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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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史今說之廿四》奇貨可居
奇貨,謂稀奇或罕見之貨;可居,謂可積蓄或囤積。後比喻仗持某種專長,或找到有利用價值的東西,作為資本從此謀利。倘有人以之為奇貨,用心積蓄之,假以時日,或有不可預知之效益;如有人不以之為奇貨,無意囤積之,事過境遷,亦可恍見突發之橫財。夫人無恆情,昔所鄙如陶、瓷、竹、簡輕薄之物,今輒為民間珍藏之寶;礦無金石,古所輕似鐘、鼎、盤、匜粗重之器,現已位列故宮之尊。是以,盈往虧來之得失,不可節節喻也;買進賣出之利潤,非必屑屑究矣。蓋奇貨可居,古今皆同,所謀者,惟利益耳! 奇貨可居?所可居者,非必為奇貨,茲以「人」、「物」為例,各分述如后: 據︿資治通鑒.周紀﹀載述:「奉太子之妃曰華陽夫人(註一),無子。夏姬生子異人(註二),異人質於趙;秦數伐趙,趙人不禮之。異人以庶孽孫質於諸侯(註三、四),車乘進用不饒,居處困不得意。」;「陽翟大賈呂不韋適邯鄲,見之,曰『此奇貨可居』!乃往見異人,說曰:『吾能大子之門』」。於是,從商之呂不韋,做起了政治上之買賣。其認為秦太子(註五)無子,能決定繼承人者,惟華陽夫人。故從此為異人張羅,始以五百金贈異人,令結賓客,廣推賢名;後以五百金購珍奇寶物,進獻各方,終使夫人聞其賢德,進而說太子,刻治玉符,約定異人為繼承人(異人生子為秦始皇)。嗣後,呂不韋位尊師傅,秦始皇十四歲登基前之政策,悉取決之。由此可知,呂不韋由經商接枝為從政,從政所得效益竟倍於從商矣。 再有,另一「奇貨可居」之例,即清朝末代皇帝─愛新覺羅.溥儀。其一生坎坷曲折、歷盡滄桑,三歲登基,其後三度稱帝,在位時名義上惟我獨尊,事實上無異囚徒。溯宣統二年(一九一一),革命黨人武昌起義成功,清王朝滅亡,時各方軍閥為謀利益,動輒以溥儀為「奇貨可居」者,紛紛爭先復辟帝制。九一八事變(一九三一),日本帝國以溥儀為首,於東北建立「偽滿州國」,打算以此據地稱王,做為侵略中國之跳板。一九四五年,美國於廣島、長崎投下兩顆原子彈後,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因此,溥儀之傀儡皇帝生涯宣告結束。時溥儀逃離東北途中,不幸為蘇聯紅軍所俘,予以囚禁並勞改五年(待價而沽),終因「奇貨不可居」,而釋放為平民。(註六) 盱衡台灣二○○八年總統大選,近在眼前,迫在眉睫。各方人馬,時磨拳霍霍,一定互相較量;各黨精英,刻虎視眈眈,勢必放手一搏。吾意欲有所詢?問曰:百足之虫之國民黨,人才濟濟之爭,選前是否依然紛紛擾擾;百年老店之在野黨,封官授爵之前,選後能否記取前車之鑑。吾以為,時勢倘未能創造英雄,民氣(民調)確能為之蓄「奇貨」(總統候選人),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吾又以為,平常之貨不足奇,之所以為奇,在於其所蘊藏之效益;投資於現在,藏富於未來,輒首推享譽中外、名副其實之白石油─金門高粱酒。 夫石油蘊藏地底千萬年,為無價資源,有其奇妙無比之經濟效益。惟因科技發達、大量開採,此所以無法為「奇貨」之原;再以取之不竭、用之不盡,此所以未能為「奇貨」之因。今金門白石油,風味獨特,冷冽清香而甘入喉;久藏陰放,本輕利多而迎眾口。其屬蒸餾酒,由高粱小麥釀造而成,適宜貯存,經涉寒暑五年即可位列「陳高」。倘依市場行情而言,白石油越陳越香,其價則隨年份遞增,每瓶每年約有同等值四分之一之增值價差,相較於個人儲款之利息之利潤為多。如照市場供需而論,由民間各別儲存之,可藏富於民;更請政府廣為宣傳之,能富縣於酒。輒彼時白石油,能否有水漲船高之暴利?昔「奇貨可居」?設非奇貨而視為奇貨,亦使居之,輒其誰可令致富之,今或可以白石油為例矣! 附註:一、楚人,孝文王即位後封為王后,子處即位被尊為華陽夫人。二、後更名楚,也稱子楚,即莊襄王,即位三年死去。三、庶孽,庶出之子,非正室所生。四、兩國交往,各派太子或宗室子弟留居對方作為保證,稱為人質。五、指昭襄王,後即位史稱孝文王。六本段參考清朝末代皇帝─愛新覺羅.溥儀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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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我淡淡地笑笑。 「不知道小紅有沒有告訴過你,她自小和表哥訂親的事?」 「她沒有告訴過我。」我坦誠地說:「我是在伯父的喪禮上,聽人提起的。」 「我那個小姑既強勢又精靈,卻偏偏生下這麼一個傻兒子。」她微嘆了一口氣,「妹夫又早逝,將來真不知要如何才好。」 「那位表哥看起來忠厚老實,身體也蠻強壯的,像這種農事,一定難不倒他的。」 「恰恰相反,」伯母唇角掠過一絲微笑,「塊頭雖大,卻是笨手笨腳的,到現在連犁田都不會,將來一旦小紅嫁過去,也是苦命一個。」 「小紅願意跟表哥成親嗎?」我以試探的口吻說。 「這是她的命,」伯母有些無奈,「當初是她爸爸和姑姑做的決定,誰敢毀約。尤其在這個小島上,更不能不守信諾,大家都要做人。」 我一時無言以對。心想,倘若這門婚事成真,那將是小美人不幸和苦難的開始。雖然我愛她,但我能用什麼方法來改變她的命運?帶她走,離開這塊島嶼,走得遠遠的,同去開拓我們幸福美麗的人生。然而,能嗎?或許將淪為拐騙人家未婚妻的罪名,這個罪名勢必永永遠遠洗不清;甚至,也會被這塊島嶼的人們所唾棄。但繼而地一想,這似乎也是我的多慮,說不定小美人對這門婚事很滿意也不一定。 「伯母,時間還早,還有那一塊地需要犁的?」我喝完最後一口茶,而後站起身,拍拍臀部的泥沙說。 「你會不會覺得累?」她關心地問。 「不會啦,伯母,」我含笑地說:「犁田是最輕鬆的工作,跟著牛一來一往,一點也不覺得累。」 「那就犁那一塊好了。」她指著右方的一小塊地說。 我重新荷起犁、扛著鋤頭,牽著牛,走到伯母指定那塊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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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腳逛大陸之三
肆、衛生篇─公廁裡遍地是黃金 大約二十年前,到大陸的台客必放入李行箱的重要物件是什麼?請猜猜看,答案是衛生紙,因當時大陸老百姓大號用以擦屁股的,是瓦片、薄石片,或是劈開的高粱桿。根本就沒有衛生紙,即使老共高幹,頂多使用粗糙烏里麻黑的紙巾,都已經算「很資本主義」了。十幾年來,起先是台商過去設衛生紙工廠,接下是他們自製,到目前各種台灣品牌的衛生紙及花樣的紙巾,充斥市場,應有盡有。盡管這方面改善了,但公共廁所依然奇缺,且其衛生仍不見改善,不是「黃金遍地」,就是其臭衝天。一心想與世界接軌,改善人民生活的老共當局,這種衛生上的恥辱,難道不值得重視,任憑它成為國際笑柄? 有次從福建搭乘巴士到廣東珠海,車子剛到,見一身著整齊西服的「紳士」,將褲子往下一拉,蹲在靠牆角落拉起大號,是否此人下賤?非也,只因內急一時找不到廁所,不得已! 在福州市市場,一個同行的女士到洗手間小解,去了半個小時不出來,急請機場服務員代為找人,惟恐該女士莫名其妙失蹤,該女士終於遲遲地出現了,我擘頭一句「妳掉進毛坑啦?」她無可奈何的解釋說:「那麼多人排隊上廁所,毛坑孔卻只有兩個。」天啊,這麼大的長樂機場,竟然只有兩個女用毛坑!不禁對老共之公共設施的週延性與前瞻性多所懷疑。 與內地友人到揚州旅遊,順道探訪一個幹過公安副局長的親戚,當晚熱忱的接待我們住在家裡,我問有沒洗手間?女主人指著水龍頭,我說是問有沒有廁所,她說要到公共廁所。唉!老共也真夠「節省」,早年像這樣一個高幹的官舍竟然連個衛生間都沒有。於是只好婉謝了這留宿的盛情,花個壹佰來塊人民住賓館去也。 在潁上,安微省內的一個縣城,早期住家都沒有私人廁所,一律上公廁,衛生慘不忍賭,遍地黃金,令人噁心作嘔,真不知老百姓是怎樣度日的,比「水深火熱」的形容更恐怖?可不是? 上海五角場鬧區,在我經營的「中和牛排」對角,有熱鬧滾滾24小時營業的「永和豆漿」名店,以及二十多家的大小餐館,都沒有一家有衛生間設備。所以,每次到客人上我店裡問廁所,我總十分得意的用上海話回答:「漱洗間里閣二樓、三樓還有。」廁所上海話講漱洗間,看來還頂典雅的。沒想到,文明的上海,竟連廁所也能成為賣點,真是無奇不有,大開眼界了。在上海政府審查飲食業執照相當嚴格,單就衛生部門,要求廚房通風抽煙良好,廚師須戴廚師專用衣帽。此外,消毒櫃是不可或缺的,而消防部門也有一大堆的要求標準,奇怪的是獨不要求廁所衛生設備。本人建議當局,對餐飲業之審查,最最重要的是有無可供客人使用的廁所。否則,不衛生是一回事,對消費者更是不人道! 前幾年中共中央舉辦世界華人大學女校長論譠,台灣方面世新大學校長舍女士(名報人舍成我之女公子)參加,她曾在大會上提出這樣的建議:「假若一所大學有男廁所50個蹲位,基於女性生理的特別需要,相對的女廁所的蹲位,應加倍為100個。」這個建議似是雞毛蒜皮小事一椿,卻登之於大雅之堂?非作如是觀,她乃以極其敏銳的眼光,洞察學校衛生設備重大問題所在,尤其是大陸,而一針見血的一語道破,真不愧是個新聞媒體的掌門傳人。 雖如上述,但無可偏頗的,大陸在衛生方面的進步,仍有不可否認的跡象,新建的都市小區公寓或一般鄉間民居,都蓋有現代化的抽水馬桶衛生間。聽說內地貧窮農戶造房子時,政府還特別要求加蓋廁所,並給予適當金額的補助,也算是「德政」一椿吧。 由於各國爭相投資,搶食大陸商機,現在老共稅收多了,政府庫銀收入也豐厚了,實應在公共衛生及教育方面多所投注,才不致國家雖已「富強」,但仍被視為「落後」這是老共當局所應面對重視的啊! 伍、教育篇─幼教學費昂貴,私立職教發燒 由於文化大革命的摧殘,幾使教育失血斷層,剛上台的鄧小平執政團隊有鑒於此,高度重視教育秩序的恢復,雖還不能稱是教育普及,但及至目前大中小及幼兒學前教育,如雨後春荀,快速建立,倒也差強人意。對於教育投資政策,多所獎勵貸款,政府還給予相當額度的配合款,在前幾年,私人興學仍屬重點投資,聽說幾百萬至幾千萬元就可以辦個學校,而且回收迅速,大概三、五年間吧,所以也吸引了不少台客「返鄉」投資教育,甚至也有許多回饋大陸原鄉的台客,拿個一、兩佰萬台幣回鄉下老家,就可以蓋好幾間教室,甚至成立個「希望小學」,也算「衣錦還鄉」。對祖國有所貢獻了。 也由於文革的破懷,經濟凋敝,工作機會少之又少,沒有一技之長者,想混個三餐溫飽都不容易。於是,各種專業職業學校,應運而生、如廚師學校、家電修護學校、美容剪髮學校,甚至學成後可當保鏢或企業保安的武術學校。及至現在,跟著時代的進步,又有電腦學校,手機手錶維修學校,只要有那種行業,就有那種學校。而這種短期學習的速成學校,短自三個月至兩年,還真滿實用的。畢業後大展鴻圖者有之,至少持其專長混個溫飽亦不是難事,譬如縫紉學校,半年畢業後開了小店,縫縫鈕扣,裝裝拉鍊,修修補補的每月賺個三、五百元算保守的,節儉一點也可以過日子。 由於一胎化政策,小孩都是每個家庭的至寶,父母用於小孩的費用,有求必應,從不手軟。大小公私立托兒所,幼兒園到處可見,豪華有如歐洲城堡的幼兒園,冬夏教室裡都提供冷暖氣設備,但相對的收費也不便宜,剛進去的第一學期就要繳交「建校費」人民幣壹仟多元。 小學採學區制,非戶籍地越區就讀小學的學童,要繳交為數不少的特別費用。中學有所謂重點學校,即成績好考大學較容易之中學。初中考高中分數不夠可以用錢來補分數入學。 大學不少,就准南市田家庵區的一條學院路上,就有礦業大學、師範學院、聯合大學、理工學院等四、五所。大學起先只注重專業,相較於台灣仍不夠大,後來新建者校區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現代化,學費也不算便宜,對大陸的父母來講,子女的教育費仍是最大的負擔。 十年前中專或高中畢業後,都由政府派任工作,大部份是到工廠當作業員,而大學畢業則到政府部門當官,如今人才齊齊,政府教育政策也修改了,在僧多粥少的情形下,別說中等學校畢業,就是大學本科生都得自求多福,不再派任,改由考試錄用。 大學教授過得極清苦,每月工資不及兩仟元者有之,中小學近來大幅度調整其教師待遇,可領到一千多元,這是都市學校的行情,內地教師就相形可憐多了,他們是視學校盈餘狀況核給工資的,有的新教師須先繳保證金,萬一學校財務發生狀況,他們還得餓肚子呢!如此一來政府的教育支出是自給自足還是統一收支,令我一知半解霧煞煞。 陸、乞丐篇─「敲竹槓」與「丐幫幫主」 我門都曾聽說過「敲竹槓」,大概是指不提供勞務,卻憑白死要錢的意思。但登陸後才真正明白什麼叫「敲竹槓」。原來乞丐手上拿著一根竹槓,未經店主同意自行闖進店裡,不停的敲著咯咯的聲音,直到店家給他一點錢,才能打發的了他。唉!真叫人長見識了也! 在街上偶而會遇到穿西服打領帶的「紳士」,身邊帶個小孩,朝向選定的目標伸手說:「師傅,給我幾塊錢,這孩子己經兩天沒吃飯了。」兩天沒吃飯?好吧!要五毛給一塊,乾脆就大方一點給個十塊,讓爺倆飽餐一頓。第二天經過這條街又是他,而且還多帶來了好幾個「乞丐同志」哩,這時不得不佩服這丐幫一族的」團隊精神」碰到這樣的情景也就「學乖」了。「喔,沒飯吃?那就去我政府救濟機構吧!」 中國十幾億張嘴,每天都要吃飯,原來貧窮不是沒有原因的,一個專以窮兵贖武的國家,某個領導人還向人民提出「要核子(彈)不要褲子」的召喚,加上文化大革命政治掛帥造神運動,人民每天只唸毛語錄,不事生產,怎不亦地千里飢荒遍地,結果餓殍成堆。有位國營事業廣告部經理,曾經感嘆大膽的說:「當年的中國這麼窮,老毛充其量只是個丐幫幫主!」 老毛當年革國民黨的命時,曾提出令普遍貧窮的中國人民興奮不已的煽動鬥爭口號─「有飯大家吃」;然而,一旦連一粒米都找不到時,他又該如何下鍋?他又能到那兒去搶飯?這是當年大陸政治掛帥的必然下場,與台灣的選舉掛帥何異?不可不深切警惕啊! 古云:「民以食為天。」當老百姓無法填飽肚皮,當經濟一落千丈時,當股票一片殘綠時,什麼口號,什麼美麗的宣示,什麼都等於零,自欺欺人的結果,都將變成政客自設的網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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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妳叫他小徐就可以了。這個小老弟人蠻隨和的,我們爺兒倆可是一見如故,相當投緣的。」 爺爺比我還心急似的,不等我們說完話,便搶著說。 「真好,以後爺爺就不怕沒人作伴了。」 明珠瞄了爺爺一眼,一副俏皮的模樣。她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有了孩子的媽媽。 「是呀!以後日子有人聊天,好過多了。可是,我有的是時間,小老弟你可不一樣呢,你還得工作、上班。那有閒工夫,和我這老頭子閒聊呢?」 爺爺說著,高興的臉上還是有幾分的落寞。為了不讓這位孤單的老人失望,我忙向他解釋。 「爺爺,您放心,我是應國家公園的邀請,特地在這裡做專題研究的。時間可以自己調整,相當有彈性。一有空,只要您不嫌棄,我都會去陪您喝杯柚花茶的。」 「真的?那太好了。」 爺爺聽我這麼說,一臉喜出望外的欣喜表情。 「瞧你們,好像相識多年好友似的。」 明珠笑瞇著眼看著爺爺。的確,雖然只有兩天的相處,爺爺和我真的像極了「忘年之交」的好友。 「小徐,你家住那裡?」 明珠果真直接叫我小徐,也許因為都姓徐,一時之間,彷彿彼此的距離全沒了。 「南投──集集,一個921重創過的小鎮。去過沒?」 一提到集集,我就難掩對家的一分思念,忍不住滔滔地向他們推銷集集的好。 「921大地震災後,集集經過了一番重建。現在,集集車站不僅恢復原貌,而且比往昔更漂亮。集集和這裡沒兩樣,是最適合騎自行車漫遊了。不過,如果那天你們來玩,我可以帶你們從二水搭乘集集線火車,一路欣賞。在火車過了龍泉站不久,你們就可以看到集集有名的──『綠色隧道』了。那兒的美麗風光,是許多人很難忘懷的。」 「新聞中,看到過相關的報導。現在交通方便,將來一定有機會去集集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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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盤山的大榕樹
從報端知道有兩棵「朱子榕」移植多年國校成活了下來。什麼是「朱子榕」?那是對從「朱子祠」裡移植來的榕樹的稱呼。是不是朱子種的?為何移植?這些我倒沒多大掛意,卻關心的是樹活了過來,人也為之歡喜一陣。類似這樣的喜悅,好一段時間每當經過莒光湖畔時,心裡頭就這樣滋生著。那兒,也有一棵移地來的大榕樹。剛移來時,枝葉盡鋸,只剩一人半的樹高,兩人合抱的樹身,孤憐憐地立在綠草地中,顯得冒突些。光禿禿的樹幹身披一條紅布,在湖畔晨昏裡,進行一場生命存續的拔河賽。乍見此景,想到先前見到一些移植失敗的窘例,不由得驚駭,也不禁懷疑了起來:這大樹能活過來嗎?在擔心和懷疑之中,每當路過那兒,總到樹下繞繞,撫摸著粗糙的樹皮,期望探尋到一絲發芽抽綠的消息;自己真的不忍見到這麼一棵大樹消失不見。 2003年初,我在吳厝練習畫樹。那是一棵大榕樹,雖葉子稀疏枝枒光禿,卻不難猜見早先樹冠也是蔽蔭參天的。如今一身枯瘦立在村緣的土坡旁,映照身旁幾株木麻黃樟樹的綠,更顯得憔悴。這棵應也是常綠的樹種,不該有這等狀貌;尤其那幾片樹皮剝落垂吊在樹枝間,隨風搖晃著,更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氣數已盡了嗎?但看著樹頭仍泛著淺淺的慘綠和濕潤,讓初見的我又抱著期待和信心。這棵老榕樹應該不會死吧?手拿著八開大的紙張,就來個樹頭的局部特寫,寄予那淺淺的慘綠和濕潤點起生機,讓大樹再生意盎然。那幾天在樹下,一邊畫著一邊期待著。 隔一年後的夏天再去村莊,樹不見了,看來枯木發榮是無望了?探詢村人,大家都嘆息已枯死了。再瞧瞧那樹原先種植的土臺,樹去臺空,人滿腔悵惘。 有了這事之後,對於湖畔異地移植來的大樹,心中總是默默祈禱能活下來。一天,已記不清是春陽下?或是南風中?我看到樹幹的頂端冒出了一叢叢幼嫩的枝葉,在陽光照耀下,透亮鮮嫩,炫耀著生命的光彩。真是令人感動的一刻,掃去心上的陰霾,整個人稱快多了!如今,樹像戴頂蓬鬆的假髮,樣子有些滑稽,卻惹人憐愛。 一株老樹所以能成其大成其久,那是件不容易的事啊。想想那圈圈的輪痕,是多少餐風飲露的滋潤?那斑駁龜裂的樹皮,是多少風吹雨打的蝕刻?那盤根錯節,又是多少歲月的累積?歲月,滋長著高聳的樹身,壯碩著粗蠻的樹幹,也使人們起了敬畏之心──敬畏老樹,那是對著歷經風霜的生命的一份敬意。而不滿百的人生,何其短促!何嘗能倖免於風霜呢?生命的旅途始終遍佈著挫折、苦難、殘缺、遺憾等荊棘,這些或可讓人愁困頹唐,但這些不完美,不正也是堅韌的生命力淬煉的機會?人生的意義不也就藉以顯示出?這麼一來,敬畏老樹,疼惜老樹,那是對生命惺惺相惜的本心啊。 老樹是動人的。山裡有著老樹,是百年也好,是千年也好,這山總是莊嚴幽邃;村裡有著老樹,是十多年也好,百來年也好,這村總有著歷史的風韻。 2005年秋天一棵老榕樹引我們進入后盤山。 就是去年,暑假過後,幾乎都在沙美老街一帶活動。車來來往往在環島北路上已成習慣了。經過后盤山也無數趟了,然進入村莊,那應該是突然心意一轉。此心意一轉的最大主因猜想是路旁那棵大榕樹,才使開車的明燦毫不猶豫地轉了方向盤,也在我毫無準備下駛進村內。可不是嗎?在秋季乾爽的陽光照拂下,村口處這株老榕樹生動的韻味流漾,怎不使人欣然起行? 后盤山,記憶中,多年前曾因赴喜宴進了村莊,宴罷匆匆離去,心中沒多大的印象。如今不請自來,就先到各處溜溜,認識個村莊大概,也找找寫生的對象。村莊各處起了許多樓房。眼前有幾棟樓房,雖只三層高,但地勢較高,有巍然的氣勢,加上掛著科技公司的招牌,讓人恍若置身在城鎮之中。其餘則散佈在舊矮的屋宇之間,有一些則在建造之中,相信不久村莊的形貌更是截然不同。雖是如此,但週遭喧嘩全無,如島上其他村莊一般,在這秋日的午後,一逕守著陽光,守著寂靜。 在村內繞了一回,終究還是踅到老榕樹下。盯視著十來公尺遠的大樹,發現主樹幹硬壓著頹圮的古厝望環島北路傾斜,枝柯盡往那兒開枝散葉去,好去湊湊那人車來往的熱鬧?可能是樹基周圍填土的關係或是老屋地層下陷,整棟屋宇的屋頂已不見了,竟成了一個「ㄇ」字型的支架,穩穩當當將樹撐得枝繁葉茂。 我在村舍旁坐下來,身旁堆著石條石柱石磨石臼。陽光從我左側照了過來,也大方撒在樹上,樹容光煥發得可以清楚地看見大小枝椏的錯綜走勢以及葉子疏疏密密的變化布置。在榕樹的遮覆下,村民闢出幾畦甘藷田,薯葉盈盈孳蔓,在周圍都是水泥鋪地的灰白中,給了綠意,宛如一池綠水。當畫筆磨磨蹭蹭在紙上描畫著枝葉,沉浸人樹交融之際,一位阿伯走了過來。我頷首和他打招呼,他就靜默地立在我身旁,屏氣看著。待我處理了一陣子之後,他滔滔說起這棵大樹。 「樹原先不是生這款!」斬釘截鐵的語氣似乎要讓我這外村人立即有個明顯的印象。然後又說樹原本有三杈,像三尾龍那般往三個方向長著,有一杈向我坐的地方伸過來。當我順著他的話揣測樹的大小,他已熱心地往左走又往右走,站定位置具體地告訴我樹曾經衍生到的範圍。 「小漢的時陣就這麼大叢。」這頭髮斑白的老先生看樣子應該也有七八十歲,那麼推算起來,樹齡也該有百歲以上吧?當我說出這推算,老先生連說不只,竟往前推到兩百多年之久。「兩百多年?」我心裡有些許的懷疑,但我更好奇的是樹從那麼久遠怎一路活了過來? 老阿伯似乎看出我心中的「好奇」,但他也無法為我解答,反而為我說些囝仔時在樹下嬉戲的情景,並說向我這兒長的那一杈是戰亂的時候兵鋸去等等的事。他生龍活虎描述著,回憶的匣子一開啟,悠悠的過往,讓我這外村人也聽得出神。說完,他伸手遙指樹上一個疤痕給我看。順著手指方向,一下子就看到了。這痂疤顏色深而明顯,半掩在一簇小枝葉後。 人們聚居成村,篳路藍縷,奠立基業,有棵大樹木陪伴,共在土地扎根,共有著刻骨銘心的記痕。樹輪一圈一圈生成著,村民一代一代綿延著,這生成與綿延交織的情味,使樹成了村莊地標,在地人共同的記憶。 久久停下筆,好像越過了許多的春夏秋冬,要去想像大樹如何一路走來與村莊寫著歷史,以及村民和老樹的種種情誼。等回過神來,老先生說不再叨擾了。我再抬頭看看,一樹平靜的顏色,在夕陽裡。 這下午之後,又來到樹下留連了兩個午後。風平,樹靜,只聽畫筆沙沙。當畫成之後,有人看了,感覺在那些枝枝葉葉中,好像隱藏著許多東西,好像要說些故事。這真是出乎意料,讓我不禁疑惑是手畫得多還是心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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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是啊,是太可惜了。爺爺也這麼早起床!」 「已經不早了。平常早起習慣了。而且,年紀大了,時間一到,便是怎麼也睡不著的。」 爺爺邊說著,邊伸了伸懶腰,把手輕輕地拍了幾下,也蹲下身來慢慢的撿拾。一朵朵沾滿霧水的柚子花,爺爺都細心地端詳,輕輕地放在他帶來的小竹籃裡。 「這煙花三月的天氣,有霧的日子是免不了的。還好,這霧雖來得快,有時也散得快。我得先讓柚花擺在屋內陰乾,待濃霧散去、天氣放晴後,再拿出來曬乾。如此一來,放入玻璃罐內才能多存放些時候。」 其實,站在環保的立場,讓柚子樹的枝葉、花兒,也能「化作春泥更護花」,也不算可惜。讓花兒、讓枝葉成為它本身提供養分的腐植土,這也是自然生態的一種必然現象。也許,走過人生大半歲月的爺爺,跑遍大江南北的爺爺,也知道這個道理的。 爺爺與我,年紀相差近半個世紀。沒想到我們一見如故,竟能如此相談甚歡。一大清早,爺爺和我──在高高的柚子樹下,在霧氣正濃的三月裡,置身一地淡淡柚香的花海中,一起撿拾美麗的白色柚花,感覺好難得、也好溫馨! 「爺爺!其實,………。」 我很想把自己的感動,說給爺爺知道。突然,一個嬌嫩的小孩叫聲,從不遠處的巷口傳了過來。 「爺爺!爺爺。我們來了!」 緊接著,一陣輕柔甜美的笑聲,在耳畔響起。一對母子手牽著手,有說有笑的從小巷的另一頭,緩步走來。 「喲,小桐。這麼早就來了。」 爺爺站起身來,笑著拉高嗓門,放大音量跟孩子招招手,好像深伯他們聽不見似的。大清早,這一對母子是誰? 「那是屋主的二女兒,叫明珠。就住在前面隔兩排的洪姓大戶人家。」 爺爺看我一臉疑惑的模樣,隨即跟我說明。 「妳好!我是新來的房客,姓徐。我叫………。」 他們一走近,我忙起身禮貌的自我介紹。 「那麼巧,你也姓徐。」 明珠一聽我也姓徐,馬上笑著跟我打招呼。 「也姓徐?原來………。」 原來屋主也姓徐。真巧,看來我和這個大宅院,還真的是很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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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那就麻煩你了。」她依然客氣地。 我牽著牛,讓牠先在田埂上吃點青草,也順便看看週遭的景色。遠處是高低起伏的山丘,右邊是層層鐵絲網圍繞著的海岸,以及衛兵崗哨旁一株株沒有美感的木麻黃,其他的都是農田。 我脫下鞋襪,捲起褲管,把犁荷到田裡,再把牛牽到犁前,輕輕地拍拍牠的背部,套上「牛軋車」,而後握住犁柄,揮動牛繩,一聲「嗨」後,老牛拖著犁,一步步,不停地來來回回,把結實的田土翻鬆。偶而的還會翻出幾塊未曾挖淨的小地瓜,我會俯下身,順手撿起來,丟到田埂上,待犁完地後,再把它集中起來,好讓伯母帶回家餵養畜牲。 在農耕的項目中,「犁草田」是較簡單的事,它不像犁「蕃薯股」或「土豆股」那麼繁鎖,只要右手握住犁柄,左手牽著牛繩,一來一往就可以。初學犁田的人,往往是從犁草田開始,起初難免會歪歪斜斜,但卻不怪自己經驗不老到,而怪老牛沒有把步伐走整齊,揮起長長的牛鞭,便往牛身上抽打下去,老牛一受驚,就加快腳步狂奔,經常把人和犁拖著走,必須慢慢地來安撫牠,才能讓牠的情緒平復,這似乎也是我初學農耕永遠不能遺忘的回憶。 一畝多的蕃薯田,很快就把它犁好。我把牛拴在田埂上,拿起鋤頭,把田頭田尾沒有犁到的地方,一鋤一鋤把它翻鬆,從田埂延伸下來的雜草也一併把它清除。整體看來,還差強人意,但這只是農耕最起碼的小本事,並沒有難處,也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地方。 楊伯母見我已把這塊地犁好,從不遠的另一塊地走過來,客氣地倒給我一杯水。 「來,」她慈祥地說:「先喝杯水,吃塊餅乾,休息休息再說。」 「伯母您先請,」我禮貌地比了一個手勢,沒有接過她手中的水,而後從竹籃裡拿出茶壺和杯子說:「我自己來。」 她又快速地撕開餅乾盒子,遞到我面前,親切地說:「來,吃塊餅乾。」 我們像其他農人一樣,在耕作告一個段落時,坐在田埂上休息、喝茶、吃點心,當然,也順便聊聊天。 伯母關心地問起我的家境以及目前的工作狀況,我都一一地向她稟告。 「你與小紅認識多久了。」她突然問。 「一年多了,」我對著她笑笑,也順便解釋著,「我們是好朋友。」 「這點我知道,」她點點頭,「如果不是好朋友,你怎麼會來幫我們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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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湖的想念
天空灑著濛濛淡霧,幽靜的西湖上,劃過一道又一道的水痕,盪漾,平靜。 坐上地陪特約的船,不想放過難得名景,我們選擇坐在船後方的雅座。也難怪多少名人在此紀錄著驚豔,多少詩詞流傳著悠久的柔美,幽靜的西湖,只適合寧靜地欣賞。沿岸編織的綠意包容著,粼粼的無數私語,倒映的藍呀,偶而總會飄落幾絲綢,綿延著愁,叫人怎能不醉臥,這似天堂的人間? 願時光就此停留,憑風飄移,不也是愜意? 據說西湖有十景,無奈因故需將行程濃縮,我們僅在西湖上眷戀半個多鐘頭,恣涼清風揚起岸邊柳絲,舞韻著,吹縐水面的我的倒影,船影翩翩,無論速度快慢,哪個角度瞧來,莫不成畫,亦是詩,似夢。 西湖中有三座島嶼,為湖心亭、阮公墩和小瀛洲─「三潭印月」,浮在小瀛洲的水面上,形成「湖中有島,島中有湖」景觀。三潭印月指三個葫蘆形石塔,立在波光反爍的湖面上,鼎足而立,各顯風姿。上頭,不知名的鳥兒佇立,仔細觀察才看出來,原來鳥兒的腳被扣上鐵鍊,鍊子的長度尚足夠它們在週遭水面覓食,讓人不得不多憂心鳥兒的未來,雖然是多慮了。 想著它們的如此孤寂,我又想起家鄉的你,會不會如我一般,這麼,這麼輕易地,總把你想過好幾回?於是,想讓你也能感動的眼前,我拾起掛於頸上的相機,斟酌想念的角度,切割一頁又一頁的濃度,好讓你累積的思念能夠感受我的用心的當下,在你我的氛圍裡起舞,拼湊出心的地圖,無須言語的,交流。 船隻緩緩放慢速度,我們漂流到湖的另一頭,隨著日光破出雲面,似雨似霧的水氣是輕柔似綢的紗,忽明忽遠的迷惑著遊客的視覺,過往的船隻,有的是負責載通勤的民眾,有的是專門載到此遊玩,比較趕時間的遊客,還有的,則是帶著斗笠,身著舊民裝的船夫,手持著槳,駛著老船,伴隨湖水盪漾,頗有古色的味道,倒映湖面上,在我拉遠的視窗中,有沿岸閃著霧光的樹、猶存灰藍色輪廓的群山,及帶些愁感的天空,美好得好似一幅畫,而這畫中有我,我心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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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忘影中人
我的眾多收藏品之一,是多到數不清的相片,如果用絕對的相片總量來計算這些相片的價錢,金額的確是很嚇人,少說也要好幾萬之譜,但是相對而言,把這些分攤到長時間所得到的平均數,其實也只是一些普通的花費,況且只需用一些金錢就能留住點滴的畫面,也可算得上符合經濟效益了! 可以看到我的第一張相片,是留著西瓜皮在菜園裡跟家人親戚一起合照的全家福,我想那時的我大概三四歲吧!相片裡的大家來以現在的標準來說,走的都是復古風造型,尤其是姑姑跟媽媽的爆炸頭,更是經典中的經典!我學齡前的相片不多,直到國二那年大哥過年時買回一台傻瓜相機,家裡每個人開始瘋狂照相我的紀錄才漸漸累積,因為不用再花時間去市區裡的攝影照相館租用相機,照相變成日常生活的一種生活習慣,家裡有人生日,有人畢業典禮,有人出門郊遊,又或者只是假日無聊的烤肉活動,更別說遇到特別假日了,家裡那台相機總是很忙碌的辛苦工作著! 我整理相片的方式,是把個人獨照的部分另外整理一冊,大家合照的部分在依時間先後歸成一冊,我發現阿寶弟弟的相片最多呢!剛出生沒多久,他就在爸媽的懷裡照下生平的第一張照片,每個成長階段的都有相片為證,甚至在他四五歲年幼無知的時候,被我跟小雨妹妹阿孝弟弟聯合起來,騙他拍了一系列清涼照,當然其中包含三點全露的寫真,不過之後上了小學的他終於是知道,露鳥照並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所以想盡辦法要湮滅證據,但是這相片保管人職務我移交給阿孝弟弟了,因為我知道阿寶弟弟因為最敬畏的人就是他的阿孝哥哥了,所以那些照片至今還是保存的很好,而阿孝弟弟為了讓阿寶弟弟的裸照看來比較不猥褻,用了一張小小紙張貼在重點部位,卻變成了一張搞笑照片呢! 爸媽卅多年前訂婚的老相片,是一張泛黃的黑白相片,媽媽總是吐槽爸爸相片中看起來帥氣的夾克,是跟鄰居借來充數的,爸爸也總是不置可否,不過爸爸倒是很會哄媽媽呢!爸爸說結婚前什麼都沒有的他,娶了老婆大人賺到很多東西呢!他說感謝老婆為他生兒育女,幫他打理家庭,幾句話就把媽媽逗的樂開懷了呢!媒妁之緣的結合,透過時間的焠煉,也能成就一對甜蜜相愛的夫妻呢! 國小將畢業之時,每個人人手一本畢業紀念冊,同學互相把祝福的話寫在紀念冊的卡片上,然後大家還互換大頭照,那是一種不成文的傳統,因為所有的人都是這樣在為畢業做準備,有時同學兼鄰居,即使就住在家裡隔壁也是不能免俗的呢! 今年過年,全家福的照片再更新了一次,今年有新成員二嫂加入,明年二哥二嫂的愛情結晶也會來湊一角呢!侄子懷暄認不出幾年前全家福中的自己,不過他認得奶奶、二伯伯跟我這個二姑姑喔!那應該是我們保養的不錯,歲月的痕跡沒有刻劃的太明顯吧!其實我很好認的啊!從小到大那顆大頭鐵定讓人看了忘不了的!阿孝弟弟有一張珍藏的大合照,相片中的大家除了他自己,所有的人都東張西望,把阿孝弟弟烘托出像主角一樣,也不難想像他收藏的動機了! 除了靜態的相片,動態影像的加入,更生動的呈現立體的畫面。這也得多虧大哥之前買了一台錄影機,把大家的身影連同聲音一起加入收藏。阿孝弟弟最近都在努力將這些影像轉換成數位規格,他說看到十年前的我他被嚇到了,因為我一張口都看不清楚我的牙到底長在哪,實在是太亂了讓他看了很想吐。之前我們解救小牛的珍貴畫面也保留下來,那時我跟小雨阿孝阿寶去散步,發現了想喝水卻卡在樹幹中間的小牛,小雨跟阿孝奮力的把樹幹扳開一些,阿寶再向前威嚇小牛,才順利幫小牛解圍!更有趣的是,照相照慣了的大家,一開始看到錄影機,還對著鏡頭比「YA」,然後還靜止了幾秒鐘呢!可能是以為也要等到快門聲才能放鬆姿勢呢! 家裡那台錄影機已經跟不上時代的潮流,影帶耗材也貴的嚇人,所以現在還是靠著照相機幫我們大家把美麗的身影留下,雖然我們現在也買了數位相機,不過我還沒淘汰之前買的那台傳統式底片相機,因為我三哥總是對我說:「傳統像機沖洗出來的相片更讓人期待,因為有時許多漏網鏡頭會更人有意外收穫呢!」即拍即看的數位相機,雖然可以讓我直接刪掉效果不好的相片,不過傳統像機捕捉的那一刻,即使照不好,看到沖洗出來的相片,卻總讓人回味無窮呢! 我曾經參加過摸彩活動,得到某位球星的簽名照,多了簽名就好像代表著收藏這張相片的價值有了些許提升,不過仔細想想如真要驗證這個簽名真偽與否,恐怕我可沒那個能耐了!趕緊在相片背後加註這個相片主角的大名,免得隨著時間消逝,除了認不得簽名也認不得人! 看看已婚的家人同事,皮夾最常放的是結婚時的相片謝卡跟小孩的相片,這些相片對這些人來說,是一種關係認同的憑證,而未婚的多半就放交往對象的玉照,感覺就好像對彼此宣示主權一樣呢!我呢,則是在皮夾裡放了跟小雨妹妹四處征戰大頭貼機器的成果,無聊的時候翻翻皮夾,回味一下當時我們對著鏡頭裝鬼臉的畫面。我的電腦或是手機桌布,也常常隨著心情變換,相片給我一些不同的視覺,觸動思想的活躍因子,希望能有不同的生活感受力。 時間的存在透過影像的紀錄佔有了一個時點的回憶,串連著這些紀錄也多少看得出時間的軌跡,珍藏這些紀錄可以有一些回想的依據,不論喜怒哀樂,對我來說都會是獨一無二的美好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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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流怪石黃果瀑
年輕的印象中,對於瀑布僅存有三個記憶:新大陸之最的尼加拉瓜、我國大陸之最的黃果樹,還有海島之最的烏來。對於後者,那已是四十年前的模糊記憶了,前者此生該是無緣見識的夢想,至於第二者,原也以為那是必須攀山越嶺才得以一窺之地,而如今,在我們卻是輕而易舉得以實現的夢。正如出發當天,上午還在這島上帶著年輕群眾作古蹟的尋訪,下午到了廈門,夜晚已進入貴州的夢鄉,次日上午,我們已站在黃果樹的山水群裡,進行一趟奇流怪石的巡禮。 以盛產黃果(柳橙)的樹為地名,再以地為瀑布名,偌大的瀑布景區,是集水上石林、天星石橋、黃果樹瀑布、螺絲灘瀑布和銀鏈墜潭瀑布多項喀斯特地貌內奇流怪石為一的奇妙景觀,每區可以獨自成為一頁風景,更能集喀斯特地貌多重合一的景群。主角黃果樹瀑布,實際上包括了七四米高、八一米寬的瀑布,瀑布後側是一條長達一百多米的水簾洞,瀑布下方是下瀉水柱傾入深達十七米的水潭。 春日的黃果樹還未進入高水期,水勢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壯麗,從前方不遠處看去,清澈的水流使傾瀉而下的瀑布,有三疋長度莫測的寬闊白絹,旁邊還有兩綹細長的絲絮落入青綠色的深潭中。從後方的水簾洞穿行而過,裡面是被傾水濺濕的廊道,置身洞內,可看洞外急落的水瀑,濺落的水花不斷從廊道外側的洞口飛瀉而入,群馬奔騰的瀑布聲掩蓋了洞內的吵雜,步出水簾洞外,再回頭領略人在瀑布旁留下的驚嘆。 水上石林應是昔日的河床地段,喀斯特地質數憶萬年的侵蝕雕鑿與搬移,造就了奇特的山石,石石成峰,峰峰成林,峰與林散落在河床上,圈水造景,奇峰怪石成了水上石林。數著裸露在水面上的人工踏墊踩過,峰林在水面上,蘆葦疏草仙人掌豎在石上,葛藤與竹叢攀在峰林上,一石是一座奇峰,連峰成一串峰脈,一峰、一脈都是一頁風景,岩上的一花一樹,都成了石林上的一朵奇葩。踏上幾級石階,轉過一處短折,又出現另一番氣象。 喀斯特地貌上形形色色的奇石是渾然天成的造景,一石可成一峰,峰峰都是一崖懸壁,兩峰相夾就成了一線天光,天光映現在水面上,就成了水上石林的一彎新月。奇峰上的石石相疊,也可造就一洞石窟,陡峭的壁上,仿佛是一隙岩洞中藏著一具石棺,儼若大乾坤的小縮影。 奇流時而潛入地底,時而露出地表,當你忘情於水上石林區內,不知不覺間拐過了一叢桃花澗,繞過了一片紫竹林,水流已經在奇石怪流間潛入地底,此時,你仿佛走上了一段千萬年前的朽木枯石道上,身旁不見山水也沒有峰巒,而是一段走過千萬年歲月的古河道。 天星橋正是這段古河道上大自然無意間的撮合,在河水下蝕後,已然成了萬年史蹟的一頁記錄。或許是在數萬年前的某一天,一次驚濤裂岸的轟隆聲中,由上、左、下三面崩下的三段岩塊在此相遇相擠,擠壓成橫亙在老河道上的這一座古橋。或許那只不過是老河道在逐漸消逝的歲月聲中,三個人碰巧在此相遇後,彼此間為奔向前去而爭先恐後,結果三位大漢卡在門口,弄得三人都出不去,反倒讓一些小嘍囉們撿了便宜,紛紛從隙縫中奪門而出,而三位大漢卻始終無法動彈,儘管外面早已滄海桑田,他們一卡就卡了數千萬年。 再或許可以把這個當成一段「雙龍搶珠」的故事:據說在數萬年前,在這條河裡住著一位天神,身上懷有一顆稀世寶珠,天神經常在這段河道上空悠遊自在的來來往往。在這條河的兩岸,各住著一條巨龍,雖然兩條龍都懷有上天入地的絕技,他們之間卻有一項約定,彼此堅守本分互不侵犯。 一天清晨,雙龍按習慣起早出門在河岸散步,正當兩龍都沈醉在晨曦薄霧中,忽然同時看到天神取出身上那顆寶珠邊走邊拋著玩,一不留神,寶珠從手上掉落,眼看就將落入河中岩石上摔破,這時只見這兩條龍搶上前去,同時用口接住這顆寶石。 寶石是幸運地逃過了被摔破的一劫,但天神卻不知該如何感謝這二龍,最後只好把這顆寶珠送給二龍自己去處理,平時相處還不錯的兩條龍,這時卻為了這顆寶珠也互不相讓,從此二龍就動也不動的呆在那裡,彼此相持不下的這顆寶珠也因為長年被二龍的龍涎所蝕,中間被穿透了一個洞。千萬年過去了,兩條龍成了河兩岸互通的一條橋,而中間的寶珠就成了天星橋中間的一道門,門的兩旁就是這兩條龍的龍頭,龍身是古河道的兩岸。 沿著河岸下了龍身盤繞的天星橋,奇流又從地底冒出源頭,此時身旁不再是奇石峰巒,也不見朽木枯石,而是潺潺流水穿行於千岩之間,零星散落的岩塊,挑起水流的激盪,千穿百孔的凹凸,把水流激盪出無數浪花,千百年前地下伏流的通道,此時成了我們的捷徑。身後的潺潺是上游瀑布的水流,面前的潺潺是下游瀑布的流水,我們環繞在上瀑與下瀑之間,無數的大瀑小瀑也繞在我們身邊。 大大小小零星錯落在河床上的奇岩怪石,間而激盪出七彎八拐的曲流,間或上上下下隔成一個接著大大小小的瀑布,彎彎曲曲的水流加上一節一節的小瀑,匯成一個瀑布群,是誰為它取了這麼一個名字:螺絲灘瀑布! 螺絲灘瀑布是一群愛玩的孩子,從黃果樹下課走出校門後便分散開來,時而單獨一人偷偷到無人的角落,躲在石縫間玩著抓迷藏,時而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玩起溜滑梯的遊戲。 從上游一路漫步而下的水流,儘管曾任其四處分散遊走,最後還得在下一個集合點匯合,匯合點是整片岩磐,從上游瀉下的水流,形成扇狀由三面平均向漏斗中心傾瀉而下,漫步千尺,卻在一瞬間被暗流吞沒於深不見底的地底深淵,氣勢如同千萬銀白色的鏈條突然間墜入一窪漏斗深潭中,沒有漩渦,更看不見順序,只有爭相墜落的銀鏈相互擠壓濺出的水花,把歡呼聲炒得更加驚嘆。 想必這是一隻使用了數個世世代代的漏斗,無數水流的切割削出了它柔美而年輕的容顏,在陽光閃爍下,滾珠落盤如數不清的銀鏈墜入深潭中而被吞沒,就這樣給了它一個好美的名字:銀鏈墜潭瀑布。 萬千銀鏈墜落的不只是深潭,而是深潭下的另一條古河道,一條時而浮出地面時而沈入地底的河道,那是喀斯特老祖宗們億萬年前的傑作,讓人看不見又摸不著,只有任憑想像去雕鑿才能完成的驚世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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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開水的懷念
將近十年了,一杯開水,永遠在我心田中,建構人性最溫馨的一頁;不因時光的推移,而漸次淡忘,相反的,深烙在心版的刻痕,益加明顯,更教人難以釋懷。 那年,我是小學六年級的級任導師,有一名學生,早上到校後,一定會主動為我倒一杯開水,放在我的桌上;我天天感受到這分貼心的禮遇,每當打開杯蓋,輕輕喝下一口水,就有一分濃濃的感激漣漪在我心湖湧動著。 有一天,當我踏進教室,碰到幫我倒開水的學生,和她的母親兩個人,不等我開口,她母親開口說話:「老師,我女兒今天感冒了,想向老師請一天假。」 我關心的說:「身體要緊,趕快回家休息,要記得去看醫生喔!」停頓了一下,我繼續說:「對了!請假打一通電話就行了,何必跑這一趟呢?」 學生的母親說:「我也是這樣告訴我女兒,可是她一定要到學校一趟,她說:『如果我沒到學校,老師今天會沒開水喝。』」 當我聽到這句話,好感動喔!我想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我還是開口說話:「妳不用擔心啦!老師如果想喝水,自己會去倒啦!不過還是真的很感謝妳!」 學生的母親藉這個機會告訴我:「老師我跟妳說哦!她回到家經常提起您,說您對他們很照顧;讓我覺得很放心,老師真的很謝謝您!」 「照顧學生是我分內的事,不用客氣;倒是要謝謝您,調教出這麼貼心又懂事的好孩子。」 「老師您真的很有辦法,孩子生病,都還想到學校幫老師您倒開水,表示老師您教導學生很有一套;我生她養她這麼久,從來沒有為我倒過一杯水呢?」 被家長這麼一說,我倒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我只好安慰她說:「會啦!您女兒乖巧又懂事,在學校是老師的好幫手,在家也一定是個孝順的好孩子。」然後我將臉轉向這位學生說:「回家要記得幫媽媽倒杯開水喔!」 大家笑開了,然後揮揮手,各自做自己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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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別人我不敢講,我是沒有那份雅興的。並非我自持清高,有時看她們一夥在餐廳裡面,嘁嘁喳喳的說個沒完,無形中心裡就會衍生出一份厭惡感。況且,我成天忙得要死,根本懶得看她們一眼。」我有些誇大其詞。 她聚精會神地聽我說,而後疑惑地笑笑。 變完魔術後,接下來是相聲,小美人似乎已提不起興趣,她拉拉我的衣袖說: 「時間不早了,相聲沒什麼好看的,我們回去吧。」 我點點頭,沒有向政戰官打招呼,逕自走出禮堂。 「林玲幾乎把每一首歌都詮釋得淋漓盡致,」走出士校大門,小美人神情怡悅地說:「她的聲韻簡直美得沒話說。」 「原來妳也是行家。」 「行家倒不敢,沒事時喜歡哼哼唱唱。」 「有一次在擎天廳演出,她曾經禁不起台下觀眾熱烈的掌聲,連續唱五首藝術歌曲,簡直是欲罷不能,讓司令官也拍紅了雙手。」 「人長得漂亮,歌又唱得好,你們營區一定有很多人追她。」 「追也是白追。」我故意說。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她與眾不同,是藝工隊少有的正經。」 「或許,聲樂造詣高的演唱家,有她高標準的擇偶條件。但愛情這種東西有時候很難講。」 「說來也是,再怎麼想、也想不到我們會在一起。」 「說不定有一天也會分離。」 我突然被她這句話怔住,是否她已知道自己和表哥指腹為婚的事,馬上就要面臨結婚的命運,隨時都會離開我,而對我的暗示。果真如此的話,我必須要有所警惕和心理準備,以免投入太多的感情而不能自持,最後落得滿身傷痕,那是不值得的。但仔細地想想,我此時的思維似乎太悲觀了一點,對這份得來不易的愛情絕對不能懷疑,除非小美人親口告訴我,否則,我是沒有理由做任何臆測的。 9 時序寒露過後是霜降,田裡的地瓜都已收成,淨空的地瓜田必須重新整地鬆土,以免雜草叢生,影響春耕。 為了實現對小美人的諾言,我和她約好這個星期日將先為她們家整地。但禮拜天也是街上生意最忙碌的一天,她必須幫老闆娘照顧生意,不能陪我上山工作,希望我能體諒她的處境。既然答應要幫人家的忙,對於這一點,我是不會計較的。 那天,我一早就搭乘公車來到小美人家裡,楊伯母也知道我的來意。 「要你犧牲假日來幫我們家的忙,真是說不過去。」她客氣地說。 「伯母,您不要客氣,禮拜天沒什麼事,閒著也是閒著。」我禮貌地解釋著說。 伯母牽著牛、提著一隻小竹籃,裡面放著一壺水,兩個小茶杯,還有一包餅乾,走在前頭帶路,我荷犁扛鋤跟著走。崎嶇蜿蜒的山路,是這個島嶼獨特的景象。楊家的農地距離村莊很遠,荷著犁和鋤頭走遠路,久了,肩上難免有點痠,但我懂得適時調整肩負的位置,儘管路遙,還是順利地抵達那塊零亂的蕃薯田。 「伯母,您去忙其他的事,這裡我一個人來犁就可以了。」我接過她手中的牛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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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下午茶
─記金門文學叢刊第三輯發表會 二○○六年四月八日,風和日麗,台北天氣涼爽,暖暖的陽光,加上微微的風,很舒適。因是週末,行人腳步不疾不徐;我簽完公司一場會議的到,信步行至誠品信義旗艦店,不愧亞洲最大書店,矗立在信義精華區內,周邊的A9、A8、A11等百貨,陳列各式各樣的世界名牌:古馳、凡塞斯、香奈爾、蒂芬妮::爭奇奪豔、眼花撩亂,世界繁華,盡收眼底。幸好有誠品,讓整個區域的氣質好了起來。 因著金門縣政府文化局的用心,大夥有幸在此舉辦新書發表會,心情愉悅! 驚喜的事情發生了,不知情的被安排在大畫家李錫奇身旁,感染大師的氣魄,也怪自己有眼不識泰山;緊接著大詩人弦現身,看不出有年齡,聲音爽朗,一點不拖泥帶水,腳步亦健履,詩依然是詩人的詩,大詩人朗誦一首「失落的島嶼」,與會者莫不甚感榮幸,何況詩人說金門是他第三故鄉,難怪如此熟悉,我是讀他的詩長大的呀! 我常想,現代的孩子,是幸,也是不幸。所有遊戲玩樂先進,卻缺乏與大自然為伍,年輕時候沒有卡拉OK、電玩、網咖、PUB,因此閒暇只能讀小說,舉凡武俠、言情、散文,有書可閱,不亦快哉!看電影便是極高級享受,許多名作家都是我們一路成長的良師:弦、紀弦、曉風、余光中、司馬中原、琦君,更早的張愛玲;林語堂的「精華煙雲」,膾炙人口,我們跟著書中主角歡喜、惆悵、悲喜交集,整個人融入小說的情境,那時沒有這麼豐富的藝文訊息,報章雜誌也少得可憐!每有一本小說、報紙,都爭先恐後搶著閱讀,現下藝文活動活絡優裕的環境,應是提升文藝氣氛吧。 而今孩子流行火星文、同音替代字,替代字不就是錯別字嗎?有朝一日,眾口鑠金,也就不清楚哪個字是正確的,唉!若是文言文再被取消,請你告訴後果哪堪設想!有一天小兒子小貝告訴我,他這星期讀了鄭愁予的「寂寞的人坐著看花」,我暗自竊喜一個禮拜,不求他是詩人、文學家,但求一點點氣息,若他能背誦一段「答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是過客,不是歸人」那就更美妙了!身為母親願望還真不大。 身為金門人是一種幸福,文化局眼光、格局都大,能排除萬難,整理出三輯叢書三十本,忝曾為藝文界一份子,雖曾逃兵一段長長的時間,重新整理過往舊作,心有戚戚焉!一股重燃的熱情油然而生,舊作有些零亂,全是剪貼;居住台北廿幾載,遷徙無數次,保存不全,有些字跡模糊,段落不清,心想幫忙整理的人員真要被蹧蹋了,內心著實過意不去,一度想撤回。待與陳延宗、副總編方清河聯絡、溝通;沒想到最後再接延宗E-Mail真的即將付梓,即便汗顏、猶豫,已經是過河卒子,只好前往。雖然有一部分後來找到的剪貼來不及整理,有些悵然! 人生至此,凡事都是過程,一路行來,酸甜苦辣、悲歡離合,每天都在上演,寫與不寫總有一些理由,「懶」比較大宗,中途不提筆,無非是要「拼經濟」,這是現實面,當經濟拼得稍好,再提筆寫作,內心感受不一,卻較踏實。 為了「五月的故事」這本書,遇到同學方清河、李錫隆,這是意外收穫,縣長李炷烽從小學起便是同學了,比較熟悉,改變不太大,其他同學、朋友,包含本人在內,只嘆歲月催人老。書中一起成長的同學、友人,當年都清純可人,這會兒不能說兒女成群,卻兒女均已成人;所有的主角們髮稍悄悄地藏了幾跟白髮,額頭也偷偷皺一下,眼尾不可避免地不能大笑,這是天然定律。上帝很公平,長相美與不美的在這時候得到的禮物都一樣,也就欣然接受! 在會場巧遇楊樹清,我一直是他的讀者,沒想到他曾經是我的讀者,還是別說得好,否則就變成上一輩了呢!哈:: 誠品會場,遇到的另兩位作者黃珍珍、吳慧菱,年輕、有氣質,令人讚嘆,英雄出少年,只要繼續握著筆,未來不可限量。 當然,過往的心血是過程的一部分,真能成為一本書,內心喜悅不可言喻,文化局的用心圓了我最美好的一個夢,縣長李炷烽、局長李錫隆、同學方清河、與我連絡的延宗,及所有編排的人員,感謝你們,縣政府能主導這件事對文化界是一大貢獻,尤其是聯經為我們出書,誰說不叫人雀躍!記得前陣子弟弟楊永斌很興奮打電話給我說:「聽說聯經要幫妳出書!」真是何德何能,聯經在我心目中是非常崇高的,感謝聯經為我們籌備這場盛宴,太完美了! 走出誠品,感覺台北天空特別高、特別藍,從來沒有這麼遼闊過;大夥往國父紀念館移動,去參加李錫奇大師的畫展吧!會場隆重、溫馨,認識的人不多,所以獨自欣賞,因是門外漢,不敢妄加評語,僅止於內心驚喜:氣象磅礡,很是震撼!同為金門人,與有榮焉! 結束這場藝文下午茶,開車回家,一路情緒起伏,寫文章是這麼優雅的事,怎麼可以放棄呢?因此,心裡盤算著一系列生活告白,若有幸應該在金門日報副刊發表,她是孕育「五月的故事」的主要園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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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
爺爺一看到我,便開懷的微笑著。隨後,遞了一小杯溫熱的柚花茶給我,再轉身把還在爐火上煎熬的柚花茶,倒在保溫的大溫杯中。 果然沒錯,的確是柚子花煎熬的「柚花茶」。我從爺爺手中接了一小杯過來。深深吸一口誘人的熱氣,淡淡的柚花茶,芬芳的氣息,真是別有一番迷人的清香。 「你別小看這淡淡的柚花茶,它可是我前些天辛苦採集的。」 爺爺得意的說著,又一邊殷勤地幫我倒第二杯。 「辛苦採集的?」我一臉茫然的看著正伸手關掉爐火的爺爺。 「是啊!小老弟。你有沒有看到前院西側有個小門,門外那條不到三米寬的小巷,有一株柚子樹………。哎,就在你房間那個朝南的窗口,可以望見柚子樹油亮亮的綠葉。還有,正盛開的白色柚花啊!」 我當然看到了。昨天,一打開這個通風的小窗,我就不想關掉它。那油油亮亮的綠色柚葉、那花瓣白色帶淺綠斑點的柚花,小小的四、五枚;不,有的還七、八枚呢!成串成串地,就聚生在枝條的頂端,迎著南來的晚風,飄逸著一樹淡淡的柚香。 要不是夜晚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濃霧。我想,這淡淡的柚花香,這滿室浪漫的情懷,一定可以讓我一夜好眠。 「老弟呀!你不知道這柚花有多好。」 的確。昨天,我被滿樹串串白色的柚花,深深吸引。今天,我又被這一室柚花茶香與爺爺的熱情所感動。不到一天的光景,彷彿周遭全都變成有情的││柚花世界。 「今年的柚花不僅開得早,也開得特別繁密。每年,掉落一地的柚花,我都捨不得把它掃掉。今年也不例外。老弟,你看看………。」 爺爺邊說邊起身走向適才煎茶的小火爐。打開爐子上頭的櫥櫃,拿出裡面一個潔淨的大玻璃罐。然後,指著玻璃罐內,清楚可見又已曬乾的柚花告訴我。 「春天,是柚子樹開花的季節。每年三、四月一到,我便開始採收柚花。前些天,感謝老天爺的好天氣。我把才剛開始掉落的柚花,洗淨、曬乾,就都裝進罐子內。今年,這柚花茶出奇的清香可口。」 「這柚花,成串的開在枝頭,真是好看。」 我腦海想的,還是那一樹淡雅迷人的白色小花。 「是呀!真美。我會在這個大宅院,一住就是三十幾個年頭。小老弟,你一定猜不到,這一大半原因也是由於這株柚子樹!」 原來,爺爺江西家鄉的房子外圍,也有一大片陪伴他成長的柚子樹。只是動亂的年代,兩岸竟隔閡了大半個世紀之久。前些年,爺爺也趕上返鄉的熱潮,回老家探望故舊。兩趟的大陸行,親人故舊凋零殆盡,換來的只有滄海桑田的傷懷。 「你不知道這柚子樹除了美味可口的柚子,是中秋佳節不可或缺的應景水果外,它的好處可多得很呢!在我們江西老家………。」 爺爺帶著無限懷念之情,彷彿多少的陳年往事,一下子全浮現在眼前似的。 「先從柚子花說起吧!………這柚子花,煎湯內服,據說有行氣、除痰、止痛的功用。在江西,許多人家還拿它來與麻油一塊蒸,不僅是用作面脂,還用它來梳頭髮。據說,可以增加頭髮的光澤與亮麗。以前,老家的那些堂姐們,個個是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 爺爺一邊回憶著,一邊興高采烈地,為我細說他所認識的柚子樹。 「柚子嘛!不用說,大家都吃過的。許多人也都有這樣的經驗,剛採收的柚子可要多放幾天,讓它消消水分才好吃。」 「這我知道,平常家中長輩也是這麼說的。」 「月圓,人團圓。一講到柚子,就讓人想到中秋月圓時,一家人團聚一堂,在一起吃柚子的和樂………。以前,老家的那一大片高高的柚子樹,真叫人懷念。記得每年柚子成熟時,一顆顆黃綠的果實垂掛在高高的枝葉上,大人們個個眉開眼笑的忙著採收。二伯、三叔家的那些堂姐們,身手可是比我們這些高個兒的男丁好。大家一大簍一大簍的,堆得大宅院內滿是誘人垂涎的柚子。」 聆聽著爺爺細說他的陳年往事,我無意間望見臨近院子的窗外,也有著昨天乍見柚子花的美景。原來,在爺爺這個東側廂房,可以更清楚地望見││庭院西側外圍,那株綠葉扶疏、滿枝椏盡是白色柚花的柚子樹。 「老弟,你知道嗎?一株柚子樹的樹齡,可高達二十到四十年呢。」 「噢,真的?有那麼久?」 聽爺爺這麼一問,我馬上收回遠望的視線。禮貌地洗耳恭聽,當個專心的忠實聽眾。 「當然!這柚子的果實品質,可是和樹齡的大小,有著密切關係的。樹齡越高,結的果就越多。這果實品質,也就越香、越甜了。」 「在我們江西老家,這柚子的用途呀,可大的很呢!」 爺爺愈說愈高興,喝了一小口柚花茶,又繼續說著。 「這柚子,是芸香科柑桔屬的植物,可以止咳、解痰,又可抗病菌的。你知道嗎?一整棵的柚子樹,從樹根到柚葉,都是可利用的中藥藥材。它的功用,可多得很呢!養顏美容、降血糖,解油膩、去口臭、增進食欲……。」 爺爺如數家珍地,一口氣說了好幾種柚子樹的藥用功能,聽得我一時之間也記不得那麼多。 「小老弟,你在這兒會住上一整年吧?咱們哥兒倆日後有的是時間。等下半年七、八月柚子成熟時,吃完柚子後,記得把柚子皮留給我。」 「柚子皮?您要它做什麼?」我吃驚地問著。 講到柚子皮,就讓我想到小時候。我們把一個個的柚子皮,對半切開來當帽子,拿來玩耍。難道,爺爺和我們一樣,也有過相同經驗? 「對,柚子皮。許多人一吃完柚子,就把皮給扔了,真是可惜。他們不知道,這柚子皮的營養可豐富得很呢!它也具有健胃、化痰、解酒等功效。因為柚子皮順氣,又能去油解膩,在我們江西老家,可都當它是清火的上品呢!」 「以前,老家大媽就常用柚皮燉鴨。據說,能去油解膩、幫助消化的。我雖然不懂烹調,但是,我可以特地為你做道簡單的料理,做一盤什麼………叫什麼『清炒柚子皮』的。對,就叫││『清炒柚子皮』,我的家鄉小菜。如何?哈!哈哈!」 爺爺說到高興處,不等我回答就又接著說下去。 「還有,我喜歡吃辣。大媽常將柚子皮沁在辣椒油中,顏色深紅鮮美,看了就叫人不自覺的口水直流。放在口中,那綿綿的、那辣辣的口感,再加上柚子的清香相伴,可真是人間美味呀!小老弟,你是不知道的。在老家,只要有這一道美味,我就可以吃下大半鍋的粥呢!這我可是一點也沒有吹牛的囉!你信不信呢?」 爺爺好像打開塵封多年的話匣,滔滔不絕的,一口氣又說了好幾種與柚子相關的食物烹調法。 一個早上,淡淡的柚花茶,爺爺溫馨有趣的老家故事,豐富了我不少的見聞,也讓我對這個新環境還留有的一絲陌生,消除殆盡。 想不到,爺爺和我如此投緣。也想不到,原來爺爺是個如此健談、如此慈祥可親的長者。只是,這個廣大的宅院,是如此的冷清寂寥。平常,有誰會常來聆聽他的故事? 爺爺,您離家太遠、也太久了。我望著眼前││這位看似樂天知命,卻是滿懷孤單寂寞的老人,想到自己家中的祖父,心裡不自覺地,油然而興一股憐惜之情。 3 柚花三月,霧氣正濃。 早晨的濃霧,把窗外的柚子樹穿上一件厚厚的、水水的透明外衣。霧中的柚子花,點點霧珠凝結。成串成串的雪白,就依偎在綠葉中。花瓣上,映著朝陽閃爍著耀眼的亮麗,彷彿也披上一層美麗的五彩衣,相當迷人。 柚子花淡淡的清香,在濃霧籠罩的清晨,再次吸引著我。於是,我放下手邊正要開始的工作,走到院子西側的那一扇雙扉緊閉的小門。 拉開門閂,我輕輕推開小門,深怕這一院的寂靜,會被我趕走似的。門一推開,令我驚奇的是:滿地都是柚子花。一幕繽紛滿徑的花落美景,突然呈現眼前。走沒幾小步,我便情不自禁地,蹲下身來。伸手去感動,這一地雪白的浪漫花海。 「早啊,老弟。你看,這滿地的柚花,任他掉落、腐朽,不是太可惜了嗎?」 不知何時,爺爺已站在離我不到兩步路的身後。一向敏感度極佳的我,竟一絲兒也沒有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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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情歸浯島等待落籍鄭珍飛往香江會鄭愁予
●弦情歸浯島再譜金門之歌 「如同我們擦亮一枝步槍我們擦亮這新的日子。/慓悍而粗壯,我們將走進歷史的盛夏;/在鋼盔中煮熟哲學,/自鐵絲網裡採摘真理。/堅定如一顆準星,燃燒如一條彈道,我們等待戰鬥如同等待一個女人,一個節日。:::」一九六○年,詩人弦(王慶麟)自金門前線歸來,寫下了四十九行詩︿金門之歌﹀,這首詩後來被收錄到朱西寧長篇鉅構︽八二三注︾作為鈔詩代序,時隔四十六年,經由金門縣長李炷烽的熱情邀請,繼鄭愁予之後,二○○六年四月八日,弦在台北︽金門文學叢刊︾第三輯發表會上宣布:「我願意入籍金門!」著名詩人弦,去年甫與洛夫、鄭愁予等獲︽當代詩學︾票選為當代台灣十大詩人,一九九九年以︽深淵︾詩集入選「台灣文學經典」三十部作品之一。弦曾主編︽幼獅文藝︾、︽創世紀︾詩刊、︽聯合文學︾,並任︽聯合報︾副總編輯兼︽聯合副刊︾主編二十餘載,對現代詩,副刊文化的貢獻至深且遠,新作︽弦外之音︾配合有聲著,正委託金門籍視覺藝術家翁翁(翁國鈞)編輯設計中。一九三二年生於河南,當選過十大傑出青年的弦,一九九七年移居加拿大溫哥華,去年元月七日其摯愛的夫人橋橋過世,弦束裝返台,目前擔任育達學院駐校作家。弦早年自政戰學校畢業,服役金門下坑,今下坑改名夏興,弦說「下坑又不坑人,怎麼變成了夏興!」弦一旦如願入籍金門,加上之前的鄭愁予,醞釀中的洛夫、管管等,金門離「詩人之島」的腳步越來越近了。 ●邱光勝現在已是新金門人了 前︽聯合報︾副總輪輯弦猶等著入籍金門,現任︽聯合報︾總經理邱光勝搶先一步,今年二月間已悄悄遷籍至金沙忠孝新村,另服務於︽聯合報︾民意調查中心,有「許愁予」雅稱的許美繡也從台北遷籍到金沙塘頭,知名藝評家陸蓉之則遷到金城和平社區。至三月份,金門設籍人口已突破七萬一千人,藝文界也「貢獻」不小,從基層爬起的︽聯合報︾總經理邱光勝逢人就說:「我現在是新金門人了!」 ●王建章自古晉回到東珩老家 有人入籍金門,有人回原籍尋親。一九四七年離開金門赴馬來西亞古晉發展的王建章,離鄉近一甲子後,四月十二日回到了金沙東珩老家祭祖,也見到了兩位弟弟,八十多幾的王建章老先生,特別到金門宗族文化研究協會拜會,感謝該會致力於族譜保存,也提供海外鄉親尋根服務。王建章定四月二十日折返僑居地。 ●盧懷琪赴澎湖尋親兼提親? 農曆九月二十一、二十二日,賢聚盧氏家廟將舉行奠安,金門宗族文化研究協會理事、賢聚社區發展協會總幹事盧懷琪,四月十五日啟程前往澎湖,赴西嶼鄉(漁翁島)的小角池、內峖、外垵等村落抄錄神主牌,並邀請族人返鄉參加奠安慶典。小池角的盧氏開基祖盧甫院、外垵盧氏開基祖盧克卿,都從從賢聚徙來,盧甫院之子盧仲卿也於永曆二十五年自浯洲遷澎,與盧仲卿有兄弟關係的南明兵部尚書盧若騰赴台發展途中歿於澎湖,清康熙再遷葬回賢聚。多次前往澎湖,透過抄寫神主牌,重新連結盧氏宗親的盧懷琪,近聞他服務於澎湖文化局的表弟、台大歷史博士洪進業正與一澎湖女子熱戀中,因此,此行被視為有尋親兼「提親」的意味。 ●呂榮和抗癌不減陶藝家熱情 「陶然歲月─呂榮和六十還曆陶藝展」,四月十五日至五月四日在金門文化局展出。一九四七年生於金湖蓮庵東村的呂榮和,是金門「金鼎窯」的創造者,甫於三月十六日結束在台中的「金門鄉情巡禮」陶藝巡迴個展,再移師金門、廈門。今年剛滿六十歲的呂榮和,去年檢查出了罹患攝護腺惡性腫瘤,四月動手術,至今已歷經了四十二次放射性治療,但仍不減他的陶藝創作熱情。玩陶,玩出人生哲學,呂榮和說:「要讓泥巴聽你的,不能讓你聽泥巴的」,「手拉坏千萬別看上它,否則就會迷上它一輩子。」 ●鄭珍攜視覺作品繞著地球跑 金門籍視覺藝術工作者鄭珍,偕詩人白靈、蕭蕭、顏艾琳,四月十二日飛抵香港,再轉進大陸參加「聞一多與二十世紀華文文學暨鄭愁予與二十世紀華文文學研討會」,這場由香港大學主辦,武漢大學與徐州大學合辦的研討會,四月十五日至十九日展開五天活動,鄭珍協力場地佈展,為落籍金門鄭家的鄭愁予盡點心力;去年九月六日至十七日,第一屆柏林國際文學節,鄭愁予為金門爭取到一個「金門詩酒文化之夜」,把金門詩酒文化行銷國際,鄭珍亦飛往柏林協助場地佈展。一九六四年生於後浦北門的鄭珍,金門高中、實踐家專社工科畢業,近年來為家鄉做了不少事,包括風獅爺文藝季,連續三屆金門縣運會CIS規劃,今懸掛在金門尚義機場的大幅「有味的所在─金門導覽地圖」,亦出自鄭珍之筆,此圖並入選文建會與中華民國畫廊協會主辦的︽二○○五台北國際藝術博覽會︾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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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那晚,為了想安撫她失怙的心情,我陪著她,順著太湖寬闊的柏油路,緩緩地漫步著。我們的腳步輕盈,木麻黃樹下更是一片幽靜,當我們朝著士校那條筆直的馬路前行時,驀然聽到遠方有一陣陣幽美的輕音樂聲,以及歌唱的聲音傳來。 「士校可能有晚會。」我隨興說。 「對我來說,晚會比電影更具吸引力。」她轉頭看看我。 「康樂業務是我們組裡承辦的,有時不想看也得看。坦白說,我是看厭了。」說後,突然想起,「答應要請妳到擎天廳看晚會,一直沒有實現。」 「以後再說吧。」她不在乎地說。 「除非有台灣來的勞軍團,要不,藝工隊那些三流節目,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可能是你們看多了,我認為藝工隊有些節目還是不錯的。」 「如果妳有興趣,我們現在就到士校看。」 「進得去嗎?」 「我跟他們主任和政戰官都很熟。」 她猶豫了一下。 「這段時間,妳的心情也夠沉悶了。」我愛憐地,「我們進去聽聽歌、看看表演,好讓妳紓緩一下緊繃的情緒。」 「我還在守孝,不知方便不方便。」她有些顧慮。 「又不是去參加喜宴。」 她點點頭,似乎認同我的看法。 來到士校大門口,我請安全士官向政戰官通報,因為彼此間有業務上的往來,不一會就把我們帶進大禮堂。雖然節目已開始,禮堂亦已坐滿著士校的學生和幹部,也有少數百姓。為了不願麻煩政戰官幫我們找座位,以及引起旁人的注意,我們索性站在後面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觀賞。 小美人似乎獨鍾藝術歌曲的演唱,對林玲的歌聲稱讚不已。 「這位小姐不僅人長得漂亮,氣質也不在話下,她的歌聲,更如出谷黃鶯,比起上次台灣來的那些歌星,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叫林玲,是藝工隊的台柱,」我向她介紹著,「聲韻不錯,會唱的歌很多,舞蹈也沒話講,不僅觀眾喜愛,長官也非常讚賞,是一個非常清純的女孩。」 「你跟她很熟悉?」她好奇地問。 「我們同在一所餐廳吃飯。」我據實說,但也有所保留。不想告訴她,我們不僅熟悉,交情也不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那你天天可以看到她囉。」她笑著說。 「她吃她的飯,我喝我的湯,有什麼好看的。」我淡淡地一笑。 「大單位就是不一樣。」 「怎麼說呢?」 「可以一邊吃飯,一邊欣賞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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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花三月文/沐思圖
1 拎著簡單行李,在老徐的帶路下,我順利找到了位於城北大馬路旁,一棟閩南式建築的老舊大宅院。 雖然最近幾年,島上遠遠近近都可見西式樓房的現代建築,四處林立。我,還是比較情有獨鍾於這種││別具古典風格的傳統建築。 引領我們進大宅院的,是一位年歲雖高、身體卻相當硬朗的老先生。 老先生有一對慈眉,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散發著和藹可親的慈祥,讓我心中對新環境的陌生感,頓時消失了一大半。老徐說明我們的來意後,老先生微笑的點點頭,一聲:「請進」,隨即帶領我們穿過一個兩尺建方的小庭院,來到大宅院內西側的廂房,這間我即將與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朝夕相處的租屋。 放下行李,老生生始終笑容可掬地,一路陪伴著與我們。也許是初次見面,彼此還不熟悉。他的話並不多,但每一句卻都讓人滿懷溫馨。 老先生告訴我們他姓斯,大家都喊他:「爺爺」或「斯老」。他看看我們年紀還輕,笑著說: 「瞧你們的年紀,大概可以叫我一聲││『爺爺』吧!」 看到老先生如此誠懇、慈愛,老徐和我也樂得尊稱他一聲「爺爺」。令我驚訝的是,爺爺老家居然是在大陸江西,難怪他那江西口音的國語,一點也不像本地人。和我一樣,爺爺也是這棟大宅院的房客。不同的是,他已經在這棟大宅院裡,度過三十幾個年頭。比起在自己的家鄉,還來得漫長的幾十寒暑。因此,這裡的一切,他可說是瞭若指掌了。 這一棟閩南式建築,是一棟雙落的大庴。大庴東側外,又增建了一列屋頂圓脊形式的,看似「護龍」,卻又像是「突歸」的建築。一般而言,護龍本身有獨立的正面出入口,稱為「外門」,與大庴的大門是同一方向的。可是,這個大庴東側外增建的部份,僅在側面留設一個出入口,這個進出的門口,也就是適才我們進來的側門。它在大庴臨近大馬路的東邊,與大庴座北朝南的大門座向,截然不同。我想,這或許應該是屬於「突歸」的建築吧! 我邊走邊看,邊看邊思索。老徐瞧我想得入神,開玩笑的對我說。 「不用急,小老弟。一年的時間不短。以後,你有的是機會,可以好好的研究、研究。」 我看了老徐一眼,回了他一個會心的微笑,一起迎上走在前頭的爺爺。 大宅院前後兩落,分別有兩個大院子及客廳。前後客廳的擺設,簡單素雅、整齊潔淨,看得出屋主也是個愛乾淨的人。後廳正中間擺放著神龕,上面的牆上還懸掛著一幅「福祿壽」圖像。一看便可知││這是主人祭拜祖先神明的祖堂,也就是正廳所在。前廳,則純為主人待客之處。廳上,除了一張張坐椅外,便只有簡單的三、兩幅字畫,作為為裝飾。客廳兩側,都是主臥室。前後院子兩側,則分別是東、西二櫸頭,或稱掛兩房,也就是一般所指的東、西兩廂房。我住的西廂在前院,爺爺就住在對面的東側廂房。 看來,以後朝夕相處最多的,應該就是爺爺了。 我們在後院正廳,稍微停頓了一下。兩旁,一樣是兩間主臥房,分別是屋主和他大女兒的住處。東邊的主臥室房門上鎖,一看就知道主人外出去了。爺爺告訴我們,那就是屋主的房間。他和爺爺年紀相當。年前,住台北的大兒子才接他去小住。西邊主臥室的房門緊緊關著,燈光從門縫微露了出來。爺爺低聲在我耳邊告訴我,那是屋主大女兒的閨房。她平常很少外出,也不希望有人打擾。 禮貌上,我本來應該主動上前打聲招呼。爺爺如此叮嚀,我只好止住前去打擾的念頭了。 我們從前院走到後院,再從後院繞回前院來。偌大的宅院內,前前後後許多房門都上著鎖。除了屋主那位││門扉緊閉的大女兒外,不見其他人影。還好,春暖花開的三月天,滿是盆栽的前、後院,繁花綠葉相映襯。幾隻蝴蝶、蜜蜂飛舞著雙翅,忽高忽低地,忙著採集春天的花粉。這有點冷清的庭院,總算多少有了些熱鬧的氣息。 老徐陪我回房後,隨即告辭。我先打開面向院子的窗戶,讓清新的空氣隨風吹進屋內。看看一屋的潔淨,心裡著實感激老徐,幫我物色到如此安靜、幽雅的住處。 我一向生活簡樸,平常用品只看需要,否則一切力求簡單。因此,很快的便把衣物整理好。想到這一住,可能要大半年才有空回家,我把年前與家人合照的全家福,壓在書桌上的玻璃墊下。然後,順手打開衣櫃旁,一個朝南的木櫺小窗。一股淡淡的花香,隨著微風撲鼻而來。 「奇怪,什麼香味?這是那來的花香?該不是………。」 我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引領探頭望向窗外。這才赫然發現,窗外小巷中,一株三、四米高的柚子樹,就挺立在我的小窗前。落日餘輝中,清楚可見繁密厚大的綠葉上,掛滿一小串、一小串的白色小花。 夕陽下,晚風徐徐,輕撫著柚子樹扶疏的枝葉,也把一樹的淡淡花香,吹到我的屋裡。真沒想到,三月柚花,就開在我住的這間西側廂房窗外。它不和前院庭落裡的百花爭豔,卻靜靜地獨立在小巷中,綻放著一樹淡淡的清香。 我在小窗前,佇立了好一會兒,竟久久不忍離開……。 2 「小老弟,要不要出來喝杯柚花茶?」 爺爺中氣十足的江西口音,從庭院東側的廂房傳了過來。 隔著紗窗,我清楚看到不遠處的爺爺,正滿臉笑容的向我招手。放下手邊正在整理的資料,我隨即站起身來。心想,柚花茶?柚花也能泡茶喝嗎?大概聽錯了。去看看再說!讓長輩空等不好意思。 推開爺爺房間的紗門,一股淡淡的柚花香,隨著滿室熱氣撲鼻而來。 「這三月天,早晚還是涼涼的。昨晚一整夜濃霧,一屋子都是潮潮、黏黏的溼意,真不舒服………。來,來來。這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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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只要你有這份心意就好,」她眼眶有些微紅,「孤女寡母,總算把父親送上山頭了,往後母親勢必會更孤單。」 「妳也不必太難過,」我安慰她說:「人世間有生就有死,彷彿是自然界的定律,誰也逃不過這一關。」 「你不知道,一個無父的孩子有多麼地可憐,」她感傷地說:「以前不懂得珍惜,現在想孝順他也沒有機會了。」 「不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世間常有的事,身為人類的我們,又能奈何?」 「山上那幾畝田地不知要怎麼辦才好,」她有所顧慮地,「靠母親一個人是無法耕種的,一旦休耕,欄裡的畜牲要用什麼來餵養?陳大哥,為了這些事,我整整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 「俗語說:船到橋頭自然直,想太多無濟於事。」我頓了一下,而後看看她說:「田裡的工作是有季節性的,如果一些較笨重的工作能找人幫幫忙,其他的小事,相信伯母一個人是可以應付過來的。」 「農忙,大家都忙,誰會放著自己的工作不做,去幫別人家的忙呢?」 「這樣好了,」我突然想到,「假如妳和伯母不嫌棄我笨手笨腳的話,我願意利用星期假日,到妳家去幫忙。」 「真的?」她訝異又興奮地。 我含笑地點點頭。 「讓我先謝謝你,陳大哥。」她露出一絲喜悅的微笑,「你會犁田嗎?」 「不是在妳面前吹牛,」我滿懷自信地說:「對農耕雖然不是很專精,但田裡的工作,從整地到犁田,從播種到除草,從施肥到收成,幾乎樣樣做過。」 「陳大哥,我小看你了!」她高興地說。 「別高興太早,萬一不能讓妳們滿意,而淪為吹牛,那就糗大了。」 「我對你有信心。」她認真地說。 「但願如此,」我雖然有滿懷的信心,但還是謙虛地說:「倘若有不盡人意的地方,我們就相互包容吧。」 「陳大哥,您客氣了。」她露出這段時間,難得展現的笑容。 我陪她笑笑,而這個會心的微笑,是否能笑出往後的希望,還是隨著雲煙消逝?身處在這個多變的社會,一切都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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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看,不然讓你好看
公共場所為提醒出入人員注意,總是會出現警示牌告。簡陋者也許是貼上一張隨手寫的紙條,慎重其事者用精美的看板,再現代化者,以跑馬燈不停地重複告訴你同樣的事情。巧妙雖各有不同,功能應該都是一樣,想要在很短的時間裡,告訴你應該知道且必須配合的事,為講求效果,當然語不驚人誓不甘休,絕妙地把中國文字之精巧發揮得淋漓盡致,至於看不看得懂,那是你家的事,也就是說,該說的我都說了,有事責任自己扛啦! 社區長巷右轉巷口,常有外來客違規停車,造成八米的小巷道進出更不便,且時有擦撞事件發生,影響社區居民的安全。熱心的社區民眾貼出「為維安全,請勿停車」的告示,語重心長彬彬有禮。但效果幾乎等於零,你貼你的他停他的。惱火了有正義感的民眾響應,接著的告示因心中有些不爽,口氣就改成了「違規在此停車,必定通知拖吊」。 社區地處偏僻,選舉時連候選人的宣傳車都懶得來,何況市政府未標畫禁止停車的紅黃線,內行人知道你拿他沒輒,壓根兒無人理會。不曉得誰出的點子,再出手可完全不顧人情味,內容通俗易懂毒辣威力無窮,比派個交通警察站崗還管用,只見長條幅白紙黑字寫著「喪車停放處」。同樣一張紙,效果竟是如此地大不同。 住家緊鄰大學學區,大樓分租的單身房舍特多,愛養寵物的人也不少,晨昏帶狗狗來社區遛狗成了習慣,話說是運動,其實順勢讓狗狗方便。有教養的人,一手拉著狗一手拿夾子報紙,大部份的飼主就任由狗兒自由發揮,走到那兒就拉到那兒。日子久了無人清理,小巷弄滿地狗糞,車輛碾過更把胎痕印出長長的紋路,住戶不勝煩擾。有天巷弄頭尾貼出好幾張告示,告訴狗主人「君子自重,遛狗請勿嗯嗯」。有無效果難以評估,但狗屎從未絕跡確為事實。有好事之徒在旁加註「狗看不懂中文」,兼具暗諷與警告意味,不知狗主人看了感覺如何? 有次陪妻赴一家總院級的醫院看病,內急上廁所。小便斗仍然是無自動感應器,便後需要用手壓鍵才能出水沖洗的老設備。一靠近就看到貼在小便斗上方磁磚彩色精印的小告示,貼心指導使用者「小便五步驟:拉、掏、瞄、灑、沖」。我很自然地隨著指示,一步一腳印往下執行,果然一切運作順暢,既衛生又簡潔,舉手之勞不礙事且能減少清潔人員的負擔,彼此兩便當然樂於配合。至今只要上廁所,必定想起五字訣,禁不住啞然一笑。 自助式餐飲店將一長排佳餚美味陳列在保溫的檯面上,食客上門端盤各取所需自找席位坐下來即可享用,不必客套不會喧囂,不用公筷也不需母匙,為忙碌都會人帶來簡便的生活方式。壞就壞在結伴而來的人,每每選菜色時,比手劃腳口沫橫飛,旁人看在眼裡,五味雜陳感覺不是滋味,但怕影響用餐心情,很少有人發揮道德勇氣當場勸阻。細心的老闆,發揮巧思在菜餚上設置懸空的弧形壓克力擋板,以攔阻食客的口沫噴到菜餚裡外,特別用壓克力大紅刻字「夾菜勿語」四字,貼在透明的擋板上,提醒大嘴巴的人暫時封口,以免滿後腦都是白眼而不自知。 前些日子報載南投縣魚池鄉大雁村山楂腳村落,將鄉間富人情味的「奉茶」改為「奉果」。村民把整芎香蕉掛在路邊的樹上,任由過往行人免費食用。這陣子香蕉外銷暢旺,國內市場價格暴漲,據說一芎可賣一兩千元,小偷竟動起歪腦筋整串偷走。善良的村民不抱怨,明知無力遏阻,依然心存善念「奉果」,只是在香蕉旁的樹枝掛個紙牌,溫柔敦厚地說「儘呷不外帶」,短短五個字,道盡人性最光明的一面,我不相信,誰會泯滅人性敢再下手,除非他是瞎子或文盲。 下次路過那裡,見到什麼好玩的怪招,請別過目即忘,記下來,讓我們好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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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成長只有一次
結婚已邁入第十六個年頭了,婚後,育有二女二男,旁人給了我兩百分,但有誰知道,這些年來,為了延續香火的使命,求神、問卜、尋名醫,飽嚐台金兩地跑,暈車、暈船的苦處。 起因於婚後,肚皮的不爭氣,接連生二女,夫家急了,長輩給了我些許的壓力,倔強如我,打了包票,如不生子誓不休,就算七仙女,也要再加油! 多次赴台後,一次偶然的機會裡,我得到了一帖生兒偏方,返金後,我照上面指示服用,不知是誠心感動了註生娘娘,還是那帖藥的神奇功效?不久後,我又懷孕了,起初,婦產科醫師告訴我,仍是女兒,這是第三胎耶,晴天霹靂,叫我如何承受?前兩胎的症狀又出現了,開始嘔吐、頭暈眼花、食不下嚥,身軀日漸消瘦,上醫院安胎已是稀鬆平常,又一段時間,醫生告訴我,是男嬰,我在心裡想,醫生大概是看我痛苦,故意安慰我的吧?但超音波那頭,男性的生殖器,清晰的在我面前呈現,是真的耶!我真的有兒子了,說也奇怪,從此,我再也不害喜了,而且食量大增。 記得生產那一天,婆婆站在產房外,以懷疑的口吻問護士:「是真的嗎?」護士告訴她,千真萬確,並亮了亮兒子的生殖器,婚後,這是婆婆第一次笑臉迎我,公公終於如願的當上長老,他更是興奮得合不攏嘴,給了我一個十萬塊的大紅包,兩個女兒呀,媽媽真是對不起妳們,但妳們也該檢討,要出娘胎時,怎忘了把那塊肉帶出來呢?害媽媽的雙眼都快哭瞎了! 三年後,我又懷孕了,這回又是男兒身,我又賺了另一個十萬塊的大紅包,前後二十萬耶,我哪需要再寫稿,這夠我花上一段時間的,不過,我不是自私的媽媽,既負起傳宗接代的任務,豈能獨吞?要不是兒子的配合演出,哪有今朝?我將那二十萬生兒獎勵金,存了下來,當做孩子的教育基金,這是爺爺奶奶的一番心意呀! 孩子越來越多,我離文壇越來越遠,只因孩子的成長只有一次,我要一路陪伴。這些年來,自從大女兒走了閩南語路線,我開始擔負起寫演講稿的任務,我把投稿副刊的精力,留給了她,每當夜深人靜,擺平了四個小孩,我開始埋首伏案,在燈光下,當起了夜貓族,從學校、全縣,再到全國的大小比賽,每年都要寫上好幾篇,作品完成後,再一字一句的向她講解,然後訓練,很慶幸的是,她從未讓我失望過。 年輕時,我寫新詩、散文和小說,為女兒改變路線後,很是辛苦,寫閩南語演講稿,為了獨樹一格,常要寫些俚語,再加入一些個人的創意,但識字不多,常用國語拚音直接翻譯,記得前些天,我的好友吳文秋醫師,他就告訴我,這是不正確的,不懂的,要查閩南語字典,所以近年來,某些學校的老師,他們鑽研於閩語創作時,希望能要到蔡媽媽的稿子,我不敢拿出去亮相,只怕錯字百出,誤人子弟。 認識文秋兄,是在十月的某日午后,小兒子哭鬧不休,旋即引發嚴重不適,醫院雖在住家附近,卻覺驅車前往亦感遙遠,我這狼狽的母親,近似崩潰的將他抱入急診室,顫抖地告訴他:「救救我的孩子!」這位陌生醫師給了我心理建設:「媽媽,妳不要擔心,孩子沒事的,等一下就會好!」看見拉了一身的兒子,我柔腸寸斷,多麼希望受折磨的是自己!而他呢?正不慌不忙地幫孩子上點滴、給氧:::等,在一旁的氣質護士亦為孩子更衣,並囑我先去掛號室掛急診,突發狀況,未帶健保卡,亦身無分文,印象中,掛急診,先繳一百塊,我告訴她,先生回家拿了,說到這兒,氣質美女就要變成潑婦罵街了,因為我說了一句,「身上沒帶錢!」一旁的助理竊笑也就算了,還笑出聲,不知道她有沒有丈夫?有沒有孩子?不想咀咒她的孩子亦有同樣遭遇,但起碼妳也幫幫忙,發揮一點愛心吧,誰曉得健保卡和急診費可以回頭再給? 這只是開始,住院後,在長長的坑道裡,當了三天受氣包,對象還是一位掃地、拖地的清潔人員,人要是倒楣,不吃香肉,也會被犬吠!話說第一天,我從洗手間出來,手上拿著剛幫兒子洗過的奶瓶,水珠滴到地上,此時,這位清潔人員正在拖地板,她說話了:「奶瓶洗好要擦乾,滴得滿地板!」洗過的小奶瓶,把人家滴得滿地板耶?心急病房中的小兒子,我不辯解,跟她道歉再三,保證下次小心;第二天的午后,餵完孩子吃稀飯,將剩餘的,欲倒入廚餘桶,當我掀開桶蓋,她又說話了,「就那一點,也要倒這裡!」「倒廚餘桶,沒錯呀!」我瞪大了眼睛看她。「就那一點,倒在水槽就好。」「那水管不會阻塞嗎?」「水沖一沖就下去了,妳平常在家裡不做家事的,連這個也不會?」她惡狠狠地瞄了我一眼。今天,兒子好多了,看我這雙因做家事而粗糙的手,妳就算沒知識,亦應有常識,趁這機會,就幫妳上一堂課吧,我告訴她:「我在家中,每天做好垃圾分類,一般垃圾丟入垃圾車,廚餘則倒入垃圾車後面的廚餘桶。」第三天的某個時間,生理時鐘告訴我,該蹲廁所了,我在裡面,她則在外面敲門,邊嚷著:「好臭喲,臭死人了!」聽出是她的聲音,她竟找了我三次碴!很想問這個歐巴桑,這世上,有誰的大便是香的?是她嗎?被她這一說,沒了心情,推開了洗手間的門,她看到了我,也楞住了,第四天,我的劫數已過,終於撥雲見日,她來病房拖地板,身子靠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耶,我告訴妳喔,這病房空氣很不好,不要讓孩子在這邊待太久,趕快出院吧,我是跟妳很熟,才要告訴妳,如果別人,我才不理她呢!」醫院不是旅館,當然知道空氣不好,但是歐巴桑,我跟妳很熟嗎?我有潔癖的,別亂碰我! 孩子病了,我心急如焚,長輩責備,默然承受,但坑道裡的三姑六婆:「妳這做媽媽的沒注意!」我怎會沒注意呢?孩子不舒服,第一天,我到縣立醫院掛急診,急診醫師說他腸子有大便,才會嘔吐,開藥回家吃,第二天見沒好轉,我又掛了小兒科門診,一位女醫師,聽了我的細述,她的回覆是:「腸子本來就有大便,妳就照急診室給妳的藥去吃。」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們都怪我吧,我這該死的母親,沒把孩子照顧好,是我的錯,但單純的嘔吐,會演變成拉肚子,以致電解質失去平衡,是我始料未及的,兒子呀,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四周的責備聲,一波接著一波,朝我襲來,疲憊如我,已無力招架! 此刻,病房裡,一位陌生人出現了,他穿著白色的長袍,亦即醫師袍,他說了一句讓我倍感窩心的話;「這不能怪媽媽,孩子本來就會有一些突發狀況!」 之前在急診室,一時慌亂,六神無主下,沒注意到,原來他是內科及小兒科醫生,看見白色醫師服上面所刺繡的字體,彷彿吃了一顆定心丸,就是你了,我兒子就靠你了! 從先前的忐忑不安,一如天下所有母親,擔憂孩子的安危,到最後,放心的把孩子交給他,一連檢查後,孩子安啦,再經治療,沒事了,我們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回家! 由陌生到熟識,只因孩子,現在的文秋兄,我們把他視為我們的家庭醫師,只是如此一來,我這過敏體質的媽媽,生下了過敏體質的兒女,最近找了他幾次麻煩,真不好意思! 靈感來自周遭,趁著尚未腸枯思竭前,多寫一些吧,今生的唯一興趣,就屬寫作了,能擇我所愛,人生了無遺憾,直到最近,翠賢老師找上我,鼓足了勇氣,拿出了全縣語文競賽的演講稿──「阮的故鄉」和全國河洛語講古──「下坑的發展與未來」共二篇,共襄盛舉。 為了陪孩子一路成長,我做了全職媽媽,如今,四個孩子,已有三個上學,分別為國中、小學、幼稚園,小兒子明年也可上幼稚園了,在政府的「德政」下,全職媽媽的津貼,剛好擦身而過。 兩個女兒都喜歡寫作文,作品常在中、小學生園地發表,我的心情是雀躍的,記得有一天早上,二女兒看到小學生園地一篇某學校小朋友的文章,她跑來告訴我,「媽媽,這篇文章是抄的!」隨即到家裡的圖書角,找來了作文範本,掀開那一篇文章給我看,接著,又將報紙和範本,一起拿到學校給老師和小朋友看。 其實,生女兒也不錯啦,只是,有兒有女,人生比較沒有遺憾,您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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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古道
女兒輪到值週導護,我必須在六點半左右載她到何浦國小。出發之前,打開西側的窗戶,見到清朗的天色,太陽光已經瀉在對面總工會的牆上。好哇,今天肯定有一個好天氣,幾日來的濃霧夾著細雨,那陰慘的模樣將會隨著這個天色消聲匿跡吧?突然心血來潮,叫醒了熟睡中的妻一起走,給的理由是可以順便從斗門的登山古道,去爬一趟太武山。 一群經常登山的朋友曾經告訴我,有這麼一條新開闢的古道可以上山。但我不是一個勤奮的登山客,一年當中除了幾次上海印寺禮佛或陪外地朋友,總是少去親近這座「大山」的。然而今日正是一個機會,斗門村就在國小的旁邊,我送走了女兒後,調個頭往山的方向開去,就會經過那個以古樹聞名的斗門村,過了村落走一小段高陽公路,順著路標再轉進一條狹窄的田間水泥道,盡頭會看見一根石柱,上頭刻著「往鄭成功觀兵奕棋處」的字樣,根據石柱上的箭頭指示走,馬上有一個小小的停車場出現在眼前,心想這應該是起點了吧。下車後只見一塊被豎起的巨石,上面刻著和先前石柱上一樣的字,只是多加了「古道登山起點」幾個字,山就在前面,路只有一條,這就是朋友口中的古道了,能踏著前人的足跡上山,的確給了我一些以前不曾有過的新鮮感。 沿著國家公園的路標指示前進,窄小的山路會在適當的路段被鋪上平整的花崗岩塊,但隨著地勢的升高,路也漸漸變得窄小,這種貼心的服務就被用不規則的塊石因地制宜了。再往上走,路不見了,只有一大片的巨形岩盤斜斜的橫在面前,這下該如何走呢?正猶豫之間,細心的妻注意到岩面上已經被人敲刻出一層層平淺的台階,這可不又是國家公園的貼心設想?踏著那有著刀鑿痕跡的石階,三兩下便跨過大岩盤,但這樣的景況卻一再的出現,我們非得小心不可,否則一不留神滑跤,後果堪虞。 中途妻累啦,喊著休息,只好就近找塊石頭坐下。這時讓我有機會回頭欣賞著山下的風景,海對岸的山頭正被初起的陽光映照出明顯的輪廓,呈黛紫色的山巒,隱約間有著不同明度的色澤變化,在以前這「故國山河」的神秘,可會令人心生遐想,老淚橫秋的,但時局改變,心境也不同了。目光移到海的這邊,只見斗門村幾間稀稀落落的新式樓房冒出頭來,其餘的老屋都被群樹包圍起來不見蹤影了,外圍則是一眼綠意盎然的色調,從山腳一直向遠方延伸,妻興奮的說:「這一片像地毯般的綠,不就是我們一路上所看到的小麥田嗎?數大是美,真是漂亮。」前陣子才因秀竹姐用電子郵件寄來數張亮眼的油菜花照片,讓我們實地的跑了好些地方大飽眼福,這回的麥田可又是另一番風采。記得有位經常四處旅遊的外地朋友曾經表示,金門的某些景致頗有歐洲的風味,這或許是溢美之詞,但卻是他初臨金門的真心讚賞。 眼見山巔就在頭頂上,但一路上走走停停,大半天的時光還是在這片林子裡穿梭盤旋。索性四下張望,看見這幾天才被雨淋過的樹木,那成片青綠的新葉,烏黑的樹幹,抖擻的神采,顯得十分亮眼。我試著去辨認它們的名字,除了潺高木、相思、桑椹、朴樹、苦楝、烏木臼等幾種常見的喬木林之外,很多眼熟的灌木仍是叫不出名字的,如果擅養盆栽的敏達在此,那他一定可以給我上最詳盡的野外植物辨認課。看這一眼的榛莽林野,隨意生發,無拘無束,上天雖有好生之德,但大自然卻無時無刻,無處不在進行著物競天擇的論點,眼前的一草一木,就是最好的詮釋。想著看著,也不知踩過多少個石階,只見一個下坡的彎路,就跟著輕快的繞過去,再爬數個階梯,昂頭一看,那不正是新整修的倒影塔嗎?它正好與鄭成功觀兵奕棋處緊鄰。到此,一路的辛勞總算有個歇息處。 能將頹圯的文物恢復舊觀是叫人稱快的事,倒影塔、茅山塔的復建都是可以替金門深化內涵的加分舉措。先繞著塔走一回,再仔細地欣賞著那篇重建倒影塔的碑記,對重建的始末有了了解。但我更獨鍾於這篇文字的書法趣味,那娟秀端整的筆致,一氣呵成的神韻,有著北魏碑刻的渾厚氣象。書寫者唐敏銳先生是敏達的親弟弟,熱愛藝術,在書法的創作更是獨樹一格,除了這座塔之外,水頭茅山塔的碑記也是出自他的手跡。這塊碑石也讓我聯想到山下忠烈祠四周牆面的書法碑刻,在諸多台灣書法家的石刻當中,也穿插安排了地區善書者包括:張奇才、唐敏達、吳鼎仁諸先進和我本人的四件石刻書法。看到公部門能啟用地區的人才,豐富家鄉的文化內涵,不只美化了景點本身,也提振了地區的人文自信,更讓後生晚輩有著明確的「見賢思齊」對象,其所彰顯出來的教化與薪傳意涵應當是比較深遠的。 走下台階就是那條登山大道──玉章路了,翻過「毋忘在莒」那個山巔後,身處山坳中的海印寺就會跟著出現。此時,對面一位正要下山的登山客向我招手,原來是以前同校的一位老同事,寒暄之下,才知因身體出了一些狀況,正請長假在家休養,經常利用登山來增進自己的體能。走到寺前,又逢另一位在外地投資生意的朋友,神采飛揚的談起他的事業,並且說只要一回金門,他都會來山上報到,利用登山儲備「做事業」的能量。仙山無言,不管護生也好,健身也罷,只要走進來,她都會一視同仁的張開雙臂接納、包容你。 妻催促著進廟拜拜,趕緊聞聲而去,以最謙卑的心情向佛祖頂禮。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印證鄉人對海印寺裡佛祖和菩薩的那份虔誠,這座寺廟的確給這僅只標高253公尺的山嶺引來人潮,帶來名氣。 回程的路上,妻笑著說:「一個好天色,引發你『登古道,上太武』的念頭,這一路的來回,既勞動了筋骨也活潑了心智,更讓平淡無奇的日子增添了一些活力,真是不錯。」這「活力」二字用得巧妙,活力是生命的泉源,尤其對退休的人更是不能缺少的。 可不是,走了一趟太武山之後,一整天那種神清氣爽的感覺,猶時時縈繞在心頭,久久不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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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儘管我與小美人很熟悉,也共同譜下青春歲月的第一首戀曲,往後我們的感情,是否能更進一步發展,的確是一個未知數。而此時,我與她非親非故,只不過是男女朋友,雖然有心想幫忙,但很多事並非是一個外人能插上手的。 出殯那天,我送上一份不薄的奠儀,也親自來送楊伯伯一程,但那些平日和小美人熟悉的大官或社會人士卻一個個不見蹤影,這或許就是這個現實社會極其自然的景象,的確是見怪不怪。 在家祭時,我發覺一位憨厚的青年,他穿著一件不大合身的白襯衫,不僅領子太大,袖子也太長;黑色的褲子或許褲頭太大、皮帶又繫得太緊而糾在一起,形成右褲管長左褲管短的窘態。從他的穿著和儀容來看,我合理的推斷,他的智商可能較一般人為低。當司儀高喊「叩首」時,依禮俗必須跪地三拜,而他卻跪在地上,俯首連聲「呼」了三次,明眼人都知道他拜錯了。儘管這是一個感傷的場面,但依然引起在場者一陣譁然。但他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致引起許多旁觀者的議論。 這位青年原來是楊紅紅的表哥,他是來祭拜舅舅的。他的母親,就是楊紅紅的姑姑,大家叫她:虎母姑仔。 有人說:這對「姑子」、「妗子」的表兄妹,未出世時,就指腹為婚,將來是一對親上加親的「尪某」。 有人說:男的老實憨厚不識字,女的俏麗外向讀過書,將來怎能配成雙。 有人說:楊家已沒有男主人,以虎母姑仔的強勢和霸道,誰膽敢毀約不聽從。 雖然我在這裡聽到不少有關楊紅紅的事,但都把它當成耳邊風,並沒有激起我心裡任何的波動,一切等以後再找機會詢問她吧。況且,我只不過是她的朋友而已,倘使現在要論及婚嫁,可說連邊都沾不上。 做完父親的「頭七」後,楊紅紅穿著一身素服又開始上班了。雖然沒有刻意地妝扮,卻依然能讓人感受到她那份清純的美,這或許就是所謂麗質天生吧。 「陳大哥,這些日子來,非常謝謝你的幫忙。」一見面,她就趕緊地說。 「說來真是不好意思,有些事想幫忙也幫不了。」我微微地笑笑,「坦白說,鄉下較有人情味,能夠幫忙的人手又多,儘管我們是好朋友,但有些事並非外人能插上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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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詩札記
高升軍先生(大陸)︽嫦娥︾詩: 故鄉一別四千年‧白玉樓中鬢已斑。 盼得航天今有術‧不知何日返家園? 歷來詠嫦娥的詩很多,李義山的「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更是千古名句。但義山做夢也沒有想到,千年以後,居然真的有人不需假靈藥的神功,便能往返廣寒宮與地球村之間。這一事實,粉碎了人類古老的傳說,也改變了我們對廣寒宮、白玉樓等的形象思維。但是,這首詩卻又在神話與科技之間,建構了一條新的高架「詩」路,很是有趣。 嫦娥奔月的神話,來自堯帝時代的后羿,所以有四千多年了。但在我們的印象中,她仍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婦。甚至在一些文學作品中,還幻化成夢中情人般的少女形象。可是,此詩的作者打破了這個因失意「忘了時間」而形成的迷思,指出她的頭髮已經斑白了,是一個四千多歲的老太婆了,而且把義山筆下「碧海青天夜夜心」的相思之情,轉化成了濃濃的鄉愁,這是一個非常既新且大的創意,值得喝彩。另一方面,作者也沒有拋棄嫦娥當年「偷靈藥」飛天的故事,只是把「航天有術」代替了「乞求王母賜靈藥回家團圓」。雖然,「靈藥」是有了,王母給不給她服用?權在王母。因此,她只好悶坐在白玉樓中,哀怨地唱著「不知何日返家園」的鄉愁曲了。這個「新」,新得更亮眼,因為,中國人真的可以「往返天地」之間了。 的確,這首詩已冶熔古典與現代的故事於一爐,有新的思想,新的內容,更有新的感情。一唱三嘆之餘,但覺其情也苦,其鳴也哀,不是單純的吟風弄月之作。因為,此詩的寫作時間是在十一年以前,而詩想的形成時間應該更早。換言之,這首詩的催生婆應是大陸的「改革開放」與兩岸間的「春暖花開」。就前者來說,作者流放在外?雖盼到了「改革開放」後的平反,但管制仍嚴,何時能還鄉?沒答案。就後者來說,此詩似是在為台灣的「鄉愁」代言。因為,當時大陸有不少學者、作家在其論述與創作中,強調台灣島上充滿了濃濃的「鄉愁」與「回歸」之情。現在,雖盼到了「春暖花開」,但何時能「回歸祖國的懷抱?」,仍然是謎。然不論其構思基礎為何,詩中的創新設計,值得肯定。 不過,就傳統詩的製作言,這是一首七絕,但首句的「鄉」字犯了「孤平」的禁例,改成「鄉關」就合格了。另外,此詩的押韻跟台灣的正統傳統詩人有所不同,是採用︽中華新韻︾「大陸絕大多數如此」,而非︽詩韻集成︾。所以,把「年『先韻』、斑『元韻』,園『寒韻』」合在一起用。台灣有些對傳統詩格律較生的作者,因不知所以然而模倣,便押出了走樣的韻,甚至不管平仄定式。當然,不知者無罪,但就怕硬拗,說古人的絕句也有不講平仄的,如杜牧的「南朝四百八十寺」,連下五個仄聲字,卻還是名作。但可想見,杜牧絕對是先從「踢正步」學起的,是在知其所以然而遇到不得不犯規「四百八十寺,係史中數子,一字都不能變更」的情形下,乃有此「變奏」的演出。而此詩的「故鄉」,可變而未變,致出現「孤平」,便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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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候四帖
/圖與文 雲絮 沒有喜悅與悲傷的天空 我是輕盈 沒有期待與失落 沒有晨昏寒暑 沒有感傷與情牽記憶 只是神遊 行腳路過你緊掩的窗扉 來不及設防小小的縫隙 霧湖 淺酌三分 輕扣微醺散焦與清醒之冥界 裸身對鏡 如幻飄緲蒼白似雪的太虛 鏡裡 照見迷濛景深 放聲呼喊 卻遲遲不聞等待的迴音 風沙 極目所及盡是餘暉舊韻昔時樓頭 寂寞的風獅啊 夜來聆聽五斗櫃裡靜默的家書 遠眺並且等待遠方的遺音 風沙來時 那人穿越馬背燕尾羅織的天際線 自西北方僕僕風塵琅愴而來 梅雨 飽含關於荒亂歲月的含莘苦楚 回憶之陣痛 哀傷難免 暗夜椎心之哽咽難免 調和淚雨鹹澀為濕濡 在五月 暢懷傾洩 以排筆渲染之姿 淹沒整座乾凅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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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班車
三月的大地,總是粧扮得繁花錦簇、奼紫嫣紅。轉眼,三月又將逝去。並不是沒空去欣賞『萬花戀春風』的景緻,只是一個『懶』字作祟罷了!也不知打從何時起,對人多的景點,不如以往熱衷,是不是到了這把年紀的男性,都有這種『症頭』? 常有個念頭,想請個假,偷得浮生半日閒,到山上拈花惹草一番,嚐試古人『萬花叢中過,不惹一身埃』的高尚情操,但唯恐被冠上『逃兵』的罪名,所以,只好打消妄想,乖乖上班去,畢竟,拋妻棄子,一人獨享美景,本來就不應該。 為了不願成為三月賞花的缺席者,假日時,我載著家人,前往住家臨近的山區,尋找野櫻。車子沿著蜿蜒的山路緩緩而行,猶如一殼慢吞的蝸牛。沿路,檳榔花的香氣撲鼻,濃郁的桂香,也出奇不意地迎面來襲。我放慢車速,吐納花香的原汁原味。 隨著海拔高度的遞升,耳朵變得沈悶了些,『罩子』卻明亮了許多。來到雲霧的腳下,放眼,盡是縹緲的山巒交疊,而群山略顯粉紅處,正是野櫻的芳蹤所在。櫻紅,除了招蜂引蝶外,也催促我的心門加速向前。 幾經顛躓,來到山徑旁的櫻花群樹下。櫻花樹不著一絲綠意,盡被『春』掛滿了紅燈籠;飄落在地上的紅櫻,被路過的人、車,踩輾得又扁又平,宛如壓花般;樹上的櫻花,卻顯得有些垂頭喪氣(這是櫻花的本性),或許,是離別期日近了,感傷的緣故吧!我隨興的拿起相機,捕捉它們在臨別前的神情,心想:明年,一定要在它們開得盎然時,前來造訪。 就在準備回程之際,吹來了一陣山風,山風拂過櫻花樹,任花兒四處飄零。徐徐的山風,安慰著櫻花樹說:『花無百日紅,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妳們放心的走吧,緊接著,還有四月的油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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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尋小時候的記憶
金門的聚落漸漸的不同了,你可有發現到::: 我是一個道地的金門傳統聚落的孩子,在我的村莊裡具有一股人情味,深刻烙印在腦海中,擁有美麗的洋樓、樸實的閩南建築,一直都是我引以為傲的生活場所,也是我經常拿來與台灣小孩炫耀的法寶。 在晒穀場上的嬉戲、奔跑,那是一個孩子成長的天堂,在廟埕、小巷裡「救國」(捉迷藏),讓我跑遍每一個角落,甚至還躲進宮內神明的桌下。你可還記得兒時在泥沙地上所玩的「天空」、「攻城」以及玩彈珠的老虎洞,農忙時,在晒穀場上勤奮工作、馬路中收高粱,甚至還要怕搶不到晒穀場的位置,加緊腳步的拿一把野草一塊磚塊作為佔地的標記,當時,完全不明白鋪面的分割是為了混凝土的熱漲冷縮,單純認為它是讓我當小霸王的界線。防空洞上的木麻黃,曾經是我們躲藏的空間,是孩童感到最安全的森林,在內彷彿是荒野的戰場,走出這片小森林則是我的家。記憶中很多的場景,可以勾起很多的無憂無慮的快樂。 年齡一年一年增加,我離這些遊戲也越來越遠,但我一直都知道這些空間一直存在,一直等待新一批的孩子親近他們,在這塊土地上創造歡笑與哭泣。但是,自從某一年某一天,我發現很多很多的改變慢慢的在聚落中展開了,防空洞上森林的消失,讓我驚覺到聚落建設開始動工,接二連三的泥沙地鋪上了水泥,晒穀場上換來的是一大堆紋路的面具,早已不可能作為曬高粱與花生的地方了,雖然我知道聚落產業慢慢的在改變,使用者也變少了,但是最令我想不透的是傳統的聚落為了發展、為了進步,真的都一定要這麼做嗎?但是身為小孩的的我還是無奈接受了。 很多年過了,我發現我也漸漸和我的家鄉陌生了,在台灣求學的我每年固定回家二次,每次的時間也不多,但有一件事我一定會去做,就是偷偷的去觀察村莊的改變,之所以會用「偷偷」,是因為我對這塊土地持者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矛盾。我發現每年聚落面貌一定會有所改變,我常常問我媽說:那個誰誰誰:::他家怎麼變成樓房了!:::我們家後面那間破房子為什麼夷平了:::田野間是誰蓋了那麼大的樓房,我媽都回答我說:因為那個誰誰誰兒子回來翻的。在我問這些問題時,並不是我為傳統聚落感到進步的感覺,而是一陣陣無奈逐一湧上,我想著為什麼大家都不好好保護這一種建築呢?為什麼大家都要消滅美麗的閩南式建築,真的沒有辦法好好保存這些文化資源嗎?我覺得無奈還是無奈,因為這是私人的權力與個人價值觀的不同吧! 雖然我的村莊不是國家公園也不是觀光勝地,但她最具有意義的價值是那一股純樸的氛圍依舊存在,令人感到欣慰的是現在有社區發展協會為聚落發展把關,社區營造的成立要社區更進步,共同保護這一塊土地,一同保存這些珍貴的文化遺產。然而,我不能說聚落現在受到保護就是完美,因為她依舊還是改變,聚落內休憩空間的設置、聚落空間的綠美化到處都是,在此我也不能評斷這是對與錯,畢竟這還是辛苦的村民為聚落所盡的心力。我認為這些建設對於聚落是正面的,並且為聚落居民帶來很大的生活機能需求,並且也增進了聚落的生命力。 這不僅僅又讓我想起在大學時代的畢業設計,因為那一股對於金門聚落認同,我選擇金門聚落作為我的設計基地,並且嘗試在圖上畫畫,設計出我心中最理想的聚落景觀,但是到畢業總評時,偉大的阿陸老師說過一句話:金門聚落,一定不能這樣做,這樣做下去就完了!當時,我有點錯愕!無論最後分數好不好看,我的圖畫的漂不漂亮,我還是畢業了,但是我知道我的設計的確失敗了,或許連我自己也不懂,也不知道金門聚落要的到底是什麼,這個問題至今我還是無解,但我還是嘗試在思考,我要如何提出金門聚落的發展,聚落景觀要如何營造如何設計,我想必須正確要找出聚落未來真正的定位,才能慢慢解開這一個謎吧!現在,我還是持續在找尋小時候的回憶,在不同領域中思考,不敢說我有多偉大的抱負,我只想繼續在環境中繼續的尋找,在尋找過程中體驗環境設計的樂趣,我想未來也是如此。會撰寫本文主要是因為看見金門日報對於我的家鄉的報導,讓我發覺我的村莊慢慢的在成長,也慢慢重視到景觀環境以及建築的重要性,因此提出自己淺見作為省思,也希望金門聚落能永久保有那一份純樸氣息,讓在聚落長大的孩子能夠繼續找尋小時候的記憶。 最後,我可以推薦我生活十多年的村莊│浦邊,她具有很多的閩南式建築以及特色洋樓值得去欣賞,並且擁有很多特色的文化以及資產。你可以在聚落內尋寶,體驗這一股純樸的氣息,如果你到達一個晒穀場,並且可以看到海邊的水尾塔,在你身旁的那一棵大龍眼樹就是我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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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小說】勒贖
夜半,我接到一通充滿哭喊的電話,聽起來像是在外地唸書的兒子打來的。 「媽,我撞到人了,對方說要賠五萬,妳快來救我。……」 難得接到兒子的電話,竟然一打來就是出意外的消息,我不禁心急如焚。 「你在哪?媽馬上去救你。」 「我在陽明山出車禍。……媽,我已經受傷了他們還打我……嗚嗚……」 聽到兒子脆弱的哭泣聲,我的心簡直碎了。我匆匆忙忙下了床,跑到客廳打開抽屜夾層,帶了兩疊私房錢,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踏著拖鞋直奔出事地點。 到了兒子口中說的車禍地點,卻意外發現一個人都沒有。我坐在駕駛座,望著大腿上準備的現金,眼淚和汗珠不停地滑落臉頰。 手機忽然響起。 「媽……」 「兒子,你在哪?」 「媽,他們說再不給錢就要打我,我好痛好痛喔……」 「兒子,媽已經到了,你在……」話還沒說完,電話便被粗魯地掛斷。 我捧著兩包現金,走到路旁的林子尋找兒子。我找了好久,情緒和體力終於不支,我蹲下來燃亮了一根煙,星火和煙霧在我指尖閃滅。 「媽媽,妳怎麼在這裡?」 我回頭,是丈夫擔心的眉目。 「兒子都過世這麼久了,妳不要再來打擾他了。’ 「可是我怕他生活費不夠嘛!大學還沒畢業找不到好工作的。」我嚎啕哭了起來,冥紙在我腳邊滾滾燒著,卻銷熔不了我滾燙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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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醉銅魚──金門王明宗謝華東陶藝同安首展
雙溪水上,白鷺窺魚;銅魚池畔,紫燕斜飛。淅淅瀝瀝的春雨並沒有影響人們的雅興,因為一星期前街衢「陶醉金門─王明宗、謝華東陶藝展」的大幅海報和橫標已經把觀眾的眼球吸到了展出地點─惟一繪畫工作室。 廖克輝先生開辦的「惟一繪畫工作室」就在銅魚池旁。銅魚池是古代同安縣城的地物標誌,根據地方志書記載,同安縣城南溪之滸有三塊天然石頭,其狀若魚,其色若銅。南宋紹興二十三年(一一五三年)朱熹首仕同安縣主簿時,為之命名「銅魚」,並留下「銅魚水深,朱紫成林」的「朱文公讖」。於是同安縣城除有「銀城」專稱外,又有「銅魚城」之別稱;南門橋也稱「銅魚橋」,居民聚落,也叫「銅魚館」,「銅魚」也就成了同安城的肖像名詞。明代萬曆四十年(一六一二年),同安縣令李春開清理銅魚池並修建銅魚亭。亭成之日,光祿寺少卿蔡獻臣(金門平林人,時攜母黃氏住城南望洋庵)邀請陳基虞(金門人,官廣東按察司副使),張廷拱(大嶝人),官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林應翔(今廈門人,官按察司副使)等顯宦名儒登亭賞月。蔡獻臣賦詩一首:「神魚迎水躍,天馬護亭斜。奇蹟何年隱,勝遊今日誇。午風催急雨,夜半月平沙。隔堞堪呼取,如澠不用賒。「事隔將近四百年,銅魚池畔又添文壇盛事─王謝陶藝展。觀眾在東溪新村四樓俯覽「金車」,「銅魚」,一邊品嘗金門高粱美酒,一邊欣賞陶製藝術珍品,其樂陶陶,真有「妙處難與君說」,而「無金不成銅」的歷史就在「陶醉」中得到延續和擴充。 王明宗與謝華東二位金門「陶藝雙絕」是首次到同安舉辦陶藝展覽。謝華東四年前曾帶領賢庵國小的學生和作品到同安第一實驗小學舉辦「金門賢庵國小教育特色陶藝展」,王明宗先生則是首次來到同安。王謝二人是名副其實的「泥土藝人」,同安許厝(今屬翔安區內厝鎮)則有一位「泥土詩人」許塗地(筆名魯黎,原天津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副主席),他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寫過一首著名的「泥土詩」;「老是把自己當作珍珠 就時時有被埋沒的痛苦 把自己當作泥土吧 讓眾人把你踩成一條道路」,這和清代龔自珍「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有異曲同工之處,都是教人要有自我犧牲的精神。謝華東授業老師羅森豪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人是從泥土裡滋長出來,最後終將回歸大地」,這成了他鍾情泥土的理念基礎。我篡改唐人劉禹錫一句詩,說他們是「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王謝二人高雅的藝術作品來到民間展示,對民眾的觀賞水平無疑是一次普及和提昇。以往「百姓家」接觸到的陶器多是生活用品,對於真正的陶藝作品還缺乏認識和鑑賞。所以陝西有的農民用漢代的畫磚圍砌廁所,外國人驚歎我們「太奢侈了」,說那是「用金磚砌成的廁所」!同安燒製陶瓷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內厝東燒尾、洪塘磁灶尾、西柯下山頭、馬巷坪邊村等地都有唐代的古窯址,汀溪窯場生產的「珠光瓷」於宋代就遠銷東南亞。但這些陶瓷都是與人民群眾起居飲食休戚相關的日常器皿,根據︽同安縣誌︾的記載,清代嘉慶二十五年(一八二○年),同安洪天香還創設了坑仔口磁窯,主要是「製造大缸、硿砵、熿爐、磁鍋各種,銷售本地、漳碼、台灣、金廈、呂宋各地」。因此,在人民群眾的心目中,說到泥土燒製的陶器,很多就會想到「水缸菜補瓮,糜硿箸匙籠」,對於真正的陶藝品就知之不多。 隨著社會的進步,人民群眾物質生活和文化水平不斷提高,陶藝品進入了藝術的殿堂,也來到了平民的家庭。同樣是泥土,但俗話說「同是一塊土,有的捏觀音,有的捏夜壺」,手藝不同,自然會有高低之分。在王謝二人的手中,他們給樸素無華的泥土以無窮的生命力,同時也顯示了他們高超的藝術思維。王明宗被譽為金門「風獅爺的代言人」,他開發了一系列陶塑風獅爺作品,並自創以金門高粱稈燃灰成釉薰染成古樸逸趣的風獅爺。除姿態各異,充滿生活化、個性化的風獅爺外,他還塑造了許多洋溢著生活情趣的鄉土風俗人物,甚至創作了一尊毛澤東陶塑雕像。在創作過程中,他把木雕粗獷的質感融入陶藝,使作品愈顯拙樸和逸趣。謝華東被稱作「轆轤作家」,他以手拉坯成型,發揮豐富想像力,以高溫還原或氧化燒,搭配銅紅、銅綠、天目、均窯、孔雀藍等高溫釉,塑造出許多具有生活情趣的陶藝作品,詮釋著人生經歷的亙古故事,把人們帶入了一個夢幻的世界。 四月二十五日上午,在「惟一繪畫工作室」舉行「陶醉金門──王明宗 謝華東陶藝展」開幕式。這次展覽,由廈門市美術家協會、廈門市美術家協會美術專業委員會、金門縣陶藝學會、廈門市金門同胞聯誼會、廈門市同安區金門同胞聯誼會聯合主辦,廈門市同安區惟一繪畫工作室承辦。開幕式由廈門市金門同胞聯誼會常務副會長許伯欽主持,廈門市美術家協會會長洪惠鎮、同安區委統戰部副部長朱藝芳、同安和翔安金門同胞聯誼會會長宋奇盈、同安第一實驗小學校長陳榮藝、同安逸仙藝苑副會長謝水墨、著名磚刻家陳武星、農民畫家梁金城和柯國慶等八十多位有關領導和美術工作者應邀出席。許伯欽、洪惠鎮、朱藝芳、宋奇盈、陳武星等人的講話,極力推崇兩位藝術家的奉獻精神,高度評價他們取得的藝術碩果。我的講話側重張揚他們為傳承閩南文化付出的心血和獲得的回報。三天展覽,五十件精美的陶藝作品,讓五百多人次的觀眾冒雨而來,盡興而歸。許多小學生前來觀摩並聆聽兩位老師的講解,他們對「泥土」有了嶄新的理解並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李楊小朋友看了這些陶藝品,在留言本上寫道「我都入迷了」;顏熙小朋友尚未能理解藝術的真諦,祇好寫下「真好看」,三字。展覽尾聲,恰逢旅居汶萊的烈嶼鄉親林長鎮和︽金門日報︾記者洪志慶光臨寒舍。我向他們談及王謝在同安舉辦展覽的訊息,他們馬上興致勃勃趕到展室與王謝兩人會面。金門鄉親在同安「母縣」參觀金門鄉親的藝術展覽,更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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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口腹旋律——聆聽朱振藩大師談美食
第一句話是鹹的 在唇舌之間滑下許多斷章修辭 一堆剛出爐的子曰詩云烤得爛爛的 味道介於老辣和摩登以及羞澀 整個台北頓時滑入五花八門的胃腸 忽然一個吟哦的打嗝 甜膩甘醇和心知肚明的酥軟溢出了香氣 請坐。這只是一碟舌根小菜而已 刀工劍法才開始出巡江湖 火候就緒。調材生華亮出廚藝吃食興亡 一抹油漬淋了字句遍體飛揚 恬淡自豪。各家絕技煙塵畢露 而肚腹滿滿已是中飽私囊橫行 一啄一飽。庖事大業孕育有不衰臟腑聖賢 論生死。貴賤難逃一大口一大口的出沒 湯水江河。魚龍漫游一路衣香風景 諸色紅顏。山野村蔬盡是人間叫絕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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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病情有沒有穩定點?」我關心地問。 「醫院已開出病危通知單,隨時會離開我們。」她哽咽地說。 「既然是這樣,妳必須要勇敢的面對現實。」我安慰和開導她說:「伯父只有妳這位獨生女,伯母也承受不了這個打擊,這個重擔勢必要妳來擔負。」 她含淚地點點頭。 「還有一點、妳必須記住,」我低聲地說:「依我們金門傳統的習俗,人一旦在外面往生,靈身則不能入村,所以妳必須時刻加以注意,倘若藥物控制不住病情,而有繼續惡化的現象,在老人家彌留時,應該和醫生商量,讓他盡速回家,以免見不到供桌上的列祖列宗,而有所憾。」 「陳大哥……。」她以一對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 我卻被這突來的稱呼感到訝異。 「雖然在我心中,你有時像極了小弟,但此時,我不能不這樣稱呼你。」她的眼神,流露出一絲無奈,但也有一份懇求,「希望你能協助我,讓我度過這個難關。」 「只要妳需要,我可以請假陪伴在妳身邊,隨時隨地接受妳的差遣。」我真實懇切地說。 「我們同在這塊島嶼長大,對家鄉的習俗較為瞭解,有很多事,外人是幫不上忙的。」她看著我說。 「這點我清楚。」 「不過,」她頓了一下,「請假倒不必,如果有緊急的事請你幫忙的話,我會打電話給你。」 「假如服務台的電話不好打,妳就直接到政戰處,找處長或政戰官都可以,只要提起我的名字,他們絕對會幫忙的。」我囑咐她說。 「謝謝你,陳大哥。」 因公務上的繁忙,我沒有停留太久,而就在那晚臨近十點,我卻接到小美人的電話。 「陳大哥,」她的聲音急促,「我爸不行了,你快來幫我!」 我向組長借了車和夜間通行證,火速地趕到醫院,楊伯伯已奄奄一息,床前圍著醫生、護士、小美人和楊伯母。我問明詳情後,懇求醫生為楊伯伯打一針強心劑,以防中途斷氣。並請處長幫忙調派一輛救護車,終於在十二點前,順利地把楊伯伯送回老家古厝的大廳。 小美人家左鄰右舍聞訊都趕來幫忙,他們搬來二張長椅放在大廳的右側,從古式眠床卸下三塊舖板,墊上草蓆,它也是俗稱的「水床」,楊伯伯將在這張傳統的水床上暫時歇息,而後淨身、更衣,至到移入「大厝」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