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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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獨住房初體驗
暑假到了,老公到旅行社拿了三張行程表回家,看看暑假要到那裡旅遊?山東、廬山、武夷山,一一看過後,他說沒意見,一切隨我,當下我未做決定。 因為,晚餐時間到了,不想下廚去和油煙「大作戰」,偷個懶去買外食較省事。進了小吃店,老板娘邊煮邊和我哈啦,老板娘說今年不去大陸要去台灣,我說我正在「三選一」,比行程比價格。 在一旁的老板聽了,二話不說,入內拿出一張縣政府的「中原古都八日遊」說給我做參考。心想之前縣政府辦的「上海蘇杭八日遊」、「九寨溝」、「麗江古城」我都無緣參加,不妨拿回去來個「四選一」。 回家拿給老公一看,他興趣缺缺,四張行程表看來都沒那一張對他有「特別的吸引力」。之後,他竟「語出驚人」的說「為了省錢」,他不出門了(真是天大的奇蹟)。想想,從來沒參加過縣政府舉辦的旅遊,聽說縣政府辦的都「俗擱大碗」。我雖愛玩,但現在經濟不景氣,這會兒如能省一點兒就算賺到。想想,不然就去參加縣政府的,體驗一下看看縣政府辦的如何?老公不去,那是他的事,小女子最愛的「旅遊」可不能被剝奪。只是,這回又得「單槍匹馬」孤鳥單飛前往了。 哎,老公不同行,感覺少了「依靠」。不如先到旅行社看看「團員名單」,有沒熟識的?想想,以我這麼「闊」的人面,好歹認識一、兩個吧!走進旅行社,小姐遞來團員名單,拿來一瞧,簡直快發昏。名單上的名字,除了「認識」本島知名書法家「張水團大名」外,天啊,通通「槓龜」,全都「莫宰影」。 想想,都是金門人,雖然「全部不認識」,但以我的「親和力」,哈哈,沒差,去了自然就認識了。對了,還有「住房」問題。我問:「那有人和我同住嗎?」 答曰:「沒有,妳自己住一間。」「我自己住?真的?」哇咧,這對我真是一個「震撼」,有點被嚇到。我再問:「那領隊呢?男生還是女生?」答曰:「領隊是男生,他和另一團員同住。」「那不能派個女領隊嗎?」我又問,小姐一定覺得我這歐巴桑好囉唆。但仍和顏悅色地說:「領隊是早就安排好了的,現在也不能臨時換人!」「那真的分不出一個女伴和我同住嗎?」不死心的我,繼續盧著追問著。「這團都是『夫妻同遊』,有一組是『姐妹淘』,所以根本也『分不出人』來和妳住……。」小姐依然笑盈盈地答著。 唉,算了!打道回府。凡事都有「第一次」,這次的旅遊,就來個單獨住房「初體驗」吧! 這趟八天七夜的古都行,來自全島各鄉鎮的團員有20人。在這段一起吃飯一起同遊的日子裡,大家齊聚一堂就像是一個「大家庭」似的。所以,在同行同遊的第一天,我就以「最快的速度」來一一認識我們的團員。 原來,陳燿明老師的「牽手」是嬌柔可愛的秀瑩;知名書法家張水團先生和美麗活潑的阿麗是很速配的一對;縣府公務員代表,清木和和藹可親的另一半孟麗;莊天生老伯和莊嬸李寶華;同是公務員的宜薇和維倫是「相招」一起來的;還有,深深愛上金門,由台來金已居住六年了的建築商小郭和小彤夫婦是新住民;在金門技術學院任教的馮教授和太座麗雲及一對寶貝子女聖博、景馨是「全家福」;同住在安岐村的錢伯和2位蔡伯他們聲稱是「鐵三角」,出門旅遊「一定逗陣」。果然,真的我是落單了! 一天相處下來,聊著聊著,大家都熟稔了起來。原來,秀瑩和我大哥積蜂是小學六年的同班同學;孟麗和老公是古寧國小同學;阿團他們和大姐、小妹一樣都住沙美,而我曾和他女兒、女婿同遊桂林;莊嬸寶華和母親同齡,也一樣是「古寧頭女兒」。可我親愛的母親已遠在天國,這讓我有些感傷,如果母親尚在人間,那多好啊。麗雲的娘家和大妹一樣「住嘉義」;而馮教授和維倫一樣「來自屏東」,宜薇住水頭,是我的老家。哇咧,如此縱橫交錯起來,大家相互都有那麼一點點關係,真是太神奇了。古人說:「同船過渡也要五百年的緣份。」想想,我們大家要在一起相處八天,可是要「累積」幾百萬年的前世緣份呢! 休息,是為了走更遠的路。出外旅遊,一夜好眠是極重要的。當一整天的歡樂行程走完後,回到飯店就該收心,好好睡覺儲備明天的戰力! 當領隊阿宏拿了房卡後,開始分配住房。可是,團員們通通住同一樓層,但就把我一人單獨丟到五樓住。蝦密?這叫我怎麼接受?當初旅行社小姐還「信誓旦旦」地說會讓我左、右房都有我們團員照應的。 當下我向阿宏抗議,結果他同意和我換房,他和蔡伯去住五樓。 拉著行李進了房,想著女兒曾說:「媽,自己住才好咧。電視可以獨享、上廁所、洗臉、刷牙、洗澡都不用等,自由自在的,如果妳要脫光光裸睡,也沒關係,多好哇!給妳單獨住,算妳賺到。要是我,可開心哩!」女兒發表的這番言論,真是「一體兩面」,自有其優點。果然是青菜豆腐隨人愛,各人觀點不同。記得之前到黃山,旅行社特別派了女領隊愛月與我「同居」;到歐洲時,旅行社也派了女領隊與我共處一室。一向依賴性重,非獨行俠的我出門總想有人陪,我不想擁有這獨孤世界。但如今為了長見識增見聞,不惜再次單飛。而這第一夜的「獨宿」,我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入眠的….。 7月19日,行程第六天,住在設備極其普通的「金融賓館」。領了房卡進門去,按了燈的開關後,哎,怎麼燈光如此昏暗?放下行李,眼睛一掃,奇怪?這個房間好像不止兩張床,難道是牆壁上的大鏡子反射出來的?疑惑的我再走進那面牆一看,去,那有什麼大鏡子?分明是我的老花眼沒看清楚,牆面中間明明就是一個沒有門框沒有門板,長方形的「一個洞口」罷了,裡面還有兩張床。天啊!這未免也太大了吧!看著這四張單人床,不知該怎麼辦?想想晚上睡覺,還有三個「雪白」的空床陪著我,好可怕啊! 此時,剛好地陪小袁例行公事來關切一下,我向她反映後她說:「嗯,那妳和馮老師他們換房好了,他們那間只有兩張單人床,我先去問問看他們要不要換來這間。」小袁很快的來回報了,一切ok。 啊,聖博、品馨今晚可樂了,今晚可「隨意翻滾」,不用再和爸爸、媽媽各擠一張床了。而我,看著小小的兩人房,感覺溫馨多了,才安心地甩掉鞋子,放下行李,找出拖鞋來。 7月20日,在大陸的最後一夜,可阿宏怎麼把第一天的手法又「故伎重施」?把我又單獨丟到七樓去?我回轉頭瞪著阿宏,這回阿宏很上道,不等我開口就趕緊先說了:「這次不能換了,真的不能再換了!」啥話?為何說「真的不能換了?」想想算了,這幾天來阿宏的表現越來越好,別為難阿宏了,而且都單獨住六個晚上了,還怕什麼怕?單獨一樓就單獨一樓吧! 出了電梯後,自己在迷宮似的走道上一直找一直繞,總算找到我的房間,可是為什麼是最後一間「邊間」?想到以前看「命運好好玩」時命理大師們都言之鑿鑿地說:「如果旅館有問題時,邊間房陰氣會特別重….。」心裡不免又毛毛的,考慮要不要親自到櫃台要求換房? 拿著行李「呆站」在門前好幾分鐘,轉頭看看四通八達長長而寂靜的一條條走道,瞬間覺得氣氛有點陰森的。當下覺得好孤單無助ㄛ,都怪老公給我放鴿子,不與我這「嬌妻」同行,真是心有戚戚焉。想想,我總不能一直「呆站門前」自我罰站吧?還是要鼓起勇氣進房去。插了門卡,推門一看,原來是個「單人鋪」,難怪阿宏直說:「真的不能再換了!」 在這最後一夜裡,其實也很累了,難怪有人說「出門旅遊也要有體力」。當我一頭衝入被窩,將睡未睡時,這才發現窗簾沒拉上,玻璃窗外黑漆漆的。想著萬一夜半醒來,會不會有「阿飄」在窗外「飄來飄去、盪來盪去」?或是「貼在玻璃窗上」眼瞪著我?哎呀,越想越可怕,趕緊一骨碌起身把窗簾全部拉上。 吹著涼涼的冷氣,擁著柔軟的被子,我告訴自己,「魔由心生」,「這世上沒有鬼,好嗎?」,「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沒事!沒事!沒事的!好好睡一覺才是真的。如此一想,泰然自若,快快進入夢鄉,不再自己嚇自己了! 這趟古都行,讓一向有人「陪宿」的我體驗了「真正獨立」的滋味。不過,奉勸各位,旅遊最好至少招一個伴「同行同住」為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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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阿卡
小時候家裡奇窮,窮到以「三餐不繼」來形容,都不為過。或許,生長在民國三、四零年代的退伍軍人的家庭,大概都是一個樣吧,尤其是對於生長在花蓮南區鄉下的我們,日子更是苦不堪言。有時候,每一餐就只有七顆馬鈴薯,七個兄弟姊妹一人分一個,吃不飽,也只能期待下一餐了。 我們的日子,是靠父親和其他的退伍軍人叔叔伯伯們,每天結伴到山裡砍柴火變賣維生的,如果遇上下雨天或是颱風,不能砍柴,為了生活,還是得上山(如果是假日,我和小我兩歲的弟弟也會和父親一起上山),有木耳採木耳,有蝸牛撿蝸牛,也一樣可以賣錢,雖然所賺不多,但總是可以撐個幾天。 父親不會一個人到深山去,因為路徑難走,中途還要涉過水深的秀姑巒溪,大都是到來回路程只需二、三個小時之間的淺山,砍相思樹或是客人指定的樹種。父親將相思樹鋸下來後,鋸成適合兩肩可以挑起的長度後,再和進入深山的伙伴會合結伴一起回家,用斧頭將木頭劈成如手臂般粗的一小節柴片,然後以軟竹片或是粗藤綑綁,每一捆約二十多斤,由母親推出去賣。 因為父親個頭小,一次挑不了多少斤,其他伙伴可以挑上百斤一趟,父親卻頂多只能挑個七十斤左右,別人可以一天挑個兩回,父親只能挑一回,所以,生活過得比其他人苦,母親為了要改善家中生活,只好向其他叔叔伯伯批發柴火,幫他們賣柴火,賺點差價。 幸虧母親還有點生意頭腦,要不然,我有七兄妹,光靠父親每天只挑一趟柴火,怎麼養得活我們?慶幸的是,那時候鄉下還沒有使用煤炭,幾乎家家戶戶都只燒柴火,所以,母親每天就像跑業務一般的到人家家裡面去推銷,看一天要送出多少量,然後約定時間送柴火。 問題是,當需求量大的時候,光靠家裡的那輛老掉牙的舊腳踏車,是沒有辦法承受準時供貨的,幸好,有阿喬伯的幫忙,讓七個兄弟姊妹們在「有點餓又不會太餓」的過程中,度過了好幾年的平順日子。 阿喬伯是我小學同屆同學的阿公,那時候他就已經有七十多歲了,人瘦瘦的背又有點駝,但精神很好,他就在我外公上班的公賣局裡工作,在後面的倉庫整理從總局送來的米酒和香菸,一個人把菸酒搬來搬去當然會力不從心,還好有「力阿卡」(日語發音的兩輪推車)協助,才能不至於太勞累的做完當天的工作。 阿喬伯的力阿卡,長方形,兩只大輪子,車斗面積還不到一坪寬,雖然是手推的,但是可以同時載運許多柴火,如果裝載得宜,一次可以層層疊疊運送個一百多斤的柴火;為了要將人家訂的柴火能準時送到,母親只好去向阿喬伯商借那輛歷經滄桑的「力阿卡」來用,沒想到,阿喬伯一口就答應,而且是一借就借了好多年(當然是有需要的時候,並不是借著就好幾年不還),一直到我15歲上了軍校後的幾年,阿喬伯過世之後,因為許多家庭都開始使用煤炭了,柴火的需求量減少了才停止。 如果沒有記錯,阿喬伯的那台手推兩輪車,當時在那個我住的小鎮,應該是獨一無二的,因為除了國營單位有那個財力和需求外,一般民眾買不起也用不上,現在當然都看不到了,甚至於連力阿卡的當初模樣都有點模糊了,不過在那個艱困的年代,如果沒有那輛「力阿卡」和阿喬伯的仁慈,我們七個兄弟姊妹可能早早就分散,作了別人家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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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菜鳥甘苦談
大學畢業後,我第一家任職的公司是在一間規模不大的日商業務部門擔任業務,部門裡多半是男性,除了我之外,還有一位資深女業務。剛進去時,大家都很相當客氣,不過畢竟都是男業務,尷尬的成分居多,所以理所當然負責帶我的人是唯一的女業務愛莉。愛莉就如其他人,在一開始時對我相當熱心指導說明,我也暗自高興遇到好同事,但事實往往不是菜鳥想的這麼簡單,尤其當我開始對業務有些上手後,發現到愛莉經常把她自己的一些雜務丟給我去做,甚至會差遣我去替她跑腿辦事,雖然我對於自己被當成助理小妹,心裡極不爽快,但為了讓自己的履歷好看,我抱持著能撐多久是多久的心態繼續忍耐。 可是日子卻漸漸變得越來越難過。拜跑腿之賜,我穿梭各部門並與一些同事開始較為熟稔,與他們聊天的過程中發現公司上上下下,幾乎所有的人都非常討厭愛莉,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其他業務很少跟我有交談,原來他們把我當成愛莉的人,這還真是天大的誤會!後來還進一步知道愛莉可以在公司「橫著走」,是因為公司裡唯一不討厭她的人,也就是部長,經常護著她,所以沒人敢吭聲。部長也是非常資深的員工,一路從業務升到現在的位子,會說一口相當流利的日語,雖然他不是日本人,但是卻極盡尊崇日系商社的作風,對細末微節都相當要求,乃至於後來發生一件事,讓我覺得他不是嚴謹,是太超過、太瘋狂了! 當我正埋頭做事時,一陣有如獅子吼的暴怒聲從我頭頂上炸開來,我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看看發生什麼事,業務部的其他人也跟我一樣尋找聲音的來源,只見部長面色鐵青的站在廁所門口,他眼睛凌厲的掃了所有人一遍,最後落在我身上。部長大喊我的名字,我一臉蒼白的連忙小跑步向前。 「你,去把男廁裡垃圾桶的衛生紙全部拿出來!」 「蛤?好……」我心想見鬼了,為什麼要叫我做這種事?但這種氛圍下,多說一句話可能會讓我被流彈掃到,所以管他什麼女性的尊嚴,照做就是。 我快速的衝進廁所,把每個垃圾桶裡的垃圾全部倒在一個塑膠袋內,然後又快速衝出來,結果更驚人的是除了愛莉之外,所有的男業務已經全部排成一排站在部長前面,部長接過垃圾袋並高高舉起,用著比剛才更高亢的聲音,語帶威脅的說:「是誰把衛生紙丟進垃圾桶的?我說過,衛生紙用完要丟進馬桶沖掉!」 每個人都低著頭不吭聲,沒人敢承認。部長怒火更衝:「好,不說是嘛!我就拿去警察局驗指紋,看看是誰倒楣。」此時此刻,應該所有人都覺得部長瘋了。 當然最後說好的驗指紋自然是不了了之,不過,隔沒多久,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業務紛紛求去。當我跟朋友提起這件事時,他們都覺得很有趣,但身歷其境的我可不覺得好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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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寫一次「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這是學生時期必寫的作文題目,每個孩子從小都要學著寫點東西歌頌一下爸爸。太熟悉的考古題,此時此刻,我的心情卻難梳理,憑著一股勇氣,以及一點點我老爸愛寫文章的遺傳,我練習著再寫一次。 簡單來說,我覺得我的爸爸是一個溫厚仁慈、知書達禮的人,沒做過什麼大事業、沒賺過很多錢,為人處世善良清白,是個喜愛文藝、簡單生活的人。 我的文才絕對比不上我老爸,他喜歡看書報、寫稿、練書法,有著一些古文的底子,出版過5本書【註】,用筆名「溫世文」在報章上發表過大量的詩詞文章,有些字句稍微艱澀,直教人看得似懂非懂,承蒙金門第一大報社《金門日報》不嫌棄,經常寄稿費來,讓他貼補家用。 爸爸的名字裡有一個「忠」字,十幾歲從大陸廣東隨軍隊渡海來金門,當了珠山女婿之後,就死守、效忠金門。他是深藍鐵票,忠黨愛國者是也,追隨過胡璉將軍,歷經古寧頭大捷、八二三炮戰;在金門縣政府做過事,後來任職汽車公會的總幹事。退休以後廣交文友,加入寫作協會和書法學會,人稱「溫老」。他老而好學,曾就讀金門空中大學中文系,指導這樣的高材生,任課的洪春柳老師也傷過腦筋:「溫老的國學程度太好了,期末規定全班每人繳交詩作一篇,可他老人家卻交來了十篇。」對於金門民生建設、軍事戰役、地方史話,爸爸知之甚詳,多次有國內外媒體採訪他口述台海戰爭的浯島史事,受邀公部門和文化交誼活動也很頻繁,晚年生活充實,且樂在其中。 我讀高中時,相中金城莒光路服飾店的一條藍色牛仔褲,央求爸爸帶我去買,印象中售價大概是200塊錢,算是一項奢侈品。記得爸爸在領取稿費不久,實現了我的願望。當時我非常高興,偷偷告訴爸爸,將來長大賺錢之後,必定回報十條牛仔褲,不過事後爸爸好像不記得了,我也沒有兌現這張空頭支票。 幾十多年過去了,爸爸養大我們這群子女兒孫,身上既沒什麼積蓄,物質方面也沒有太多的享受。當大家讚嘆金門高粱美酒、貢糖和菜刀的時候,他卻說金門有三寶:空氣、陽光、水,他喜歡金門的純樸風情和濃濃人情味,早餐一碗廣東粥加油條燒餅,到東門市場採買青菜和排骨,下午添個小籠包或油炸粿當點心,這些再普通不過的平民小吃,卻是爸爸對金門念念不忘、遲遲不肯遷居台北的理由之一。 如今,爸爸不但離開了金門,也離開了我們。在最後的一刻,儘管我毋須履行「十條牛仔褲」的諾言,卻要回贈爸爸一份神祕的小禮物──一把金門的土、一瓢金門的水。這把土,負載了故里的芬芳雨露、春夏秋冬;這瓢水,蜿蜒一條海峽而來,滋養萬物,豐收幸福。若有魂靈,就請爸爸帶著摯愛的金門寶物去旅行吧!金門的海風必將召喚著你,一遍又一遍,翱翔仙遊於金門的藍天、海邊,聞著綠油油柏油路兩旁的泥草芳香,看看居住七十餘載的后浦──東門、北門、模範街、總兵署、莒光樓、伯玉亭、社教館,走訪珠山大夫第、山外、舊金城、古寧頭、料羅灣、小金門……,還有你天天報到的「金城公共汽車總站」,坐在候車座椅上,看著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熟識的、不認識的,你不再啟程,因為你是一介在地的金門小民,你甘於安居,這樣的日子就滿足了。 親愛的爸爸,這篇作文書寫不盡,難以收筆,一字一句,有我對您滿滿的思念。如果時光能倒流,多麼期盼回到老家,再看一眼您那清■的身影,在書桌旁、在客廳裡,和您說幾句家常話。當我們要離開時,您總是踱步送到家門口,叮嚀一句:「要保重啊!注意身體。」而我希望永永遠遠對您說:「爸爸,您也要多保重,下次再來看您。」我的爸爸,珍重,再會了! (寫於民國104年2月8日父親告別式前夕) 【附註】 一、溫仕忠個人著作: 1.民82,金門勝蹟采微 2.民85,怡情文集 3.民88,浯江隨筆 4.民93,金門文集──浯江瑣談 5.民98,胡璉將軍與金門 二、擔任金門寫作協會創會理事長期間發行之出版品: 1.民88,仙洲群唱 2.民90,浯島海吟 3.民91,浯江曲調 4.民92,浯島跫音 三、口述受訪: 民92,榮民口述歷史──用生命寫歷史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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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牆上的生命力
走在淡水埔頂馬偕街的小徑上,左右圍牆阻隔一切的喧囂,幽僻的小路隱密寧靜、自成乾坤。小徑的一邊圍牆上佈滿綠意盎然的爬藤,不知名的小花萬紫千紅的點綴其中,牆內大樹林立,分隔了馬偕街與真理街校區的琅琅讀書聲,小徑的另一邊水泥牆內幾戶住家,並排在大樹間,享受與世無爭的靜好,以及從坡頂望向山河的好視野。坡坎下方車水馬龍的中正路,就這麼巧妙的被分割開來,彷彿不同的世界。這是一條我最鍾愛的路,走在其間,偶而的小確幸是訪客和機車配合的沒有闖入,讓我獨享這一方小徑的幽靜,常常還會誤以為自己走進桃花源的入口呢!這是淡水給人的驚奇,那麼不經意的在日常生活中出現。 小徑的轉折處,市定古蹟「多田榮吉故居」歷經百年來的風霜雨露,早已殘破不堪,衰敗與寧靜倒是形成和諧的相依。黑瓦木造的雅致日式建築,寬廣的庭園空間,參天的古木,依稀彷彿可以嗅到當年淡水街長閒適的生活,如此視野遼闊的地點,多麼優質的居家品質,就在百年後的今天,仍讓我們欣羨不已! 圍籬的阻隔,近在咫尺的舊宅卻給了人們距離感,有朝一日,整修完成,淡水的古蹟又增添了另一處觀光的景點,我幻想著自己正優遊其間,頓時有種鳩佔鵲巢的羞怯感,視線卻被滿園的新綠所佔據,好似穿越時光廊道,我回到了過去,正以主人之姿,漫步自己家的庭園中。 突然,一聲刺耳的機車喇叭聲將我拉回現實,驚慌的閃躲到圍牆邊,清冷的水泥溫度讓我瞬間清醒,此時,圍牆上一株小樹苗迎著冷風孤獨挺立,圍牆的高度恰巧與我的視線平行,我努力墊著腳尖,試圖窺視小樹苗的來處,水泥牆上不規則的凹凸面,豎立許許多多有稜有角的碎玻璃,這是現代人的傑作,防止宵小闖入家園的簡易防盜設施。我再一次努力墊腳尖,想再仔細看清楚小樹苗根的附著處,那是一絲水泥牆上的裂縫,小樹苗種子無意掉落,就在空氣和陽光的照拂下,掙得大自然的一點水氣,努力的發芽生長,然而養分呢?生為水泥牆的母體,究竟還有多少能力和能量?小樹苗一天天長大,終歸要枯竭在這圍牆上,我有一絲絲的感傷,可是看它小小身軀,遺世獨立,迎風招展,正顯露生命的菁華,也許這就是生命的意義,我又何必悲景傷秋,小樹苗給我的啟示是勇敢、把握當下的哲理。 這時,學生時代的那首歌又在耳畔輕輕響起:『在孤獨和寂寞的日子裡,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關懷,像生長在石縫中一朵小花,孤零零來到了這個世界,讓眼淚常流在心窩裡,見了人只好裝出笑臉來。有人告訴我浮生若夢,原本就不在乎,但是我始終不相信命運,永遠是這樣壞,只要有人能多疼我多愛我,給我一份關愛,孤獨的人兒,就會變得更可愛。』這是當時紅遍全台的電視連續劇「星星知我心」的插曲,當年隻身來到淡水求學,多愁善感的自己,總在孤單寂寞時想起故鄉的親人,便把自己的命運想成戲劇中的主角,歌詞的內容又彷彿道出自己的心境,這首歌曾經在心中哼唱過千百回,今時,水泥圍牆上的一棵小樹苗又觸動記憶的開關,那些過往的歲月再次被喚回。 當年的小女孩如今已經邁入中年,卻還常常恣意的讓心中的小女孩進駐日常生活,想想自己真的有些幼稚,但那又何妨,我依然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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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配心聲
今天,老公陪我去醫院檢查膽結石的問題,做了電腦斷層 ,大約要一星期能知道結果。這裏的醫生對每位患者都是很負責任的,他們又為我做了大腸有無癌變的化驗檢查。26號還要做一個胃鏡檢查,手術前必要檢查都要做。真是太貼心的醫療!這幾天腹腔一直疼痛,昨天醫生重新為我開了藥,很有效,吃了明顯好多了。心情好,飯也能吃多些。女兒買來鹵鴨頭,和壽司,我又做了倆個小菜,晚餐一家人吃的很開心。都說膽結石是個小手術,不過一說要全麻,我會有些害怕!其實,我不怕死,只是很怕疼! 人生本來就是這樣,不知道疾病何時朝你走來,更不知道,生命的極限在哪裡?匆匆而過匆匆過,想做的一定要去做,別等著疾病纏身,後悔也都來不及了!進了醫院那一刻,讓我聯想起十年前故去的他在住院的情景。那時候,我拿著鈔票,像廢紙一樣的揮霍。我真不敢想像,今天,我在這裏卻享受著免費醫療。有那麼多的醫務人員在熱情的為我服務。我很幸運能及早發現問題,而且,馬上就能解決問題。都是這裏的醫療體制好,定期檢查才有提前發現病患的所在。 特別是今天,讓我更為感動的是,檢查後還贈送我一張價值70元台幣的蛋糕領取券。想一下都會感覺溫馨!東西不在於多少,那是醫院和烘焙業者送給病患的一片溫馨,我感動,讓我忘記了疼痛。我感動,讓我誠摯的感恩金門政府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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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香
拆開香束袋,在點煙器的上方點上火苗,橘色的光點在香的上方駐佔,慢慢燃起溫熱的光點,暖心。輕煙稍許,裊裊飄渺,淡淡的香氣隨著空氣的流動在四周川流,是一股叫人熟悉又能定靜心神的氣味。我喜歡把香束湊近身畔鼻前輕聞,縱使在假日香客信徒多矣的新港奉天宮裡,這氣味就是滌濾煩障喧嚷的無形屏風,讓我的心往定靜沈著的一方靠攏,在心的廊道間開出一條與神明、菩薩的對話道。 我很喜歡這種拜拜的美好儀式,感覺在這樣祈祝拜祭的過程中人特別清明,不管多憂惱的事情,總能在拜拜的過程中慢慢化淡抹去,即使沒什麼事想祈求神明,拜拜還是讓我感覺一股心安的力量,所以這儀式早已成為生活裡的一部分,不管是拜家裡的祖先、住家附近的廟宇或者專程前去祈拜的遠方廟宇,都一樣有著虔敬的心。 回想這樣的習慣其實從很小就建立了,那時年紀很小,不識字的奶奶每每要到市區的佛寺或廟宇拜拜總是拖著我們這些小孫子前去,尤其是喜歡廟寺氛圍的我成了最愛跟隨的小跟班。陪著奶奶搭車、轉車、拜拜、在佛寺裡遊玩一下、吃吃已拜好的餅乾水果,再帶著一顆歡喜的心回家,這過程就彷如出門去郊遊一樣的美妙。奶奶年紀大,動作緩,點香的工作就自然落在我們身上,我們這些小輩也最喜歡搶著誰去點香,但點香還是有點危險,這工作當然不是弟弟或堂妹適合的,奶奶總是習慣囑咐我去把香點燃。 所以一到廟宇,把帶來的水果洗淨、放上供盤完畢後,我就會算算此廟共需插上多少香,就算算香束袋裡香支數量點上,其餘的就放置到廟寺裡放香的櫃子裡。點上香,沈香或檀香的淡淡氣味在周身圍擁,那氣味有股魔力的會讓人的心舒和定靜下來,連我們這樣喜愛動來動去的孩子,都會在這樣的香火裊繚中慢慢緩靜下來。 跪在奶奶的身邊,聽著她與神明之間的祈祝對話,細細瑣瑣的把她對家裡每一個人的渴盼一一言說,說到我們這些孩子們,就只有說希望神明保佑,讓這些孫子們身體健康、平安長大。當時的我聽著,覺得大人的煩惱好多啊,每個時期都有不同的渴盼希望神明幫忙達成或保佑,也疑問著真的來拜拜神明就會特別加持保佑,把一切好的事物都降臨到拜拜者的身上嗎?長大了,自己也喜歡拜拜這儀式後,才知,不管神明會不會保佑、拜拜後會不會就有幸運降臨那都是其次,人們在拜拜的過程中獲得安心的力量、獲得無形的方向指引,那就是最殊勝的力量。畢竟我們身而為人,有許多煩惱業障、許多無法定奪的抉擇,透過拜拜獲得安定感、指引力,不都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嗎?只要不要過渡迷信,完全失去自我的主導性和判斷力那就好了。 隨著年紀增長,兒時跟著大人去拜拜的遊樂心態已遠颺,換上的是虔敬的心念,每每在拜拜時,就會想起和阿嬤一起共度的美好時光;那無數個一起到廟寺拜拜聽講道的日子。 想念天國的阿嬤,在一炷清香的輕煙杳杳間,我又回到兒時最無憂的幸福時光,幫著阿嬤提著水果,往寺廟的清靜道路前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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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魚片
那是海的味道。鹹鹹的、綿密的口感入口即化,彷彿全身浸淫在汪洋,一種輕飄飄、虛渺渺的觸感,不禁意的舔了一下舌尖,我想起第一次看到生魚片的時候。 一個燈火通明的夜晚,街上人潮來來往往,像是一個不夜城。繁忙的腳步穿梭,像是提醒著我說該是尋覓晚餐的時候,一間一間坐滿人的店家,讓我都停卻了腳步,正煩惱著:「哪裡才會是屬於我的去處呢?」再驚鴻一瞥間,轉角間一家樸素的日本料理店,引起了我的關注,緩緩地向它走去………… 「歡迎光臨!」一陣清脆的女聲傳來,滿帶微笑的美麗老闆娘馬上走過來招呼我,問道:「客人需要些什麼嗎?要不要我為您介紹一下呢?」 我轉了轉了頭,看看了整間的擺設與配色,水藍色的牆壁、掛滿貝殼與各式各樣海洋生物標本的吊飾,進入這家日本料理店就像潛入大海一樣,給人一種充滿生命力的氣息。 我低頭思索了一會,說:「老闆娘,我看您跟一般的日本料理店有些不同的感覺,您做這樣的設計和規劃,有什麼用意嗎?」老闆娘笑了,不過卻是帶點憂愁的一抹微。她緩慢地坐了下來,開啟一道時光倒轉的門,跟我說起了一個故事。 一個海風徐徐的下午,漁船正準備進港歇息,黝黑的男孩趴坐在礁岩上,等待忙碌的父親歸來。 「阿誠!阿誠!來幫爸爸搬漁貨了!」這是阿誠一天最期待的時候,每逢放學後必準時到達,因為他知道:一旦需要他幫忙了,那天父親一定是大豐收!而最重要的是,父親會親自宰殺漁獲,做成他最愛的生魚片。 晚餐時間到了,阿誠一家四口圍繞在餐桌前,桌上有一個特別大、特別水藍的盤子,裡面裝著鮪魚、旗魚與鮭魚。每一片魚肉上面不留一道刀痕,晶瑩剔透的表層下,支撐的是那飽滿汁液的脂肪,新鮮的肉色彷彿黑夜中的星星,閃閃發亮。 「還喜歡嗎?兒子」,阿誠頭點的像在搗麻糬般地用力,邊嚼邊說:「爸每次都可以捕到最新鮮、最大隻的魚,做出來的生魚片當然是最好吃的囉!」「只要是你喜歡的,再怎麼糟糕的天氣、工作多麼的勞累,爸爸都一定要親手切生魚片給你吃!」阿誠對生魚片有如此深厚的感情,不僅只是美味的口感和鮮美的外表,最令他感動與念念不忘的,是父親寄託在他身上的期望與愛。 聽到這裡,我笑著說:「看來老闆娘的老公從小就很喜歡生魚片呢!」但同時間我也納悶著:如此熱愛海和愛品嘗生魚片的人,怎麼沒有繼續經營這家店呢? 老闆娘似乎看穿了我心中的疑惑,但卻沒有多做解釋,只是用著清淡的口氣,繼續述說著,這未知也令人好奇的故事…… 就在阿誠滿十八歲的生日,父親把他帶上了漁船,要藉由真正的出海經驗,讓阿誠真正成長為一個海上男兒。 那天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海裡的魚兒紛紛游出深沉的海底,在海面上此起彼落的跳躍著,這一切美景讓阿誠讚嘆不已。 「爸爸,您說今天要教我怎麼抓到最適合做生魚片的魚,到底要怎麼判斷呢?」父親沒有多說什麼,只叫他繼續去船尾待著,觀察天氣與風的變化和海波面上的流動情形。 就這樣過了半天的時間,父親仍然沒有教阿誠怎麼捕到最適合的魚,阿誠急了,眼看太陽已快落下,漁船上仍無任何的魚貨,就奔向船頭問父親說:「為什麼都已要到進港的時間了,還不捕魚呢?」父親問了他:「你剛剛觀察船尾有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呃……時間越晚時,海上的浮動泡泡不斷增多,而且開始有群聚的現象。」父親這時一手抓起了漁網、一手抓起阿誠的手,奔向船尾。 映入眼簾的,是一群龐大的鮪魚群,多到像地上的沙土一般讓阿誠措手不及,父親快速的把魚網撒下,並叫阿誠也一起的用力拉。「碰!」的一聲,阿誠跌坐在甲板上,船身裡的魚不斷跳動,有些還打在阿誠的臉上,充滿了濃厚的海鹽味。 日落了,父子倆愉快地坐在漁船上,阿誠看著父親用那鋒利無比的刀,當場切出那一片片肉質飽滿的生魚片,「你知道怎麼捕捉到最適合的魚了嗎?」父親問道。阿誠仍然帶點疑惑的眼神看著遠方,一發不語,似乎等著父親的答案。 「捕到最適合的魚的關鍵,就是你的耐心與觀察。就像我在耐心的等你長大一樣,等你更成熟了、更懂得如何享受徜徉在大海的懷抱中,當你看到魚群時,你就會立即明白,那到底是不是最屬於你、最適合你的。」阿誠滿足了點著頭,不僅是口中生魚片的美味,更是進一步的了解生魚片背後深層的奧妙。 「但是後來他再也不捕魚,也不吃生魚片了。」老闆娘在這裡突然口風一轉,眼眶裡出現了令人憐憫的淚水。我沉默著不問些什麼,她站起來走向吧檯,緩緩的切了一盤生魚片端了出來,繼續說著後來的事。 就在那愉快的一天過後的一星期後,是個波濤洶湧的颱風天,本是最不適合出海的天氣,父親卻因為得知今天有一大群的旗魚要隨著潮流而來堅持出海,阿誠的母親怎麼拉、怎麼勸也說不動他做的選擇。「難得的旗魚群來,我要為兒子再去捕最美味的生魚片!」本來該開心的阿誠也因擔心和顧慮,就這樣看著父親單獨的去面臨最艱難的挑戰。 半夜十二點,一個不安的時間,阿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窗外的風雨將房子打得嘎嘎作響,彷彿世界末日來臨一樣,瀰漫著不安的氣息在空氣中。 「爸,您什麼時候才要回來?」明知不會得到回答的阿誠卻還是這樣的問著自己,記憶中,父親一定會準時地進港,準時的坐在他的床邊,準時地等著他睡去,那一雙粗糙的手,雖然有著濃濃的生魚片味,但卻充滿了溫暖。阿誠敵不過睡魔的呼喚,慢慢的、漸漸地熟睡去…… 晨曦,暴風雨過後總是一片寧靜,阿誠早早就起了床,快跑奔向平時最熟悉的那塊礁岩,如往常地趴在上面,等待父親的歸來。但時間悄悄地流去,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一個星期過去了,阿誠仍然沒有看到那熟悉的漁船,緩緩駛進港口。 霎那間,客廳的電視,突然播報起,某艘知名漁船被海巡署再巡海時,發現慘遭暴風雨襲擊,整艘漁船已被狂風暴雨吹毀至盡,無人生還。 老闆娘在這時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就是我公公的漁船......」鼻酸與不捨盡掛在她那白皙的皮膚上。我遞了一張衛生紙給她,讓她拭去眼角的淚水,也同時問道:「那後來呢?」老闆娘答:「之後我老公就繼承了這家日本料理店,也同時獲得了全國生魚片刀工頂尖師傅,好多人爭相排隊來我們的日本料理店吃生魚片,殊不知躲在料理吧台後的他,其實生魚片根本不是他切的,都是由我來……」 「你公公的事,一定帶給他很大的傷痛吧?」「豈不是?每年到了當初出事的那天,我先生就會緊握著公公遺留下來給他的切刀,坐著那塊礁岩上,望著海,一發不語的,流著無聲的眼淚……」縱使再也不碰觸生魚片了,但那曾經是他與父親切不斷也忘不了的情懷,最後無法釋懷的阿誠,決定放下一切名利身段,選擇出走,遠走高飛這永遠的傷心地。 桌上的生魚片已在這短短的回憶當中,被我和老闆娘靜靜地吃完了。聽完這樣的故事,我第一次有了生魚片的記憶,也第一次嘗到了生魚片這美妙、但也帶點淡淡哀傷的滋味。「但是阿誠出走前,語重心長地叮嚀我,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這家日本料理店經營下去,這是紀念父親的愛、這是傳承父親的意念,他永遠都會記得。」老闆娘答道,這時,我突然很感懷這滋味,「老闆娘,能再切一盤生魚片給我吃嗎?」 原來生魚片如此精緻美妙的滋味背後,有著那麼多捕魚人的辛酸與情懷,甜滋滋的柔感浸潤了我的舌尖,綿密密的觸感在彈指之間跳動,但在這反覆享受味蕾的過程中,最令我感動且難以忘懷的,是在生魚片美味的口感中,摻雜的多少人對它獨一無二的情懷與所付出的努力。 (金大通識文學獎-散文組-佳作,金門大學運休系一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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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弄之美
多年前到金門旅遊的時候,有一個寧靜而幽雅的景點讓人記憶深刻,那就是金門民俗文化村(見圖)。根據旅遊資料記載,這一個典雅的閩南式宅第古蹟,地點位於金沙鎮山后村中堡,主要建築是包含了十八棟雙落格局的古厝,其中有十七棟為旅日華僑王國珍、王敬祥父子所建,係當年他們在日經商發跡而致富之後,特別於清光緒初年時期,在金門山后建了中堡以供作家族居住之用,至於另外一棟則是清廷《誥授中大夫》王德經的宅第。 我們回顧當年所拍攝的相片時,除了讓人留連忘返的居住格局之外,還看到了整齊而筆直的巷弄之美,雖然只是作為前後座落房子的通道,可是卻蘊含著深邃而靜謐的氣氛,不禁為前人的居住品味、建築格局和師傅的巧手而讚佩不已! 提到類似的巷弄之美,除了山后的民俗文化村古老宅第之外,當然在浯島許多角落也可以發現,而且在台灣也有好幾個小鄉鎮,完整保留著令人興起懷古幽情的老街,甚至眷村也能夠看到整潔而簡單的巷道,當然在農村與農舍結構依然存在的地區,總是可以欣賞到令人驚艷的巷弄景觀。 無論是上述山后民俗文化村的巷弄外觀,或是其它小鄉鎮、古老眷村與農村充滿寧靜氣氛的巷道,通常都有一個特色,那就是從巷子的這頭往前望去,除了筆直的小巷子,彷彿似通往一個令人遐思的地方,所以略為蘊藏著神祕的味道;除此之外當然也有一些是蜿蜒有致的巷弄,兩旁則有多年歷史的建築物相互陪襯,因此而形成了一種和諧、而且又兼具極其溫馨視覺美學之享受。 我們從許多旅遊報導花絮當中,可以發現在世界各地都有類似的景點,通常也都能夠吸引遊客駐足欣賞,並且享受當下的愉快氣氛與思念往日情懷之心情。 好比女兒和女婿到日本京都旅遊期間,每天都會透過網路傳輸一些美麗的相片,一方面和家人報平安之外,另外一方面則分享旅遊見聞,讓我們彷彿身歷其境一般感受當地典雅的風光之美。 由於孩子們是在冬季前往古都旅遊跨年,正逢當地飄落大量雪花的時節,所以有很多充滿北國雪地風味的相片,使得大地看起來白茫茫一片的景致,比起位於亞熱帶的國內風景大異其趣。 「我們飛抵京都前幾天的氣溫雖然很低,即使偶爾飄落綿綿細細雪花,不過在新年的前夕就飄下大雪了。」女兒告訴我們即時天氣實況新聞之際,同時寄回來好幾張京都市區一些雅致而且幽靜的巷弄相片。 京都是目前保存良好的千年古都,因而經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納入珍貴的文化資產,和其它國際都市的風貌有所不同,因而據說是國外遊客極為喜愛的旅遊景點之一。 從孩子們所分享的巷弄相片當中,我們看到許多不太寬敞的小巷子,仍然維持古時候的石板地面,兩旁建築物有些是江戶時期的房子,因而沒有巍巍聳立於地面的現代式高樓大廈,整體造型與風味呈現濃濃的古典人文韻味,像似重現歷史軌跡的活化石那樣,靜靜在古都各個角落散發低調而令人著迷的景觀之美。 其實當我們面對頂天而立的高樓時,偶爾會為新潮的建築物而感到好奇,因為那是融合現代科技、建築美學和資本經濟社會所產生的景觀,當然呈現進步與亮麗的外型而讓人羨慕;可是相較於類似小家碧玉的古老建築,那些宛如咀嚼小品詩文一般的歷史古蹟,則具有恬淡、寧靜、智慧和謙卑的內涵,而且更能夠和大自然景物相互融入,所以大都呈現比較和諧的地形景觀,或許就是堪輿師父眼中的最好的地理與居住環境了。 從山后的民俗文化村,或是台灣到處可見的老房子,以及京都的古老巷弄之美,我們基於這種細膩而慢慢咀嚼的心情來欣賞,其實可以發現到很多讓人感到極其愉快的地方;尤其在到處都是水泥叢林的都市生活裡,倘若偶爾能夠暫時從汲汲營營的腳步中抽離,把心情調整到最為舒適的情況之下,敞開心懷來走一趟品嘗巷弄之美的假期,或許就是現代人一種極其享受的美學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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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的女孩
小如的父親因為吸毒被勒戒,輕度智障的母親無力挑起經濟重責,兩個女兒始終有一餐沒一頓的,經社會局訪視轉介小如到馬家,馬連成自己有兩個男孩,一個就讀高中,一個國中,太太李芳蘭平日相夫教子,是個典型的賢妻良母,孩子大了,有他們的課業要忙碌,已經四十出頭歲了,若要重新就業也沒那麼簡單,何況家中其實還過得去,空下時間來興起申請成為寄養家庭,希望行有餘力,可以對社會盡一份心力。小如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來到馬家。 剛來到陌生環境,小如有些瑟縮,吃飯時,端起碗,芳蘭若沒幫忙夾菜根本不敢伸筷子,正在成長期,飯量大得嚇人,吃一碗根本不飽,再想添一碗又不好意思,芳蘭看在眼裡,默默接過空碗,這時大兒子阿德說話了:「我沒見過女生這麼會吃呢。會不會把我們家吃垮呀?」寄人籬下的日子本來就充滿不安,這句話一拋出,小如顧不得才又扒了兩口新添的一碗,放下碗筷,哇的一聲哭出來頭也不回地跑回自己房間。當母親的芳蘭數落了大兒子幾句,阿德也不甘示弱的回話:「媽!我都要懷疑我跟弟弟是不是妳親生的呀?怎麼對外人比自己孩子還要好?」芳蘭從沒想過兒子會口出狂言,質疑兼責難。也不過就是同情小如的遭遇,想說小如離開原生家庭,精神上孤獨不免,因此想從物質上給予補償,希望孩子能快樂成長。看來兒子是吃醋了。馬連成也一頓飯吃得意興闌珊,飯後最愛的水果也沒碰就直接進書房去了。 等芳蘭把碗筷收拾好,她輕輕來敲小如的房門,門打開了,小如眼睛紅腫,顯然剛剛又痛哭一場。芳蘭溫言軟語,企圖安慰小如受傷的心。 「阿德說者無心,妳別放在心上。小孩子正在長大,吃飽是一定要的。」 小如抬起頭,彷彿淚人兒:「對不起,是我不好,給你們製造麻煩。」 「快別這麼說,傻女孩。我會找時間告誡阿德不能胡說。」 日子過得飛快,小如來馬家已經過了三個多月,這學期轉到附近仁和國小就讀六年級,因為是轉學生,芳蘭還特別拜託級任導師多關照,希望小如可以很快融入班上,導師除了私下關心小如的課業以外,也安排幾個功課優秀的同學多接近小如,當小如的小老師,一旦課業有困難便能先找小老師幫忙。自己的身世如此坎坷,小如不免自卑,團體裡始終沈默寡言,有問題也不敢請教,幸虧其中一位小女孩叫竺雲的一直是古道熱腸,下課時會主動找小如攀談,體育課分組時更是拉著小如的手加入她的組別,所以籃球比賽也好,八百公尺接力賽也罷,小如都能開心參與。 自從阿德先發難之後,芳蘭也修正一些作為,小如有的,阿德及阿建也絕對不會少。芳蘭沒女兒,簡直把小如當自己女兒疼,以前總遺憾沒有女兒,無法為女兒打扮,小如的到來讓芳蘭頓時找到生活的重心,兒子的功課一向不需她操心,畏縮的小如以前也沒機會上幼稚園更遑論學英語,小學生的英語不難,何況那還是芳蘭的強項,於是傾注一份關愛,儼然當起小如英語家教。小如天資穎悟,一點就通,整學期下來功課突飛猛進,居然考到全班前七名,這下可樂壞芳蘭。功課亮麗,連帶信心也大增,小如從一個畏縮的小女孩轉變為落落大方,老師更是訓練她參加校內高年級演講比賽,芳蘭私下指導她除了內容以外,語調及及儀表也要注意,果不期然,一向怯場懦弱寡言的小如居然鏗鏘有調的背完一篇演講稿,而且奪得冠軍。情境教育可見有多麼重要啊。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芳蘭一番用心,居然把小如調教得如此出色。 就在芳蘭得意洋洋自己的付出獲得回報之際,家裡居然失竊了一萬元。以馬家的家教,兩個兒子不可能偷竊,有什麼需要直接說就好了,不需要幹下這勾當。會是小如嗎?她這一年來表現良好,生活規律,怎麼可能?可是錢掉了是事實。芳蘭房間除了先生,就屬小如進出最頻繁。可是最近沒發現孩子有什麼異樣啊?報了案,把裝有一萬塊的皮包送去鑑定,居然發現有小如的指紋。這下可好,從頭到尾不疑有他的芳蘭這下氣昏了。怎麼可以如此恩將仇報?這孩子。馬連成也責怪太太沒事堅持要申請當寄養家庭,這下如何是好?難過得說不出話來的芳蘭等到晚飯後悄悄來到小如房間,開門見山提到失竊的事。接下來更直截了當質問小如在馬家要吃要喝都不缺,為何偷竊?小如眼見紙包不住火,雙腿落跪,一直磕頭說對不起芳蘭媽媽。芳蘭要她說個明白。「我妹妹在外沒學好,跟一群男孩廝混懷孕了,要墮胎沒錢。我不敢跟你說,所以才…..」天啊!芳蘭沒料到小如妹妹惹禍找上姊姊要錢。要命啊!現在孩子早熟,妹妹才小五呢。小五的女孩懂什麼呢?想著想著不禁頭皮發麻。芳蘭牽起小如:「怎不找我商量?」「妹妹說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不然她會被打死。」被打死?誰這麼大膽還出言恐嚇?芳蘭一邊聯絡社福單位介入處理,一邊開導教育小如如何保護自我,並答應原諒她一次,孩子這才如釋重負。國小畢業後,小如順利升上國中,懂事的小如放學後會幫忙芳蘭做家事,舉凡洗碗抹桌椅,假日還會主動幫忙洗衣服晾曬,當初馬連成還很不以為然,覺得自找麻煩,沒想到小如卻彷彿脫胎換骨般努力向上,馬連成也覺欣慰。 歲月悠悠,轉眼間小如已經大學畢業,進入一家貿易公司工作,訓練有素的小如做事有條不紊,待人誠懇,見到誰都笑咪咪,能力加上專業,沒兩年便被拔擢為秘書,成為公司重要的左右手。肥水不落外人田,董事長私下觀察小如許久,也藉機會在工作上磨練她,小如都能靈巧應變,四平八穩把事情辦得十分妥貼。董事長兒子剛從澳洲留學回來,也進入公司開始培訓接班,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兩個年輕人朝夕相處,八個月後順利步入結婚殿堂,最樂的莫過於董事長,得了一個優秀的媳婦,兒子得了一個賢內助。喜宴上被安排在貴賓桌的馬連成及李芳蘭夫婦,高興得眼淚含在眼眶裡。沒有血緣,卻如一家親。誰能料得,當年的一念之善,成就了今日的女孩。愛,永不嫌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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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拜不得金水黃氏家廟嗎﹖
無獨有偶,在查證大宗祠不能拜新娘的過程中,一位家住家廟較近的老人家就提到他聽長輩們說,很久以前(無法講出明確的年代),有一對新人來家廟拜祖先,碰到有人找來幾條長板凳整新郎,在抱新娘跨過椅子的時候,新娘的衣服被椅子的零件(可能是鐵釘或木榫)鈎裂開來了,用手縫製的衣物那能受到如此重創,在大庭廣眾而且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看到她白皙皙、柔細細的肌膚,或許是「撕裂傷」面積太大了,連同她的心也被嚴重撕裂了!也或許她內向又生性貞潔,在保守的年代,新娘子不知道以後怎樣面對左鄰右合,越想越傷心,不久就因想不開而自殺了。另一位鄉老轉述他父親(現在如健在約120歲)的說法則是:因為疊了二、三條板凳,新郎抱不動或身體不穩,新娘摔傷了,不久往生(很可能顱內出血,看不出有外傷)。為了杜絕今後萬一再有這種事件發生,宗族中的「有識之士」就編了這個「新娘不能拜虎穴,否則會被吞噬」傳說,而我們這些宗親晚輩也就姑妄聽之,遵照辦理。 我生性保守,結婚時不敢有違「祖制」,詳細情形如上所述。不只如此,曾經有「一攤」娶新娘的陣容,拜完寺廟及小宗宗祠之後,鼓吹樂和鞭炮聲逐漸往大宗祠方向而去,我當天剛好在家,一聽苗頭不對,立刻衝往阻擋,好佳在只走到在半路上而已,如果讓他們完成拜祖儀式,我這宗親會理事長一定會被罵是「混吃騙喝的」!雖然有此一說,但是並不是人人都知道這種「限制」,所謂日久生頑,我得知有一位單親的宗親,他的新娘也去拜過宗廟,可能是家道中落,祖父又過世得早,單親的祖母每天忙於耕作,壓根兒沒聽過這種傳聞,況且當時在金門結婚的人很少(都到臺灣渡蜜月回來算是結過婚了),宗族的事平常也沒時間參與,一個不注意一時失察就「凸槌」了,好在新娘拜完家廟後膚髮無損,只是小倆口經常吵架,女方一氣之下回娘家一年多,多次洽請公職人員、民意代表居中斡旋,終於重歸於好,圓滿落幕,現在一家和樂融融。曾經懷疑這好事多磨的原因是虎穴餘威猶在,雖不至於致新娘於死地,尚足以妨礙婚姻讓它走入絕境,但經過我長期及多方面求證,原來他們暫時分居的原因是太太埋怨做白工,最後男方讓步,開出優渥條件,總算喜劇收場,用事實粉碎了這個傳說,也足以證明婚姻發生這種波折,完全和「虎穴」的傳說毫無關聯,話雖如此,到今天為止,我還沒有聽到第二個雙雙對對去家廟拜祖先的人,可能是心中還有一個疙瘩存在吧! 最後,讓我們客觀而不迷信的探討風水之說,認真來講,它是一種宇宙的法則,自然的力量,大家的看法是沛然莫之能禦,所以有很多人費盡心機耗盡資產窮年累月尋覓風水寶地。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福地福人居,福人居福地」,如果沒有這種概念,事事講究風水,會活得很疲憊。再說自古以來,好風水必須是有德者方能居之,「風、水」本身就是一種變動的力量,自然會隨著「當事人」的所作所為轉變,時間一久,弱化甚至於消失。佛家諦觀法界性,認為一切唯心造,心正則萬法皆正,多做善事,多積陰德,必能暗合玄妙,超越風水。套金剛經的偈句「句型」-「是風水,非風水,是名風水」,如能心領神會,當知「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的俗諺不虛,文末謹以此句和大家共勉。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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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花之美
信守承諾 伊挺立風寒 妝點山坡綠野 舒展幽雅姿容 淺淺微笑 鋪陳美麗風景 守候春天到來 傳遞真情 伊擁抱陽光 召喚彩蝶飛舞 放送款款情愫 燦爛臉龐 吐露生命芬芳 留下美麗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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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茶花
山嵐喘吁著一座緲緲仙境 霞影鐫刻出林中的歲寒 輕輕搖落冬雪幾枝輕愁 淡妝裡果然探見一幅禪機: 妳在葉的芬芳裡 糅入絕世幽蘭 梵音淅瀝殘花粉痕 妳的霜白一笑 擎定末世的風華 人人本是初相識 氤氳的名譽何須取次看? 年年風雪 誰還記得 誰是林中的隱逸君子? 沾染杜鵑聲裏的春色 隱於月色的美 迴於空谷,不絕 卻不覺傲霜已淋在懸珠乳白上 滴下了一季 冷冷的露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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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拜不得金水黃氏家廟嗎﹖
小時候沒有電子產品,秋收後農閒時段,大人們聚在一起聊聊天,小鬼頭在一旁玩童玩。父親屬於「大作穡」(閩南語農耕大戶)之輩,整年累得人仰馬翻,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和自己的孩子轉述些鄉野奇談,一生忙於農事,也只有幾則令他印象深刻的典故才會被他記下來,其中一項列入交代要傳承子孫的事情,就是兒子娶新娘不可以到金水黃氏家廟拜拜,而且不可以「動鼓樂」。在我的印象中,村落有人娶新娘那一天,不論是拜宮廟還是拜同房祧的「祖公厝」甚至同姓的「宗祠」,一路上沒有不是鑼鼓喧天熱熱鬧鬧喜氣洋洋的,那有像我二次去金水黃氏家廟拜新婚的那種氛圍,感覺有點「詭異」。 許多大人都是喜歡講故事給小孩子聽,又怕他們打破砂鍋問到底,所以當小蘿蔔頭提問「為什麼」這個關鍵詞時,許多長輩都是用「囡仔郎有耳無嘴」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作為不告訴你的藉口。但在死纏爛打、旁敲側擊之下,終於知道其中的緣故:因為宗祠地居「虎穴」,娶新娘的族親浩浩蕩蕩一大群人到祠堂裡拜拜,又敲鑼打鼓,驚動虎爺,會咬死新娘,所以凡是拜過「金水黃氏家廟」的新娘子,不久就會香消玉殞,因此告誡族裔新娘子不許入家廟拜拜,生命攸關,切記切記。 長大後有二次到家廟「拜新婚」的經驗,第一次是大哥結婚,我還在國小階段,任務只是抱草蓆或提「子婿燈」(二個人),由於聽過「虎穴」的傳說,一踏進大門心理覺得毛毛的,害怕虎老大新娘沒得吃,找我們三顆小蘿蔔頭充飢,什麼叫做「敬畏」之心,在當下最有感受,列祖列宗大人們都在拜了,孫輩焉敢不敬?流傳全村老虎吃新娘的說法,更讓我們一行人(我的猜想)心中忐忑不安,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那敢問說:「你怕不怕?」,不被罵到「臭頭」才怪!過了一陣子平安無事,總算可以放心的吃飯睡覺。第二次是民國66年底我當新郎的時候,在鑼鼓喧天,歡天喜地感謝寺廟的神明以及宗祠祖先之後,一行人接著「安安靜靜」到黃厝頂的大宗宗祠-黃氏家廟拜祖先,這一次沒有絲毫懼怕,一則長大成人了,再則人逢喜事精神爽,三則身為當局者,豈可不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不過我心中倒產生二個疑問,但還是悶聲不響,不敢吭氣。其一、大宗祠以前有一座大照牆,修築的原因是家廟前方正對「謝厝」村莊,為防猛虎傷人,所以建造牆壁擋住,但民國38年建材已被移作建築碉堡之用,這老虎不是早跑掉了嗎?除此之外,在我結婚六年之後家廟舉行奠安慶典,「內」有建醮的大鼓吹樂,「外」有高甲戲演出的鑼鼓聲,按民間習俗的說法,虎穴是不能動內外鼓的,現在既然宗祠裡外鑼鼓都震天價響,換句話說,金水黃氏家廟顯而易見的,一定沒有位於虎穴。 近二年陸續和村莊幾位長老探討這個問題,大致上認為黃氏家廟位於虎穴的說法由來已久,其形狀猶如放低身軀將要跳躍的老虎,後半部就是宗祠後的土坵,微微翹起的尾巴就是那間小小的「公嬤宮仔」,由於它搭建的地點位居虎穴的尾部,感應到家廟的磁場,曾經顯赫靈驗一陣子(另一篇專文再介紹)。從宗祠內所立的匾額及族譜來看,自明崇禎祥公任南澳總戎加提督軍門(縣志列副將)、清順治紀公任銅山參將、康熙習公授明威將軍,乾隆進公、道光三湖公均署參將,同治年間金門軍職副座為炳南公………等,都足以佐證傳言不虛。近年另有一種說法,有位長者說,臺灣來參觀的遊客中,曾經有位自稱懂得堪輿之術的遊客告訴他,黃氏家廟位於「寶鼎」之穴,沸騰不止,因而它的旁邊需要有水池,寶鼎才不會「爆鍋」,而七星蓮池有三個距離大宗祠約百步而已,可見這一種說法未必沒有道理,只是族譜上沒有像記錄「鵲鳥咬柴」穴一樣,圖文並茂,害得大家對大宗祠的地理瞎子摸象,胡思亂想。 除了穴位的傳說外,最重要的主題是探討拜過金水黃氏家廟的新娘都會無疾而終嗎?在談到這個問題之前,必須先說明二件事,第一、水頭(前水頭)黃姓有三座小宗宗祠-五欉派、世澤堂、世懋堂,都沒有不准各房祧裔孫拜新娘的說法,新建的五欉宗祠是否要建照牆還不明確,但世澤堂、世懋堂正前方都有建築照牆。第二、以往男女雙方在還沒有結婚之前都是素不相識,完全靠媒妁之言,於是有好事者「發明」了暖身活動-鬧新房(閩南話滾新娘),讓新郎和新娘熟識並增加感情溫度,而滾新娘有二種方式,一種是利用晚飯後(含結婚當天),集合一票人到新郎家大廳,請出新人,大伙兒向新娘討茶喝、吃點心,想些點子並示範動作,請新婚夫婦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法炮製一番,讓他倆的互動不再生澀,這不是本文的重點,不加舉例敘述。另一種方式是在新人前往宮廟祠堂拜拜時,拿一到三條木製長板凳(八仙桌使用的椅子),橫亙在大門前,要新郎抱著新娘嬌軀跨過木椅才可入內參拜,雖然也有增加男女雙方肢體接觸的機會,但是個人的看法是含有「為難」和「揩油」的意思。先講為難,如果新郎是像我這種農家子弟,一袋200斤的高粱都抱得動,除非娶到天蓬元帥的女兒,否則一定輕而易舉。但要是這對新人的體型是像閩南語所講-「八哥騎水牛」的話,不論多強壯的八哥,也禁不起袖珍型母牛的泰山壓頂。再說揩油,疊二條板凳我勉強過關,可是碰到三條板凳疊起來可就沒轍了!怎麼辦?只好向「施虐者」(姑且如此稱呼)求情或跟他談條件,例如撒一條木椅換奉送一條香煙等,如果對方不同意,只好加碼了。不過這種方式要雙方都懂得「適可而止」,否則擦槍走火,場面會很難堪,以前就有一位人士想要用這種方法滾新娘,新郎的父親發現了,立即趨前阻擋,臉色一沈:「我這個媳婦可是向人借了15兩金子才娶來的,萬一有個閃失,你賠得起嗎?」,大家一看場面不對,立刻作鳥獸散。在訂、結婚得花費八兩金子、新台幣八仟元、豬肉八百斤的「三八制」時期,也難怪身為新娘的翁姑會有這種「不盡人情」的思維。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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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年輕歲月
當時從師專畢業,投入教職,我們都年輕,在單純而緊湊的教師生涯裡,被晨起的陽光喚醒,精神奕奕的走進教室,面對黑板、一群童稚的臉龐,以及純潔而無邪的身影,我們並沒有其他思維,只能傾盡年輕人知識的熱力和夢想,讓光熱流盪在教室內、外,我們像一群修士,日夜的修練。 然後,夕陽緩落西邊,我們與學子一同步出校門,結束一天生活的旅程。如此日日月月,歲歲年年,不曾對生活輕嘆一聲,不曾對教育孩子感到厭惡,因為教育是我們年輕理想的夢,更是我們一生的志業。 有時與昔日師專同學巧遇,彼此就像共吟一首熟悉歌曲的自在,但那通常已是多年後,我們各在城市的一角為生活打拚。單身之時,倍感前途茫茫;直到心愛的另一半出現,但我們都已不再年輕,只求務實的生活,然城市居大不易,只好捲起家當,與妻歸返家鄉,從此家庭成了我們甜蜜的負荷。也無怨無悔,將人生最青春燦爛的歲月獻給親愛的教育,以及我的家人。 然待一隻隻小鳥長翅翱翔高飛,不知今夕何夕,直到滿頭華髮,忽覺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一回首,悠悠歲月三十年,在夢田中時常唱詠的那首歌已逐漸淡忘旋律,欲回首,青春已躲在生命的角落偷笑,生命活力之河愈流愈遠,孤獨蒼茫之感愈來愈近。我們不再像以前一樣,南來北往,能在一起玩玩、聊聊,工作、家庭,時間扎實的綁住我們的雙腳。年輕的情感遠颺,老年心境又隨風飄泊,只有讓自己慢慢的彈起心中的無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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鈕扣
如果衣服是身體的圍牆,那一顆顆的鈕扣就是警衛了。 鈕扣不僅可以包裹隱私,同時也是裝飾品;但,這些年來,為了省時方便,鈕扣節節敗退,被拉鍊打得落花流水,最後只能退守到襯衫、西裝這些豪宅門面。一件少了鈕扣的襯衫,任憑別人的視線隨意進出身體,除了不雅,也令人沒有安全感。 現今,購買有鈕扣的衣褲,都會貼心附上幾顆鈕扣,其實這也暗示了,原本那顆鈕扣,和衣褲的緣分有多麼短暫。 一件穿沒幾次的褲子,清洗時發現,有顆鈕扣居然不告而別,留下的線索告訴我:現在的縫紉技術有多麼粗糙。手執針線,準備將後備鈕扣推向前線,才知道自己的老花,有多麼嚴重;線頭與針孔,一再擦身而過,往事卻穿越針孔而來。 那是小二的事了,爸媽老是不在家,沒錢的我,總是靠同學接濟;有天,一位同學說他父母要請我吃飯,因為素未謀面,他又正式邀請,令我興奮又緊張!去之前才發現,制服鈕扣,五顆掉了三顆,只剩兩顆防禦廣大要塞,風一吹,肚臍和胸口就跑出來見人。 縫補我不會,就算會也沒有鈕扣,同學們紛紛提供意見:有人從抽屜拿出一罐糨糊,單純又天真的我,便用糨糊代替鈕扣,把兩片襯衫黏在一起。 那一餐,吃得戰戰兢兢,還得不時露出感激的微笑;深怕動作太大,讓黏不牢靠的襯衫散開,兩眼盯著香噴噴的烤雞,卻不敢去夾,最後,同學父親,貼心的夾了一塊烤雞到我碗裡,當我開心送入口中,用力咬了一口,那帶著賀爾蒙味道的汁液告訴我,那是雞的尾椎,我的最怕。 基於禮貌,不敢丟棄,硬著頭皮吞下去,那一頓,吃得真是五味雜陳。 至今,我已忘記那餐如何結束,唯一留在腦海裡的,只剩彌久不散的雞屁股氣味,和鈕扣永遠缺席的小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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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證孩子的活動潛能
日前陪伴三歲多的小男孫上體能課 ,見證小小的幼童,旺盛的活動體能,以及快速的領悟力,讓我感觸很深;如果不是親眼目睹,我簡直無法相信那些動作會是真的! 都說「三歲孩兒定八十」,孩子是未來的主人翁,國家的棟樑,因此,從小就要重視孩子的教育,充實知識之外,體能活動也要兼籌並顧,不能顧此失彼,現代的社會中兒童職能訓練也就應運而生,一些家長擔心孩子輸在起跑點,或為了孩子身心健康,基於防微杜漸的理念,有越來越多的家長,把孩子送去設有幼童語言矯正或體能訓練活動的醫院,接受兒童潛力發展與感覺統合職能課程訓練,已成為未來趨勢及時尚! 這天晚上我進入教室,一眼就看到室內擺設著許多活動訓練設施,包括蹦跳床、籃球架、擺盪筒子、塑膠桶,以及各項積木、玩具等。但見小男孫一進到教室裡,就和兒童職能訓練師熱絡對話,訓練師隨即指導小男孫玩遊戲,藉訓練活動,激發兒童體能。 訓練活動共分三項。第一項為騎馬投物。讓小男孫騎乘橡皮馬,然後左手取三角布包交給右手,丟入右邊圓桶內的反覆動作,約做十分鐘。但見小男孫邊做邊笑,樂此不疲。 第二項為從圓形彈性墊上數三下後,跳到平板橡皮墊上接老師投給他的球,然後投到籃球框裡,只見小男孫熟能生巧,笑得合不攏嘴,也做了差不多十分鐘。 第三項為靜態活動。老師拿出不規則橡皮塊,問小男孫要做成什麼動物,小男孫笑說太難了,老師說那就跟我做手槍。接著老師拿起三角形橡皮塊,小男孫想要從老師手中拿過來,老師說你自己要從那一大堆橡皮塊中找出和老師同樣的來。小男孫認真的找了一下,高興的說「找到了!」,然後,隨著老師找出長方形、圓形、正方形,如法炮製跟老師學習穿插、拼湊。最後,小男孫看到自己也完成一支手槍,神情充滿興奮,滿足的笑容掛在臉上。 歡樂的時光顯得特別短暫,一轉瞬,半個鐘頭就過去了,小男孫雖然意猶未盡,可是,老師告訴他:「時間到了下次再來」! 從這次陪伴小男孫上課中,我發現孩子真的潛能無限,如果能適當教導,有效開發,也許想要讓孩子「贏在起跑點」的願望,就能美夢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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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彩八爪詩
浯江溪口,一隻感性的螃蟹,在沙灘上寫了一首詩,等待浪花的眉批,浪花看也不看,一手就把詩抹掉。 螃蟹不死心,爬到海岩、碉堡上繼續寫牠的詩,久久,把自己曝曬成一首絕句。 螃蟹的詩,包藏迷彩心事,無人理解的哀愁,是一首死不透的歌,得用鎚子、榔頭敲擊,才能釋出糾結的詩味。 一個迷彩人形,悄悄提著一首神秘的詩,走向浯江溪口,一個高浪襲來,海岩來不及驚呼,八爪詩就被撞成一灘血紅的蟹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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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垃圾
「叮咚叮咚叮叮叮叮咚……」當悠揚的「給愛麗絲」響起,家家戶戶都會不約而同地往外走,這不是要欣賞戶外交響樂,而是要完成一天當中的大事──倒垃圾。 為什麼說「倒垃圾」是一天中的大事呢?從傍晚六七點清出一批垃圾後家中的垃圾量就開始累積,淘洗後不要的菜葉、削落的果皮、啃過的骨頭、用過的衛生紙……,拉里拉雜的層層堆疊,形成一袋又一袋的垃圾。經過時間的淬鍊及發酵,便會飄散出淡淡的異香。時間一久,那股濃郁還真是令人受不了,容易造成病毒滋生、成為蟑螂老鼠的寶庫! 所以,有垃圾就要馬上丟,不能囤積太久。 而我們人的一天當中,除了產出有形的垃圾外,也扔掉許多無形的垃圾。無形的垃圾往往在內心囤積著無法看清,而又無回收的機制,沒有罰則可以約束,也沒有焚化廠可以處理,任人隨處亂丟。有時候,自覺的被從頭上倒下,噴濺一身,不論是蓄意或不是,長久下來,定讓人受不了!一次坐朋友的車出遊,在伯玉路上要往機場方向左轉的時候,後方一輛車要超車直行,也不知道是我們的方向燈打太慢還是後面的來車速度太快,兩輛車在那一瞬間都緊急煞車,再差個5公分兩輛車就要擦到……「啪啦!」一桶又臭又長的三字經國罵就倒過來了,後方那位駕駛無預警的傾倒垃圾之後便揚長而去,留下滿臉錯愕的我們。 我認為像這種無預警的垃圾雖然當下會覺得很臭,但揮一揮是很快就消失了,是駕駛的一個情緒出口,並沒有太多的故意。最讓人受不了的是刻意要倒在你身上的垃圾。 然而就是有這種人! 這種蓄意倒垃圾的人,首先必然是你認識的,而他自己本身可能就是垃圾製造機,或是去哪裡拾了好多好多垃圾,無論你做什麼或說什麼,他一有垃圾就會往你這倒,毫不保留。如果那位垃圾製造機是平輩或晚輩還好,最好不要是你的上司。 一位在私人公司做行政助理的好友,就是運氣太好有了這種小主管,對長官阿諛,對屬下刻薄。每天進門陰森森的不說話,只要一開口就沒好話。一次公司要辦一場活動,要每組寫一份企劃出來,我那好友被主管要求撰寫,那一個月她是昏天暗地的加班,只差睡在公司,繳交時卻得到一句:「這什麼?台大畢業寫這樣,看來也沒多強。」但主管還是拿那份去開會,並獲公司選用。正當好友開心獲知消息時,那主管卻說:「這種素質被選上那就快倒了啦,唉!還不是我拿去報告,如果是你去報告一定不會選中。」 應該有很多人都有相似的經驗。有時候一句話從口中出口,會讓人覺得很難受,而某些人就是缺乏同理心,或說就是要你難受,所以不論你做了多好,就是要潑你一桶冷水、倒你一桶垃圾,不管別人心情是否美麗,獨自享受這短暫的口舌勝利。 這勝利可能是短暫的,但對被倒的人來說這種臭味可以是永遠的。有些時候,衣服穿得比較多,抵抗力比較強,所以這垃圾的臭味可以揮之而去、置之不理,有些時候,垃圾侵蝕性較強,傷害較大,難免在身上留下刮痕、刻印煩惱,有些時候,衣服穿得少、垃圾侵蝕性又強,在沒有防備之下,往往會被腐蝕身骨,痛苦萬分。 所以這個時候就要找其他人來幫忙了。我不是說要再找其他人宣洩,把自己的負面情緒再責加到他人身上,而是找閨密好友或是家人「互相倒垃圾」,共同來處理這一些不美麗的事情。大家定期將收到的垃圾拿出來倒一倒,用力的把這些垃圾踩一踩、射飛鏢。雖然無法百分之百將這些垃圾處理掉,但互相拿出自己收到的垃圾看一看、踏一踏,散會時拎回家的垃圾一定會相對減少,減輕許多。 千萬不要一直將這些垃圾蒐集,堆疊在你四周,不但對自己的身心不好,也會讓別人無法或不想靠近。如果自己無法處理他人肆意堆在你家的垃圾、又沒有其他互倒垃圾的對象,那麼「為何你要撿起他人亂丟的垃圾?」有人把垃圾丟到你面前你就不要撿,有人直接把垃圾丟在你身上你也不要理,或亦不要把它視為垃圾,當作一陣風吹過,師法婁師德宰相告誡其弟的「唾面自乾」,不是很好嗎? 我們很容易看見環境的髒亂,而動手去清理,不斷地維持家中清潔而不是被垃圾佔據,但是經年累月堆疊在內心的無形垃圾呢?沒有人注意,也不方便打掃,不免病媒孳生,鬱卒自己。 「垃圾不落地,環境好維持」不是口號,是一個需要付諸行動的宣言,能提昇生活環境品質及永續利用地球資源。每天製造的垃圾是需要清理的,不可肆意傾倒,破壞環境的整潔。我們的地球只有一個,我們的生活品質需要你我共同來把關。一起維護有形及無形的生活環境,讓生活明朗又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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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
「夜浮光掠影流溯 雨依然窗外斜飛 你沒有寄到但我收到」 詩中說的很明白,借雨書寫的迷濛心情,沒有寄出卻能抵達。也許,是兩個人的心靈默契,一種,密不可分的心電感應。 想起2014的整年度,那是生命中文字日不落的一扇窗,有涼爽微風;也有絲絲細雨,透過文字映出影子成癡,相望裡,與你陪伴,共勉與切磋。彼此依賴。初識在冬季,於是,飛雪翩翩的時刻便知道,寓言是一則戲夢,夢著寂寞的人生,我們只適合在夢裡,不能歇腳在清晰風景的任何一個角落。 因此,紙上談兵的重逢,我們書寫著一場又一場歷程。到八里夜遊咖啡館;到九份看向晚藍調色的一座山,到宜蘭去縱走斷層古道。滑過貝殼似的耳畔,已經無法細細分辯,是我先愛上這些故事,才有冒險;或是我先喜歡冒險,才聆聽故事? 如果,假設你的文字以頻律的姿態,流入我的聽覺之中,將你我送到彼此眼前,背景是陌生的,有一場滂沱大雨。偶爾,規則以一體兩面溫柔呈現,或許是在明月圓圓照過的山林裡,趕跑寒意,你對我說:在這裡借宿一宿吧! 日出是羅盤,把微笑放在水面,順流而下,成為一個清唱船歌的女人及一個垂釣的男人。 於是,你禁不住歡愉,畫過雨後的天空有道虹影,見證來匆匆去匆匆的瞳眸,也映影了這一座繽紛的虹橋。 文字並沒有頻律;我們的假設也沒有發生,日升月落,秋楓方才葉落便規劃遠行。你說冒險,即使遠渡重洋,都有回來的一天。 燈火照亮雨中的街道,柏油路漆黑如鏡,驀然乍見滄桑容顏。你轉身而去,向來是習慣的吧,我總是看著你的背影,有些佝僂地隱入濃濃夜色。 兩地分隔,兩地有雨,我寫了一篇沒寄出的心情日記,但是你卻說已經收到了。也許傳達的是雨,是風,或是寒冷。有時候,浮光掠影的夜,習慣若隱若現的離別,只是兩個人的身影立在窗外斜飛的雨中,好孤寂。 「或該留待來世還念眷獨坐三生石上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冷氣團來報到的低溫,你說你想去看楓葉「可惜都掉光了,只能看見枯木樹枝。」你說。看著網路地圖路線,我為你指引了一個楓紅如詩的幽谷,拱北殿。那山巒被新雨洗滌過後,不規則的落葉排列蜿蜒山徑,彎腰撿紅葉,壓在筆記扉頁,製本獨一無二的回憶錄,才能有個回味無窮的憑藉。 而我一直沒告訴你,我很嚮往,也很想陪你去論述滿地楓情。 那裡四處有著長滿青苔的石頭,聽得見山風與葉落的聲音,古老有著年歲的建築,斑駁的牆角崢嶸地生長堅韌綠草,有些荒涼,有些嘆息,關於那座拱橋。我想。 也許,實際些吧,細雨下,霧色悄然湧入,在眼前蔓延著,雨漸漸停了,遊客悠閒地停駐在涼亭或歇腳在山路旁石椅上。有人在樹下用簡易瓦斯爐煮水泡茶,期待向晚時分,可以見到日落。 「拍一張夕陽的微笑來看看吧。」我說。 你笑了起來,忙著否定,說已經下了四十八個小時的雨,不能保證可以拍到夕落。你說你喜歡青苔上的紅葉,亂中有序,渲染著初冬的華麗;流瀉著秋末的感傷,一定要記住眼前的風景如畫,記住畫裡的人。 新的一年第一道矚光消失,你搭上捷運向北方而行,只為在這幾天連假之中,取得一個不會遺憾的快樂。乘車之前,漫無目的在街頭穿梭行走,跳蚤市場開市,你走了進去,希望帶回更多新鮮有趣的小物。 捷運站裡迴盪著軌道晃動的聲音,進站時刷票口一側有間咖啡廳,飄出了高濃度香氣。點了杯奶味很濃的拿鐵,你讓腸胃保管了一杯咖啡。 捷運啟動以後,你上傳照片,留影在咖啡餐桌上,奶精繪出葉子圖騰的那一杯拿鐵。 「這種寒風細雨的天氣,很需要熱拿鐵的溫度。」 你把拿鐵留影在咖啡桌檯,也許,被放入宇宙漂流的相本中。幾十個春秋後,咖啡廳熄燈了,再過個一百年,典藏了半生的風景被發掘,後代子孫在相簿裡抽出一張拿鐵時空照,因此臆測,是什麼季節呢?是快樂還是悲傷呢? 那喝了拿鐵的男人離開咖啡廳後,往哪個方向而去,是否雲遊四海?可曾歡喜自在? 什麼時候會是我們最後的冒險? 夢中最潮潤瑰麗的石階,傳來了楓葉墜落的聲音。轟隆!更多的紅葉因閃電震裂,隨風而逝了。 而思念仍在,能感覺,也能愛,會不會三生過後,愛情在屹立不搖的石階上,一吋一吋地活過來。 這風景曾是一個段落的浪漫,驚險與刺激。雨水安撫了燥熱的心,在陽光仲夏之後,零落出秋冬的靜謐。 穿越時空而來,也許緣分已盡,再不能相見。 獨坐三生石上的你,還在等待嗎? 擦肩而過之時,是否相見而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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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縫」與「空」「榫」
「空」指孔穴,即虛中無物、虛而能容的處所;而「縫」指間隙、裂痕。對自然界的物體而言,表面坑坑洞洞或出現裂縫,乃極為尋常的現象,然而我們的祖先卻能善加運用,用在人情事故方面,而且運用得維妙維肖,從空、縫引發出來的成語還真不少,即如: ◎無空無縫:其義有二:一指此人完美無瑕、無懈可擊;二指無計可施、一籌莫展。 ◎想空想縫:是挖空心思,想找對方岔子。 ◎無空尋縫:本無孔穴,故意尋找縫隙,其義有二:一是吹毛求疵、故意挑剔;二是遭遇困境,想方設法,解決難題。 ◎尋空尋縫:即尋釁找碴,與「挖空尋縫」意近。 ◎搤空搤縫:「搤」是挖掘,指追查過去以往,甚至祖宗十八代所發生過的醜聞也一併揭發出來,有處心積慮陷害他人之意味。 ◎創空創縫:「創」即前所未有,「創空」有暗算、做手腳之意。本無瑕疵,故意製造出來,以假亂真、混淆視聽。 ◎生空生縫:「生」與「創」意近,指憑空捏造,生出許多枝節。 上述這些成語,似有層次之別,從只是挖空心思至著手進行,以至追根究底,若有不得,乃滋生創造、無中生有,令對方措手不及、防不勝防。 再來談談「空」與「榫」,二者本為製作器物時,為接合器物而製的凹凸部分,凸起的部分稱為「榫頭」,俗稱「公榫」;凹洞的部分稱為「榫眼」,俗稱「母榫」,利用凹凸相接的方式,產生銜接作用,可以將樑固定在柱上,這是早年運用在建築上或家具器物上的一項創舉,孰料先人將其特質運用在日常生活中。如: ◎無空無榫:沒有榫眼,亦無榫頭,真是離譜,完全起不了作用,不知作何用途。以此比喻子虛烏有或無緣無故。 ◎有空無榫:只有榫眼,沒有榫頭,無法發揮接合的效用,形同虛設。以此形容不合情理或沒有用處、沒有著落或不會有結果的事情。 ◎假空假榫:榫眼與榫頭全是虛假,不是無法接合,就是接合不牢。 ◎空榫了了:「了了」是很多之意。空榫要應用得宜,不該有而有,無此必要;該有而沒有,也發揮不了作用,過與不及,皆非正常現象。倘若空榫太多,已是多而不當,在器物上反而是最脆弱的部位,故以此比喻身體毛病很多或問題很多。 「空縫」與「空榫」,其中最大的區別是「空縫」是自然生成或人工開鑿,因而重在尋找、製造與挖掘;而「空榫」是人工刻意設計,有其特定的功能與目的,重點在有無或虛假,但無論如何,這些本為具體單純的「空縫」與「空榫」,卻被引申為抽象複雜的人情,巧譬妙喻,運用得宜,我們要記取祖先創造這些詞語的用意苦心,在「空縫」方面,不要惡意揭人瘡疤、尋人短處;不要搬弄是非、製造事端,當然最好能做到「無空無縫」、完美無瑕。在「空榫」方面,空榫本為配對之組合,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用在人事方面,同樣地,不要製造一些「有空無榫」或「無空無榫」的問題,尤其是「假空假榫」,更要不得;「空榫了了」,更要避而遠之,如此人與人間,才能和諧友善,社會才能安寧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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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們急行軍……
「光天化日下,開橡皮艇偷渡金門,陸客全程橫行無阻!」聯合報地方新聞斗大的標題,引起我訝異,細看內容,竟然是從廈門海邊出發,直接偷渡到慈湖海域上岸,當地民眾對海岸巡防單位渾然不覺,甚至不知不察。 看到現在的金門戰地,讓三十年前戍守金門前線日日夜夜扛著槍對抗「共匪」的老兵,感慨萬千。 那是民國七十年,雖然不是單打雙不打的年代,但是,當我們乘著二戰留下來的「開口笑」運輸艦頂著海峽的險浪,快抵達料羅灣時,「老共」硬是透過廈門廣播站強力放送喇叭廣播,干擾我軍換防「親愛的國軍弟兄們,辛苦了,歡迎你們到金門來,你們的師長是……」 魔音穿腦般隨著海風放送。 軍情已洩漏了,連移防的動態,都被摸得一清二楚,部隊幹部的名字被如數家珍的抖了出來,硬是讓我們在料羅彎外海上晃盪三天才上岸。 金門,果然是戰地,滿佈荷槍實彈的士兵,不久,腳步還沒站穩幾天,我們也加入保國衛民的巡防任務──那是一次夜行軍: 「吃麵了!」 伙房扛來麵疙瘩,大聲吆喝,蒸騰的熱氣下「呼嚕」聲不絕於耳,但在我的眼裡,這頓消夜,象徵著被判死刑的槍斃犯前一頓豐盛的豆干滷菜,一點胃口也沒有。因為,肩上正荷著槍,頭上戴著鋼盔要去繞小金門一圈,從夜晚十點到凌晨六點,要跟躲在暗處的「水鬼」周旋,怎麼吃得下肚呢? 在台灣,夜裡怕鬼,會從糞坑爬出來嚇破你的膽;但在金門,夜裡怕「水鬼」,會從海裡爬出來割你的耳朵。 從台灣來的,寧願被鬼給嚇死,留得全屍;也不願在金門被水鬼殺死,下葬時少了鼻子耳朵的。 唉,這就是「金馬獎」的賀禮,難怪沒中籤的歡欣鼓舞的,只差沒敲鑼打鼓! 今夜,我們就是要去抓那隻傳說中會殺死我們的「水鬼」,這樣的心情下,你會大快朵頤? 夜越深,天色越暗,老天爺拿一塊黑布往金門島上覆蓋,好像宣布死期降臨,因為,「水鬼」喜歡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會在你的前面出現割掉鼻子就跑;會在你的旁邊出現,割掉你的耳朵帶回;更會在你背後出現,捅你一刀後,一腳踹你下海去餵鯊魚。 剛開始,嚇得睜大的眼睛,像探照燈在海面上搜索,掃過來掃過去,漸漸的,隨著情緒緊繃下的疲乏,無力的拖過來拖過去,最後,癱軟無力的躲進眼皮下。 「鏘!」 一聲巨響,行進的腳差點癱軟在地:「完蛋了,阿共打來了!」眼皮倏地彈開。 「沒事!」原來是自己打了個瞌睡,頭搖晃跳厲害,撞上走在前頭士兵的頭盔。 在天色逐漸朦朧亮中,心安了,盛夏海邊徐徐的涼風,像天然的冷氣輕拂,一下子又睡得不省人事! 「叩」、「叩」、「叩」、「叩」…… 崖邊山壁迴盪著「鋼盔交響曲」,遠近高低,抑揚頓錯,在寧靜的海邊夜與日的交班裡,悅耳動聽極了,耳朵醉了,人也「睡」了──「睡」得不省人事。 不知不覺中,「捍衛」小金門一圈回來。 風獅爺保佑,第一次夜行軍,沒有滾落懸崖餵鯊魚,沒有被水鬼割掉耳朵,「好里家在」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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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貼標籤的孩子
「…阿勤有時候會在下課時走到我身旁跟我聊天。 可是,好幾次,聊啊聊的,他突然就莫名奇妙的問我,你媽媽最近過得好不好? 我就覺得很不解,然後就回答他,說─很好啊,我媽媽過得很好啊。 每一次他提起/問候妳的時候,我從他的眼神,覺得他心裡對你很敬重耶…。 」常和孩子話東西聊南北的我,聽到喜兒告訴我阿勤屢次這關心問候話語時,「不捨之情」與「衷心感動」之懷,遂盈滿思緒。 感動的,是這孩子對我的關心問候,不捨的,是,該受人關心問候的,應是這被校方視為「大哥/頭疼份子」的「標籤」學生。 小學中年級時,我在喜兒班上的晨光課讀裡帶孩子們一起誦朗/玩話劇般的「共讀/共學」了兩年的《弟子規》/《三字經》/《西遊記》,就此,我便認識了與喜兒同班就讀的阿勤。 「有些調皮/安親班老師對他感到很頭痛/爸爸管教總過份嚴厲且相當粗暴的以穢言辱罵和棍棒痛打/媽媽卻又過於溺愛寵疼得昧於是非常理。」當時那用心於教育志業的班導師是如此的告知於我這孩子的「教養背景」。 印像裡,我總以欣賞目光的讚美著他的諸許優點,就如,他有正義感/誦朗經典與上台表演都很卓越且大方/長的很帥/很靈活聰明……。 那兩年裡,他還只是個讓那班導覺得有點調皮但必須「用對方法/耐心引導」的小學生。 升上高年級後,換了個已「職業倦怠」且準時四點一到,學生還沒走她早已走在回家的路上的導師,漠然/睨視/怒斥指責的受教氛圍下,阿勤更形「棄逐」於師長與同儕的目光裡,也以抽得更兇的菸絲來為自己「壯大聲色」;師生關係更形惡性循環。 阿勤,並未得遇到能夠以「用對方法/耐心引導」來帶他導入正途的導師,且更是被否定得一無是處─被貼上「頑劣/難受教」的標籤。 一個老師對待一個學生的「態度」會在不知不覺裡「影響/左右」著同儕們對這孩子的「評價」與「排拒」及「否定」;惡性循環的「厄運」─於焉展開。 有時,我常想著,一個原本只是不算太壞的孩子,很有可能就因「眾人」聚焦在他的缺錯處,直猛指摘而未加以引導的讓這孩子「隨波逐流」著的也認為─我就是一個很壞的壞學生;而,更形自棄。 阿勤升上國中後又因緣聚合的和喜兒同一個班過了三年的國中生活。 喜兒功課名列前茅,阿勤總班排墊底且被校方貼上「打架/惹事生非/班上大哥/頭疼份子」的「標籤」。但,下課時會找喜兒聊天的他倆,純真的友誼並未有所質變。 其實,對阿勤,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關愛」。 我只是,不管在校園裡或校園外,不管看到的是他單獨一個人走在路上或正和一群「抽著菸/染著髮」的同儕們在冰店裡喧嘩著或和那坐在他身旁的女孩兒有著不宜的行止時,我總盈笑滿靨的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問這孩子─「和朋友在這兒聚會啊/吃過飯了沒?」再讚美著他─「長得更帥更高了喔/籃球打得勝利得獎的勝事好優秀喔。」 「阿勤,不要太晚回去喔/明天還得上學,記得要早些回家喔。」每回,我總如此的「叮囑」著這孩子。 「喔,好。」當孩子如此回答我時,他身旁的一群「同儕」們就學我講話的腔調把我的話語對著他嘻笑的復述一次後再狐疑的問著他─「她是誰啊?」 「同學的媽媽啦。」阿勤總一臉笑顏的告訴著他的那群朋友們。 「功課聽得懂嗎?」/「我都聽不懂耶!」 「沒有關係,只要你有專注聽課的精神就好,學習的態度最重要。 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但是你要好好的思考,找出你的興趣,行行出狀元,身體健康,品性好,將來最好能工作與志趣融合會是很美好而快樂的人生。還有,菸抽多了會傷及你肺部的健康喔。」 記得那麼次,愛打籃球,已長得很是高壯的阿勤有次猛然的在路上跑到我面前對著我傻笑不語著。待我「驚喜」的認出是好久不見的他時,說教般的同他聊了些當時已是國三的他的近況。 爾後,則是在他們的畢業典禮上,正在幫上台領獎的喜兒拍照的我猛一轉身,咦?是阿勤。正坐在校方排定的座位上。 「阿勤,恭喜你國三畢業了喔。阿姨祝福你往後一切都會更美好喔。來,阿姨跟你合拍一張照片好不好? 」 「她是誰啊?」幫我和他拍照的染髮男孩狐疑的問著他。 「同學的媽媽啦。」聽見這孩子如同昔往般的回答著他的「同黨」們的疑問之語。 那場畢業典禮結束時,我望向阿勤對他高高的揮搖著手笑容滿面的說再見。 但,事隔一年了,我並未再見過這孩子。 我,只是深深的祝福著這孩子能走在正向能量的人生旅路上;但,我更深沉的思維著,若此的孩子,真真正該是教育所當須「竭心盡力」加以提攜/關照/導正入常軌的「授業生」;而不該,總是被體制內的教育所排斥與棄逐的「標籤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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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師」的宿命
30歲以前,我是電腦「工程師」,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寫銀行基金系統程式的,強項以「黃金三行」解掉程式BUG,自許「冰雪聰明」;30歲以後,我是「工程」師,跑工地的,強項「送便當、買阿B」,自許「工地政妹」。 二者最大的差別,就是從保證年薪14個月、季調薪、季獎金,淪落到「飽」證年薪(在家裡工作,絕對餓不著,三餐保證溫飽)。 回歸到我的「電腦工程師」一職,那是我第一份工作,長達七年之久,所需要負責的從客戶需求訪談、系統分析、報價、撰寫程式、測試、上線及維護…等,這些都不假他人之手,是一份很有挑戰、多元性的工作。 系統雖然僅僅處理交易相關作業不涵蓋金流,但卻對每一筆交易、金流都要十分清楚,只要有個差錯,就必需要查明,還好有商科的底子,對帳這事一點也難不倒我。 在大家都興高采烈放颱風假的時候,我們卻擔心客戶是否把營業日設定好,放完颱風後是否會有回饋資料接收不回來的問題?如果發生了應該要怎麼處理,把所能事先預防的事都先想好了,以防真正發生時,處理上措手不及。 「當人質」是我在這份工作裡,第一次被帶出場(到客戶那)所做的事,我記得那天我師父攔了一台計程車,讓我跟他去館前路上的土地銀行,一到辦公室,師父只說:「你乖乖的坐在這,你要上網、要幹麻都好,客戶要是找我,你就說等我回來處理」。(有些客戶,就是希望有人壓在他們那,感覺比較有安全感)。 真正到我能獨當一面時,我後來的老闆把我丟到當時還在的「慶豐銀行」(已被遠東商銀及元大收購),他讓我接觸業務最少,又有最資深的美麗襄理佩璇,他覺得佩璇襄理可以給我很多業務相關的專業知識,會是我的一個很要好的學習機會;我猶記得有一次年終報稅,幾個信託部的姐姐問我報稅的事情,那是我第一年報稅算是陌生,那一天我沒辦法處理好,我便花了一個晚上去解開報稅程式之謎。 其中,我接觸的一間銀行「日盛銀行」,我師父極力推薦,我記得他告訴我:「那裡的史考特,也是我們的前同事,他做系統已經很多年了,算是老前輩,在他身上你絕對可以學到很多不一樣的事。」的確,史考特了解非常多系統背景故事,甚至也時常COVER我,當然也包含了另外二位大哥。 我第一間從無到有打造系統的銀行為先前的「萬泰」銀行,我的窗口景華,是一個非常有氣質的美女,常是陪我測試到晚上九點,而她是天天通勤的基隆人,她工作認真的態度使我不能怠慢,和和氣氣的她給我的修改清單最多時,EXCEL表格可以列個一百多條,這一點就真的對我不仁慈,我記得我可以改到,去廁所哭一下、掉個二行眼淚,然後再回來工作崗位上把它撐完。 接觸過的銀行不計其數,即便在工作上常和客戶有摩擦,但到後來也都成為工作上的好伙伴、生活裡的好朋友,可以一起過生日、聚餐、跨年…甚至在離開後的二年多,一些老朋友也仍然在臉書上互動、關心彼此。 電腦工程師(程式設計師、系統分析師)…是人人稱羡的工作,有優渥的薪資、良好的生活,但當我們因為背負專案的壓力、客戶的辱罵、長官的壓力時,爆肝超時工作,頭髮一天比一天短少,一天比一天白頭,身體狀況日益漸差,就不值得稱羡了,這是一份相當有成就感的工作,完成程式就猶如打遊戲破關的痛快感,但也是用盡血汗換得。 「工程師」一職,即便是有哭、有笑、有淚水,但它練就我嚴謹的個性,使我能夠冷靜處理、面對問題,讓我考慮事情較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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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壇立範良師垂型──憶中正國小前輩師長
金門第一大校中正國小,建校於民國四年,與本縣同壽,今年是她不折不扣的一百歲生日。 個人有幸,於民國66到75年間,前後九年在該校服務,追隨過陳昆乾、蔡新國、李炷烽三位校長,三位優質校長,在長短不一的任期內,都殫精竭智、不辭辛勞的為學校付出,也各有建樹與口碑,他們對我百般禮遇、獎勉有加;欣逢中正建校百年,讓我想起當年幾位前輩師長,是他們戮力從公、犧牲奉獻,不忮不求、無怨無悔,中正國小的響亮名號與金字招牌,才能一棒接一棒傳承百年,綿延不絕,挺立於天地間。 一、永遠的「陳先生」~陳介甫老師 首位想起的是陳介甫老師,當年在校任教的陳姓老師何止十人,但如有人稱呼陳先生,那鐵定是專指介甫師了,記得我來學校那年,他雖卸下訓導主任一職,但每天一大早,還是頂著寒風迎著朝陽,幫陳清木老師訓練田徑隊,面向一株株高樹,一個個選手束緊腰帶,作拉力和體能訓練,藉以增強肌耐力與肺活量;那一陣子中正的田徑隊,幾乎都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難纏選手,介甫師一點一滴默默的付出,許多人不了解甚至不清楚,個人因訓練桌球校隊,每天經過壯盛的訓練隊伍,都會向他恭敬的打招呼,所以一直發自內心的佩服這位本家前輩。 介甫師的直言無隱是出了名的。有一次,我參加寫作比賽,僥倖獲得教孝月論文賽社會組冠軍,而獲得亞軍的正是城幼的呂莎莉老師,介甫師一早到校,就向我連聲恭喜,並說:「恭喜你第一名,校長第二名!」因為呂老師的夫婿就是學校的校長,我深知他的風趣、幽默和意有所指;在他看來,呂老師的作品,多少出自校長的面授機宜,其快人快語、直言不諱的個性,由此可見一斑。 從介甫師口中說出的閩南語,有時真古奧難懂,我閩南語造詣不惡,但有時還是聽不懂;一天中午,他滿面愁容的走進辦公廳,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冒出「雷根被刺」四個字,他說話渾厚有力,只是我一時無法意會,就冒昧問他:「陳先生,您剛才在說甚麼?」經他詳細說明,我才了解,原來就在不久前,國際間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美國總統雷根被槍手刺殺,由於安全人員因應得宜,雷根僅以身免。」 另一次,金門發生慘絕人寰的「六六空難」,那天中午,他一進入辦公室,就一臉嚴肅的訴說此惡耗,他還是慣常的四字箴言「料羅空難」,平常他有收看新聞報導的習慣,所以消息總是比別人獲取得早,當年,我的辦公桌就在簽到簿旁,而他又和我特別投緣,所以時常能從他口中獲得很多新聞和新知。 介甫師退休前的身體素健,很少聽說他有甚麼毛病,但在他退休後不久,就被診斷出罹患胰臟癌,此一不幸消息傳回學校,老同事時常主動到醫院或住家噓寒問暖,關心他的健康;惜乎天不假年,當他正要含飴弄孫、安享清福時,不治之癌竟無情的奪走他的生命,留下的是親友與故舊永遠的憾恨,中正國小失去這位和藹可親、功成不居的導師,實在是無可彌補的損失啊! 二、書法教育先驅~傅子貞老師 接著要提起的是傅子貞老師。傅老師在中正久任生教組長,他是最擅於和學生「周旋」的老師,當年我家住夏興,中午不便回家,都在外頭胡亂吃食,通常一用完午餐,早早就趕回學校休息,可是當我一踏進校門,時常還是可以看到一位頭戴硬殼帽(一種郵差戴的遮陽帽)的老師,在樹蔭下或辦公廳,不厭其煩的訓勉犯規學生,那一位高頭大馬的老師不是別人,就是讓學生又愛又恨、聞之色變的傅子貞老師。 傅老師書法造詣深厚,每一年,他都毛遂自薦指導學生,在那個年代,書法學習風氣不是很盛,「傅家軍」自然成了各種比賽的常勝軍,幾乎每一次出馬,「傅家軍」總是非冠即亞,甚至大獲全勝,所以成為他校的眼中釘,每每想去之而後快。 另外,學區逢有喪事,訃聞寄到學校,校長就請子貞師書寫輓幛以贈,當他在振筆疾書時,黃伯榮老師如恰巧經過,一定會用閩南語撂下「又在青年才俊了」(「俊」的閩南音,有抖動的意思),因為子貞師的書風,運筆喜歡不停抖動,製造曲折的效果,連他自己都承認:「書法大師李超哉先生,曾經當面告知,我的書法轉折處太多,可是,我就是改不過來啊!」 子貞師通曉中醫,時常義務幫同仁、熟人推拿治病,尤其是治療酸痛症,更是內行;我在獲拔擢輔導室主任那天,請學校同仁吃飯,多喝了一些酒,因不勝酒力,吐了一地,從此,右耳後根時常隱隱作痛,事為子貞師所知,就好心幫我推拿診治,經他細心治療幾次以後,漸有起色,如今酸痛部位,已經很少發作了;記得他有一味藥引子很奇特,就是要用老人的白頭髮入藥,至今,我仍然搞不懂它的作用是甚麼,只是覺得新鮮好奇,就一直牢記。 子貞師的健談更是出名,他可以跟你做竟夕之長談,也絲毫不會覺得疲累,時常當大家都豎白旗了,他還是滔滔不絕,磨耗功夫和能耐,沒幾個人可比;他在大小飯局上,喜歡坐主桌,他輩分夠又風趣,時常讓滿座春風、笑聲不斷;至於酒酣耳熱後的划拳,更是一絕,對手往往要觀察個老半天,才能抓到他的弱點,因他的活動空間大,每當他大顯神威時,就是大夥兒期待的快樂時光,大家都樂於當他的忠實觀眾啊! 三、敬業善群的蔡再團主任 第三位是蔡再團主任,他是陳昆乾校長的小學老師,校長對他很禮敬,他也非常盡責稱職,不管召開任何會議,總是使用捨不得丟的社會科習作紙,一條條的記載報告內容,往往都要寫上數十條,也多虧他老人家的認真與耐心,要不然很多瑣碎事,校長通常是不過問的,因有他開會提醒,我們才更加了解;我始終覺得昆乾校長帶人有一套,記得我首次參加例行工作會報,就為他充分授權、要言不繁的主持風格所吸引,當時即立下宏願~有為者亦若是。 再團師非常看重我,當年我教資優班,在輔導寫作和指導桌球方面,聲名早著,我自我要求高,有些瑣碎事,不用校長、主任交代與催促,我都先期規劃並盡力做好,訓練國語文如此,儲訓桌球又何嘗不是如此?因此,引來不少關愛的眼神,但我並沒因此而退縮或被擊倒,反而益加奮勵、越挫越勇;這樣說吧,我在中正九年,可說是脫胎換骨的九年,誠如王先森好友所言:「為學是離開中正後,才更出名的!」當年的貴人,再團主任算是大腕級的,是他大方信任授權、對我言聽計從,才造就了日後的我。 再團師待人接物一團和氣,尤其是對資優班的老師,更加客氣禮遇,當年的優教老師,除我之外,都是一時之選,全校師生對我們更另眼看待;當年再團師的公子穎惇,有興趣學桌球,我就竭盡所能指導,他常詢問我其子學習狀況,我總據實以告,他對學生和子女,一樣疼惜寶愛;他課前之預習與教學之認真有目共睹,他長年教習社會科,一發現有教學疑問,一定向國立編譯館的編委反應,因此常能收到該館寄來的禮物,其教學數十年如一日之執著、創新與劍及履及的風格與精神,足為後生晚輩效法! 再團師在辦公廳的座位,是獨立的一張桌子,座向也跟其他老師不一樣,外人來訪,只要一走進辦公廳,第一眼就能輕易辨識,他無怨無悔的在那個位子上,辛勤工作了數十年,造就出許多卓爾不凡、出類拔萃的傑出學生! 可惜的是,如今這三位教育前輩,都已經不在人世了!但他們所立下的風範、典範、模範、教範,並沒有因此而消失或被遺忘,反而是在這個重要且特別的日子裡,又讓曾經跟他們共事過、教導過、接觸過的同仁、學生或晚輩,不停的回憶、不斷的記取,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份因緣啊! 為學生也晚,沒能當他們的學生,但又是何其有幸,能在金門首善之區、地區最大的學府追隨這些前輩,在此心甘情願的當了九年園丁,想想看,這是多少人一輩子盼都盼不到的榮寵與恩典啊! 敬愛的介甫師、子貞師、再團師啊,中正國小已經一百歲了!你們如地下有知,相信也一定和我們一樣欣喜雀躍的,敬愛的前輩師長,你們生前關愛有加的為學,如今也已六十開外了,目前我「人」雖已離開中正快三十年了,但是「心」卻永遠與中正同在;你們都深知的,平時,我不多話更不多嘴,但請原諒我,讓我造次一下,這次,我要大聲的向世人宣告,告訴所有關心中正的人,更要獻上滿滿的祝福,用最最虔敬的心,祝福我永遠鍾愛的中正國小~建校百年、樂育菁莪;傳承永續,再創高峰! 幾天前,張校長樾和陳主任佩玉向我索藏首聯,個人不揣簡陋,製作了幾副送給他們,當作是秀才人情的賀禮。現在就抄錄如下,當作本文的收尾。 其一、冠「珠浦」國小聯: 珠璣文采冠學府;浦水晨鐘醒幼雛。 其二、冠「浯江」國小聯: 浯水流長鐸聲遠;江山草綠弦管揚。 其三、冠「城廂」國小聯: 城鎮樹範贊國教;廂鄰垂型振家邦。 其四、冠「示範」中心聯: 示教啟學譽浯島;範師善導美樂園。 其五、冠「金城」國小聯: 金師作育慶百歲;城生揚眉衍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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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擇
黃昏了,迎面吹來的風極冰冷,今天又是一波寒流發威,紅燈使人停留,抬頭望了望,面海的那一邊,天空出現了漸層的顏彩,淺淺淡淡的,薄而不濃。 綠燈了,想找個地方停下來,捕捉這一刻的美麗,這淡淡而沉默的美麗晚霞。 但是,走著走著,卻不想停下來了。 稍早,穿梭在市場裡,喜歡那種默默在人群裡的感覺,是喜歡寂寞,是不喜歡言語。走著、看著許多人的快樂和悲傷,當天色漸漸暗下,隱藏在人們眼底的疲憊總是掩蓋不下。 戴上帽子、口罩、圍上圍巾,踩著快樂的靴子,就這麼一直一直的走著,東看看、西瞧瞧,人生的美麗旅程何其多,只要找到屬於自己的方式,那樣一個小小的幸福就能填滿心房。 累了,就找間便利商店,坐下來,點上一杯熱咖啡,默默的坐在窗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人們總是為了某些目的而稍作停留,然後又繼續往前走。 隔著玻璃窗,靜靜的瞧著那窗玻璃外的世界,而窗玻璃外世界的人們,也隔著這麼一片透透的看著你。 很多時候是無法完全放下某些東西,而不停的往前走的。 累了、倦了、不想言語了,在某些時刻,你是否,因此而遲疑,是不是該繼續往前走,還是該回頭? 人生就像青春一樣,只要放棄了的一切,就不會再回來了。 因為無時無刻我們都在作選擇,然後,因為許多的牽絆與原因,選擇不一定是自己最想要的那一個選擇。 然而路上美好的風景何其多,看了一個又愛上了另外一個,所有的一切都這樣不停的發生。 「說出口的話就是再也收不回來的那一句,因為傷害就是傷害,汩汩的血液會從受傷的地方不停的流出。」 你痛了嗎?你跌倒了嗎?你後悔了嗎? 可是人生是你能再走回去的那條路?往前走之後,你還能再倒退三步,然後嘻皮笑臉的說:「我只是選錯了,沒那麼糟糕。」 於是,你只能儘快的收拾情緒,冷靜的尋找屬於自己的那條路,而不是坐下來不停的放聲大哭與垂頭喪氣、自怨自艾。 情緒低落是一時的,放聲大哭與自怨自艾對於未來並沒有任何助益。 綠燈了,繼續往前走。 那一片美麗的晚霞已慢慢的被黑暗抹去,就算想捕捉那一刻,也來不及了。 就讓那個最美麗的時刻,慢慢的留在心裡、印入心痕。 不論今夕何夕,多少年後會記得這樣一個晚霞與否?曾經經歷過的那一切,都會在心裡慢慢的畫上一個圈。 在以後的以後,或許會在不知名的時刻,你想起你的心裡曾經被畫上過這樣一個圈,默默的在心底印記著。 與你交往過的人與事亦是,很多人的內心並不似外表一般光鮮亮麗,那些默默的曾經流過的苦與痛,在他們心裡的某個角落被陳陳的放著。 你抉擇了嗎?在繼續往前走的同時,這短暫的紅燈時刻,你是否稍微思考了接下來的方向? 該往哪裡走?想往哪裡走?這是不一樣的。 人們總會告訴你,這才是對的路途,應該要往這裡走,這條路比較平比較直比較順利些。 但或許你想的是,我喜歡另一條路,這條路或許泥濘不堪,或許根本不之為路,或許坑坑洞洞的讓人跌了又跌。 但是選擇了就要走下去,也許前方就沒有路了,也可能你開拓出來的是一條更直更好走的美麗大道,不走下去,誰都不知道結果是什麼。 只是,你終究是不能走回頭路的,有些抉擇下定了之後,就再也回不去的。 也許會失去些對你來說很重要的東西,也許你會得到更多。 今天那句話真的非常的震撼,終究是要看清楚的,不是嗎? 在人世間的所有一切,是否需要留戀?一切也是來自於內心。 吵與鬧、爭與搶、分與合,人世間不停的上演某些戲碼,然後這一部戲落幕了,又是一部新戲的開展。 抉擇,人生無時無刻不停在作的事,你,想好下一步要往哪裡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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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名字看成長
回想,在懷孕初期,因為寫著寶寶日記的關係,便和你建立起對話空間,那時我喜歡暱稱你為「寶寶」;隨著文字累積,也愈發能感受生命的喜悅和對你不可自拔的愛。 寶寶呀!寶寶!叫著叫著,也叫到了你呱呱墜地的時候,當時看到醫院的嬰兒室裡,滿滿床位的小寶寶;心裡就想著如果再繼續叫你寶寶,好像不能彰顯你在我們生命裡的獨特性,於是在還沒正式取名前,我就叫你「Q比」。 Q比(Cute baby的縮寫/諧音)言下之意就是可愛的寶貝。每天我都Q比長、Q比短的,備感親切的稱呼,讓扮演新手媽媽角色的我減去不少焦慮和緊張感,安撫作用不能小覷。 Q比這個稱呼在我們的生活裡出現了二年多,在你2歲6個月時,我帶你參加親子共學團體(由母親和孩子共同組成的學習團體)課程,而你又是班上年齡較小的孩子,行為表現自然較不成熟。為了期盼著你快快長大、快快懂事,於是我改叫你名字(卓稟閎)裡的字,叫你「稟稟」。稟稟前、稟稟後的,也默默的建立起你對自己的認識。 孩子到了三歲,已經是活潑好動且很有主見的年紀,生活裡出現更多需要建立的規範和安全邊際,為了幫助你意識自己行為的後果,並學習承擔責任,我開始稱呼你的名字「稟閎」,期待你能好好的扮演「自己」這個角色。 孩子的名字是成長過程裡的記號,小小的調整和改變可以事半功倍,小兵立大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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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驚悚事件
時間飛馳之快,一轉眼五十三年前在就讀金門中學時期的陳年往事,在同學聚會時又無意間湧上心頭,尤其是親身遭遇過的幾件驚悚事件,迄今回想起來仍然令人毛骨悚然,心有餘悸。 驚悚事件一: 記得是民國四十九年金中剛復校,那時候的「中正堂」是金城鎮后浦的電影院,我們學生的上課教室設在中正堂的後面兩側及左側兩排教室,剛復校時共設有特師科一班,初二(忠、孝、仁)三班,初一(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八班。老師及學生宿舍則是在中正堂的右側,每當中正堂的電影播映中午第一場(約是下午2時多)、晚上場(約是晚上9時許)散場後,觀眾傾巢而出,三教九流各色人物紛紛從校園四周道路走向回家的路,就在這兩個時段,剛好是我們下午第一節下課時間及住宿學生晚自習下課時間,已經有很多次聽聞同學說:「校園有色狼!」、「有不輸鬼的曝露狂!」,校方師長也一再提醒女同學上廁所時或晚自習下課回宿舍的路上,一定要兩人以上結伴同行比較安全。記得就在一次下午第一節下課時間,我和許越治同學一起要去上廁所的路上,看到一個身穿國軍長大衣外套沒把扣子扣好的老士兵坐在女生廁所的外面花圃矮圍磚上,見我們兩位女生走來,他口中即不停的猛吹口哨並兩手一直比指他張開的褲襠下體處,此時走在我前面的許越治同學(楊媽輝老師的表姊)經他的舉動引誘下,很可能已看到很恐怖的怪物,看越治同學她被突來的驚嚇早已魂飛魄散、全身無力、腿軟發抖,臉色蒼白,口中發出「要怎麼辦啊?驚死人啦!」急忙轉身撲向我,並用手指向老士兵坐處,見越治同學一時間被驚嚇的嘴唇發黑、整個人幾乎癱給了我,我頓時趕緊用力扶起她並順勢朝她所指方向望去想看個究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一望可不得了,讓我生平第一次見到男人生殖器,那話兒可真醜,黑中帶烏青,不知是否是曝露在外面太久被凍壞了的緣故?霎時間我真的也被驚嚇得呆住了,好在即時回神過來,並大膽的對那無聊漢破口大罵:「神經病!無聊鬼!死不要臉的!再不滾蛋,我要喊教官來把你抓送憲兵隊嚴辦。」那曝露狂雖仍然嘻皮笑臉的,但是聽我如是喊話後心理也存害怕,還是拔腿跑向大運動場方向離開了。經過這事件後,我們女生更加小心提防,並研商出幾個專門對付「色狼」及「不輸鬼」 的方法,例如:用石頭、砂子丟、或用水灑向那「死露鳥」;也可大聲喊叫「警察來了!」、「教官來了!」、「憲兵來了!」。 驚悚事件二: 我們是從較遠道鄉下來的住宿學生,住宿女生廁所是設在大門圍牆內的最右角落,隔壁間就是女生浴室,用簡單的木板門,共隔成四小間,牆壁上的窗戶是透明的玻璃,那時候還沒有自來水供應,學生日常用水要全靠自己在深水井打水倒進水桶,或用數個臉盆裝滿水,再提端到浴室內備用,夏天洗澡還好,只要用冷水沖洗即可,遇上寒冷的冬天可就麻煩大了,男生可以到后浦街上浴室或澡堂花錢去洗身子,女生則只好向女生指導員──蔣仲英老師去借熱水瓶兩個,到廚房開水間去灌滿開水取回浴室加和著冷水以備洗澡用。某天我與蔡彩兒、董淑珍三人正準備好洗澡水後,各自進入浴室隔間內,當我已脫光衣服正要沖水之際,忽然浴室外圍牆上有人翻越跳下,就在我靜候動靜時,牆壁上透明的玻璃窗上竟出現了個男人頭,臉緊貼著玻璃窗朝我們裡面看,我這一驚非同小可,很本能的大聲叫:「快來人啊!救命!」並用水勺子往玻璃窗潑去,這一舉動果然有效,把那偷窺者嚇跑了。而我的大聲喊叫「快來人啊!救命!」的尖叫聲早已驚動住在附近的女生管理員--蔣仲英老師,廖啟迪教官等跑過來,而那偷窺者早已翻牆逃跑了。經師長們現場研判確定是駐在學校圍牆隔壁的部隊成員所為,校方一方面採取與軍方協商要求加強管理約束所屬部隊行為,不可再越牆做出越軌行為騷擾學生,否則採依軍法嚴辦;一方面將原來的透明的窗玻璃隨即請工友先生漆上油漆加以改善。這件事雖已過去五十多年了,但是那時候的我僅是初二的小女生,遇到洗澡被偷窺的驚悚記憶可真是永生難忘啊! 驚悚事件三: 從初一就開始住進學校宿舍,男女生各分住男女宿舍,男生人數多,宿舍前面一整棟及後面半棟皆分給男生住(包括特師科、初一、二男生),而女生(包括特師科、初一、二女生)則住在後面另半棟,睡的都是兩層的木質大通舖,初一年紀小,全部睡下舖,上舖則分給特師科及初二學生,當時沒有電燈、自來水設備,夜間照明全賴學校向街上商店去租用煤油汽燈(還記得負責提送汽燈的年輕人綽號叫雞母慶的蔡先生),先是每一夜間教室提供兩盞汽燈照明供學生溫習作功課用,到了9:00晚自習下課後,住校生一律要回到宿舍,每宿舍僅提供一盞汽燈,大家在教官晚集合點完名後,才趕緊回去盥洗完畢後,9:30就得要上床熄燈就寢,等由教官(或是值星隊長) 吹哨子為號令叫熄燈後就得立刻上床睡覺,動作較慢者可就要摸黑自行處理了。在校長姜漢卿將軍的領導方式下,生活作息的規律幾乎和部隊管理要求差不多嚴格,早上吹起床號叫起床,還要集合在中正堂前或校門前成ㄇ字型隊伍排好各寢室早點名、做早操,有時候姜校長一星期還要親自帶領師生在運動場小跑步十圈,有時候則整隊繞金城外圍道路跑一大圈後回到集合地點才解散,回到宿舍後趕快刷牙、洗臉、整理好內務後,就讓學生自由在校園裡四處讀書,大部分同學都是背誦英文或國文較多,剛開始實在不太習慣,但日子久了就適應了。 就在某一天晚上熄燈就寢後,我是一覺睡到天明的人,竟不知斯夜我們女生宿舍發生鬧鬼事件,其中好幾位同學繪影繪聲的說自己被人摸過頭,又有人說被人摸過腳,你一句,她一句的,說得令我聽了頭皮發麻,全身起雞皮疙瘩,心裡發毛也害怕起來,大家都在猜疑:到底是人?還是鬼?寢室長是由初二仁班黃彩華學長(黃奕展校長大姊)擔任,她和幾位學長商討,為了同學安全起見,利用中午午休時間跑去金城街上問山姑(女乩童)去了,並乞求要了香火紅袋分發每住宿女同學一人一個配戴以保平安,並照山姑指示,買了金銀紙帛和香,加上用我們的晚餐(大桶飯及兩菜一湯)當祭品,一起祭拜宿舍的所謂「地基主」(註:當時尚無餐廳,女生餐桌椅就擺在宿舍兩排大通鋪的中間;男生餐桌椅則擺在宿舍前的走廊上),此事終於讓女生管理員──蔣仲英女士知道了而大發雷霆,把我們住宿女生集合起來教訓道:「子不語怪力亂神,讀書人怎可相信世間有鬼呢?妳們簡直是胡來亂搞,以後不許再有類似情形出現,這次姑念是初犯就不追究處罰,下不為例………」。過後不久,宿舍又發生另一樁怪事,即在之前我們女生曬在宿舍外面曬衣場及放在浴室內晾乾的內衣褲都陸續不斷的不翼而飛,同學之間還相互猜疑到底是誰偷拿走的?豈料前些時遺失的所有內衣褲一時間都被從窗戶丟進了宿舍內的上層通舖上面,大家下午放學回到宿舍,發現自己早些時日被弄丟的內衣內褲終於失而復得,正興高采烈地各自挑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時,才發現內衣褲上面全都多出了被用毛筆畫了不堪入目的男人生殖器及男女做愛的春宮畫圖,並寫了無聊字樣, 真的不堪入目,好噁心噢!此事件經向校方反應報告後,校方也深感女生宿舍環境有危安存在,趕緊雇工在女生宿舍窗戶外加釘裝上防護鐵窗。 想起當年住在那種安全堪慮的宿舍裡,隨時都有可能遭遇怪客之性騷擾,甚至有可能遭到不法之徒強暴時,初一小女生那種心理的驚悸、惶恐不安的焦慮情緒是永遠無法磨滅忘記的慘痛經驗,事情雖已是五十餘年前的往事了,如今回想起來,各種令人害怕的性騷擾事件,雖然每次都是有驚無險的幸運度過,但是無形中深刻遺留在心中的驚悚仍讓人深感淒淒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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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不待人──寫在《晚春》出版之前
畢竟,他們離鄉已四十餘年,無論是親情和友情,或許早已隨著歲月的消逝而淡薄。有些人原想先回去探親,日後再申請回去依親或定居。但是,當他們回到老家,父母已雙亡,同輩的兄弟姊妹亦不在人間,出面相迎的均是未曾謀面的侄輩們。他們誤以為自己的親人從台灣這個美麗的寶島、人間的天堂回來,必是荷包滿滿衣錦榮歸,定能從他們身上獲得某些好處。想不到回來的卻是一個歷盡滄桑的退伍老兵,在不能滿足他們的慾望時,已顧不了親情的存在,不僅遭受冷落,甚而冷言冷語相譏,讓他們傷心透頂。 可是老梁卻有與他們迥然不同的命運,為了向父母懺悔,為了向秋蘭道歉,他時時刻刻莫不懷抱著一顆悔悟之心做著歸鄉的美夢。寧願忍受孤單和寂寞,甚而甘冒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之大忌,未曾想過要把他鄉當故鄉,更不打算在異鄉成家立業或是生兒育女來延續他們梁家的香煙。想不到在歷經四十餘年的等待,終於讓他美夢成真。尤其是當年的童養媳秋蘭不但未改嫁,還收養一個養子;養子亦已娶妻生子、事業有成,對老人家更是孝順有加。老梁能有如此的造化,的確蒙受蒼天特別的眷顧。 想當年跟隨國軍撤退來台的數十萬大軍,除了高官外,一般士官兵又有誰能像老梁那麼幸運呢?倘若之前他意志力薄弱,受不了美卿的誘惑而和她生活在一起,或許早已把他鄉當故鄉,過著衣食無虞的安逸生活。從此之後,歸鄉的美夢勢必會在他的腦中消失,那還管得了秋蘭犧牲自己的青春,在老家幫他守著田園和厝宅,以及逢年過節代他祭拜祖先。即便回到老家兩人均已是古稀之年,熾熱的青春火焰早已冷卻,可是在兒媳與童年好友費盡心思的安排下,仍然讓他們象徵性地拜了天地和高堂,成為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那時,洋溢在他們臉上的盡是幸福的喜悅和歡笑,雖然兩岸的隔絕讓他們蹉跎了四十餘年的美好時光,但對他們而言,有結果的等待總是美的,就如同雙腳踩在故鄉芬芳的土地上,讓他們感到無比的幸福和溫馨! 縱然,文中三位老兵有著三種不同的個性,但在這座島嶼,確實仍有少數老兵的言行舉止不被鄉親認同,可是卻無關於這段歷史的敘述。因為歷史講究的是未曾經過人工刻意地美化和修飾的史實呈現,而非看似華麗暗地裡卻是虛偽不實的表象。況且,人性原本有善亦有惡,社會何嘗不也是光明與黑暗交錯而成的。因此,對於少數較有爭議性的老兵,善良的鄉親往往也是包容多於苛責。就例如作惡多端而在監獄暴斃的老朱,當他的屍體運回村郊後,村人非僅不計前嫌,甚至還主動地伸出援手,讓他儘快地入土為安,並希望他能把這塊土地當作自己的家鄉,不再心懷怨氣。這不就是金門人純樸善良的地方麼? 屈指一算,彼時同在金防部服務過的退伍老兵,單身且仍在人間者已寥寥無幾,甚而好些已埋骨在這座島嶼。當他們歸鄉不成而遠赴天國時,遺留在這塊土地上的,可能只是那些曾經走過的足跡,以及讓島民懷念的身影。而其他呢?銀行裡的存款扣除喪葬費後已悉數充公,值錢及堪用的物品亦全數被有關單位搬走,而那些幫他們料理後事的官員們,可曾想過要在他們的棺木裡多放些金銀紙錢,好讓他們帶到陰曹地府去花用?可憐的老兵啊!只好兩手空空,揮揮衣袖上天堂。在沒有親屬與子嗣幫他們祭祀的情境下,或許必須等到農曆七月鬼門開,才能重回人間飽食一頓。至於他們的神靈是否上了天堂?還是隨著小三通的開航,搭乘輪船回到各自的家鄉?或者是成了神遊在他鄉的孤魂野鬼?也許只有天知道! 現下,當這部近十七萬言的小說即將付梓時,對於那段艱辛苦楚的創作過程,似乎有透過文字稍加詮釋的必要。因為這部長篇小說,對我這位曾經與諸多老兵有著深厚交情的筆耕者來說,無論是為他們與這塊土地的密切關係留下記錄,或是為他們的戎馬生涯畫下句點,抑或是終結他們那個苦難的年代,都有其不凡的意義存在著。即便文中仍有待商榷之處,距離小說創作的最高意境亦尚遠,但能在日薄西山即將來到的時刻把它書寫成章,毋寧是此生最大的安慰。故此,我決定把書寫時的心路歷程一併記錄在書中的扉頁裡,就當成是這部小說的引言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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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許
當哥哥把你在大專組籃球盃比賽中連勝三場的喜訊以手機上線連接臉書顯示給我看,隔天接著又傳回贏球賽事時,我真是又驚又喜。記得去年你決定參賽時,倉促成軍,差一點湊不足五位基本球員,光是聯絡練球時間都不容易敲定,更何況在只有五位準球員沒有後備球員情形之下。果然,每每在前半場贏球的局面下,最終總在五位准將體力不支、沒有後備軍的支援下終告落後,除了初賽贏了三場,都因後繼乏力而打得相當辛苦。雖然入圍複賽名單,回來後還是審慎的評估勝算機率之後才決定是否參加複賽,經過幾天的加強訓練,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終於抱得第七名的獎盃回來。 今年,你籌備已久,早就選定組員,除了去年的老將之外,又添加了生力軍,仍然責無旁貸的由你擔任控球後衛。這回為了練球,你頻頻調整或減少打工時間,甚至還回絕了好幾回家庭聚餐或宴客喜筵,作為家人的我們再也不忍心澆你冷水,這一次我們完全沒有提供經濟支援,只有精神上給你的加油打氣,希望你在做足準備之後能有亮麗成績展現。 勝利是屬於做足準備球隊的,當我們目睹大專體育網路新聞時,你的那一張抄截成功的雄姿果然精采,文中報導你在一場球賽裡連抄數球,獨得十八分,雖然不是得分最多的球員,卻是球隊勝球的關鍵。 這次初賽你在連贏四場沒有落敗的情況之下不但沒有喜形於色,反而非常低調看待賽事,我覺得你真的長大了,能夠獨當一面穩當做事了,處事愈發內斂了。恭喜了!預祝你們在二十二日的連續賽程裡,能接二連三的傳來捷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