法拉掉,只好用隨身攜帶之傘刀將之割斷,二號機李萬里看見他降落傘本來是搖擺狀,經過此動作後降落傘就很平穩下降了。 在降落傘落水前必須要立即解傘,以避免風大會造成傘拖而溺水,先要判斷高度切不可太高,並且要注意解傘之時機,他目視海面浪花情況,確實聽到海浪聲音時,雙手才能伸到解傘環內,當雙腳一碰髑水時即刻解傘。此時只見降落傘如火箭般飛至前方,可想像海面風速是多麼大。落海後,見單人救身艇,就在不遠處,小艇以一條帆布帶連在身上之扣環上,很容易牽過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小艇,躺穩後,尋找連結之求生包,循繩拉到最後,發現求生包已不知去向;救生包已有各樣求生物品包括:無線電、二支信號彈(一頭是白天用,另一頭是晚上用)、海水染色粉、驅鯊粉、海水變淡水劑及水袋、求生手冊、反光鏡、划漿、口糧、急救藥品、甚至還有魚鉤及線;此時感覺像世界末日般心情,而海水灌滿了全身,冷得直打顫發抖;沒多久看見兩架F-100從頭上低空飛過,事後知道是甯建中帶許光政(兩位同仁現皆已過世)。 由於風浪太大,小艇一直上下搖晃;浪高時,猶如置身三層樓頂,一下又如身跌至山谷中,以致有嘔吐現象,求生訓練浮現腦海,他將飛行衣拉鍊打開,將嘔吐物吐在敞開的衣服裡,避免吐在艇外,引來鯊魚攻擊。此時,身體已漸漸失溫,並越來越虛弱;在迷糊中,感覺有煙霧在四週,不久即聽到直昇機的聲音,是蔡喜康與江衡華所駕HH-1H,把他從海上吊掛起來,先落馬公基地,再轉乘HU-16水上救護機返回嘉義基地。 飛機一落地,就聽到鞭砲聲,為了慶祝搜救成功,聯隊長特別下令燃放鞭炮,祝賀他平安歸來。在身體檢查無恙後,他被安排至各基地,對飛行員作「跳機落海之處理作業」講述,對以後同袍發生類似意外時有所幫助,這是他在冬季海水幾近零度,一連串正確處置下,可以說是非常寶貴的經驗。此事件不但是他臨危沒有慌亂,並且緊急程序都做得完美,同時空軍救護中隊把他從瀕臨死亡危急中救出,也立下一件大功,亦要歸功於飛機完善之裝備,包括降落傘自動裝置以及傘內之求救訊號機 Beeper,給予危急中的飛行員很大的保障。 這是55年前舊曆年前三天發生的事,他說:感謝上天給予他之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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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花開時
鳳凰花未開時,是一片的蓊綠,花開時,驪歌四起,「離」雖是愁,但,就像鳳凰花,花開時一般,如俠鶴撲翅,必然要展翅雲霄,花落時,則歸於平淡,這就是生命循環,也就是緣起和緣滅。 記得那一年,我還年幼,老家是日式的老木屋,經過幾十年的洗禮,早已斑駁,苔蘚不客氣的在靠著鳳凰木旁的牆壁四處的撒野,就連鳥兒也強佔了屋簷築巢,一陣狂風,吹越了藩籬,把鳳凰花吹掀了,露出幾株碧綠,叫人分不清本是紅花美麗,還是綠葉襯托著紅花而美麗。 老貓阿咪,比我早得知朝陽的和煦,牠貓腳印像是練過輕功一樣,不留痕跡的往牆上一撲而上,趴臥在對面鄰居的矮牆上,享受著日光浴,不久牠便蜷伏著身體,在那兒打起盹兒來了,那垂蔭的鳳凰木的枝葉,就像是一把天然的芭蕉扇,搖曳晨風中,幫老貓阿喵遮蔭避暑。 而大哥喜孜孜的在衣鏡前,一會兒打著黑領帶,一會兒又不滿意的改換了新領結,然後披上黑色的學士袍,在鏡子前,左顧右盼的,得意的旋轉了好幾回兒。驪歌好似在他的耳邊不斷的盤旋,他的內心充滿著畢業的喜悅。 靦腆的母親不敢告訴街坊鄰居,大哥大學畢業的消息,但卻在鳳凰木下掛著長串的鞭炮,恨不得能把那串鞭炮延長至村子口,讓街坊鄰居都來家裡道賀。 後來大哥北上工作後,從此鮮少再回家了,家裡也變得較冷清。 而隔了一年後,鳳凰花開得更茂盛了,阿嬸帶著一個紅紙袋,躡手躡腳的溜進了我家大門,我好奇的跟在她後面,後來我嘻笑頑皮的戳了她一下,然而她一臉驚慌的回頭問我:「阿妹仔,恁母呢?……」我問她說:「有什麼事嗎?」阿嬸很不悅地大聲對我斥責的說:「阿妹仔,囡仔人,有耳無嘴……不要老跟著我後面偷聽。嘸聽到沒有?」 數日後,母親神神秘秘將拜拜的祭品裝入榭籃裡並帶著滿臉嬌羞的阿姊到城裡的月老廟擲笅杯,後來聽說母親很滿意的帶著阿姊到綢布莊剪了塊布面回來,所以,我猜想,阿嬸那天來家裡,拿著的大紅紙袋裡,鐵定是裝著為阿姊作媒後,合回來的八字,難道阿姊內心早已有心儀的對象了? 不久之後,阿姊便穿著大紅繡花綢緞旗袍和配戴著金銀玉飾,在火紅鳳凰花展翅飛揚之下和眾人的祝福下,拍著訂婚的合照,阿姊就這樣喜氣洋洋的出閣了。 至於我呢?隨著歲月不斷的成長,我也在那鳳凰花花開花謝的日子裡,帶著成長中的夢想,也終於在畢業後離開了故鄉。 直到退休後,我再回到老家的老屋裡,望著窗外那棵鳳凰木,就有如睽違已久的老朋友,令人不斷地回想起成長中的甜蜜、長輩們的凋零、村子裡陌生又不相識的新鄰居……一切的情景,都道出了「人事已非」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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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者
從對話開始的 就讓它從對話結束吧 風為什麼只是往南方吹 廣袤的蒼穹淪入虛無的象徵 風為什麼只是往南方吹 從春天開始的 就讓它從春天結束吧 你也說過我是你眼中的 一株青梅 甘冽如秋泉 我也曾經說過-- 我說過什麼呢 被一雙柔弱的手自己撕碎 曾經有雙永恆的翅膀的 墜落如燕 從殘酷的青春開始的 就從月暈的寧靜結束吧 雲采如心瓣 心瓣如琴鍵 歌聲可曾撫慰了誰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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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美教會的愛宴
沙美教會就在金沙鎮,在沙美車站附近,離金沙國小不遠。聞名遐邇的金沙巧克力穿上一件金色的外衣,彷彿一顆金蛋,有喜從天降之感;吃下它不僅令人讚不絕口,也讓人口齒留香,一顆接一顆不覺膩嘴,沙美教會將它當成見面禮,意義非凡,值得流傳。 凡第一次來到教會禮堂中的親朋好友,「送你一塊糖,讓你吃甜甜,一次的歡迎就是永遠的歡迎」(台語)。記得當我第一次來到這間已有百年歷史的教會時,單單這一顆溫暖人心的巧克力送到我手上的霎那間,徹徹底底地且安慰融化我心中的不安,藉著音樂響起的氛圍,及表達者低沉音韻和幽默的介紹,並在眾人歡迎鼓掌聲下,在在釋放了我莫名的緊張情緒。 在這裡從十點開始做禮拜,將近中午的時候,陣陣撲鼻的食物香味,早已陶醉其間,如癡如醉,讓人按耐不住飢腸轆轆的感覺立即湧上來,人是必須吃五穀雜糧方能餵飽自己的動物。美食當前,誰不會食指大動,味覺翻騰呢?十二點正是一般人該吃午餐的時分,教會也會按人身體的生理來滿足腸胃的需求,不但看見外購而來,放在桌上任君俯拾即得的饅頭、包子或花捲;還有經由幾位付出愛心的媽媽,她們分工合作地切、洗、炒、煮,繼而熬出什錦湯的湯底,獻上來的是道地金門的煮法;一鍋鍋熱騰騰的端在全教會會友的眼前,呈現美味的大鍋粥或大鍋麵,粥(或麵)裡面有數幾種好吃又營養的好料,眼看有紅、白、綠、黃諸色澤,「嘴餓目睛馬餓」(台語);竟是純天然完全沒有任何色素添加佐料,一旦吃到腹肚裡絕對百分百對身體有幫助、有營養、有能量;頭腦會壯壯。 台灣人在吃飯的時候喜歡配話,配話就有交誼的效果,透過交談彼此交換心得,增進之間的認識;一個禮拜一次的聚餐,簡單的餐食卻蘊含豐富的感情在其中。沙美教會愛宴的預備,不僅吸引金門就學的學子、工作的遊子前來,也擄獲附近出外人心靈空虛的心。這裡有一種回到家的溫馨及安全的感覺,您可知它勝過天下第一美食或獨特的滿漢全席,因為它是愛心、耐心、寬容和扶持及接納所建立起來堅固的堡壘,不容易倒塌、不容易攻陷,猶如賓至如歸。當您無處可歇時,您在尋找如斯的地方嗎?這裡的朋友常常雙手張開,隨時歡迎,沙美街一百二十一號等你按門鈴!等你來坐坐!來奉茶!來喝咖啡!來說故事!來講心事!最重要是邀您來吃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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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你考慮太多了,難道你看不出我對你心儀已久,甚至經常提醒你。」 「幸好那天一母拿出那罈藥酒,才沒有讓我們失去機會,我們得感謝她。」 「我阿雅早逝,一母含辛茹苦把我養大,她老人家每天早出晚歸與田為伍,辛勤耕作,實在可憐啊!」 「妳儘管放心,對一母我會善盡一個做半子的責任,照顧她一生。而且妳一母就是我的母親,我們都有盡孝的義務,絕不會把老人家擺一邊。」 「烏番,我知道你處處都為我們著想,尤其是花費那麼多錢蓋樓房,簡直讓村人羨慕死了。一旦新屋落成,可說是全村最豪華的房子,一母也想不到今生會有樓房可住。」 「既然故鄉回不去而落腳在這裡,又娶了妳這個漂亮勤奮的好老婆。在我的能力範圍內,確實有必要先來改善居住環境,一旦日後孩子誕生,對他們的成長是有很大幫助的。而且我銀行裡的存款,除了我們的生活費、孩子的教育費,還有足夠的錢回金門修葺古厝。興建這棟樓房可說是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絕對不會打腫臉充胖子。」(一八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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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聞暗夜哭聲?八二三戰役 臺籍征屬血淚
許多年前這裡是烈士陳經南,妻陳黃對的家。雖是竹管厝,唯日出而作,日沒而息,也有小小甜蜜與溫暖,小小的期待與希望。 現住水里鄉玉峰村的陳贇雄,見我們蜿蜒入山,急著砌壺茶相待,宛如親人一般,山頂人足古意啦。其父陳經南第9師工兵營3連,也是郝師長部下,當823戰役發生,贇雄才1歲,對父親記憶是空白的,他說:823這個數字已經與我緊緊相繫,一個嬰兒猶躲在母親奶香中睡著,而命運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姿,開始凌遲我一生啊! 他對筆者說:「父親是個名不經傳小人物,但他是我的驕傲,為捍衛家園,失去寶貴生命,我父親真的很偉大。」是的,沒有大批國軍及金門自衛隊,誓死抵抗,所謂台澎金馬早成共產鐵幕了,說陳經南烈士偉大,我們壓根兒不敢置疑。許多政客動輒以「愛台灣」結黨,並作為攻訐別人藉口,試問如果你的愛台灣,是讓肉身成為槍彈蜂窩,血管熱血奔竄,應聲倒臥疆場,付出年輕生命與戰鬥意志,是不是更令人信服?故於贇雄心中,父親之死,永遠是風雨飄搖、亡魂吶喊,一座永恆碑碣,豎立其心版。如詩人李有成〈有一座碑〉: 時間,時間曾喜悅收割 我在發霉的博物館檔案中掙扎 長夜裡有過無比的陰影 時間 她曾經見證,我在風沙裡流浪 在午夜裡,我曾經爬上教堂的鐘樓 聽鐘聲可曾沙啞? 詩人以詩舔飲歷史的創傷,讓筆者想起太武山頂,忠烈祠留下的名字,歷史光影自身後呼嘯而過,誰去翻閱你們檔案?靈魂在發霉檔案中掙扎,在社會集體記憶中消失……甚至為兩岸和平定調,823戰役只淪為一個歷史名詞,高層避免觸及……。 站在一旁的烈士胞弟陳蒼,戴823退伍協會便帽,哀傷說:「那場保衛戰若失利,整個中華民國都輸掉,但政府或媒體很少提及戰死軍人的偉大,國人應該感念他們英靈。對英靈的不尊重,也影響823烈士的歷史定位。」他表示:「兩兄弟參與823,兄死我活,脖子也中彈,差點回不來。說著掀開植皮傷疤給我們看。真是幸運,他現已擁有榮民身分,舉凡牙齒、拐杖、助聽器等榮總提供,每月14,000元、過年加發,福利好。 相對兄嫂的不公平對待,他也疾呼:「過去對戰亡者補助少,因政府困難,現在國家經濟好轉,應視個案給予補貼,以符合社會公平正義」,陳蒼戰友話說得保守,但也呈現問題的嚴肅性,難道「200多位823戰歿台灣軍人遺眷」,社階低,對選票無影響力,政府就能置遺屬於不顧? ‧烈士邱深水,死於大膽島…… 當我們走進彰化竹塘鄉竹林村,烈士邱深水古宅,眼前一棵高聳屋前荔枝樹,皮層龜裂、老態。遺孀陳刷及幼子邱日森迎接我們。由於烈士死於大膽島,特別引起筆者好奇。 「大擔」於民國40年10月,經國先生任總政戰部主任,蒞島視察題勉官兵,乃改大擔為「大膽」,謂:「大膽挑大擔,島孤人不孤」。民國63年,筆者駐守烈嶼青岐村,於單打雙不打氛圍下,除每日誦讀標語,更謹記:不擊潰敵人,便與陣地共存亡。據史料載:823當日大二膽落彈1萬多發,傷亡非常慘重。烈嶼守備區第9師師長郝柏村,向胡璉司令官作戰情分析:「共軍想以砲火封鎖交通,孤困疲乏我軍,然後伺機登陸,奪取大二膽島」,當時島上防守兵力,僅1.300餘人。為維繫島上兵力,郝師長決定傷亡時,就從烈嶼不斷抽調兵員補充,要保住每一寸土地,不做國家罪人。 邱日森告訴筆者:家父邱深水訓練中心在台中「坪林」,結訓後返家探親,吃了中飯,準備牙膏、毛巾等盥洗物,連午休也沒有,就匆匆回部隊報到,前往金門,好似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兮一去不復返。 筆者問:「那時你幾歲?」 「我那時才出世3個月,夠小吧。對父親的印象皆來自,懸掛在客廳的畫像。我也告訴兒子:相中人是你死在大膽島的阿公,一個默默無名的英雄。雖然全世界無人記得他,但他是我的英雄,他的鮮血跟每日昇起的國旗,一樣鮮紅、神聖、燦爛。」想想,遺屬55年來的孤獨無助,自己建構父親歷史定位,也是一種精神勝利法,一種自力救濟。活著返鄉同袍說:大二膽是金門最前線,哨兵和觀測所是指揮官作戰眼線,因匪砲過於密集,哨兵一上哨就傷亡,班據點兵力有限,輕傷者仍須裹傷服勤;通訊兵為維持通訊暢通,查線時更傷亡慘重。 經歷55年漫長歲月,說時間能沖淡一個人悲傷記憶,可是陳刷阿嬤(烈士之妻)溫溫打開「黑盒子」:阮頭家有3兄弟,他最小。9月30日,員林鎮公所通報庄裡當兵者死訊,眼看家屬哭得死去活來,還有送醫生館吊點滴,所以「善意隱瞞」,不敢同時報:「邱深水戰死」。 等過了一段時間,公所人員才試探:「你先生有寄批登來沒?」 「真怪奇哩,攏無消息」 妻子一陣沉默,鼓起勇氣問: 「難道阮深水仔按怎樣?」 這般場景與電影〈我們曾是戰士〉一樣,敘述越戰德浪河谷空降,美軍45名、南越千名士兵戰亡紀事,由穆哈爾中校紀實文學《越戰忠魂錄》改編。梅爾吉布遜主演,當戰事開始,由中年計程車司機送「死亡電報」,每一封都讓一個家庭破碎。隨著戰爭惡化,一天竟有10幾封,中年司機看征屬「視他」如魔鬼信差,委託營長夫人代送;那些剛生小孩的「嫩妻」,捧讀電報都心碎。她們結伴送電報,哭在一起,相互取暖。 員林鎮公所想必也不忍宣告較多「死訊」,採拖延戰術吧。當獲知邱深水死訊,讓早有預感的遺孀陳刷,果真哭斷肝腸,一人哭、5個孩子跟著哭、公婆也是,鄰里也跟著垂淚。怎麼不悲慘?5個稚齡小孩,最大的女兒麗雲9歲,最小的男孩日森3個月。 正於淚眼浸泡中,國防部透過地方政府,緊急協調:先帶大女兒、次子到「木柵國軍先烈孤兒院」培育,母親陳刷帶著孩子,從田中火車站-台北-轉公路局-木柵-孤兒院。隔天才返家。一女一兒拉住母親衣襟,放聲痛哭,「媽,我沒爸爸已夠可憐,不要把我們丟台北好嗎,我要跟你回去,吃苦沒關係、不要離開我們哪……」3人抱頭哭,直到校長出面安慰:「媽媽。想孩子隨時來看,隨時帶回家玩,您先生為國犧牲,國防部要幫助你,這樣孩子才有前途。」 母親於寒、暑假帶姊弟返鄉,回家路上唱歌、又吃五顏六色的健素糖,賴在媽媽身上撒嬌,浮漾幸福童年。當返校時,他們又依依不捨,哭著不去。這對姊弟雖受國家栽培,唯她們只有9歲、6歲,從未離家,小心靈須忍受多大折磨,前往陌生地適應? 這是筆者遺族訪視中,首次聽到對政府較正面肯定。邱媽媽道:「上有公婆要伺候,下有5個子女須教養,又生於風頭水尾、鳥不生蛋的竹塘鄉下,不得已只有日夜工作。曾經5個小孩同時出麻疹,發高燒、躺成一片,不知該如何是好?想帶去看醫生,又沒錢,假如他們父親在,我就不會孤立無援,後來去挖甜草根,控整鼎加黑糖當草仔茶,說有退火之效,孩子安然度過。老天真保佑啊!」 眼前樸拙農婦緩緩說出,當初掙扎度日之不易。臉上帶溫婉微笑,任憑再大的磨難,依然將無遠弗屆的愛,直入靈台慈光,不讓小孩感受恐懼,或受到絲毫傷害。讓人見識母性光照,她沒甚麼學問,卻得向貧瘠大地取暖,一種自然呈現的光,一種無形無色的光。其子回憶:「母親像鐵打身體,白天與鄰居互換農事,晚上又照顧孩子,一邊幹活,一邊打盹,猛一醒來已三更。至今身體病痛連連。父親如不戰死823,母親就不用單獨扛起生活壓力,不是嗎? 邱家當時有3分水田,3個兄嫂,因收成不佳,米僅夠吃,無法外賣。母親只好上工,將幼小孩子丟在家,讓他們四界走。以前住土角厝,每逢颳風下大雨,厝邊總會探頭觀看問:「厝有崩落或滴雨嗎?」厝邊仔真照顧。 烈士邱深水屋後那棵老荔枝樹,逾60高齡。是他種了三年後才當兵。原生種,酸甜俱備、肉色駝紅、圓潤,聞起來清香;每天看荔枝樹生長,彷彿看到先生生命延續,別人藉情書、影像回憶往事,阿婆則藉老樹,將愛情祕密藏身。樹也曾年輕,隱藏衰老的年少,可洞見自己的悲歡歲月呀;老樹是他們的定情物,也象徵甜蜜不受時空干擾,如同先生化身啊。 「我們不吵不鬧,嘗盡人間心酸,政府對228也好、對演習中意外死亡也好,都給予6百萬以上撫恤,獨獨未重視我們823戰歿遺屬賠償,天理何在?他們第9師師長郝柏村,應站出來說句話吧?」阿嬤不滿的置問。我們離開時,暮色已圍攏,心頭是沉甸甸的。 金門?一處令台灣遺族心碎之地,但……金門福利羨煞國人……。如中央社(2011.1.3)載:「金」好康又一樁,金門823參戰自衛隊員,從今年開始,可向縣府申請三節慰助金6萬元,估計近6千人受惠。縣府100年度編列慰助金預算3億7020萬元。當然條件是金門人,落籍10年以上,領有榮民證。 823遺族不禁要問:「當政府被在野黨阻擋撫恤法案,金門縣府有錢,編預算照顧823自衛隊員。而當年戰死之台籍國軍,難道對金門無功嗎?」 金門縣政府切割戰爭撫恤,也許有不得已之處,唯對白白送死之台灣子弟,不曾聽見縣府表示同情、感恩、或自發性招待遺族重遊戰地(分享人間溫暖),及其他專案性補償。看在823遺族眼裡,不免感慨:「命運怎會差那麼多……」。 823戰役是國府1949年遷台後,台澎、金馬最具關鍵的領土保衛戰,是一塊用鮮血、傷痕纍纍的軀體,形塑的碑碣。是一塊璀璨光芒的「歷史碑碣」。在我們的訪視紀錄中,重新回到戰場,彷彿看到壯士狂歌赴敵的兮不復返,更聆聽到捐軀者壯烈的愴鳴。他們勇者的付出中,讓我們享受長久的平安與自由,站在和平的新時代,我們能不能捫心自問:「我們是否還擁有謙卑感恩的胸懷,能張開公平溫馨的歷史之眼,去省視:烈士與遺族的深沉悲傷與匱乏,並積極迫切去面對、解決其遺憾?」(5之5/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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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湖光山色
這天,當早起的鳥兒,晨曦初現就特地起個大早,為了陪伴憨厚的老父登山攝影。 父女仨人邁著輕快的步伐,沿著步道上山,好不容易暫別紛亂繁雜的市區,與生俱來的感官像重生般執行著天賦,分分秒秒摘錄著沿途美妙的景致,那開在路邊的小花,那落在地上的小葉,那停在枝枒的小鳥,每一個小小的生物都吸引著我們的目光,就這樣一路上走走停停,把握每一回與萬物生命的相遇,靜靜的感受那分新奇與自在,或許正因為微渺,而分外珍惜。 費了一番力氣,好不容易登上山頭,眼前這一大片翠綠使人震懾,山頭的風兒一吹,才猛然驚覺炎熱的季節已悄然消逝,微涼的仲秋降臨,大地經過前夜毛毛細雨的洗禮,使這隱藏在山頭的秘境更顯得清新。青山、綠樹、碧湖連成一款相互承接的華錦,還有複印在湖面上的粼粼倒影,或淺或深,是幅再自然不過的潑墨畫。 湖的盡頭立著一座小橋,在廣闊的湖面襯托下顯得獨特。一隻紅蜻蜓駐足在雜草上頭休憩,綠與紅的相對,化身為今日最醒目的嬌客,讓人不禁想起那首幼時的歌。灰濛濛的天際透著一絲光亮,隱喻著生命的陰暗總會有無與倫比的出口,置身大自然中,總能予人許多啟示。 回程是下坡的路,縱使腳步有點急促,不過沒忘記拾起一片葉籤做留念,欲抓住秋的尾巴。 與老父相伴,溫暖湧現,充電完畢回到市區繼續前行。生活,是不斷在創造回憶,生活,也因為回憶而更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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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 茶
當外力注入靜止的現狀, 舊秩序瞬間被破壞, 新秩序即將建立起來! 天旋地轉-- 你我亦受到試煉, 在群聚型態的空間裡, 領受新的激盪; 趁此質變了自身內涵-- 坦然且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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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將來長大後如果局勢改變,首要之務就是回金門修葺古厝、祭拜祖宗;然後,我們就印尼、金門兩邊住。妳說說看,我這樣做對不對?」 「想不到你考慮得那麼週到,我還以為你要把孩子帶回金門,留我這個老太婆在印尼,如果這樣就太沒良心了。」 「我們相處已經十幾年了,假若妳不信任我,妳也不會把處女之身獻給我,也不會兩人赤裸裸地倒在院子裡親密。」 「說真的,印尼男人也不少,即使你已結過婚,但看來看去還是你最好,所以才會心甘情願地和你親密。」 「人是有感情的,雖然之前我曾想過,要是能和妳在一起不知有多好。可是繼而一想,我已是一個結過婚的男人,而妳則是一個黃花閨女,怎麼配得上妳。所以只能把自己的想法放在心裡。」(一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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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聞暗夜哭聲?八二三戰役 臺籍征屬血淚
面對遺孤的悲痛陳詞,政府應該回歸正義的起點,重新啟動823戰亡遺族賠償議題,別讓823聖戰成歷史之恥,成為遺族世世代代無法擺脫之冤情啊。竹南鎮大營路遺孀陳黃阿春女士,提及丈夫陳盛乾戰死金門,政府卻不當回事,幾度淚崩,無法訴說痛楚。 ‧傾聽桃園觀音草漯村,遺孀許秀蘭 這一家6口蟄居海邊小鎮,馬不停蹄的生存奔波。寡母帶著3女2男,爭取柴米油鹽。她不識字,但深信,一個囝一款命,生他們必須養他們,這是不可逃避的天職。盡管先生戰死823,國防部未派員關心,反正「冷處理」,也是一種處理,不是嗎?遺孀許秀蘭每天割稻、砍柴,每日早出晚歸,頭髮似一盤稻草雜亂,像是蕃婆鬼。與公婆、兄嫂同住,大家庭生活,別人有先生做主,寡母及5個小孩是弱勢團體,無權利喊累啊。 幾次媒人婆上門提親,嫁個中壢老兵,三頓吃饅頭,生活有依靠,寡母回:「敢生就敢養,我放不下孩子。」這位大地之母,最後搬離,她說:「大家庭人多話雜,尤其政府所有撫恤、補助,皆由公公領走,我們拿不到分文。」家裡無田產,她去山崙旁,租草埔地開墾;這種地種稻,灌溉水取得不易,要比一般水田付出雙倍辛勞。但只要有水有地,她一定要養活一家6口。 天猶朦朦底亮,就趕到防風林撿柴,如木麻黃、海邊漂流木,回家煮飯和燒開水。筆者不解:「歐巴桑,撿乾柴為何起大早?」 「當時農林場巡山員抓很嚴,所以趁早撿比較安全。同時要巡田水,免得水被別人接走,又白忙一場。」在60年代,生命和大地是綁在一起,山崙仔土地貧瘠、砂質多,施肥容易流失,這種耕地非城鄉水利設施良善之水田可比。 種種時空交錯,當我們走過狹長防風林,在日昇月落中看海面跌宕,彷彿遇見昔日婦人花巾覆臉,任海風為生命造型的吹拂,所謂「雞啼三更床巷起,忙碌到暗不心焦」,一位823遺孀靠自力救濟養活5小孩,真是一件艱難之事。 她們看不到政府在那裡?國防部也忍令一批英靈後代,於極端痛苦邊緣討生活,竟未加探視、輔導、協助,改善其惡劣環境。她們住桃園觀音鄉,離龍岡陸軍總部、士校很近,是陸軍大本營。軍方對昔日英勇保衛台澎金門戰士,成823英靈,竟連3節探視、慰問,皆付之闕如,未免冷血。 陸總部很放心,國防部更「淡定」,照一般縣市社會局標準,她們一家稱得上「高危險群」,須經常性輔導、探視,已不可免,而政府系統失靈視同陌路,如此事不關己,對得起在碉堡前中彈的夥伴?坐在一旁二女李宜倫說「大家有父我沒有,一雙塑膠鞋買不起,8歲就得洗衣、煮飯,一大早到觀音鄉海邊撿木麻黃。」只是8歲小女孩,卻須凌晨3、4點到山崙仔撿柴,說不怕是騙人的,常常被大小蛇嚇得又跑又哭,只能學媽媽祈求:「天公伯仔!做好心,把蛇趕走,阮是歹命囝,不要嚇我們。不曉得是否『心誠則靈』?大蛇們快速離去,沒為難我。」辛苦撿回乾柴,披在屋外曬乾,常常被偷。讓我們痛心。國中升高中時,李宜倫說:「讓我升學好嗎?」母親脫口而出:「沒錢還要考試?(意思是要錢補習才可能考上)」聽得淚眼相隨。下雨天,蓋了40幾年土角厝,因屋瓦斑駁、破裂,加上地上沿用早年泥地,一窪一窪、便成小池塘。外面下雨,屋內也下雨,父親不在,屋子年久失修,連吃飯,都找不到雨水不漏之地……。 女兒憶起:當我們生活吃緊之際,幸虧住附近阿姨嫁外省人,經常送麵粉給我們,讓媽做包子、饅頭,填補生活之貧乏。而媽照常到山崙仔拔花生、換工插秧、還到建築工地挑磚、翻水泥等粗重工作;裝滿稻穀麻布袋,扛出田埂,像大力士。「一袋稻穀上百斤重,一骨碌扛起來,相當吃重啊。母親比男人還要男人,除了母愛的續航力,最重要她想把握工作機會,賺取『雨來糧』,不叫人看不起呀。」小時參與割稻的宜倫,回憶母親超量負荷像泰山哦。 三女李秀娥抱住媽說:「我媽從年輕做到老,宛如一頭台灣水牛;我爸為國犧牲,政府只給一點錢結案,我媽已80多歲,政府應讓母親晚年好過一點。」多麼卑微心願,秀娥自小目睹母親一人當三人用,無早無晚、而且無論到大園、楊梅、新屋做工,不管路途有多遠,都是走路去,無錢搭車。一生操勞過度,如果父親尚在,她就不用做牛做馬了。 三女兒天真的表示:「很盼望蔡總統能看我們遺族悲慘一面,照顧台灣子弟,別老繞著823退伍協會榮民,眉飛色舞的敲和平鐘,更該關照那群823戰役,魂斷前線的英靈眷屬,讓殘留半世紀的創傷,得到安頓。」 ‧八德鄉烈士陳錦茂,女兒陳秀貞口述 當役政單位通知:父親戰死金門,阿美族母親林阿妹,無能力教養一子一女,改嫁。濃眉大眼、說話粗獷、直率的秀貞小姐,臉孔被陽光折曬成古銅色,像國慶時海龍蛙兵。她寬闊臉龐、黑色深瞳、是那種走在原野/讓微風吹拂的野百合/貼向她臉頰。對於這樣黑膚之美,讓筆者瞬間翻轉對美的印象,來自生活的磨難,她的肌膚濕潤、汗光閃耀,活潑地映射出白晝光亮,那是內心彩虹,一種不畏逆境的優容。 秀貞自承:「自父親戰死,命運就急轉直下,總統府來函:政府將安排你們到烈士子女教養院就讀。哥哥陳恆仁跟我在育幼院長大,後來他讀空軍通訊學校,長得挺拔、帥氣,將成家立業時,有次在大溪游泳,救溺中不幸死去,大好前途隨波流去,只剩下孤單的妹妹。 眼看別人一家和樂,而自己卻只能躲在歷史風雨中,輕聲呼喚爸爸,唯一胞兄又死於意外,親情淪喪,兄妹之情只能靠回憶支撐,人生的不堪,我都遇到了。有時,覺得自己身處夢中,是眼前光景缺乏真實性嗎?還是感覺麻木?或許,悲慘超過極限時,就會迷離失真吧。」秀貞長長的傾訴,顯見烈士陳錦茂死於823,距今已55年了,孤女秀貞並不打算用時間,治癒自己傷口;當傷口結痂時,剝掉傷疤,讓它繼續流血,她說:「成了中華民國烈士,政府撫卹不到百萬,導致遺族如此疼痛啊!」 從小在育幼院長大,想起師大畢業的老爸,內心感傷也帶著驕傲,尤其到金門戰史館,父親姓名刻在上面─陳錦茂,除此,什麼都沒有。自古英雄多寂寞,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823戰役過去那麼久了,我在充滿歧路的童年,等不到父親的擁抱,只有哭,呼喚體內最原始的感情,見不到家父是一輩子痛啊。」秀貞喃喃細語…近乎歇斯底里;政府說一定優遇我們,每當提出,就無下文。秀貞激動表示:「這是父親血汗錢,以生命去搏取,國家可坐視不管嗎?」自媽改嫁後,自己去幫傭,跟外勞一樣,是記憶中最辛苦經驗。 「父親唯一的大頭照,母親藏起來,兩人感情非常好。如爸不死,一定是國、高中校長,媽就是老師娘了,而我這一生最大心願──跟爸爸腮乃一下,明知是癡人說夢,來世會有機會嗎?」傾訴雖有些失焦、失序,唯話語是誠摯的。帶著濃濃傷痛……由於陳秀貞受教育不高,結婚後皆以工地為家,挑擔磚瓦、水泥、鷹架爬行、冒險賺生活費,假如父親不死,這一連串的苦難,就不會像土石流沖刷她們兄妹啊! 莊林省如此不疼惜,但她仍得與莊乾定3個蔡姓兄弟,每人輪流供養90歲的婆婆,直到往生。 「自活」精神令人欽佩,唯貧窮讓孩子受盡苦楚。家屬感慨:「我們國家對賠償228事件,一出手6百萬,總統還每年道歉、致哀。歷次演習意外死亡,也都7百萬以上,卻沒有對823苦命遺孀,較合理賠償,蒼天、國法、人情何在?」 ‧戰死之台籍國軍,對金門無功嗎? 823戰歿遺族約215家戶,國防部應有完整資料,有案可稽。由於遺族社會地位差、經濟力薄弱、請不起律師、動員不了媒體使專案性法案之通過,欠缺立委遊說能力。有人說「823戰役陣亡烈士遺族勵進會,形同一片散沙」。 對於以上指責,筆者多半認同,但也不同意,因為國捐軀、獻身戰地,本是一介軍人天職,唯戰後國家不見了,任憑民進黨立委,擋下陣亡官兵遺屬,領取一次三百萬元補償金;他們秉持理由:「823官兵照顧條例草案,未來若同意核發補償,人數統計必有困難,財政負擔龐大,將成為錢坑法案」。(見自由時報95年12月29日A3版) 關於歷史轉型正義,已故前立委蔡同榮於他的《顧台灣》一書提及:2000年6月27日,我搭陳總統飛機南下,告訴他:「過去退撫福利都是由老芋仔享受,金門砲戰士兵都是我們台灣人,他們只有這機會,請總統支持。陳水扁總統回答:「如放行金門戰士福利,以後還有反共義勇軍、北伐抗戰,這些錢坑法案,會導致政府破產。」不知陳總統是甚麼邏輯?後來「八二三參戰榮民晚年生活特別照顧條例」通過,卻分割了照顧台籍國軍遺族之路。 遺族秉持兩蔣總統慰問函、立法院陳情書、陸軍司令部、民進黨前主席蔡英文核定「極具參考研議可行策略」。唯最後的答案告訴他們:「一切都回到原點。」823戰役,金門成為捍衛亞太民主的燈塔,也讓金門陷入更深軍管噩夢。誰言:「族群操弄是政黨的戰旗,八二三淹沒於歷史記憶裡」,當筆者一場一場傾聽、一幕幕的重複她們傷口灑鹽,一聲聲同體大悲,每一種歷史記憶都是個別的,而雷同的悲傷情緒,在命運的雙重剝削中,皆迫使遺屬生命經驗變得遲鈍、滯緩、拘束、哀傷、自卑,她們被時代拋棄,只留下蒼涼與悔恨了。 國防部對歷次演習意外死亡,皆謂「視同作戰死亡」優恤,試問國防部視同作戰死亡的基準,是指抗日?國共內戰?還是1958年8月23日金門戰役? 如果以台灣為主體性,以中華民國遷台為歷史關鍵點,那823戰役應是較具代表性的台海保衛戰,可是問遍所有遺屬,她們沒領受國防部百萬以上優遇,其賠償的嚴重懸殊、不合理,也是遺屬至今,仍在黑暗角落哀哀無告,投訴無門,無法走出苦難底創傷啊。(5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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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何陋之有?
大學畢業後,經歷一番打探尋訪,結果都石沉大海的緣故,便開始在自家經營的清潔公司幫忙,主要是清洗大樓水塔和除塵等粗重的工作。而後因自我期許且得到家人的鼓勵,一邊工作一邊自習,終於有幸獲得了國內某知名企業的面試門票。 記得面試當時,面試人員詢問了許多問題,從學歷與工作經驗都有,雖然情緒難免緊張不安,但整體上算是應對得宜。而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題,是有位面試人員問到了:「你現在從事的是清潔公司的工作,你會覺得這是份低下的工作嗎?」 由於有事先準備,便回答俗話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只要肯用心下工夫去做,不論是什麼工作,哪怕會沒有成就呢?而且我也舉孔子為例,相傳孔子三歲時便喪父,僅能由母親單獨撫養長大,因此他很早便挑起了家裡的重擔,故孔子後來便嘗自述:「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即使是至聖先師,年少時為了養家活口仍須從事許多雜役粗活,那我又有何好嫌棄抱怨的呢? 仔細想想,社會就如同一部大型機器,其中有大零件亦有小齒輪,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否則整部機器便將失靈而無法運轉。例如街道的清道夫、工地的工人和俗稱黑手的修車師傅等等,或許他們的職業並不起眼,甚至被某些人所嫌惡,但若少了這群人,不僅自身生活,就連整個社會都將可能陷入非常不便的境地。 然而這些老生常談的道理,有些人依然難脫心中偏見,甚至對此嗤之以鼻,或許人們得等到真真正正地親身經歷過後,才能確切地了解到每個職業的貴重之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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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 錄
孩子: 以前為求好工作,孩子積極離鄉成家;現代因應高房價,孩子只好三代同堂。 狡兔三窟新解: 第一窟自住、第二窟出租、第三窟高價轉賣過戶。 要往: 以前為功成名就,古代文人要往「高處」爬;現代為工作機會,兩岸民眾要往「北部」走。 恐嚇: 以前家長恐嚇孩子:你不乖,叫警察抓你喔;現代孩子恐嚇家長:對我壞,叫社工找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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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其實我們印尼一些農家,因為不懂得節育,又加上晚上沒什麼娛樂,只好早早上床睡覺。誰知道一上床就是親密,親密的結果是年頭一個、年尾一個,甚至一個接一個生,生十幾個的也大有人在。但既然生、就要養,而養一個小孩要花費多少心神啊!所以孩子生太多並不是福氣,而是一輩子要為兒辛苦為兒忙。你可得考慮清楚?」 「我已經考慮過了,只要妳生、我就養,絕對不會讓他們挨餓;甚至也會讓他們讀書、受教育。(一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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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聞暗夜哭聲?八二三戰役 臺籍征屬血淚
當時擎天部隊93師,屬重裝師,我們士兵日夜挖壕溝、防空洞、散兵坑。吃飯就在幾十公尺深的壕溝內,風在草地上吹著,糙米夾雜米蟲、塵土、飛沙、實在難以下嚥。空餘敲碎石頭,作防禦工程,長官訓勉「保存戰力於地下,發揚火力於地上」是金門坑道存在價值。回顧較知名的馬山、瓊林、金城、成功、盤山以及小金門的四維坑道外,還有更多潛藏於大小金門花崗岩下,那一刀一鋤,遇敲不動的岩盤,鑿孔、引信、爆破,經常造成不少國軍弟兄死傷。是多少青春生命、歲月付出、累積的代價?形塑成戰地網絡,一批一批、一師團接一師團的戮力挖掘、建構,始有銅牆鐵壁的戰線、防衛網。 如今用血肉換來的軍事設施,已成金門縣府自豪文化資產,觀光勝地,為當地政府創造巨大觀光財,難怪前縣長李沃士於建國百年8月19日,高調邀請一堆藝術家為「和平」造型,希望為戰爭劃下句點,藉以表達金門人「走過烽火歲月,追求和平決心」,也請反戰音樂家馬修連恩,自彈自唱,令觀眾沉醉。如此自導自演的和平鐘聲,馬總統也當仁不讓敲起來……在場貴賓個個眉開眼笑,不知躺在太武山公墓忠烈祠,古寧頭戰役殉難亡靈,面對歷史的快速逆轉,作何感想? 2014年筆者自中興新村,再奔赴金門太武山頂,到國軍公墓弔謁。行前有人告誡此地冤氣凝重,易犯煞。……事實上,我曾經是島外戰士,理解戰士的悲懷。戰地嚴訂:除非直系血親往生,或部隊移防,充員兵是不能返台探親的。金門等同邊塞,邊塞詩王維「渭城曲」:勸君更盡一杯,西出陽關無故人……。 當筆者孤立於國軍公墓,想像魂魄來不及見家人最後一面,倒臥在砲陣烽火中,支離破碎的軀體,有誰認得,記得他們英勇壯烈的身影? 筆者置身墓園,瞬間,夕陽染紅的墓園,恍如一場散開的兵陣,紛紛揚起頭盔,自曠野沙場匍匐前進、鬼針草是野戰制服唯一裝飾……大地從他們身上吸取最後精血,變成翠綠草原。青斗石碑坊,有冷酷月光投映碑石上,野風颯颯的戰地,時光傷逝何其遙遠匆遽啊。……筆者決定邀約影像工作者潘振道,聯袂探究歷史的弔詭與迷霧,展開漫長訪查與記錄之旅。回想美國阿靈頓軍人墓園,不管韓戰、越戰皆倍感崇隆受到舉國尊敬,甚至電影《搶救雷恩大兵》表現對軍人生命的重視,唯獨八二三台籍國軍烈士,戰死疆場已56年頭,家屬從未有將軍級或領導人登門探望,加上近年被刻意操死下士洪仲丘命案,整個軍人地位低落,致募兵制崩盤,當兵形成恐懼症啊! 1958年(民國47年)8月23日18時30分,中共調集459門火砲,分由廈門、煙墩、蓮嶝、圍頭等地,以奇襲方式向金門島群進行濫射;重點指向國軍指揮所、觀測所、砲陣地、機場碼頭、通信中心等,其射擊廣度、密度之大,震驚世界戰史。據金防部估計:發射約5萬7500餘發。由於事出突然,金防部副司令官趙家驤、吉星文、章傑等3位將軍相繼陣亡,參謀長劉明奎將軍亦身受重傷。 戰役以砲戰型態進行,故稱「金門砲戰」或823砲戰,戰役全期,在海空軍優勢作為下,發揮三軍統合戰力,維持對金門運補,達成「穩定前線、控制海峽」的戰略目的,史稱「823戰役」。 國軍、金門民防自衛隊、及台籍子弟徵召的義務兵(俗稱充員兵)奮勇作戰。史稱國府遷台最關鍵性的一場戰役,也是台灣反敗為勝、轉危為安的分水嶺;可是戰役的神聖性,扭轉國族命運的背水一戰,卻隨著兩岸交好,工商業大量移往大陸前提下,淪為「噤若寒蟬」的歷史「丑角」。包括軍方、文化界、媒體、政府等,對823戰役「缺乏論述」或展開追悼,唯恐觸怒老共及相關單位……。 歷史容有千迴百轉,政治沒有永遠的敵人,或永遠的朋友。但視參與823戰亡士兵如敝屣,唯恐阻礙兩岸和平發展為理由,這種後設歷史,顯得「顢頇而童稚」如何讓戰死的國軍弟兄、防衛隊百姓死得瞑目?這塊用那麼多鮮血、生命,擦亮的歷史座標,還能傳述給國人嗎?歷史的幽靈,有時會悄悄潛回來,尋找散兵坑、漁港哨、海岸散兵坑、漁港哨、海岸碉堡,任誰也無法拒絕這些碧血幽靈啊! ‧遺孀的命運:訪烈士戴萬章、陳盛乾遺族。 我不是跪在你跟前,而是跪在所有苦難者跟前-杜斯妥也夫斯基。 在訪查個案中,不問守著孩子的母親,或挺不下去改嫁的母親,她們幾乎跟孩子形影不離,僅少數拋孩子離去,讓孩子無父、無母,一生受盡苦楚。難怪托爾斯泰於小說《安娜卡列尼娜》說:幸福的家庭都一樣,不幸的家庭卻各式各樣。訪談中,如果保有「遺孀」身分,政府多少會補助一點,多關照一點。而遺孀改嫁呢,那國家就斷絕對你家的所有幫助(包括津貼、少許慰助金),此現象與日據時,台灣人日本兵或軍屬的撫恤救助,如出一轍。 前已提及,日方賠償條件:戰亡遺族三等親──父母、妻子(不含改嫁者)、兒女申請弔慰金。重傷慰問金,必須是一隻手或腳傷殘。妻子,不含改嫁者。這是對女性一種最嚴苛的懲罰,回溯昭和年間至1945年,台灣人窮得鬼都要抓去,萬一丈夫戰死南洋,一個孤兒寡女,不改嫁怎麼熬過去?壯漢都難討生活,何況遺孀?這是日本對殖民地的懲罰條款,等同畫餅充飢,看得到吃不到。 而國府自47年823戰役後,對攜帶兒女改嫁遺孀,補助就減少或停止,而且以喪失「遺孀」身分,阻斷許多優遇。情況跟前殖民的日本,後殖民的中華民國,有何差別?法令的僵硬冷酷,令人懷疑這是我的祖國嗎?法律操作講情、理、法兼顧,考察事實真相,如果遺孀都抱著兒女改嫁(被譏為拖油瓶)求一餐溫飽、一片遮雨之瓦,政府何必拿「貞節牌坊」來檢驗、為難她們?一定要等到全家投河自盡或上吊,政府始發個「貞節牌坊」給家屬? 關於這一點,筆者於訪談個案顯示:「各縣市社工或役政單位,對補助個案分析判定不同,撫恤標準自然無法齊一。」;執行機關或冷漠或貼心,直接影響遺族救助,唯不問遺孀有無改嫁,她們在丈夫戰死金門後,所面臨的苦難,同樣是永難擺脫。2014年7月,我們拜訪南投市烈士戴萬章遺孤戴文鎮。 戴萬章民國19年生,家無恆產,以水泥工維生,民國47年接獲南投鎮公所入伍令,28歲至台中車籠埔訓練中心受訓。分發金門第9師第25團第2營第8連。抵達金門一週,即發生823戰役;家人逢廟必拜、四處祈願:只要神明保佑父親平安歸來,一定殺黑豬還願,眾神保佑……但8月25日鎮公所傳來:「戴萬章於戰役中為國犧牲。」 妻子被通知:「到公所領取一罈先生骨灰、和一幅穿軍裝的鉛筆畫像,回家祭拜。」政府一切從簡,無致哀樂隊,無兵役人員相迎,大家躲得遠遠的,比起當初「光榮入伍」,身披紅綵帶,村幹事及公所人員列隊相迎,如今他們是敬鬼神而遠之,深怕麻煩上身。死有重於泰山,輕如鴻毛,他們戰亡已不如一根鴻毛? 戴文鎮自述:祖父母看著媳婦支撐一家5口,深感不捨,始終建議母親改嫁,往後才有依靠。她強忍悲痛,改嫁到名間鄉,姊弟倆也隨母到陌生家庭。幾年後,母親生下1男2女,這7口人家生計雖不寬裕,但也和樂融融。有次牽水牛去吃草,歸途,見牛群聚擠、呼囂。 他的牛即將奔向牛群,為拉住牛隻,將繩索繞腰部,結果被蠻牛強力拖行百餘公尺,致全身紅腫、小腿骨折,長達月餘才康復。叔叔也視同骨肉照顧,唯在村民眼中,姊弟倆老被視為「拖油瓶」隨轎而來,以異樣眼光看待,那種民間習俗的歧視,可謂根深蒂固啊。 「叔叔後來死於癌症,為支付龐大醫藥費,僅剩兩分地也變賣。他走時最小妹妹才兩歲。家裡已到山窮水盡地步,家母更賣力打工賺錢,無喘息機會,還好有先父戴萬章微薄三節撫卹金過活。」這是823陣亡烈士遺族,勵進會會長戴文鎮口述。筆者已極端壓抑情緒,期能內斂冷靜,不被感染,做客觀的傾聽者,但仍禁不住同聲悲嘆。國中畢,遺孤戴文鎮續讀秀水高工,其母勞累、三餐不繼、營養不良、常暈眩頭疼、身體不適、不敢上醫院,只靠寄藥包、藥水打發。 文鎮每周六自校返家,打開鍋蓋,只有番薯和其副食品,也常以養豬麥片來替代,飯桌上常年菜也擺放多時,味道已有酸味,還繼續食用,讓文鎮看得哀哭。某日,需繳伙食費,須向家母要錢。唯前一個月颱風已將屋瓦摧毀,土角厝到處崩塌落水,遇雨,全家只能躲雨水較少地方歇息,祈求天公伯仔保佑。 已到絕境地步,看到母親如此煎熬,口難開。決定步行到校,當走出家門,為不弄髒僅有一雙步鞋,只好掛在脖子上。赤腳到校路程約20幾公里,一路上碎石、玻璃割得皮破腳傷;行經墓仔埔時,特別害怕,又有大群野狗在後跟隨,露出血色舌頭;野狗在後追逐時,將他大小腿咬傷多處,深可見骨,血流如注,掛在頸子的球鞋,也掉落狗群中,本想撿回,但獸性大發實在恐怖只好放棄。 傷口疼痛難熬、紅腫,又飢又渴,全身顫抖、冒冷汗、四肢無力、已無法繼續趕路,只好蹲在樹下稍作休息。於昏睡中,聽見一位老阿伯說:「少年ㄟ,來鬥幫忙。」原來是滿載甜甜圈的手推兩輪車,掉水溝,動彈不得。 眼看車上好吃食物,更加飢餓,身無分文,不知如何開口;將掉頭離去時,老伯包幾塊甜甜圈說:「少年家,這幾個送你吃。」狼吞虎嚥填飽肚子,繼續趕路……。如此窘境,戴文鎮想休學找工作,其母安慰他:「你父親為國犧牲,政府會照顧我們的。」 退伍後,急著找工作,帶高工畢業證書、兩位蔣總統、陸軍總司令寄給寡母春節慰問信:「萬章同志,在保衛金門的神聖戰爭中,英勇果敢、發揮革命精神,不幸在匪砲轟擊下、壯烈成仁…為崇德報功,政府對烈士家屬已有優恤辦法,並將盡可能予以照顧……」。 滿懷希望到輔導會求職,安排就業。輔導會人員表示:「各機關開缺,是「退除役官兵」才可以遞補任用,遺族部分政府從未列入就業輔導,信上『遺族照顧』之詞,僅是對家屬安慰之意,你何必當真?」如此冷漠回答,如被一支冷箭射中,一身起寒顫,很受傷啊。政府玩兩面手法,先父保衛國家中彈而亡,落得如此輕賤、冷諷下場,形同賤民,真是死得不值得。(5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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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醉
冬日冒著某些主題 讓初戀陽光漫步 一塊塊透露的心事 小立在日夜眼眸落款處 誰是季風裡的那朵玫瑰 烘乾著愛情悲劇 用純粹調釀時間的迷醉 書寫整座田野 燈光在寫詩 顏色些許溫暖 是釀在冬晨裡的渴望 寒峻眼神有千種洶湧感情 耕著不經意洩露的沉默 從青春到風韻 質疑季節與溫度的曖昧 彷彿穿越一片紅葉 窺見一片熱情的心 (稿費捐大同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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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不錯,人就是不能寵;一旦寵壞了,有時候還真會需索無度。尤其我們正值壯年,有消耗不完的精力,縱使今晚享受到高潮的滋味,一經幾個小時的睡眠、休息,明天一早起床依然是活龍一條。」 「這可能要看各人的體質,因為你閉關了十幾年,所以身體特別強壯。要是人人像你一樣,世界人口不大爆炸才怪!」 「妳要記住,我們兩家都是單傳,只要能生就多生幾個。這種事沒什麼好客氣的。」 「你養得起他們嗎?」 「我鄭重地向妳保證,妳沙瑪能生,我烏番就養得起。」 「你得先考慮清楚,我們印尼的女人是很會生小孩的。如果你不嫌多,我們就年初一個、年尾一個,將來好讓你帶回金門回歸故土。這樣好嗎?」沙瑪笑著說。 「妳可不能騙我?我們家鄉有一句俗語:『多子多孫多福氣』,妳生愈多,就會為我們家帶來好福氣!」(一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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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聞暗夜哭聲?八二三戰役 臺籍征屬血淚
當今立法院未通過「八二三參戰官兵晚年生活照顧特別條例」,規定823參戰官兵比照榮民,每月13.000元津貼,遺屬可一次領取三百萬元補償,卻被民進黨稱為「錢坑法案」封殺。後來法案被切割,導致今天823官兵退役者,每月領取生活津貼13.000上下。而「遺族自民國47年領撫卹金20年,至67年結束總共領約3萬5千元,如加計民國97年的物價指數換算,約12萬7千元,加上戰士授田證補償金50萬,總計只領到約80萬5千元,不到100萬,68年以後至今,即沒有任何津貼,這分明鼓吹國軍不必英勇獻身!」……詳如下圖: 翻開太平洋戰爭史,無論是加工自殺的「神風特攻隊」,或海、陸皇軍,日本政府恩給都相當優惠,即使對殖民地徵召之軍屬,戰亡者,「厚生省援護局」一律恩給日幣兩百萬元,彼時幣值約台幣80萬。筆者根據台、日雙方往還史料調查:發放「弔慰金和慰問金」,日方於1987年立法通過,自1988年起發放台籍軍屬重傷或死亡遺族,每人日幣兩百萬元,條件:「戰亡遺族三等親──父母、妻子(不含改嫁者)、兒女申請弔慰金。重傷慰問金,必須是一隻手或腳傷殘。」 補償對象是依據日本厚生省調查名單,後來奉祀在靖國神社遺族也可申請補償。 依遺族計算,台籍國軍戰歿者,至今賠償不到一百萬台幣,殖民地和祖國相較,似乎無多大差別。但相對228事件,動輒6百多萬賠償,而且總統每年道歉,還被丟皮鞋,讓唾液自乾,總統怎不看看200多位823烈士破碎家庭?難怪遺屬至今憤恨不平。只能說:「二二八他們有強大政黨支持,其二代或三代都有絕佳社會地位,有堅強話語權,而我們訪視823遺屬,大都老弱、病窮,讀書不多,社會地位卑微,大半在工廠圈討生活,缺乏有力遊說團體,處處碰壁。」任憑該法未在適當的時期過關。 「常在淒冷長夜,等待死者魂魄,渡海返家,陰間遠隔,夢中相見也好啊。」這是遺孀「腹內話」。湯顯祖於《牡丹亭》暗喻:「波光水鳥驚猶宿,露冷流螢濕不飛。」一對波光水鳥,痛楚的等候/尋著雨聲或風聲走來嗎?屍身在冷風中化為塵土,試問那一對水鳥,面對生命的風暴、驚魂,如何再鼓起雙翼、振翅高飛?常想:「應該用什麼話語去安慰他們失神、絕望的心?」政府的冷血,與面對歷史的健忘,823戰役的哭聲,命定無解? ‧孤燈下的淚眼;烈士陳新讚遺孀 2015年10月。筆者自國道三下南投竹山交流道,訪問烈士陳新讚遺孀及其孤女陳淑精女士。臉上雀斑、倦容的陳淑精,50多歲,受困於生活沉重壓力。一間原來就貸款自建的住屋,毀於921地震,一生的辛苦化為烏有。目前住家是再次貸款3百萬重蓋的。在客廳裡,她哽住喉嚨許久:我爸爸是陳新讚,住偏遠魚池鄉水社村。24歲與媽媽結婚,25歲當兵。原定47年9月23日退伍,沒想到8月下旬,公所通知:領回父親骨灰,是同鄉戰友帶回的。 孤女陳淑精,當時她才6個月大,至今55年了。她語帶哽咽說:「至今爸爸還未領到退伍證、也沒領到薪水、我們要求國家還給我一個爸爸」。 一旁的陳淑精卻難忍孤女的悲悽記憶,嗚咽道來:「媽媽每天凌晨4點起床,抱我到廚房小桌繼續睡,一邊煮豬菜,一邊看顧我。媽媽忍受一切辛勞,告訴自己:「只要等上3年,丈夫就會回家,全家就可以團圓了。」這本是一樁平凡不過的人生願景,怎知一轉身,深閨已空無一人,爸爸竟戰死金門前線!……25歲到金門當兵,從此未進家門一步,連影子也走不進來……。 媽媽說:「父親中彈未死、不肯瞑目、身體一直顫抖、痙攣、抽蓄!」 「為什麼不馬上急救?」 「傷得太重,醫生說先醫傷勢較輕者,傷重者,讓他自然死亡吧。」 戰友雙手捧上一罈骨灰、深深一鞠躬,眼眶含淚。低著頭傳話:「新讚身中7槍,臨死交代,要大嫂趁年輕改嫁,但要把女兒扶養長大!」 被7發子彈射中、鮮血奔流,死前一刻,喉嚨猶喀喀碎響,克制顫抖的指尖,拚著最後一口氣,張口呼吸帶有血水與樹木味道的空氣。原來俊秀臉孔,於腫脹眼臉遮掩下、只露出睫毛微微顫動,脖子青筋動脈激烈掙扎而扭曲……! 據說,死時不能瞑目。戰友轉述:「脖子坑坑黑洞、碎裂脊椎向外翻轉,渾身癱軟如泥,躺在擔架上……」那一刻,連上弟兄都驚慟嚎哭。 孤女陳淑精哀傷說:「小小骨灰罈,就放在媽媽枕邊,媽媽每天在房裡哭,那時我不懂,傻傻的問:一只骨灰罈有甚麼好哭?……阿嬤將別人弔祭爸爸的輓聯,裁剪成棉被被套給我蓋,說爸爸會保佑妳,平安長大,要乖乖聽媽媽的話。」 遺孀(陳淑精之母)在旁直言:「小時候,淑精撿來一個球把玩,鄰居小孩看到就說:打死她,毋老貝的囝仔,無人教示!」彼時,公公掌管經濟,任何軍中的撫恤,我們母女均未沾到。有一回,孩子想吃豬肉,央求我買。硬著頭皮去賒帳,想不到肉商竟冷冷說:「吃豬肉欠帳?無錢就甭吃啦!」硬是把2斤的五花肉搶回去,讓女兒呆泣許久,我只有難過地,強擁女兒離開。當時只有無言的痛,窮人自尊心,原來就是如此不值錢。 事後回想,咱們不能怪別人無量,民國48年左右,台灣卡是歹賺食,殺豬販做生意,嘛愛本錢。幸好山上有不少過貓、山茼蒿、黑紫菜、麻竹筍、菜頭等野菜,或多吃一點醬筍,三頓能吃飽,就很感恩了。儘管日子難過,但均可找理由解脫,所謂:關關難過,關關過啊。唯想到丈夫體貼、英俊身影,說好「等他3年兵返家,女兒會走路,我也可放下重擔,全家團圓、就不用再受苦了。」怎知47年8月23日戰役,卻等到剩下一公斤不到的骨灰回家,你說阮做家後,奈袂痛心? 」烈士遺孀淚灑雙掌,掩面哭泣。 還記得「新讚臨死還交代:趕快嫁人,要撫養女兒成人……臨死猶惦記我們母女。怎麼不牽腸割肚?亡夫的骨灰放床頭3個月,我每日背淑精挑水、種菜、煮飯、洗衣、餵豬、砍柴火等。兄、嫂一家相互幫忙,而我卻獨力撐持家事,有時公婆會幫忙撿一些木頭回家燒。」夜晚,丈夫亡靈守著我們,在房間裡緊緊抱住骨灰罈,像抱住先生的三魂七魄,恍惚中,多年未見,著綠色野戰制服的「新讚」,從燭光搖曳深處走出來,與我們團聚啊。老婦人跳躍式追憶。 她憑藉一年的新婚燕爾,在夢境尋找超現實的「真實」,架起她一生甜蜜之源,支撐她後半輩子歲月。……而身為養女遺孀,不識字,丈夫於823砲戰殉國,她無法向國防部、向政府高層遊說,政府也把她們丟入歷史牆角,成為無人聞問的「孤兒寡母」。一到半暝三更,想起亡夫的種種不幸,常會看到他眼睛濕潤、穿染血的野戰夾克、默默的站在竹管厝屋簷下,近距離相互對看,他仍然一言不發。「在沒有月亮的夜裡,我循聲,摸著牆,想靠近他的幽靈,卻感覺一雙冰冷的手,將我們推開。」遺孀聲淚俱下,敘述幻境中溫馨、動人的一幕幕,企圖保留生命中些許美好情愫,不解這是一場長久憂傷的拔河啊! 一直以為823戰役必然得到政府妥善的照顧,那是光榮衛台保台的關鍵戰役呀。筆者問:「國防部或退輔會都沒有相關救助、撫卹嗎?」 「政府補助陳淑精到國中畢業,我也想終身不嫁,但流言不斷,別有企圖的家人,見縫插針。有次我生病,托大伯下山拿藥 ,大嫂吃醋,也講不三不四的話,母女看盡人家臉色,日子一天比一天難熬,只好下山找工作,終在日月潭教師會館幫傭,負責洗衣、掃地;國防部有交代會館主任:要多多關照烈士家屬。這樣天經地義的安排,也惹來一堆閒言閒語。至於政府補助,聽說戰士授田證抵換50萬台幣,但我們母女碰不到,摸不著,因公公在做主。」坐在一旁的淑精接話:「我6歲時開始背伯母小孩看牛,重得彎腰駝背,後頸常吐滿嬰兒的噎奶,苦不堪言。並要跟阿嬤到田裡工作,一點也不得閒,待我7歲半時,媽媽終於改嫁。爸爸的兄嫂很開心,因改嫁後,他們更有理由不用給家產了。媽媽「冷眼看人間」,早就心知肚明。別以為手足之情最親,患難親兄弟一旦涉及家產,幾乎六親不認啊。陳淑精媽媽只一味遭饞言圍堵,被逼改嫁算是福氣了。 ‧歷史反諷:當馬總統敲響和平鐘聲 政府為營造更和平氣氛,於建國百年系列活動──金門「和平牆」暨「和平藝文展」,100年8月19日於古寧頭金門和平紀念園區揭幕,希望昔日戰地轉化為和平聖地。一群海內外藝術家如新加坡楊子強、台灣蕭青陽、李奇茂、黃光男,以不同方式,將和平藝文展串連胡璉紀念館、四座碉堡,使當地成為藝術家為和平發聲的聖地。國畫家李奇茂表示:「他參加古寧頭及823戰役,他認為主辦單位標語『聽見和平』,應該不只是聽見和平,還要看見和平,摸到和平,更重要讓歷史從今後永遠和平,沒有戰爭。」 8月23日是建國百年祈福日,總統馬英九赴金門與823戰友總會長呂芳煙、柬埔寨國際反地雷青年大使宋可邵等人,共同敲響和平鐘。這是藝術家的期待,也是歷史超完美的連結,相對縣府只保守以「聽見和平」,作為兩岸和平期待,而李奇茂希望摸到和平,未免一廂情願。 我們最大潛在危機,至今仍來自中共,透過虛擬得來的「和平」,固可滿足藝術家的烏托邦王國,唯證之於823之搏命,我方軍民浴血抗戰,我們自敲和平鐘聲,果真能「長安一片月,萬戶擣衣聲」的虛擬實境? 筆者於民國63、64年駐守大小金門,在冷戰時期,我們連上士官長(習稱紅標仔)手腕、胸前、背部、腹部等處,刺上反攻大陸、殺朱拔毛、光復河山、大刀及青天白日旗徽等圖騰,從青絲到白髮,直到皮膚鬆垮、萎縮,始知反攻大陸是一場遊戲,一場夢,生命中最大神話。有人天天買醉,菸酒成為不離不棄的伴侶。士官長說,一瓶醬油買了40年,家回不去了,說著掩面痛哭。(5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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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最好回映最好
每一天都有新的可能,可能是美好,可能是憂愁,也有可能對中發票,當然也有可能會踩到香蕉皮。 心情就是一面鏡子,反映今天所有可能的新。不悅就映照著不悅,大笑自然回映著大笑。正如因與果總是相連對應的道理一般;先哲胡適不也有云:「要那麼收穫,得先那麼栽。」。 因此,你、我、他凡是看到,凡是聽到,想到的,做到的……,全會在這面「心鏡」中有所答案。閃都閃不掉,擋也擋不住。 既然如是,那就向前吧!用最樂觀開朗,積極向學的態度面對吧。在每一天的「心鏡」全數反映了人生後,何不回映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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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那晚,烏番叔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興奮的程度不言可喻。於是他靠近沙瑪的耳邊低聲地說:「沙瑪,想不到妳那麼快就有了身孕,簡直太讓我高興了。」 「我們都年輕,年輕就是本錢。自從那晚我們在院子裡親密過後,你就像蜜蜂似地每天嗡嗡嗡叫,如此一來,想不懷孕也難。」沙瑪羞澀地說。 「妳是知道的,我們都是身心成熟的成年人,尤其我在原鄉曾經結過婚,有過性經驗。來到這裡已十幾年了,我從未到外面惹花拈草,或跟人家出去花天酒地。當那晚我們親密時,妳豐滿的身軀和激情,簡直讓我如同陶醉在一個美麗的仙境裡。十多年來壓抑的性終於在那晚獲得抒解,現在想起來還回味無窮啊!」烏番叔說後,竟把沙瑪緊緊地摟住,並伸手撫摸她脹得鼓鼓的乳房,然後褪下她的衣褲。 「可得小心點,不能像之前那麼粗魯。」沙瑪提醒他說。 「沙瑪,不要妳交代,我會輕輕柔柔的。」烏番叔柔聲地說。 「記住,再過一段時間肚子大起來就不能再親密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沙瑪再次提醒他說。 「我會克制的。」烏番叔保證著說:「妳看看,我十幾年沒有接觸過女性,還不是忍過來了。」 「現在不一樣了,因為你又嘗到甜頭了,我怕的就是這一點。」沙瑪笑著說。(一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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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聞暗夜哭聲?八二三戰役 臺籍征屬血淚
‧手捧烈士陳文森骨灰 工作小組自竹山,直驅彰化王功海鄉,一路叫賣海鮮:剛挖出的新鮮蛤蠣、熱騰騰的蚵仔嗲、丁香魚、石斑等,兩旁木麻黃稀疏相映,悠遠、靜謐、廣茅的臨海之鄉,展現眼前。頃刻間,天空雷電交加,田園綠野濛上一層暗鬱黑幕,所幸,西北雨很快休止,未影響既定行程。 烈士陳文森老家,是一棟光復後磚牆、木造四合院,與木構牆體舒適結合,是庶民聚落的正身大廳,古樸、溫婉,主厝與護龍相對應,形成聲氣相通之院落。烈士母親95歲的阿嬤陳洪旦、烈士妹妹陳黎及遺孀陳再發的母親,坐在椅條上,親切招呼我們。阿嬤低矮的額頭掛著老人斑,長期風霜磨過,似傷疤凍僵脫皮。這位長壽的大地之母,護佑著守寡的媳婦及遺腹子陳再發。因為我們到訪,漸漸揭開戰爭悲痛往事……。 民國47年8月27日。當國人歡騰823戰役大捷,中外記者齊聚台北,而人夫、人父、人子的陳文森烈士,卻命定回不了家。遺腹子陳再發出生於47年11月14日。整整3個月不到,父子天人永隔。在中共奇襲金門下,陳文森奮勇當先、中彈身亡。陳再發說:「看到別人,被爸爸舉在肩膀上搖晃,真神氣;看到同學腳痛,爸爸揹著上學,很羨慕。我問母親:「我的父親在哪裡?」 ……母親說:「歹命囝,軍中畫給我們的父親遺照,想他時,搬出來看看吧。」……一生中從未依靠過父親溫厚的臂膀,想到就心酸。 一個飽經滄桑的中年人,想起童年為生活奔波的情景,祖、母、孫三代相依為命,竟在眾人之前,掩面痛哭,其內心悲愴何其巨大?遺孀回憶:「亡夫陳文森是陸軍第10軍通訊營無線電連,配屬烈嶼。戰死後軍方很少探視,好像什麼都未發生似的。」當年烈嶼指揮官郝柏村師長,一路扶搖直上;在823殉難的台籍國軍,其遺族自撰的作品,或口述採訪中,均異口同聲說:「老師長自亡夫金門戰死後,不管他擔任甚麼職務,從未走過我們家門一步,任何慰助、探訪也免肖想;這樣踩著烈士枯骨的一將功成,他還記得死在疆場的夥伴?」 曾任823戰役陣亡烈士遺族勵進會會長戴文鎮,其父戴萬章,當年也是9師25團第2營第8連。自台中車籠埔營區分發金門,約一星期,即發生823戰役,父親陣亡、姐姐3歲、他才周歲,父子未曾謀面,命運如同王功漁港的陳再發。細數郝院長,奉命率部戍守小金門(烈嶼)有功,因而獲頒雲摩勳章與虎字榮譽旗。1977年4月,晉升陸軍二級上將,之後從參謀總長、國防部長到行政院長,官運扶搖直上。 郝柏村於1994年3月遠見雜誌出版《無愧》自傳。序言謂:「留下一頁頁真實的歷史紀錄。」 遺屬問:「我們年輕的父親或丈夫或兒子戰死金門,導致妻離子散,四處流浪,備嘗人間淒涼,政府卻從未重視遺族,幫助重建家園,安頓流離失所,或安排工作。這樣公平嗎?」 相對如國軍(職業軍人)得到以下四期的安頓家園: 第一期:老眷村時期,民國37年,部隊自行建造。 第二期:新眷村時期,民國45年,由婦女反共聯合會第一次捐建,第二次民國64-69年,仍由婦聯會提供。 第三期:舊眷村改建時期,民國71-74年。 第四期:新制眷村改建時期,民國83年底,國防部召集成立跨部會眷村改建小組,並於85年1月通過《國軍老舊眷村改建特別預算》,至全台老舊眷村迅速拆遷消失。 一樣為國家付出生命,守護台、澎、金、馬,為何823遺族無任何眷舍安排?或從優撫卹?或比照二二八受害家屬賠償?或比照歷次國軍演習意外死亡之賠償?任遺屬渡過58年寒冬,這樣的師長,捫心自問,能「無愧」嗎?午後。遺族陳再發的庭院,漸漸圍攏人群,鄰居很好奇,823戰役已悠悠50多年,古早古早ㄟ代誌,怎會有一群文史工作者來關心,想在這片荒涼、苦鹹海岸上,尋訪遺族歷史傷痛,設法為其發聲? 遺孀陳再發的母親,在牆角淒然憶往,默默拭淚,抖著嗓音說:「當年通知領骨灰是彰化團管區。阮頭家(先生)是大家庭,9個兄弟姊妹,生活相當艱苦;叔伯哭哭啼啼把骨灰領回家。當骨灰罈映入我眼簾,一時昏眩,癱倒在地,醒來後,從狂哭到沙啞,到細微之聲如貓叫,心揪成一團,心臟無力跳動。公婆攙扶到床上,勸求:小孩11月即將出世,尪婿已戰死,你愛多保重,阮嘛真嘸甘啊……」。跪求她。一場人生巨變,摧毀原本幸福的家。 「47年11月14日生下再發,坐月子期間,餐餐食不下嚥,飯一捧起,喉嚨管就滿,吞不下去。婆婆勸說:咱庄腳人做月內真重要,是關係你一生ㄟ健康和元氣,麥擱眼屎四淋垂啦,而且囝還細漢,千萬要想開一點。」……婆婆的疼惜,雖感念在心,唯悲哀卻無力擺脫……」。 「孩子長得神似他父親,我一定要好好照顧!這樣為自己打氣。但仍然吃不下飯,天天打點滴。看著照片,日日哭,暝暝號。當時唯一能和我相對的,只是兒子的哭聲與笑聲。噢,當我把嘴唇停在孩子的額頭,再發的鼻息似波濤,一陣接一陣傳來,跟記憶裡的尪婿鼻息重疊在一起,感到有股溫暖氣流,輸進我全身。」遺孀敘述當年的哀愁。代表記憶與過去,她們總在提醒善忘的政府,烈士背後女性的宿命與困境啊! 嫁到傳統大家庭,又處於窮鄉僻壤,除播田、種地瓜、花生等雜作,只能帶兒子去海邊撿蚵、插蚵、剝蚵。這片坡度平緩的潮汐灘地,有廣闊的潮間帶,加上潮差大的特性,正是蚵仔絕佳的養殖場所,長久以來的養蚵之鄉,對偏遠漁村弱勢族群,提供生養機會。婆婆煮三餐,她則去外面工作。 陳再發告訴筆者:「讀小學時,因無父親,常被嘲笑、霸凌,也不敢報告老師;後來阿公得知情況,出面警告、制止,才平靜好轉。」他說,小時候在堤岸玩水,隨風移動、隨水漂流,自然而然學會游泳。當時每個男孩皆光著屁股玩水,內褲就塞在碼仔石縫中。為增加一些外快,和母親常到石滬捕魚,用手操網,大都是象魚、丁香、及其他體型比較尖細小魚,穿防滑效果較佳的草鞋,背竹簍,唯石滬魚獲越來越少,母親後來也放棄這種傳統抓魚法。 養蚵工作,從小就一直不間斷,弓著腰身、每天扁擔跨肩,於泥濘潮間帶移步,一波波海潮深及腰身,隨母親飄移走過,一路跌跌撞撞。每回,被海潮衝倒,母親總是快速拉起來,海水入骨的冷冽,我必須忍耐。有一次被大浪沖走,以為會死掉,母親淒厲的呼叫,我用仰式擺動、吐水,終於命大,疲倦游回岸上。 稍長,學著駕牛車撿蚵,雖然不再沉重挑擔,但採蚵車在鬆軟砂土裡,仍劇烈搖晃,回望沙地,車輪軌跡,越拉越長,浪一轉,海灘即成一片汪洋;他說:「沒出海時,就挖文蛤、花蛤貼補家用。每當夕陽西下,海風揉合水草、魚貝、鹹份等各式各樣滋味,聞起來特別親切。」有次,腳被異物刺傷,不久即紅腫疼痛(經查是蜂窩性組織炎),未打針,只是敷消炎草藥,仍然天天往海灘撿蚵,竟然好了,真是天公疼憨人。後來雖開踩蚵車,仍天天與急流海灣抗衡,不做,生活無以為繼呀……。」母親每逢兒子不順,就去拜墳,抱住文森烈士墓碑痛哭,祈禱文森在天之靈保佑兒子! 「當中華民國國軍如此不值錢,父戰死金門,政府未照顧遺屬生活,無米吃番薯籤,未及見爸一面,同學拿無父嘲笑,我不甘心。」陳再發面對鏡頭侃侃而談,希望遺族苦難,能透過報導文學或紀錄片,自邊緣發聲,讓執政黨重視。 坐在一旁的陳黎女士,現年75歲,跟胞兄陳文森差四歲,平時兄妹感情極好,她回憶:「阿兄要到金門時,看到家園一片草埔,說當兵回來要復耕,免得變荒地不好整理。言猶在耳,沒料到他那麼衰,死於823戰役。」 筆者問:「這場震驚海內外的台海保衛戰,是中華民國遷台最神聖戰爭,何以用衰字形容?」 胞妹陳黎擦拭泛紅的眼睛說:「阿兄死後,他第10軍長官,從未探視家屬死活。政府設一大堆228紀念館,卻未在台灣設823紀念館,公平嗎?」 筆者據實以報:「關於823紀念館,金門戰史館有部分展示,至於台灣設專館似乎未聽聞。也許政府普設二二八紀念館,受限於特殊族群意識形態,過度沉溺過去悲情,有強大政治壓力吧。」記得法思想家赫南說過:「在人民共同記憶中,災難與傷痛比享樂或光榮更重要,也更有價值;它更能緊密結合民眾,喚起患難與共的情感,進而使人民凝聚成一個堅實共同體。」823戰役是一場爭自由、爭人權、保家衛國聖戰。政府在台不設館,使戰亡或平安退役的823老兵,內心少了價值認同與歸屬,如何療癒歷史傷痕? 遺孤陳再發抱怨:「每年中秋節,軍方會寄慰問卡來,請問對於一個苦哈哈家庭,僅問候卡夠嗎?國防部從來不會設身處地幫遺族想想,只是應付了事。另外,台灣拍了系列軍教片,如八百壯士、筧橋英烈傳、英烈千秋、黃埔軍魂等,就是沒人拍823戰役。」 筆者也是老金門戰士,忝為文化界一員,一直關心823歷史展演,如詩人瘂弦、洛夫、小說家朱西寧、吳鈞堯等皆以建構史詩型作品問世,而1986年中影導演丁善璽,邀柯俊雄、秦祥林、黃仲崑、凌峰、楊惠姍等演出「八二三戰役」電影,動員國軍約30萬人,引起極大回響。筆者認為:報導對悲情不能加油添醋,對客觀史實不容扭曲,經過一番說明,讓遺孤擁有更客觀的辨識度。陳再發母親激動說:「自文森戰死金門,政府慰問幾次後,就沒有下文了。戰亡撫育金立法院至今未通過,往後也只能流淚到天明的等待,直到終老。」(5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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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文創
曾經, 槍林彈雨屹立; 往昔, 灘頭坑道戍守。 文創, 仿若千鈞巨岩下幼草, 一如廣袤荒漠裡嫩芽, 煙硝、 彈丸、 皆雨露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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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烏番叔荷著犁,牽著牛,一母則肩扛鋤頭,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家。當他把牛拴在屋裡的小房間時,即使人畜共處一室在這裡很普遍,甚至自己的家鄉亦有如此的情事,但隨著各方面的進步的確有改善的必要。幸好新屋即將建造完成,不久即可搬遷入住,這也是一母和沙瑪料想不到的。屆時這棟老舊的瓦房,將用來堆放農具、雜糧及拴牛,一家三口將住進新屋,徹底改變一下居住的環境。但願隨著新屋的落成,也能為烏番叔帶來好福氣,讓沙瑪在這棟新房子,為他生下一個男丁,好延續他們王家的香煙。 沙瑪一見烏番叔回來,趕緊端水讓他擦臉洗手,準備吃晚飯。她的體貼就像是中國傳統的女性一般。想當年在家鄉春枝也是如此待他的,她離開住處退回匯款,迄今仍然讓他耿耿於懷,畢竟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又結成夫妻,夫妻之情依舊存在他的腦海。至於她是因何而離家,必須等待有一天回鄉時,才能從村人口中得到一些端倪。 「一母、烏番,吃飯囉。」沙瑪已擺好碗筷催促他們說。 一母又提來能活絡筋骨的藥酒,沙瑪接過後為他們兩人各倒了半碗,烏番見狀問:「妳怎麼不喝呢?」沙瑪沒有回答,臉頰則出現一陣嫣紅,一母興奮地笑笑,烏番叔已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打從內心發出:「莫非是沙瑪有喜了?」的心聲。果然是沙瑪有喜了,因為兩人都年輕,烏番叔年輕力壯、精力充足;沙瑪身材豐滿、臀部圓翹,如此的結合絕對容易受孕。倘若能一舉得男更是烏番叔夢寐以求的,他勢將無愧於王家列祖列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也永遠不會加諸於他身上。如果他死在他鄉則無話可說,要不,總有一天,他一定要帶著孩子回金門祭拜祖先。(一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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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蕪世代兩首
一、玄武岩的紋身─祭皇明監國魯王400周年冥誕 距離童年祭拜你的年代 倏忽已50餘載,比你的一生還長 而你屆400年冥誕,歷史的弔詭 從不失離奇,辯證仍繼續不斷 無論你從邊陲被湧入中央 編入國寶,回家或不回家 一樣未改你沒落王孫的 飄零身世,你是失了話語權的一座島 與滿地瓜藤蔓延的番薯王,我毋寧 喜歡你這樣的稱謂 更靠近山,靠近海 靠近土地的泥味 我亦然嚮往你不再落拓,落日時分 優雅走向賢聚村落的文人身影 雖則,那只是我的孺慕之情 而你仍只是一個背影,一聲嘆息 倥傯年代,爭戰歷史 不斷被替換的符徵或符旨 既以海為名,巨川為字,恆山為號 常石別號,這都命定你的歸宿 要紋身烙印於花崗岩的島嶼 或者,就此回到你的故地 讓你的故事吹吹海風, 曬曬島嶼藍天陽光皆好 你的那塊玄武岩壙誌已然老了,佈滿皺褶 歷經300多年風霜,在一個仍然爭戰不已 末世不安中,726字工整的楷書鑿刻 相對於你45載的顛沛流離 其歷史沉重,短是短了些 卻還是一首不失隱喻 韻味深遠的絕句 應比繁華盛世任何一首長詩 更深沉更提點 你在此島得其安心所在 你將不會孤寂的,你黑色歷經火成噴發 凝結的岩層,如鐵的身世 你的意志,不屈不饒 代言了這島嶼的民族正氣形象 縈繞於島的英魂 終至被山被海紋身為素樸容顏 被勒石被摩崖,被拓寫 值得再一次吟誦 構築為歷史喋喋不休下全新符旨 二、一塊玄武岩堅石400年風雲的抒情 立春,細雨滴答、陰暗的早晨 我和你一樣回家 突然醒轉,甦醒在島上 驚覺你的存在 這意謂著我和你已經共同度過 島上一甲子風雲 可不可以這麼說呢: 你就是一個島的譬喻、象徵 你是風你是雲 身處仍然詭譎變化時代 做為南明的遺民國子監,我們了解 你的遺憾,聽出你的嘆息 做為中原晉室南遷開拓島嶼子民 隔著400年,我們仍然感受 一脈相連,在其餘數典忘祖 集體記憶遺忘,去歷史而後快 仍然權力鬥爭的當今世紀 我們祭祀於你的忠誠 讓一縷忠魂飄落在我們 一樣被邊陲,海上金碇、 固若金湯不斷被寓意 被警世的島嶼 我們的魂始終在一起 沉睡400年,醒轉 這是個甚麼時代? 昏濁的、碎裂的 爭論喋喋不休的時代? 為甚麼他們刻意遺忘、切割歷史? 獨留一座島,獨鍾於你? 為你開箱、儀式 從此,你陪伴島嶼一起度過 詭譎的風雲 沉吟海濱,見證兩岸的春秋對峙 任憑海浪狂打,風雲變色 歷經400年改朝換代,而此刻 臺海風雲密佈,一觸即發 每一次的鐘鳴都是警訊 面對歷史飄忽,以抵抗虛無 這一塊皇明監國魯王壙誌 透露昭示許多天機 你終於要回家 回哪裡的家? 你一生流離,竟來到浯州這一隅 開基1700年的島嶼 無論你多麼貴族、王族 你只是回到你先祖的農民之家 最後棲居和我們一樣貧瘠的故土 葬於此,何處是你家鄉 從反清復明至中華民族抗日象徵 你不斷被符徵符指 你已夠稀薄了,竟然還要遠走臺灣 當然你要回來,你是重構金門與南明 不可分割的逗號 你是一座橋,在臺金 在閩臺,在兩岸 後記: 這兩首詩其中寫第一首之初,原應去年文化園區管理所盧所長皇明監國魯王壙誌來金特展企劃之邀所寫,因感觸頗多無所止,故同時續寫另一首,第一首詩除了在開展當天露了一下臉並親自朗讀了一次之後,兩首詩作便同時封箱,未曾在再公開發表或進一步被做推廣。然而皇明監國魯王冥誕400年之後很快又屆一年了,臺澎金馬的風雲越形詭譎變化,每每省視當今,特別是近一年半載文人噤聲的時局,歷史的縱深,殷鑑不遠。想起魯王的滄桑,感觸更深。以詩二首焚祭皇明監國魯王並藉此諷喻當今時局。僅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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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夜
當勤勞的太陽公公在工作了一整天以後,以燦爛的餘暉給大地道過晚安,紅通通的一張臉,疲憊不堪的身體,就沉睡在夜晚的懷抱裡。溫柔的月亮姑娘從天空的另一端升起,伴隨著滿天璀璨的星斗,為大地守護一張美夢!悄悄的,悄悄的,恬靜的夜晚就來臨了! 我愛夜!白天家人各奔東西,在晚餐過後,或許看看電視,隨著電視節目的嘻笑怒罵,解放緊繃的心情;或許閒話家常,分享彼此的心事和趣味;或許出門散散步,吹吹夜風的舒暢,看看繁星的光芒,聽聽夜蟲的吟唱……對我來說,這就是最大的享受。活動結束,在梳洗完畢後,我走進自己的臥房,開啟那盞每天伴我夜讀的小燈,整理一天的思緒和一知半解的上課知識,在睡眼惺忪後,進入甜美的夢鄉。 我愛夜!有時候睡不著的我,總是貪戀著夜晚的美麗!成群結隊的星星精靈,總是調皮的對我眨著眼睛,目光如此美麗,卻也那麼神秘!他們到底要告訴我什麼?溫柔的月光仙子,用最輕柔、皎潔的一張網,網住夜的安詳和恬靜。夜風先生也睡不著,獨自一個人在月光下散步,一會兒漫步山崗,一會兒閒逛大街,一會兒和大樹、小草們玩親親……他的逍遙自在是最讓我嫉妒的。夜太黑,我也只能聽他瀟灑的吹著口哨,東奔西跑,四處玩耍! 我愛夜!四季夜晚的丰采,總是各領風騷!春天的夜晚,我愛欣賞俏皮的螢火蟲提著小燈籠,四處曼妙飛舞,尋找夢的起源;夏天的夜晚,我愛聆聽愛唱歌的蟬兒,像是開演唱會似的,讚頌夏天的熱情;秋天的夜晚,我愛品嚐月光的溫柔,月餅和柚子的芬芳和甜美,享受家人團圓的天倫之樂;冬天的夜晚,我愛窩在棉被的懷抱裡,把身體窩得暖呼呼的,任憑北風在外面張狂、叫囂,我也無動於衷,因為,冰冷的夢最需要我的擁抱啊! 我愛夜!既漫長又溫柔、美麗的夜啊!請賜予每個人一張張好夢,夢裡,所有的心願都如願以償。等到東方魚肚白,一覺天亮,最燦爛的朝陽都會向我們微笑,又帶領我們迎接嶄新、耀眼、充滿希望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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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松林》散文集自序
「那一片松林」散文集,大部分是近些年我於家鄉金門日報寫的文章;另外,有一部分是我在聯合報部落格「漫遊溫哥華」與格友分享的篇章及畫作。內容有文學的、藝術的、旅遊的、家鄉的、海外的……等。包含地區,除了島鄉金門及台灣外,還有海外的一些見聞。 全書共分五輯,輯一,主要是返鄉的所見所思所感,如:故鄉的佳餚、碧山村落、返鄉紀行、記一段青春歲月等。輯二,包含旅遊的、藝術的、讀書心得的,如:濟慈小島、行走歐洲屋脊、找回生命初始的童心、觀畫印象、日常中,美無所不在等。輯三,為旅居海外的生活記錄,如:冬日況味、說伊凡這個人、不速之客等。輯四及輯五較為特殊,每篇短文至少附有一幅我畫的圖畫,大部分為粉彩及素描。這些篇章我甚為喜歡,它們帶給我生活的豐盈與喜悅。所有這些內容,可以說是近年我心靈活動的一個紀錄。 最後,我仍要感謝金門縣文化局大力的贊助出版以及評審委員的謬賞。此次,出書邀得廣告設計界享有盛名的翁國鈞(翁翁)跨刀負責出版事宜,相信定為拙作增色不少,在此一併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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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 烏番叔
將來如有機會返鄉,絕對有能力來完成修葺古厝的心願。更何況他還年輕,月月有薪餉可領,餘暇也可以下田耕種或墾荒,只要勤奮不怕沒錢養家。 對於一母,他也會秉持晚輩的孝道,絕對不會讓她成為一個孤單的老人,往後勢必也會夥同沙瑪好好經營這個家。有了安定的家,對於故鄉或許會從記憶裡慢慢地淡忘,只因為已沒有春枝的消息,倘若一味地想歸鄉,回到家也只是孤零零的一個。然而,這似乎只是他一時的想法,一旦心情平復,故鄉的影子又會如影隨形在他腦中激盪,分番餅、宴請親朋好友、修葺古厝,無不一一地浮現在他的眼前。甚而這是烏番叔的心願,在他有生之年一定會實現,絕不會自毀諾言。 某天,處理好公務,烏番叔和沙瑪回到家,因為天色並未太晚,眼見一母尚未從田裡回來,沙瑪留在家煮飯,烏番叔決定到田裡幫她一點忙。然而,已十餘年未曾下田的他,對於田裡的農事的確有些生疏。但他還是接過一母手中的犁和牛,依然有模有樣、一趟趟來來回回的犁著地,讓一母大為驚訝。甚至犁好後卸下牛軋車,也順手拍拍牛背,再把牠牽到田埂上吃草,這都是一個農夫必備的知識啊!烏番叔並沒有忘記。無形中,也增加一母對他的好感。她認為:華人能在這個地方立足稱霸,並不是沒有理由的,至少他們勤奮有智慧,光有一個空空的頭腦是沒有用的。(一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