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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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小校長儲訓五十載-憶往
年紀大了,老是愛想些過去的事情。 一本紀念冊,兩三本舊筆記本,幾張老照片;腦海裡總會浮現好多好多的回憶和故事─這些正是筆者於五十年前參加台灣省國民學校校長儲備訓練班受訓時的筆記和生活隨筆。 當年的國民學校教師研習會,是在板橋市大觀路,現已遷至三峽並改名為「國家教育研究院」了。民國五十九年四月二十一日,筆者有幸參加台灣省國民學校第十一期校長儲備訓練,為期三個月;接受候用校長職前嚴格的專業訓練。這是金門首次派員參加板橋教師研習會校長班的訓練,以後有好幾年的時間都沒有給金門名額了;當年台灣省教育廳只給金門三位校長班名額,機會難得。縣政府為慎重起見,時任金門縣縣長─閰修篆先生親自主持該項選拔事宜;以現任地區國小教導主任為遴選的對象,用口試方式及在校服務成績擇優遴選三位到台灣參加受訓,當時獲選者分別是;陳忠任老師(前安瀾國小校長已逝)、鄭錦章老師(前中正國小校長退休)和筆者(前卓環國小校長退休),而筆者是當年參加儲訓最年輕的教師,時年二十七很幸運被選上,想想既高興又恐懼。 板橋教師研習會,是國小教師在職教育訓練的機構,民國55年筆者曾經來這裡參加過三週的訓導主任班的研習活動;當時的主任是高梓先生(高梓為女士大家都尊稱為先生)。高先生退休後由陳梅生博士接任並兼任我們校長儲訓班的主任,研習會並從各縣市聘請有經驗的督學、校長等來擔任生活輔導員,我們小組的生活輔導員是台南將軍鄉長平國小校長葉佳雄,葉校長年輕有為,是剛從儲訓班結業沒幾年的學長,負責盡職,很受學員敬重。 本期參加儲訓的學員,分別來自全省各縣市的教導主任,共有168員分成四大組,金門來的同仁都分配在第三組,並與台灣的三位老師同住一間寢室,床是單人上下舖,比學生時代好些;室友分別是台北李仲華、新竹彭世清、桃園陳遠清,大家相互照顧砥礪、相處融洽,假日時常受邀到他們家作客,以慰藉我們的思鄉情懷。 此次研習時間比較長、課程多、各方要求也很嚴謹,學員們很難適應;依稀記得當年的課程設計安排;從教育專業課程到學校行政管理、校務領導與經營、近代史與民族精神教育、反共愛國教育、參觀與實習、法律常識、生活倫理教育、專題報告與研究、論文寫作、測驗、即席演講等等……課程繁多不勝列舉,目的就是要培養一位優秀的學校經營人所應具備的各種能力,因此各方面的要求相當嚴格;像在研習過程中行政人員要查堂,教授講課時要做筆記,每週要寫一至兩篇生活隨筆,按時繳交輔導員批閱,同時還要測驗;而最緊張刺激的時刻,莫過於每週三晨間的即席演講,很多學員怕抽中而膽顫心驚,視為畏途,可是這些項目都是要做為結業成績考評的依據,學員們希望將來回到各縣市,能分派到好的學校服務;(當時的學校分為智、仁、勇三種類型)因此大家就卯盡全力,認真學習,爭取成績。 研習一開始最難適應的是每天要六點起床,穿著改良式的中山裝打黑色領帶,而七點二十五分讀訓,八點十分升旗,完了之後整潔活動;如掃地、拖地板、抹餐桌椅等、陳主任還帶頭參加各項活動以身作則,他的身教使學員深受感動。九點開始就是一天的學習課程;下午五點學藝及康樂活動,晚間還要晚自習,時而安排專題研究、民族精神教育等,時而分組晚會,課程與活動安排緊湊。到了週三晚間是自由活動時間可以外出活動,這是學員最輕鬆的一刻,但外出是不可流連忘返的,必須在十點前回到研習會,不然被輔導員查到會記缺點的,大家都能好自為之;所以此時三兩好友相約板橋市逛逛,放鬆心情、喝杯咖啡、小酌一番--紓解上課壓力,這是學員們的最愛,不亦樂乎!真是往事歷歷在目啊。 翻開這本泛黃的筆記,記錄了五十年前的往事--,看了之後不禁想起好多好多的記憶和故事,雖然文筆生澀又詞不達意,可是覺得很有意思,一篇一篇的把它讀完,恍如回到年輕時候快樂又懵懂的情境,內心有說不出的感慨與興奮;一股念頭湧上心頭,想將這筆陳年流水記憶和大家分享,逐選出十則來;有些課程和心得,如以現在的教育環境來說;經已不合時宜了,大家就把它當著是茶餘飯後看看就好!朋友們莫見笑嘍! 一、重返溫馨研習會(59.04.24/星期五/晴) 四月十九日,天高氣爽,軍機(老母機)劃破長空,翱翔藍空白雲,飛越台灣海峽,遼闊遙遠的天際,已嗅出沒有砲火煙硝味的威脅和懼怕了,心情是那般怡然,輕鬆自得,在轟隆轟隆聲中睡著了---。霎那間軍機已在台灣上空了,台北到了,松山到了,城市的燈火燦爛,繁華的街景,讓人眼花撩亂,盡在眼下。 研習會沒忘卻;三年前曾孕育我三週的訓導主任課程,改變我對學生訓輔的觀念和態度,是的!怎能忘;師長們依舊那麼地熱忱洋溢,和藹可親,那股犧牲奉獻的態度與精神,令人敬佩!啊!是無名英雄,是教育園丁,有多少的教師在您培育下,開花、結了果,回到工作崗位上默默耕耘,貢獻所學。 今天再次投入研習會的懷抱,興奮之情,迂迴腦際。 鼓起勇氣,全力以赴,努力學習! 二、加強民族精神教育有感(59.04.28/星期二/晴) 時間飛也似的過去,受訓已進入第九天,這些日子給我的信念;無論在任何環境,哪怕是生疏,是艱苦的,總是可以克服的。想剛踏進研習會時,聽課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呢,也許是精神不振,睡意濃濃,雖然課間有休息,但抵不過睡神的招喚,還好!經過幾天的磨鍊,加上講師授課時的幽默,終於戰勝睏意,全神貫注專心聽課。 多日來授課的老師都是名教授來擔任,內容精闢,尤以近代史與民族精神教育,讓我感受最深刻,或許是來自戰地的關係,更能體會到反共教育和民族意識的精意;屠炳春教授在這方面的分析很透澈,說明得有條不紊;從明末清初的興衰,國父的革命,到民國的建立以及當時的政治、經濟、文化背景,以及大陸的淪陷頭頭是道,有條不紊,最後屠教授說明了我們現階段迫切需要的精神糧食---「加強民族精神教育」。 總統蔣公於革新教育注意事項曾明確指出:「今後應加強民族精神教育,將固有的民族德行---四維八德生活化起來,行動化起來」。 所以當今的教育,我認為應將反共愛國教育融入各科教學,以加強實施「民族精神教育」才是重要的途徑。 三、台北的天空 憶師校生活(59.05.01/星期五/陰後晴) 這些日子連續霪雨,悶得發慌,好不容易有片刻的晴朗,但好景不常,時晴時雨,欸!台北的氣候真是有如氣象報告,「晴時多雲偶陣雨」,實在不習慣,好在夏天快到了否則又是一個難過的考驗;不過幾天下來卻留下許許多多的回味,尤其想起六年前師校生活;卡基服、白襯衫、黑領帶、升旗典禮、讀訓、即席演講、整潔活動、學藝活動---還有那襲制服洗過燙過的味道,歷歷如畫,彷彿置身師校時的歲月時光。如今又再過著像學生時代的生活環境,重溫團體生活的樂趣;上課時聚精會神的聽講,下課時三、五成群的談笑風聲,心得交換,豈不是一大樂事。但願這三個月的研習,能像在師校時那樣的多彩多姿、活潑生動、在多元快樂的中學習、成長;雖然台北的天空常晴時多雲偶陣雨,但也樂在其中。 回顧這週三天來的生活,自我感覺良好;第一、各項活動能準時且熱心參與。第二、做人處事本著多做事少說話原則,深信研習愉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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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陳長慶短篇小說集
在國立成功大學陳益源教授穿針引線之下,行政院金馬聯合服務中心出版的《陳長慶短篇小說集》中越文本,即將在金門碧山村睿友文學館舉辦新書發表會。這本小說集是精選自陳長慶1996~2016年間的〈再見海南島,海南島再見〉、〈將軍與蓬萊米〉、〈春桃〉、〈人民公共客車〉、〈孫麻子〉和〈罔腰仔〉這六篇創作。 陳長慶短篇小說集收錄了這六篇觸動心弦的故事,其人事物及時空背景都圍繞在金門這座島嶼,對於生長在那個時代的島民是酸甜苦辣的味道。因為這個年代是國軍撤退到金門的初期。陳長慶把金門的風土人情以及戰地政務時代的歷史點滴和島民的生活情景相結合,透過文學的筆鋒做巧妙的紀錄和連結,交給後人咀嚼。 歷史與小說經常在幻化的虛無之間遊走,陳長慶的小說常被人問及其真實性。魯迅曾經說過:「藝術的真實非即歷史的真實。」如果僅僅把小說從物的角度去解讀,似乎是不夠的。小說如同藝術本身一定有一個讓其稱之為藝術作品的東西,這就涉及到藝術作品的本源問題了。德國哲學家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認為,在藝術家和作品之外還有一個第三者,正是因為這個第三者讓藝術家和作品彼此連結,這個第三者就是-藝術。在柏拉圖之前,古希臘人的主流觀點會將繪畫等現代人稱為「藝術」的活動,歸類為「techn?棳」;蘇格拉底即認為,連史詩的創作本身也不是一種「專業技藝」。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在其美學經典名著《悲劇的誕生》(The Birth of Tragedy),大力批評蘇格拉底的哲學思維,認為他把希臘悲劇引領至一種只講太陽神阿波羅(Apollo)的理性,而不講酒神狄俄尼索斯(Dionysus)瘋狂的思考狀態。本文無意陷入孰是孰非的論斷,畢竟古希臘語中的「techn?棳」並不能簡單譯作「藝術」;但是小說應可視為作家透過語言或文字的思想表達。 語言讓存有者進入敞開的「存有」當中,就好像梵谷(Vincent Willem van Gogh)畫中農鞋敞開了農婦的存有,也揭開了農婦的世界之中鞋之真理的作用(werken)。這雙鞋或許不是農夫的鞋,而是藝術家自己的一雙鞋。這些都無關宏旨,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從另外的思路去探究存有的本質。海德格對「此有」(Dasein; Being-there)與時間的關係時指出時間具有過去、現在、未來三部曲。「此有」指的是人,人的本質即是「掛念」,此有以「言談」來溝通,而言談是「讓人從事本身來看事物,設法揭示他所知悉的」。存有(Sein;Being)是「此有」的前提(Voraussetzen; presupposing),而存有本身只有在創造性思考才顯得重要。傅佩榮教授認為:人是被拋入世界的受造物,力量有限而微不足道,對自身遭遇在內心深處充滿掛念與恐懼,同時對世界要關懷,對同類要照顧,而自己則常有苦惱。人之所以有焦慮,在法國哲學家沙特(Jean-Paul Sartre)的認知上,人是被遺棄在宇宙間的,焦慮來自理解人並非「自身存在的根基」,我們無法選擇出生或不出生在這個世界,只能選擇自己存在的意義和價值。例如我們決定了戰爭的存在,並參與了這場戰爭就要扛起責任,展現在戰爭時代之下存在的意義。陳長慶的小說也表達了禁錮時期人們對於控制與解放的欲求。就如沙特所說「欲望使自己以身體的形式存在。」愛欲之時,我們意圖物化他人的肉體,希望這個身體單純的成為一個物品。 小說是語言的一部分,誠如海德格的名言:人存活在自己的語言之中,語言是人「存在的家」,人在說話,話在說人。藝術可以說是存有的具體表現,陳長慶的小說毋寧是一種藝術,這種藝術是作者本身對事物和時間的傳達。陳長慶的小說某種程度傳達了戰地政務時期人們在這些面向的掙扎和吶喊,也提醒了人們存在當下的意義。唯有我們經歷了存有,才知道「將會」成為什麼樣子。 (稿費贈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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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耕耘者─防癆員的歲月
中華民國八十五年十月份進入剛編制成立兩年的金門縣衛生局綜合課包括(防疫、保健)原本是要接兒童視力保健業務屬保健,內部調整作業後就職日接的是防疫的傳染病防治─結核病防治─防癆員一職。初來乍到,孤鳥插人群為何說孤鳥插人群,全是皇親國戚叔伯舅媽,都有人罩,我ㄋ孤鳥一隻,既上梁山就當好漢吧! 沒有三兩三哪敢上梁山,我的三兩三就是有護理背景雖非科班出身,但七年的護理工作也不是白混的,但現行求職證照掛帥,行不行有照就行,如果處在當下可就不行,我算幸運者,提前20年接了這份工作,只要有工作就很棒,任何工作只要用心沒有做不好的,良心做事「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 民國五十八年至六十四年這個時期,金門的結核病罹患率非常高,讀國小一年級還不懂什麼叫肺癆,只知道每年學期中多會買防癆郵票幫助生病的人,同學的父親也是死於肺結核病,因為生病時看到他有咳血很可憐,家窮都沒人搭理協助,印證了一句話:「富貴深山有遠親,窮於鬧市無人問」,況且是傳染病。 同學的家裡除了兄弟姐妹六人外,最小的妹妹還有一點腦痲,多由八十多歲的高齡老奶奶照看。奶奶自己也有一眼失明,每次去她家玩,看到這種情景心裡都很難過,回家告訴母親貓兒(我同學的乳名)她們家好可憐,吃醃的西瓜皮跟豆豉都有蟲,娘說了:「吃蟲會做人,豆豉若沒長蟲世間就沒人」。古人說的話必然有它的道理,接著就會拿竹編「笳籮」裝父親做的窩窩頭、麵粉、地瓜簽送給貓兒家,一家子多營養不良,得病的機率就偏高了。貓兒爸爸我們都叫他炎叔,過世時沒人願意前往幫忙,是父親一手包辦將後事處理完畢,村裡窮困人家的喜喪只有父親會出面協助處理。不要嫌貧愛富,不做錦上添花的事,要做雪中送炭的人,這也是俺爹從小給我們的教育。 接掌防癆員一職職稱叫「專案助理」,領的是中央款還有外島加給,薪資使人羨慕,此時正當開始在執行「督治短程治療計畫」;口號:「送藥到手、服藥入口、吞了再走」。只要病人好好吃藥,六個月的療程就可治癒。新進人員必須要赴台受訓2星期,訓練所是台北市青島西路的慢性病防治所,靠近台大醫院,上班一星期我就到台北接受訓練。記得那一期新進人員40人分為2班,外島與台中以南編一班,北部編一班,所以往後的工作上如遇上疑難雜症,多半求助南部同期同學,南部人也比較熱情,對我的工作可有大大的助益。相識是有緣,惜福相互關照,工作順利進行。 防疫處是後來的衛生署,即現今的衛生福利部。剛來衛生局,行政單位很多公文、報表、計畫不是很懂,為讓自己儘快上軌道,循著來文方向自己就搭機買票到防疫處找承辦人,感恩當時辦理外島傳染病相關業務的林美珍技士對我的照顧及指導,讓我在短期內就能進入狀況,免得讓人非議,因為孤鳥插人群就是不容易啊! 我的第一位工作伙伴叫阿昆,算是前輩,為人忠厚老實,但是有時候也很牛;只要找到治牛的方法就好辦了,乖乖上犁,轉彎時吆喝一下就可以了。哈哈!牛拉犁,我掌繩,工作開始進行,執行第一件工作,阿昆開一台三菱白色600cc的箱型車載著我走訪五鄉鎮的列管病人─青一色多為老人家居多,結核病的高危險群老者就是其中族群之一。早年一般家庭的經濟較為貧困,營養攝取可想而知,落下的病症年齡大了才復發。 經防癆協會多年積極努力普篩及治療,至今罹患率已下降到百分之零點二的數字,平均每年的個案16~24案。 我當防癆員的時期,工作除了處理公文、書寫計畫、填報表、教育宣導、投藥、學習片子的判讀等等工作,還有較特殊的技能就是要學會照X光,泡藥水沖洗X光片子……。說到泡藥水洗片子這檔事,真的要感謝現今衛生福利部金門醫院的放射科主任許翼銘大哥,在花崗石醫院時我們就是同事,今天他是我的師父,許大哥為人誠懇不虛偽,對人總是客客氣氣,是好兄長亦是益友也是公務人員的表率,除了自己的專業,他懂的事,有求教於他,決不吝嗇教導。我學會泡藥水洗X光片全是他傾囊相授,一點都不藏私。有福才能遇上貴人,我常在想,只要對自己應該做的工作認真,一定會出現幫你的人,而今耕耘的人不一定是收割的人,轉個念想,收割人前世應該是耕耘者,今生角色互換罷了! 我的第一場宣導是在金寧鄉公所,寫完宣導的第一份文先拿回家請大哥幫我看過是否可以。經哥閱後如期上呈,奉核後準備相關事宜。畫海報、寫紅布條、印講義全自己來不假他人之手,這可要謝謝我家大哥對我們的訓練有素,才能處變不驚,邏輯方向清楚,做事自然得心應手。宣導的當天,課程2小時,大哥特地請假陪同我們吳局長金順來給評語及打分數,還好沒給哥哥漏氣,局長評語也不錯,跟哥哥說讓我接這工作是對的,這也表示長官還算滿意。 擬定計畫的重頭戲,一年的工作流程必需定期實施完成,才能爭取下一年度中央的補助款,工作的安排是很重要,計畫裡的每季巡迴鄉鎮X光防癆篩檢甘苦談往下與你分享。 每年工作計畫中防癆巡檢是首要的工作,85年後防癆巡檢X光車已不堪使用功成身退,接管此工作時五個鄉鎮金城、金沙、烈嶼衛生所已有X光機設置,金寧及金湖沒有X光機,為分四季篩檢,金寧鄉鄉民較辛苦,他們得往金城衛生所做篩,金湖鎮民眾則委請當時尚未裁撤的花崗石醫院協助辦理做篩。第一季的巡迴金沙鎮也是我第一次辦理巡檢工作,為讓工作順利,一個月前開始著手準備,先行文鎮公所轉知轄下所屬各村里分發篩檢通知單外,前置作業X光片子每張(45cm×30cm的大片子)片夾(1.5kg)、藥水、先行告知金門醫院預借洗片室等工作,這都是小事。 工作的主角X光機,若出狀況那就是「棉花店失火,免談」。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提早2星期勘查機器,還好是提早2星期,要不然就要開天窗了。X光機是安置在金沙衛生所地下室,還連接戰備坑道,所以當我們走進地下室階梯時燈一開,我的天啊!水淹滿4~5個階梯,水及至膝,機器泡在水裡,如何使用且是極其危險(高壓電),基本常識電遇水不可收拾,即刻向衛生所主任報告:主任的回答傻眼,我不知道,妳自己想辦法。一所的主管竟是如此這般,算了回局跟課長說明現場狀況。課長淡淡回說:妳認識家裡有抽水機(俗稱水龜)熟人嗎?這就是孤鳥插人群的鐵證。迫在眉睫,靠樹會倒,靠人會跑,還是靠自己好,搜尋那些親朋好友家裡會有(水龜)抽水機,皇天不負苦心人,小徑許永富堂兄家有一台,拜託堂哥借我一星期時間應該就夠了。借好抽水機開始進行抽水工作,每天上班該處理的公文處理完畢後就去衛生所抽水,整整抽了一星期才把水抽乾,因為換片室位於坑道,所以要抽到坑道的水位下降才可安全,接著從家裡搬來大電風扇將機器徹底吹乾後再做測試,還好經操作機能無疑方可執行任務,真是謝天謝地,天公疼憨人,能讓我如期辦理篩檢工作。那一季的篩檢成果豐碩,金沙地區村民多踴躍受檢,平均每天受篩二百多人,速度要快不能讓民眾久等,才不致有民怨,金沙地區的鄉親父老都很純樸,民怨少關心多,每日收工後總是累到人仰馬翻,一星期的工作天總篩一千三百多人,真好,成績不錯。 一千三百多張片子利用假日空檔,借用金門醫院的洗片室洗片,預計2個工作天完成,洗完片子變成了兔子,因為藥水是強酸跟強鹼,刺激性大所以眼睛才會患紅不適,有了經驗以後就不敢再使勁一股腦兒的幹,分梯次慢慢洗,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經驗就是最寶貴的財富。 第二季篩檢安排烈嶼鄉,離島中的離島公共衛生更需關懷落實,同時也領教烈嶼鄉民們的熱情和可愛,老老少少多一樣,讓人感到無限溫馨。小時候常聽小金門這名稱,直到鄰居坤姐仔的女兒燕子小姐嫁到小金門西口村,才明白是另一個小島,隸屬金門縣五鄉鎮之一的烈嶼鄉,聽說要前去探望親戚還得到村公所開路條搭船才可通行。小的在下我一直到丟三十奔四十的年紀,也因為工作第一次親臨小金門。剛開始每回搭船又暈、又吐的慢慢才適應。不來則已,一來則遍地開花,依工作重點訪視走遍五個行政村二十六個自然村,每個村都有認識的朋友,對往後的工作更是助益良多。 事實工作面是這樣:篩檢後的X光片經慢防局胸腔科權威醫師索任大夫判讀後,胸腔診斷共有九種代號「A.B.C.D.E.F.G.H.I」,各代表不一樣的問題。我們篩檢的重點是結核病,判讀後有其他胸腔問題的個案,我們就一一到府訪視,讓個案能早期發現、早期治療。這般走訪能借到機車時就能多走些村子,多訪些案,同時可縮短工作天,早點搭船回大金門;若借不著車就步行走訪,當日就少訪幾案,屆時還可欣賞烈嶼鄉的美麗風光。 這樣工作則能事半功倍,何樂而不為?樂在工作,神清氣爽;耕耘是一種快樂;工作過程獲取的各種經驗才是最寶貴,並不是收割時的那份喜悅;所以只會持鐮刀的人事實上不一定快樂,無法享受到親力親為的那份感受。 慾望是無止境的深淵,走在這道上,永遠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那來的快樂與喜悅。回顧實踐的歷程,實可參透人生玄機。做一個只會耕耘不問收穫者是比誰都快樂,那不是也是一種修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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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車站
掛在座椅上怔忡的眼睛 似乎 害怕公車與時間 一起開走 駛往南雄育樂中心的車子 早已絕塵而去 (284師登步部隊都消失在 光的霧裡,雄獅戲院 也早已散場 ) 有人等待,在午後 出發到那年報到的連營,金沙 陽宅,五十年 埋下的砲聲等待開成了花 有人在這裡,找不到 早已離去的自己 而3號公車到了,從金城 載來一批批 雲煙 消散了所有青春的華年 從右側的7-11出來 車站裡的老人,卻把回憶 細細 摺好,安靜 坐著,看無數公車,無聲的 在煙塵裡,來來 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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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緣
時光在休閒中恍如靜止;我來公園放鬆自己的身心,常能遇見一位年輕母親帶著她的兩個小孩也來這裡,盡情地在露台與溜滑梯區域裡活動和嬉戲;我總是在運動的時候無意間望見他們天倫和樂的融融景象。 我原本只是一位旁觀者,中間隔著一段距離,十餘步之遙,以局外人的身分默默地望著;但在今晨,她的小孩從手裡擲出來的球失去了準頭,而偏差地恰巧滾到我的腳前,我俯身彎腰幫他撿了起來,以跟他同樣高度的低姿態走向他,親手交給他,而換得了一聲稚嫩卻有禮貌的「謝謝」,感受得到他所接受的庭訓水平!隨後他活潑地彎下身子,從他雙腳之間傳球給在他背後的母親。 就在此際,我知道,那一顆球成了彼此傳遞善意的一個中介者,在我跟他們之間牽起了一條無形的連線,而結下了一個善緣,不再純粹是陌生人,至少留下了較為近距離的一面之緣的印象,儘管這只是匆匆的一次交會,依然有它的永恆性,也改變了此時此地有點僵凝的氣氛,使之傾向於柔軟及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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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車憶往事
「牛車」,指的是早期將牛軛(牛擔)裝在牛肩所拖的車,它是農家耕耘收成重要農具。因車輛少,它也是一種交通工具,嫁娶時當新娘車。在城鄉路旁有牛車道。車輪演進:板輪、鐵皮輪及塑膠輪。板輪車輪由三片木板合併成,材質有樟木、烏心木或柜木,它直徑五、六尺。弓箭形連牛軛長、寬各約4公尺、1.5公尺。 民國五十四年以前的農業時代,在我的印象中,「牛車」應該是當時的主要運輸工具,通常,農民坐在「牛車」上駕馭一隻黃牛拉著一檯堆滿一袋袋剛收割的濕重稻穀到家裡的倉庫堆放,準備等來日天氣好時,他便將稻穀曬乾後收藏起來或出售。 農忙的季節裡,黃牛先要犁田,讓主人可以曬土、灌溉、插秧、施肥。收割季節,牠的重責大任就是拉「牛車」,以供載人和農作物,如:稻穀、香蕉、甘藷和甘蔗等;主人會帶黃牛到湖中或水溝洗澡,牛糞可以做燃料使用;通常,大戶農家至少養一頭水牛,以便幫忙家裡繁忙的農事。小戶人家犁田、載農作物便花錢請有牛及牛車的人家前來幫忙! 平日,農民也會以牛車載著自己所生產的各種農產品到鄉裡的四處或市場兜售,以免除中間盤商剝削,來增加農民收入。黃牛是草食性動物,主人只要帶牠到有草地的野外放牛吃草,再餵些牧草、秸稈以及穀物等,所以飼養牠的成本並不高,由此可見,黃牛誠是靠天吃飯農民的上天所賜貴人。 小時,我也曾經看見辛苦工作完的農民駕著牛車回家,或許他太累而在牛車上睡著了,但因為如狗具有靈性的黃牛認得回主人家的路而拖著牛車和主人安全的回家。所以鄉村的農家人為感恩牠一輩子的付出,通常都不敢吃牛肉,出身農家的我和內人家人皆採取如此做法。 民國五十四年,我的胞兄結婚,經過幾年後,他開始做稻穀及蓮霧中盤商生意,那時,他以電動三輪載貨車(俗稱武洛卡)載一袋袋稻穀及一箱箱蓮霧,牛車才慢慢地被取代而功成身退。老一輩的人幾乎都是業農,現在他們在農具展覽館看到「牛車」的影子時,便覺得無限懷念!胞兄便將武洛卡停在以前放牛車之處! 農業時代的人不知道留下珍貴的古物,如:牛車、床舖、桌椅及匾額等木製品,以作為紀念,卻將它們都當作木材燒,實在可惜之至!我相信每個曾經歷過黃牛和牛車時代的人,都會聯想黃牛耕田及拖牛車的辛苦,農民在寒冬、炙陽下流血流汗的付出! 以前的人在鄉村時隨時隨地都可以看到牛車滿街跑的美好意象,偶爾我們在牛欄也可以看到當時可當燃料的已曬乾牛糞。現在的人,因為農事皆改以機械化生產,牛已變為食用牛肉,牛車也不容易再見到。所以,大家不妨到各地農藝館欣賞展出的牛車,讓大家知道早期農民的辛勞,而懂得知福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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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草百年「蛇骨湯」
從江戶時代開始營業的傳統大眾澡堂,位於東京淺草地區,據聞是最古老的錢湯(日本大眾澡堂又稱錢湯),約超過170年之久,這裡溫泉水是草木經長年溶於地下後生成的黑褐色冷礦泉,所以又名「黑湯」,但我更愛它另一個獨特之名「蛇骨湯(Jakotsu-Yu)」。 「蛇骨湯」隱匿於大樓巷弄中,費心轉繞才能步行至此,初次乍聽以為東京也有像台北華西街知名的藥膳蛇湯店,原來此湯非彼湯。相傳江戶職人居住於像蛇骨長屋矮房中,也有一說是當時挖掘泉源時發現蛇骨。不管來源如何,此刻我就像白蛇傳裡的白娘子,在杭州雷峰塔下老老實實待著,浸泡著百年精華黑泉水,促進血液循環,趕走一整天因購物引發而起的肩頸痛及腳痠的女孩特有毛病。 身體任何部位有刺青圖案的,一般不可進入錢湯,因為刺青常與日本黑道或山口組有關,現為國際化迎接各國旅客,所以較無嚴格規定。過往物資匱乏年代,每戶家庭未必設有獨立衛浴,所以公共澡堂成了洗滌身心的好去處,如卡通櫻桃小丸子,與家人腳踩木屐,手臂彎成一個圓弧角度,夾帶木盆、衣物、毛巾上澡堂的情景不再復見,轉變成只要帶銅板投入新穎販賣機,按鍵內容有英文、中文、韓文標示,舉凡洗髮乳、小浴巾、牙刷、刮鬍刀……所需物品應有盡有。 進入男女有別的裸湯區,內部磁磚牆是一幅很大的手繪富士山搭配粉紅櫻花林畫面,光溜溜的「湯客」相互刷背,手持水瓢沖淋泡沫的熟稔動作,成了富士山下最不凡的日常風景,每位老奶奶的皺紋,雖然像是裝於箱內郵寄揉過的報紙,但膚質白皙、剔透光滑是不爭的事實,頭頂著摺疊整齊的小白毛巾保暖頭部,在一來一往交流不停的日文對話中,話語也跟著煙霧瀰漫飄散在空中,內容可能是:「媳婦做菜需要更進步、孫子這次考試成績真不錯、家裡的小狗又隨地亂尿尿、老頭總是一直喊著哪裡哪裡痠痛……。」這池裏容納了許多家庭八卦,是主婦們重要社交場所! 「電氣風呂」是指通了電的浴池,是此行最想嘗試,原理為靠著內壁的兩旁電極板在水中產出微微電流,一碰到水肌肉會收縮並引發僵麻感,當我身體越靠近電流口,每吋神經越不自覺地急遽立即收縮,痙攣麻痺感、刺痛張力隨即而來,這反應與物理治療的低週波電療有相似處,心理上難免會緊繃擔心是否有漏電危險,但幾次下來在溫暖的水流中肌肉縮放縮放,也愛上這刺激經皮觸電感,注意看板上文字提醒患有心臟病、高血壓的人請避免體驗。沐浴放鬆後投一罐明治牛奶或冰涼啤酒,是泡溫泉後最重要儀式。 外頭飄著細雨,在大門口滿足的伸伸懶腰,手機螢幕提醒此刻是冷冽的五度氣溫。從大購物袋裡,戰利品堆中低頭翻找折疊傘,心裡想著晚餐地點,要步出巷口時,一位白髮婆娑的奶奶側躺在地起不了身!趕緊和妹妹小跑步向前攙扶,另一位在「蛇骨湯」木招牌前吞雲吐霧的男子,也衝到雨中幫忙。稍後奶奶家人也出現協助,數次九十度鞠躬口中滿是感謝。 剛剛一同幫忙的抽煙白襯衫男子,看上去約六十歲。得知我們姐妹來自台灣,只會十幾句日文,一陣雞同鴨講、比手劃腳後,竟提出邀約一起共進晚餐,還在猶豫之際,有位超濃短眉中年大叔,長相像哆啦A夢裡的惡霸胖虎,突然出現在我們對話框畫面,他們是相識友人!難道,是專門在巷弄拐騙無知旅人,所有人都是演戲的同夥嗎?白襯衫男誠懇地再次詢問,手一直比就碗吃飯姿勢,胖虎點點頭地等待我們決定,就相信人性一次吧! 跟隨他們身後,四人步行到餐廳所在地,我和妹妹刻意壓低傘遮擋,深怕他們聽到談話內容。 「妳怎麼最後一刻決定一起吃飯?」 「他說有很好吃的黑輪(關東煮)。」 我的天兒呀!妹妹不會日文,倒是貪吃的雷達聽到關鍵字自動開啟,其實在游泳完或泡完溫泉後,特別會飢腸轆轆,防備心因此降低許多。 「不管等一下喝什麼飲料,另一人都不能一起喝,吃的也一樣!」身為姐姐的我,不斷小心叮嚀。 走了近二十分鐘,尤其提著一大袋重量不輕的東西,加上地面濕滑,路程遠到實在讓人想半途放棄,我大聲提問還有多遠?他們食指指向前方口中唸唸有詞,看樣子是快抵達了。過程中兩位頻頻回頭,一句:「OK?」表達關心,從淺草鬧區一直移動到黑暗街道,從路燈數量及住戶越來越少,就知道越往偏僻荒涼之地,我們身分可能瞬間從台灣人變成押寨人質,心裡盤算若爸媽還要到銀行換匯、跨國談判,回家之路可能遙遙無期……。腳步跟心裡都這麼一沉。 突然,眼前出現光亮! 全木造日式平房,店門高掛兩盞燈籠,胖虎和襯衫男微笑表示到達囉!完了,從外觀完全看不到店裡情況,是否真的有客人仍是謎一般,入內是否夥同壞人進行迷魂計劃,任何會發生的最糟情況,都在內心小劇場排演一番。 推開拉門,眼前高朋滿座,喧囂飲酒歡樂聲繚繞於耳,應該不會商請這麼多臨演才是。入座後,所有菜色皆是對方點單,可樂一上桌後,幾分鐘前那句:「不管等一下喝什麼飲料,另一人都不能一起喝!」因餓過頭早已拋諸腦後,從臉部肌肉線條來看,我著實對吸管吸了很大一口,被氣體飽嗆。 筷子差點提夾不起大福袋,福袋外層是豆皮經油炸後,再吸飽濃厚昆布高湯,咬開時湯汁在口中奔湧,牽絲麻糬包覆蔬菜鮮甜內餡,簡直把冬季熬進了這一碗溫暖,另外牛肉角煮(日式燉牛肉)搭配刀工細緻的白蘿蔔絲,軟嫩入味,我像美食部落客,每一口都是被安排款待好的,只要依事實做出讚嘆及驚呼表情。 經一晚聊天得知白襯衫男子是大阪學校的校長,胖虎是老師,今日是到東京出差開會,會議後到「蛇骨湯」泡溫泉,就發展出後續的劇情了。靠著翻譯軟體,四人從台日飲食、教育、旅行推薦景點,暢聊到餐點從上桌到完食的兩小時交流都意猶未盡,原來美食始終來自於人性,不只是科技。 註:「蛇骨湯」已在2019年5月底正式永久結束營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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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淺的容顏
青春在你的容顏擱淺 於是我們的距離 不再忽近忽遠 靈魂在歲月裡流動也在月光裡歇息 等待嬉戲忘了回歸的另一半自己 郵戳全年無休 寫給光陰的情書 從未遺落做了記號的愛情 如果光陰變成一首詩 等待的結局 會是一意孤行 還是一笑置之 或是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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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那一味
夏天就是要吃西瓜不然哩!這一味夏日水果,以前到現在地位穩居不墜。 島國的夏日,總是帶著濕熱的空氣,讓人不好受!我老記起小時候的暑假,跟弟弟、妹妹在庭院玩跳繩、樂樂球還有呼拉圈,沒多久流汗了,於是我們四個孩子們進入屋內,刻意不穿室內拖鞋,任性踩在花崗碎石上頭,冰涼涼的清涼感頓時暑氣全消,接著大聲對媽咪說外頭好熱,我流汗了,想吹電風扇,媽咪接著說:流汗時候吹電扇,容易感冒著涼,先把衣服換下,去沖洗,擦乾身體,待會兒有冰鎮好的西瓜可以吃。 聽見有冰鎮好的大西瓜可以吃,於是領著弟弟妹妹依序去浴室清洗,換好乾淨的衣服,晚餐前,我們孩子們坐在後面庭院,等待媽咪把大西瓜剖半,拿起大勺子挖著冰鎮好的紅肉西瓜,四個孩子,兩個人領一份,你一勺我一勺的比賽看誰吃最多,小妹通常跟著我,美其名是照顧小妹,其實是我可以多吃,從小我就是個大吃貨,小妹小、吃得少,當然我可以多吃呀!吃著冰鎮好的西瓜,通體舒暢, 偶爾,抬頭看著天邊多變的晚霞,媽咪還會唱著:「夕陽斜,晚風飄,大家來唱採蓮謠」,等著爸爸下班回家,接著媽咪說:別吃太多,否則晚餐吃不下了,吃不完的西瓜冰回冰箱,接著爸爸準時回家了,於是我們家享受著美好的晚餐時刻。 我還記得巧手的媽咪,紅色瓜果肉吃完後,收集起西瓜皮,洗好曝曬成西瓜皮乾,煮排骨湯丟進幾片皮跟著滾煮,那湯品滋味清爽好喝,或是去皮涼拌西瓜皮小菜,媽咪的魔手平添了我們的生活。是我小時候美好的鄉居夏日生活,也是我懷念的日子,感謝爸爸媽媽幫我們打造著童話般的城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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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海方舟 《方舟渡痕:陳昆乾書法集》的澎湃與靜美
《漂流的文學樹:楊樹清文學作品展》,碧山村睿友文學館,從暮春到初夏,三個月的檔期結束了,撤展的前一天,《與文學樹有約:詹宏志楊樹清文學下午茶》的會場角落,我又意外又驚喜地看到了方舟;之前,他來訊,「因為許多因素,這次沒能回金門參觀你的文學展,等你結束展覽返台,邀你與樹森等好友到方舟書屋喝茶,也將未去金門的費用,包個小紅包為你的成功展出表示祝賀之意!」 瘟疫期間,不宜飛行,說好不來了;我的心裡儘管仍有期待,卻也顧慮到八十長者的身體狀態。眼前的方舟,又是如何飛渡而來的?下午茶結束後,陪行而來的立峰才悄悄告訴我,疫情漸緩的連續假日,爆國旅潮,台金航線一票難求,陳校長一早即從永和到松山機場,候補到第1號,才得以順利返鄉看展。 海峽上空走一回,交誼40春秋的方舟,就為了赴約一場小小的展覽,送一個紅包,也送出兩副祝福的書法:「樹蔭浯江邊,清志文壇綠,快意人生路,樂在筆記間」(薛承泰教授題句),「藝文雙樹,浯島奇葩」。 舞台上的我,忙著與文化、文學老友,PChome、城邦文化集團創辦人詹宏志對話、交流,竟未能奉上一杯茶,也未能遞出麥克風讓遠道而來的老校長說幾句話。與詹宏志下榻歐厝村、小說家張姿慧經營的「天井的月光」古厝民宿的午夜時分,盼著清晨的到來,或可去敲住在城中旅店的方舟的房門,至少一起吃碗熱騰騰的永春廣東粥。 疲憊中,5點才入眠的我,望見夜空,浯島又被濃霧籠罩成霧島;心卻暗喜,也許能留住返鄉客。哪知,陽光,北風,霧散,未及叩門,方舟已趕到尚義機場,搭早班機回返台灣了。望著飛機掠過的天空,念著許多年以前,方舟磨墨,揮灑我的文學觀「文學是我的信仰,苦難是我寫作的養分」,以及我的人生觀「永遠讓米缸有一點米」,再以行雲流水的快暢,一字一句寫下「楊樹清來到人世間後,似乎都在不停地尋尋覓覓、覓覓尋尋。他在尋過去,尋現在,也在尋未來;他在覓真,覓善,也在覓美。他在每一寸土地上,尋覓文學的養分;也在每一寸土地尋覓生存的養分,好讓他的米缸永遠有一點米。」「楊樹清每天都在趕路,每天也都在趕稿,他有過人的精力,也有濃厚熾熱的金門情懷。他以文學滋潤這塊熱愛的土地,引生出個人對關懷人文與土地的熱情,從而塑造出屬於他優美又充滿悲憫世情的文采。」說我有「悲憫世情的文釆」,在我讀來,更真實貼近方舟啊。 眾人所認識的方舟,教育家、書法家、收藏家,走過四十三載春風化雨歲月的公僕;我看到的他,墨海中行走的孤帆,一望蒼茫,淼無涯矣;而他,終究航向美麗新世界,也找到了停泊的港岸。 1960年代末期,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發生在島鄉的白色恐怖事件,餘悸猶存下,方舟戒慎恐懼接下那位瞬間在升旗台上消失的外省籍菁英留下的校長職務,他成了島上最年輕的校長,相信他的內心是不安的。英姿勃發,前景看好,許多年以後,他終究還是遠離了戒嚴、軍管的海島,割捨了羈絆,1980年放下原鄉的光環,初度台灣,一切從零開始,重新佈局教育、書法與人生。 1992年,林青霞在電影《笑傲江湖:東方不敗》,演活了金庸筆下的「東方不敗」,再創演藝生涯新境,電影的片頭題字,正是被導演徐克看到「蒼勁有力,帶點霸氣」的陳氏墨跡;後來劇場導演賴聲川再邀請他為《暗戀桃花源》電影原聲帶題字。 從金門到台北,從教育到書藝,方舟的人生寫照,正如他題字的二部電影:《笑傲江湖》、《暗戀桃花源》,可以澎湃,可以靜美。 「偶然來到人間一遊,不小心留下雪泥鴻爪,這純屬上帝旨意。而宋朝蘇軾〈和子由澠池懷舊〉一詩前四句:『人生到處何所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卻做了最好的詮釋」,首次返鄉書法展那一年,方舟寫下一段墨海心影,書法國寶張光賓還痛快淋漓磨硯為其首展題寫「仙山墨痕」,書道老友、台灣國際書法聯盟會長陳嘉子則一筆到底題賀「依仁遊藝」。 「仙山樵夫」、「太武逸士」到受洗後的「方舟」,方舟的書藝作品始終保持著文人墨客所評賞「字勢豪縱中散發一種澹蕩與恬適」的逸士風格,也印證了「一個人要澹,澹才能使身心歸於靜,而只有靜方能悟道」的書道觀。 從2011金門文化局的《仙山墨痕:陳昆乾書法展》到2020台北大澐藝術的《方舟渡痕:陳昆乾書法個展》,橫跨了10年時空,我看到了信主前的「仙山逸士」,也見證到信主後的「方舟」;念及基督教舊約聖經《創世紀》裡所載,傳說中,人類最早的水上航行器「諾亞方舟」,得到神的指示而建造方舟,因此避開洪水來襲的災難。 墨海方舟,新世紀航行,陳昆乾校長,我為您寫下。(《方舟渡痕:陳昆乾書法展》,2020年8月起在大澐藝術 YUN ART展出,地址:台北市敦化南路一段100巷7弄49號1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