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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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煙與我
與香煙結下不解之緣的時間,屈指算一算,至今已經廿八年又五個月了,人生的黃金歲月,就這樣在煙塵中打滾了過來,回首從前,看看現在,只有「得不償失」四字可以形容,可是由於個人意志力量的薄弱,迄今仍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像現在思慮不週的時候,無從下筆的時候,又是手上煙一根,邊寫邊吞雲吐霧一番,美其名是增加靈感,使思緒順暢,條理分明,得以繼續為文,實則乃遁避之詞,自圓其說罷了,個人與香煙的恩怨情仇,就容我細細回想,慢慢訴說分明吧! 話說民國六十四年,志願入伍服役,接受為期一年的軍官養成教育,在民國六十幾年間,那時候部隊每個月都還會配給一條香煙給每一位學員,可是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沒有不良嗜好,又純樸的金門小伙子,所以每次都把香煙送給有抽煙的同學,而尤其是當看到有些同學在不合規定的時間、地點抽煙,被連上長官逮到時,一個嘴巴被塞得滿滿的二十根香煙而抽的痛苦表情下,個人對於香煙,更加是敬謝不敏了;可是事情好像永遠沒有一成不變的,就在民國六十五年四月份,學校畢業的前幾天,和一位會抽煙的同學聊天的時候,看到同學正拿煙出來抽的當兒,我竟然突兀的要求同學拿一根給我抽一抽,可是這位同學回答我的是:「你又不會抽煙,給你抽太浪費了」,經我再三要求,仍是不給,個人一氣之下,馬上跑到福利社去買了一包,回來以後,就在寢室裡大口大口的抽了起來,起初是有點嗆,有點辣,並不舒服,但是,大概是賭氣吧!我又接著抽了第二根,當第二根抽到一半的時候,可不得了,因為我的臉色漸漸由紅潤轉為蒼白,額頭冷汗直冒,眼冒金星,頭昏腦脹了起來,只有趕快躺在床上休息,這一躺,就是二個多小時,我才又漸漸的清醒,恢復神智,可是慘了,自此以後就與香煙結下了不解之緣了。 自從學會抽煙以後,有事沒事就給自己一個理由拿煙來抽,閒著無事的時候,無聊,抽一根吧!繁忙的時候,好累,抽一根吧!心情鬱悶的時候,好煩,抽一根吧!心情愉快的時候,好爽,抽一根吧!就這樣,在縱容自己的情況下,所以時間愈久,煙也就愈抽愈兇,而煙隱也就愈抽愈大了,記得最近有一天,深夜十二點多的時候,仍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的時候,又想抽根煙兒,可是煙又正好抽完了,起初一直告誡自己,就隱忍住吧,明天早上再去買來抽吧,可是,意志畢竟敵不過想抽煙的念頭,所以車鑰匙一拿,就往金城的7-11報到了,哎!我大概真的是無可救藥了。 說到抽煙的好處,我想會抽煙的朋友們,大概都會說,可以舒解壓力,可以排遣無聊的時間,更可以飯後一根煙,快樂似神仙一番,可是,抽煙的壞處呢?我想,積近三十年之經驗,個人亦深切瞭解,煙與癌是有相對關係的,對身體的影響是很大的,但是,以下我所要訴說的,是這些年來,抽煙對我所造成的煙害,且聽我細細的道來吧! 第一次煙害是民國六十六年間吧!那時候個人擔任排長職務,而自從學會抽煙以後,個人就有一個壞習慣,那就是臨就寢前,總會再點根煙解饞,記得有一天臨就寢前又點了一根煙,在一陣吞雲吐霧,煙霧迷漫下,睡意漸濃,所以也就懶得起床,把煙蒂隨手丟向我認為空曠安全的地方,欲待明日再撿拾丟棄,隨即沉沉入睡,隔天一早醒來,要找草綠褲著裝時,才發覺昨晚丟棄的煙蒂兒,好巧不巧的正好丟在草綠褲管的打摺處,而褲管已被燒了一個十來公分見方的大洞了,所幸沒有繼續延燒造成災害,可是一條草綠褲也就此受損,無法再穿了。 第二次和第三次煙害,則都是相同的境遇,一次是在軍中,一次是在退伍除役以後,而且都是在蓋著棉被的冬季,同樣是夜深人靜的夜晚,同樣是臨睡前的一根煙,可是這兩次的結果卻和上一次迥然不同,這兩次的煙點著以後,就躲在棉被裡吸呀吸的,可是,吸著吸著,竟然就睡著了,手上的煙也就不自覺的,自然而然的掉落在棉被上了,這一掉可不得了,正當我好夢方酣的時候,突然胸前一陣疼痛感,把我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睜眼一看,只見胸前這一床棉被的棉絮一片通紅,而且正逐漸的向四週蔓延,這下,可真真正正的把我給嚇醒了,趕忙衝到洗手間提了一桶水,用手拚命的把水撥向著火處,好不容易火熄了,棉被毀了,而我的好夢也跟著飛了;而退伍在家的這一次,則還有未完的情節待續,在同樣潑完水後,棉被雖溼,但大概由於真的太過勞累,未幾竟又沉沉入睡,只是,才又過一會兒,怎麼胸前的灼熱感又愈來愈重了呢?火不是被我熄了嗎?唯有再次起床查看,哎!原來是之前的火苗,雖然大部份都被澆熄了,可是由以沒有仔細查看,躲在棉絮內的一小點火苗又繼續燃燒了起來,而且是越來越旺呀!唯有再次提水,把著火的棉被往水裡一浸,才真正把火給滅了,而一條棉被也就此報廢了。 第四次煙害,則是把一件剛穿沒有二、三次的夾克給毀了,那一次是與朋友餐敘,由於個人並不善飲,一口杯的高粱酒,三、五杯下肚,整個人就頭暈腦脹,心跳的好快好快,而且口乾舌燥,整個人非常難受,只有攤著等酒醒的份了,記得朋友把我載到定點以後,因為有事先行離開一會兒,留下我獨自在車上休息,並告誡我抽煙的時候,自己好生注意一番,個人唯唯諾諾應允以後,朋友才放心的離開,可是喝了酒,難過歸難過,煙癮也跟著來了,所以又再次點起了煙,而同樣的,又在迷糊中睡了過去,待朋友返回,只見夾克已燒了一個大洞,還好煙頭已熄火,才沒有釀成大禍,可是新夾克,也就束之高閣,不能再穿了。 回想這幾十年的抽煙史,衣服和褲子不知道總共燒破了幾十件,目前家中的棉被和床墊,猶是斑痕點點,想想,真是煙害匪淺呀!最近這幾年來,老婆大人看我每次抽煙的時候,都咳得很厲害,為我的身體健康著想,一直唸我,一直勸我把煙給戒了,給離了,而我,仍然是依然故我,我行我素,每次到小兒子的房間去的時候,只要看到我抽煙,總是一手掩著口鼻,一手不斷的搧著,並建議我別在室內抽了好不好?個人只得乖乖的摸摸鼻子往外走;煙是愈抽愈多了,口臭也是愈來愈嚴重了,每次和同事、朋友、家人聊天,說事情的時候,總會發覺他們有意無意間在躲著我的口臭味,心中也是訕訕然,很不好意思,可是我抽煙的心仍是未變,在此,唯有向諸位說聲抱歉了,而最對不起的,當然就是我的老婆大人了,婚前曾答應她要把煙給戒掉,婚後二十多年來,床頭床尾和我共吸了這麼久的二手煙,目前還在努力,想辦法勸我把煙戒掉中,在吸煙有百害,只有二、三利的情形下,個人慶幸我的子女們個個討厭煙,個個對煙都是絕緣體,在此,也奉勸年輕朋友們,煙就是毒,你們就別去招惹它,別去沾染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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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對黃鶯,我情有獨鍾,靠著書信的往返與數次貼近的言談和接觸,感情不僅與日俱增,彼此也有更深一層的瞭解,但如果要談論婚嫁,八字都還沒一撇。若依常理而言,今天來到這個古樸的村落者應該是黃鶯,但卻適得其反,來者竟然是李小姐和她的同學,世間事不僅充滿著變數,更讓我們難以預料。 而王蘭芬更不用說,儘管她麗質天生、能言善道,卻置身在藝工隊複雜的環境裡,是否真能出污泥而不染,還是早已成為情場上的老千,並非是我們金門青年能輕易地去碰觸的。況且,彼此只是相識而已,距離相知還在遙遠的深邃裡,李小姐的神經是否太敏感了點。 倘若真有「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浪漫情事,和李小姐相處的時間是黃鶯加王蘭芬的總和,與數十位女性員工和藝工隊的女性隊員相處的時間也不短,這又該如何解釋呢?前任組長也暗示過,李小姐是不錯的人選,她具備古中國傳統女性的美德,絕對是一個勤儉持家、相夫教子典型的女性。 長久以來,蒙受她的關懷遠勝彼此間的交集,我似乎是利用她,為我擔負更重大的責任,並沒有在她純潔的心靈裡,投入我的情感,是否要等到有一天她離開我時才感到惋惜?當黃鶯的身影貼近我的心靈時,我竟被她的愛迷昏了頭,始終感覺不出李小姐那份情誼的可貴。如果說有,也只是口頭上的撫慰,工作上的要求,以及三不五時開開玩笑,難道我真是一個寡情薄義的男人? 窗外風聲沙沙作響,室內也有些冷意,在這個大年初一的深夜裡,我躺在老家古厝尾間仔的眠床上,竟然會想起這些比公務還難理的問題。我是自作自受,還是行為有了差池,又有誰能瞭解我此時的心情…… 第十一章 年前的執行,年後的結報,我又投身在繁忙的公務中,儘管忙得不可開交,但往往會有一些料想不到的事來干擾你。 無論我怎麼思、怎麼想,依然想不到副主任的駕駛王班長,會把小徑茶室一名叫鍾美琴的侍應生,帶到組裡來,這也是我承辦福利業務那麼多年來的頭一遭。 辦公室一陣嘩然和騷動,更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驚訝。 王班長帶她在我的辦公桌前停下,把一封電報放在我的桌上。 「鍾美琴她爸爸死了,你快點幫她辦出境,好讓她回去奔喪。」王班長以命令的口吻說。 我沒有說話,忍住一肚子的火氣,以一對不屑的眼光看著他,怎麼可以把侍應生帶進辦公室來,這成什麼體統。倘若要辦出入境,也必須按規定填寫申請書,附照片和工本費,由福利中心轉報來組,經會政四組查無安全顧慮後,方能移請第一處辦理出入境手續。不管是「先電」出境,或送「警總」辦理,都需具備完整的手續,並非只憑一封電報就可以辦理的。 「請你幫幫忙。」鍾美琴見我無回應,竟紅著眼眶,懇求著說。 「鍾小姐,妳的遭遇大家都很同情,但手續必須完整……」我還沒說完,王班長搶著說:「你老小子故意找麻煩是不是,這封電報不是手續是什麼!」 「報告副主任,」我站了起來,故意挖苦他,「如果這封電報叫手續的話,請副主任您來辦辦看。」我話一說完,惹得其他參謀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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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島上
您在島上。種植童年荒廢閒置的時間 您還記得我們生命空位尚有一畝良田 陽光和水和繁重的煙硝亂世 在那白浪黑水拍岸的土地上找到倖存 直搗越過烽火末梢空洞的冷 您一次又一次嘔啞的吐出扣板機的回響 總是在夢中如同孤雁驚醒而離亂 這是我們共同知道的戰爭默片。靜靜的謝幕 那年。您十五歲。我年長一些 我們口袋縫製有家鄉唇齒叮嚀的香火袋 說是擋住火爆濺射的鮮血記憶心結 時序秋涼。穿越寂寥眼神看見您深陷的浮水容顏 這些年我們分居不同兩兩相異的島嶼邊境 各自在平原脊蕪中求取生活衣食信仰 所有的人生動盪都靠岸停泊。且晾乾歸位 只是我溺水紅塵漂沒的疆土仍有身影殘漬 在盲瞳未知的生死之間遁逃。棲息。苟安 如果我的十字架太重。您又在靜穆的遠方 如果放逐是尋求內在華爍的救贖 在恍惚蔓延的四十年修行煉造中 學習跋涉。學習海岸線防風林一樣堅毅矜持 學習忍受鑿穿胸膛烙印的槍聲清洗 而身披風雨剩一瓢乾涸水域之後 終究可見年輪層層剝光的空茫靈魂 一切如此甜靜。航班每每載著故鄉守護的皈依 回家。回到我們曾經走過的記憶步驟 東北角盪漾的風。譜著未完的歌 軌條砦和夕日照映下的歷史纏身對話 您是否畫過鄉愁裡最深的顏色 一如高行健水墨裡那些不斷逃亡的黑和白 您是否在第一聲落葉的夜晚聽見島上美麗的滄桑音符 他們彷彿背負一場疾疾趕赴轉世的幽靈 您能否閉上眼睛找到多年失蹤的父老行徑 燕尾。歸鳥。以及高粱醺醉後的狂狷昇華。啊。這是詩 這是我們曾經想要尋覓的崩毀和新生 我們在島上相惜也在另一個異域城外築夢 像無數踉蹌的腳踝追趕自己 累了。因為懂得。所以您又選擇踏上這塊土地 重新佈局。這島上還留有您的舊址和遺缺落款 揮筆造境。生命的轉折我們看見老了影子和漂流 如果這是一樁遲來燦爛的過客晚宴 如果這是我們攀爬另一個造訪的故事 如果您還在島上。一切將還原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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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札記》民藝遊行
金門縣第十四屆縣運會在二十一日隆重開幕,當天,除了晚上美麗的夜空(如流星雨般)、熱鬧的一連串節目之外,下午的「民藝遊行」,在我看來,也是頗有可看性的,尤其各校、各機關團體的特色盡在其中,隊伍沿著金城街道前行,吸引兩旁觀看民眾的目光,伴著不時閃動的鎂光燈。 縣運會,彈性調整課程,午休下課鐘響,正值下午一時二十分,參加遊行的學生趕往學生活動中心,這了一會兒,開始「化妝」,化妝不只是臉上的,當然也包括全身上下的「行頭」,尤其是歌仔戲的演員們,經過一番裝扮,彷彿真的可以上場演戲了,頭上的假髮、髮飾、帽子,個人專有的衣服、褲子,腳上的鞋子,當然還有手上的武器、道具,他們只是三、四、五、六年級的學生,表演的戲碼是「白蛇傳」,他們分飾裡頭的各種角色,這樣別出心裁的打扮穿梭在大街小巷,真的得到了不少讚嘆聲! 陳為仕師父、陳師母自從化妝開始,全程參與,上了年紀的他們折騰了「半天」,直到開幕煙火放完才開始休息。學校的老師、阿姨幫忙在小朋友臉上仔細彩妝,雖然一些小朋友並不習慣在臉上作畫,不時跑去照鏡子,但化妝後的他們,果真「美」多了。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出校門前全體師生先來個「大合照」,包括鑼鼓陣、歌仔戲雙方人馬,我們真的是「慎重其事」哦! 「古時候沒有人戴眼鏡的啦!」飾演「許仙」的學生一直記得師母這麼說,時而得摘下眼鏡,「白蛇」因為穿「白」衣服在金門傳統習俗上而言不太好而改了顏色,青蛇則是一把漂亮的紙傘隨身攜帶著;我們那小「法海和尚」頗有架式的,但是卻被觀眾認成是「濟公」、「土地公」,而他自己倒是挺在意的呢!加上了一些可愛的配角,整個場面更形熱鬧不少。 下午三時三十分,所有隊伍陸續集合在金門高中前的廣場,但那時的日照仍強,時間延後,我們暫時移至高中校園內休息,各種角色先來留下「到此一遊」的證據。三時五十分左右,大家集合,整裝出發,遊行去,一隊接著一隊走,路線是先從金門高中榕樹下,右轉入街道,直行經貞節牌坊,走東門菜市場,右轉南門到縣運動場。各個隊伍各有特色,沿途民眾或自動停下車、或推開家門、迨門在街道兩旁觀看,時而指指點點,時而開懷大笑,看來大家都頗有斬獲的吧! 掌牌、掌旗、機關首長、遊行隊伍、照料人員,迎面而來的風不小,即使大家揮汗如雨,也都賣命演出。童子軍、旗舞、扯鈴、鑼鼓陣、歌仔戲、樂儀隊、鼓號樂隊、大芋頭、單輪車、啦啦隊、舞龍舞獅,還有「長老」呢!難怪整個隊伍自頭至尾挺長的,圍觀的人群也該一飽眼福、耳福了吧!「戲裡、戲外」見到認識的人,大家高興的揮揮手,真有意思! 隊伍在金城國中前的籃球場集合,所有「陣頭」暫時停下,小朋友則想快速的恢復原有的面貌,輕鬆輕鬆,當然只能脫掉一些些,因為六時的「運動員進場」還得「全副武裝」上場。休息當下,因為扯鈴就在隔壁,我笑稱「如果『許仙』來扯鈴,那該有多好玩啊!」沒想到,「許仙」還真的愛扯鈴呢!後來啊他們穿著古裝去找吉祥物「唐馬」玩,跟著搶看「陳詩欣」,又成了有趣的畫面。 由於隊伍漫長,大家的步伐不一,時而得停下來等等後頭的隊伍,而因為天氣熱,出發前猛灌水的他們,在遊行途中,急找廁所倒成了有趣的插曲。記者朋友手中的相機在每個定點捕捉可貴、有意思的鏡頭,而這一刻遊行的所有大小朋友都成了「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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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為什麼來金門?
讓我端詳最久的則是開瑄國小的「浯島風光」,在碉堡的廢墟上,有稻草做成的稻草人,有耕具,有犁牛,或者在耕田或者在農閒時,偷得浮生半日閒的與人下棋,談天,展現了一幅充滿田野風光、浯島風情的悠閒畫面。只有在金門,才能如此享受田野的風,田野的日光,原野的悠閒,我在此作品前駐足良久,回憶著童年回憶著祖先回憶著遠古的歲月,這樣的與人無爭自給自足自得其樂,人類的生活應該是這樣子的啊,權力啊慾望啊領土的紛爭啊,是哪個時代哪個空間啃噬了人的心左右了人的一舉一動,這樣污穢的事情為什麼會留存在地球上呢!如今似乎很難剷除掉了,只有在真正的藝術裡面,它才沒有辦法生存吧!對著這樣悠閒的作品,我居然有愴然欲泣的衝動! 有視覺有聽覺,讓人只能心無旁騖的凝視凝聽的作品是賢庵國小的「碉堡上的陶聲與堡壁的懸魚」作品(作品名稱似乎太長,可以簡單的稱做「陶聲懸魚」,或是「叮叮噹噹報和平」,好像又有點土,反正參觀者可盡量發揮想像力)。金門風大,陶聲更顯清脆悅耳,魚在空中游,鈴在風中響,叮叮噹噹的陶鈴聲是比轟隆轟隆的砲火聲令人喜歡的,鈴聲祈求著和平,陶魚象徵著自由,希望在這廢棄的碉堡中,這樣的祈求能上達天聽。 其實,在兒童藝術展區,各個國小各有特色,如金沙國小的「酒瓶裝一句話」,利用廢棄的高粱酒瓶,裝載著小朋友對和平的期望,對戰爭的厭惡,一堆童言童語在壁上站立著,在空中飛舞著;述美國小的「幻蝶重生」,鮮豔無比的蝴蝶在碉堡上飛舞著,蝴蝶代表春天與希望,希望金門的田野能夠總是百花盛開百蝶飛舞,有一群的孩童與之無憂的遊戲::::每次看兒童作品,總有一種將遇見未來大師的預感,這樣隆重的碉堡藝術展,能夠加上兒童的創作,是很棒的,這算是他們踏上國際的第一步吧,希望有幸能夠參與參展的小朋友,能走得更遠,走出金門,走入國際,把金門帶向國際。 在長寮B區逛了約一個小時,除了我和朋友,及兩個來巡邏的警察,看不到任何人,或許是天色已暗,或許是風太大,或許是這裡的路未鋪好,臨走前一瞥,有不捨也有蒼茫,想想碉堡藝術展已近一個月,有些作品因為日曬風吹雨淋,已經褪了色,或移了位置,應該是要有更完善的管理,其實,大部分的作品是不適合放在外面的,如敝校的作品,那時小朋友和指導老師花了很多時間籌畫設計,在學校初完成栩栩如生的金門風光,現在已歷經滄桑,褪色移位,非常可惜。我想,這次碉堡藝術要保存的,不應只是大師們的作品,小孩的東西也同樣重要,不只為記錄,為永續經營,也是為尊重。 五、南山排陣地 這裡參展的作品算是最多的,共有六位藝術家的足跡。我想,仍然是按照我參觀的路線前進。 在中山教室中,矗立著劉小東的十八羅漢像,由九位大陸軍人和九位金門軍人組成,與真人同等大小的油畫,栩栩如生,十八張油畫兩兩成對:一位金門軍人一位大陸軍人。其中更有一組兩位兩岸的軍人像極了兄弟,十八個人若沒有上面各人自簽的姓名及祖籍,你是很難分辨哪位是大陸人哪位是金門人,或許在某些畫作中,粗獷的臉龐中現出一點大陸的野性,文質彬彬裡透露出一絲金門與台灣讀書人的氣質,除此之外,在圖畫中的人已泯去了兩岸的距離,在這十八個人面前,忽覺發動戰爭者的殘忍,同是炎黃子孫呀,這些人這麼年輕,幾十年前戰爭中死去的軍人也一樣年少呀,在閉目前,他們發出的嘆息有多少年少未遂的夢呀!是多少未及擁抱的親情呢!戰爭如此可怕,為何現在仍有人那麼輕意的想用嘴巴挑撥戰爭的火苗?死去的孤魂啊,仍給這些人一些警告嗎?這十八羅漢,能遏止戰爭嗎? 在彈藥庫中,播放著銀波的兩件錄影作品「飛啊!飛啊!/融合」。一件是運動員穿著西裝踢皮球,一件是一群有名的藝術家聚在一起喝酒划拳的畫面,戲謔了當代人荒謬的生存狀況。觀看裡面的兩件作品,因在文化局已見過,倒未花多少時間,且碉堡內空氣不流通,真不適合觀賞。 (八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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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收藏品
八、銅幣:這裡所稱的銅幣,是指清朝與民初的銅幣,大小與現今的五十元硬幣相仿,清朝的銅幣,正面中間皆以龍紋為圖案,外圈為皇帝年號(如光緒年造)及英文,背面中間為大清銅幣四字,中心為鑄造省分的簡稱(如鄂、川、吉、直、湘),外圈為戶部或天干地支、或滿文及面額(如當制錢十文),另外還有其他式樣,只是在設計上稍作變化,在此不另介紹。 民初的銅幣,我只見過三種,其中一種是正面中間交叉兩面旗,右邊是五色旗,左邊是十八黃星旗,外圈上面是中華民國,下面是開國紀念幣,背面中間是麥穗及面額十文,外圈為THE REPUBLIC OF CHINA及TEN CASH;另一種正面改為兩面交叉的五色旗,背面有鑄造省分;還有一種是正面為十八黃星徽,背面略作變化,與前者相去無幾。 這些銅幣在我讀國小時,真是多到不計其數,每人拿出來玩的時候都是一大把,當年也不懂這些都是古董,都是文化的瑰寶,只是把它當作賭具,反正輸光了,一塊錢可以買十枚,當年也不知珍惜愛護,每在擲銅幣時,已把銅幣擲得「面目全非」,更慘的是我們還拿鐵鎚把它鎚得四周變形,如今思之,真是愚蠢至極,後來到我讀高年級時,這些平日讓大家玩得興高采烈的銅幣,竟在短期之間消失殆盡,等到我懂得收藏時,早已不知去向,後來聽說是被一些識貨的人收購一空,實在悔之莫及。 九、人仔標:人仔標是用薄的硬紙板印製而成,大都是圓形的,後來也有方形的,上面印上人物畫像,或是動物圖案,四周還有印上撲克牌、生肖、象棋、猜拳的標誌,種類繁多,我們除了收藏之外,也是當年的賭具,拍人仔標,相信很多人都曾玩過,至於玩法則不在此贅述。 十、蝴蝶標本:家鄉蝴蝶,種類不少,暑假一到,庭前屋後常見牠們展著翅膀,翩翩飛舞,穿梭花間,體型有大有小,色彩有的暗淡、有的艷麗,有些飛行敏捷,有些速度緩慢,然而精緻微妙的花紋,總是吸引著我,就讀國小時,我們曾用土法製作標本,也就是把抓來的蝴蝶,活生生地用書壓扁,即成為我們的收藏品,如今回顧,實在殘忍,毫無愛心可言,當年都不知其名,近日查書,好像鳳蝶、粉蝶、蛺蝶科的都有,然而卻都保存不了多久即予丟棄,還是不要「殺生」為妙,供人觀賞較妥。 十一、樹葉標本:金門樹木,到處都有,就地取葉,易如反掌,這些樹葉,在形狀上,像扇子、像刀劍、像顆心;在葉緣上,像齒輪、像流線、像海浪;有厚有薄,有大有小,千姿百態,千變萬化,記得當年,有些女生經常摘下各種不同的樹葉,壓在書內,時日一久,樹葉枯乾,即成收藏的標本,至於這些樹葉的名目類科,無人知曉,只是純粹收藏,好玩而已。 十二、蠟製模型:就讀國小時,鄉下尚無水電,夜間皆以蠟燭或油燈照明,我們經常搜集許多殘餘蠟淚,集中放置在便當盒或空罐器內,加溫融化,而後趁熱急速放入一個水深約二十公分的盆內,由於蠟油的比重輕於水,這些蠟油遇水之後,便會浮上水面,並且瞬間漸次凝固,而成一個不規則的模型,有些像山崖、有些似山洞、有些可隨心所想,什麼都像,若連盒子一起觀賞,又像是一艘樓船,擺設起來,奇山異景,有模有樣,真像是一些天造地設,自然而然的藝術品,神遊其中,樂趣無窮。 十三、貝殼:國小時期,金門海灘仍處軍事管制,尚未開放,所以貝殼的來源,通常取自門口埕的那堆白沙,我們一群小孩,經常利用這堆白沙,挖山洞、築城堡,發現沙堆裡面摻雜許許多多的小貝殼,印象中最多的是長海螄螺、扁車輪螺、文蛤和海扇蛤的外殼,一直到某一天,父親不知從那裡受訓回來,帶回幾個色澤美麗的鳳螺,比起我原本收集的,好看甚多,我的小貝殼完全黯然失色,從此更激起我收集貝殼的興致。 十四、鈕釦:在物質缺乏的年代,對待衣服相當珍惜,破了就補,補了再穿,穿補的衣服可說比比皆是,習以為常,即使這件衣服已經破爛不堪,不能再穿了,還要將鈕釦一一剪下,遂成一股收藏的風氣,鈕釦五顏六色,形形色色,亦頗可觀,然而收藏者以女生居多。 十五、其他:上述幾種收藏品,在式樣圖案上,變化多端,令人有收藏的樂趣與動力,此外,孩童時期我們也收藏一些較無變化的物品,如彈珠、橡皮筋等,甚至還有人收集冰棒的木片、篾腳香(香腳),真是不可思議。 收集物品,往往受時空的限制,因時因地而制宜,換言之,處在民國四、五十年代的金門,以當年來收集這些東西,可說輕而易舉,唾手可得,如今,這些物品已將成「骨董」,當年收集的物品,大都丟棄,僅留一些破舊的郵票,不全的愛國獎券和泡泡糖畫片,及少許的銅幣,這些收藏品,經常會帶我走入時光隧道,喚起我兒時的甜蜜回憶。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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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囝仔懷想曲》豆油攪番薯
看到報上有篇關於「豬油伴飯」的文章,大意是說「豬油伴飯」是台灣四、五年級生的共同記憶:::看完文章我竟搜尋不到關於「豬油伴飯」的味蕾記憶::::噢!小時候連要吃全米飯都不常有機會,都得等到特殊的節慶或「做忌」,阿嬤會煮上一小鍋白飯拜拜,而往往拜拜後會再把它倒入地瓜(簽)湯裡變成地瓜稀飯。至於「豬油伴飯」,看都沒看過!不過「豆油攪番薯(醬油拌番薯)」的記憶倒是印象深刻。 記得那天和愛哭弟放學回來才入家門就嚷著腹肚么,阿嬤煮著晚餐;所謂的晚餐不是番薯稀飯就是番薯簽稀飯,再不就是玉米糊稀飯,沒得選擇更沒什好期待的。大灶上的鍋蓋被滾起的水氣震得咕咕響,鍋沿起了好多白泡沬,阿嬤說吊籃裡有「粿乾」,愛哭弟嘟著嘴說每次都是粿乾,不死心的掀桌罩、翻菜舖都找不到其他可以吃的,竟耍賴的哭了。阿嬤沒輒只得拿了碗公來從鍋裡撈起了幾塊番薯塊放在碗裡,又倒了些豆油(醬油)用筷子攪了攪,一碗香味四溢的「豆油攪番薯」就完成了。 我和愛哭弟跨坐在門檻上合著吃那一碗「豆油攪番薯」,豆油的鹹香熱呼熱呼直衝鼻頭,番薯的鬆軟甘甜軟呼軟呼滿含嘴巴,連小黃也湊過來聞聞嗅嗅對我們猛搖尾巴,愛哭弟「賞」了牠一塊番薯塊,牠卻舔了舔又停下來看著我們;喔!我想起阿公說的「狗不吃燒(狗是不吃燙的食物的)」。 吃著吃著,我和愛哭弟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大碗公的「豆油攪番薯」。愛哭弟吮了吮筷子又舔了舔碗底,心滿意足的用筷子敲著碗公唱著「哥哥爸爸真偉大,名譽在我家::::」唱得連我也一時「技癢」,跟著拿了雙筷子來加入:::「汝這兩個囝仔真是『么飽吵』,甲汝講嘸通用筷子敲碗是講不聽是不是?」阿嬤拿著一根高粱稈子要來打人了;阿嬤說用筷子敲碗將來會變成乞丐,因為只有乞丐才會用筷子敲碗來討食,這是很犯忌諱的。阿嬤的腳是「解放」過的小腳,根本追打不到我們,況且我們沒見過乞丐是啥模樣,很「樂意」變裝成乞丐來玩一玩的。後來阿嬤威脅等阿爸回來要告訴阿爸,我們倆才乖乖閉嘴。 家裡那隻大公雞這時抖著牠發亮的綠毛尾巴走到院子來,先是側頭「張望」了一下才略帶猶豫似地啄了一口小黃不吃的番薯塊,又抬頭張望了一下,看我們沒有驅趕牠的意思便大剌剌地吃起來,還引來另兩隻母雞也加入了。 「我們老師說公雞的羽毛做毽子最漂亮」「我要最長的那根」:::大人們說的「吃飽敖變怪」(吃飽了就會想搗蛋作怪)指的就是我和愛哭弟這種「日逍囝仔」;我們決定向大公雞「討」幾根羽毛來做毽子。 愛哭弟和我前後「包抄」直撲向公雞,可是大公雞可不是「省油的雞」,愛哭弟跌了個狗吃屎,小黃在旁「義憤填膺」的「代主出征」,可是小黃根本是隻「膽小狗英雄」只敢齜牙咧嘴吠叫虛張聲勢而已;小黃汪汪叫公雞母雞飛又跳,一不小心小黃踢著了放在門檻上的空碗公,匡啷!碗公應聲而破,愛哭弟一個踉蹌跌下剛好磕上去,正中上嘴唇,血汩汩的流了一嘴,我嚇得尖聲大叫:「阿嬤,緊來救命唷!」阿嬤原本以為我們又吵嘴要她來做「公親」便慢條斯理的走出來,結果一看到愛哭弟哭得一臉一嘴的血差點昏了:「夭壽,歹失德,這是要怎樣才好!」阿爸和阿母都不在家阿嬤也慌了,幸好這時鄰家的振芳伯經過,趕忙抱起愛哭弟跑到村子裡駐軍處的「衛生排」,「衛生排」的醫官叔叔幫愛哭弟縫了五針,回來時愛哭弟的嘴巴腫得跟豬八戒一樣大。 那晚:用筷子敲碗、打破碗公、害弟弟受傷這幾大「罪狀」讓我被修理得很慘;愛哭弟也哭了一整晚,因為阿母說他以後會跟「缺嘴伯仔」一樣(「缺嘴伯仔」是村子裡一位患唇顎裂的長輩,他很喜歡作弄小孩子,小孩子們通常聞其名就色變)。 愛哭弟因禍得福,只要他說要吃「豆油攪番薯」阿嬤都會弄給他吃;到「衛生排」換藥還可以拿到醫官叔叔送的糖果,我都只能巴巴的央他分我吃一口,「受傷真好!」我在心裡「羨慕」著。醫官叔叔要他不可以再咧嘴哭不可以碰到水,要不嘴巴以後會留疤,愛哭弟真的「乖甲哪狗」(像狗一樣馴服)的緊抿著嘴巴,那一陣子是愛哭弟唯一「不愛哭」的時期了。 現在愛哭弟上唇那差點讓他變「缺嘴」的細疤不仔細看還看不大出,「豆油攪番薯」那香甜鬆軟的甘美滋味塵封多年,今日卻輕易地從記憶裡被勾起且鮮明如昨;噢!好想現在就吃到「豆油攪番薯」哦!請阿母從金門幫我寄番薯來太「粗本」也太「緩不濟急」了,我得趁市場收市前去找找有沒有番薯可買;今天,我要回到我的童年裡吃「豆油攪番薯」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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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各人的觀點不同,」我坦誠地說:「總認為自己的作品尚未達到應有的水準。」 「過分自謙,便是虛偽,」她淡淡地笑笑,「誰不曉得你很有學問。」 「我看妳是吃了王蘭芬的口水。」我笑著說。 「王蘭芬的口水,或許只有一個人才能吃到。」 「誰?」 「那麼簡單的問題,用膝蓋想也可以想出來,還用得著問嗎?」 「天才兒童!」我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大年初一難得來到貴村,兩位主人卻跑到一旁說悄悄話,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張素霞指著我們高聲地說,卻也不忘來點柔性的,「剛才那首詩唸起來還蠻有韻味的,想不到詩人透過他的筆,竟能把這個聚落,詮釋得那麼完美。」 「這就是詩人厲害的地方,」楊玲翠附和著說:「尤其『網加追,抓加令/掘土蚓,灌土猴/嘛捉蟋蟀來相咬』,更是我們童年的記憶。」 「詩本身的意境是很深奧的,剛才雖然有人唸給我們聽,讓我們意會到整個聚落的原始風貌,如果有一天能請出這首詩的原作者,讓他親自來為我們朗誦和解說,那不知有多美。」李小姐滿佈著笑容,並用一對期望的眼神看著我說。 「這也沒什麼啦,它只是讓我們更深一層地去瞭解整個村落的歷史風貌,不要把那位不入流的詩人想像得那麼偉大。」我不在乎地說。 張素霞和楊玲翠睜大眼睛看著我,或許是看我用辭太尖銳,怎麼能用這種字眼來批評詩人,李小姐雖然知道內情,但並沒有出聲。 「好啦,我們也該回去了,」李小姐對著她們說:「可別耽誤人家上馬山,要不然那就罪過了。」 「廢話少說,」我有點兒生氣,一整天的時間明明都被她們佔光,現在還要用這種語氣激我。但我依然以笑臉相對,「黃鶯在小金門,馬山早已日落,現在鐵定是上不去了,如果妳們不嫌棄的話,在我家吃晚飯再走。」 「明年再來吧,」張素霞笑著說:「到時下廚烹飪的,說不定就是阿麗了。」 「張素霞,妳最好閉嘴,不要愈說愈離譜。」李小姐提出警告,「這個地方不是想來就能來得了,想嫁就有人要的。不信妳倆試試看,看看有誰願意娶妳們?」 「只要有人願意娶妳就好,」楊玲翠挖苦她說:「妳就省省力氣,不必替古人擔憂。」 在她們的嘻笑聲中,度過此生最浪漫的年初一,是得、是失,對我來說已無關緊要。唯一讓我感嘆的是那無情的冬陽,已滑過蒼鬱的木麻黃樹梢,緩緩地往西移動,夜的情愫勢必很快降臨人間。 張素霞與楊玲翠雖然是基於一番好意,但這種撮合方式似乎有些膚淺,為了李小姐的自尊,我始終不願做任何無謂的辯白。然而,從李小姐的言談中,隱隱約約地浮現出許多令人難解的問題,王蘭芬和黃鶯更是她消遣我的藉口。她是基於什麼理由呢?是同事間相互關懷,還是男女間的微妙因素,無論是什麼理由,我那有本事周旋在三位女子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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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極舞
晚飯後的夜晚星空, 看著陸陸續續的婦女們, 散著小步伐,甩動著雙手 前往浯江北堤路既定的位置, 一如往常 聽著收音機播放的音樂, 音樂的共鳴,溫柔於耳, 輕鬆、舒適、自然 隨著節奏, 舞出體態的姿勢美, 更舞出了健康、幸福、快樂。 元極舞蹈 不論男女老少,皆可運動 讓我們心靈與舞蹈繫在一塊, 動動筋骨兒, 暢快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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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為什麼來金門?
「真是寂寞的戲啊!」這是我看了曾力的「武戲」之後的感想,兩個穿著打扮相似的人一直在打鬥,沒有語言,沒有笑容,沒有任何情感交流,偶爾幾個穿場的人出現,一樣是武打動作,乒乒乓乓鏗鏗鏘鏘的打鬥與武器撞擊聲,在這幾乎是密閉的空間裡顯得更刺耳,加上流動緩慢的空氣帶不走難聞的氣味,我並未在碉堡裡看完武戲,沒辦法待太久,彷彿待的久一點,就會見到屍橫遍野的景象。 走了一段石子路,就是蔡明亮的「花凋」,遠遠的就見到碉堡上有幾朵鮮豔奪目比人頭還巨大的花,對照於「花凋」主人翁川嫦的早凋,這些人工花似乎是永不凋謝的,這難道是蔡導演悲哀的諷刺手法嗎。 裡面的兩位解說員倒是親切,先讓我們體驗親身走走放置在碉堡中狹長的舞台,碉堡內的光線是昏暗的,你必須小心行走以免跌下舞台,或撞到牆壁上的釘子,收音機正遠遠轉述著「花凋」的故事,牆上排列著數不清的高跟鞋子,那是川嫦死前幾天她節儉的媽媽買給她的,她曾高興的哼說:「這樣質料好的鞋子,或許可以穿個兩三年呢!」(當然,原句不是這樣,是「這種皮看上去倒很牢,總可以穿兩三年呢。」這是我自己模擬當時的情境寫的,所謂「哼」是因為她真的生病夠久了,這是表示她的有氣無力的狀態)張愛玲卻筆鋒一轉「她死在三星期後。」留下無限噓歔。這些鞋子或許是蔡明亮導演為川嫦設置的祭品,「因為她喜歡,所以多買一些給她,希望她在陰間可以走得更順遂。」當然,這都是我無邊無際的想像(在此順便一提或鄭重宣布,等一下對於任何碉堡藝術的評論或感想,都是我個人的解讀,我想,藝術一完成,就不再屬於原先的創作者了,它是更親近於欣賞者的,每個欣賞者都可以賦予它另一個嶄新的生命,是另一個創作者。這是藝術欣賞的態度,也是我狂傲的想法。)再看看牆上高懸的一襲粗糙且非常長的白色衣服,那是川嫦的,這件衣服也是件悲哀,因為她上有幾個如花似玉的姊姊,所以,她的衣服都是姊姊們穿過的,她沒有辦法選擇她的衣服,就如她無法主宰自己的人生。我忽然有如她的感歎,那一天應該來看看這些演員如何在狹小的碉堡內詮釋「花凋」這齣戲的。 碉堡內牆壁上捆著一堆紗布,解說員說那是為包紮戰爭的傷口,歷史的傷痕的,地上幾個小坑洞中則點著蠟燭,是祈禱世界和平,希望不再有戰爭,凝視遠方的蔣公銅像,像有一些話想說。物是人非,只剩幾許蒼茫。 另一間房間則播著蔡明亮先生得獎的影片「河流」,因為片長約兩個小時,所以解說員說看完的人還不到十個,但對於這種缺少娛樂性、較無趣的藝術電影,我倒是很感興趣,可是因為已經要關館了,我想,下次撥個較長的時間再來看,解說員還打趣的說:「要帶包爆米花哦!」真是,工作不忘娛樂。 四、長寮B區兒童藝術展 五點多了,只能跑去沒有時間限制的兒童展區參觀,偌大的沙地上,幾十個孤獨的碉堡孤單的站著,還好,有這些兒童作品伴著它們,或許可減少幾許他們多年的滄桑。 兒童的想像力是豐富多了,雖然,這些作品是以學校老師主導,但稚趣的意味,樸實的手法,仍可見出很多孩童的手跡。最具震撼力的當然是金湖國小的「烽火記憶」,偌大的碉堡外,布滿用衣服填充成的屍體,如果加點想像力,把時間倒回到三十八年的古寧頭大捷或四十七年的八二三戰役,或近代金門史上任何一次戰爭,悲哀的情緒將隨著曠野的風刮絮著你的身體,如果再想想裡面躺著或許是你的親人,滾燙的淚也將如頓起的風沙吹進你的眼睛,這是座顫人情緒的碉堡。我最喜歡的則是多年國小的「重生、叢生」,其實,它的構想很簡單,使用荊棘鐵刺做成藤蔓及玫瑰,把戰車和碉堡攀繞起來,象徵犧牲也象徵和平。昔日的碉堡今日綻放盛開玫瑰,昔日的傷痛是可以化作今日再出發的勇氣,躺在地上的木材經過刻刀的刻畫是可以成為廟堂供人膜拜的佛祖,黑不隆咚的木炭經過高溫高壓的淬煉更可成為耀眼鑽石,而對於歷史對金門開的玩笑我們可以自憐,也可以化做自傲的暖身,只要我們能夠自立自強,天助自助者。 (八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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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收藏品
大多數的人都有收集物品的嗜好,或者說,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收集一些自己喜愛的東西;從收藏者的態度來看,有人積極搜羅、刻意追求,有人則順其自然,可有可無;從性質來看,有人純屬興趣,有人則為了增值;從項目來看,種類繁多,難以估計。從大家都熟悉的郵票、火柴盒、書籤等,到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可說任何物品,無不收藏,試看近日一則報導,有一外國人,竟以收集臭襪子為樂,目前已收集滿屋,懸掛四壁,甚至有人當場脫下送他;還有更離譜的另類收藏,三不五時就會報導一位拾得滿屋垃圾的收藏者,經鄰居舉發才揭曉,在此繽紛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我常認為,收集物品是一種正當的嗜好,也是一種很有意義的休閒活動,可以怡情養性,豐富人生,自幼我就已養成,在此願將我在國小階段以及當年同學普遍都有的收藏品,提出來與同輩好友一起回味。 一、泡泡糖畫片:當年指白雪公主泡泡糖,由華懋化學企業有限公司出產,標榜「泡大且響,全國聞名」「潔齒除垢,永保健康」「旅行良伴,兒童恩物」「清涼解暑,止渴生津」,將泡泡糖裝在一小紙盒內,內附一張古人畫像,長寬各約為六與四公分,畫片分為三國誌、西遊記、封神榜三組,每組一百張,每張背面為人物簡介及編號,該家公司真有生意頭腦,只要收集同組連號一百張或以下之畫片,依次可以換取腳踏車、收音機、洋娃娃、自來水筆:::等贈品;後來又有一家中華化學實業公司,生產了牛博士泡泡糖、口香糖及口香粒,內附一張同尺寸的畫片,主題改為民間故事,亦可換取精美贈品。這在當年物資缺乏的年代,的確具有無比的誘惑力,無怪乎大家踴躍購買,目標不在泡泡糖,而在畫片,而是希望早日湊齊一百號,然而談何容易,廠商早有規劃,其中幾張發行量極少,讓購買者無不向隅,我也是其中之一,雖然花了不少錢購買,也花了不少時間交換,仍是枉然,從未得獎,迄今我仍保存了為數不少的畫片,畢竟這些都是兒時費盡苦心搜購得來,實在不捨就此丟棄,就當是此生早期的收藏品。 二、愛國獎券:愛國獎券第一期由台灣銀行於民國三十九年發行,當時我尚未出生,一直到我懂事後,發覺父親平日所買的獎券頗有特色,每期圖案都是費盡巧思、精心設計的,因此,也萌生收藏的念頭,早期的獎券都是父親對獎過後給我的,後來有些是撿來的,一直到民國六十年初,我才整理成冊,浮貼四角,依期別的序號貼成兩本,由於缺漏甚多,毫不齊全,實為美中不足。不過,無事翻閱,可以欣賞其中無窮的寶藏,就如一本涵蓋美工設計、歷史故事、地理風光、古代文物、節慶紀念、現代生活的百科全書,真是一舉數得。 三、郵票:幼兒時期,即受父親的影響,父親將他收集的郵票,浮貼在一本精美的小冊上,休閒時便拿出來翻閱欣賞,無形中引起了我集郵的動機,國小時,我的郵票大都是從信封剪下的,有些是與同學交換,拼拼湊湊,偶而成套,待我稍大之後,父親送我第一本集郵簿,還是紅色絨布封面,我簡直是欣喜若狂,愛不釋手。 四、糖仔紙:糖仔紙是糖果的包裝紙,即玻璃紙印上彩色的圖案,也忘了是那一年,發現糖果紙設計精美,而且同一圖案卻有不同的顏色,頗似郵票,可以分門別類,組合成套,因此,同學之中,收集者也不乏其人,我們搜集的來源,不外是買來撿來或交換,處理的方式是先將糖果紙浸水,一則洗淨紙上的糖分,二則將縐紋消除,而後晾乾壓平,即成一張近乎全新的糖果紙,我曾浮貼成冊,無事欣賞,別有滋味,今已棄之久矣,僅能腦中回憶。 五、香煙紙:現代的香煙,大都用紙盒包裝,然而早期的香煙,只用包裝紙,將包裝紙攤開,夾在書中壓平,即可收藏,種類也不少,那天拜讀謝輝煌先生「吸煙也克難」的大作後,才讓我想起了昔日那些廠牌的名稱─雙喜、七七、新樂園、中興,後來又有寶島、總統、長壽等廠牌,由於我沒抽煙,故而記憶不深,雖然父親有抽,但父親只抽其中一、二種品牌,所以香煙紙大都是撿來的。 六、瓶蓋子:兒時叫「矸塞」,是指玻璃瓶的蓋子,主要的是酒瓶蓋,其他還有醬油、醋、汽水、藥水瓶的瓶蓋,雖然種類不同,但瓶蓋的形狀大小卻是一致,依其商品而有不同的圖案設計,收集起來,頗有趣味,我搜集的對象,亦甚講究,必須沒有凹陷和掉漆,瑕疵品往往被我逐一淘汰,然而瓶蓋是鐵製的,保存不了多久便會生鏽,早就在我上國中後,便陸續丟棄了。 七、中秋月餅紙:以前的中秋月餅,每個上面都會放置一張設計精美的圓形餅紙,大小與月餅相仿,依其品牌口味而設計不同的圖案,同學們爭相搜集,有人張貼成冊,也有人以盒子裝置,每在中秋時節,同學都會不約而同地帶來學校,一起欣賞,彼此交換,互通有無,無形中增添了同學情誼與生活樂趣。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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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在廈門》到廈門買房子
「剛走一批,又來一批,全是旅遊兼看房。我們售樓處快成了觀光點啦。」面對近來金門人爭相渡海前來廈門買房的情景,一些樓盤的銷售小姐掩不住的喜悅。 自從金門和廈門的通航以來,迤邐的人潮讓宛如組合屋般的水頭碼頭候船室益形狹窄,金門地方小,常住居民也不多,但多的是收入穩定的軍公教,更多的是存摺裡的閒錢,加以位處兩岸最便利的位置,金門人不意外的興起了前往廈門購房的熱潮。 說到金門人在廈門的購房熱,最早約在十多年前,那時候交通不便,鄉親們想到廈門一趟,必需經過台金、台港(澳)、港(澳)航程的折騰,一趟旅程下來最少也得花上一整天,單是耗在機場的轉機時間,就不少於四小時,對比如今的兩個鐘頭之內搞定,較以往一成的旅費支出,身為金門人何其幸運,可以如此得天獨厚! 那時金門人光顧的大多是金門鄉親投資的樓盤或代銷房產,在人不親土親的意識下,成交率極高,也逐漸成了「抱團」投資的型態,「抱團」是大陸的用詞,意指以團體參與的形式做類同標的物的投資。金門購房團的做法一般是旅遊兼買房,看到那買到那,不過多數還是以廈門附近的房產為主,其他的地點則會考慮交通不便、生活環境差異等因素,多所躊躇!見證於今日金門小三通的地便,我們不得不佩服金門鄉親們的眼光! 十年前的廈門,和一些海滄的處女地差不多,到處是灰暗的小土丘、破落的竹編頂土角屋,但四處看得到林立的工地,飛揚的塵土,一派新興的建設景象。那時在新開發區(廈門市的幾何中心,約在江頭附近)一般的商品房(公寓)的單價約為每平方米二千伍佰元人民幣,現在則約為四仟伍佰元,商舖的單價約為商品房的二至五倍不等;說漲幅大,比起同是開發口岸的上海浦東十年內百倍以上的漲幅,可是小巫見大巫,廈門房市的投資報酬率未如投資者當初的預期,倒是有種說法:大肅貪,阻礙了廈門的發展! 說到大肅貪,所有的廈門人都知道是當初辦得險些「動搖國本」的「遠華案」,「遠華案」的傳奇在一個只會簽自己名字的賴某,有辦法收買廈門大大小小的官員,而他主要的圖利方式便是「走私」,從食用油、石油、車輛、物料、機器設備等,無所不做,投資更遍及房屋地產、觀光旅遊、食品生化、休閒娛樂等行業,絕的是賴某還打造了所謂的「紅樓」,收買政商,裡頭是官商雲集,酒色財氣備齊,而且還分招待等級,鼓勵眾家兄弟奮勇圖「貪」。一位的哥(計程車司機)形容,那時廈門的工商昌旺,夜生活糜爛,一擲千金的大爺比比皆是,的哥每月的收入是現在數十倍,那才叫個「紅火」!因為官商交互謀利,所以發展迅速,投資興旺;因為肅殺淨貪,所以保守躊躇,畏途觀望,這也真是有些始料未及! 很多人都知道在大陸買房子是買年限的,商住區一般是七十年,工業區是五十年,年限可是從投資立案後就起算,所以到你入住時已過了三、五年那是常事。購房的交易風險不算大,因為他們沒有我公告價、市價、成交價之類的差價並存,他們只有一種成交價,而且付出去的銀子都有正式的發票,過戶也要經國家公證人監證,公共空間也有物業公司專職管理,所以在廈門買房子除了備好銀子、出生紙(身份證明文件,如:護照、台胞證、身分證),其他的就不用操煩了,當然交屋以後,還要考慮裝修,廈門一般賣的是「毛胚房」,就是家徒四壁,連地磚、粉刷、衛浴設備都沒有的房子,說是看個人喜好可以做個性化的裝修,一般「中檔」的水準三十坪空間約在八至十萬元人民幣左右,也有業主推出「精裝房」,就是一般我們在台灣、金門買房的型態,會有一些基礎的裝修和設施,會稍貴些,但你只要購置傢俱就可遷居入伙了! 現今金門鄉親在廈門置產的目的,大部分都是自住,寧可平時空著,委託物業看管,也沒人轉賣或出租。平常,乘船過來,先住幾天,轉去其他地方遊玩,折回來又住幾天,抵算一下住旅館的費用,倒也上算,何況還有很多人是打著退休後,遷居廈門養老的主意,一套一、兩佰萬台幣的住房,尚不足對「善於存錢」的金門人造成負擔。另外金門人購房的「抱團」的型態仍十分明顯,據了解,金嶺花園有兩佰多套住房、商場的業主是金門人的,約佔總數的七成,在江頭台灣街、彩虹花園、禾祥西路置產的金門人也不少,人不親土親,他鄉遇故知,鄰里相聞的景況,在金門人群聚的小區(社區)裡,十分平常。 廈門是大陸知名的花園城市,也是治安相對好的經濟特區,加以交通便利、房價便宜、大陸經濟增長快速的誘因,廈門房市相對的擁有絕佳的保值性,在「溫州炒房團」炒遍中國無敵手風潮的引領下,不定那天金門人也能發展出一套新興的投資模式,為民間游資找到出口,為金門死寂的房市再造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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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札記》為什麼來金門?
一、遲了 朋友電話中說有個讀書會領導人進階班的活動,要不要來參加,我懶懶的哼說只想待在家裡。他說是他負責主辦的就捧個場吧,再說很久沒見面了。我想想真的幾乎半年未見了,同在金門,朋友這麼久未見,真是個奇蹟!直說,好好,順道見個面吧! 讀書會結束後,順道參觀了同在文化局的碉堡藝術的草圖展,越參觀,心中竟越焦急,好像有好幾把火同在心中燃燒,嗆的我都快流淚,煙火迷濛中,只一個悠遠的聲音不停的響著:「遲了,遲了,真的遲了::::」我幾乎要在展覽場中跌了跤,還好一個熟悉的眼神扶了我一把,那是許老師,他跟我笑了笑,說你也來看展覽啊。我說順道啊,讀書會剛結束。他帶著他靈巧的女兒說這次碉堡藝術不錯呀,你要趕快看。然後,他熱心的嘩啦啦對我說了一些他參加碉堡藝術行前的解說員訓練及聽那群藝術家座談的感想。我越聽,他的聲音越渺茫,心中那把火卻燒得更熾盛了,「遲了,遲了」的嗶剝聲也越來越響亮,我彷彿看見愛麗絲夢遊仙境那隻穿著西裝大禮服的兔子拿著錶焦急的模樣。我那時應該去參加的,就像愛麗絲跟隨著那隻兔子奮不顧身跳下那個樹洞的精神一樣,也許,我將如愛麗絲一般見識到許多奇花異卉,碰到許多奇人異事:從解說員訓練開始,再到開幕典禮,再到藝術家座談會,再到::::,愛麗絲躺著的那株大樹都快在我眼前燒盡了,我還楞在原地::::只能呆呆的注視著那架被擊碎的鋼琴,或許,那架破碎的鋼琴屍體最能瞭解我的心情吧,我彷彿聽見它輕微的嘆息聲。 回到家,翻著一張張容顏已失的金門日報,我,頹坐在地:::: 二、翻飛的金門日報 「『金門碉堡藝術館十八個個展暨兒童展』將於九月十一日開展,縣府召募短期管理人員二十名,配合執行展場管理、解說任務,並在明日截止報名,歡迎具高中以上學歷(具對地方歷史文化認知、解說經驗、服務熱忱者優先)及服務熱忱民眾踴躍報名。」「地區有史以來最盛大、最獨特的藝術盛宴,將於九月十一日登場,參與展覽的藝術家王文志在古寧頭南山二堡及指揮所創作的『龍籐虎穴』作品,業已完成:::::」「即將在『九一一』揭開序幕的『金門碉堡藝術館』,蘊含了文化、觀光發展的策略,正是金門發揚戰地特色,並進而內化為觀光資源的契機,希望透過海內外知名藝術家,以及地區兒童的創意,重新為碉堡、戰地賦予新生命。」報紙上關於碉堡藝術的報導是如火如荼的展開,而我和它們卻像是隔了一座巨大碉堡,這件轟隆隆的藝術大事似乎不關我的事,未去參加解說員訓練(當然我是沒辦法當解說員的,因為工作,可是可以去旁聽,那是更認識碉堡或金門的一大步方法),也未去湊湊開幕的熱鬧氣息,聽聽藝術家座談的莊嚴暢意。 一直覺得反正碉堡就近在金門,隨時可看可觀,不用那麼急,更何況我不是那種喜歡湊熱鬧的人,一想到開幕時的人潮洶湧,就覺得頭昏腦脹,所以,不如待在家中清靜清靜,但是,如今卻不是一個「悔」字了的,有些展覽,只適合當場感受哪種氣氛的,如蔡明亮導演導的「花凋」一戲,那可是我喜歡的小說家所寫的小說啊!如垠凌的「以情愛體現世界和平」表演,雖然那時未演先造成不少話題,因為在保守純樸的金門,這樣大尺度的表演將讓人不由得心跳加速,藝術與色情的界線成了火紅的討論話題,但是這種表演,真的需要親眼目睹比較有感覺啊!(筆者所謂的感覺,絕非生理的立即反應,而是心靈的衝擊感應。)就算真的不喜歡人潮,也不該錯過這些需要現場體驗藝術的機會,附帶的加上目擊藝術家的優惠。 但「悔恨」終究不是我的個性,人生苦短,錯誤不應走得太長,所以,在十月的第一天,帶著台灣的朋友,我踏上了參觀碉堡的第一步。 三、林厝古戰場 下午,四點多,風大,陽光也老了不少,戰場上流著時間的荒涼。 門外廢棄的戰車再也使不出力,屬於它的風光已被時間帶走,原本,這樣的車子,根本就不應該存留在人間。走進林厝古戰場,只有四個參觀的人,看其穿著打扮,及那一份認真的樣子,一看就是觀光客的模樣,果然,一問之下見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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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處處盡得意
好友小蘇跟我一樣來自大陸北方,與她的相識緣起兩年前,我兒子和她女兒是幼稚園同班同學。後來又發現,我們各自的先生又是老早以前的舊識,於是我跟小蘇很快成了麻吉,我們住的近,沒事總愛湊在一起,除了聊『媽媽經』,我們也常常研究哪裡有美食,小蘇跟我一樣,身懷北方人千古流傳的『優良基因』││酷愛麵食,我們最常做的『戶外運動』就是不辭辛苦的四處嚐『鮮』,日積月累下來的成果是││我倆不約而同的日漸發福,我們也倒不緊張,因為,我們兩家的男人還算『寬容』,反正,就算他們不寬容也沒人甩,在這點上我和小蘇更是有志一同:管他呢,先飽了口福在說。 話說這天,我早早做好一堆泡菜,裝了一罐準備送去給小蘇,還沒出門,她大小姐就捷足先登來我家報到,『艾琳艾琳,好吃的來囉。』說著她把手上拎的袋子放在桌上打開,裡面是幾顆白胖胖的小包子,還冒著熱氣呢。 『妳做的?』我有點懷疑,據我所知,此姝不擅做包子,才三天沒見她,難道真要刮目相看? 『才怪!我有這本事就好啦,我托人專程從沙美買來的,這家很有名,聽說老闆娘是河南人。』小蘇邊說著邊塞一顆包子在我手中,她自己也咬開一顆。 『嗯,麵皮很Q喔,嗯,味道也沒話說,好吃哪!』我才咬一口,就讚聲連連,特別的是,緊接著,這小小的肉包神奇的勾起我一股特別的思緒,我像想起了什麼,我看向小蘇,她也正在微微笑著看我,一副『妳終於知道了吧』的樣子,好像她早就在等著我驗證她的答案。『這味道──』 『是我們家鄉的口味!』小蘇和我異口同聲的說出。 『沒想到在這裡可以吃到想念很久的家鄉味,太棒了,妳真有一套,連這都給你找得到。』我誇張的做感激狀。 『改天我們來做看看,如果自己可以做出來,吃著更香。』小蘇異想天開的編織著美夢,很顯然她已經忘記我跟她加起來是一對『只會動口不會動手』的笨女人,包子耶,說做就做得出喔?那是要功夫的! 我只是笑了笑沒撘腔,留她一個人發夢就好了。 『知道這家在沙美的哪裡嗎?我想親自去走一遭,突然想到,來金門三年了,我還沒去過沙美耶!』其實,我連沙美在哪個方向都搞不懂。 『那還不簡單,隨便問問就知道了,整個金門都才這麼一點兒大,沙美還能大到哪去?』聽得出小蘇也沒去過沙美。 這都拜我們是『大陸新娘』所賜,在這裡,我們儘管都已生兒育女,等了八年多,我們儘管終於費盡艱辛等到了身分證,但是我們頭頂上那個無形的頭銜依然是『次等公民』,學歷不被承認、考公家機關永遠沒份兒││據傳有了身分證要過十年才有資格考公家機關,先是一個八年,再加上一個十年,拜託,真熬到那時還用考嗎?直接退休還比較省事。所以,我們唯一的下場就是乖乖待在家裡當全職『家管』,很多人每天的圈子不外乎:家、學校、菜市場。什麼沙美、頂堡,對不起,有聽沒去過,誰知在哪裡啊! 以上言論,套句官腔:不代表本『台』立場。但是代表我們所有『新娘族』的心聲。我們只能看著政客們每天在那醜態百出,早就學會放棄那個指望││讓社會正視我們這個龐大族群的指望。 言歸正傳,看看時間還早,離孩子們放學還有段時間,我和小蘇一拍即合跑到公車站,殺到沙美慕『包』而去了。公車一路所經都是我完全沒走過的地方,我和小蘇還在討論我們今天所為算不算神經病,沙美車站就到了眼前。 『先生你好,請問你知道有間包子饅頭店是在哪嗎,那老闆娘是河南人?』我用我僅有的線索詢問車站前的水果攤老闆。 『挖哉挖哉,』熱情的老闆還細心的『切換』成國語:『啊妳們喔,那邊直走下去再右轉就看到了,』我們才要道謝,他又開口:『啊不過喔,妳們這個時間才去喔,可能賣完了。』 既然來了,總要去碰碰運氣。我和小蘇順著老闆的指點走下去。果然,才轉個彎,就看到唯一的一家包子店,醒目的招牌像在向我倆招手(恐有廣告之嫌,恕不寫出店名)。 『兩位需要什麼?』年輕的老闆娘笑得很實在,她跟我們年紀相仿,有一雙好看的大眼睛。 『請問這裡的老闆娘是河南人嗎?』小蘇小心求證。 『沒錯,就是我本人。』好看的大眼睛笑容更深了。 當我們說明我們是從山外慕名而來買包子,老闆娘客氣的拎出椅子請我們坐,『我認為我們二位的噸位還是少坐多站比較好。』我自嘲的玩笑頓時化解了初次見面的陌生與尷尬,我們三個一起笑了。當我又說我和小蘇也是來自大陸時,那老闆娘眼神充滿了驚喜:『真的?』那股親切讓我想起古人說的『他鄉遇故知』。我們開始攀談,她叫我們喊她小梅就好了。我們聊天的檔兒,客人絡繹不絕的進進出出,小梅手腳俐落,看得出她頭腦也相當好,因為她可以一心二用││一邊招呼客人一邊與我們聊著。 小梅告訴我們:這家店是她公公原先開了三十多年的老店,她嫁過來後改由她們夫妻做,她在家鄉就是麵食高手,於是又在原先的做法上添加了自己的技術,沒想到新的口味廣受客人喜愛,讓生意好到更上一層樓。小梅一一為我們介紹所有種類,大饅頭、小饅頭、黑糖饅頭、芋頭饅頭、肉包、菜包、豆沙包,天哪,這麼多,『妳跟妳先生忙得來嗎?』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超人喔? 『主要是我們做,我公婆也會來幫忙,我先生每晚都是十二點開始工作,我稍晚一點。』小梅說的一派輕鬆,好像那些辛苦在她眼裡根本算不了什麼。 這時,進來一老一少兩位容貌相似的太太,從小梅對她們的稱謂得知,是她的婆婆和大(娘)姑。顯然小梅的家庭是很和睦圓滿的,從她與家人之間的親切互動便可見一斑。 我怕小梅等下把東西賣光光,趕忙請她先幫我們裝好,我和小蘇每人買了二十幾顆,包括各種口味。小梅執意多送我們,我們也不囉唆大方收下。 我們在那逗留一會兒,就看小梅接了好幾通電話,都是明早的訂單,其中還有一通是台灣三立電視台打來的,要約時間來此店錄影。小梅平淡的對我們說:『常常有台灣的電視台來洽談錄影,大多被我們婉拒。』小蘇同我一樣不解:『怎會拒絕?怕太紅嗎?』小梅笑笑:『我們每天已接到做不完了,軍中和學校每天都有訂單來,實在是擠不出時間讓人家來錄影,再說我們的店也很久沒裝潢了,這樣舊舊地被錄去,也怕丟金門的臉。』 我在心中為小梅豎起了大拇指,也以她為榮。 在我和小蘇起身告辭之際,小梅的先生開車來接她關門回家,那是一位典型的金門人:淳樸、踏實。 『你有福氣喔,娶到這麼優秀的老婆。』小蘇由衷的恭喜他。 『要好好疼愛我們的小梅喔!』我也不忘挺身而進小梅的『親友團』。 小梅的先生面頰微微泛紅,很客氣的一再請我們下次有機會常來玩。 坐在回程的公車上,我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喜悅,小蘇也是,我們一路上話題都是在談著小梅。 『我認識的「祖國同胞」,好像都是蠻優秀的說。』看到小梅過得那麼充實而又如意,我真的很替她高興。 『沒人關心我們的疾苦,我們還不是一樣過的開開心心。』小蘇大概又想到她辦定居時所受的挫折,有感而發。 我冒著又被身旁的麻吉罵『跩文』(注:跩文,大陸話,咬文嚼字或賣弄的意思。)的危險,順口而出:就是說咩,人生處處盡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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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睿友學校的主體工程於民國二十五年完成,雖然它是一棟仿西式建築,但所有的木料和石材,則分別從南洋或內地選購而來。尤其走廊前、後端的石柱,更是粗壯有力,支撐著二樓的主體建築,展現出中國傳統建築的力與美。 正面彷彿是一座高大的山頭,頂端有一個象徵著光明和希望的泥球置放在中間,並由國徽襯托著,下方有泥塑的國旗、黨旗、警察、號兵、花草、鳳凰和仙鶴,更有一隻躍起的駿馬,許是要子弟們一馬當先、躍馬中原吧。 『睿友學校』四字,是由能顯叔公與陽宅陳延謙先生共題,后浦許允之先生所書。學校竣工後,遴聘王國禎先生擔任校長,隨即招收本村學童就讀。爾後歷經抗戰、國共內戰而中輟,迄國軍進駐後,始由金門縣政府接辦,僑匯贊助,並易名為『碧山國校』,除本村外,並招收田浦、大地、東珩、東店、西吳、陽宅,東、西山前,山西、山后等鄰村高年級的學童就讀。學校規模雖不大,但作育人才卻無數。睿友高叔祖積德行善,造福桑梓之精神,著實令人敬佩。」 「每個村落都有屬於自己的文化,但現時代的年輕人很少主動會去接觸它、瞭解它。想不到你長久在外工作,對自己家鄉的歷史文化,竟瞭解得那麼深刻。」李小姐有感而發地說。 「不,僅僅知道它的皮毛而已,」我坦誠地說,卻突然想起,「曾經有人用閩南語,寫過一首詩叫︿阮的家鄉是碧山﹀,如果妳們願意,我現在就唸給妳們聽。」 「當然願意。」她們高興地說。 「車過陽宅埔/遠遠著看見碧山路/正面是溪仔墘/左邊是要去山后的路途/經過象叔仔的雙落厝/走過德幸叔公的番仔樓/睿友學校是阮細漢讀書的好場所/徐先生 對待學生像子弟/人人講伊教學認真 閣嚴格/誰若毋聽話 籐條舉佇手/罵阮:細漢毋讀冊 大漢著放牛/幾十年來這句話/攏嘛深深放佇阮的心肝內 村內的這條路/東有東祖厝 西有前廳祖/一片一片的石頭壁/一間一間的古早厝/鄉親善良閣忠厚/無怨無嘆來打拚/田內種的安薯芋/阿爸輾的安脯糊/共阮飼大漢/予阮毋免飫腹肚 白沙崙 紅墩頂/番花跤 牛車路/有阮細漢 的跤步/樹林內的杜麗吱吱叫/露稅田的蟬仔會唱歌/網加追 抓加令/掘土蚓 灌土猴/嘛捉蟋蟀來相咬/想起彼時陣/親像佇眠夢 昭靈宮 田府元帥香火真興旺/ 穎川堂 陳氏列祖列宗來保庇/ 男丁一個一個真爭氣/ 教書先生十外人/ 公家頭路嘛真最/ 嫁出去的查某囝/ 一個一個賢慧無塊比/ 予阮碧山無落氣 無落氣 徛佇後山頭 看著許白礁/田浦港仔 大地溪/攏嘛佇院目睭內/樹尾綠綠 草青青/海水藍藍 沙白白/潭內有魚蝦 垵口邊仔有水路/對面著是阮的原鄉叫深滬/對面著是阮的原鄉叫深滬」 她們聚精會神地聽我把這首詩唸完,李小姐走到我身旁,扯扯我的袖子,把我拉到一邊,低聲地說: 「這首詩是你寫的,對不對?」 我笑笑,沒有答覆她。 「如果不是在這塊土地長大的,絕對寫不出對這個村落的感情。」李小姐有所感觸地說。 「我知道妳的聯想力很豐富,」我伸出手指,往自己嘴上一比,「別張揚。」 「這又不是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李小姐埋怨著,「老是喜歡遮遮掩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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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別那麼凶嘛,」楊玲翠閃了一下,「陳氏列祖列宗都在看,像妳這麼赤爬爬的媳婦,祂們是不能接受的。」 「妳乖,妳美,妳今天就留在這裡做陳家媳婦好了。」李小姐笑著對楊玲翠說。 「別忘了,陳家伯母是以最大的禮數,來款待妳這位未來的媳婦喲!」張素霞幫起了腔。 「伯母款待我,怎麼妳們也吃了?」李小姐反問她,「難道妳們也是陳家未來的媳婦?」 「我們是沾妳的光!」楊玲翠說。 「好,玩笑到此暫停,」我笑著替她們解圍。 我們從相思樹旁那條山路往上走,這裡也是村郊的最高點,我低聲地告訴她們說: 「我們左邊的樹林裡,有一門威力強大的高射炮,右邊有一個超炬光的探照燈,記住,不能太靠近。」我說後,指著前方茫茫的山巒,「海的那一邊就是對岸的圍頭,那裡有好幾艘帆船在航行,妳們看到了沒有?據說,先祖在七百年前,就是從晉江的深滬來金門拓荒的。妳們再仔細地看看我們的海岸,它有潔白的沙灘,清澈的海水,石縫裡有海螺,潭內有魚蝦。右邊凸出的礁石叫『垵口』,左方是『許白灣』,我們也可以看到『田浦城』以及那一片翠綠蒼鬱的防風林。」 「想不到金門還有這麼美的地方,」李小姐有些感嘆,也有些惋惜地對我說:「我們同事了那麼久,從來就沒有聽你提起過,如果不是她們厚著臉皮提議要到你家來,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站在這個迷人的小山頭。」 「我們厚臉皮?」張素霞指著李小姐,「說話要憑良心,妳說說看,我們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妳們鐵定是白忙了!」李小姐肯定地說。 我依然沒有介入她們的爭辯,今天一整天,除了在母親面前外,耳根幾乎沒有清靜過。上午聽的是咚咚鏘鏘的鑼鼓聲,此時此刻聽的是她們的「逗嘴鼓聲」,這個異樣的大年初一,的確讓我印象深刻、畢生難忘。 繼而地,我們來到番仔樓的圍牆外,我為她們介紹著: 「這棟洋樓和成功村的陳景蘭洋樓,同時被譽為金門最大的洋樓,由旅星華僑陳清吉先生所建。」我指著大樓說:「它的規格是二層半,屋頂是閣樓,整個格局是『三凹壽』另加『後落』,前有圍牆,庭院種有龍眼果樹以及雞蛋花等,佔地遼闊,氣勢雄偉,小時候我們也常在這裡玩各種遊戲。據長輩們說:清吉先生少年時,由父親之結拜兄弟,帶往星加坡當學徒,因年少無知,屢犯過錯,復經長輩嚴加教訓,始徹底醒悟,從此奮發圖強,經營『和通商號』致富。於民國二十年返鄉籌建這棟大樓,歷經三年餘始完工落成。現由駐軍幹訓班使用。平輩的鄉人稱他為和通吉仔,我們則依輩分尊稱他為和通叔公」 順著村內的泥土路走,我們頓足停留在「睿友學校」前面空曠的土地上。 「你小時候是不是在這裡讀書?」李小姐問我說。 「從一年級的:來來來,來上學;去去去,去遊戲。一直讀到八二三炮戰那年小學畢業為止,這裡可說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回憶。」我有感而發地說,也不忘向她們介紹,「若依輩分我要尊稱陳睿友為叔公祖,據長輩們說,睿友高叔祖幼時隨舅父遠赴南洋謀生,初時在舅父經營的『東盛商號』習商,平日克勤克儉、熱誠待人,深獲長輩與商界賞識。爾後經營『金和美商號』致富,有感於自幼家貧失學,多數鄉人亦屬如此,難有出頭之機會。因而,在其晚年亟思如有餘力,將在故鄉興辦教育,以啟迪後進。後因積勞成疾,不幸病逝僑鄉,子孫繼承其志,於民國二十三年之間,提撥銀元二萬元,委由同宗華僑德幸叔公返鄉籌建『睿友學校』,以嘉惠本村子弟,培養鄉里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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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島念真情》瓊仔輕歌
我喜歡在中山林散步,也許是清晨,偶而中午午休,也喜歡隨意走走,要不黃昏步上紅磚步道,滿園的森意讓人醉在飽滿的芬多精裡。 我的辦公室周圍分別種有金門的原生樹種「烏臼」,金門人又叫它為「瓊仔」,辦公室的側門有一株,清瘦的身材總讓人有幾分憐愛,尤其每逢春天,毛毛蟲特多,總是佔據滿樹,烏臼一樹的綠葉都被啃噬精光,我心中暗想這樹恐怕活不成了吧!但讓人敬佩的是烏臼彷彿對這一群毛毛蟲關愛得不得了,由著牠們吃得飽,而生命力旺盛的它,在清風和陽光的見證下,幾天之後,油亮的嫩葉又在枝頭迎風,生命,真讓人嘖嘖稱奇!辦公室的正前方,分別種有兩株烏臼,每天看著牠們快樂的成長,春天嫩綠的葉,有一個特別的身材,菱形的葉特別的吸引大家的目光,陽光穿過那滿樹的綠葉,成群的麻雀、白頭鶲和鵲鴝總是在枝椏間像一群頑皮的孩子般,吱吱喳喳的叫著,轉眼間四月來了,茂盛的枝葉像個雍容的貴婦,接著淺綠的花穗在清新的空氣裡,像吹氣的氣球般,花兒茂密的開著,於是蝶兒來了蜜蜂也趕集似的穿梭著,如果,每天都讓你來看著,都不會覺得厭煩,因為在這裡像個快樂的小舞台,大家忙著不同的工作,原來認真的蜂兒最美麗,如果有相機,大家一定想把大自然最美麗的畫面留住。 烏臼的花謝了,仔細看可以發現它結了一顆顆結實的果子,從這些飽滿的果子,讓人明白烏臼是很用心的在經營自己的生命,把所有的能量都保留在果實裡,於是我隨時拿著相機,把烏臼的生命見證拍下來,隨著季節的更迭,果實在清風、明月和陽光的照拂下,果實轉成黑色,慢慢果實成熟了,果實在能量蓄夠了,終於裂開,露出白色的種子,滿樹的綠葉,白色的種子點綴其間,對我總是充滿吸引力,我每天都要看它幾回,有時幸運的話,還可聆聽到種子裂開的聲音;這時更是鳥兒的最愛,成熟的果實是牠們最佳的食物,所以,走過樹下,不僅能觀看烏臼的不同風貌,更可以感覺到烏臼與鳥兒的互動,那種飽滿的生命力,讓人也充滿活力。 據台中國立科博館的簡訊報導,烏臼原產中國大陸南方,在古早的年代便隨著漢族移民來到台灣。烏指的是那裡?有幾種不同的說法,有說葉片可做黑色的染料,有說果實(及種子)成熟黑色,還有說老樹根部黑爛如臼。烏臼用途很多,葉可做染料,假種皮做蠟燭,種子磨成粉可混入麵粉使用,木材堅固耐用,對早期移民來說是很重要的資源。 秋天來了,金門冬天強勁的東北風,讓人忍不住要把衣領豎起來,而烏臼到了初秋葉子會轉為紅色,是另一種原野特殊的風情,到了冬天葉子都掉落,則讓金門的冬有種蕭瑟的景象;最近,我們為了培育金門原生樹種,因此都要把握機會,進行採集,同事威志帶著同仁採集辦公室前右邊這一株烏臼的種子,聽植物培育經驗豐富的藻伯說是烏臼的種子可以點燈,因此,帶回來幾顆試驗,果然可以點燃,讓我們可以更貼近烏臼的生命, 也讓我們明白烏臼的生命就在我們昔日的生活中重現。中山林乳山斜坡上,以前的李處長手上種了一排烏臼如今已成大成林,成了冬天美麗的色彩,常常吸引遊客的腳步,高陽路上金門縣林務所也種了兩排烏臼,相信未來美麗將是可以期待的,希望大家有機會來高陽路看看金門的紅葉樹種─烏臼,四季不同的風采,彩繪大家活力充沛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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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我見金門駐大軍
人之壽命,雖然短促,在此短短之數十寒暑,余在金門尚見了兩次駐過大軍,第一次是民國三十四年前日本快要無條件投降那段時間,第二次是民國三十八年國軍大陸撤退的時間,這兩次,其時之所見,在我腦海中印象很深刻,因為人假使生長在戰亂的時地,人之生命,毫無保障,人的生活,毫無安定,每天所會見的客人,他們都是刀槍隨身,與他談話,總是會有恐懼心,他們雖然沒有說要殺你,可是所排的陣勢,殺氣很重。在兵荒馬亂之時間內,很多老百姓之所遇,有時候是會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有些有學識的人,被捉去做事情,亦會碰到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因為戰亂中,軍官所出之言,一切都是命令作指揮,一切是以先做再說,不必多言。而我當時,雖是童年,而見之實況,深感戰時是颱風,戰地是地震,隨時隨地,都會犧牲,自作回想,我們此般之齡,能活到今天,可以說全部都是撿來的,是很幸運,也應自慰。 第一次所見的日本駐軍,不曉得從那裡忽然來了那麼多的部隊,幾乎金門各個村莊都有駐軍,而且是占民屋而紮營,村莊是日本兵,空中有盟軍的飛機,在那混亂的時代中,好像電視中所演出的非洲動物片,大動物和小動物混在一起,有的會咬去吃,有的會被吃,或是互相咬來咬去,只有惡,而無善。故生長在戰亂時代,表面是人,事實非人,非常恐怖,非常不安。 我們村裡,也住日本的砲兵,只有兩門大砲為拖大砲,也養了好幾匹大馬。經常看到日本兵為馬做鐵鞋掛在馬蹄,馬實在很乖也很聽話,每當在打鐵匠的火爐邊,為牠們比蹄的大小,都是乖乖的接著試穿。我有時候去他村做客,見到每個村莊,也是住日本兵,依我所見,感覺日本兵,可能是依國情的禮俗,與我們中國人完全不同,以洗澡來說,一些日本兵要洗澡,都是在露天的水井洗,不管旁邊有人沒有人,是男人在旁邊也好,或是女人在旁邊也好,那些洗澡的日本兵,都是脫光光,甚至當他們在擦肥皂的時候,忽然有一個軍官從旁邊經過,正在擦洗中,馬上停下,其中有一位喊了很莊嚴很大聲的立正口令,就跑去向軍官敬禮,這時,每位洗澡兵都是全身脫光,沒有穿衣服,而那位軍官仍同樣接禮。那時金門有些年齡比較大的看到了,在旁邊小聲的說,成什麼體統?聽到的人就回應的說,日本人,有禮無體,與我們完全不相同。但是,日本軍紀,從小處觀察,尚是不錯,有一次村外的空地,被盟機炸了幾個大洞,日本長官去看,我們一群老百姓也跟著去看,回來在路邊,看到一班日本兵在吃地瓜,長官知道這一定是偷拿的,所以就叫他們排隊,先訓話,再打他們的嘴巴,打完後,小兵又喊立正向長官敬禮,足見日本兵很服從。又他們軍階很有權威,只要是軍階比對方高,不管他是什麼單位,凡是日本兵或官,全國憑階級管人,足見日軍很重視階級。 第二次所見的,是中華民國的國軍,民國三十八年,他們由大陸撤退,經古寧頭一戰,即駐守金門,於到達之初,乃是兵荒馬亂,大軍來時,金門民眾,生活緊張,軍初入境,居住與飲食,雖有自備之糧食與用具,而臨中之所需,難免必須就地取材,且所住之地,亦是民宅。人多事雜,群中之個別,有之很守規矩,有之乃能亂來,幸當時的司令官胡璉將軍,他有愛民之心地,才能由危轉安,由亂轉平,使得金門,日見安定,進而不斷進步。 從上述之所見,有兩次大軍,進駐金門,以當時時局之所需,金門可說是兵家必爭之地,原此地方並無物資可供軍用,亦無都市可供繁榮,更無任何之經濟價值,而有那麼多的大軍要駐守此地。這塊小地方,可以說完全是軍事價值的地方,因為我小時候生長在此地方,所以才有機會看到兩次不同國家的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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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子
他自稱會八國語言,我們常笑他如果生在清末,就不會有八國聯軍攻北京這檔事;他舞技高超、身輕如燕,聽說是當年眾多的舞廳和舞姐把他鍛鍊出來的;他小時候就有一位台大哲學系的出家師父,把他帶到九歲才離去,所以他自稱九歲以前他是出家的;他在二十六歲以後幾乎不食人間煙火(終日以啤酒渡日),不知煩惱、也忘卻了還有病可以生,身上從不帶錢也不會用錢(處處有人幫他付帳)、雙凱代步(兩輛凱迪拉客一司機)、外國藝術品琳瑯滿目、有妻無子、自稱仙侶奇緣,當然也不知人間疾苦。 他當然也賺過大錢,想當年神的很ㄜ,跟阿拉伯酋長家族關係非常,用台灣的貿易ㄟ了一大筆ㄚ拉伯油元,台灣的經濟奇蹟也算有他一份;想當年他那年青貌美(政大法律高材生)的太太,層峰政要請她去法務部當科長時,他在電話裏不屑的一句話就幫他回絕;他自稱太太在他的眼裏是一顆珍珠,其實表現出來的也不過就是一粒沙,甚至比沙還不如;他跟許多政要相識,卻孤芳自賞,他跟當年老蓋仙夏元瑜教授是結拜兄弟,老蓋仙稱他做小蓋仙,老蓋仙晚年與他成莫逆之交,說他身穿夜行衣常常三更半夜會閃去見他,甚至老蓋仙仙逝事宜還是他一手處理;他自小學一年級到台大經濟系畢業都拿第一,從不知道第二叫什麼滋味,當然包括聯考狀元在內,他持才傲物、入廟不拜、見師不禮、見友不揖;自稱一身好功夫要將地球當球踢,還常與上先生(上帝)通電話:::: 他自稱小時候很少見到他的母親(清朝人),更從沒見過他的父親,在偌大的迪化街宅第裏,往往孤僻自存,雖然寫作業常以金塊當紙鎮,心靈卻不時感到寂寥與倥慌,尤其當那大他二十歲以上的眾多大哥、大姊,用鄙視的眼神瞪他,叫它滾出家時,他幼小的心靈就烙印一股莫名的疑恨(一輩子隱藏在他心中),當然這股怨氣包括那嚴肅的母親在內,直到長年在獅頭山出家的母親出殯,他仍沒出現;朱門恩怨深似海,億萬恆產風中吹,當然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家裏一毛錢,他對家的感覺是恐懼大於懷念,直到永遠:::: 他除了年青時在青果合作社(當時是很紅、很高檔)當過職員外,都是自己當老闆,職員大都聘老外;詩、詞、字、畫樣樣來,自稱儒商非商,做貿易時是跟世界數十個國家的政要有來往,到中南美還曾接受過元首級的接待,遇到的奇緣軼事膩多,話匣數籮筐、說起話來字正腔圓、妙語如珠,不但別人插不上嘴,勉強上了一句,也會被斥閉嘴;唯一的遺憾就是他是一個不會聽、說台語的道地台灣人。 十年前當我認識他的時候,他的事業已急速在走下坡,但他的氣焰依然不減直到今天,他的貿易因國內外環境大變化、高不成低不就而停滯,完全沒有一件辦成、他代理的外國職業大學,也送不出學生、還有他的誇國大額買賣佈局數年也沒結果(這是公關如流水的花費)、他自稱進口七八千萬的絲質西裝和女裝,也一件都推不出去,六年前有人要以數百萬的價格通吃,被他罵出門外,還說「寧願當抹布也不賣西褲」、還有許多、許多的機會:::,都被他甩個性給甩掉;每月數十萬的房租、養了一堆人和外事顧問、自己樣樣高檔、花霍無度,十年也夠喝乾抹淨了:::但他一點兒也不在乎!他說他從不花錢,也不花別人的錢,他就是他,他繼續我行我素;因為他酷愛狗,我們又教他「狗爸爸」。 五年前流行大陸熱,當然也少不了他,他太太的舅,在東北當知名大學企研所的所長,他向一位殯葬業的朋友借了壹千多萬投下去,由他太太的舅頂名經營;這下反攻大陸、雄心壯志、心想就要宏圖大展,將一掃十年悶氣,故住在知名酒店且租了一座豪華車間(商品屋兼倉庫),特別命名為「豔陽天」,做的是內地轉內銷的電氣產品,算好好的利潤至少也有五成以上,那知道問題一籮筐! 首先產品由沿海城市拉到東北,沿途ㄌㄚ 呀 ㄌㄚ的拉到目的地,已剩不到七成,另損壞零件的也將近兩成,剩下的送百貨公司,公關費、上架費、促銷獎金、運費要先給、運車要先備、貨賣出錢暫不給(但是稅要照給);因為保固期一年,誰知道一年內會發生甚麼事?(開玩笑怎能給錢反正債多人不愁),更好玩的是「豔陽天」開幕時,很慎重其事的請了許多政要剪綵,所謂「政要」,當然就是「看到錢掙著要」,這還不打緊,自動來湊熱鬧和吹螺打鼓的樂隊,還得送紅包且包吃兩餐,無所事事的員工,包吃、包住、還要包他媽的全家大小都沒事,吃大鍋飯嘛!沒話說,政府是人民的、企業當然也是人民的;誰教當初政府輸送許多黃金到台灣去,讓他們過「北大荒」,今天逮到機會、吃回來,他媽的誰敢說不對貝:::: 當他覺得不對時已被蝗蟲吃得差不多了,只好收起台灣的家當,再湊了一千多萬,夫妻親自到東北大整頓,當然第一個整肅的對象就是他太太的舅,其他的也不能放過,鬥爭和清算、掃地加出門、不計其數,但新入門的貨色和掃出門的也差不多,居然監督送貨的會計小姐,會和新進的送貨員送一大批貨出去,就此一去不回,比翼三飛、送貨兼送人;氣衝衝到派出所報案追輯,居然要先繳跨地差旅費,一出數十日還不保證有消息::;果然有一天消息來了!問要不要歸案?因為貨已空、人歸籠、將永無機會再翻本,如果不歸案,可拜託他再到另處騙批貨、將公贖罪、撈一點回! 這個時候他才猛然想起,他太太的舅,早先的一句話:「這兒的人都不可信,包括舅舅我在內::」;且慢!很像有一個例外,那就是趙小姐,當初是幫他們拉廣告的客戶,是第一個提醒他舅舅有問題的人,也幫公司清算了一些人,公司危急時常會出一些計策,在舅舅不願當法人代表時(內銷必須要大陸人),她也自告奮勇、犧牲奉獻的接了下來,還不斷的給董事長打氣、教導董事長(我的朋友)她們東北人的習性,不時稱讚董事長是全中國十億人口裏最帥氣、最有文人氣息的俊男子、是一位很令人激賞的男性、別說她這一輩子、就算三輩子也不會碰到這種人、她已心儀很久、前宿已定,她這個「新豔陽天」的總經理,一定肝膽塗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以報答董事長知遇之ㄣ:::;到最後還自願兼哄董事長睡覺的奶媽,董事長為了東山再起,不重用他她想必也難::::。 第二次的資金用的也差不多了,但還一事無成,只好受託重任,回台再湊資金並覓貨品,衣飾、金飾、文具、童玩、療品、特產無不卯了勁,但還是一去不復還;還真奇怪要花大筆鈔票做出來的市調,都說很行、絕對沒問題,但實地做下去就是一蹋糊塗;第三次得再回來籌資:::,唉!別人的錢又不是天下掉下來的,怎堪讓他如此糟蹋,他太太求他不要再到大陸了,如果他前腳離開了台灣,她後腳就要去美國,再也不再見他了,但是他還是神的很,二話不說將勉強湊到的一點資金飛向東北,他深信東山再起,他相信紅粉知己(但誰知道豔陽天底下,日頭赤燄燄,隨人顧性命)。 不久又再飛回來了、不久又再飛回去了,三年內前前後後不下二十次,每次都比候鳥停留的時間還短,就像落翅的鳥隻振膀再飛,王老五過年,大家也知道怎麼一回事(一年不如一年);再這一次是要回台學做紅豆餅、魯肉飯、肉粽、蚵ㄚ麵線的台灣小吃,住旅館的費用、學習看家本領的費用、開家小吃店的本領這種基本要求,朋友再躲他、再怕他、也不得不湊點錢給他,但這點錢讓他在鴻圖大展前的機具、租屋、試做、四處送人試吃,也耗的差不多了,他唯一「要當抹布也不賣西褲」的爛貨,朋友雖不收倉租,但法院就要來拍賣倉庫,他總還得花運費才能處理掉,最後賣了一點關係才送出去,收了三萬塊還得謝謝人家;最近他在東北摔斷了腿,瞬間飛回舉目無親的台灣,瞬間又飛回四面楚戈的東北,看來連醫療費都有問題,有人看到他途上拖著疲憊憔悴的身心,拐著一擺、一擺的腳,不自覺的喃喃自語:『台灣都是騙子::、東北都是豺、狼、虎、豹子::;請我喝一杯啤酒吧!我一定會成功!我一定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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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駕駛兵呢?」母親提醒我說:「同樣是你的同僚,千萬不要忘了人家。」她催促我,「快請他進來一起吃。」 母親的細心,讓我倍感敬佩。但我也發現到,原本在李家嘻嘻哈哈,口無遮攔的張素霞和楊玲翠,此刻卻中規中矩地吃著母親煮的甜蛋。她們手中一邊湯匙、一邊筷子,彷彿蛋裡有骨頭似的,那麼小小心心地細嚼慢嚥著,其動作之伶俐與輕巧,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與在李家戲鬧的情景完全不一樣,人的變化果真那麼快?我不禁在心裡打了一個問號。 我與駕駛很快就把蛋與湯全部吃完喝完,她們的碗中卻各留下一個蛋以及少量的湯,並同時用筷子把完整的蛋夾成二半,而後,放下筷子,輕輕地用手帕擦擦嘴。 「怎麼了?」我深知這是一種禮數,但現時代的青年又有誰會懂得,「不好吃是不是,為什麼不吃完?」 她們沒有說話,只相視地笑笑。 母親適時走進來,慈祥的笑容裡,盈滿著喜悅。 「妳們三位怎麼沒吃完?」母親也深知她們懂得禮數,「時代不一樣了,現在沒人再留碗底啦,乖,把它吃完吧。」 「伯母,您用這麼大的禮數來招待我們,實在讓我們擔當不起。」李小姐禮貌地說。 「沒什麼啦,」母親輕輕地拍拍她的肩,「鄉下地方,難得妳們來玩。」 我帶著她們直接往東邊的側門左轉,並指著前方一棟古樸典雅的廟宇,為她們介紹著說: 「這裡是『昭靈宮』,供奉著田府元帥,村民也尊稱祂為大相江公,廟裡同時供奉:二相江公、三相江公、金王爺、福德正神以及註生娘娘等神明,香火鼎盛,是村民精神寄托和信仰的中心。每年農曆九月十五,為田府元帥誕辰日,村民除了作醮酬神外,並以三牲粿粽敬拜諸神,而後田府元帥偕同二相江公、金王爺,乘坐神轎出巡並鎮五方,以保合境平安。」 她們頻頻地點著頭,張素霞突然說: 「那我們先講好,今年九月十五一起來,除了看熱鬧,也來吃拜拜。」 「今天才正月初一,距離九月十五還有八個月又十四天,妳緊張什麼?」楊玲翠消遣她說。 「惟恐到時人家只請阿麗一人,不請我們啊!」張素霞又說。 我笑笑,沒有理會她們,李小姐也沒有說話。 「好,我們順著旁邊這條土路走,」我催促著她們,「廟後的斜坡上,有二株百年黃蓮樹,它一年四季,枝葉茂盛,是屬於喬木的一種,像這種有百年樹齡的黃蓮樹,在金門是很少見到的。」我又指著前方,「這裡是『陳氏家廟』,它是一棟二落的古厝,我們的堂號叫『潁川』,燈號叫『給事中』,村內除了一戶姓黃、一戶姓張外,其他清一色姓陳。」我邊說邊走,卻也不忘告訴她們,「妳們之中,誰若有緣嫁做陳家媳婦,更應牢牢地記住陳氏的堂號和燈號。」 「阿麗,妳記好了沒有?」楊玲翠調皮地對她說。 「記妳的大頭!」李小姐做了一個要搥她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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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或者回來││兼記泗湖阿嬤脫口而出的兩句古早金門話
回來回來回來 回來是住進去東坡的詩情: 「鄉井難忘尚有心!」 但縱使回來 你我的夢還是要離開? 離開離開離開 離開是揮不走孔子的聲音: 去父母國之道也,「遲遲吾行!」 而最生氣的 莫非是外婆 李羨音女士的叮嚀: 「東洋無水過西洋!」 「有頭殼在矣,又豈驚無紗帽戴!」 所以,新金門人 是沒有哭的權利的 縱使離開 你我的夢還是要回來! 啊但願,且粉身碎骨 追隨那佛陀一滴不忍的淚 拌著聖芳濟之灰 流入浯江水 啊,流入浯江水! ︻後記︼今年六月至十月,數度奔波往返金、台之間。在金期間,屢蒙舊雨新知款待,衷心銘記,不能一一細表。而最高興的,則是見識到一些熱情的金門兒女,真心誠意在為金門的前途打拚。他們的思慮言為很單純,不為別的,就只因為生於斯長於斯,我們的先人,在這裡安身立命,金門是我們唯一的家鄉,也是我們的子孫唯一的家鄉!而他們想要給自己、想要給金門未來的子子孫孫們,一個徹徹底底的交代:到底,「金門人的驕傲在哪裡」?「金門人的榮耀在哪裡」?我知道這股能量正在蘊蓄之中,只是不一定就可以爆發出來,因此,我對他們的無私奉獻,自然產生一股「雖為之執鞭,所忻慕焉」的情緒;並於八月初,決定遷籍回金,且許下一個微願:願這輩子做他們的端茶童子,善盡一點棉薄之力,無論自己將來身在哪裡。而這首詩,就是獻給這樣一群可愛又可敬的朋友的!當然,我也要特別感謝外婆對我的愛護和鼓勵,因為她的兩句話,我才重新拾起了舊筆! (十月二十日於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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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你放心,我媽是九點吃早餐,二點吃午餐,七點吃晚飯,現在請她來吃她也吃不下。」李小姐解釋著說。 「我媽也一樣。」張素霞說。 「我媽也差不多。」楊玲翠附和著。 「我爸媽也沒兩樣。」我索性接著說。 大家都開心極了,這似乎也是農家自然的景象,誰也不怕被取笑。 「阿麗,妳到過經理家嗎?」張素霞問。 李小姐看了我一眼,搖搖頭。 「那我們等一下就順便坐他的車去玩玩吧。」張素霞說後轉向我,「經理,怎麼樣?」 我能說聲「不」嗎,無論有多大的困難和不便處,也不得不為自己以及李小姐留下一點顏面。然而,冒然地帶著朋友回家,勢必也會為父母親增添一些小小的困擾,並非我小氣,現在倒有點兒後悔留在李家吃午飯,更後悔認識她們兩位。 「當然歡迎,」我強裝笑顏,「只是鄉下地方,如果諸位不嫌棄的話,待會兒大家就一起去走走看看。」 李小姐久久地凝視著我,是看我有沒有那份誠意,還是虛假的應對。然而,她能看出什麼呢,我的思想隱藏在腦裡,我的心隔著一層肚皮,她能看到的,或許只是一個與她朝夕相處近三年多的同鄉。雖然相互仰慕,但在愛的世界裡,卻沒有更深一層的交集,也沒有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浪漫情調。 況且,我已有黃鶯,除了她,我實在難於想像將來會有什麼重大的改變,想必,李小姐是很清楚的。只是有時候,基於彼此的相識相知,難免會開開玩笑,但願我們都不要當真。或許,我的想法簡單了一點,人是有感情的,尤其是一對朝夕相處的青年男女,他們是否有毅力,讓理智克制情感,抑或是任由它自然地發酵。 「你家是鄉下,難道我們家是城市,」楊玲翠坦誠地說著,卻話鋒一轉,「能陪好友去見公婆也是美事一樁啊!」 「楊玲翠,」李小姐含笑地指著她,「妳膽敢再胡說,我可要罵人了!」 「我又不是說妳,妳緊張什麼?」楊玲翠頂了她一句,卻也不忘消遣她,「誰沒挨過妳的罵,妳會罵人早已不是新聞了。」 「經理,你挨過阿麗的罵沒有?」張素霞笑著問。 「剛才我已經向她母親告過狀,難道妳們都忘了?」我說。 「有,」楊玲翠拍著手,「你說阿麗凶起來就像你姐一樣會罵人。」 「沒錯。」我看看李小姐,她也正看著我,彼此會心地一笑。 「哇,這樣也不錯,」張素霞竟也拍了一下手,「將來一旦有緣,那便人人羨慕的『某大姐』了。」 「好了,玩笑到此為止,」我的頰上有些熾熱,但也不能讓場面太尷尬,勉強做了一個輕鬆狀,「妳們看到沒有,李小姐臉紅了呢。」 「我臉紅?」她摸了一下臉頰,竟無所顧忌地走到我身旁,把頭貼在我的臉上,「張素霞、楊玲翠,妳們仔細地給我看清楚,是我臉紅?還是他臉紅?」 想不到我的用意,卻適得其反,讓我的臉更紅、更熱了。 「妳們憑良心說說啊!」她轉了一下頭,竟把右臉貼近我的左臉頰,「到底誰的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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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的十月│記非洲戰鼓團演出
十月十七日這一天,文化局邀請了來自奈及利亞的非洲戰鼓團,來演藝廳演出。這次正逢金門文化藝術節,才有機會看到這來自遠方的團體,十分難得,所以心裏也格外興奮,我們一家人提早了十幾分鐘到場,只見台上已經擺了各式各樣的鼓,大多是用木頭和皮革以手工製成,想來是他們家鄉的傳統樂器,會表現出怎樣的音響呢?大家都充滿了好奇。 時間一到,幾個僅腰下圍了個獸皮短裙,手腳、頭上穿戴了些裝飾,皮膚黝黑、身材壯碩的黑人出場了,他們一個個自顧自地拿自己的鼓,「叮叮鼕鼕」地敲起來,一時搞不清楚是在試音還是正式演出,最後有一個站在場子最前面,拱起手向我們打招呼,然後又退回去加入他的同伴。再繼續敲擊,此起彼落,逐漸一個節奏加上一個節奏,原本簡單的便越來越複雜了,但是它仍呈現出一種規律,與噪音是迥然不同的。 一曲完畢,主持人同我們解釋,非洲音樂是從生活來的,我們聽起來很特別,但是在他們家鄉是稀鬆平常的。開始時,有人先擊出短小的主題,另外的團員再根據這個拍子,有系統地反覆和即興,就成為一首引人入勝的樂曲了。「大家喜歡嗎?」主持人問,我們都說「喜歡」。將團員介紹一遍後,主持人要我們再欣賞一曲,接下來的一首也是他們平日經常在唱的。 於是,鼓聲又響起,不多久就六鼓齊鳴,熱熱鬧鬧的了,可是這片聲響中,有他們相互配合的默契在一段時間,其他人會稀薄其鼓聲,成為背景,讓一個人有空間突出地發揮,並於其中穿插呼應。鼓聲如此,演唱也是如此。主唱拿著麥克風,依著節奏舞動身體,在前面吟唱出幾個音,打鼓的也輪番回應,他們在應答唱和。唱了幾分鐘,仍是兩句話的不斷反覆,與其說唱出旋律,不如說那是另一種節奏的表現方式,令人感到,節奏的表現力,在非洲音樂中是多麼地被強調,如此淋漓盡致的表現,真能撼動人心。後來得知,那歌詞是說:「天氣好熱,小孩子不要在外面」,據說平時這麼講,非洲小孩也會擊打身旁的東西作為回應呢! 在介紹樂器時,我注意到那位團員擊打的方式,他先照普通方式拍打鼓面,顯出專注諦聽的神情,然後拍擊鼓面的邊緣,發出稍微不同的聲音,接著又打擊鼓的兩側,由於是木頭材質,與皮面產生很大差異,他喜悅地試給我們聽,後來索性把鼓翻轉拍打,聲音很不同,音量較小,但是他顯然認為這聲音亦有其獨特的性質,最後,他彷彿要證明什麼似的,拿著麥克風,靠在另一人的背上,另一隻手拍打他的背脊,又發出不同的聲響。我想,他在證明各種不同音色的效果,在非洲,打擊樂器種類繁多,即是因為每一種不同的樂器,都有獨特的聲音,能產生不同的效果。 在「敬神之舞」,配合著非洲音樂,他們在台上盡情地舞動著,有時發出叫喊聲,表達對神的景仰和讚美,那信仰是真誠的,方式是直接而熱烈的,音樂與舞蹈的關連,比其他地方更甚。他們以感情的自然流露,在教堂載歌載舞,來敬拜耶穌,有別於歐洲的莊重嚴肅,現在這情景,正是他們周日禮拜堂的情況再現哩! 幾個節目後,主持人說有一位團員會講中文,於是請他上前,他說「一點點」,然後敲了三下鼓,然後又說:弟弟、妹妹、阿姨::等,每說一句,就敲幾下,原來他是想用鼓說話,仔細聽聽,他的鼓聲,由於擊打地方的些微不同,真有音色和輕重變化,與他念的簡短中文的平仄音調,是有相應的關係,想起幾個節目中演唱與應答,和擊鼓間的關係,了解到這種模仿,不僅是趣味而已,實際上正顯示了非洲音樂和語言的密切關係。 非洲仍有狩獵維生的,在出發前,為顯示勇士的勇敢與強壯,於是有「戰舞」的舞蹈。在節目中,表演了一場戰舞,兩人隨節拍舞動趨前,手臂朝對方收起又伸展數次,威嚇之意甚濃,挺胸向前,終於互相撞擊,前進後退,彼此競爭,但是並非猛烈的鬥毆,顯然僅是儀式,重在勇武精神的表達,及戰舞中肢體力量產生的美感。 來自世界各地的表演團體,呈現出不同的風貌。就是類似現在所聽的非洲音樂,兩百多年前在美國,與西方音樂融合,產生了藍調與爵士樂,甚至於搖滾樂,也因淵源於藍調,而一脈相承。也許,在體會了非洲音樂在節奏方面的獨特表現後,對本地音樂家亦能有所啟發,經瞭解、消化而創造,或者也能產生新的境界,如此的文化交流,其影響就是既深遠又有意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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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心小札》家有產婦‧產前產後
和老爸慎重研究過│他的兒媳婦何時會生寶寶。「金孫」在他的眼裡,可是比什麼都重要呢!老爸「老番顛」的堅持一定是十月十三日(預產期)當天才會生。 老爸是個十分「鐵齒」加上特愛「硬拗」的人,我為了說服他「預產期」之所以為「預」產期,可花了不少苦心呢!它則是有「預算、預定、預約、準備」之意,但他老人家可不服輸哦!還強詞奪理成~「要不然婦產科醫生是在幹嘛呢?為什麼會算不準?他們既然是醫生,就要算準才行啊!要不就是欺騙我們這些家屬啊?:::」一下子,我都不知道怎麼跟老爸解釋清楚?直想喊「救命啊!」哪有人生了四個兒女,竟還不知女人生孩子的「預產期」是怎麼來的!又要如何算呢?很想奚落他:「我這可愛的老爸!醫生又不是神仙,他怎麼會百分之百神準地知道,你的金孫何月何日何時一定會誕生ㄋㄟ?」:::之所謂的「預產期」,無非是此日的前後兩個星期都算正常,也都有可能會生;此時隨時要注意胎兒及母體的狀況與動靜:::,哩哩啦啦的用長途電話描述了半天!這、這、這「我的老媽啊!您以前怎麼都不跟老爸講清楚,才會讓他如此的『番』啊!」還有個疑慮就是我們這四個兄弟姐妹,實在算是「得來不易」耶? 就在十月一日大清早六點半左右,老爸又來電了:「生了,生了,半夜十二點半生了!」和他原本計畫的時辰差不多!這個金孫還真聽話,很得阿公的緣喔!我心想「哪會阿尼!」我在摸不著頭緒的情形下,便直截了當向小弟求證;原來弟媳在兩日前就已有點陣痛了,但送醫後發覺只開了三指半,便毫無進展,只是她的腰酸到不行、強忍痛楚,不施打催生針,想讓寶寶完全自然破水再生產。而就在三十日傍晚,老爸和媳婦商量請她稍微「忍耐控制」一下,當等到晚上約十點時,連醫生都開始緊張了,便建議內診看情形做決定了!弟媳覺得阿爸那番理論行不通,孩子怎可能這麼「順應民意」呢?湊巧在兩造僵持之時,弟媳竟剛好羊水破裂,助了大家一臂之力,也難怪老爸會興奮成這樣!在大清早就來電報喜訊,因要從凌晨忍耐到早晨,才能撥這通電話,以抒心中之情,實在是太難為他囉! 又升格為姑媽的我,除了盡點人情義理,還心繫小外甥,索性打了手機給正在醫院靜養的弟媳;話機中傳來她直爽的聲音:「大姐我太佩服妳了!簡直是五體投地的佩服喔!」我道:「怎麼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呢?」弟媳:「原來生孩子這麼地痛苦,人生恐怕沒有比這樣子更可怕的事了!」我說:「咦!生孩子的是你,怎會跟『佩服我』扯上關係呢?」弟媳:「厚!我生一個就已經嚇成這樣,若要再生下一胎,絕對是免談!而反觀妳竟可以生三次,忍受三次人生最痛的痛!」我回:「哦!其實一個女人要經過這些事情後,才會真正成長和成熟,也會知道為人父母的辛苦,與母親曾為我們付出的代價;而這些都算是學習啊!且人生本來就是要不斷的學習、不斷的選擇、不斷的付出,才能不斷的收穫嘛!最重要的就是這些能表現出女人的篤實盡責、堅毅不拔、超群卓倫種種美德,這就是和男人所不同的地方。現在妳正處於全新開始的時期,且剛生產完那一切不好感覺都還存在,當然會緊張和害怕的!但是這些都需要去學習與適應,所以慢慢來,沒關係的!」聽完我粗略的告白及解釋,她才稍微放心;否則她還真怕自己整日胡思亂想,會得「產後憂鬱症」呢! 其實,這是女性與生俱來的本能,每個女人都會「為母則強」的。且現代科技、醫學、視訊知識這麼的發達,能讓我們處於左右逢源,不必像古早人那麼辛苦的養兒育女,所以應該勇敢地去學習與接受。 為了幫弟媳做足心理建設和安撫情緒,我算是豁出去了!(日後收到高額電話費帳單,就會叫苦連天啦!)本著一貫的雞婆個性,不時長串的「電話轟炸」,但要算清摸準人家的睡眠作息時刻,再以電話噓寒問暖。(坐月子者,最需要吃飽睡足哦!)因為以過來人的經驗,來幫她渡過現階段的過渡時期,是相當重要的;且同為女人,千萬不要為難女人了! 老爸又來電:「吃少、喝少、睡少,哪像個坐月子的人?一天到晚喊熱,要吹風、洗澡,真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什麼?」聽在耳裡,疼在心裡;心疼老爸的刀子口、豆腐心,還不就為了媳婦身體好嗎!而媳婦則認為:「真有那麼嚴重嗎?做個月子規矩一大堆,實在很難忍受如此傳統的飲食和生活習慣,為何就不能學學外國人便利的方式?」現在這些年輕人與長輩們中間,確實存在著無數個「代溝」,一時之間還真不容易化解開來呢! 仔細想想,每個人生長的環境都不盡相同,若能各退一兩步,則情況會轉為海闊天空的;老人家能以開通、明朗的態度去要求與關心,而年輕人也能以體諒、謙虛的心境去接受與回應,用此來取代猜忌與不解的關係,相信可創造雙贏的局面;而夾在中間角色的人,也不會難堪和無所適從的。而依照經驗來說,人通常是善忘的動物,一旦做了母親的人更是如此,她可能再過不了多久的時候,又會告訴你:「她又懷孕了!」要你恭喜她、替她開心與祝福她呢!而我自己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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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伙房的煤油爐
今年四月沿著戰備道,找到一座機槍堡,外觀沒變,就連據點編號都還在,那是個忘不了的地方,那有件忘不了的事。 將記憶拉回民國71年的冬初,全班決定集資託放假外出的同袍到山外買了一台煤油爐,想著冬天即將來到,晚上燒開水、煮麵條都會很方便,煤油也應用沒問題,伙房內就有。 結果煤油爐一買回來,到伙房要煤油,他們就是不肯給,還直問我做什麼用,當然不能說,私下開小伙有違部隊規定。找排長想辦法,當天晚點名後,排仔用空的桂圓花生鐵罐,裝了八分滿的煤油回到坑道內。從此之後留守人員到伙房拿煤油,都會說排長要用的,伙房人員也不再囉唆,就這樣排長也就被我們拖下水。 當晚第一次在坑道內試用時,那濃煙又大又臭還久久消散不去,直讓人呼吸困難,排長在排部內就先出聲了:「你們這些人在放火燒房子啊!」這樣不行得另外找個地方,坑道外通風好又不會洩光的地方。看中了海灘管制區戰備道旁,那裡有個機槍堡,查哨人員不會到,厚又重的水泥門,加上兩個面海的射口:::,把門與射口全都打開,試用了一下,通風效果真好,那強烈海風一瞬間就把升起的濃煙都吹散了。 從此晚上燒開水、泡麵,偶爾到小店買包麵條與沙丁魚蕃茄汁罐頭煮上一大鍋。還幻想著幾天後大潮,運氣好時會有不知名的魚擱淺礁石區窪處,那晚上大家會有鮮魚湯喝::。冬季的夜晚有熱食消夜吃,真的是沒有人可以抵擋的誘惑! 可惜快樂的時光總是不能長久。幾天後夜裡天正冷、風也大,衛兵聽見海灘管制區傳來異聲響、喀、喀:::。兩名衛兵沒有自己先去查看,也沒有先通知哨內人員,一緊張就搖電話通知整排陣地搜索並向連部報備。好夢正甜被叫起床,都還搞不清楚狀況,披件衣服帶把步槍跟著大夥外出搜索,5、6哨由左方過來,7哨向右方包圍。 5、6、7哨除了留下衛兵外,已經有十幾把上膛的步槍、自動步槍,循聲搜索來到了機槍堡,當所有人目不轉睛的用槍瞄準著機槍堡門口與射口時,連長也已聞訊趕來,右手握著上膛四五手槍,左手一指,就指到我,「去把門推開」:::。 不敢抗命,放下手上步槍,順著一人寬的戰備道伏進到門旁,兩寸厚的水泥門虛掩著,聽那聲音確定是由內傳出。天真冷,我確是冷汗直冒?當翻身做躺臥狀彎曲雙腳要踢門時。心裡閃過一個念頭,這次真的會去掉半條命,拜託弟兄們要看清楚再開槍。 眼一閉、雙腳用力一蹬,那厚重的水泥門就只搖晃兩下,沒有完全打開,突然兩隻看似八哥鳥從門縫飛了出來,大夥先是一愣,隨後也都鬆了口氣。進入堡內,打開手電筒一看,原來是之前在機槍堡內煮食後,鍋內食物殘渣沒有收拾乾淨,引來鳥兒覓食。 半夜將連長從溫暖被窩叫起床看鳥飛,又見那機槍堡內鍋、碗、瓢、盆、各式調味料一應俱全,就像是一間「班開伙」的伙房。 這一幕看在連長眼裡,當然氣得七竅冒煙,免不了又是下令「機動」。 「全排機動,×分鐘後連集合場集合完畢」,連長一說完看了一下手錶後就離開。「機動」這原本是測試部隊機動打擊能力,後來演變成一種懲罰的手段,機動時每班哨除留下兩名衛兵外,每人全付武裝外加一整箱彈藥。當年部隊有個傳統,不管當時衛兵是誰,馬上換下,會尊重老兵,留下兩名最老的兵。 接到命令,首先是所有人衝入坑道內,然後會是一陣雞飛狗跳,著裝、拿槍、抬彈藥,整隊匆促出發。到了指定地點,連長懲罰方式很多,遲到(這是一定的),又沒有人跟他對錶,他說遲到就是遲到。彈藥不是整箱(有同袍會投機抬零散的彈藥較輕),還有拿五七步槍,彈藥抬到5.56MM。水壺沒有裝滿水,背錯槍枝號碼(沒有拿自己的槍)。沒穿內衣、襪子、甚至鞋帶沒有紮滿孔的(服裝不整):::。 然後就是全部的同袍在一旁全付武裝、雙手舉槍,交互蹲跳做不完,或是全體子彈上肩罰站聽訓:::,在機動的過程中被犧牲的可是我們寶貴的睡眠時間。而機動往往得拖上一至二個小時才會結束,但這些都只是開胃菜。回到班哨後真正的主菜才要上場,為什麼會被機動:::。 那台煤油爐,當夜也就宣告壽終正寢,而我們真正的寒冬,也在那一夜正式開始,本排從此就一直被釘在壁頂吹風兼曬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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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兩位父親
我的生命中比別人多了一位父親我的感恩比別人多了一份 爸爸 我出生那年,爸爸胃出血住在醫院;民國五十幾年在金門這小島上,這樣的病意謂著「沒死也去半條命」。在我之前我已有三個分別為十歲、八歲、五歲的姊姊和一個三歲的哥哥;「可惜」我是個女娃又「不巧」出生在這時候,媽媽要照顧臥病的爸爸連餵我吃奶都顧不上。二阿姨來到家裡看到六神無主的媽媽和三餐不繼的孩子們,嘆口氣說:「把孩子『分』給人家養吧!」 二阿姨抱著我離開家時我才五個月大,大姊在她身後呼天搶地的追趕不允:「我可以不要去上學,我會照顧妹妹,還我妹妹來,把妹妹還給我啊!」為此,大姊整整「恨」了二阿姨十二年,不允許二阿姨踏入家門一步,直到她結婚後要遠赴台灣,才「笑泯恩仇」,解了心結。 我想媽媽心裡應是很難過,但到底有多難過?我並不能體會,甚至「惡意」地想過:或許她根本不會。 直到自己有了孩子也成了母親,才體會那是刀割在心、針扎入髓的痛啊! 可是,爸爸呢?因為生病而必需讓長女休學、把幼女送人的他是怎麼樣的心境?他會不會比較「理性」?或者,他更痛、更悲自己的無能和這樣的無奈?我不曾,也不忍問起。 我似離巢的幼雛,多年羽豐之後曾「過境」飛回爸爸身畔暫留;和寡言的他「相處」,我們經常相對無言,卻泰然自在。也發現他雖只讀了數年私塾,卻是滿腹詩書,論事引經據典、下筆行文成章;我的高中老師曾讚我言語不俗、為文頗佳,問我:「可是來自家庭傳承?」我並不得解。 原來,這因子是像了爸爸。 「親子血緣」在生命的形成時就有,縱使出生後隔山間水,依然斷不了。 生活上、工作中遇有不順遂不免語出抱怨,爸爸卻總輕描淡寫的提點,乍聽會為他不見任何迴護之語而氣惱,轉念想之卻受用不盡。 「妳的父女緣較薄,但妳要和他多親近,他將是妳的提燈人。」曾有個算命相士如此對我說過;想來,倒有幾分真確。 「妳阿爸把妳教得很好。」他用這句話感謝了我的另一位父親,讚美、並且告訴了我他心中的欣喜和寬慰。 阿爸 我到「新」的家沒多久,阿爸就獲取了一份穩定的工作:「這查某囡仔真是好腳ㄌㄧㄚ位。」他認為是我為他帶來的幸運,對我也就份外的疼惜和偏愛。 「那時剛夭折了個孩子,也不知怎麼的就是想要抱個孩子來吃奶。」阿母對自己當時已生育了一女三男,何以又再抱養孩子?似乎也說不上來。 「妳阿爸是因為妳來以後,對子女才比較包容。」阿嬤說那時阿爸年輕,加上又忙於生計,不懂、也實在沒有多餘的心神精力和孩子相處,再則我上面有三個哥哥,男孩子的調皮搗蛋讓他心煩;我來了之後,生計的漸趨穩定和小女兒的愛嬌軟語則讓剛烈的他柔軟了許多。 阿爸外貌嚴肅,一臉濃眉大眼不怒而威,我幼時黏他,長時怕他,現在敬他。 兒時記得只要他像「牛眼」似的大眼一瞪,就能讓人驚駭。小二那年,學校要考試了我竟還玩得天黑都不曉得回家,他抽了根竹竿子打我;要是其他孩子早逃之夭夭了,我卻立在原地不哭、不跑、不辯解、不求饒地直眼看他,或許我的「不懼」讓他覺得做父親的權威被挑戰了;竹竿子如雨下,直至竹竿子斷了,阿嬤來「佔」(金門語:有解危、說情之意),發現我腳都流血了,而我,卻仍滴淚未流。自此,阿爸不曾再打過我。 「那時妳看我的眼神像是在說『你為什麼不信任我?』,考試後妳拿了第二名的獎狀回來,我就決定再也不打妳了。」多年後,阿爸總用這事「舉證」外表溫婉、柔順的我,骨子裡是個剛烈、倔強的孩子。 說來,這其實像的是阿爸。 父女緣分冥冥中早已注定,縱無血脈關連,自幼食飲他的米水、領受他的培育呵護;像他,天經地義的。 結婚前,他堅持要我先回金門訂婚。在金門訂婚有許多傳統的、在我看來是繁文縟節的習俗就避不掉,這讓只想到法院公證結婚登記就好的我深感不耐,為此我們的關係陷入「緊張」。 「阿爸說他要放大串、很大串的鞭炮,他要熱鬧、風光的讓人家知道他的查某囝要出嫁了,我訂婚時都沒這樣的排場哩!」姊在電話裡語帶吃味地說。我才明瞭阿爸的堅持裡,滿含著的是對我的疼愛和不捨啊! 「奇了!不是他生的卻最有他的『緣』!」姑媽曾語帶不解的說。阿爸的烈性子一上來對誰都不假辭色;對我,卻總能輕言緩語。說不出這是什麼緣由,想來,這樣「天定」的父女緣還何需說嗎? 「妳阿爸,他真的好以妳為榮!」友人如此對我說。 這句話,讓我對自己稍稍地,才有一些些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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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上
「少來這一套,」李小姐插著嘴,「誰不知道你很有學問!」 「你看、你看,多沒禮貌,」李伯母有些不好意思,「都怪我沒把她教好,都怪我沒有把她教好。」 「我們相處三年多了,彼此都很瞭解,」我解釋著說:「她做事勤勞認真,為人處事更不在話下,主任、組長都很賞識她,而且還要幫她介紹男朋友呢!」 李伯母樂得哈哈大笑,李小姐卻紅了雙頰。 「阿姆,」楊玲翠未說先笑,「阿麗的男朋友就在您身邊啦!」 「妳這個查某囝仔,」李伯母面帶笑容指著她,尷尬地說:「不要亂講話,我們怎麼高攀得起。」 「阿姆,想當年阿麗是我們學校的校花,現在也是美人一個,想追她的人一籮筐,還有什麼高攀得起、高攀不起的。」張素霞笑著說。 「羞羞喲,」李伯母用食指在臉頰上劃了好幾下,幽默地說:「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說出來也不怕人家笑。」 李伯母說完,大家都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也可以看出她們三位的交情有多麼地深厚,唯一讓人遺憾的是亂點鴛鴦譜,讓人不敢苟同的是不怕生,這些不知是她們的優點還是缺點?我全然不知。 李小姐提了一袋鮮蚵,至少也有三斤重,我並沒有拒絕她的盛情。當車子進入我們村莊時,她們幾乎都被那一棟棟古色古香的大宅院吸引住。歷經幾次炮戰,蒙受神明的保佑,所有的古厝和居民,都能平安度過災難,這是值得慶幸的事。 車子停在古厝右則的空曠地,三位小姐下車後,我低調地引導她們穿過窄巷,由大門進入屋內,巧而,母親正好在大廳。 「媽,」我快步地走上前,拉著母親的手,為她們介紹著,「這位是李小姐,我們站裡的會計,這兩位是李小姐的同學,張小姐,楊小姐。」 「伯母,新年好!」她們幾乎異口同聲地說,並向母親深深地一鞠躬。 「大家好,」母親含笑地向她們點點頭,並從神桌上拿來糖果,「來,先吃顆糖,討個吉利好彩頭。」 「謝謝伯母。」她們每人從母親手上的糖果盤裡,拿了一顆糖果。 「你陪她們坐坐,」母親對我說:「我去泡茶。」 「伯母,不必客氣啦,我們不渴。」李小姐說著,並順手把帶來的鮮蚵提起,「給您帶來一點海蚵,請伯母您不要嫌棄。」 「這怎麼好意思,」母親接過裝了海蚵的提袋,「讓妳破費了。」 「這是我們古寧頭的土產,不成敬意。」李小姐客氣地說。 「真是謝謝妳啦,」母親說著,看了一下,「這麼又鮮、又大、又肥的海蚵,在市場上還真少見。」 不一會,母親煮來五碗「甜蛋湯」,每碗有二顆蛋,並加了冰糖,若依地方的習俗來說,它代表著一份崇高的禮儀。我並沒有問明原委,只想一心一意地陪她們快吃,而後在村子裡逛逛,再送她們回家。當我請她們就坐,卻發現多出了一碗,原以為母親要陪我們一起吃。(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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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 松
晨曦灑在針尖 我們依約相聚 歲月雖不停鏤刻 你依然那樣挺拔 濤聲與清香 陣陣傳來 在氤氳中 遐思 重溫那甜美時光 希望在翠綠中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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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變化與賞鳥關係
周老師談到在做栗喉蜂虎研究時有一個聯想,栗喉蜂虎住在部隊坑洞裏面,其實也很金門的,金門的坑洞是金門的代表,然後牠們遷移到馬來西亞、東南亞等地,這些是早期的金門番客的僑居地,但栗喉蜂虎比牠們還愛金門,每年都回來金門,回來後又很像以前金門的居民住在坑洞內,所以感覺栗喉蜂虎是非常愛金門的。 栗喉蜂虎進出土洞為保持身上的乾淨,牠們會利用十一時│日正當中的時間進行「沙浴」,為求最大曝曬面積,牠們張大嘴巴,展開翅膀,接受由陽光直接照射的熱力,和地上熱氣上升的熱度,逼出身上的細菌。 牠們也有夜間集體過夜的行為。這能有讓牠們集體過夜的環境,也是影響牠們會來到金門的原因之一,環境中,有苦楝樹或其他樹種可停留,有地勢凹下的避風環境,溪流旁多昆蟲,這就是牠們的人間仙境,最佳的休憩場所。 集體行動的優點是可以互相告知,天敵在哪兒,使其威脅的機會降到最低,有時碰到猛禽的攻擊,整群鳥會造成猛禽錯覺,有如一團很大的生物量在集體飛行,令猛禽不知要捉誰。金門在秋天時,所有的鳥類繁殖過了,亞成鳥跟著飛出巢,開始準備遷移,一群群的行動,如耕過的農田上,電線上形成六線譜的八哥群,油菜田裏的採花賊,高粱、小麥田中的採穗者,休耕的農地裏:::都有為數可觀的集體行動者。 冬天的椋鳥在晚上過夜前,會在同一地區集會,少則一、二百隻,中則五、六百隻,多則上千隻會聚,那過夜的場景,整個熱鬧非凡,有如白天碰到的經歷互相告知樣的吵雜個不停,這也是種集體行為,喜鵲在秋天過後也是可見到一整群的出外集體覓食,花嘴鴨、小鷿鷈、玉頸鴨,:::留鳥會有成群現象,渡冬的鳥類那兒有食物,也是集體覓食,集體準備南遷。 有人提出質疑,三、四千隻的鴨子,飛起來像圍成一道牆一樣,飛起時牠們會不會相撞在一起?據專家所言,好似不曾發生過相撞事件,這是我們低估了鳥類的飛行能力。不同鳥類飛行能力不同,雁鴨科的飛行能力很強,飛行很遠,一碰到狀況,翅膀一張開振翅就可直接往上飛,而鸕鶿就需要助行,有浮力才能起飛,這是不同鳥種間飛行能力的差異性。 金門夏天的天空都是栗喉蜂虎的天空。 金門冬天的天空都是鸕鶿的天空。 周老師認為,我們參加國家公園賞鳥解說員的種子訓練後,希望大家能擁有一台望遠鏡,再拿上一本鳥類圖鑑,以後就一輩子自得其樂,開個車子,走遍金門各處,了解各種鳥的生活作息行為,讓我們的生命面多了個有趣的興趣,豐富人生。若經濟能力許可,建議我們買那打廣告時是放置在魚缸的萊卡望遠鏡,保用三十年,在金門這潮溼的天氣下,才不會用個二、三年就因發霉而要換鏡。且可當傳家之寶,贈與下一代。 要認識鳥,你要到野外看,不是看圖鑑,圖鑑基本上是讓我們對照用,配合好的望遠鏡,會讓你一輩子望不了看過的鳥,依周老師的經驗,他是常去看,看鳥兒在做什麼?鳥類他有什麼行為?再回去翻圖鑑,圖鑑中沒有介紹鳥類的行為。這須靠自己的多看才能學得。而全世界這九千多種鳥類,研究的專家沒幾個,很多靠業餘的賞鳥者慢慢累積鳥類的常識,進而讓人們了解這居住的環境,如「寂靜的春天」書中所傳達的訊息,只因美國早期大量的使用DDT殺蟲劑,而由生物累積作用後,造成鳥兒的對鈣吸收的異常,骨骼變碎、蛋殼變薄,使得生物繁衍失序,蟲兒沒了,鳥兒不叫了,所以才叫寂靜的春天。 這就是因為從事研究鳥類的生態,而了解到我們生活的周遭有了這些問題,後來DDT就被完全禁用,才不會哪天威脅到人類的生活與健康。這是個生態上的大問題,非我們初學者所能體會,假若學會賞鳥後,能因這些陸地上最美麗豐富的顏色,也能使我們的人生增添色彩、提高生活品質,這就已達賞鳥的目的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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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兵署」走一回
十月十六日,的確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配合金門文化藝術節的演出安排,清金門總兵署正式對外開放,應該是早有不少人來造訪過了,但是下午二、三時以後,「街頭薩克斯風手」、「神奇民俗綜藝團」、「秘魯樂團」,加上來參與盛會的人潮,簡直讓總兵署成為當日鎂光燈的焦點。 此地最早曾為明萬曆年間「會元傳臚」許獬(許鐘斗,后湖人,授翰林院編修)讀書所在的「叢青軒」,清以後至民國更有著多重身份演變。清康熙年間,金門總兵陳龍,因為后浦的人丁興旺,所以將總兵署從金門城遷到后浦「叢青軒」;民國以後,此地曾為縣公署、金門防衛司令部、福建省政府、金門戰地政務委員會辦公處所,民國八十四年,最後使用的縣警察局遷出之後,開始進行規劃與整修,使得這座台閩地區格局保存最完整的總兵署,可以原貌修護。 走進總兵署,陣陣音樂襲耳,那是地方社團的成果展吧!因為外頭開瑄國小的大鼓正在收拾,準備上車。裡頭的盛況有別於整修期間「謝絕參觀」的景象,我曾因受訪朋友之便入內初探,見學有專精的他們「小心翼翼的修護」戰船、大小兵器、地下的牢房等,他們是今日總兵署風光再現的幕後大功臣。 左手邊各房展示一些相關圖片(尤其一些是水師的)、清朝瓷器,以做歷史演進的見證,另有那吸引眾人目光的「紅眠床」、大紅花轎,我幫三位不認識的遊客照像,那女生要二位男士做出抬轎的樣子,真是奇!右手邊有各種兵器展示。中間最內為總兵及夫人的平民裝扮,一婦人在我背後說「怎麼會那麼像」,我一度以為她曾見過他們呢!雖為蠟像,但栩栩如生,讓人嘆為觀止;中間為總兵與其他官員、部下會談的情況,亦為蠟像;中間最前為總兵辦案處所。 走入地下牢房,頓時有著不同心境。壁上一個大字「律」代表了這裡頭的精神,一旁有著五種不同程度的刑罰、型具,牢房外有兵把守著,牢房內有受不同待遇的囚犯,內有草蓆,內有反省打坐的人,內有抓木柱「有所為」的犯人,真是名副其實的「衙門」。一人入內,有股陰涼,一旁的小朋友指著其中一蠟像說「他在動」,我不得不定神一看,看不出個所以然,大概小朋友嚇自己的吧!一個爸爸笑著說:「是你自己說要來看的,還怪我!」想來是小朋友怕怕,因為唯妙唯肖的蠟像,讓一些人「不寒而慄」。 裡頭的木綿樹是「百年老樹」,它在寫歷史,它也陪伴不少人年年月月度過,每年盛開的紅花可是令人佇足觀看的。是先有樹的吧!一棵老榕樹長得奇特,樹身且有水泥建築撐著。應該就是相輔相成,在大榕樹的庇蔭下,一排排的椅子上坐著來此一遊的客人,有金門人、有外地人,有住在附近的,有初次造訪的,當然也有來找小時候回憶的吧!大家都來此共襄盛舉,不例外的也來看台上的各種表演。街頭薩克斯風手一首接一首,他在台灣已有不少次的公演紀錄,讓大家在秋日午后來場「音樂饗宴」。 神奇民俗綜藝團帶動全場氣氛,尤其那一個個氣球吸引小朋友的眼神,多想人手一個啊!那些氣球造型獨特,青龍、白虎、風獅爺、刀、劍,彷彿就是與金門有關、與總兵署有關。大人帶著小朋友聚精會神的凝視主持人的問話、暗示、明示,當然,暖場之後開始表演,「頂球」功夫了得的師父,自己丟自己接,然後接受觀眾的挑戰;接著一個球在手上「自轉」、「公轉」,然後二個、三個、四個,頭上、左手、右手、膝上,都有球在轉動著,如此靈活的動作引來觀眾掌聲四起,「脫逃術」是魔術表演中常見的手法,觀眾也參與其中。 簡略的就我所看到的種種做分享,未及詳述的、專門的部份,歡迎有興趣的同好親自來走一回,您肯定會有新發現。今日總兵署回復了它的身份,雖然不是實質,但至少是個呈現,在不少人的努力與掌聲中,它又要再一次寫金門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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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故鄉
從書本中抬起頭向窗外看時,飛機已經下降到見得到陸地的高度了。這個靠窗的位置倒是巧合下獲得的。由於很晚才到達機場,劃位時,根據櫃台小姐說,已經沒有幾個位子了。我很不喜歡做後段坐位,因為容易產生不舒服的機艙症,即使我早該習慣搭飛機,還是儘量避開那樣的位子。我要求她給我一個前面點的位子,有些心虛。她說,安全門邊好嗎,靠走道。我無所謂。只有小的時候,對於飛翔以及俯瞰有高度興趣時,會因為沒坐到靠窗座位而吵鬧不休,後來,就算幸運地被分配到靠窗座位,也已經興奮不已。不再盯著窗外,為飄浮在腳下白蓬蓬的雲大呼小叫,或為海上星點般散開的白色浪花瘋狂。 一上飛機,才發現小姐搞錯了,六排A是靠窗的,這點在我還沒走近到看見座位上方標示就可以確認,因為靠走道的位子上,已經坐了一名青年。他的樣子在我走到座位,與他平行而坐後,就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顯然並不相當迷人。很快,我沈入村上春樹的世界末日,甚至無暇注意空服員的逃生說明:::那美妙如舞的救生衣示範。我老想,椅子下真有一件那樣的膠黃充氣救生衣嗎;發生事故時還有多少人記得要扣上扣環,然後「向下用力拉」。但我明白這一切是必需的,基於人道:一種安撫旅客的人道責任。航空業者有義務表演這些儀式,理直氣壯地催眠旅客,讓他們相信自己沒有被遺棄:我們有緊急措施哪!甜美的空中小姐擺動雙手示意。大家都收到訊號,成功轉換實質的不安全感,進入偽心安狀態。機艙裡,旅客安心地喝著咖啡,自在地讀報上的花邊新聞。所以逃生示範並非全然無用,只不過用處與它原先被預計的不同。 起飛後,很快就進入空中。從前要有意識地猛嚥口水,來防止離地時的暫時性重聽;現在則能邊看書,邊自在地調整狀態。畢竟不再那麼困難,對於猛然的離地這件事。高空是很安靜的地方;飛機本身當然總是發出嗡隆隆的悶響,像所有機器一樣;我指的是飛機外的高空:雲朵幾乎停止飄動,窗景以極優雅的速度向後滑去;像是靜止了,聲音和速度一起。我揣想,出了這個人造金屬籠,外頭的一切是必定是寧靜而美好的。當然,這樣浪漫得不切實際的假想,不會有人樂意證實。所以我拉下塑膠窗板,隔開刺眼的午後陽光,躲回我的小說世界。 雖然沒有戴錶,根據生理時鐘,以及歷年來的經驗,我估計三十分鐘左右我們就開始下降了。空服員過來提醒我拉起窗板。我抱歉地聽命,有點懊惱自己的不專業:::我應當是專業的乘客了,身為金門人。隨意向外看了一眼,是海,沒有漁船,然後繼續看書。又一會兒,再看,腳下已經是陸地了。意外地,我竟然感覺此刻在我底下的土地有些陌生,不過是好的那種,不帶鄉愁的。我以為草已經焦黃,畢竟前幾次回鄉時是那樣的。隨意的濫伐和不經意的火災,在我上次回家時,已經斑駁了那曾經翠綠的仙島,像野蠶啃食過的殘破桑葉。這次不同,我看到大片大片的綠林,有樹、有草,被開發的紅色土壤不再,隔著機艙,兒時的記憶浮現。 從前的機場是軍機場,印象中並不那麼寬闊,每回降落,都有種即將衝入樹叢的驚險感受。我很愛那感覺,好像我們闖進的是一個秘密基地,一個世外桃源。金門的機場是沒有塔台導航的,機師必須靠肉眼決定下降的方位,所以起霧的日子就得關閉機場,通常是四月春假前後。現在的新機場雖然加寬了跑道,砍去附近的樹木,看來清爽又現代化,守舊的我並不喜歡;但降落應該還是沿用舊制的,因為一到四月霧季,班機還是經常取消或延誤,有些朋友甚至因此回不了家,明明已經看到金門就在腳底下,飛機繞了兩圈,偏偏又飛回台北,因為霧。我聽了覺得有趣,抱怨從沒搭到那樣的班機,其實真讓我遇上了,不知道是不是還能興致盎然。 降落後,已經是五點。太陽隔著機窗,奮力散著最後的光芒,我當然不愛高熱溫度,此時卻迫不及待想走出去,擁抱家鄉的清新空氣。走出艙外,涼風輕拂,機場的旁邊就是海,這個角度看來,海平面高出機場一些,藍藍的一片,低空上好像有霧一樣的什麼擾動空氣,是蒸氣吧;總之絕不會是髒空氣,在這裡沒有那樣的東西。有些距離的近處,躺著一彎沈靜的、像飽和的藍加點白色顏料的海軍藍,太陽離海面還有段距離,還沒有波動的金光,少了反光,反而安穩而慈祥了起來。我突然感到驕傲,為家鄉。世界上大約沒有多少機場,能擁有這樣美好的海岸景致。小島嶼當然隨處都見得到海,卻也往往因為地小,機場只能停下螺旋威力強大的小型客機,因此場內總是捲著嚇人的狂風,旅客大多在慌亂中快步離開吵鬧的風帶,逃難中的人是不會留意周圍景色的;就是有,也不會是此刻我感覺到的,這令人安心的寬闊的藍。 好多人問,金門有多大,幾小時可以逛完。這些人總期待一個一言以蔽之的回答,我於是不願回答。論面積,金門自然是個叢薾小島,150平方公里能多大,大台北隨意一個縣市就比她大上許多。但在那樣圈圍出來的行政區裡,沒有人會用廣闊來形容。台北有很高很大的建築,很寬很長的道路,卻沒有一片完整的天空,或一個用得到2.0視力的視野,難怪台北人都深度近視,是演化的結果。都市被包裹、切割,一塊塊,七零八落。喇叭、店家音響、行人耳語,嘈雜雜鼎沸著,塞滿了空氣,很是壓迫。再大的土地,也不配稱遼闊。有時我們不得不承認,音量和空間感成反比關係,吵雜的地方給人擁擠的感覺,比方搖頭樂充斥的商街;寧靜的地方則讓土地延伸得很遠、很廣、很大,比方小鳥啾啾的田野,或是,十月下旬太陽落下前的金門小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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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變化與賞鳥關係
金門的天氣一般在三月份起霧,對於霧的來臨,人們的感覺是來返台金交通上的不方便,碰上霧天,愛鳥的周老師就找到回不去的理由,留下來好好的拍照。起霧時,也即是地區鳥類繁殖期的開始,鳥兒在霧濛濛的環境下開始交配、築巢,之後等待夏天到來,我們就可見到成群的小鳥離巢飛出來。對鳥類而言,起霧的天氣提供了牠們優良的繁殖場所。夏候鳥中如栗喉蜂虎、躁鵑、四聲杜鵑等。在霧茫茫看不到的天氣下,你就用聽的判斷出誰來了,專家們坐在室內一聽,即可判斷出是哪位嬌客到來,這是熟悉的結果,沒有其他法門,多看多聽、多接觸、多觀察投入後,你也會有這等的功力的。 金門季節變化除了留鳥以外,一些夏候鳥在3、4月到金門繁殖下一代出來,到九月時帶來小鳥,甚至沒帶就往南方飛去、因為金門的冬天對他們來講太冷了。除氣溫低外、食物為最主要原因,冬季的金門昆蟲太少了,故夏候鳥往南飛,飛到東南亞去渡冬。 對於冬候鳥們而言,秋天時北方太冷,牠們以金門為遷移過境處,甚至秋、冬季留在金門渡冬,金門等於是牠溫暖的南方,牠們在春、夏季時往更北如大陸、西伯利亞去,但冬季因那邊下雪、植物很少、缺糧下來金門渡冬,像鸕鶿、鷸 科、雁鴉科:::來金渡冬,因金門的食物對牠們來講很多,很豐富。 為何會有金門冬天時,夏候鳥覺得食物不夠而往南飛,而冬候鳥卻來金門渡冬呢?這是因為金門的地理位置特殊是個交會帶,會隨季節變化,成了某些鳥類的繁殖地、渡冬地,這是季節變化所帶來的豐盛鳥類,金門就是有這特色,才能吸引牠們的到來。 隨著季節變化,周老師介紹了幾種鳥類的生活行為,讓我們這些初學者體會鳥的世界。 起霧,待宵花開時,這就是季節在轉換,漂亮的鳥兒栗喉蜂虎來了,三月下旬牠們就來報到,周老師他花了3年多的時間,紀錄栗喉蜂虎在金門的活動,牠們公母外型一樣,個個都是飛行臘手,在飛行中捕捉如蜻蜓、粉蝶、蝴蝶、飛行中的蟲兒,牠們和燕子一樣,為飛行中覓食的,只有在飛速比他慢才會被捉住,牠不捉停下來的昆蟲。 金門的地層中,有一特殊的稱為「金門層」,金門機場附近皆為金門層分佈的地方,金門層內含有不同的岩分,有礦石、沙岩層,像這樣的環境是栗喉蜂虎喜歡挖土洞、繁衍下一代的地方,這樣的環境我們稱之為「惡地」,如機場旁的環保公園,在牠還沒設立公園前,就是大量栗喉蜂虎的繁殖地,如今這挖礦後留下來的惡地環境深受栗喉蜂虎們喜愛,但縣政府一聲令下建起環保公園,雖然鳥會曾抗議,但並無作用力,其實我們應思考,這公園建不建對我們居民來講影響並不大,但對栗喉蜂虎來講,這空間關係著牠的繁殖,消失後,牠來不來才是大問題。 除惡地外,只要是裸露的土牆就可以築洞,如阿兵哥挖的坑道、演習後的壕溝、新開墾還未長植物的土牆,或像挖出的海沙,在受雨淋清洗鹽分待用前,都會是栗喉蜂虎的繁殖洞穴,但這些堆沙很沒安全感,隨時動工就挖走,對牠們來講風險很高。 栗喉蜂虎,歐洲也稱蜂虎,其實他們分佈在舊大陸,像歐洲、非洲、澳洲。美洲是新大陸,就沒有蜂虎分佈,台灣也沒有,全世界大約有二十五種蜂虎,金門大概只有一種,全世界數量最多的可能是分佈在歐洲的歐洲蜂虎。金門這一群的數量,每年約有上千隻以上來金門渡冬,繁衍下一代,之後,冬天可能往海南島、東南亞地區去渡冬,隔年上旬再回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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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縣運開幕典禮
自己從來不是一個善跑步的人,所以小時候參加運動會,總是以加油者的身份參加,無緣參加開幕典禮,但今年不一樣,校長規定每位老師都得參加縣運會的開幕典禮。 「好衰啊!我可不可以不要去?我想休息!」這是我乍聽到的反應,然而,參加回來,我卻覺得這次參加運動會會成為我一生中難得的經驗,且聽我慢慢說來。 進場對我而言並不陌生,因為之前的工作,讓我常有機會體會,但參賽隊伍進場前的表演,無論是土風舞、元極舞、有氧舞蹈,每一場表演人員都有四、五百人吧!整個表演過程中,讓人覺得數大就是美,整齊就是活力,但人不禁想跟著下場舞動身體一番。 進場過後的活動,最讓人印象深刻,莫過於聖火的傳遞。先由地區兩位優秀的運動員領著聖火跑進場,在場中央宣揚本次運動會理念,接著運動員繞過一個彎道,直跑到司令台的對面,點燃聖火,聖火點燃的剎那,底下驚呼聲不斷,直呼「哇!哇!好美哦!」,瞬時,聖火的火花,繼續燃燒,右側出現「活力金門」,左側出現「健康城市」的煙火字樣,更讓大家耳目一新,為活動掀起了一波高潮。 唱完會歌、國歌、升完會旗,在運動員代表宣誓完之後,又來了一陣煙火,此時,只見司令台的對面,先高亮著兩條水平線,緊接著,萬道金光從這兩條水平線直竄而上,而後又直瀉而下。眼前的景象,恰似兩塊金布幕,隨風飄動,說多靈巧,就有多靈巧,也似金色的流星,眨眼間飛瀉而下,讓天空下起了金色的流星雨,美!美不勝收!接下來又竄出一道又一道的金影,奔跑的模樣,好似九尾狐狸逗弄著自己的尾巴,一條向東,另一條不甘示弱的追上,其他的尾巴也一起來嬉戲,一切顯得那麼的有生命力又和諧,更叫人讚嘆不已!突然,空中開了一朵紅花、接著在未消失的紅花中,又蹦出了一朵綠花,原來在我們的尖叫聲中,其它的煙火早已悄然飛上天際,為我們預備了下個驚喜。紅的、藍的、紫的、綠的、橘的、大朵中開著小朵花,紅中帶紫、紫中帶黃,為漆黑的天空,帶來了無窮的生命力,也在眾人面前顯現了色彩繽紛的流星雨。 最後,活動以雷射燈光照出的跑步選手比賽的藍光,隨著雷射光的移動,彷彿真的就有兩位選手在大家面前賽跑著,努力為了個人和團體的榮譽奮戰著,這樣的場景不僅再次宣揚了這次運動會的理念,也為開幕典禮劃下了完美的句點。據其他老師的說法,今年的運動會真的跟往年大不相同。單就上述項目,就非常的別出心裁,至少就讓看過不少煙火的我,依然深受震撼。然而不少人都說聽不懂鄭進一在唱什麼,他唱什麼,甚至歌名是什麼,我都不太記得,只記得歌名中間有「牧馬侯」等字,而有的長官致詞時,把它講成「牧馬河」,讓我覺得頗為好笑。「這是什麼?」會旗升起時唱的歌,讓大家都有這種感覺。「這首YMCA選的不錯,唱得也不錯!」這是放煙火時,我的感覺,當時,我看到不少人邊看煙火,邊舞動身體,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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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戰史館虎旗——紀念古寧頭大捷五十五周年
古寧頭戰史館大廳中央兩根柱子上掛有三面虎旗,三面虎旗上的出柙猛虎,乍看都一樣,細觀卻不同,不同之處那裡?在虎頭。 過去我也不曾注意。去年七月,金門縣寫作協會總幹事陳秀竹(藍茵)小姐,寫了一本深富濃郁地方色彩的散文集︽滿園飄香浯江溪畔︾。因為我們都曾是軍訓教官的一員,我又癡長她幾歲,她謙稱我為學長,她出書,免不了要寄贈我一冊。我捧著書細讀,在二○七頁上看到:「在陪同全國高中圖書館主任參觀古寧頭戰史館時,一位軍官簡報,特別介紹了因為國軍的英勇表現,而獲頒了三軍陸軍最高榮譽旗,一面下山虎旗,兩面回頭虎旗;他解釋下山虎旗是正面攻擊,回頭虎旗則是左翼及右翼攻擊。」看完這段報導,引起了我的好奇,去年十二月來金門,專程去戰史館印證,確實是三面虎旗的老虎頭各有不同;一面是向前,一面是向左,一面是向右,得向前的是十八師,得向左的是二○一師,得向右的是一一八師。這表示十八師是正面攻擊,二○一師是左翼攻擊,一一八師是右翼攻擊。但這和實際作戰時的情況不符,因為二○一師是擔任后沙至湖下的防禦,是守備部隊,談不上攻擊。擔任攻擊的是十八師及一一八師,十八師從后沙、壟口、東、西一點紅沿海岸線攻擊。一一八師從後盤山、西山、東堡、觀音亭山、湖南、安岐攻擊。還有十四師,從吳厝經過一三二高地向西浦頭、林厝攻擊(為國捐軀的李光前將軍,就是十四師四十二團團長)。如照軍事上的戰術行動來區分,擔任正面攻擊的是一一八師,右翼攻擊的是十八師,左翼攻擊的是十四師。當然,虎旗只含象徵性意義,不必苛求。不過,古寧頭之戰是具有歷史性的戰役,有必要把所知道的做一概述。 因為古寧頭之戰是歷史性戰役,過去這些年來有關它的著述,可謂車載斗量。著述多,難免魯魚亥豖,略有所誤。現僅以古寧頭戰史館來說,館內就有兩個史料值得商榷。 進入館內右邊牆壁上有幅圖表,詳列民國三十八年國軍在金門的指揮系統,其中第二十二兵團所轄單位,青年軍二○一師隸屬線是直轄於二十二兵團,這是錯誤的,二○一師隸屬於二十五軍,由二十五軍軍長沈向奎指揮。關於二○一師隸屬於二十五軍,現有兩個史料可做有力的佐證;一是二○一師擔任后沙至湖下的防禦,是民國三十八年十月十日晚上九時奉二十五軍絮戰龍字第三五六號命令(二○一師師長鄭果將軍著︽明恥教戰︾─并述民國三十八年金門古寧頭戰役史實第三一頁)。 另一史實是,二十五日凌晨二點,情況發生,鄭果師長從頂堡住地進入師指揮所,半途吉甫車遭砲擊,駕駛兵負傷,他只得步行進入指揮所。進入指揮所後,立即用電話向各團、營長連絡,並下達與陣地共存亡及誓死抵抗的命令,然後將情況向沈向奎軍長報告(曉巖著︽從低潮中奮起︾第八九頁。曉巖原名張蘊琛,作戰時任二○一師六○一團第四連連長,守安岐。後一直追隨鄭果將軍)。 從上列的記述,證明二○一師隸屬於二十五軍。 軍隊在一般情況下,都是按軍、師、團、營、連的編制序列,非特別需要,不逾級指揮。 再一個值得商榷的是俘虜共軍的人數。 民國三十八年的那些年代,生活窮困,物資短缺,攝影器材更是貧乏,許多戰場上的珍貴鏡頭都沒有保留下來,戰史館只得用十二幅油畫來取代。這些出自名家手下的彩筆,真實的把國軍在古寧頭戰場上勇往直前、視死如歸的大無畏犧牲精神表露無遺。在這些油畫裡,有一幅方向先生的大作,題為「我軍清查所俘共軍,總計俘虜九百餘人」。在大廳中央牆壁上簡述古寧頭之戰,也如是記述。俘虜共軍九百餘人的數字是不正確的? 俘虜共軍九百餘人的數字不正確,但究竟俘虜共軍多少呢?可說誰也報不出一個精確的數字來!現今在史料上可查考的,有二十二兵團的作戰要報及史學家李守孔教授所記述的七、三四一人(另說七、○五九人)。在正史上有記錄是︽中華民國三十八年年鑑︾,該年鑑記載說:「民國三十八年十月三十一日匪軍俘虜三、七一九人,由『啟興』『海黔』兩輪運抵基隆,其中營長六人,連長五人,指戰員一人」。 雖然史書上有記載,其數字都僅能參考。原因是有的俘虜負傷,而階級職務又較高,具有相當的情報價值(如共軍八十四師二五一團團長劉天祥),是用飛機運回台灣的。還有,有的共軍士兵是原來國軍弟兄,到了金門就反正過來,因是自家人,沒有當俘虜處理。另外,在作戰中不願替共軍當砲灰,掉頭協助國軍作戰的,也沒有把他當俘虜後送。所以俘虜人數實在難以精確。 縱然俘虜的人數難以精確,但年鑑所載三、七一九人仍具有崇高參考價值。因為被俘共軍在昔日台中干城營區(現干城商業區)編組「新生訓練營」,由二○一師負責,據參與工作的同仁們說:「在訓的新生弟兄共三千餘人」。所以俘虜共軍三千餘人是較正確的數字。 中華民國政府,真是一個講人道、夠仁慈的政府;三千餘人的新生弟兄,經過長時間的撫慰、教育,仍有九百餘人「執迷不悟」,政府乃依其志願將之運送回大陸。民國三十九年(一九五○)的五、七、九、十二月,分四批用登陸艇送到福建的琯頭、馬尾、浙江的大陳,洞頭等地,再換乘當地漁船進入大陸。 進入大陸的共軍人員,完全不得中共當局的諒解,不僅未能妥善照顧,在「戰俘」這一不光榮的名詞下,歷盡滄桑,受盡折磨。直到一九七八(民國六十七)年十二月中共第十一屆三中全會才獲平反,但所得補償也寥寥無幾。 時光飄逝得真快,古寧頭大捷已經過去了五十五年。當年在一三二高地上和共軍廝殺的十八、九歲年輕小伙子,現今已是視茫茫、髮蒼蒼七十四歲的老人,說不定那天「蒙主寵召」就告別了這個繽紛世界。而古寧頭戰史館,是珍藏「古寧頭戰史」的殿堂,其記載的史料,所敘述的史實,都應該具有正確性、權威性。所以趁古寧頭大捷五十五周年的前夕,把所淺知的一鱗片爪盡情的吐露出來,謹供參考! 今年十月二十五日是古寧頭大捷五十五周年,當年在古寧頭海灘上播撒血汗,至今仍苟活的少數伙伴,自費組團來金參訪;憑弔昔日戰場,奠祭為國捐軀的戰友。並於十月二十六日至十一月八日,在金門縣文化局舉辦書畫特展,以資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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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上
張素霞和楊玲翠拍手叫好,而我卻尷尬萬分、無地自容,這與我在辦公室一板一眼的行事風格是有差異的。我能生氣嗎?我能那麼地沒有風度嗎?若以公務來說,彼此的職務有所差距,必須受到應有的尊重。但今天的場合卻有所不同,年輕人聚在一起,怎能再以職務來分釐,尤其男未婚女未嫁,彼此之間又有一份無名的情誼存在著,何必計較太多,況且,它原本就是一個玩笑,任誰也拉不下那個臉。 「哇塞,真是郎才女貌,讓人不羨慕也難啊!」張素霞有感而發。 「除了郎才女貌外,」楊玲翠退到大廳的門檻前,仔細地打量著,「無論遠看近看,都有一對夫妻臉。」 「要妳們看看誰的臉紅,妳們管那麼多幹什麼!」李小姐雖然聲音大了點,卻掩不住興奮的神情。 但在我的感覺中,她們似乎愈說愈離譜,愈鬧愈不像話,和三位大小姐在一起,只有被她們聯手消遣的份,那有我存在的空間。倘若真的和李小姐是一對情侶,此時被她們戲弄,心裡或許是甜密的,也要感謝她們敲邊鼓,讓我們的愛達到最高昇華。 而今天卻有不一樣的情景,我並無意擺出一副臭面孔來凸顯我的職務,雖然和她們兩人是第一次見面,在短短的時間裡能和她們打成一片也是緣分,然一切動作和語言必須恰如其分,如果有所逾越,萬一有一方不能接受,雖不至於變臉,卻易於把原本歡樂的氣氛弄僵,這是她們這群「死黨」所疏忽的地方。 「生氣了是不是?」李小姐看我面無表情,低聲地問。 「那有,」我勉強地笑笑,「大年初一能分享妳們的歡樂,不僅是我的榮幸,彷彿也讓我年輕了許多。」 「你本來就不老嘛。」張素霞說。 「張素霞,妳會錯他的原意了。」楊玲翠神秘地說。 「什麼意思?」張素霞不解地問。 「他似乎在暗示一個人,要嫁他趁早,免得蹉跎歲月,讓他老去。」楊玲翠意有所指地說。 「妳們的聯想力實在太豐富了,」我好笑又好氣地,「如果我有妳們的一半,那就太好了,相信妳們一個個都會成為我筆下的主角。」話剛說完,卻又後悔起來,我為什麼要以此做話題。 「你筆下的主角?」張素霞沉思了一會,「你又不是作家。」 「當然不是,我那有那麼厲害,」我趕緊否認,「我只是做一個簡單的比喻。」 李小姐抿著嘴,偷偷地笑著。 在她們的嘻笑中吃完這頓豐盛的午餐,駕駛也把車子開回來了,我也找不到不讓她們到我家玩玩的理由,話既然說出口,就必須信守承諾,這何嘗不是做人的基本原則。當我向李伯母辭行時,她慈祥的臉龐似乎有一份期許,雖然不善於言辭,但卻句句肺腑之言。 「你看這些女孩,一見面就是大吼大叫,整天嘻嘻哈哈的,就沒有把你當客人,你千萬不要見怪啊。」李伯母說。 「伯母,您別客氣,」我禮貌地說:「這種輕鬆歡樂的場面,可說是我歷年僅見的,我很高興過了一個不一樣的年初一,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再來。尤其吃了一頓您親手烹飪的午餐,讓我畢生難忘,蚵仔煎的美味迄今還在我的口中留香呢。」 「隨時歡迎你來玩,」李伯母興奮而又有些謙虛地說:「阿麗書讀不多,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你要多多指導她。」 「不,她書讀得比我還多,」我坦誠地說:「有時我還要向她請教呢!」(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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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狗
台灣的鳥友常以一顆星代表認識五十種鳥類的認証。台灣鳥類有四百多種,如此推算,須有七、八顆星的水準,但周老師認為,你去看鳥,除了認出他是什麼鳥以外,去看有關鳥現在在做什麼東西,而推知鳥在這環境裏面,怎麼生存,了解這些會比認識找出什麼鳥來得有趣,所以老師建議我們開始進入賞鳥這行列,不妨找出較有興趣的鳥種,進而把他們的食衣住行育樂等活動全都弄清楚來得有意義。 以魚狗這鳥類而言,金門有三、四種,而台灣只有一種,從他身上你可發現每種鳥在金門都有其獨特的生活方式,不同的食物和獨特的棲息地,從這兒也可推論,何以全世界的九千多種鳥類可在地球上各角落相安無事的存活下去。 斑魚狗,擁有獨特的捕食方式,他專吃魚,可在空中定點停留、振翅,若看到水池中的魚兒,就會迅速捕捉,捉到後直接生食吞下,消化能力特別好,其構造會將不能消化的魚骨頭,會透過喉嚨全部吐出,吐出物我們稱之為「死繭」他極為鬆散,一碰就散掉。斑魚狗就只有吃魚,食物來源是魚,所以他的生活環境就只有池塘、水池附近。 靠近山外圓環附近的映碧潭,水源地是太武山,故而水質乾淨,四周有高大的木麻黃樹,而四周池壁為泥地,是斑魚狗喜歡的棲息地,金門幾種的翡翠鳥,這兒都有,如斑翡翠、蒼翡翠,都有在這兒繁殖,連金門可見到的水獺這裏也有,這面積不大的水池,生態資源很豐富,周老師有空來金時,都會往這兒巡視一下他的老朋友們,是否還在這環境上。 斑魚狗因吃魚,故而在水邊土牆挖土洞以繁殖下一代,和栗喉蜂虎一樣的行為生態。在金門的這幾種翡翠中,斑魚狗是比較不會忌諱讓人家知道他的存在的,但他們的警覺性很高,通常在其挖的土洞旁就可瞧見白白的糞便痕跡,這就表示他常常在那兒停留,也表示那兒一定有洞穴,他們挖的洞穴約有四、五十公分深,洞裏有凹槽,讓蛋不會滑動。 至於他是選擇怎樣的土壁來繁衍下一代?斑魚狗,他沒有像戴勝會發出惡臭,也沒有什麼可以抵抗天敵的,故而他要找一塊乾燥最好沒有長植物的土壁,因天敵不是老鼠就是蛇或貓,為防威脅到下一代,所以找一個很陡,沒長植物,無法攀爬的土壁是最安全的棲息地,以繁衍下一代。為方便,他們就可在土洞旁交配,如何分出公母?公的斑魚狗胸部有二條黑色帶子,而母的只有一條,看鳥類圖鑑上就說明的很清楚。 為了安全,成鳥進出土洞,動作很快,瞬間完成,只有初生之犢不畏虎的亞成鳥,小鳥在肚子餓時,會從洞中探頭,看母鳥叼食回來沒,這是種暴露自己藏身處的危險動作,很容易讓蛇等天敵發現他們。若你仔細觀察,會發現鳥類一般為全職媽媽,色澤相同的公母鳥,一起帶出小鳥,在母鳥陪伴在側時,欣賞鳥爸爸示範捕食功夫。一般母鳥經判斷小鳥夠大了,就會要小鳥儘早離巢,學會自理,以避免天敵的攻擊,因久待土洞中,其實是很不安全、危險性高,能早早飛上空,天敵就減少許多。 金門很漂亮的留鳥蒼翡翠,有紅嘴,前胸為白色,故稱白胸翡翠,他因背後到尾的那一片藍色羽毛,故稱為蒼翡翠,他的食物,包括有螃蟹、魚、彈塗魚、昆蟲:::選擇有昆蟲的棲地(繁殖棲地),思考就不一樣,所以蒼翡翠的棲地可以不一定在水池旁,曾經在珠山靶場看到他們挖洞,只要有高的土地,或是像栗喉蜂虎找的環境,有乾燥地,不在水池旁:如散兵挖的坑洞,就是他們捕捉昆蟲餵食下一代的好環境。 食物不同,考量點不同,所以金門的翡翠以蒼翡翠生活範圍最廣,故而他的數量較多,可見度也比較大。像台灣那環境,你可發現大部分的水溝完全水泥化,池塘也水泥化,除水庫外,你少見到水池旁是土地的,故而顯示在調查數據上,台灣的魚狗,這幾年來也是減少很多,為何會少?繁殖棲地的空間被水泥蓋住,土堤減少了,當然他們就另找其他地方生存去。如歐厝聚落前的水池,被整建後吃魚、昆蟲的魚狗們生存的空間被壓縮,利用土堤繁殖所可用空間越來越少,故魚狗數量相對減少。國家公園曾調查過,利用現有的土洞或是挖坑洞,或是在沒有長植物的土堤上,直接挖洞來繁殖下一代的佛法僧目,他們的棲地隨人為的破壞而減少中。 像前面提到的映碧潭,日前整個土堤都長滿植物,換句話說,栗喉蜂虎,一般魚狗,蒼翡翠們就不能利用了,那我們可考慮在每年他們要來繁殖時,清理出乾燥,沒長植物的土堤,那他們就不會跑掉,可以繼續在映碧潭繁殖下一代,這就叫做對棲地的管理,了解那些鳥類行為,協助他們,整理繁殖棲地,以保護生態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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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綴珠一重重
如果說:曾經的寧靜,是為了讓未來的色彩更為繽紛;掌聲前的靜謐,是氣質、自信的自在展現,那麼,我們更相信,凡久伏者必然高飛。 這段日子以來,家鄉熱鬧了。 如綴珠的海棠盛開了。繽紛、美麗、多樣,而且一重重。 一連串,密集如繁花盛開,多的有令人目不暇給的興奮,美的令人有種種的嚮往,一窺而後神遊於心。 不知道您曾遊歷了多少,體會了多少,但那種全民參與的盛會,竟是歷年來少見的光景。 序鼓震天響,烽火連四月 引起國際性話題的展出,已劃出震天價響。 引起全世界的高度注意的話題,取用的是民國三十八年以來國軍撤防台金的碉堡,是陪伴鄉人防禦外侮大型水泥體。 原本基於國情艱難而誕生的巨靈;隨著時勢和緩,在荒煙蔓草中沈睡多年;如今,藝術家在記憶中找到了它們,成為各方藝術家抒發靈感、表現苦悶、提鍊悲情、展現反諷的活體。 是不同素材的巧妙組合。有人說是創新,實驗性質十足、有人說是藝術,藝術本無定見;有人玩味再三,那畢竟是指標性的展出、有人則敬謝不敏,或許這就是多元社會下應兼容的一方。 那年,同樣是由碉堡們反擊出的砲火,帶有仇恨的火藥,穿越台海海峽,撼動了全世界,世界認識了「金門」,這個蕞爾小島。如今,碉堡們,又再度重炮出擊。無論如何,那碉堡內正填裝著藝術成份的火藥,小島發出了聲響,向世界轟出了新視界。頭陣已然打響了,四個月的存放期,依舊供人省會。 緊鑼密鼓又一旬 光輝的十月,藝文的金門││很文化。 碉堡重炮劃出首響,文化節慶狼煙四起。 兩岸參與的十八個個案,展現出高檔的手法,用藝術昇華了戰爭的層次,著實給地區豎立了一個指標,原來戰後可以用如此手法看待,也不得不佩服,竟可呈現如此的多樣性與融合性;而文化藝術節,所展現的活力與通俗性,同樣引起一陣風潮,一陣叫好。 密集性的趕場,只為體會文化的流轉。我們樂於趕赴每一場次。 秋風送爽。十月的晝,挾著秋老虎的餘威,午熱如夏;十月的夜,送來沁涼的晚風,晚涼是秋;十月的心,尾隨各藝術表演團體的手起足落、起身轉身,興奮著。 變臉、森巴、南管、醒獅、雜耍。目不暇給。 那日,午後,在模範大街坐了一個下午。 薩克斯風、異國笛聲、喜悅的人們、雞尾酒、老建築。好不熱鬧。 下午三時後,日頭漸然西行,在模範街的五腳基上,頻回首的留下一道金黃光影。秋風徐來,歌聲悠揚,這是金門嗎?那種氛圍下,不禁自問。放眼長望,南洋傳來的五腳基,在地的模範街,前方的愛爾蘭樂團,這樣的多元文化揉合,就是現時的金門。古蹟活化下,中西合併時,竟能散發出迷人的光彩。居民參與中,這條老街重拾昔日風釆。 我願佇留,讓時光停留在當時。 │││薩克斯風手依然獨奏出熟悉的樂章,涼風不斷的送來爽快,日照停留在建築物的二樓,餘暉映照在人們喜悅的臉上,啜一杯醉客啡翔。願時光真能停留。│││ 開啟了 彷彿是不期而遇的偶然,十月的金門,有兩座重要的『館』,開啟。 金門鎮總兵署,走在前頭;社會福利館,緊跟在後。 一座是老店新開,身負三級古蹟的榮耀,有會元許獬與總兵陳龍的時空交會,是台閩地區保存最為完善的清代歷史見證,百餘年的風華再現。五彩幡旗迎風,劃出了陣陣喜悅;人往人來的流動,讚出聲聲的驚奇。中庭的大榕,蔭遮了十月的艷陽,撒落滿庭的清涼,這兒的氛圍,令人流留,歌聲悠揚,人潮流轉,好一個午後。 一座是歷經政黨輪替、一拖再延,甫建竣工,未來將成為地區重要指標性的建築物。將是金門對外迎賓、展演的重鎮。 同樣是值得等待、同樣是千呼萬喚始出來。 六個黃花大姑娘 六個,深處大宅門的黃花大閨女,即將現身露面,顯得羞赧,外界顯得興奮,莫不投以期待的眼光,在將卸去神秘面紗的此刻。 「總量管制」是目前政府給它們的保證。 一百、二百、三百、四百、五百、六百::: 多少的量才是所謂的總量。 多少數據能支持正確的遊客數,一個不會造成負擔的數字;多少的規劃評估能保有其原有純真、自然的美,一個不會徒添的無謂。有一種美是多一份則失真,少一份則無損的渾然天成。 去除武力是一種和平的宣示、善意的表達。有人如是說。但這樣的宣示與表達是不是保證所謂的和平、安全。還是會成為另一個蠶食的正當理由。 我們不是反對開放,然而是希望能維持必要的力量。 這樣的情懷,如同父觀女初出社會般的心情。是應該借一段鄭愁予的詩段:「哎,讓女兒自由地長大罷!(見:煙火是戰火的女兒)」寄以感懷呢?還是應該想起了烈婦許氏初娘。︽金門志︾載清順治十二年,許氏初娘因夫從軍,歸寧娘家,一日娘家為市豪鄭泰所強居,市豪之子顗覦初娘美姿,計害初娘父文衡,初娘:::。哎,如果文衡家中夠強盛的話。 和平已然昭告,解禁正成趨勢。 唯一不願見到的是,強居成了順理成章,覬覦成了傷害之始。 一百、二百、三百、四百、五百、六百::::揮之不去。 到底一杯珍珠奶茶與安全及和平,會不會取得平衡。我們始終不懂。 接下來了呢 洋樓、閩南宅、戰地史蹟、海灘、陽光、在地化::,那一個會是下一次的主角?「碉堡」最近成為大家熱門的話題,然而,依黃老師的研究,「碉堡」是戰地史蹟的一部份。「反戰標語」是精彩的、「坑道」是雄偉的、「軌條砦」是以越四十五度角昂揚向天際的、「紀念性建築」是歷史的群像紀錄。 這些藝術品,是時代下的產物,以在地建築為底,盛產於民國三十八年至六十餘年,是南洋文化、閩南文化、戰役文化三者疊合而成的光景。 坑道是以大地為畫布,鑿出新金門地下光景。軌條砦則以海灘為田,插著支支鐵條,竟成漁蚵附居生長之地,紀錄戰役最好的證明。反戰標語是以幢幢閩南古厝為底,堆砌、訴說著時代反戰的塗鴉。 金門,處處都是藝術館,時空背景加上盛衰榮辱,獨特無他。 驅山走海。每年都有群在地藝術家,忠實的紀錄這在地的美,用最在地的觸覺,呼吸吐納著每一足履下的芳芬,轉化為美麗的精靈,呈現。用他們最在地、最本土的觸摸,閩南古厝的一隅、孤立的洋樓、衰敗的戰史遺址、海邊的奇岩、百年老樹下、拾蛤的人們,::金門那兒最美、那兒最奇,在他們腦海中的未刊稿,思索中的景象,便能見到精彩。 繁花數開、迭起,總靜待有心人營造,畢竟,詩酒趁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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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而忙了一上午的李伯母,卻藉故要我們先吃,這似乎也是許多家庭常見的現象,更是老一輩的父老,展現他們的愛心,留給年輕人一個無拘無束的自主空間。 「經理,你別客氣」張素霞親切地說:「來到這裡,就不是外人了……」她還沒有說完,李小姐搶著說:「不是外人,難道是妳家的人?」 「阿麗,妳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張素霞不好意思地說。 「剛才有一位婦人問妳媽說,煮那麼多菜是不是要請『子婿』。」楊玲翠笑著對李小姐說。 「別胡扯好不好,」李小姐白了她一眼,「又不是初二。」 「妳媽笑得很開心呢。」張素霞補上一句。 「妳倆都把嘴張開,」李小姐夾了一塊蚵仔煎,笑著說:「非把妳們的嘴都堵起來不可。」 「如果真把我們的嘴堵起來,這麼多的菜你倆吃得完嗎?」楊玲翠說。 「怎麼會吃不完,」張素霞未說完先笑,「人家手牽手,南山、北山走了好幾回,肚子正餓著呢。」 「張素霞、楊玲翠,妳們好好給我聽著,」李小姐雖然板著臉,但卻難掩心中的喜悅,「廢話少說,想吃什麼儘管吃,別惹我大年初一也罵人。」 「看妳說在嘴裡,笑在心裡的俏模樣,想叫人家不疼妳也難啊!」楊玲翠笑著說。 「妳們好心點,」李小姐終於忍不住地說:「別亂點鴛鴦譜好不好,」而後,看了我一眼,對著她們說:「妳們到過馬山播音站沒有?」 「沒有。」她們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這就難怪了。」李小姐神秘地說。 「什麼意思?」張素霞不解地問。 「以後叫經理帶妳們去看看就曉得了。」李小姐得意地笑笑,「哪裡除了風景秀美、林木蒼鬱、草木扶疏,又可以清晰地看到大陸河山以及對岸的漁舟帆影,更有一隻美麗的黃鶯,她不僅音色甜美、羽毛亮麗,還有一顆善解人意的心,不知迷倒多少人,可不像我們雙鯉湖的野鴨呢。」 「阿麗,想不到妳的文采竟然那麼地豐沛,好像不是在說話,而是在作文章。」楊玲翠笑著說:「跟誰學的啊?」 「當然是與她朝夕相處的經理囉。」張素霞意有所指地說。 然而,李小姐並沒有因此而閉口,竟繼續地說:「還有武揚台的一朵小花,花蕊雖小,卻芬芳無比,雖無明艷照人,但卻人見人愛。」李小姐竟哼起:「『我要和他帶著小花一起回家,陪他騎著白馬去到那山上的古樹下,同看雨後雲空裡的片片彩霞』,這雖然只是一段歌詞,卻是那位小美人的夢想。」她手舞足蹈地說:「妳們看看,那麼美、那麼綺麗的故事,教人不感動也難啊!」 「阿麗,妳很神呢,」楊玲翠不解地,「說了老半天,講了一個自己知道,別人聽不懂的故事,真讓我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既然摸不著頭緒,妳們就廢話少說,」李小姐用筷子指指她們,「難得我們經理肯賞光,妳們就多為他夾夾菜,免得他餓著肚子回家去。」 「李小姐,妳說完了沒?」我好笑地看著她,「妳的故事不夠精彩,也沒有說服力,所以不能引起大家的共鳴。我看還是快點吃,別忘了伯母還餓著肚子呢。」 (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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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洲鳥語》生態環境對鳥類棲地之影響
對於鳥類棲地與生態環境關係,周老師以他觀察金門常見的幾種鳥類來說明,首先上場的是喜鵲。所謂「天下烏鴉一般黑」這以清垃圾、廢棄物為主的鴉科鳥兒,只因牠的名字是喜鵲,就討人喜歡,牠那看似黑色的寶藍色羽毛、黑白分明的鳥影,深印大夥腦中,金門隨處可見到牠們,只是數量隨木麻黃樹的砍伐而減少中,這是棲地減少之故,牠們在木麻黃樹上做遊戲、築巢,而大棵的榕樹、木棉也可以發現是牠們築巢的地方。喜鵲牠可以和人們共同生活在一起,村莊外的大樹就是牠的棲地,築巢方式可以如我們建房子一樣,一層層的往上蓋,或許牠第一年來蓋下面,第二年再加蓋,有如蓋樓層般的續用下去。只因有食物來源,牠們和人類生活很近,但警覺性高,並不在人們的樓房高處築巢,會有這習性的是歐洲一種稱為「送子鳥」的白鸛,在人居住的地方築巢,人們認為其會?為他們帶來好運。 花嘴鴨,為金門的留鳥,其對棲地的要求除食物外,還要有可休息的地方,早年地區有在馬路上處理收成的高粱,剩餘的殘渣就是花嘴鴨的食物,酒廠排放入海的酒糟,吸引幾千隻的鴨子覓食,養牛處的酒糟堆積,成為各種鳥兒的食物來源,花嘴鴨牠也不缺席。一大清早,你常可見到無人的大馬路上,漫步覓食其上的花嘴鴨,多麼溫馨惹人愛,如今隨著農耕機械化採收,這畫面已成歷史鏡頭。水池邊有長滿水草的環境,可提供躲避功能,又有食物來源的如雙鯉湖、太湖等地成了花嘴鴨的家。只要能提供食物,又可躲敵人,或繁殖時或換羽毛(最脆弱時)的環境,就是花嘴鴨的棲地。 戴勝,在台灣不一定能看得到的迷鳥,而在金門牠是留鳥,很多的台灣鳥友,特別跑來金門要目睹其芳,其擁有如印第安酋長的羽毛,及背上特殊造型的羽毛,嘴巴長,有如金屬探測器樣,是其傲人的特徵。公母外型一樣,你只能從其行為分辨公母來,在3、4月份時,聚落旁就可聽到其「噗!噗!」的求偶叫聲,牠的棲地分布範圍廣泛,石頭縫隙處如太湖靠近自來水廠堤岸,有發現過4、5個巢,目前已遷移了,金門農工職校農場水池、堤岸,只要是密實牢靠的河堤,用花崗片麻岩堆砌,沒用水泥覆蓋的縫隙,牠們就可以築巢,而聚落內的舊房子、倉庫屋角,甚至亂崗,牠都能築巢為家,就是以前牠們在墳墓築巢,給了我們不吉祥的觀念,還認為在住家聽聞到牠的叫聲,會有喪事發生的錯誤印象,這就是因為棲地的選擇,給予人們的評價。 台灣有兩種人看鳥,一是賞鳥協會,一是愛鳥協會。愛鳥協會成員,普通是受鳥叫聲,或外表漂亮而喜歡。而漂亮鳥兒消失的原因,有可能是因其造型太美而被捕捉,再不就是棲地減少所引起的。故在這充滿危機的環境下要生存,就要有防禦武器,戴勝身上有臭腺,碰到天敵時,就發出惡臭,以嚇跑鼠蛇等,讓自己和幼兒得以保存下來。若果你瞧見鳥兒叼著食物捨不得吃,那麼牠們必定是為了哺育下一代而努力,萬物道理皆一致,天性使然。在小鳥離巢初,不會覓食下,要靠媽媽帶領。金門的粗放農耕,除種小麥、高粱為主,有的未耕作或種些油菜當肥料,空閒季長,又少農藥、殺蟲劑的汙染,這提供鳥兒一個很好的覓食空間,一大群上百隻以上的八哥、玉頸鴨、戴勝、棕背伯勞….等鳥兒在犁過的田地上找尋食物的畫面,很吸引台灣鳥友的到訪。 環頸雉,原先是有人想從台灣引進,有如養雞鴨一樣的當經濟作物,但發覺其肉質不是很好,故而野放,你見到其脖子上的白環有缺口者,為台灣原生種環頸雉,另有一種沒缺口者為後來養殖的高麗雉,之後兩種就有雜交種出現。公的環頸雉長的雄武漂亮,彼此會爭奪領域,互相對峙,母的色澤暗淡、樸素,負責照顧下一代,只要是有可躲藏又有食物的環境,就可當其棲息地,曾經路旁的蟛蜞菊草叢,長滿野草的空間農地,倒樹下的隱蔽空間,或是農田上插滿競選旗幟的底下皆可當牠的隱蔽所,牠們平常躲起來,早晚出來覓食,平常鄉間小路,你也可瞧見牠們蹤影,地區農地曾是牠們溫暖的家,但在機械化大量開墾農化後,牠們的棲息環境就被壓縮,馬路兩旁的美化工程,減少雜草叢生的棲地,這就侵害了環頸雉的生存空間,曾經小麥收成時,一窩的環頸雉被農民所捉,一把野火燒農地發現七、八顆的烤熟蛋,曾經馬路旁一角,發現沒有母鳥在孵化照顧的棄巢,…這些都是我們不經意間的人為破壞。所以這些人們不注意的空間,就是環頸雉的生存空間,你若沒去研究,很難推知環頸雉的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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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歲月》秋日陵水湖畔
秋天對於某些人而言,總有淡淡愁滋味,見那夕陽西下就可以體會「金秋」的景象,風和日麗的秋高氣爽及秋夜星光,又想到「李伯大夢」中的「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這是文人體會到的季節與人生的感受。 位於小金門的陵水湖算是當地的一個大湖了,到秋天湖水漸乾,候鳥來了,湖邊的蘆葦叢總會躲藏一些候鳥在覓食。 我是在秋天到金門當兵的,才過幾天,連隊就大移防,由西宅搬到陵水湖畔的石鼓山,在青岐附近,移防是大工程,有軍卡運補,但個人物品及部分機械仍然要由人工搬動,我們一早就經由八達樓子走烈嶼北線由上林過了高坡下來,公路就沿著湖畔走,在楊厝附近的小叉路上有個石碑寫著「陵水湖」,乍見時是一個美麗的名字。 從此我們晨昏和陵水湖結緣,秋天的晨跑其實是件舒服的事,調和好呼吸,只要跑過三千公尺就不怕再來的五千、七千了,連長某一回大概迷路了,繞了大圈,讓弟兄們跑回來以後永生難忘。但我覺得激情是一時的,細水長流才是永遠的。 有一陣子師部下令各營連早晨都要到東林運動場簽到,由青岐到東林是一段不近的路,但領隊的排長或輔導長有時脫線,跑過幾回之後繞短路回程,竟然派其中幹部跑去東林運動場簽到,他再去吃早餐後坐公車回連上,這種制度也不知哪位軍官想出來的,像砂溪連到東林那麼遠,還有好多地方,每天要去東林簽到實有困難,成效不彰,施行一陣子之後就無疾而終取消了。 有時我們跑過青岐交管哨,到楊厝附近繞小路回來,那裡可以俯視陵水湖,出來公路繞湖畔跑,回來時又分配清掃環境,我常選湖畔這邊,由上林沿途掃回來,其實不過是些落葉,一支竹帚把落葉往兩邊掃,風常常是好助手,從公路上看湖畔上庫村的閩南聚落真美。 偶而遇到小牛隻在路旁的旱地吃草,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那裡的生活步調很慢,比較熱鬧的浯江畜牧場,養殖家禽和水產類。 在烈嶼的鄉下,三天兩頭就除草整理環境,時常有長官蒞臨,吉普車經過湖畔,大部分是到陵水湖南岸的烈女廟參拜或觀光,幾乎不會在我們這種基層連隊停留,我們也樂得悠閒,說真的,在當時,按表操課也不易,隨時有勤務更動,執勤的站哨的,去上課的人不多,真是小班制,就連莒光日,有時坐在中山室看電視的有二十來人算是多的了。因為本連有多位弟兄支援二膽島,聽聞今年底金門六個離島要撤軍,含大、二膽島,於驚愕之餘又五味雜陳,追求和平乃天大的創舉,歷史是人類改寫的,將來會如何很難預料,我當然期望觀光業更興盛,血腥暴力遠離,和平的鐘聲時時響起,這些都操縱在領導者的一念之間。 我們這連隊和百姓有互動的,大概是開商店的店家或開浴室的經營者,例如李伯母也種些旱田,花生、地瓜之類的,她一介村婦在烈嶼這樣的世外桃源的青岐村莊裡,偶然在下哨回連隊的路上相遇,還真像唐詩裡的「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呢!因為她慈母的味道可以令人親近。 公路算是我們的公區,晨昏打掃,那年還種了楓香樹,經十多年來已成蔭,而南岸的烈女廟是地區的信仰地標,她的籤詩和台灣的媽祖廟同出一系,在冥冥之中為眾生指點迷津。 有回遇到一位婦人提著謝籃去拜拜,她由大金坐船來,再搭計程車來烈女廟,我與她打個照面微笑,我說:「阿姆,妳來拜拜呀!」實在是多問,但她親切的說來自大金,我看專程自大金坐船來烈女廟拜拜的人一定不多,倒是後來的觀光客一車車而來,因為這裡有貢糖廠及大陸貨的銷售點,不過遊客多是走馬看花,他們對於這樣的小廟肯定沒有我們在此當過兵的人深刻。我也不是倚老賣老,導遊不要只是放下觀光客買完東西就要開車,除了介紹陵水湖的由來及生態,也讓大家在湖畔走一大段路,感受會更不同。當然要深入體會這些,就要自助旅行,我有時夢迴金門,時空距離雖遙遠,她卻宛如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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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聊古寧頭之戰
民國三十八年的冬季,天氣冷冷的,我是中學時代的學生,那時金門的民眾,談論有關打仗的事,到處風風雨雨,大家的心裡,似有不定不安之心情。金門中學也搬到金城西門幾所民房去上課,下午上英文課時,蘇老師還對我們全班同學說,共產黨不敢來打金門,因為金門和大陸及廈門,還隔了一個海,他要進兵來,起碼要在海上先犧牲二十五萬人,等到他們登陸之後,還要再犧牲一部份的人,以這種來估計,中共怎麼敢來打金門呢?可是那天晚上來打了,蘇老師、他只會教英語,他也不是軍事家,不管怎麼說,在軍事,他是外行人。那天下午放學回家後,我很高興向我母親說,共產黨不敢來打金門,因為我們的英語老師今天下午對我們班上同學作了一個分析報告,請大家安心吧。 在我家隔壁有一棟大樓,住了一位軍官,大家叫他馬大隊長,因為姓馬,這位將軍,所有住在我們村莊的全部軍官,都要歸他指揮,受他所管,我們村莊一群小朋友,常常跑到樓上去和馬大隊長聊天。共產黨正要來打金門古寧頭那天晚上,我們這一群小朋友也是在樓上聊天,忽然間,來了一位傳令兵,他向馬大隊長報告要進來時,第一句話,請馬大隊長要先請我們這一群小孩子離開,他有話要向馬大隊長報告。我們這一群小朋友也就馬上離開了,各自回家去,而傳令兵向馬大隊長所報告的事,我們完全都不知道。在家睡到深夜時,忽然聽到小砲的聲音響了,機關槍的聲音也響了,因為離我家還遠,所聽的槍砲聲,都很混亂,很難辨別。我和母親,馬上起床,不敢再睡,也無法睡下去,只好把家裡日前所準備的門板鋪起來,當做臨時的防空洞,我們兩人就躲在門板下,上面還用棉被當沙包。自行關在家裡差不多兩三天,就偷偷的往外看,果然門口有人了,我也就開門出去,看到鄰居的牆上,畫了一張古寧頭戰略圖,這時候,馬大隊長身穿著一件棉衣,腰部佩一枝手槍,他也走過來了,我們就問他那張圖的意思,他解釋,這張圖是一張打勝仗的圖,這一張圖叫做布袋戰術圖,共軍從古寧頭登陸後,就被我們國軍包圍起來了,無法繼續前進,也無法往後退,等於被我們用一條布袋把他們裝在裡面,他們無處可跑。 古寧頭這場戰役,差不多打了三天三夜,第一天,我比較怕,第二晝天,稍為怕,到第二天晚上,就不怕了,利用夜晚,我還敢和村莊一位年青人,兩人跑到山上去看打仗的火花,因為古寧頭離我家鄉尚遠,看槍砲的火花,聽槍砲的聲音並不危險,但這也是因為由經驗而助膽力。記得共軍在打金門之前,是先打廈門,打廈門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聽到激烈的槍砲聲,雖然打仗的地方,離我家還要隔著海,但是聽起來非常害怕,我的牙根都會發抖,到了第二次,共軍又攻大嶝島,離我家雖然比廈門近,但因為得第一次的經驗,所以比較不怕。第三次,共軍攻打古寧頭,已經是金門的陸地了,比前兩次近的多了,反而不比前兩次怕,這個就可證明,人生的經驗,是非常重要。 打仗的勝敗,也要靠天意,孔明有句話,「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以民國三十八年這段時間,國共兩軍作戰,國軍在大陸都是打敗仗,共軍追到金門來,以為大陸那麼大都是勢如破竹,金門有什麼好打呢?只不過是來金門接收而已,他也認為金門沒有很多部隊可打,但想不到,他要來打的那天晚上,國軍有一批天馬部隊,也是從大陸退到金門來,天馬部隊比共軍先到兩個鐘頭,是從金門的前水頭村登陸,登陸後,連忙趕路程,要走到安岐村(古寧頭村旁)去作戰,部隊經過我村莊(歐厝),因路不熟,要向村人問路,在那個時候,金門教育落後,村莊的人,沒有人會講國語,我那時候是歐厝村唯一的中學生,會講國語,就請去翻譯,我告訴他們的路標之後,怕有麻煩,就回家不再出來了,結果,阿兵哥就找一位鄰居的阿婆帶他們出村莊,上路之後,那位阿婆就回來了,部隊就上前方去作戰了。這也是很巧,那天晚上,假使共軍先到金門兩個小時,國軍的布袋戰術就沒有辦法使用了,又據古寧頭戰後老百姓說,共軍登陸之後,並沒有馬上去打仗,大概他們坐船太久了,肚子也餓了,因之就拿老百姓的地瓜去煮,要等吃飽後,才有力量打仗,但是地瓜剛煮熟,正要開始吃,他們就集合去了,原因國軍把他們包圍起來了,他們要趕快衝出重圍。假使他們登陸後,不作休息,不想先填飽肚子,國軍也沒有辦法包圍他們。又據事後吐露的消息,共軍要登陸金門的計畫,並不是古寧頭這個地方,他們登陸的地點,是金門島的中心地,即瓊林村,從這裡登陸後,可分兩支部隊出發,一支向太武山進攻,一支往金門縣府金城進攻,假使這樣能實施,國軍根本無從包圍他們,也難以抵抗他們的前進,事既是妙,而他們為什麼不依照計畫進行,而要往古寧頭登陸呢?這有原因,因為當時共軍沒有登陸艇,都是召集福建沿海的漁船,漁船沒有馬達,船的行走,必須靠風力來推動,而帆船的駛法,與機器船完全不相同,機器船只要對著目標,往前直開,要到那裡,就可以到那裡,只怕浪大衝力也要大,坐在船上的人不舒服,或者會暈船,但行駛的速度很快,登陸的時間,比較不會擔誤效率。至於帆船,那完全不一樣,因它是靠風力,還要配合潮水,行駛之間,不可直衝,若是順風順潮而行,速度比較快,但危險性很大,若是順風逆潮,船的前進速度也不快,若是逆風順潮,或是逆風逆潮,船根本不能往目標的方向直行,它必須先往左方或往右方行駛一段路程,然後再換帆的反面,駛了一段路程後,又有再轉帆,這樣一正一反的交換,和一左一右的相轉,時間當然要擔誤,可是那些坐在船上的共軍,因為他們不懂水性,他們在大陸,所看的是大山而不是大海,是山雞而不是海鴨,看到金門都已經快到了,馬上可以直前登陸,而為什麼還要在那邊一左一右駛來駛去,是不是故意拖延時間嗎?或是有國特的嫌疑,共幹的指揮官心急了,就從腰部所背的手槍拿出來,對著掌舵說,請聽我指揮,叫你怎麼走,你就怎麼走,如果不聽,或是隨便改變方向,我就馬上槍斃你,掌舵的船主,明明知道那位共幹不懂水性,也不知潮水,而偏要以外行人指揮內行人,要是和他說理由,一定會馬上死在船上,所以勢迫無奈,只有服從命令,聽他指揮,結果瓊林村的海岸邊,無法靠近,隨著風飄和潮水,船就推到古寧頭海岸去了,這時候共軍就從此地登陸。上岸不久,國軍到了,從周圍也包起來了,共軍拚命要往前進攻,而安岐村前面的小丘地,因為地勢稍為高一點,共軍怎麼攻也攻不上,沒有辦法,就被國軍困圍在古寧頭的沙坑地,這個地方,是一片平原,全部都是農民種植的田園,根本沒有辦法可以應用地形地物來作戰,國軍與共軍,兩軍在此交火,國軍佔優勢,除了陸軍可與對打之外,還有開戰車進入沙坑,共軍有步兵而無戰車,又是平原之地,無處可躲,怎麼可以抵的住國軍的火力呢?再來國軍的海軍,駛來砲艇,從古寧頭的外海打上來,海陸夾攻古寧頭的沙坑平原,這時候,共軍只有被打,而無法打人。同時,台灣也來了轟炸機,把共軍坐來的帆船,炸的炸,燒的燒,將所有來的船,沉在古寧頭的海裡,一隻都無法回去,此種處境,共軍登陸古寧頭之後,無法前進,也無法後退,到最後,只有死路一條,雖然有少部份共軍躲在古寧頭村裡去,但到了第二天和第三天,國軍利用巷戰,和共軍對打,子彈對打用完了,就用刺刀對衝。 這一場戰爭,也是歷史上有名的一場戰役,也是關鍵中華民國的存在,從民國三十七年,國軍在大陸和共軍作戰時,都是打敗仗,一直撤退,退到台灣來,那時候先總統 蔣公也下野了,副總統李宗仁也跑到美國去了,國家根本沒有人領導,共產黨只要拿下金門,馬上就可以把台灣拿下來,想不到大陸那麼大都有辦法拿下來,而一個小小的金門島就攻不下,有人說,金門是佛地,金門人敬神很誠心,雖然經過了多次國共對戰,而金門尚在。其實,這是天意,金門假使當時守不住,先總統 蔣公也沒有機會復職,台灣也沒有了,中華民國也難保存了,所以,金門古寧頭此一戰,就是國家和歷史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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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它叫水尾塔,」李小姐指著塔身說:「迄今已有二百餘年的歷史,是一個關鎖水口、鎮煞辟邪、聚寶護財的風水塔。」而後又指著右邊波光水影相輝映的水面,「這個湖,就是分隔著南山和北山的雙鯉湖,我們從這裡看去,湖的形狀彷彿是二條鯉魚,雙鯉湖就是因此而得名。」 我微微地點點頭,在起步走向關帝廟的同時,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它一會,是看那粼粼的湖水,還是漂浮在湖中的水草,我的情緒竟陷入一陣前所未有的低潮。 我們沿著馬路默默無語地往前走,竟踏在「雙鯉古地」而不自知,莊嚴肅穆的關帝廟已在我們的眼前,李小姐並沒有受到我的影響,依然據她所知,為我介紹著。 「聽老一輩的人說,關帝廟的廟址,是一塊有『出水蓮花』之稱的風水寶地,雖然屹立於臨海地帶,但無論狂風巨浪或潮水高漲,都淹沒不了它,的確讓人感到神奇。」 「所謂福地福神居,也只有像關聖帝君這種正氣凜然、忠義之神,才能獲得這塊寶地。」 「我們已轉了一大圈啦,」她看看腕錶,「該回家吃飯了,等一下讓她們誤以為我們走失了呢。」 「李小姐:::」我剛啟口。 「你就不能叫我一聲阿麗?」她有些激動,「是你自己喜歡把距離拉長的,以後不要怪我。」 「人,總是有點奇妙,」我笑笑,「叫慣了李小姐,一時想改口叫聲阿麗,我想了很久,不知該從心裡喊,還是從嘴裡叫。」 「既然喊不出來、叫不出來,就用寫的好了。」她有點兒不屑,「真是的!」 「好吧,那我就叫妳一聲親愛的阿麗好了。」我開玩笑地說。 「別假裝親密,」她白了我一眼,卻也露出一絲笑意,「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叫我一聲阿麗,那也是托關聖帝君的福。」 「這麼簡單的一聲阿麗,還要托神明之福,未免太小題大作了吧。」我消遣她說。 「那麼你現在叫一聲讓我聽聽看?」她有些兒期待。 「無緣無故在這塊莊嚴神聖的出水蓮花寶地裡亂叫,關聖帝君不笑我們瘋才怪。」 「王蘭芬說你很有學問,果然是名不虛傳。」她話中帶刺,「今天在這大年初一的雙鯉湖畔,更是表露無遺。」 「我一直在想:::」我試著轉換話題。 「想什麼?」她打斷我的話。 「如果有一天,有人願意陪我坐在水尾塔的基座上,面對雙鯉湖美麗的景緻,寫出我內心自然的悸動,那勢必是一篇動人的好作品。」 「或許黃鶯才有這個福份。」 「那倒也未必。」 「為什麼?」 「因為在我內心裡,有一份無名的情意,凌駕熾熱的愛情。」 「騙鬼!」 「我騙過妳嗎?」 她低著頭,默不作聲,我們肩並肩緩緩地步上回家的小路。 李小姐的母親已備好許多佳餚,張素霞和楊玲翠也幫忙擺碗筷,我倒成了李家真正的客人。 (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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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居隨筆》做個健康快樂好老人
農曆九月九日是重陽節,也是敬老節。全國各地都提前歡度重陽佳節,並舉辦一些慶祝活動。如:探視人瑞、贈送敬老金、表揚模範老人和敬老楷模:::。我居住的金城鎮的鎮公所,辦理「九十三年阿公、阿嬤進香祈福之旅暨聯誼餐會活動」,鄰近的金寧鄉亦有「阿公阿婆進香暨高齡模範、尊老模範表揚活動」,活動場面熱鬧、溫馨、愉悅。不禁令人讚嘆、欣羨這些老人家真是有「福氣」呢! 在此佳節,我們除了慶祝之外,還要盡量照顧好老人,使老人們生活無慮,身體健康,心情愉快。金門福利甚好,有老人年金(年滿65歲),看病、乘車都免費。衛生所還時常電話追蹤,提醒民眾要按時注射疫苗,要參加座談,要瞭解病情和如何改善、如何預防等等。文化局演藝廳時常有高水準的藝文活動,都可免費入場欣賞,以提高生活品質。在如此好的生活環境下,只要子孫孝順,自己又能注意養生。譬如:早睡早起、生活有規律、多運動、培養一些有益身心的嗜好:::。長壽是一定的啦! 身為老人,要如何與家人和樂相處,要如何做個健康快樂的好老人?我個人有幾點建議: 一、保持整齊、清潔:不要以為自己年紀大了,就可以不修邊幅。衣著服飾乾淨整齊,不僅自己舒適體面,也讓旁人覺得自己神清氣爽、不顯老態。臥房也要隨時保持整潔,不要雜亂無章。門窗有時也要開一開,讓空氣流通,不僅有益身心,也可使子孫們樂意進屋閒聊。使用過的東西一定要歸位、要保持清潔,不要給兒女們添麻煩。 二、不要嘮嘮叨叨、囉囉嗦嗦:這可是老人最易犯的一種習慣(不敢說是毛病)。老人們歷經歲月的洗禮,累積了許多寶貴的經驗。看到子孫不經意的錯誤難免要提出警告。有時就不免碎碎唸。但是碎碎唸就一定有效嗎?那可不一定!因為子孫們也是要從錯誤中學習,實際的體驗才能讓他們口服心服。我們只要盡到提醒、規勸的責任就好。不要太囉唆、太嘮叨! 三、不要霸權:有些老人總認為自己是家中的長老,是一家之主,地位崇高。子孫們都當以自己的一切為優先。要這要那,全然不為兒女著想。我曾目睹一位老太太過七十歲大壽,正巧當天她的兒子工作的地方,臨時加夜班,不能離開。老太太在餐廳接到兒子的電話,大發雷霆。竟然對著電話大吼:「是我兒子就馬上過來!否則,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當然,兒子是來了,可是他的工作,他的前程令人擔憂。 四、要樂觀、進取:有些老年人喜歡將「我已是一隻腳踏進棺材裡的人了。」「我老了,沒指望了。」「算了!算了!我:::」這些話掛在嘴邊。聽了只會讓人覺得消沈,並不會惹人憐愛。所以,一定要調整心態,自己歡樂才能帶給別人歡樂,笑容滿面才是慈祥和藹的阿公阿嬤。時代不斷的進步,有些新知識新玩意,也要盡可能學習,以免跟不上時代,而讓人有老頑固、老番顛之說。也才不會和子孫有代溝的問題出現。 五、要顧好自己的身體:人老了,難免有些病痛。要記得按時就診,按時吃藥。不要諱病忌醫。小病不醫,等拖成大病,要子女們伺候時,方才後悔,為時已晚。有一位老太太,很胖,患有糖尿病。血壓、膽固醇和三酸甘油脂都很高。她不聽醫生的話忌口,每次媳婦勸她時,她都恨恨的說:「我年輕守寡,帶大兒子,吃了多少苦,現在老了,想吃點好的,都不行嗎?」有一天,她突然中風了,躺在病床上,看著媳婦下了班,還要辛辛苦苦的照顧她,只能默默的流淚,後悔不已。也有些老人家明明沒病沒痛,只是為了要引起家人的注意,而說這裡不舒服,那裡也不舒服。這樣也是不對的。要自己懂得安排生活,不要成為兒女們的負擔。 六、培養興趣或嗜好:有的老人家喜歡旅遊,有的喜歡串門子,有的喜歡打四色牌,有的喜歡玩撲克牌,有的喜歡跳土風舞或健身操,有的喜歡在菜園子裡種些蔬果。這些都是很好的興趣和活動。既可增加社交活動,又可勞動筋骨。當然讀書、寫毛筆字、聽音樂也是很好的嗜好。但是別忘了還是要多活動活動。「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個「寶」,是寶庫的寶,是珍寶的寶。可不是調皮搗蛋的寶貝蛋的寶。所以,雖然年歲已高,趁著自己身體還硬朗時,自己多照顧自己。將自己顧好,才能照顧家人,才能享含飴弄孫、享天倫之樂。這樣,不是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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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洲鳥語》台灣鳥友眼中的金門
3月6日,由自稱也是金門人的周師民雄講授「鳥類棲地與生態環境的關係,季節變化與賞鳥的關係」,周老師在墾丁國家公園工作十一年後,在85年10月份到金門國家公園任職,於90年3月調往福山植物園─墾丁熱帶植物園,為世界上五大熱帶植物園之一。之後,常往來於台金之間,故而戶籍遷入金門,以享機票八折的優惠,所以自許為「金門人」。為因應此次的課程,5日即搭機來金,隨即利用時間,走訪小金門去,他發現到,小金門對大金門人來講是屬於邊疆地帶,大金門人很少去小金門,而小金門擁有美麗的柱狀玄武岩海岸線,及在這季節,看到了在大金門不容易看到的鳥類,如棕背伯勞、黃尾鴝、褐翅鴨鵑::::吸引著他。這次看到小麥田中有四、五十隻的喜鵲,令其驚嘆,對於喜鵲,行政院官邸有其築巢訊息一公開,院長的詮譯為「喜鵲來築巢,那經濟好轉來了」而研究生態的周老師,則認為這是小金門的環境,對鳥類棲息地沒有改變,沒有影響之故。 而相較於大金門的環境,他看到了金門的環境一直在改變,最大的變化是伯玉路的行道樹不見了。相繼的是往古寧頭的那條行道樹又沒有了,去年對他最震撼的是古寧頭林道,那條稱南山林道的兩旁行道樹也砍光了。現任職於墾丁的林小姐,多年前來金給她最深刻的印象是在南山林道上,就撞見九隻環頸雉,而今天早上在用完早餐後的時刻,他們也往那林道走去,到達北山,同樣也看到九隻環頸雉,從這兒他發現到林道的開發對環頸雉的衝擊較小,對於喜鵲影響可就大多了,他懷疑是否因金門的大木麻黃樹被砍光了,讓喜鵲沒得待了,只好飛往小金門去?大木麻黃樹是喜鵲築巢之處,因為高、天敵少之故。大金門的大樹砍光了,棲息地被破壞了,故鳥兒飛往小金門去,(那兒有他們的棲息環境),人是小金門的往大金門跑,(因大金門有工作機會,是養家活口的地方),這是人和鳥對棲地和生活環境定義不一樣的地方。 待在金門四年四個月的時光裡,周老師利用時間,拍攝了很多的影片,供大家欣賞,順道說明今天的主題內容,在透過看鳥的過程,了解到了鳥類和其棲地密不可分;全世界有九千多種鳥類,台灣四百多種,而小小的金門就擁有台灣半數多的貳佰八十幾種,這麼豐富的鳥種是金門得天獨厚的地方。 和全世界九千多種的鳥類比較,我們人類進化上是比鳥類退步,這是目前很多生態專家在探究的問題。人類對環境造成什麼影響?這是周老師要賞鳥的原因,藉由對鳥的研究,而探索環境的變遷。我們可以說對環境的變化,人往往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故而藉由和鳥類的接觸,知道了他們發生了何種變化?知道了土地出了什麼問題?人們才能警覺出是出了什麼問題? 周老師在金服務的這段時間,觀察鳥類生態和棲地的關係,發現到不同的鳥種用不同的空間繁殖,了解鳥類愈多後,愈了解他們之間的差異性,奇異度都不一樣,而且會發現鳥兒們的聰明,很多你意想不到的環境他們都會去利用。 金門這大環境,在周老師三、四年前所拍的影片中,他是那麼的翠綠盎然,大片的木麻黃樹林,提供了很多鳥類繁殖所需,自從大前年颱風來襲,吹倒的林木,就成為金門縣政府所定義的「危樹」,故編列預算清除大樹,金門就是在這種「天災人禍」下,消失了十分之九的大木麻黃樹。 金門的聚落旁因缺水之故,常建有水池及種植木麻黃林,這樹木早期有軍事用途,每個村莊都一片綠意,從生態上的意義來看,早年金門有「內神外鬼」之說,人很少在聚落外活動,大多為聚落內的活動,對外面環境人為干擾少,再加上軍管下的大量植樹,這些提供了鳥類非常好的棲息環境,這些林木提供了這二百多種鳥類,繁殖、棲息的好環境。 金門的鳥種比澎湖豐富,是因兩者地型上差別的影響,金門島上有像太武山這幾十、幾百公尺高,由花崗片麻岩所形成的山丘,山丘的背後就是一個很好的避風環境,故背風面就有聚落的形成,加上樹林的成長,形成一個完整的生態環境,這有利於鳥兒的棲息,另外,海岸線也是金門人除捕魚、採蚵外、閒雜人很少去的地方,在人為干擾非常少的環境下,故海岸線就供養了大部份鷸行鳥科及在潮間帶活動的鳥類。金門擁有這麼多的鳥種,但在地的金門人倒是有些不認同,主要是我們沒到人煙罕至區去觀察,所造成認知上的差異。 為了賞鳥,周老師標個會,花了二十萬買了個八百鏡頭的望遠鏡,開始在金門各地拍起鳥類紀錄,那時候,仔細拍攝的人不多,後來居上的很多,之後有很多人才開始注意到金門的鳥況實在非常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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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最後的夢想
對岸的砲火像惡魔飛撲而至,撒紅了天空,也染紅了大地。人民用淚水清洗親人冰冷的身體,草草在自家的田園把他埋下,且為自己預留一個位置,或許下一刻將隨他去作伴!一群待宰的羔羊,微弱的哀號被淹沒,世上只知有英雄,那見煙硝裡哭泣的冤魂?敢問蒼天烽火將於何時了? 海邊傳回對岸的喊話:「明天起停火一週。」鄰長夜裡緊急通知:「政府將派登陸艇來接運遷台的難民,不用任何申請手續,想去都可以去。為防對方使詐,明晨天亮前全部到碼頭集合。大家趕緊準備,行李盡量簡單,多出空間好可多載一些人,凌晨三點村外有軍方大卡車來接運。」 鄰長前腳剛踏出家門,父親臉色馬上沉下來,孩子們仰頭不敢大聲呼吸,十四隻小眼睛緊盯著父親,惶惑的等待,不知在這麼急迫的時間內,家族的命運會有多大的改變!父親低著頭,沉重的腳步在大廳踩過一遍又一遍,終於仰起頭發出一聲長嘆,轉頭對坐在角落的繼母說:「天意不可逆!好吧--就這樣決定:阿翠,明天妳帶聰明、小四和美華搭船先離開,如果局勢不好,我帶其他的孩子隨後趕到。妳儘快去打包行李。」隨後拉起我的手到樓梯下,伏貼著我耳邊輕聲說:「小三,上樓把爸爸放在你箱子那串襪子拿給我。」 我像小猴子似地,爬進床底下將那只籐編小提箱拉出來,很快就找到那串舊襪子。以前不敢看裡頭包著什麼,只是覺得提起來有點沉沉的重重的,看父親在這重要時刻第一件就想起它,經不起好奇心的鼓動,躲進床底偷偷解開最前端的一隻,裡頭包裹三只大人手指戴的金戒指,心蹦蹦跳沒敢再解第二隻,綁起來下樓交給父親。連夜張羅出遠門所有費心的事,父親不時看看四弟,摸摸襁褓中么妹的小臉蛋,那份落寞與不捨全寫在黝黑的臉上。當然更沒心理會要被留下的幾個小蘿蔔頭。 睡夢中被叫醒,父親扁擔已在肩上,一頭五花大綁一只古董鐵箱,那是母親的遺物,曾聽外婆提起,當年老人家送給母親的嫁妝,父親非常珍惜,從未准許別人碰它一下。另一頭吊個放置娃娃棉被衣物的竹籮筐,還預留了小床位,給已在繼母背上熟睡中的么妹。大哥右手緊緊地握著繼母帶來我家,那個不同父母的小弟聰明,左手抓住走路都不太穩的四弟。父親對著二哥和我說:「給阿嬸及弟妹們道別吧!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了!」我們趨近摸摸他們的手和臉,心中有些想哭‧但卻強忍著不敢哭出來。「好了!我跟你們大哥送她們上船,小二照顧好弟弟,萬一砲擊記得儘快抱么弟及他躲進防空洞。」 已經忘了父親及大哥在什麼時候回家,只記得二哥和我餓得頭昏眼花,么弟哭得氣都快絕的時候,才看到父親氣急敗壞大聲喊著進門:「人太多了!差一點下不了船。如只留下你們三個小傢伙,就算砲彈打不死,餓也會餓死!」父親煮了一鍋地瓜粥,什麼菜都沒有,那真是令人難忘的一餐,因為大圓桌空了半邊沒人坐! 烽煙漫漫,除了砲聲什麼都沒有。繼母帶著三個小孩,像斷線的風箏音訊全無。她不識字,連阿拉伯數字都看不懂,孩子們未達學齡,誰會幫她寫信?沒有電話也來不了電報,只有鄰長偶而會傳遞一些訊息。有天鄉間傳出:「所有遷台難民,不分男女老少,政府每人發三仟元安家費」最高興聽到這消息的人應該是父親了,只見他手指彎了又彎,自言自語說:「一人三仟四人壹萬貳,全家都去不就是兩萬柒,哇!早知道就一起走。」經濟問題短時間內不用擔心,讓父親稍鬆了思念的煎熬,但夜裡我們常會被他不斷的長嘆聲所驚醒。 砲火嚴重影響了學生的安全,島上僅有的中學停課,所有學生強制打散,依政府分配到全台各中學寄讀。父親要大哥輟學跟他留守家園,二哥和我被分配到中部山城的省立中學就讀,學校整出一棟陰森森的日式神舍收容我們。正愁農曆年假期無處可去,突然接獲父親來信說:「阿嬸託人捎來地址,已匯出一筆生活費用,盼儘速前往探視順便在那裡過年。」經多方打探得知,信中所提地方離學校不遠,只不過可能更偏僻。兄弟倆一大早搭車趕去,轉了兩趟車到了一個滿地泥濘的小村落。東問西找好不容易摸到一片竹子編成的眷村。村內有位熱心的叔叔帶路,指著水流湍急的大水溝邊說:「就是那一家!」門開著,有點怕怕踏進門內,因為事先未曾連絡,不知第一個碰到的人會是誰。 「小朋友,你們找誰?」好濃的內地鄉音從房中傳出,一個中年彪形大漢出現在眼前。 「我們找我阿嬸?」二哥怯生生的回答。 「喔!我知道了!」回頭對房內喊:「阿翠,金門來的孩子找妳!」阿嬸跑出來,很驚訝的說:「你們怎麼來的?」我們道出原委,並把父親交代的話特別強調一番。阿嬸故意把話題岔開,忙著接話說: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先住下來再慢慢說吧!」 實在也無處可投奔,心中雖然感到很不是滋味,但不得不留下過了一個灰暗的年。阿嬸的淚水當然無法撫平我們的憤怒,回到學校第一件事,馬上寫信給父親:「阿嬸已跟別人住在一起,以後不用再寄生活費了!」不敢去猜想父親接到信的反應,只是在往後的幾十年裡,父親再也未曾提起阿嬸,好像她隨著那封信,從我們的記憶中消失! 幾乎過了二十年的光景,我已在台灣成家生子,父親年事已高不想離鄉背井,堅持要住在家鄉舊宅。有天老家鄰居佑財伯突然來訪,一見面就說: 「你老爸託我轉告,聽人家說,你那兩個失散的弟弟妹妹住內壢眷村,村名寫在紙條上--」手從右後褲袋摸出一張皺兮兮的紙條遞給我又說: 「人老了內心很多話說不出口,我知道他是很想在走之前,能看看這兩個孩子!」幾十年不敢也不願去碰觸的舊傷口,終於還是要被撕裂! 「阿伯,麻煩您回去告訴我爸爸,我一定想辦法找到。有確定的結果我會回家接他來!」 只有眷村名字卻沒有地址,試著把寫上「眷村服務處」的請求協尋信寄出。沒想到很快有了回應,服務處的回信說:「有家同名但是姓劉,早年也是因砲戰遷台的,地址如下可試著聯繫看看。」事情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迫不及待依址寄去另一封信:「也許老天爺憐憫,願意成全一個老人家最後的願望,如果你真是我的兄弟,請和我聯絡好嗎?」 信竟然石沉大海,等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正當我都快想寫信向父親解釋的時候,郵差遞送一封沒有寄件地址的信來,拆開一看,短短幾個字說:「如果你認為有必要,那就見吧!」這封無血無肉的信,像盆寒冬的冰水從頭潑下,讓我頓時打了一陣寒顫,也使我清醒不少,開始思索究竟要不要見這一面?掙扎好久我決定先把父親接來再談細節。 父親興奮得像個即將上台領獎的小孩,喜孜孜準備好見面禮,一枚金戒指要給四弟,一條金鍊子送么妹。怕父親太激動,留他在家裡等。五弟陪我去接他,我手中拿本當年版面最大的畫報「勝利之光」,像隻查緝毒品的獵犬,在火車站尋找另一個拿同一本書的人,心中難掩悸動,不知見面第一句話要說什麼。看看么弟好像也有點手足無措。 其實不用看手中的書,他剛在出口閘門現身,我一眼就料定,近二十年不見的四弟來了!他長得就似么弟的翻版!我們倆迎向前去,一人抓住一手,生怕他又從我們眼中溜走。 打從我有記憶起,從沒見過父親掉過淚。那天我才知曉,原來老人家藏了幾十年的思念,像一條滾滾的長河,衝破了缺口! 四弟只停留了一個下午,連晚餐都沒吃就走了!臨走時丟下幾句話:「妹妹原本也想來,我爸爸不同意,禮物我會交給她!」我猛然回想這半天相處時光,他沒對著闊別多年的老父親叫聲爸,卻親暱地提及那位彪形大漢姓劉的爸爸! 父親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長長嘆口氣,如同當年在砲聲中送走他們的情景一樣,也許這輩子已再沒有任何期待了,但究竟是圓了夢還是夢破了,已隨父親長埋在家鄉黃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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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阿麗真那麼凶嗎?」她深知我在開玩笑。 「伯母,這您就不知道啦,她凶起來就像我的姐姐一樣,會罵人!」我話一說完,大夥兒都哈哈大笑,李小姐不好意思地白了我一眼,我卻對著她說:「以後不敢再叫我來了吧?」 「經理,你請大廳裡坐,」李小姐比畫了一個「請」的手勢,「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反正我是說不過你的。」 「想不到你那麼隨和又幽默。」伯母誇讚我說。 「伯母,您千萬別見怪,我和李小姐就好像是兄妹一樣,不僅談得來,她更是我的好幫手。」 「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做事是應該的,你要多照顧啊,」她客氣地說,而後問:「以前到過我們村莊沒有?」 「路過很多次,沒什麼事也就沒有到村內走動。」我坦誠地說。 「叫阿麗陪你到處走走看看,我去準備中飯。」 「謝謝伯母,您忙吧!」 來過多次的張素霞和楊玲翠,並沒有意願和我們同行,她們拿著蚵刀和碗,坐在蚵桌前,熟練地剝著生鮮的海蚵。 在李小姐的陪同下,我們穿梭在蚵村的土埕和小巷,沐浴在淡淡腥味的海風裡。雖然整個村落歷經戰爭的摧殘,但那古厝的原始風貌,依然展現出它樸實的風華。倒塌的屋宇,散落的石塊和磚瓦,無一不是戰爭遺留下來的歷史痕跡。 「陪你來看這些破落的古厝,想想也真無聊。」她有些歉意。 「不,我倒沒有這種感覺,它不僅是歷史的傷痕,也是我們永遠的記憶。」我有感而發地說:「這個村落歷經三次重大的戰役,依然能保有一個完整的風貌,的確是難能可貴。」 我們緩緩地走著,除了遇見許多在村內戲耍的兒童外,也碰到李小姐熟識的村人,甚且還有一位婦人問她說:「阿麗,是不是帶男朋友回家向妳母親拜年啦?」,讓我們啼笑皆非、尷尬不已。 在北山村郊的出海口,我們站在風獅爺旁,看退潮後壯觀的蚵田。今天雖然是大年初一,但亦有少數辛勤的村人,無懼於刺骨寒風,不受年節影響,捲起褲管,挑著竹籃,趁著海水退潮時分,趕緊剷收一擔挑回家,再慢慢地剝開,到市場賣個好價錢。 「妳下海剷過蚵嗎?」我雙眼凝視著遠方的海域,低聲地問。 「這還用說,」她伸出手,柔聲地說:「你看看我的手就知道了。」 我真的拉起她的手,內心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悸動,在仔細地端詳過後,竟緊緊地把她握住。她並沒有縮回,也沒有拒絕,而我卻沒有看她的勇氣,只感到內心有一股無名的慌亂,男女授受不親,我是否失態也失格。 「走,」她輕輕地掙開被我緊握的手,「我帶你到關帝廟看看,它也是幾次炮戰中,唯一沒有被摧殘過的廟宇。」 「那可能是蒙受關聖帝君的庇護。」 走過蜿蜒的泥土小路,以及散落著蚵殼的小土堆,微風夾著淡淡的蚵腥味,點綴在這個古樸的蚵村裡,讓人有一份無名的親切感。從古寧國小旁的馬路上緩緩而下,我們頓足停留在一座石塊堆疊的塔前。塔身分三層,上層清晰可見佛、法、僧、寶四個石刻的字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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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哈拉館》沒電腦的日子
沒有電腦的日子,我度『秒』如年。 禮拜二晚上,我敲出那篇短文的最後一個字,一如往常關機後,就爬上床夢周公去了。隔天早上,再開機,我的寶貝電腦卻怎麼都不肯賣我面子了,我開一次,它就自動關一次,跟主人我鬧起大罷工來。反覆試了幾次,我沮喪的放棄了最後一線希望,於是打電話給賣我電腦的老闆準備送修,可是──話筒內傳來那老闆雲淡風輕的聲音『我現在台灣,三天後才回金門』讓我當場傻眼,三天?天啊,三天哪! 處理完簡單的家事,我坐在電腦前發呆。電腦毫無生息的攤在那,漠然的與我相對。我無來由的一陣失落,此時的心情極像剛剛失戀的人,又像被遺棄的小孩,我盯著電腦,像在問它:是我對你太不體貼了嗎?是我對你太操了嗎?電腦漠然依舊。 好吧,我決定不再理它,平時也沒時時刻刻陪著它啊。我出了門,蹬上腳踏車直奔圖書館而去。圖書室裡鴉雀無聲,我挑了本新書就坐在那享受起舒適的冷氣和難得的清靜。看書的專心讓我一時忘記了電腦的事,直到我讀完整本伸了個懶腰,才猛然發現快十一點了,該去幼稚園接孩子啦。伺候女兒午餐、午睡之後,我習慣性的坐到電腦前,習慣性的開機,開螢幕,電腦只『嗶』了一下就自動關機了,我這才想到──它在鬧罷工。 做什麼呢?這原本是我上網接收各方資訊的時候,現在電腦一壞,我竟六神無主、手腳無措呢。有句話叫做『失去才知它的可貴』正是我此時的心情寫照。我又出了門,去書店買了幾份報紙,回來慢慢消磨時光,天知道,我都上網看各家電子報的,買報紙早不知是多久前的事了呢。我難得的泡了杯優雅的梅子綠茶,難得優雅的坐在桌前,難得的打開報紙優雅的慢慢翻閱,唉!這都是拜我那寶貝電腦所賜,沒有它的罷工,我可沒時間在這個時候這麼『優雅』。沒多久,茶喝完了,報紙翻完了,看到的一則月徵文讓我的手奇癢難耐──剛好心裡已架構好一個題材,又正巧跟這個月徵文的主題呼應。只是,電腦:::。 等吧,除了乖乖等待電腦老闆回來,我毫無辦法。 晚上,才是我最難熬的時刻。家人都已就寢後,夜深人靜了,我的煎熬也就開始了,每晚的此時,我大多是全神貫注敲著鍵盤,打文章或日記,再不然就是瀏覽網路書庫,發現不錯的作品一看就是大半夜。有時需要休息一下,我就跳進家族聊天室,提醒那幾個明天還要上課的表弟或堂妹別再聊了、該收工了,在大家你言我語的嘻笑哈啦中放鬆了自己剛才的精神緊繃。現在,沒了電腦可用,我該如何是好?躺到床上數綿羊嗎?最後,只好找了本看過的小說,逼自己重讀那熟的不能再熟的情節,果然比綿羊好用,不一會兒,濃濃睡意就襲上腦袋:::。 第二天,我重複第一天的節奏,心裡卻還是不能習慣沒電腦這個事實。尤其是靈感來了想即刻把它組織成一段文字時,電腦丟給我的沉默卻叫我一次次體會了『稍縱即逝』的無奈。我實在受不了這種無形的折磨了,第三天上午,我去了好友阿娟開的網咖。 網咖裡面的各種聲音震天價響,每台機子的喇叭製造著一波波刺激耳鼓的噪雜,令我更加懷念我的電腦和我電腦桌前那塊清靜無比的小天地。置身於一大票綠油油的阿兵哥其中,坦白講我還真有點藏不住的尷尬。我大聲跟好友解釋著:『我電腦壞掉,修電腦的人去台灣了』。她聽了竟眉開眼笑:『那好啊,妳就每天來我這報到啊,妳電腦沒壞的話,想看到妳還真不容易呢!』我朝她笑笑就低頭開始了兩手的指尖運動。 終於,電腦老闆──我的救星回來啦,謝天謝地,阿彌陀佛。我趕緊把電腦搬到他那。不愧是行家,老闆一下子就查出了電腦的『病因』──記憶卡燒壞掉,沒用一個鐘頭就給它『藥到病除』了。好心的老闆還順便幫我修正了另兩個小毛病,我就歡歡喜喜抱著電腦回家了,把電腦放於原位重新啟動後,看著它一切如常的跑起來,我的心突然有股失而復得的激動,真想湊過去親吻它一下。 沒電腦的日子,令人心慌; 沒電腦的日子,令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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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憶往》克難創造建教室
從民國三十八年金門古寧頭打勝仗以後,金門的民心士氣,大大的振作起來了,那時的金門防衛司令官是胡璉將軍,凡是金門的黨軍政,都由他一元化的領導,金門的建設,項目是很多的,那時我不是公務人員,我不了解金門那時候要建設的詳情,我那時候是學生時代,只知道當時有句口號,「克難創造」,從軍方到民間,都要依此口號來推行,學生也不例外。原金門有兩所中學,一所是金中在金門金城鎮的中正堂,一所是金東,在金沙鎮,後來兩校合併為一校,地點是在金城鎮的中正堂。因併校學生增多,學校必須增加教室,校地沒有問題,而建材有問題,校長就依照司令官所指示的政策去做,就是「克難」,怎麼克難法呢?發動全校師生,每天早晨要到學校上課之前,必須到山前村去抬一塊石頭到學校來,由於眾志成城,集腋成裘,聚沙為塔,不久之後,蓋教室的預定地,果然石頭堆積如山,大家抬石頭來校的那段時間,鼓舞士氣最大的力量,就是胡司令官偶而也去山前村抬一塊石頭來學校,全校師生知道了,除了校長特別賣力常常去抬外,全校師生沒有一個不拚命。除了到山前村去抬石頭外,還有一件工作,我印象很深刻,那就是學生自己印土磚,由訓導處的分配,各班一定要達到某數量,學生利用課外活動的時間,別的活動暫停,大家一齊去印土磚。分工合作,事前先分組,有的帶鋤頭,有的帶畚箕,有的帶水桶,有的帶扁擔,每種工具都有,好像是承包商在工地施工。帶鋤頭的同學去挖土,帶畚箕的同學去裝土,帶水桶的同學去拿水,帶扁擔的同學去挑土或扛土,人人都有工作做。我還記得,我們班上有一位王同學,他家裡是開店的,從來沒有做過粗重的工作,剛好分配和我同一組,我們兩人是負責扛土。因為我家是種田的,我放學回家後,每天還要做苦工,如挑水澆菜,挑糞施肥,挑山上收穫回來的穀物,這件工作,對我來說,是易如反掌,非常輕鬆,但對王同學來說,是一件非常艱苦的工作。每次畚箕滿土時,繩子拿上來,扁擔放在中間,兩人同方向,他在前,我在後,喊了一二三扛起來,他的肩就垂下去了,根本抬不起來,連動也沒有辦法動,我看他那種苦情,實在難以形容。而兩人扛一畚箕,一頭抬得起,一頭抬不起,兩端不平衡,這個工作怎麼做呢?見他如此,我倒楣與他同編一組,後來我只好自行負擔,不用兩人來扛,我一個人來挑,挑與扛,完全不一樣,扛的是一扁擔兩端兩人,中間一畚箕,一起用肩扛走。挑的是兩個畚箕放在扁擔的兩端,一人在扁擔的中央,把扁擔放在肩膀上,用力就可以挑走了。 這些克難的工作,材料也準備差不多了,木材和建築師,在學生的經濟條件,是無能為力,但校方配合軍方,因為部隊的人才最多,只要你需要人才,你有辦法和部隊常連絡得上、溝通得好,他絕對有辦法替你找出你所需要的人才。不久後,看到部隊也派兵工來了,建牆的建牆,挖土的挖土,鋸木的鋸木,釘的釘,裝瓦的裝瓦,沒有幾天,也沒有用推土機或是任何機器,完全都是用人工,而教室就一間一間的建起來了,這完全都是當時克難創造的精神。 回憶當時,想想今天,我們實在很幸運,沒有錢,用克難的,沒有教室上課,用勞力創建,無法解決的事,用腦力去想,很多事情,化不可能為可能,很多困難,都能克服解決,一切是以創造力行,克難得成。今與昔比,完全不一樣,現在,要什麼,就有什麼,應有盡有,假若沒有當時的克難精神,那有今天的享受快樂,經過了此番的閱歷,才知道人生奮鬥的重要,以前有吃了不少的痛苦,才能體會到現在的可貴,這就是苦盡甘來,我們應該知足,我們應該常樂,我們更應該不怕困難,能克服環境、創造未來,這才是真正人生最有意義的生活。不要凡事依賴,或是困難時自暴自棄。沒有痛苦的經驗,那會知道享歡的今天呢?沒有看觸礁的浪花,怎麼會知道海景的美麗呢?我們的以往雖然是苦,但是我們欣賞了難得的味道,所以才能懂得今天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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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波瀾行長空走萬里路
──黃世團返鄉作品個展 軌跡錯離了嗎? 摩氏語彙:「土地,不是人類擁有。」人既要存在隔閡,左手要碰觸右手也難,親情就不一定強勝過友情。同理,海洋分隔了陸地和小島,偏狹的人以自己「私與利」區隔了你我,美其名為捍衛政體而相互撻伐砍殺,烽煙不斷。吾等成長的生命時空,國民革命,推翻滿清,北伐抗戰,國共爭戰,沿至三十八年,八二三砲戰,整個世紀浯島子民幾乎浸淫在烽火離亂之中。早年鄉親遠渡南洋,五十年代躲避戰火到台灣,或近年來移民歐美,雖說海角天涯。遙想兒時冬日,仰望長空翱翔南來的雁群,浯島散居各地的子民,也會因清明節、中秋節、過年、紀念日,懷著憂喜參半的心緊扣這土地,熱切與渴望,返回這一塊兒時成長的叢薾小島,看看,故鄉變了嗎?鄉親父老健在否?田園荒蕪了嗎?期冀故鄉能跟當今盛行「地球村」「全球化」接軌且同步運轉。 中年奮勇取得研究所文憑 運行中的本島籍旅台知名版畫家,「十青」的成員黃世團,於今年六月完成他國立臺灣藝術大學造形所西畫組研究,以五十二歲中年取得碩士文憑,成就並不遜於他年輕時拿過師大美展版畫第一名,立體設計第二名,油畫第三名,第八屆中華民國全國美展版畫第一名,教育部文藝創作獎社會組版畫第一名。十月中他海運一整批畢業展作品返金假文化局展出,再度向鄉親繳交成績單,故鄉的父老兄弟姊妹們,有空不仿撥冗前來,熱忱敬邀你評鑑。 藝術這條路 藝術從文藝復興到現代,觀念、裝置、多媒材,五花八門,台灣自日據時代到光復,儘管有府展、台陽、南瀛、大墩,乃至五月、東方,成員雜多,我私下比較心繫李錫奇,再來就是黃世團,總覺得他倆在作品的表達上除了美好之外,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些許烽火的淬煉,雖說耕耘與灌溉,成就恐怕僅是凡俗生命而已,但要趨於永恆,這恐怕就是「刀」與「寶劍」的差別。 散天雨花 在印度,梵音稱之為「犍婆闥」,又名「香香神」,是佛國圖像眾神之一。她門在風光明媚的天宮十寶山中,不食酒肉,專採百花香露,散天雨花,飄然脫俗,寄託人間無限美好想像。那麼!「犍婆闥」,又名「香香神」,是誰?她就是敦煌壁畫中拿罄、吹笙、擊鈸、彈琵琶、吹笛、吹洞蕭、彈胡琴、捧花、提花籃的「飛天」。無非是在覺悟一個「藝術家」所身負的使命,尋找原本擁有但已喪失的「真、實」。 堅持走「飛天」這條藝術道路 飛天迎著風雨 黃世團,浯島西園人,世代務農,和許多金門人一樣成長於烽火戰地,自小家境清寒,塑成他剛毅不屈、自奠硬氣、樸實儉約、勤奮勵學,克苦耐勞的本性。 一再練就專業 大學時,為了學費與興趣兼顧,考上師大夜間部美術系,白天工作賺錢,晚上就讀自己喜愛的美術。在系裡,純樸憨厚的戰地性情深受師長和同學們的喜愛,深怕自己跟不上別人,努力學習造形色彩,觀念與技巧趨於純熟,紮下堅實基礎,在廖修平老師的工作室中工讀,老師諄諄教導,啟發了潛在創作根源,參加中華民國版書學會、十青版書會等,走入版畫世界。畢業時,獲得師大美展版畫第一名、立體設計第二名、油畫第三名,同年又獲第八屆中華民國全國美展版畫第一名及教育部文藝創作獎社會組版畫第一名。 但是,在許多冠冕加諸身上,他一點也不驕傲,身為華僑中學美術中學美術老師,繪畫比賽的評審,心情更為誠惶誠恐,不斷進修,於今中華民國九十三年六月取得國立臺灣藝術大學造形所西畫組碩士文憑,就我探訪深知,為了四五萬字研究論文及畢業個展,至少有半年多時間熬夜閉關僑中的美術教室,他說二十幾年前為了比賽展覽就是這樣熬夜拚命的。 以前,我總認為成功是運氣或偶然;但是,今日更肯定成就背後的不為人知,在我接觸同事嘴裡所說的材料學,那或許是「淬煉」。難怪,和黃世團相處,言談中會感受到「禪」、「智慧」、「本體論」、「微米世界」,難其不是「淬煉」與「閉關」得來。 搏擂台而不倒 在「淬煉」與「閉關」的修練之下,技巧之熟識,概念之判準,造形與色彩的搭配,明暗所產生的微妙關係,黑白的神秘感,線條粗細、長短、彎曲、躍動的構作,黃世團均賦予深層的思考研究,他以科學家的態度創作版畫,絕不陷入流行的漩渦;用智慧創作,開闢隸屬「黃世團」的版畫世界,他對作品不斷思考,增減內容,從四面八方各個角度,切入點、線、長、短、曲、直,來形成合理或矛盾,樸拙或細微,鬆散或緊扣,飄逸或滯留,穿透或固封,奔流或揚昇,潛伏或遁形,盤札與茂盛,延伸與壯碩,在他每每出招,面對白紙,擬象賦形,無不是深具豐厚底子,功夫硬實,觀機為先,下手為強,克敵制勝。※註:他同時也是位熱愛圍棋高手。 歷霜寒臨烈焰讀聖賢書 東京帝國大學校長司馬遼太郎對日本國寶級畫家三岸節子有下面的讚美:人的內心都蘊藏著色彩, 「是這樣嗎!?」 海底深處的岩磐,自己內心深邃的色彩, 瞬時要熟悉接納理解它是很難的, 「不就是這個嘛?」 沙漠裡一夕之間露水均沾綻放花蕊, 內心撼動實文字難以形容。 深海底層古老火山碎片時而使人陶醉, 沙漠中受露水滋潤瞬間綻開的花朵使人感動。 繪畫之對吾人而亦如此, 可很鮮明呈現每個人內心深處的形色, 三岸節子的畫作對我而言是耀眼的, 源源不絕的能量,照亮吾人漆黑的內心, 對於一個從未嘗試繪畫的人, 也同時呈顯從未見過的形色景致。 從以上短頌,我堅信,金生麗水,玉出崑崗,成就必有其背景,根植於土地的心,經歷風霜苦雨的過程,顛沛流離的旅途,不屈不撓的決心,不眠不休的日月,加上誠懇待人的態度,敬老尊賢,講信修睦,以及腳踏實地之體驗。星期假日,黃世團會驅車至石碇山上小屋,拿起鋤頭、掃把,種種菜,掃掃地,看看書,為了是彌補拿紙筆的不足。因此,為達至藝術的「深度」及「面向」,黃世團一直在努力。 使命、責任 世團個展期間,正逢金門縣全民運動大會,請世團設計別具創意兼具藝術的形而上標誌與獎狀,作為大會,也為金門在「全球化」「地球村」時空中所扮演的使命、象徵,在「夾縫」中不死的角色,設計了開浯牧馬侯陳淵,歷代先賢,乃至榮耀,吃苦耐勞奮進直前的幾項之精神,於承先啟後時空裡誌上註腳。那麼,此次的壯舉,加上世團老師的個展,不就是: 踏波瀾行長空走萬里路, 歷霜寒臨烈焰讀聖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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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馬山
「難道你沒聽過,大年初一,除了小孩子講的話是『童言無忌』外,大人講的都是『一諾千金』,沒有什麼開玩笑的。」 張素霞和楊玲翠都抿著嘴笑著,當然,我也能感受到她那份誠意,對於這位相處三年多的同事,我不僅瞭解她的個性,更清楚她凡事的執著,平日蒙受她的關懷,遠超我對她們的照顧。 「好啦,我是恭敬不如從命了,」我笑笑,「喝杯茶再走,總可以了吧。」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自己看著辦吧!」她說著,向張素霞和楊玲翠努努嘴,示意要她們進屋。 我後悔和她開這個玩笑,在我進退兩難的此刻,卻突然想到,人也不必太固執,與其走了讓人生氣,何不留下讓人高興。於是我轉身從車上拿了提包,給了駕駛雙倍的誤餐費,以及一點小費。今天畢竟是大年初一,雖然他只是一個上兵駕駛,服從命令是天職,叫他回部隊吃過飯再來接我,也無非不可,但這卻違背了我的良心。 我告訴駕駛說,這裡距離金城和頂堡都很近,吃過飯後可以先去看場電影,再來接我。另外我用印著「佳節快樂,司令官贈」的紅禮袋,包了一個很體面的紅包,放在口袋裡,準備送給李小姐的母親,以表心意。 她們一夥先進屋了,李小姐深知我會留下來的,並沒有刻意地在門口等著我,但當她聽見駕駛發動汽車引擎聲時,卻慌張地跑出來。 「我以為你要走了呢,」她接過我手中的提包,「為什麼不叫駕駛也留下。」 「我給了他誤餐費,要他吃過飯、看場電影再來接我。」我看看她說。 李小姐引導著我,剛跨進門檻,一股蚵腥味隨即撲鼻而來。院子的右邊擺著一張方形的蚵桌,上面是一堆未經剝開的生蚵,桌旁的竹籃裡,盛著剝過的蚵殼,這就是古樸的蚵村景色。 「媽,」李小姐高聲地喊著,「客人來了。」 張素霞和楊玲翠陪著一位挽著髮髻、穿著簡樸的老婦人,含笑地從大廳裡走出來,她就是李小姐的母親。 「伯母,新年好。」我走上前,深深地向她一鞠躬。 「新年好,新年好。」她慈祥的笑容裡,蘊含著幾許歲月留下的痕跡。 「一點小意思,」我取出口袋裡的紅包,雙手遞給她說:「祝您身體健康,新年愉快。」 「不、不,」她搖著手,退後了一步,「這怎麼可以,這怎麼可以。」 「怎麼啦,」李小姐走近我,「來發紅包啊?」 「又不是給妳的,妳緊張什麼?」我數落著她,也不忘讓她看看禮袋上的字,「看到沒有,是『司令官贈』,而不是我送的。」 「媽,既然是司令官送的,您就收下吧。」李小姐笑著說。 「這怎麼好意思,」她接過紅包,看看我,「阿麗讓你照顧很多,今天又收你的紅包,真是歹勢啦。」 「其實李小姐:::」我還沒說完。 「叫她阿麗就好。」她笑著糾正我。 「這可不行,不僅我們主任和組長,包括全政戰部的官兵都叫她李小姐,」我開玩笑地說:「福利單位的員工都怕我,但我卻怕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