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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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伯說笑談之十一有關老大公的事
這老大公的事,可信不可不信,茫茫渺渺,不信也不可以,要信,太迷了也不可以。 大陸那邊,拜拜是在室內拜(不通),在外面拜政府會罰,金門在門外,他們為何在門外,沒法度下才在門內,他誠心誠意,人心不古才在門內拜。在門內拜,金門叫做引鬼入宅,我們拜老大公是在門外。現在拜的香較隨便,要不應該用青腳香,不能用紅腳香。 拜時準備的菜式中,一定要有一碗蕹菜湯,這一碗蕹菜湯什麼意思?人家在罵人「作鬼也搶 到蕹菜湯」這是在說人「 慢」「壞叫肖」你來得慢,人家好料的都吃完了,你連湯都沒!這蕹菜湯就是給這些「壞腳肖」「路尾來吃的」別人吃好了,你到別處去,來了只要一碗飯配蕹菜湯就好,隨意吃一吃也是會飽,這句話就是在罵人「作鬼也搶 到蕹菜湯」,所以蕹菜湯就是給那些跛腳的,瞎眼的,摸輝的(到處玩,不知要吃的人)。 好兄弟間也分地界的,如拜前先行香,四境先行香就叫這些四境的神明幫忙,增加些腳手,分地界,有如警察維持秩序,有如「乞丐分地界」你若分吃西門則東門的就不能來,不可以越界,否則會吵架。 阿伯另外說明,拜神時跟神明講的話不要講太多,因為一直講不停會引起神明的厭煩,如是說「××公,保庇我一家大小平安,××公保庇嗯」講好了就去燒金紙、阿伯認為有的人唸了一大堆「要頭殼硬,好養育:::跌到地下不會撞一下:::」太超過了,講一家大小平安就已囊括了全部的人。阿伯認為神明和人一樣,智識過的人,兩三句就可以言明,而和神明講了一大堆的較囉嗦。 雄獅堡處以前都是甕、骨灰,擺了一大堆,以前駛船時都須經過那兒,阿伯他們還是從那兒經過,老大公沒讓他們驚嚇過,沒讓他們看到什麼,沒見到什麼就不用唸詞。 鄉社在貢王,路上遇到神明、乩童、擋旗:::一路在走,靜靜的,就算隊伍中有鑼鼓、鼓吹:::等樂器也都靜悄悄的,等到把王送走後,回來的隊伍才打鼓敲鑼,這就是貢王的隊伍。碰上這樣的隊伍,阿伯建議你要停車讓隊伍先行通過,安靜的不可叫人名(不管見到熟識的人否),雙方都別互叫,我們可把臉朝向另一邊去,他們就看不到我們也就不會叫出名字,然後順手往地上找出七小塊小石塊(沙)靜靜的放入口袋中,那叫做三魂七魄,等他們走過後,我們才趨車離開,七小塊小石子代表七魄,才可保住七魄,這是相當厲害的事須注意,貢王時若是八字較輕的,有時會被王捉去,那可就沒得救了,這就是「掩旗熄鼓」鄉社在送王那日,燒火煮食都要熄火,全村靜靜的,不可講話,不可敲鑼打鼓,只要跟著走就好。 后垵貢王那次阿伯他們父子見過。貢王沒有固定的時間,萬一碰上阿伯重述要我們注意下列三點: 一、貢王時,不須要去沖犯人家的陣頭,沖犯陣頭我們對他們失禮,所以我們讓他們先過。 二、若見到熟識的人也不要叫他們,我們不要讓他們認出我們來,故以背身相對,不可互叫名字。 三、隨地撿七小塊石子,代表三魂七魄。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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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伯說笑談之十一有關老大公的事
七月拜老大公,千萬千萬要教小孩子,孩子已長大了,絕對不要壞嘴,這是很要緊的事,阿伯交待男孩不可以在外面亂洒尿亂放,要尿之前先行打個揖,而若要潑水也要小心,老大公有時躲在屋前屋後休息,你若臉盆水澆下去,搞不好會得罪他們。 白天晚上同一樣,晚上更是厲害,倒水倒在自己家中就好,不要潑洒到外面,這是要緊的事,也是有人經驗過的事。以前有人不懂事在外面洒尿,結果被老大公搞搞纏,大人沒辦法才去請教神明後得知是得罪了老大公,彌補請罪做法消災。 兩年前,阿伯在做廟公的時候,有兩個台灣來的阿兵哥來到城隍廟、阿兵哥拜過各神明後表示要抽籤,「要問什麼?」阿伯抬頭張目一看就知道這兩位阿兵哥面帶青,觸犯到了,「叫什麼名字,可以等嗎?」「阿伯!什麼事?」「你可以等的話,這支籤我再幫你們解」他們兩人就坐在長板凳上等著,二十出頭歲的小夥子,阿伯說做他的孫子還嫌太小。 等阿伯有空閒時就問他們「你們要問什麼事?」「這一兩天都睡不著,眼睛會跳會抖,閉不上去,吃也吃不下東西,吃下後也沒啥味道::」「莫怪,你們會勿會吃,是因為人沒眠,虛火重,嘴酸嘴澀就不喜歡吃東西,就算吞下了也沒又有什麼味道。」「對!對!」「眼睛會跳閣會抖」「阿伯!你怎麼會知道?」阿伯當時看著他們的臉「加減會曉一點啊!你們要聽很簡單就會好,若是願聽」「阿伯!請你趕快 我們講」「你們有站衛兵否?」「有」「這九月、十月風是颯颯叫,有時站在兵營,你們台灣人開口閉嘴就罵一下,你們罵了去傷他」「他?他是誰?」「看不到的好兄弟」。 阿伯指示他們「恁一人開銷三百元就好」「阿伯!沒關係,請您教我們」「你們去買便當菜,一人買五盒,兩人買十盒,有飯有菜,買暝紙,跟商家講說要拜好兄弟的,到你們站衛兵的地方,拜時要跪下,口說:叔公嬸婆丫好只弟,我前晚不小心來衝撞了你,我失言了,我請教人,人跟我講,我今天來給你說個抱歉,對不起,辦個飯菜給你應酬,燒些暝紙給你用,請你讓我恢復原狀,身體平安,各位叔公嬸婆丫好兄弟,多謝。講完好插香、燒暝紙,那些飯菜在燒完暝紙後,不要吃就拿給別人餵豬」。 再過了兩、三天後,兩人臉色就不一樣了,脫下帽子笑嘻嘻的來向阿伯說謝謝。 阿伯表示:年輕人二十幾歲,不知天地有幾斤重,他自己從小出門,也是不知天地幾斤重,也是經人點醒過,教過後才會,現在咱就要講別人、救別人,發揮惻隱之心,別人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阿伯丫!你好似仙同樣」。 阿伯說:七月儘量少出門,你若做人公道、起工,那種「東西」和你相碰會自己閃開,他一向問心無愧,有聽過老大公的事也有見過。話說當年在駛船走海時,貨品齊全,要什麼就有什麼,三更半夜時大都在船上,遠遠看到一堆有二層樓高的黑色物的黑影,等一會又變成一團圓鼓鼓的,在你又必須從那兒經過下,你要怎麼辦?阿伯向他說好話,第一稱他「叔公嬸婆好兄,然後告訴他:我賺吃兒,我須要從這兒過,你就量成借我過,感謝! 「桿中打多下」他正好在沒得吃時,那你又在那兒七 、八 亂說一堆,只有加重,古早時說一句:「可以好嘴, 應勿會礙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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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木麻黃
細細的雨 斜斜的風 長長的雨 輕輕的霧 一波又一波 麥田相招一身綠衫的麻黃 合跳一支春天的舞 春天的雨直直落 麻黃撐開綠色雨傘 佇滯路邊咧等車 雨聲 淅淅刷刷 車聲 來來去去 無人停車也無人落車 伊勿驚春天的雨落勿會會煞 伊講風愈透伊的身軀愈相偎 伊講雨愈大伊的雙手牽愈稠 雖然 金門的土地會飛沙 伊猶願腳踏金門地 手掌金門天 勿驚北風刮 勿驚春雨沃 勿驚日曝 勿驚雨澹 伊徛佇金門土地 一代生湠一代 勿驚日曝 勿驚雨澹 伊徛佇金門土地 合金門共性命 後記: 木麻黃防風定沙,功在金門,但因它沒有嬌媚的身影,也沒有艷麗的花朵,因此當年金門選拔‘縣樹’,被冷落了,最後被一時嬌豔的木棉花竊佔虛名,但誰都無法否認,木麻黃是金門島的特色數種,對這塊土地有其防風定沙的貢獻,只可惜在林相更新的趨勢中,金門島許多路段的木麻黃逐漸被砍伐了。 2006年228日清晨六時,與妻駛車經過環島北路盤山路段,見木麻黃在雨中夾道矗立,心有所感,一時興起,口誦本詩,請妻隨筆寫下。 2006.04.04修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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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她猛而地仰起頭,雙手即速地勾著我的脖子,二片櫻紅的香唇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貼在我的唇上,滾燙的舌尖不停地在我嘴裡蠕動和探尋,不一會兒,竟然那麼巧合地和我的舌尖捲在一起。我的唾液在她口中已成甘泉,她不停地吸著吸著,是否要把它吸乾才過癮。 終於她鬆開了我,卻把頭緊緊地埋在我的胸前,好像要鑽進我的心坎裡似的。我感到溫馨、感到喜悅,這也是我青春歲月難得的體會,我會倍加珍惜的。 明月依然高掛在天際,第四場電影沒有那麼快就散場,在木麻黃濃密的樹蔭下,在長滿青草的堤岸上,我們走過青春歲月的第一道關卡,往後絕對是光明在望,而不是前途茫茫……。 8 小美人的父親楊伯伯因胃病住進金門衛生院,經過醫生診斷結果,發覺病情並不輕,必須轉往設備較完善的尚義醫院治療。如依小美人的交際和人脈關係,把自己的父親轉院接受層級較高的醫療是不成問題的,但偏偏楊伯伯的病情延宕多時,已是胃癌末期,隨時有與世長辭的可能。小美人得知這個不幸的消息後,更是聲淚俱下,久久不能自己。基於朋友關係,我不得不抽空到醫院探望他老人家。 那天我抵達醫院、進入他的病房時,楊伯伯眼睛微閉,臉龐泛黃消瘦,沒有一點兒血色,皮包骨的手臂露在棉被外,床頭吊著一瓶維持他生命機能運轉的點滴,一條白色的小塑膠管尾端套著長針,插在手背上的血管裡,而後用白色的醫用膠帶纏住,以防止針頭脫落。 小美人坐在床頭,多日不施脂粉的她看來有點清瘦,她不停地用手撫撫父親深凹的臉頰以及粗糙的雙手,眼裡流露的,盡是一份難以取代的父女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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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外鄉僑人物故事》起步雖遲,苦盡甘來的裝修商盧振東
賢厝位於大金門西南方,是古時到金城鎮的交通要衝。1945年,盧振東出生在一戶傳統的農家裏。兩歲時,父親南來新加坡謀生,稚齡的盧振東便與母親和妹妹,以及爺爺、奶奶相依為命,過著簡樸的日子。 美好的童年回憶 童年的回憶總是那麼美好的。每天早晨,吃了簡單的早餐後,盧振東便與妹妹結伴,到離家不遠處的小學讀書。雖說不遠,但也需要步行大約十分鐘的路程。中午時分則回家吃午餐,下午再到學校,直到黃昏太陽下山時才回家。 「那時唸書,除了星期日之外,其他日子都是全日制,待在學校的時間頗長。所以放學回家,就很少再動課本了!畢竟,孩子都是貪玩的。」盧振東說。 盧振東還清楚地記得那時候,常和左鄰右舍的朋友打「籃球」、玩捉迷藏和推鐵圈的遊戲。「其實,那根本不是籃球,而是普通的小球。我因為看到年紀較大的鄰居打籃球,十分有趣,便把母親給我的零用錢儲蓄起來買球。那時不過七、八歲吧了,當然不會去買籃球;也沒有那麼多錢買籃球。」他回憶道。 回想起來,盧振東感慨地指出,那時的玩具,好多都是自已親手製作的,那像今日,樣樣都得用錢去買;甚至已進步到電子遊戲機。小孩子固然有很多新鮮玩意兒的選擇,但已失去自己製作的那一份樂趣。而一些小孩子鎮日沉迷于電子遊戲機,更是荒廢學業,影響前途。 國共對峙,南下新加坡與父親團聚 1945年9月3日,中國大陸為「解放臺灣」和沿海島嶼,開始向金門猛烈砲轟;大小金門沿海各村落,均遭落彈。據云,當天落彈共達五千發以上,一些民房慘遭損毀。為了逃離戰區,1955年6月,母親帶了他和妹妹遠赴新加坡尋親。 那時,雖說航空交通已十分便利,但從金門到臺灣,再經香港、泰國、馬來亞而到新加坡,卻長達一個星期,幾乎每個地方都得住宿一夜。盧振東憶起機上的空中餐時說:「由於我們從沒看過紅毛丹和其他一些熱帶水果,以致機上的有些水果,我們都不敢嘗試,蠢得很。」 由於轉機多次,且又無法聯繫父親,以致盧振東和母親、妹妹抵新時,父親因屢等不著,又不能不去工作,結果沒在機場接機。還好,母親手頭上有住址,截上了華人駕駛的德士,順利地抵達維多利亞街父親居住的地方。父親做工還沒回來,三人只好在樓下苦等,直到傍晚父親放工回家,這才驚見妻子和孩子經已安抵家門。一家團聚,其樂融融。 初時,盧振東並不習慣這兒的生活。畢竟,一家四口擠在樓上一間小房子,同層還有其他住戶,其窘迫可想而知。比較起來,家鄉的屋子儘管簡陋,但卻是寬闊得很;屋前屋後都有空曠的草坪可供遊玩,不像新加坡,住家前面就是馬路。由於母親嚴禁外出,盧振東大部份的時間都待在窄小的房間裏。 十二歲唸三年級,惡補英文 由於盧振東是在五月抵新,學校已上了半年課,未能插班,只好在外頭補習中文。「那時沒補習英文,以致後來上學時,英文跟不上,辛苦得很。」盧振東說。翌年,他已是十二歲的少年,進入住家附近的祟正小學唸三年級。由於根基不穩,除了華文、歷史、地理成績還可以之外,英文奇差,數學也不好。不過,他幸運地遇上了一位非常盡責的劉老師。劉老師特別為他和另一位來自中國大陸的同學額外補習英文,一年下來,多少也有了進步。 其後,盧振東考進了聖公會中學。它雖然是一間教會學校,但學生信仰自由,老師也十分循循善誘。如果用心求學,相信也能讀出一個春天來。然而,盧振東中途輟學,提早踏入「社會大學」了! 利用學校假期當苦力,補貼家用 原來,盧振東父親的收入並不多,卻得按月匯錢回鄉給年邁的雙親。其時,家裏又相繼添多了四個弟弟,生活擔子重重地壓在父親的肩膀上。為了減輕父親的負擔,身強體壯的盧振東在學校假期裏,跑去新加坡河口當苦力,每天可賺取五元至十元不等的薪酬,一個月下來,收入可高達二百五十元。這是一般店裏員工月薪的二、三倍。盧振東當時對自已能夠補貼家用,也深感安慰! 新加坡於1963年9月,通過加入馬來西亞聯合邦而脫離英國的統治。大馬成立後,即受到菲印兩鄰國的對抗。新加坡作為印尼轉口貿易的中途站於焉結束。父親做散工的收入越來越難以支持家庭的開銷,盧振東中學沒畢業便輟學,很快地便找到一份什貨店的工作,月薪90元。那年,他21歲。 二十年裏換了多項工作 雜貨店座落在中國街,俗稱賭間口,一個人流旺盛的市場旁。盧振東除了在店裏招呼顧客,也幫忙送貨。稍後,在老闆的信任下,也負責到香港街的九八行購貨。盧振東考取駕駛執照後,老闆也把貨物批發到郊區小商店的任務交給他。這些地方有亞歷山大、女皇鎮等。 「1964年7月23日,當新加坡還是馬來西亞的一州時,發生了嚴重的種族騷亂事件。那時,為了把貨物送往郊區的小商店,我們分秒必爭,甚聖在解除戒嚴的那三、四個小時,迅速地把貨物送出去。不過,卻也不是通行元阻的;是需要向警方申請准證的。」 他回憶道。 在二盤商兼雜貨店裏待了約八年,盧振東於1972年辭職,與友人合夥開票據公司。惟經驗不夠,兩年後以失敗告終。接著,在妹婿的邀約下創設建築公司。不過,也僅僅是四年便離開了這間公司,到岳父莊文程與陳佳模鄉親聯營的「松茂貿易公司」任職。不久後,他又離開了松茂貿易公司,和一群朋友跑到汶萊從事建築生意。 1982年,盧振東因父親去世而回新料理後事,並退出在汶萊的生意。其後,他老老實實地在某大建築公司打工,雖然薪酬不高,但卻多了與家人相處的時光,日子倒也過得十分平靜。 1985年中,新加坡受世界經濟影響,經己開始出現不景氣的跡象。影響所及,許多公司不是倒閉,便是裁員。盧振東工作的建築公司也不例外,裁退了大半員工;盧振東也在其列。 三千元儲蓄創立裝修公司 盧振東在毫無選擇的情況下,毅然地帶了兩個也是被裁退了的知心工人,創立了自己的公司─「盧建興裝修工程」。「危機就是商機,當時確是抱著孤注一擲,勇往向前的態度。經濟不景氣,再去尋找工作根本不可能,何不闖一闖呢?」盧振東說。 盧振東拿出僅有的三千元儲蓄,購買了一輛二手日本小型貨車,開始從事政府組屋、私人屋宇和辦公室的裝修工程。由於人際關係好,以誠待人,並且守信用,因此生意蒸蒸日上,不到六個月,又添購了另一輛二手貨車,員工也從兩名增加到十多名。不久,第三弟弟也加入陣營,最盛時期員工多達二十幾名。 從事裝修行業二十年來,盧振東強調,裝修商必須對裝修的配套,諸如木工、電工、水泥、五金、木材原料、地磚等有充分的認識。當然,他也必須清楚顧客的要求,樹立顧客對自已的信心。早期,顧客受教育不高,對裝修要求不大,雙方較少爭執。隨著顧客教育水準的提高,他們對裝修品質的要求也相應提高。因此,裝修必須專業化,這才能使顧客對你有信心,放心讓你去做。 「總而言之,裝修商應該與時並進,不斷提高裝修品質與裝修後的服務。在這方面,員工的素質和工作表現是非常重要的。我慶倖的是有一批忠於職守、敬業樂業的老員工;他們和公司一起成長,分享公司所取得的成就。 知足常樂,得饒人處且饒人 強調為人應該知足常樂,勿斤斤計較,得饒人處且饒人的盧振東說:「我從不輕易言輸。四十歲以前,雖然屢敗屢戰,但我從不灰心,不氣餒。我從失敗中吸取教訓,自問為何別人會成功,而我不能。想通其中的道理之後,發奮圖強,時來運轉,成功就在你手上了!」 盧振東坦言,不惑之年是他事業的分水嶺。之前,他做什麼事都不順利。1986年從事裝修行業之後,生活逐漸安穩,一帆風順。他樂天知命,滿足於先苦後甘,老來安逸的生活環境。 早年熱愛籃球運動 籃球是早年新加坡華校生熱愛的運動。盧振東體格魁梧,中學時曾代表聖公會校隊參加全國中學籃球錦標賽。六十年代初,他也是住家附近芽蘢西民眾聯絡所的籃球隊代表。平常放學後,他最喜歡和一群朋友到該所練球,每每打到很遲才回家。 此外,盧振東也喜歡在住家附近的加冷河裏游泳。「當時也不覺得有甚麼危險。尤其是在漲潮的時候,呼朋喚友,一起浸在冷冷的水中,那種樂趣真的非筆墨所能形容。」那歡樂的情景,至今依然非常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喜歡跳舞和卡拉OK歌唱 盧振東工餘之暇,為舒解一日的辛勞,有時會與朋友到交際場所喝酒、跳舞。他酒量不錯,就是在那時練就出來的。至於交際舞,無論是華爾滋、倫巴、恰恰,他都樂在其中,視跳舞為一種解壓和交際的運動。「跳完舞回家,晚上睡得更甜美。」他說。 近年來,他也熱衷於卡拉OK歌唱。在金門會館和浯江公會的慶典和活動上,經常可見到他上臺演唱。為此,他還參加了金門會館開辦的藝術和流行歌曲訓練班,曾受過戚長偉、王玉文及陳愛芳老師的指導。無論是藝術歌曲、流行歌曲,或是閩南歌曲,都唱得有板有眼,悅耳動聽。 出錢出力,為鄉團作出貢獻 盧振東是在八十年代中,在當時浯江公會理事張清月的邀約下,參加了該會成為會員;稍後也加入金門會館。九十年代初,他在盧任慰宗親的極力推薦下,經選舉而進入理事會。2002年,他眾望所歸,亦獲選進入金門會館董事部。 這些年來,盧振東出錢出力,對上述兩間鄉團作出卓越的貢獻,不久前便慷慨各捐獻三千元予浯江公會和金門會館,作為會所裝修和大廈擴建基金。他也多次參加會館省親團出國親善訪問。這些地方計有:金門、中國廈門、馬來西亞、沙巴和印尼等地。 自離開家鄉以來,盧振東共還鄉五次。無論是省親訪友,或是參加慶典,每回都有不同的感覺。「金門從戰地前哨,發展成為今日休閒遊樂的觀光勝地,其人文景觀有了很大的改變。一切都在進步中,我小時的金門已經消逝了;今日的金門,雖然依舊淳樸,但卻充滿活力。」 他感性地說。 多次到中國旅行,增廣見聞 盧振東於1968年結婚,育有一男一女。兒子留學英國,刻在某大公司任職。女兒自新加坡工藝學院畢業後,在某公司擔任會計工作。剛入耳順之年的盧振東,已有兩個孫子。含飴弄孫,現在是他的另一樂趣。 工作不緊時,盧振東也會攜眷出國旅行,增廣見聞,去過紐西蘭和中國。尤其是中國,名山大川、歷史古蹪、古色古香的樓宇及各地美食佳餚,都令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游過大江南北,到過的中國城市少說也有二十來個,惟對北京的萬里長城和故宮,歎為觀止。「萬里長城是中華民族的偉大象徵。八達嶺長城更是萬里長城最重要的座標。或遠眺,或近撫,怎能不遊目馳懷,敞四海之胸襟呢!」盧振東感慨地說。「至於故宮─這個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宮殿,建築莊嚴宏偉,豪華壯麗,更可見其文化的底蘊深厚;也是中華民族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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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凱達格蘭學校
打字的當時,正是凱達格蘭學校慶祝三週年校慶之時,我在書房一角靜靜的獻上我的感恩與祝福:::。 我想要反省這三年走過的路、做過的事、相識的人,我想省思凱達格蘭學校之於我的生命意義,但我不想在冠蓋雲集的熱鬧會場裡,迷失了自己的初心。 三年前凱校招生,離島視民進黨如洪水猛獸,我還在烏坵工作,相識多年的娘子軍們來電問我要不要去唸,連何姐碧珍(前民進黨婦女部主任)都鼓勵我去試試,她們知道以我的個性,我一定會去。 因為我想學習、我想了解、我想讓更多人認識烏坵幫助離島,我們都想知道阿扁辦的學校,真的只有政商權貴才能讀嗎?我們都是沒有背景的人,就先由我闖天關了。 只剩兩天的時間,娘子軍們隔海幫我完成了報名的前置作業。 這真是道繁雜的過程,當時沒有船可寄報名表出來,雖然烏坵常電話斷線和島上停電,但還是拜電子信箱之賜,把寫好地資料斷斷續續地寄出,佳玲負責幫我收發,霓卡負責幫我整理和拜託立委簽名,我們三人合作的結果,還是讓我們衝破「權貴的封鎖線」。(後來,她們分別唸女性班與原住民班,我們三個人的交情分別為6-8年,成了校友確是美事一樁,但她們從不肯喊我一聲學姐,可是我們之間的交情歷久彌新。) 凱校的學習過程花了我不少錢,當時我已調往金門工作,來回上課的機票錢對一個單純上班族而言,真是所費不貲啊!但對我而言卻覺得值回票價。 能不能省下機票錢撙節度日,就像我如今面對生命長短一般,不能用數據化的票面價值論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知道之於自己與金馬離島的意義。假如沒有社會責任,我真的想瀟灑的對摯愛說:「我醉欲眠,卿可去!」自此長眠不起。 我認為我的人生經歷夠精采了,我的收穫豈止是票面價?一個一再挑戰威權,不妥協於離島政治父權思維下的女子,反應抑或反諷「關懷弱勢」「鼓勵女性參政」的綠色招牌? 挑戰凱達格蘭學校,不是尋找依附權貴的終南捷徑,而是有份自我期許,望能蓄積能量,善盡知識份子對故土的改革與奉獻。若說台灣的菁英捍衛台灣本土之主權意識為天職,那身為金馬離島子弟的我,撼動離島僵化思維,呼籲執政者用心關懷離島社會發展亦為天職。 憑心而論,我對凱達格蘭學校感恩居多,但對民進黨對離島的用心度的確不滿,在省府任職時看到的亂象,看到明明可應作為而不作為的態度,任由我們離島爛到底的態度心生感傷。我們只要用心改革一小步,就是離島進步的一大步啊!民進黨,你為何不做?為何不給我們離島進化的契機? 受業於凱校期間,深受陳師孟校長的鞭策鼓勵,其再造之恩終身難忘;結業後,數度感受到李鴻禧校長的關懷照顧銘記在心。一個單槍匹馬的村姑漁婦,連一瓶高粱酒的束脩都不必送,就有幸擁有前後任校長的勉勵,自知何德何能無以為報,只能永保初心,做該做的事以報師恩。 凱達格蘭學校的校友越來越多,想法與目的越來越多元,我仍然執意於入學的期許,假如國策班是為國家儲備執政人才,我敢自負的說:「我是離島的人才之一」,但假如離島人才的出線必需走鬥爭、抹黑、辯解路線,那此類人才濟濟,我絕非首選,我不想加入此類的「營運」模式。 四十五歲的我說老不老,但經歷太多的悲歡離合,看過太多的不公平不正義。 四十五歲出身小護士的我,當過環保鬥士、當過社區營造者、當過省府委員,看到太多我們應該腳踏實地去做的事,而不該是為了藍綠選票。 四十五歲愚人節的這一天,我選擇安靜的回憶我與凱達格蘭學校,也許真是愚人之作。 最後,謹以元遺山的夜雪詩來回味: 少日騫飛掣臂鷹,只今痴鈍似秋蠅。 耽書業力貧猶在,涉世筋骸老不勝。 千里關河高骨馬,四更風雪短擎燈。 一瓶一缽平生了,慚愧南窗打睡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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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還想幫我做媒人嗎?」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我說後,竟大膽地把她摟進懷裡。 她不僅沒有拒絕,反而雙手環過我的腰,緊緊地摟著我。 一陣陣髮香,一陣陣少女的幽香,讓我沉醉在這個美麗的月夜裡。我用手輕輕地撫著她烏黑光澤的髮絲,一遍遍,輕輕地;輕輕地,一遍遍,我的整顆心也隨著她因呼吸而起伏的胸部,急速地、不停地跳動,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喜悅和愜意。 「你有沒有交過女朋友?」她仰起頭,低聲地問。 「儘管男女朋友的定義很廣泛,但妳卻是我此生第一個較親密的女朋友。」 「是嗎?」 「我沒有騙妳。」 「像你那麼活躍的青年,沒有女朋友,的確令人難以置信。」 「坦白說,因業務上的關係,認識的女性很多,但那只限於公務上的接觸。真正談得最多的、較親密的,只有妳楊紅紅一個。」 「或許,很多鄉親看我成天嘻嘻哈哈的結交那麼多朋友,暗中一定罵我三八不正經,或以更惡毒的言辭批評我。但我老實告訴你,我楊紅紅絕對清清白白,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光明磊落、對得起天地良心。交我這個朋友,不會讓你抬不起頭來的,你儘管放心。」 「我相信妳,」我再次地撫著她柔美的髮絲。 「妳不僅善良也很熱心。」 「我從未害人,也沒有做過虧心事,善良這二個字我照單全收。」她說著,竟拉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前,柔聲地說:「你從未碰觸過我,怎麼知道我的心是熱的呢?現在就讓你摸摸看,讓你體會體會它的熱度究竟有多少,看看能不能熔化你的心。」 霎時,青春的慾火不停地在我體內燃燒,我很想很想低頭親吻她,很想很想把手伸入她的體內,觸摸那對讓人無限遐想的雙峰。然而,理智告訴我不能有所逾越,不能心存邪念,不能對一個善良的女性有任何不當的的企圖。於是,我輕輕地把手縮回來,卻轉而把她摟得緊緊的,而摟緊是否能讓我心中的慾火自然地熄滅,還是要把身旁這位散發著青春氣息的女子佔為己有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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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戲院
有人說現在的金門涼颼颼,很冷,沒有生意可做,都在吃老本,商店開門都不開燈,有客人上門才開燈,從山外街頭看到街尾,只有幾個路人點綴著,冷清可見一般,也只有在假日時,才稍見一點阿兵哥的人潮,不可諱言的我們不喜歡金門的戰地圖騰,有很多的禁忌與羈絆,但諷刺的是金門以前最賺錢的時光卻也是來自軍管時期的十萬大軍的消費啊! 觀光立縣,感覺上那是很遙遠的名詞,只有少數業者受惠,一些傳統未轉型的商號,真是只有坐以待斃,君不見大小金門在軍管全盛時期高達一、二十家的戲院,每逢假日及年節經常是人山人海的人潮,真是車水馬龍,繁華喧鬧,商機無限,可是如今卻因國軍精實案實施,人員一再精減,一減再減,大小金門如今碩果僅存一家僑聲戲院還勉強支撐著,已被歷史典藏成為古董似的戲院似乎也在呼應著許多人的心聲,地區已快消失殆盡的戲院,還有明天嗎?還有璀璨的願景嗎?! 那是源自於幼時的記憶,戰地的童年是蒼白貧瘠得發慌的歲月容顏,那個年代也還沒有電視,即使之後為配合國軍莒光日電視教學,才有太武山華視轉播站的設立,及其後中視、台視的跟進,到最後才有有線、無線的全面收視,記憶中戲院上映的電影院,管他是第幾輪的片子,能看到電影就不錯,豈敢苛求,我們也就如此度過了那時的空白歲月,電影就增添填補了一點歡樂色彩,事實上那也是戰地時期軍民最主要的消遣娛樂啊! 戲院在全盛時期,每個師級單位都設有一座戲院,從防衛部的擎天廳、金西師的頂堡金西戲院、金東師的陽宅金東戲院、南雄師的南雄戲院、金中師小徑武威戲院、烈嶼師東林國光戲院、海指部料羅海光戲院、空指部尚義機場藍天戲院、另外山外地區的僑聲戲院及中正堂、金城地區的金聲戲院、金門戲院及育樂中心、金沙地區的金沙戲院等十四家戲院,除平日放映電影外,並可作為集會、講習、影歌星勞軍等多功能場所,所謂有人潮才有錢潮,在戲院人潮聚集處所以也帶動周邊的商業發達,而事實上一間小雜貨店配備一部縫紉機、一間小冰果室、小餐飲店、撞球間:::,這其間就有很多熙來攘往、穿梭的人群,帶來無限的商機與生機呀! 曾幾何時,這些曾經風光一時的戲院,見證著歷史軌跡,隨著部隊的精簡,休閒娛樂的多元化,看電影不再是唯一的選項,唱KTV、RTV、看錄影帶、DVD、第四台的電影播放,戲院人潮便漸漸散去,甚至門可羅雀的冷清,取而代之的是一間間的網咖林立,戰地軍管時期的戲院遂告別其風光歲月,打烊的打烊,拆遷的拆遷,或夷為平地、或另作他用,物換星移均隨著歲月的更迭流轉,更隨著時代腳步在蛻變,真是滄海桑田變幻莫測啊! 民國八十一年十一月七日金門解除戰地政務的枷鎖,回歸憲政,還政於民,金門不再是戰地,砲聲也不再,遠颺的砲火已化為歷史塵煙的灰燼,斑駁的戲院,闃無人影,蕭索寂寥、靜謐異常的座落在人們早已遺忘的角落一隅,在歷史興替中漸褪去它的角色,有著繁華落盡凋零消失的淒涼,彷如已消逝在金門的地平線上,但它卻深烙我心,總讓我悠悠的想起當年,是懷舊也是感恩,但願金門能走出歷史的悲情及戰爭的陰影,走出自己的路,以大開大闔的前瞻性宏觀視野開創新的契機,讓金門的明天還給金門,使往日風華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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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戒」或者「兩戒」?
─關於郁達夫「河山西戒重光日」之解釋 「西戒」或者「兩戒」?──關於郁達夫「河山西戒重光日」之解釋●洪進業 楊樹清兄於︿約取金門海上盟﹀一文,錄郁達夫︽亂離雜詩︾第八首(一九四二,贈金門人陳仲培),郁詩曰: 「多謝陳蕃掃榻迎,欲留無計又西征;偶攀紅豆來南國,為訪雲英上玉京。細雨蒲帆遊子淚,春風楊柳故園情;河山西戒重光日,約取金門海上盟。」 案詩中典故,並不難解,唯「西戒」一詞,諸家則頗有異論,其說可參考近日金門日報副刊相關之文章,茲不贅舉。 余自來澎湖為「辦事員」,已無能從事學問矣,今手邊既無郁達夫之詩集可供細參,亦不能知「西戒」之意思為何?故姑先設一假設:謂「西戒」恐為「兩戒」之誤抄,此或亦可提供箋詩者另一詮釋之線索耶? 是耶否耶?余未能自信。唯曩昔曾讀「教授之教授」陳寅恪先生晚年失明之鉅著︽柳如是別傳︾,深賞其箋詩證史之功力,遂憶及陳先生書中曾詳論錢謙益(牧齋)之︿後秋興八首﹀,牧齋八詩專述鄭延平北伐失利之事,其中一首曰:「兩戒關河萬里山,京江天塹屹中間。金陵要奠南朝鼎,鐵甕須爭北固關。::」 復檢中央研究院網路版「漢籍電子文獻」,乃見「兩戒」一詞,與河山、山河聯言,實為詩中之慣用語,如「河山兩戒南越門,群峰到海如雲屯。」、「兩戒山河曾展覽,百年日月任奔馳。」「河山兩戒昇平日,聞見四朝僻壤天。」「一枰白黑總糢糊,兩戒山河俱破碎。」「萬里投荒一劍雄,出門真覺氣如虹;山河兩戒留詩卷,風雨千秋付酒筒。」參諸上述諸例,實與郁達夫詩之用語相仿彿,故不能不令人懷疑,郁詩之第七句或亦當作「河山兩戒重光日」耶? 當否?余不知也!至於「兩戒」之典故謂何?有興趣者,可自行上網、或查詢相關辭書,無待吾之嘵嘵也!(二○○六年四月九日凌晨四時於馬公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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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創意大師
依年度計畫安排,我與顧問公司討論所要舉辦的講座,不知道談創意這樣的內容,應該怎麼設計吸引人的主題,以及邀請什麼背景的講師,經由腦力激盪,以︻左腦人才右腦天才─啟發創意思惟︼打廣告,然後,顧問公司強力推薦在學界的創意大師陳龍安教授擔任講座的老師,對於非大眾媒體所熟悉的知名人物,我都會產生可能招生不足的隱憂,因為,之前都邀請如戴晨志、張怡筠等名人,這些講座的招生都會爆滿、且普獲好評。在我遲疑不決時,顧問公司拍胸脯保證,聽過陳教授的課程後,學員都會鼓掌叫好,且能即時內化在個人行為上,我其實賭得有點心虛,幸而講座通知發出去之後,衝著主題來報名的人也不少,所以,稍稍安心了些。 初見到陳教授,熱情的問候,開朗的笑容,以及熟悉但是說不出來濃濃的地方腔調,我突然後悔忘了先上網搜尋相關的個人資料,擔心不知道走進教室,學員是否會欣賞完全沒有經過包裝的講師外表。誰知道陳教授的講師魅力,在一開場就贏得學員的心。他提起自己求學階段,曾經因為不知道如何背英文,所以,利用星期天來到住家附近營區旁大聲朗誦,適巧一位軍官經過,看見他這麼努力的唸英文,很值得鼓勵,但是,觀察了好一會兒之後,好心的告訴他如果繼續用這樣的方式讀書,花再多的時間也不可能把所有單字背起來,這一番說詞,點到陳教授的痛處,好學不倦的他,趕緊問這位軍官,如何讓自己過目不忘呢?因為,戰地的農家子弟,想要出頭天,就只能靠讀書了(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德五讀書),這位軍官熱心的告訴他,先認真的看課本裡的單字,熟記,然後蓋起課本,閉目回想,一遍兩遍三遍,第一頁背完再讀第二頁,以這樣方式背誦的測驗成績,竟然是滿分,發考卷時,平常即嚴厲出了名的老師不相信,要他當場再考一次,成績當然還是滿分,這樣的結果,竟然當場贏得同學們久久不停的掌聲。 發現讀書其實不僅是天分,更要靠方法後,陳教授的求學路開始出現耀眼的成績,並一路讀到博士,進而到學界服務,並因為個人的親身經歷,所以,他開始投入如何啟發個人創意的領域,並進而改變個人行為,運隨心轉,人生從此可以開始大不同。在經營婚姻與另一半的相處,他也以不同的方式,讓從不輕易上鏡頭的夫人,從此熱愛在足跡所到之處,用鏡頭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課程進行到這裡,學員們對陳教授的求學過程除了好奇之外,對軟體使用的熟練度,更以高度質疑提出請教,因為,以三年級的長輩而言,一定仰賴學生或家人的協助,誰知道陳教授的回答是:所有的網頁設計全都親力而為,完全不假他人之手,那,怎麼學來的?陳教授提起自己原來也是電腦白癡,但是,請學生做不是長久之計,不如請學生教會自己,將可終身受用無窮,初時,學生沒有人願意做白工教老師,還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說教授的鐘點費多少,他以同樣的費用支付給教他電腦的學生,結果,報名要教老師如何操作電腦的學生還要排隊等。因為決心,也因為用心,所以,陳教授現在已經可以悠遊在網路的世界裡,個人的網頁歡迎大家瀏覽,所使用的軟體,無版權者歡迎大家自由下載。 三個小時的課程裡,陳教授的分享,讓公司的同仁們開了眼界,甚至還有主管們打了電話要求所屬放下手邊的工作,到訓練教室聽課。至於對個人創意以及個性的測驗,老師的分析簡直跟算命大師一樣準,連我這位課程承辦者,都玩上癮了,至於老師所教的口訣,大家朗朗上口,也表示實用至極。 課後,我拿著麥克風感謝老師之際,順道向老師報告,原來熟悉的腔調是鄉音,屬於金門人的特有的用詞,是家中父執輩們的平日溝通的語言,身為金門人何其榮幸,此刻,在教室裡的我毋需隱藏。心裡暗自期許,有機會還要邀請陳教授到公司裡來,讓更多的同仁用有系統的方法改變工作流程,進而提升企業優勢競爭力。工作中遇見來自故鄉的創意大師,深深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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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有種到外面講!」他指著外面,傲慢地說。 「到外面講就到外面講,」小美人不甘示弱,竟走在前頭,「別以為我怕你!」 我趕緊走上前,準備護衛著小美人,想不到他竟先出手,用手腕緊緊地扣著我的脖子不放。儘管我使出力氣想掙脫,但依然是弱勢,甚至被他扣得更緊,氣都快喘不過來。 「放開他!」小美人企圖扳開他的手腕,但並沒有成功。 我再次地掙扎,雖然沒有掙脫,卻使出力氣,用手肘猛力地襲擊他的下腹部,他「哎喲」一聲,竟鬆開緊扣我脖子的手,而小美人卻快速地脫掉鞋子,乘機往他身上猛打,讓圍觀的人看傻了眼。 他已由強勢變成弱勢,怒目地站在一旁,用手帕不停地擦著出血的嘴角。 我不想再惹事生非,趕緊扶著小美人,讓她把鞋子穿好。 「你有沒有怎麼樣?」她用手摸摸我的脖子,關心地問。 我搖搖頭,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們走。」她穿好鞋,拉著我的手走了幾步,竟又轉頭對著一旁的無賴說:「告訴你,我楊紅紅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大家等著瞧!」他又放話警告。 「隨你便!」小美人依然強硬地。 「赤查某!」他尖聲地指著小美人說。 「知道就好!」小美人咬牙切齒地回應他。 想看一場電影的怡悅心情,竟被這個突來的事件破壞掉。我們沒有重新排隊買票,小美人拉著我,繞過中正堂的圍牆,緩緩地走在幽靜的山外溪畔。 「真是對不起,」我淡淡地說:「不但沒有善盡保護妳的職責,反而要妳來替我解圍。」 「我最討厭那些不務正業的流氓無賴,」她依舊怒氣沖沖,「專門欺負老實人。」 「看來妳真的很『赤』。」我笑著說。 「別以為所有的女人都是弱者。」她有點得意。 「人真的不可貌相,」我有感而發,「從外表看來有點弱不禁風,但處理事情卻是得理不饒人,真是赤查某一個。」 她捏緊我的手,哈哈大笑。 我們在山外溪的源頭,一個叫「映碧塘」的堤岸坐下。一輪皎潔的明月停留在木麻黃樹梢的頂端,映照在碧波無痕的水面上,反射出一絲銀色的光芒,讓堤畔更富有羅曼蒂克的韻味。 「今晚是我平生第一次和一位女生,並肩同坐在這個幽靜的堤岸上。」我望著微微晃動的塘邊水草,低聲地說。 「你高興嗎?」她柔聲地問我。 「當然。」 「你會不會認為我是一個三八查某?」她在意地問。 「以前有些誤解,現在已完全改觀。」我坦誠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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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日記︼童年堡壘
年少的笑顏依舊,當人事已非的時空遽變,還能飲淚歡顏的,我們可懂珍惜? 文化藝術節正式起跑,雖然不曾也不會去參與相關活動,但關懷這一片淨土的心,未見稍減。在歡樂活動的當下,或許瞥見幾抹陌生的笑,但也見幾分勢利的賊眼閃爍幾道金光,始終不明白辦理活動的真正涵義為何,將各村莊的碉堡或防空洞做視覺上的改變,簡陋的裝飾藝術,並沒有看到活動想呈現的主題,只感覺到,家鄉的笑容漸漸不自然。 記得兒時,常常和鄰居一起到處探險,家門前的防空洞有著勾引童心冒險的引力,趁著奶奶在睡午覺,我備好我的小包包,穿上我的小夾腳塑膠拖鞋,迅速地將滿頭雜髮抓出一尾馬尾,悄悄地推開厚重大門,鄰居已經在門外曬了好一陣子太陽,紅嘟嘟的臉蛋充滿光芒的期待。雖然就在家附近,但我們卻是很慎重地準備,像電影裡播的那樣,縱然每回都只能在門口遲疑著,沒進去過。 防空洞的造型是用混凝土建成一個ㄇ字形、深度不深的地下室,外面再塗上迷彩色組合的保護色,兩邊出口均用厚重的鐵門鎖著。大多的防空洞都建於村莊路口,其餘的,像公家機關、學校等等,則在該區域挖掘地洞或建築容許人數的防空洞,平常時刻幾乎是關閉的,偶而有通訊兵會進入處理通信線路問題,或者在特定時候,才會將鐵門開啟。 有時候放學回家,家裡沒有人,身上又忘記帶鑰匙的時候,總習慣蹲坐在防空洞前的石階上,躲著四點多鐘的陽光,玩著細沙。或者靠著石階,玩起捉迷藏或木頭人,再不然,就攀東爬西的爬上防空洞上面,趴在上面寫作業。雖然對防空洞內充滿好奇,但總會對奶奶的警告感到害怕,畢竟當時還不想被鬼抓去嘛! 小學校園裡也有幾座隱藏式的防空洞,鑲在校區的地下,平時用鐵皮遮住,除非有臨時防空演習,依年級班級分配。有次的防空演習,其實感覺像郊遊,當嗡嗡警報聲在空氣中猛然響起時,就算學校有事先通知,難免小朋友們還是會緊張,老師手持著手電筒,引導我們沿著台階,一步一步往下走,大家都對黑暗害怕,只好把仇恨拋後頭,小手牽小手地窩在一起。總有幾個頑皮鬼,安份不了幾分鐘便開始學鬼叫,故意引起女生害怕,其實他們心裡也害怕著呢! 後來,解嚴命令頒布後,各村莊的防空洞因不實用而陸陸續續拆除,民地還民眾,公有地則設為道路,家門前變成一片空曠,看著新鋪設的道路,心裡總有種無法言喻的失落,在為我的童年寫下一頁後,無法抹滅的存在記憶裡。 偶而我仍不捨,夜裡門前石階上的隨想,炙熱的午後,有我的身影穿梭,那已成回憶的防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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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與我
利用閒暇時間,將投稿金門日報的文章集纂成冊,洋洋灑灑的近廿萬字,總數近百篇。撫摸著那本近三百頁之多的嘔心瀝血之作,內心不由得百感交集。這恍若是一場夢,冥冥之中似乎是上天在編導般的神奇。 讀小學時,常參加學校的演講比賽,除此外,學校裡的各項學藝比賽,尤其是作文比賽,總是在「志在參加,不在得名」之列。雖然僅有一項稍能搬上台面的演講比賽讓我掛在嘴邊,但鎩羽而歸的總是屬多數,因為任憑我如何的耍嘴皮,也總是比不過班上那個做了六年班長的男生。長大後,每次自我介紹時,我也從未將自己的專長冠以「演講」這一項。說穿了,我的國語並不甚標準,一年級上學期前十週的注音符號,我是請病假在家休養的,所以注音符號一共有幾個,還是直到我上了大學修「語音學」後才知道的。不過在那年代,似乎也很少人去注意語音標不標準的問題。導師歐陽揚明老師有次要我們每人當著全班誦讀一課課文給大家聽,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是在選拔參加演講比賽的選手。因為我的嗓門夠大,讀起來也不會「二二六六」的,一氣呵成就把一課課文讀完,所以理所當然就代表班上去參加演講比賽了。但印象中,最好的成績只不過是得了個第二名,第一名當然就是那個做了六年班長的男生了。 上了國中後,學校規模已不再似小學那般的迷你,各種菁英人才應有盡有,我在小學時的那一點小伎倆,已難登大雅之堂,所以除了成績平平外,其餘的也是沒沒無聞。一來家裡沒有那種環境,二來自己也處處展現不與人爭的天蠍星座特質。凡事都不會刻意努力去鑽營爭取,要求的是做好自己的本分,至於其成敗榮辱,則秉持著聽天由命的態度,所以直至讀完大學後,仍是得過且過,沒沒無聞的一個。 沒沒無聞一路走來,竟無風也無雨的幹上了「誤人子弟」的行業。調到大金門任教時,初次獲得分校主任的肯定,常委以額外的非教學工作,加上自己也不是怕做事之人,所以皆能不負所望的完成任務。也多次參加婦女徵文比賽,獲得不小的獎項。從那時起,才知道原來自己仍有無窮的潛能尚未發揮出來,只是需要「貴人」提拔一把罷了。幾年後輾轉易校而教,有一次學校要出版一本專刊,校長竟然私下邀我代其捉刀,那時我一臉茫然與疑惑,腦中無數的問號在盤旋著:我會寫文章嗎?這種小學生程度的作文,哪能登上大雅之堂?所以當時我就毫不猶豫的婉拒了,不是自抬身價不給面子,實是自忖本身毫無那個能耐。 第一次投稿金門日報時,是仗著自己電腦打字的速度快,想到什麼就打什麼,等腦汁絞盡後,也都打成文字後,再來調前後次序,最後再訂題目,如此天馬行空的亂打後,一篇小學生程度的文章就出來了。那時也不知道使用投稿信箱,所以存好磁片後,還特地撥空跑郵局去寄掛號,想來真驢。更蠢的是竟然用真名發表,一副「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模樣。結果呢?寄十篇刊登十篇,見報率是百分之百。我的心裡常暗想,我寫的小學程度作文竟然如此受到編者的青睞,真不知該如何感謝編者的垂憐和上天對我的厚愛。 有了上報的鼓勵,更引發了我繼續投稿的興趣,但愈寫卻愈發感到心虛,每回總有自揭瘡疤的感覺,好似在向世人昭告自己的隱私一般,所以愈是不敢暢所欲言。後來才開始用筆名發表,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年頭,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再加上資訊傳播的快速,所以走在路上時,常會碰上熟人阻街跟我說:「我看到你的文章哦!」那時我總是心裡暗自竊喜,但不形於色的回答:「哦!是嗎?那個人鐵定不是我,我可沒有投稿的習慣。」一次、二次,時間久了,連學生的家長也知道那個筆名叫「若晨」的是孩子學校的老師。更甚的是,一整年都很少見面的一個遠房親戚,有一次在機場碰著了我,竟然摟著我的肩膀說:「妳的每一篇文章我都有在看哦!」天啊!我是無從遁形的赤裸在眾人之前而竟不自知,真不知這該喜?抑該憂? 投稿這一路走來,絕不是為了實現做「作家」的夢想,更不是為了那區區的稿費,而是愈發察覺到中國文字的特有奧秘,大玩起文字堆砌遊戲,沈浸在文字排列與組合中,除此外,它亦可抒發個人的情感,如此而已。但至於「若晨」是誰?各位看倌就莫瞎猜了,何不作「打靶瞄準樣」──睜一眼、閉一眼,我就心中默禱「阿彌陀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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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
來了嗎?士官兵、民眾,齊聚國小廣場,等待「筱快樂」劇團表演。 民國四十一年九月二十九日,台灣各界秋節勞軍團,總政治部婦聯分會主委蔣方良女士,抵金門勞軍,「筱快樂劇團」隨行。群眾中有人運氣好,前一天,在機場目睹蔣主委風采,那人搖頭說,真是沒想到啊,說著時,大眼珠、轉啊轉,像露珠枝葉上閃動。圍觀民眾轉頭看他,模樣艷羨,欲言又止,都寫在臉上。那人低笑一聲說,蔣主委可是高鼻子、小眼睛呢。民眾忍不住問,難道,蔣主委是外國人?蔣方良是俄國人,蔣經國遊學俄國結縭,民眾多不知。 那人叫歐陽方,原在碼頭構工,有時也支援機場。他點點頭。初見蔣主委時,也吃驚,忙鎮靜,怕人知道,笑他孤陋寡聞。圍觀民眾驚惶失措,讓他鬆了一口氣,再說,蔣主委今天並不出席,只他一人見過,優越感油然而生。 有人喚他,回頭一見,正是料羅村指導員林文民。林文民身穿西式襯衫,這款打扮,不是當官、就屬公務系統,圍觀民眾自然分出路。歐陽方見到人,羞赧微笑,臉雖黑,仍透紅。林文民說,來看熱鬧啊,說著說著,趁勢佔了好位置。沒一會兒,吉普車跟軍用卡車駛到,營區長官熱烈歡迎,不多時,即見白西裝打扮的主持人,上台開場,節目正式開始。 「筱快樂」劇團表演地方小調、短劇,士兵聽得兩眼發直,不敢貿然喊好,拚命鼓掌。金門地處閩南,廟會戲曲曲調也多,但多以閩南發音,聽得懂北方話的,實不多。聽懂與否卻不重要,台上一襲旗袍、唱功十足一支支曲調,都蔚為華麗,滑入內心,安撫了一些什麼。 一小時多的表演,很快結束,台上人說,感謝金門軍民捍衛國家,十來個人,齊齊站好,搖搖手,退出舞台。歐陽方正悵然,林文民朝他說,劇團下午隨蔣夫人參觀太武山去了。歐陽方木然望著,林文民以為他沒聽懂,補充說,去看蔣公墨寶「毋忘在莒」。四十一年,三月四日,蔣公題「毋忘在莒」墨寶,賜金門,擇於太武山巔摩崖俊銘,勉勵國軍反攻復國。太武山因戰略位置重要,已列軍管,雖說刻銘已久,歐陽方倒沒見過。 歐陽方久久不語,搓摩雙手,搓啊搓,掉下泥屑。歐陽方目視前方,自個兒笑出來。林文民沉吟,歐陽方果真患傻嗎?林文民從珠山調往料羅,擔任指導員,兼作漁民指導。料羅灣位居金門東南,國共戰爭後,肩負運補重責,主要是大米、麵粉、蔬菜、豬隻、雞鴨等軍隊所需。林文民履新當天,步行港口,歐陽方扛重物經過。林文民喚他,歐陽方一股腦兒走,毫不應理。林文民惱怒攔住。這一攔,林文民反受驚嚇,歐陽方睜大眼睛,眼珠子烏溜溜、圓滾滾,兒童眼曈,滑稽掛在壯漢臉上,林文民沒來由地想到怒眼金剛或索命惡鬼,啊的一聲,倒退兩步。這一倒退,倒拯救林文民,怒眼金剛變成嬉戲童子、索命惡鬼換作精傻大個,林文民一奇,掩嘴嘻笑。 歐陽方被人阻住去路,愣在路上。林文民忙說,沒事,想走近,又心存餘悸。料羅村民說,歐陽方專門構工來著,搬物資、挖壕溝,都有他。林文民納悶,構工一事,村裡不都定好名單,挨家挨戶指派?旁人說,他願意代人來,也沒人說不。來構工,就得放下農務或捕魚生計,歐陽方沒有家業嗎? 林文民疑問不少,但歐陽方塊頭大、做事勤,久了,林文民倒覺得歐陽方好差遣。漁民出海作業,得先在村公所取得同意出海條,海防部隊驗核後,才准放行。漁船出海得懸掛旗幟,部隊都相信指導員,漁民指導員證件一開,海防班哨即准放行。林文民就委歐陽方出入營區,交辦相關證件。歐陽方得令,如獲頒聖旨,歡天喜地,望著歐陽方快步而去身影,林文民摩搓下巴,眼漾微笑。林文民偶爾打賞歐陽方幾塊錢,歐陽方捧著,喜孜孜,像金元寶。 「筱劇團」表演結束,已近中午,歐陽方呆望舞台,肚子咕嚕響。是餓了,他暗吞口水,跨上單車,本想就料羅附近吃飯,卻沒來由地騎上馬路。鏈條呱啦啦響,繃緊了、又鬆開,似斷了、又接續。他眼裡,兀自瞧著舞台上鮮豔的人影兒,一個個,打扮如花,但是,花朵那能唱歌、跳舞,時而拋媚眼?歐陽方啦啦啦,哼著調,不多時,眼睛蒙霧,淚水兩行。他吃一驚,暗咒自己幹嘛跟娘兒們一樣。 騎著騎著,進了山外。午後,天氣熱,肚子更餓,他尋攤販,吃了一大碗蚵仔麵線,翹著腿,打菸抽。一行閃豔的人形經過眼前,他揉揉眼,沒瞧錯,「筱劇團」團員循山外逛街。歐陽方,臉一歪,吐吐舌,嘴巴越張越大。他識得團員中那名唱小調的嬌小小姐,濃妝一卸,臉更清秀。像一個夢,從杜鵑花叢走過去,那些雞啊、鴨啦、蒼蠅、果皮等,蒙粉彩,一起飄起來。歐陽方篤定瞧著,像看見碼頭上,那一擔擔、又死又沉的貨物,不管怎麼說,他都得矮著身,扛起。 歐陽方遠遠跟著,看那嬌小團員,看看漁貨、瞧瞧軍用皮靴,也跟居民話家常。他學她左顧右盼、學她東摸西碰,逛了許久,團員一行人站在騎樓乘涼。幾名軍官遞來茶水,又喝又笑。歐陽方,跟著笑。軍官看了看錶,一行人往卡車走去,一名軍官在下,鞏護安全,另一名在上,拉團員的手。歐陽方心裡一亮,急忙衝回麵攤,跨上單車,往太武山下走。 太武山正興建忠烈祠及公墓,歐陽方四處構工,也曾來過,就跟領班說,來幫忙整地。領班說,就你一人?見他騎得喘氣,咕噥說,倒沒見過這麼勤於出差的人,給他圓鍬跟鋤頭。軍、民協助整地者不少,敲敲打打,或挑或推,凌亂不整一塊地,逐漸平整。歐陽方拿器具,尋了路邊整。卡車聲音由遠而近,歐陽方低頭,從袖子後頭偷眼瞧著,真是「筱劇團」來到。 歐陽方盯著嬌小團員,就再也離不開。身玲瓏、肩小巧;胳臂圓、胸脯尖;一張臉,歡笑如花。來了、近了,杏仁眼、眉輕描;鼻頭挺、嘴唇潤;下巴細,耳朵脆白。歐陽方低著頭,倒掛兩行淚。他慢慢頭抬頭,手腕掛著黑皮包、小腿只盈握,來回晃動,是白蝶踏過春天花園。身形跟小腿都不見了,幾條草綠色褲管遮掩了,他偏頭、瞧不見,換位置,依然沒看見。歐陽方握著鋤頭,動也不動,像地底伸出一隻手,將他固定。 歐陽方不知道她這一去,要花多久,但打定主意守候。未近傍晚,她們旖旎而下,歐陽方忘了背對她們,一雙眼,直碌碌瞧。步行二時許,她的臉,染了胭脂,如夕陽西下,飛霞滿天。鬢髮黏耳畔,皮膚越顯白嫩。末了,卻見她表情一驚,倒退兩步。歐陽方正想,是誰嚇了她,卻看見她半舉右手,指著他,吶吶說不出話。歐陽方心頭一喜,料到她看見他了,兩行淚,流下臉頰。然後,看見兩名軍官,衝到她跟前,問道什麼事?軍官跟團員望向她手指的地方,一起盯著他。歐陽方納悶,看看自個兒身後,除了構工的軍民跟散亂泥石,什麼也沒瞧見。 歐陽方陡然站直,魁梧身軀,架著鋤頭。軍官一橫手,護衛團員說,別怕,構工百姓,沒什麼。這時候,歐陽方才明白,團員竟是被他嚇著。他苦著臉,看著他們離去。她雙手抱胸,邊走邊回頭,見歐陽方猶盯著她,便不敢回頭。歐陽方呆呆地目送他們上車,她坐上卡車,還禁不住扶著欄杆偷偷瞧他,一看見,又急忙閃躲。卡車發動,黑煙卜卜吐。歐陽方這時候才警覺遺失了什麼,交了器具,急忙跨上單車追。 她坐在卡車末座,心神甫定,沒料到車子開動不久,那人居然追出來。她心頭蹦蹦跳,擔心被追上。不久,卡車跟單車越拉越遠,只剩下一小個黑點,路上起伏。同事一上車,忙說話,沒注意到歐陽方。同事問她,剛剛那人做了什麼,讓她嚇成那樣?她說不明白,吶吶說,方才下山,猛一抬頭,卻看見兩隻大眼睛。大眼睛有什麼好怕的?大眼睛不可怕,只是初初瞧著,便只有大大兩隻眼,什麼都沒看見。劇團團員不知道她胡謅什麼,反正無事,也沒多問。 「筱劇團」本待搭機,卻值大霧,盤桓幾天,搭軍艦離去。林文民跟歐陽方隨意聊著,扯到這事,歐陽方卻精神一振。他注意到歐陽方這陣子,魂不守舍,但工作賣力,心想,打理一個患傻的人,不就更傻了?哈哈一笑。 秋天,魚貨多,料羅漁民要求晚上在海灘拉網捕魚,部隊不同意,林文民代為交涉,部隊提說,有事,要他全權負責,陪同海灘作業,林文民拍胸脯搭允,漁民皆感欣慰。歐陽方得知,要求幫忙,林文民想,多一個人幫忙,也是好,搭允了。 林文民看顧漁民拉網,歐陽方本就其中一組拉,過沒多時,竟不見人。林文民原以為歐陽方到別組,來回巡視許久,卻沒看見。原想問崗哨,是否看見歐陽方出去,恐這一問,反惹騷動,內心焦躁,又不知如何是好。他吩咐一名漁民,說是內急,尋方便,往沙灘暗處走。走了幾分鐘,見著不遠處沙灘站了一人。林文民說,是歐陽方嗎?那人沒出聲,林文民心頭打鼓,回頭看見燈光微亮處,漁民拉網,自壯聲勢,往前走。 林文民手電筒一亮,照著那人側面,果然是歐陽方。他正望著軍艦,款款離港。林文民說,快來幫忙,別站著發呆。歐陽方不搭理,林文民站到歐陽方前頭,舉高手電筒,朝他臉一照。林文民一看,嚇退好幾步,歐陽方雙眼放大,瞳孔無神,燈光一照,猶如兩只燈籠,從悠悠的地獄邊緣,一閃一閃,搖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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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廈民眾妙讀《水滸》
︽水滸傳︾是一部古代巨著,它擁有廣大的讀者群。在廈門,在金門,在兩岸華夏兒女中,書裏一百單八條好漢的故事,廣泛流傳,簡直是婦孺皆知、家喻戶曉,幾乎達到「家置一編,人懷一篋」。 熟一訣而記全書 雖然︽水滸傳︾卷帙浩長,人物眾多,情節新奇,但民間自有一套熟讀︽水滸︾的秘訣。這秘訣概括地說就是「一奇虎、二戰術、三字訣、四大功夫、五種絕技」。短短的五句話,十七字,把︽水滸︾中的重要人物、重大事件、主要故事情節等巧妙地融合起來。使人讀了通俗易懂,達到「熟一訣而記全書」的效果。 所謂的「一奇虎」,是指︽水滸︾寫了許多虎,作者以生花之筆,靈活現地描寫了眾多老虎的形象和英雄打虎的壯舉。全書共描寫了八隻虎,有洪太尉山頭遇一錦毛虎;武松景陽岡打一隻吊睛白額虎,李逵沂嶺殺四老虎;解珍、解寶射殺一老虎;李逵幻夢一斑斕猛虎。書中以虎為綽號的也有十三人之多:插翅虎雷橫、青眼虎李雲、矮腳虎王英、中箭虎丁得孫、錦毛虎燕順、跳澗虎陳達、花項虎襲旺、病大蟲薛永、打虎將李忠等:::: 「二戰術」指戰爭中的慣技──水戰與火攻。水戰有「蘆蕩港汊戰何濤」,「太原戰田虎」、「清岡山戰官兵」;火攻有「火燒石碣村」、「進攻無為軍」、「二戰高太尉」、「智取大名府」。 「三字訣」是作者對「三」字藝術廣泛的運用。有引用人物口語或描寫生活的「少敘三杯」、「依我三件事」、「三碗不過岡」、「無三不過望」等;有把「三」字標明在回目中的,「施恩三入死囚牢」、「三打祝家莊」、「三敗高太尉」、「三山聚義打青州」;有描寫典型人物和事件的「梁山三女將、阮氏三兄弟」、「造反三賊(田虎、王慶、方臘)」、「魯達打鄭屠三拳」、「武松踢蔣門神三腳」;還有三個「較棒場面」、三項「打虎壯舉」等。 「四大功夫」是指「驚心動魄的剛力──硬功(魯智深膀折亭柱、武松手撥功夫)」、「飛簷走壁的巧勁──輕功(時遷盜甲、燕青越牆)」、「奔突驚險的馬技──枷功(楊志北京鬥武、一丈青擒矮腳虎)」、「沖波破浪的技術──水功(水軍八頭領:李俊、張橫、張順、阮氏三兄弟、童威、童猛)」。 「五種絕技」是指「戴宗之神行法、張青之奇石、花榮之神射、燕青之相撲、安道全之醫術」。這的確是梁山中的五大絕技,對傳梁山之名,揚梁山之威,保證梁山群雄之健康,起了重要的作用。 這一民間流傳的秘訣如同一條絲線串起了粒粒珍珠,把一部博大精深的︽水滸傳︾提攀得簡明扼要,讓讀者有跡可循,有綱可依,不失為一種巧妙的民間讀書方法。 ︽水滸傳︾裏綽號美 「創作又佳,就是給人起一個稱號或諢名也不易。假使有誰能起顛撲不破的諢名的罷,那麼,他如作評論,一定也是嚴肅的正確的批評家,倘弄創作,一定也是深刻博大的作者。」(魯迅語)「諢名」就是我們常說的綽號,「顛撲不滅的諢名」在︽水滸傳︾中比比皆是。相信,不論廟堂鴻儒,不論鄉野布衣,在中華大地上,男女老少都能隨口說出一兩個來,或「花和尚魯智深」,或「黑旋風李逵」,或「豹子頭林沖」亦或「打虎英雄武松」等。在廈門,在金門,人們也常在茶餘飯後以高談闊論的獨特方式欣賞︽水滸傳︾中的綽號「美」。 綽號展示形體「美」 ︽水滸傳︾裏的綽號常以主人公的形體特徵來命名,令讀者品讀後,不啻親臨了一場「人體模特兒展示秀」。如,「豹子頭林沖」──生的豹頭環眼,燕頷虎須,八尺長短身材;「花和尚魯智深」──露出脊背上花繡來,胸脯上露一帶蓋膽寒毛,裸形赤體醉魔君,放火殺人花和尚;「九紋龍史進」──脫膊著,刺著一身青龍,銀盤也似一個面皮;「美髯公朱仝」──有一部虎須髯,長一尺五寸,面如重棗,目若朗星,似關雲長模樣;「赤發鬼劉唐」──紫黑闊臉,鬢邊一搭朱砂記,上面生一片黑黃毛。「青面獸楊志」──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記,腮邊微露些少赤須;「雙尾蠍解寶」──兩隻腿上刺著兩個飛天夜叉;「活閻王阮小五」──渾如生鐵打成,疑是頑銅鑄就,休言岳廟惡司神,果是人間剛直漢;「白玉幡竿孟康」──長大白淨,人都見他一身好肉體;「獨角龍鄒潤」──天生一等異相,腦後一個肉瘤,與人爭鬧,性起來,一頭撞去;「青眼虎李雲」──雙睛碧綠似番人;「火眼狻猊鄧飛」──雙睛紅赤;尚有如「矮腳虎王英」「錦毛虎燕順」「錦豹子楊林」「白麵郎君鄭天壽」「病關索楊雄」「鬼臉兒杜興」「白花蛇楊春」「一枝花蔡慶」「中箭虎丁得孫」「花項虎龔旺」等。 綽號蘊含性格「美」 ︽水滸傳︾中很多綽號,單觀字面,即可望文生義,未見其人,先知其性格,或急躁,或熱心,或兇狠,或歹毒,不一而足。「霹靂火秦明」──性格急躁,聲若雷霆;「急先鋒索超」──為是他性急,撮鹽入火,為國家面上只要爭氣,當先廝殺;「母大蟲顧大嫂」──有時怒起,提井欄便打老公頭,忽地心焦,拿石碓敲翻莊客腿,生來不會拈針線,正是山中母大蟲;「鐵面孔目裴宣」──為人忠直聰明,分毫不肯苟且;「獨火星孔亮」──因他性急,好與人廝鬧;「拼命三郎石秀」──一生執意,路見不平,但要去相助;「沒面目焦挺」──平生最無面目,到處投人不著;「短命二郎阮小七」──面皮上常有些笑容,心窩裏深藏著鳩毒,能生橫禍,善降非災;「兩頭蛇解珍」──解珍心性惡,人號兩頭蛇;尚有「立地太歲阮小二」「笑面虎朱富」「險道神鬱保四」「小霸王周通」「毛頭星孔明」「母夜叉孫二娘」等。 綽號體現特長「美」 在︽水滸傳︾裏,不管是梁山好漢,還是官府領軍,抑或地方團練,幾乎人人皆有一手不凡的絕技。上山能擒虎,下水可擎龍,揮拳能震天,踢腿亦撼地,這從綽號中也能見一二。「托塔天王晁蓋」──那時晁蓋得知了大怒,從溪裏走將過去,把青石寶塔獨自奪了過來東溪邊放下;「鼓上蚤時遷」──形容如怪族,行步似飛仙,夜靜穿牆過,更深繞屋懸;「沒羽箭張清」──善會飛石打人,百發百中;「神行太保戴宗」──把兩個甲馬拴在兩隻腿上,作起神行法來,一日能行五百里,把四隻甲馬拴在腳上,一日能行八百里;「入雲龍公孫勝」──因為學得一家道術,亦能呼風喚雨;「小李廣花榮」──百步穿楊神臂健,弓開秋月分明,雕翎箭發迸寒星;「大刀關勝」──生的規模與祖上雲長相似,使一口青龍偃月刀;「雙槍將董平」──善使雙槍,有萬夫不當之勇;「雙鞭呼延灼」──使兩條銅鞭,有萬夫不當之勇;「金槍手徐甯」──金槍法、鉤鐮槍法,端的是天下獨步;「小溫侯呂方」──平昔愛學呂布為人,因此習學這枝方天畫戟;「賽仁貴郭盛」──學得本處兵馬張提轄的方天戟,向後使得精熟;「插翅虎雷橫」──為他膂力過人,能跳二三丈闊澗,滿縣人都稱他插翅虎;「浪裏白條張順」──鳧得四五十裏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水裏行一似一根白條;「混江龍李俊」──能揮利劍霜鋒,沖波破浪立奇功;「神算子蔣敬」──頗有謀略,精通書算,積萬累千,纖毫不差;「八臂哪吒項充」──能使一麵團牌,牌上插飛刀二十四把;「摩雲金翅歐鵬」──行步如飛偏出眾;「撲天雕李應」──背藏飛刀五口百步取人,神出鬼沒;「鐵笛仙馬麟」──鐵笛一聲山石裂;「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沒遮攔穆弘」「小遮攔穆春」「鐵胳膊蔡福」等。 綽號標榜身份「美」 梁山泊一百單八條好漢均來自社會各個階層,涉及三教九流,涵蓋老中青少,士農工商都有,從很多綽號一眼就看出他原屬三百六十行中的哪一行。如「菜園子張青」──原是此間光明寺種菜園子;「白衣秀士王倫」──我卻是個不及第的秀才;「操刀鬼曹正」──祖代屠戶出身,殺得好牲口,挑筋剮骨;「神醫安道全」──祖傳內科外科盡皆醫得,是以遠方馳名;「神機軍師朱武」──智可張良比,才將範蠡欺,軍中人盡伏,朱武號神機;「轟天雷淩振」──是宋朝盛世第一個炮手,善造火炮,能去十四五裏遠近,石炮落處,天崩地陷,山倒石裂;「聖手書生蕭讓」──濟州城裏一個秀才,會寫諸家字體;「玉臂匠金大堅」──開得好石碑文,剔得好圖書玉石印記;「旱地忽律朱貴」──山寨裏教小弟在此間開酒店為名,專一探聽往來客商經過,但有財帛者,便去山寨裏報知(間諜);「病大蟲薛永」──靠使槍棒賣藥度日(江湖遊醫);「醜郡馬宣贊」──先前在王府曾做郡馬;「鐵叫子樂和」──諸般樂品盡皆曉得;「浪子燕青」──自小父母雙亡,盧員外家中養的他大;「船火號張橫」「行者武松」等。 綽號表達愛憎「美」 當然,︽水滸傳︾中的綽號也深刻的表達作者的愛憎感情,褒則形象深刻,貶則入木三分。如「及時雨宋江」──濟人貧苦,賙人之急,扶人之困,以此山東、河北聞名,都稱他做及時雨,卻把他比的做天上下的及時雨一般,能救萬物。「玉麒麟盧俊義」──威風凜凜,儀錶似天神,義膽忠肝貫日月,吐虹蜺志氣淩雲。慷慨名揚宇宙,論英雄播滿乾坤;「智多星吳用」──萬卷經書曾讀過,平生機巧心靈,六韜三略究來精,胸中藏戰將,腹內隱雄兵;「黑旋風李逵」「小旋風柴進」二人個性爽直,是非分明,急公好義,來去如風,且都有一副好心腸;「黃佛子黃文華」──平生只是行善事,修橋補路,救濟貧苦。再如「喪門神鮑旭」──平生只好殺人;「催命判官李立」──揭嶺殺人魔崇,酆都催命判官;「蔣門神蔣忠」──形容醜惡,相貌粗疏,坐下猙獰如猛虎,行時仿佛似門神;「黃蜂刺黃文炳」──勝如己者妒之,不如己者害之,只是行歹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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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要不要請我?」老闆娘適時走出來,笑著問。 「當然。」我不加考慮地說:「看中正堂的國片好了,我先去買票。」 「別緊張兮兮的,好像沒看過電影似的,」小美人看了我一眼,「今天既不是禮拜天,放映的也不是什麼名片,位子多得很,時間到了再買也不遲,何必多跑一趟。」 「要不要一起吃飯?」老闆娘客氣地問。 「謝謝老闆娘,我吃過了。」 「那麼你先幫忙看一下店,我和小紅進去吃飯,有客人來再叫我。」 「只要老闆娘信得過我,那還有什麼沒問題。」我正經地說。 「廢話!」小美人瞪了我一眼,「信不過你會叫你看店嗎?」 「怎麼妳的口氣愈來愈像我的大姐。」我話一出口,惹得她們哈哈大笑。 當她們用完餐出來後,只見小美人梳頭又補粧,而老闆娘卻毫無打烊同去看電影的動靜。 「老闆娘,」我禮貌地,「不是說好要一起去看電影嗎?」 「你以為我昏了頭啦,會去做你們的夾心餅、還是去當你們的電燈泡?」她笑著說。 「我們又不是什麼親密的男女朋友或情人,」我解釋著說:「老闆娘妳多慮了。」 「不是我多慮,」老闆娘使了一個眼色,「有人會討厭啦!」 「我們走、我們走,」小美人拉拉我的衣袖,看看老闆娘,「用轎子抬也抬不動她,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我又一次地和小美人走在街燈閃爍的街道上,儘管我們懷抱的是一顆坦然的心,但終究還是會引起路人的側目,甚至有人會對著她吹口哨,只因為她的目標太顯眼。 來到中正堂的圍牆外,第二場電影剛散場,整個操場擠滿著進出的人潮。 「我先去買票。」我看看小美人,而後加快腳步朝售票處走去。 雖然不是假日,但兩個售票口依然排著緩緩前進的買票隊伍。當輪到我時,一個蓬頭散髮的年輕人,拿著錢從右邊插隊、快速地想把手伸進售票口。 「請不要插隊。」我瞄了他一眼,火速地把它擋了回去。 「怎麼,」他毫不講理,一把把我從隊伍中拉出來,怒目地問我說:「你不服氣?」 「你沒看到,」我指著售票處懸掛的牌子說:「請排隊購票。」 「老子偏偏不排隊,」他順手推了我一下,囂張地說:「你要怎樣?」 「別人排隊,你為什麼要插隊?」小美人快速地走到我身邊,怒指他說:「你欺負老實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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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定思痛的覺悟
「噢!真羨慕妳有這麼優秀的哥嫂。」那哀怨又帶分忌妒的嘴臉,讓我看了不禁辛酸的苦笑了起來。沒錯,我有個很偉大的哥哥,還有位了不起的嫂嫂。 自父親離世,身為長子的他開始擔負起家計,好在考大學那年聽信父親建言,選擇了醫生這令人憧憬的職業。剛入行就有十幾萬薪資的他,對養活一個簡單人口的家庭並不是難事。加上母親是個家管,除了菜錢和零用之外,她幾乎說是花不上什麼錢。但我就不一樣了,腦袋不及哥、才藝又貧乏,只能像枯枝落葉般隨波逐流,抱持著程度到哪就讀到哪的態度過活。 高中畢業那年,我竟很幸運的擠上了所大學,但卻又偏偏是那種貴族才讀的起的私立學校。母親說要把父親的遺產全數捐出給我當作學費,但那可是唯一能支付她往後人生的養老金啊!所以我婉拒母親好意,決定投注心力再重考。而這時才知情的哥哥卻突然站出來:「學費全由我來負責。」並痛心疾首的訓斥我不先支會卻逕自做了決定,他哭喊著自己怎麼對得起在天之靈的父親,竟連唯一的妹妹都無法照顧的好。 記得那陣子,每當耳裡迴盪那句感性之言,淚水已不自覺的染濕了衣襟,我真得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福了。 假日回家時,哥問電腦需不需要升級,並讓我去書房隨意挑選配備。當我滿載而歸的把戰利品搬回宿舍時,卻被略懂3G的小麗狠狠恥笑:「天啊!妳拾荒呀,幹麼淨拿些破銅爛鐵?」我還瞪了她的妒忌一眼,心忖,拜託我哥可是電腦達人咧!但不到一星期,當我帶著當機電腦尋求援助時,維修人員卻雙手握十的回我一句:「小姐請妳行行好,我不跟妳收取任何費用,快把它拿離開我視線。」並在轉身過後,拍著自己額頭念念有詞:「唉唷!要我去哪找古老零件,修理那個百年未見的老古董?」 反正,諸如此類的情況一堆,被耍了數十次我卻依然甘之如飴,並還替哥找些理由來說服自己。尤其當哥哥娶了名律師為妻時,他就如虎添翼一般,招數越來越變本加厲,夫唱婦隨的一同行騙,耍了我這老實人團團轉。 三年後,母親不幸病逝,當我茫然的看著棺材放進墓穴裡,嫂嫂抱著我痛哭:「以後需要什麼,儘管開口。」而哥哥也補了一劑強心針,「我就只剩妳這妹妹,我一定會照顧到妳嫁人的時候。所以,妳儘管放膽去闖,我會當妳後盾的。」頓時,一股暖流注入我寒冷的心房,我感覺到老天雖然奪去我的兩名至親,但卻沒完全帶走我所有的人生,我還有一個驕傲的哥哥和一個窩心的嫂嫂。 不過,當我拿著畢業證書興奮地踏出校門的那刻,我收到一封哥哥寄來急件,打開一看,我竟然莫名的背負了一款債!剛好,哥哥也打電話過來:「恭禧妳畢業了。不過開心之餘,得要開始找工作還債了。」這我才知道四年來的學費,原來是出自於就學貸款,而不是我那嘴邊常掛著「長兄如父」的偉大哥哥。並在電話拿給嫂嫂前,還再次囑咐:「一定要還啊,那可是用我的名字作保。」接著,聽筒開始傳來嫂嫂那溫柔的聲音,「這些大概是妳這一年來所花的費用。」還未從方才的震愕中醒來的我,一時間腦筋渾沌的說不出話來,她又繼續溫柔的笑說:「雖然殘忍,但嫂嫂還是必須要說,婆婆去世後,妳哥就沒義務要支付妳生活費了,所以妳現在算算看,有什麼地方不懂。還有,不用擔心嫂嫂會逼妳,我會給妳非常充足的時間來還清,就三個月怎樣呀?」 所以每當別人用稱羨的眼神口吻看我時,我只能維持表面上平和的微笑,卻無法阻擋內心一陣天搖地動的怒吼:「誰需要這對哥嫂的,我讓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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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心未泯
一、新老師的高跟鞋 新老師好有親切感,我的頭到她的鼻子,老師說,因為要和你們更親近,所以身高不用一百五。 今天,遠遠的,就聽見叮咚、叮咚的聲音,以為老師帶來了風鈴,卻發現頭要抬得很高才看得見老師的臉,講台上的老師頓時變得好有威嚴哦。老師說,因為今天要參加一個重要的宴會,所以要學習穿得迷人點。我不太懂「迷人」的意思,只聽見叮咚叮咚的聲音敲著地板,老師的高跟鞋好像棒槌打著鼓,又像時鐘滴答滴答的打呼聲,好有韻律感。規律的讓我的頭變成了牛頓的蘋果,一直要往下掉。 突然,「轟隆」好大一聲,從講台上炸過來。原來是老師跌倒了,棒子折斷了,啊!不,是老師的高跟鞋腳斷了。全班都被嚇了一大跳,睜大眼睛看著講台,動都不敢動,老師的臉竟像蘋果一樣紅,我想,老師的腳是不是也睡著了。 二、花裡的小孩 花裡的小孩,喜歡在陽光中微笑。 你跌倒了,我輕聲問:「疼不疼?」你笑著摸摸泥土,說:「不痛不痛,因為泥土說他想抱抱我。」 你生日了,帶了好多糖果分大家:紅的、黃的、綠的::多采多姿的顏色,好像天上的彩虹。 你說這是雨後收集來的水珠做成的,是陽光伯伯幫忙染色的哦。 原來,花裡的小孩,在雨中,仍是笑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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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英向汶萊的六嬸婆致最大的敬意
雪英,是伊閨名 名如其人,冰雪堅貞,英氣傲群 年86,若不是髮髻衣花布衫鑲扣兒洩了底 我恍惚伊是穿越時光與我相會的 熱情聒噪如一年華少女。 伊說,年少嫁入烈嶼濱海小村當新婦 生下長子,六叔公旋出遠門落番討生活 一弱女子照顧三代人 長子、小叔、婆婆 每日汲汲營營覓食圖溫飽 透早海邊,下午山坡 砲彈烽火雨淋中求存活 想杜悠悠口 絕不願坐回頭轎。 終於,六叔公依親紙字給盼到 長子已十又四年少 熱帶雨林,蓽路藍縷 六女、二子,接速來報到 島嶼換過島嶼 生計依然沉重 木板房,滿室嗷嗷待哺小口 醬油拌飯 飯拌醬油 山頭雜貨店,牙牙學語馬來話為糊生 碾米 種菜 風雨相伴路迢迢 簡室陋屋童語馨生香 多少跋涉足跡 多少坎坷光陰 剪不斷,唐山那一頭鄉情 換來,牆上大照片子孫擠滿堂 個個棟樑成材成器承歡左右 伊笑開臉像長夏的汶萊驕陽 機場 蝦餅、咖啡、各種南洋小食 托得了運的行囊 載不動伊的殷切 尋常穿梭各地的‘Terminal’ 在此竟變得如此沉甸不捨 回眸遠望,恍然明白 伊苦情人生 是一直用伊熱情來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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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大嬸,您是知道的,這就是我們金門人的無奈啊!」老闆娘感嘆地說。 老婦人緊鎖雙眉,茫然地搖搖頭。 「我看這樣好了,」小美人熱心地對老闆娘說:「我幫大嬸跑腿,妳負責和有關單位聯絡,縣政府方面必要時可以找主任秘書幫忙,運輸組和空指部老闆娘妳最熟。」說後轉向老婦人,「大嬸,您放心,不要難過,我們會盡力而為。」 他們的作為,簡直讓老婦人感動涕零。 或許是常在她們店中盤桓的原故,我發覺類似求助的大小事件經常有之,小美人似乎也受到老闆娘的影響,樂於幫助別人。但在老一輩的鄉親眼中,一個女孩子經常和那些阿兵哥和大官打交道,難免會讓人誤認為她不正經。起初我也是這樣認為的,而日子久了,從她的言行和作為,的確讓人有所改觀。於是,她善良、熱心、真誠的一面,也逐漸地呈現在我面前,我竟不自覺地喜歡上她,這彷彿也是我料想不到的事。 有一天下班後,我閒著沒事竟搭乘政三組郭監察官的便車來到山外,獨自一人來到她們店裡。 「出來買東西?」她看見我,從櫃檯站了起來,親切地問。 「那裡天天有東西可買,」我笑著,卻不經意地脫口而說:「我是專程來請妳去看電影的。」 「真的?」她興奮而急促地問:「中正堂還是僑聲?」 我笑笑。 「你耍我,是不是?」她認真地說。 「妳真想看?」 「廢話!」 「妳不怕人家說閒話?」 「怕你的大頭啦,」她白了我一眼,「小氣鬼,理由一大堆!」 「好,既然妳不怕人家說閒話,大哥就陪妳從僑聲看到中正堂。」 「堂堂男子漢,連看場電影也怕人家說閒話,還好意思自稱大哥。真是笑掉大姐的門牙!」她指著我,笑著說。 「好厲害的楊紅紅,妳還真是以牙還牙啊!」 「男孩子凡事要果斷、有擔當,不要畏首畏尾,知道嗎?」她數落我,「大家都是朋友,一起看場電影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是的,大姐!」我故作鎮靜,「不知您喜歡僑聲的西片、還是中正堂的國片?」 「別假正經,」她皺皺鼻子,「既然你誠心誠意要請客,老話一句:客隨主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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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高二氏循蔡廷蘭行跡石曉楓孕育出臨界之旅
●陳益源高啟進循蔡廷蘭行跡 三月底,金門縣長李炷烽及金酒公司一行帶著「陳高」前進酷熱的越南,考察、訪問,盼能在東南亞打開金酒市場。李縣長之前,「陳高」已悄悄進入越南了!「陳高」不是酒,而是人,文史學者陳益源、陳英俊、高啟進,二陳一高,號稱「陳高」,組了一支「蔡廷蘭越南行跡考察」,於二○○四年八月十五日至二十二日行腳越南,沿著金門籍瓊林社開澎進士蔡廷蘭︽海南雜著︾著作中的路線走一遍。蔡廷蘭是清道光十五年(一八三五年)落第後,由金門料羅灣乘船回澎湖途中遇到十月秋颱,船隻一路漂流,在越南廣義省思義府菜芹汛處登岸,歷經一百多天的水、陸跋涉,受到越南官方的協助才得以重回中國,依路途見聞寫下第一部台灣人在海外的遊記︽海南雜著︾。時隔一百七十年後,澎湖組織踏查隊伍,來到他的金門瓊林祖鄉,也到達越南及他中舉後任官的江西省,並重新校正︽海南雜著︾,二○○五年十月完成︽開澎進士蔡廷蘭與海南雜著︾圖文並茂專書,時任澎湖縣長的賴峰偉作書序,寫道:「這三位作者(陳益源、陳英俊、高啟進)以其專才,遠赴金門、越南、江西去踏訪先人行跡。他們的姓氏合起來是『陳高』,這不就詳明的告訴我們,這本︽開澎進士蔡廷蘭與海南雜著︾就如金門陳年高粱酒一般,會越醇越香的!」 ●董智森自爆去過榕園兩百次 「榕園?我去過兩百次了!」四月五日清明節,媒體爆料大法官兼司法院副院長城仲模帶著王姓女子到廉價汽車旅館「榕園」的八卦事件,當晚TVBS︽新聞晚餐︾主持人董智森也自我爆料「去過榕園兩百次」,他趕緊又說去過的榕園是金門家鄉的太湖畔的風景名勝「榕園」,間接為金門的景點打廣告。多次來過金門的城仲模有不少金門朋友,前省府委員陳水賜及他任職考選部科長的胞妹陳明燕都與城熟識。古崗人,一九七九年畢業於金門高中的董智森,先後任職︽中國時報︾、︽聯合報︾記者,也編過︽聯合報︾鄉情版,多次回金門採訪文史掌故、鄉野傳奇,現主持TVBS︽新聞晚餐︾、︽搞董新聞︾,憨厚的外表,犀利的評論,加上鄉土味十足的「金門國語」,新聞舞台自成一景。每隔一、二個月就坐飛機回金門理頭髮的董智森,在金門高中的同學,一班出了四位新聞人,李木隆是︽聯合報︾金門記者,黃天強是︽中國時報︾攝影記者(去年發生重大車禍,康復中),季青(蔡海清)是︽聯合報︾新聞漫畫家,還有陶藝家吳惠民、早期的文藝少年陳長佳等,也算「金中傳奇」。 ●洪國興洪秋木催生士校史稿 早年位於太湖畔的第三士校,是金門人從軍報國的灘頭堡,有著「一○八條好漢」的傳奇,士林官邸、七海官邸,都留下他們的足跡。昔時的少年兵,今日分佈各行各業,有將軍、有學者,也有企業家;取得交通大學博士,現任職監察院綜合企劃室主任的洪國興,與同樣出身於士校的旅美金門同鄉會副會長洪秋木,目前正積極串連金門第三士校同學進行口述歷史及書寫計劃,盼能把那一段歷史記載下來,他們冀望這個計劃能獲得金門縣政府、金門文化局的支持,共同來完成金門人從軍史。 ●王鴻湖一場中風人生大轉彎 「送報的阿湖怎麼不見了?」去年四月,一場中風,讓日日工作,不曾停步的王鴻湖的人生轉了個大彎。一九七六年投入金門地區派報業的王鴻湖,西半島的鄉親,無論晴天、雨天,或者濃霧過後,都會從他手裡接到報紙,一送三十年,「一份報紙,一世情」,又讓加入新黨的他當選金城鎮民代表。不只送報紙,熱愛攝影的王鴻湖也是位默默的文史耕耘者,一九七九年,他已結合同好在︽金門日報︾副刊發表過︿根─東廟尋根﹀、︿淒風苦雨得月樓﹀,也為︽青年日報︾、︽中華日報︾持續拍攝,介紹金門風情,古區燕南書院與太文巖寺得以重建,他亦是長期催生者之一。去年清明期間,王鴻湖在東沙村家中中風,濃霧航班受阻下,經由縣長李炷烽、立委吳成典的連夜協調下,緊急以直昇機後送到台大醫院動手術,在加護病房期間,地方首長及文化局長李錫隆都前往探視。搶救得宜,目前在桃園復健中的王鴻湖已能拄拐杖走動、餵食流浪狗。只是,不知鄉親何時才能再從好人緣的王鴻湖手中接到熱騰騰的報紙了。好久不見,王鴻湖希望老鄉們、新黨老同志們,有空打個電話和他話家常:(○三)三七七一五三○。 ●石曉楓散文臨界之旅誕生了 千呼萬喚始出來!二○○四年完成師大國文研究所博士論文︽八、九○年代兩岸小說中的小年家變︾、升等為師大國文系副教授的石曉楓,經過長期孕育、煎熬,也終於有自己的第一本散文集︽臨界之旅︾,納入︽金門文學叢刊︾第三輯,四月八日在台北誠品書店新書發表會。一九六九年生於後浦的石曉楓,就讀金城國小時即在︽金門日報︾金門兒童版發表習作,金門高中畢業後來台就讀師大,得過粱實秋文學獎、中央日報文學獎文學評論獎等,是文學才女也是文壇氣質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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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言寓言之十七
一、 年青時,活在對未來的幻想裡;青壯年時,活在追逐權名利的狂熱中;年老時,卻又活在對過去的回憶之內。從未活在「現在」的人,也是一個沒有「自己」的人。 二、 不管是「吃到老學到老」還是「活到老學到老」,在社會急速轉型與知識不斷更新的情形下,誰也無法否定,不「吃」就不可能「活」到「老」,不「學」很快就會「老 」。 三、 老手之所以失手,是因為他倚老賣老,完全以過去的知識、經驗與方法來處理如今的事。 四、 得意之時,目中無人,傲睨一切;失意之後,就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五、 倘若一個人能將「屢戰屢敗」視為人生的必然,那麼,他就可能衍生「屢敗屢戰」的勇氣。 六、 在風平浪靜的海上,若是處身於平穩的船倉裡,那你就如靜坐於陸上的房間之中,沒有絲毫搖晃的感覺。同樣的,在平坦順暢的人生旅途上,如果從未遭遇到任何挫折,那你就與未曾來到這個世界並沒有兩樣。 七、 曾記得以前在街頭行乞的殘障者,路人總會伸出援手,投下些許錢幣予以救濟,但是如今卻極少看見有人對地下道的行乞者有所施捨。這有可能是很多人發現某些行乞者,根本就不是真正身體機能有障礙的人。人們之所以不肯再伸援手,也許是因為他們不甘願做一個容易受騙的傻瓜。 八、 當媒體報導市面上某一貨物有假的混入真的之中,消費者為了避免受騙,只好拒絕購買。在真假莫辨的現實下,吃虧的必然是「真的」,獲利的一定是「假的」。但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假的」也就無利可圖了。 九、 不論任何人,慈悲之心若是一再被愚弄,惻隱之心如果不斷受欺矇,那他熱切的同情心必然逐漸降溫,轉向冷淡甚至冷酷。也因此,他們對表面上看來值得同情的人或事,都存有一種懷疑其真實性的心態。 十、 單純以二分法來作區分,國家的領導者可概略地歸納為兩類,一為「民意即吾意」者,一為「孤意即民意」者。這裡暫且不談前者,而後者通常是假民主之名行獨裁之實,這類領導者所謂的「民意」,只是一條矇住眾人眼睛的黑布,讓民眾看不到事實的真象而已。 十一、 一般說來,群眾掙脫統治者封閉言論自由的枷鎖,大致上可分為以下三個步驟:第一個步驟為民眾沒有說出自己想說的自由,也沒有不說出自己不想說的自由。第二個步驟是民眾仍然沒有說出自己想說的自由,但已有不說出自己不想說的自由。第三個步驟為民眾有保持沉默的權利,也有說出自己想說的自由,唯一的條件是不可涉及誹謗、詐欺或侮辱他人的人格。但這三個步驟並非完全是依序漸進的,因為在進行的過程中,如果出現一位顢頇又蠻橫的統治者,那以上的順序就有可能呈現不進反退的現象。 十二、 在探索知識的領域裡,懷疑是一種求真的積極態度,然而在威權統治的社會中,懷疑卻被視為對統治者不服甚至反判的意圖。 十三、 據報導,某大廈徵求一名管理員,月薪兩萬一,就有五十三人前往應徵,其中有軍中退役的軍官,也有警界退休的分局長。另外,某鄉鎮徵招清潔隊員,聽說有兩位擁有碩士學位的人去報考。看了這兩則新聞,不得不佩服台灣民眾的高教育水準。只是令人覺得那些軍官、警官與碩士也真奇怪,不是說「台灣的錢淹腳目」嗎?那隨便伸手一撈,大把鈔票就可以入袋,幹嘛去搶那區區的兩萬元? 十四、 美國布希政府前內政顧問艾倫,在大賣場購物,付款取得發票後,即將所購之物推到賣場外放在自己的車上。不久,他又回到大賣場裡,拿下與剛才所購買的同樣貨物,再到櫃台出示發票,聲稱所購之物不合意或太太來電告知他在另一處大賣場也買到同樣貨物,要求還貨退錢。據說,他運用這種手法詐騙數次,獲利近五千美元。在此,老夫很想邀請艾倫來台灣「顧一顧問一問」,看看台灣的騙子是如何騙到巨款而不露馬腳。五千美元約合台幣十六七萬,這種小錢,台灣的大騙子根本看不上眼。 十五、 現代的人,不論平日是否做過虧心事,夜半大都不怕鬼來敲門。他們擔心的是外出時小偷乘機來闖空門,或是搶匪從背後來敲自己的腦門。 十六、 老余第一次帶外孫以步行方式,走了約二十分鐘才到公園。在園中玩了一會兒,老余忽然想測試外孫辨別方位的能力,於是就對讀小三的外孫謊稱有事待辦,要外孫自己走回家。不久,他外孫走出公園,老余就在後面跟蹤。在跟縱途中,他發現在人多的街上,外孫自由自在地閒逛著,但在人少的巷中,外孫四處張望,一遇到陌生人就遠遠的避開,事後,老余問外孫為什麼要那樣做,想不到外孫的回答竟然是「我怕被綁架」。聽了老余的話,老夫心裡不免嘀咕,如不將當今社會人心的險惡告訴孩子,又憂心小孩聽了陌生人三兩句甜言蜜語,就傻愣愣地跟他們走了;而把綁架、勒索、恐嚇、撕票等事實告訴孩子,卻又擔心小孩日後對所有的人都不信任。現代家中的長輩與學校的教師還真是難為! 十七、 當政客信誓旦旦地高喊「事情如果是那樣,我就辭職下台」,「:::就退出政壇」、「:::就切腹自殺」時,勸你別當真,因為事情發展到後若證實真的是那樣,他們仍然是「好官我自為之」、「公款我自貪之」,既未下台也不切腹。所以老夫聽到「政客發譬」,就當他們是瘋狗狂吠」。 十八、 老王說:「又不是什麼深奧的哲學理論,一個外交部長竟然把笛卡爾的話─我思,故我在─說是康德所說的。」老劉在一旁說:「這是因為義大利與德國跟我們沒有邦交呀!」但老王又說:「現在與我們有邦交的那些國家,並沒有出現什麼哲學家。如果我們的外交部再賣弄一次學識淵博,那我們也就不知道他又來一次張冠李戴。」 十九、 老王說:「我認同孟子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的觀念。」老劉質疑:「你怎麼把孔子的話當成是孟子說的?」老王回以:「因為我也想幹外交部長嘛!」老劉接了一句:「人家外交部長的笛言康說,兩個都是外國人呀!」老王卻說:「對我這個愛台灣的台灣人而言,孔孟也都是外國人。」 二十、 牛羊等草食性動物,即使有如獅虎等肉食性動物一般的蠻力,牠們也無能避免成為獅虎果腹的食物。因為肉食性動物多了一份殘暴的野性,以及兩排尖銳的牙齒。司法不能獨立行使職權的社會,就如原始的叢林。秉性正直敦厚的人,不管你有多大的才幹,往往也是陰狠小人襲擊的目標。因為這些敦厚的人欠缺那份鬥垮別人成就自己的毒念,也沒有兩排挑撥離間吹牛拍馬的利齒。 二十一、 陳某等高官炒作股票的獲利數目,檢調單位查了三四個月還查不清楚;李雙全等小民買賣股票的虧損情形,不要三兩天就查得一清二楚。這種想偵辦就偵辦不想辦就不要辦的「獨立」辨案態度,也難怪坊間會流行兩句話─「有關係的人就沒有關係」,「沒有關係的人就有關係」。 二十二、 罵人說自己挨罵,打人說自己被打,騙子說自己受騙,搶匪說自己遭搶;蠢蛋說別人愚蠢、淫婦說別人淫蕩、貪官說別人貪污、瘋子說別人發瘋。在這個「作賊的人喊捉賊」與「放火的人叫救火」的社會,無怪乎自己心理不正常的部長,卻說他人心理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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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清明
圖.吳舟人 終不抵歲月冷冷地啃噬 我和我寂寞的風沙 凝視著磚牆逐一崩塌成無言的飛絮 任青苔攀爬過每一處靜默的隙縫 無視於路過的鞋履 我們終將遺忘 在佈滿禁忌風向的季節裡 不悲也不喜 我猜想每一顆摩肩擦身而過的心 總有各自的塵埃飛揚 浮影游移 怎樣才能牢牢記住 歲月刻劃在伊臉龐的皺紋 滄桑瑰麗怡然自適的妝扮著孤傷的髮髻 如木麻黃般青絲繾綣等待的晨昏 紅簷樓頭 雁字南移 金蓮三寸 緩緩徐徐 啊那時伊雍容得彷如一抹微醺的餘暉 柴門輕輕扣 遍尋不著昨日遺忘的童顏囈語 遮蔽了滿天星斗的百年垂榕在庭院暗啞徘徊 黃昏吹過一聲輕輕的嘆息 老厝東隅 整條飄散著蔥花爆香的青石小巷 降下初冬以來第一場微寒的細雨 只能哼給自己聆聽的感傷 還是深藏在最隱密的角落吧 我猜想 伊仍無時無刻溫濡著我逐漸沈重的步履 我那回也回不去遙遠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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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有部分長官沉迷於特約茶室侍應生的美色,他們為了顧及自己的尊嚴,往往會自行駕車前往,在侍應生房裡待上幾個小時,尋找某一方面的快感,發洩壓抑的性慾。但有時候也顧不了自身的形象,和屬下爭風吃醋、成為笑柄。而有部分長官沒事時,卻喜歡逛逛街,找一些足可當他女兒的小姐或一些頗具姿色的老闆娘聊聊天,過過乾癮,解解苦悶的軍中生活。因此,經常有防衛部的高官,蒞臨小美人店裡,光顧生意的人少,來聊天的人多,老闆娘似乎從不厭煩,無論生意多麼忙碌,總是那麼誠懇地遞煙送茶,盡量地挪出時間,陪他們談天說地。 或許,真的是寡婦門前是非多,時間一久,一些流言蜚語也相繼地到來,經常聽到的是老闆娘和某大官好,某大官要娶老闆娘為妻,老闆娘和某大官睡覺。對於那些有辱人格的流言蜚語,老闆娘始終坦然處之,甚至把它當成耳邊風。然而,許多鄉親也知道老闆娘和軍政界的關係向來良好,有事求助於她的人不少。從謀職到升遷;從搭乘船艦和飛機,老闆娘會衡量事情的輕重和緩急鼎力相助,給請託者一個明確的交代,她這份熱忱的心,比一些擁有頭銜而凡事推諉的政治人物或大官強多了。 一個風雨交加的午後,我親眼目睹一位披頭散髮、形色倉皇,滿身濕漉漉的老婦人來到她的店裡。 「頭家娘,請妳幫幫忙,救救我的孩子……。」老婦人話沒說完,竟跪了下來。 「這位大嬸快起來,」老闆娘見狀,趕緊俯下身,把老婦人扶了起來,「有什麼事慢慢說。」 小美人也快速地搬來一張椅子,扶著她的手臂,禮貌地說: 「大嬸您請坐。」 老闆娘並沒有先問明原由,也沒有嫌棄老婦人一身髒,拿起一塊乾淨的毛巾,二話不說先為老婦人擦拭臉上和頭上的雨水。 「大嬸,您遇到什麼困難啦?」老闆娘關心地問。 「我的孩子…」她的嘴唇顫抖著,「我的孩子被倒塌的石頭壓斷了腿,胸腔也出血,醫院說不趕快後送到台灣醫治連命都保不住,他們要我這個不識字的老太婆,去找事務股、找民政科、找黨部,請縣長幫忙。我已經去了三次,不但沒人理我,連縣長的鬼影子也沒見到。頭家娘,大家都說妳很熱心,認識很多大官,很有辦法,妳就行行好,幫幫我的忙,救救我可憐的孩子……。」老婦人說後,竟傷心地哭了起來。 「大嬸先不要難過,您的遭遇讓人同情,大家一起來想辦法。」老闆娘安慰她說。 小美人適時端來一杯溫開水,老闆娘接過後,雙手遞給她說: 「大嬸您先喝杯水,然後我們到衛生院拿診斷證明書,我會想辦法一關一關幫您克服的。」老闆娘信心十足地說。 老婦人感動的神色,盡在不言中。 「我陪大嬸去好了,」小美人對老闆娘說:「衛生院我比較熟,可以直接請他們院長幫忙。一旦診斷證明書拿到後,還要先辦理出境手續,才能送到事務股排機位,這種事必須專人來跑,如果按一般程序一個月也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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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夢想啟航
回到金門一段時間了,常常遇到熟悉的朋友劈頭第一句話就是,「後悔去廈門發展嗎?」我制式的回答都是笑了笑,因為似乎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明白的。 橘子紅了 在創投圈裡有個非常有名的「橘子理論」。說是河對岸的橘子紅了,人人都想據為己有,但問題是怎麼過河?過河,就是一種風險,一種想擁有橘子的風險!在廈門三年多,時間不長,卻足夠閱盡百態人生。我常在冥想事業挫折的原因;如果當時更關注一下人際關係,更加強與員工的互動,更了解投資者的想法,更注重排解彼此的歧異,或者不致落得鎩羽而歸的下場吧!理由很多,但再深處想,這不就是人生經驗,不就應了那句「千金難買早知道」;或者是,我根本不解自己:::。 如果有時間我會剴切的告訴我的朋友,人生沒有什麼事是該後悔的,有的只是得與失在心裡頭的份量。至於得與失要怎麼認定,每個人都各有角度、看法,實在無需強求! 紅塵俗事 說到這,很多人會認為我在自我安慰。或許,所以我想說個親身經歷的小故事。十多年前,我捨了數佰個晝夜拚搏換來的中山機研所,回到了金門。為什麼回來?我當時理由好多,總歸就是無法弭平那種浪跡天涯的失落,「哲學」得沒人聽得懂。 事後加入我生命的妻嘲笑著說:「那是愛情吹了,拚搏的動力沒了,又不願自個只是孤軍奮鬥。」理由怎麼說都太牽強了,父親只認為是孩子想家了,他點了頭,沒人再多嘴,我樂得細細去品嚐屬於故鄉的悠閒與緩慢。 沒多久,國民黨金門縣黨部招考專職幹部。一位世叔幫我辦了回復黨籍,促著我去應考。 「考試是我唯一的專長!」我那時跟他哂笑著,卻為自個生命的貧乏很受傷,用工作證明自己是個念頭,或許更證明我的抉擇經得起眾人的眼光。 國民黨那時是很風光的組織,黨主委幾和縣長、司令官平起平坐。雖然那時已經有些勢微,但還算得上是敲得乒乓響的「鐵飯碗」。 考試結果,我以第二名錄取,分發到了某鎮黨部。辦公室有些破舊,但我的心情卻嶄新無比。 工作了一段時間,對黨工的工作有些梗概的認識,總的說就是平素為民服務、發展組織,選時動員組織、支持參選同志。因為黨部的人手有限,所以平時也要兼做清掃、打雜和洗廁所的工作。 某日,一位鄰近上班的老公務員到辦公室打哈哈。奉完了茶後,我繼續未完的清潔工作。他老兄看在眼裡,突然有感而發的說: 「老弟,書讀到那?」 「大學畢業!」我反射性的答道。 「唉!大好青年幹嘛來幹這種工作呢?薪水多少?!」 他老有些傲慢,我卻得與人為善。 「四萬多吧!」 「哦!」停了好久,他才說道,「這工作不錯,好好幹!」 我有點傻眼,敢情他老兄「大好青年」的標準就只是新台幣?! 故事說完了,它給我的啟示是,「看事的眼光人皆不同,有時候,省思一下,是否適合自己最重要。選擇,只是生命裡的轉彎;往那都行,只要有本事承受結果。」 夢想啟航 決定赴廈工作前,很多人給我衷心的建議,何苦捨了鐵飯碗去就那不確定的夢。對啊!就是夢。正式赴廈履新前,我已去探過多回,我承認是「夢」打動了我。在異地討生活,別人看我是什麼都懂,我看自己卻是無比空虛。大陸的員工不難管理,重點只在「利」;台灣的股東不好溝通,因為大部分時間不曉得他們要什麼。 我在兩種南轅北轍的體制與思維裡掙扎,急欲找到一處破口。面對人人都是大爺,都得小心侍候的景況,我想起了妻的叮嚀,「想做,就不要後悔!」這句話陪我度過無數失眠的夜,越過無數心力交瘁的折磨。 就像過了一世紀,我累了。我到底只能「逐」夢,卻「築」不了夢! 回到起點 起風了,伴著夢想歸航。彼岸的鵲起高樓,對比了家鄉的寂落。 就寢前,又聽到了熟悉的蟲鳴,一種油然而生的安定,撫慰了漂浮的心靈。休息,是為了再出發;蹲下,是為了更強的躍起,我沒有那麼大的志氣,只想擁抱久違的家的溫度。 是孩子又在想家嗎?人不都該有一個停泊的港口。我這樣安慰自己。 在他人眼裡,回家彷彿不是一件美妙的事,至少我已從高處跌落。昔日的同儕升官的升官、發財的發財,難道我就什麼都沒有? 豐富的心靈,安慰自己;難得的經驗,純屬白說;充實了專業,著了點邊;不凡的人生視野與島嶼漂流,夠哲學吧。聽懂的人不多,究底就是一種對人事時地物的角度和看法。 島嶼觀察 對廈門的食衣住行育樂,我已經談過許多,對讀者而言或許不見得受用,但對從金門小島啟航的我,卻有著無比的沈重。 西進,是股不可遏阻的浪潮。踏浪的,自是滿懷抱負,希冀氣吞天下,但淪為浪中波臣的卻也所在都有。不論結果如何,大陸終究是個夢想的天堂。 身為金門人的我,視野不大,空間觀念不強,甚至天生有著對海洋的恐懼。有個學長笑著說,「這是海島性格,因為金門人總是背著海生活。」該是面對大海的時候了,因為咫尺處,就有夢想的天堂! 很多人或許都是懷抱著這種想法啟航的,但回過頭想想,為什麼家鄉不能是築夢的天堂?話這樣說很多人會抗議,更多的人會贊同。因為待在故鄉,沒有夢!夢,不講究踏實,而在乎無限的可能。 廈門能,我們為什麼不能?這個想法常常縈繞在腦海裡,我想了千百個理由自圓其說,最後卻發現,原來我們始終做得不夠。 金門,人才有、錢財有、機會有,就單是政策,就能成為金門的「定波石」嗎?理由再多都顯得牽強,因為我們始終沒有盡力去做。盡力做什麼?一個招商環境、一起有效投資、幾許就業機會,就不要讓百姓再問:「我們怎麼過活!」苛求嗎?想想,我們盡力了嗎? 廈門顯然不會是明日的金門,雖然我做過鼓浪嶼之夢;金門顯然也不可能是明日的廈門,因為共產黨的魄力,我們怎麼都比不過。金門未來的競爭力在那裡?在地理、在人才、在每個金門島民的心裡,海洋不應是桎梏夢想的枷鎖,而是希望啟航的開頭! 遙想有清時,金門子弟叱吒海疆的勇猛;回顧落番客搖櫓出海,衣錦還鄉的闊綽。金門島民從不畏懼強風、從不害怕浪頭,只是,蟄伏得太久:::。 故鄉的美,美得令人動容;島民的苦,抑鬱得叫人難受。此時此刻,故鄉正站在巨人的肩膀,看得遠只是基本要求,如何讓巨人邁開大步,將彼岸紅透的橘子攏入兜裡,對金門才真有用! 有用、沒用自然不是我說了算,數萬的島民睜大著眼睛在看。歷史,總會記著當下的庸庸碌碌或功成名就! 後記 剛看了顏炳洳兄︽微笑的紅領巾︾一文,恰巧上個月赴惠安遊覽,拍了一張「少先隊」飛揚著紅領巾的照片,照片中的孩子笑得燦爛,心卻無比的沈重。兩岸交流得愈頻繁、愈久,顯現的問題就會愈來愈多、愈糾葛難解。孩子的教育、文化的認同只是箇中一環,如何讓彼此接軌才是關鍵。接軌,意謂著雙方必需方向一致,處於視野等高的平台,否則就只能是換軌或出軌。 雖然中央一定不鳥我,地方不一定看我入眼,但我還是要雞婆的說,「請『盡力』為金門建構一個接軌平台吧!不要讓風獅爺『微笑的紅披巾』,始終──僵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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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達夫《亂離雜詩》述解補遺
金門人陳仲培與郁達夫的︽亂離雜詩︾ 多謝陳蕃掃榻迎,欲留無計又西征; 偶攀紅豆來南國,為訪雲英上玉京。 細雨蒲帆遊子淚,春風楊柳故園情; 河山西戒重光日,約取金門海上盟。 ──郁達夫︽亂離雜詩︾第八首(一九四二,贈金門人陳仲培) 文友楊樹清先生浯江夜話引郁達夫︽亂離雜詩︾第八首,請專家索解,引經據典,理甚該備,但意似有所未明。我依平日讀書所得,想狗尾續貂強作解人,希望不要貽笑於方家學者。 郁達夫先生用了幾個典故,首聯「多謝陳蕃掃榻迎」,古人有云徐下陳蕃之榻的詞句。東漢末年名宦陳蕃設了一個床,平日懸榻,只有徐等高蹈之士來了才下榻招待,也就是看得起他、相交莫逆的意思。現在的人說下榻,典出在此。 「偶攀紅豆來南國」,用王維的詩典。王維詩云:「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勸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因此,紅豆別名相思子。郁達夫這時在南洋可能有愛人,所以才用偶攀紅豆來南國,但是又忘不了舊情人,第四聯接著說「為訪雲英上玉京」。 雲英未嫁,這是習用的典,這裡可以說是心儀的舊情人,他準備上訪。這兒的玉京怎麼解呢?李白詩云:「遙見仙人彩雲裡,手把芙蓉朝玉京。」玉京,道家稱是天帝所居的地方。葛洪的枕中書:「玄都玉京。」依此典實,玉京應該是指北京比較確當,而不能泛稱。 最後兩句「河山西戒重光日,約取金門海上盟。」戒字在此最為難解。國立彰化師範大學國文所張麗珠教授訓「戒」為有軍事防備之意。這樣的說法詩意不明,這詩就沒有精神了。郁達夫的詩畫龍點睛在最後兩句,前面只是鋪陳,因此戒字是關鍵。這首詩如不懂戒字,意思就大打折扣了。 我認為戒字應訓為告也。士冠禮:「主人戒賓,」注:「告也。」這是辭海的解釋。這樣意思就很明確:「河山西告重光日」,這樣寫就很清楚了,但這樣就無法顯示郁達夫先生的學問。末後之意,抗日勝利,我就要到金門跟你會盟。約是成約,約取就是踐諾的意思。 郁達夫不一定真有意到金門來,但是陳仲培是金門人,最後這一句點出他這位朋友的籍貫,讓人知道他的好友是金門人而已。 這是我粗淺的看法,讀書的心得,不曉得這樣的說法對不對。我是學新聞的人,於學無所柢,如果有誤解之處,還請高明教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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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
我笑笑。 「我知道你不信,」她嚴肅地,「在你心目中,或許認為我楊紅紅到處交朋友、認識那麼多人,是一個亂七八糟的三八女人,對不對?」 「不、不、不,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連忙搖著手說:「我一直認為妳不僅長得漂亮也很善良,而且待人誠懇又和氣,將來誰娶到妳,一定很幸福。」 「該不是違心論吧?」她露出一絲笑意。 「真心話。」我聲音高亢地說。 她笑了,笑得很愜意。 「喔,對啦,我們還沒替老闆娘買鍋貼呢!」我突然想起。 「這一次如果再不幫她帶,絕對會被罵死。」她笑著說。 「我們到山東酒樓,」我看看她,「說真的,我的肚子到現在還是空空的,而妳只顧喝酒,雖然吃飽了氣,但並沒有吃什麼東西。我們再去吃點,也好替老闆娘帶一點回去,不要以為我真的那麼小氣,捨不得請妳們。」 「客隨主便。」她高興地說。而在興奮的同時,竟然用她那白皙柔軟的小手,輕輕地勾住我的手指頭。我如觸電般地,趕緊把手縮回來。 「不解風情,不懂情趣,呆子一個!」她轉頭白了我一眼。 我感到頰上有些熾熱,不好意思抬頭看她,也沒有勇氣表示什麼,只傻傻地望著深深的街景笑笑……。 7 小美人店中的貨品橫跨文具和百貨,寡居的老闆娘年齡不到四十,從她明媚光澤的臉龐看來,歲月或許只讓她的心靈空虛,並沒有讓她蒼老。她中等身材、口齒清晰,氣質和風度不在話下,不僅沒有中年婦人的老態,更有成熟女人的風韻。當然,她是曉得和氣生財這個箇中道理的,幾年的歷練、加上靈活的交際手腕,儼然是商場上的女強人。雇請的女店員,在她的薰陶下,個個能言善道,對顧客彬彬有禮。自從請來小美人後,更讓她的生意蒸蒸日上、財源滾滾,也因此,她待小美人猶如是自已的親姊妹。 戍守在金門的十萬大軍中,上校以上的高官,幾乎都是一些民國三十八年跟隨國軍撤退來台的「老北貢」,雖然有些已在台灣成了家,但必須三個月始能回台灣休假一次。這些人駐守在這個小島的主要目的,顧名思義是為了準備反攻大陸,儘管他們被歸類為高級長官,但在單調的軍中生活中,每個人都想為自己製造一些輕鬆豐盈的生活情趣,只是恥於告訴屬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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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江詩選二家
寒 山 寺 當路在飛奔 霏霏刷洗滿山青翠的是那細雨 濛濛擦亮雙眸的是這柔柔的霧 驟然面對 寒山寺 那夜半的鐘聲卻在正午響起 月落千遍 烏啼千遍 霜滿千遍 楓橋已隨歲月的客船遠颺 不妨隨意 隨意點燃滿江的漁火 隨意在這日中 翻轉張繼夜半的愁眠 杳然無蹤的楓葉 可曾枯黃了寒山的足跡 瞿然椏杈的龍爪 一如拾得佝僂的身影 儘管此刻有縱情的千行清淚 又怎能洗出那塵封的過往苔痕 冰冷的石階 幽幽透著前賢的餘溫 且容我默然而坐 摺疊這連串的歲月 摺疊這嫵媚的山水 放進行囊 四 年 ——夢回沙中 ●鍾馗 那年,幾經挫折奔波 終於落腳小城的國中 小小的校園是線條簡潔的素描 宿舍則南腔北調五方雜處 有大陸籍的老芋仔 有台灣籍的番薯 有金門籍的土豆 人際是錯綜繽紛的水彩畫 那是衝動莽撞的年輕歲月 小蘿蔔頭被撞得東倒西歪 畢業前夕,戲問:何人未被揍過 三十六人僅一人舉手 (心中不免怪怪,這小傢伙如何逃過) 原來是三下轉來的蔡姓小子 三十年後的過年聚會 四十五歲的小蘿蔔頭人人頭角崢嶸 我請他們吃飯,他們卻給了我一個紅包 相約五年後 互祝他們的五十大壽我的六十大壽 那年的莽撞果真撞出三十年的火花 年少輕狂的生命是脫韁的野馬 曾經放歌縱酒 曾經呼盧喝雉 於今俱往矣 夢回小城,小城已不見昔日風情 夢回沙中,最懷念的 是車站老彭的燒餅 是小街清流老先生的廣東粥,以及 我給沙中四年沙中卻給了我一輩子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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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時代我的朋友
朋友。 我們曾經共同年輕的時間都已塵垢滿室。那是一九七○年到後繼乏善可陳的年代。您。十九歲。我。二十七。更遠的,我在一九七○年前的種種真實和虛相。您該記得,您對我有些疲憊的靈魂和近乎頹廢的體表感到訝異和不解。直到今天,您表象記憶或許還是誤認我只不夠讀一點甚麼形而上的、左翼的、地下搖滾之類的皮相書種而激越而絕望。其實,朋友。您必須清楚看到我絕望的黑夜仍握有閃爍的星火。至少您是指引我走向曙光的人。您必須容忍且寬恕我對人世一直懷著浮游狀態的想法。記得。我們初次見面,您手上捧著一本『野鴿子的黃昏』,在空蕪的街上,關於王尚義。關於殷海光。關於楊喚。關於憂憂鬱鬱行吟的柴可夫斯基。那時,您是多愁的孩子,您會在手稿上寫滿很多詩人的名字,我們一直走,沿向公館下游找停泊的港。天都黑了,我們在一家『東坡居』的茶藝館策劃許多的明天。而明天就像我悲喜滄桑一樣那麼遙遠。 從小島飄移到大島,生命裡的圖騰都是剪接縫補的裁裝。學校畢業,有很多幻想和遠見。在台北中山堂學刀工九味,夢想去美國開餐廳。到雜誌社搞編輯。自命是設計師,大志未竟,只能在軸心原點操業糊口。安頓的背後有許多不安的騷動。正如我那個戒嚴的時代,為了買沈從文、胡蘭成、魯迅、錢鍾書。我們必須偷偷的在新生南路三段的小貨車後面和警察追逐。而牯嶺街更是搜索禁書的禁地。『自由中國』『南方』『夏潮』以及紛紛的黨外雜誌剛好在暗夜的革命前夕掘桿而起。那熱鬧且詭異的七○年代到八○年代。熱情和理想捍衛我們某種程度的使命感。 朋友。那年。您塗滿囚禁畫布的紅色。您堅持紅色是年少的救贖。您以過度滲血的泛紅揮洒自己的看法。因為我們的背後有太多的白色放大鏡;我們有太多蒼白的心靈和懼紅症的意識型態,因此,您大膽的紅色佈局,像火燒著大難風潮的來臨。朋友。在我懵懵懂懂歷經烽火撿彈殼到窗外世界充滿寒噤恐懼的台灣蔣介石時期。其實,我的畫境也都是近距離的焦慮苦鬱,而盡管如此,我還是蠻不在乎,而且更糟的是我仍空待對自己的信仰。而您偶爾會彈奏我們喜歡的出弦吉他。您說,您喜歡紅色之外就是黑色羅大佑,也狂戀『思想起』『雨夜花』。記得。有一天的夜暗,我們燃起燭光,守著彼此的沉默,久久之後,我們共同被進入一個許諾的世界,談著驕傲的寂寞。您說。您是外省第二代。您的家是眷村。您的祖籍是遼闊的遠方。而我是離亂中漂泊的浪子,這裡的人、地、物都是我的傷感。波特萊爾的頹敗,海明威的流放。我開始寫詩。我開始以不準確的直覺和犬儒似的現象,閱讀我自己充滿不安的吶喊和虛無。朋友。我們都是荒涼時代裡的游移動盪分子。我們越過了七○年代和封口保守邊緣,在八○年代激情革命氛圍下,早熟的政治思慮佔領我們年少青春,我們憑藉熱情真誠而步向理想主義。學運風雲以及學社論辯和抗爭和鄉愁瀰漫,世事難料的未知,我們只能在這場疆域外圍默默承受重量而無法承擔太大的支撐,畢竟在這狂風怒潮的英雄時代,我們只是歷史飄零中的一片小小落葉而已。 朋友。您開始在讀盧梭的時候,我就感覺我們的雙腳已站穩了這片土地。好長的日子,您躲在宿舍裡,翻遍所有政治學扉頁,搜索一些表象的革命遺跡。那時。您已經是大學二年級了。 親愛的朋友。我們相遇相知在某家雜誌社。記得那晚剛好風雨濃烈,對面有家燈黃的咖啡館,我們一杯又一杯盡興啜飲。我剛畢業,您還是乳臭未乾的小夥子,但您有慧根有見解有不同當代年輕人的氣質。年齡不同,但我們的時代卻可以嗅到一樣的酸楚。因此,彼此的想法就更接近。幾年後,您遠走他鄉,攻讀行銷傳播,幾經風霜雨露,才知道您已在美國成家立業,臨走前,我們挨著『紫藤廬』、『明星咖啡屋』、『舊情綿綿』,一家接著一家的咖啡館、談抱負、談時局、談人生,好像我們已經是飽嚐世故風霜的中年人,沉重而豪邁。 朋友。爵士樂輕輕沸揚,老了歲月卻有綿延的新生命竄起。我們共同的時代已成為現在共同沉澱的流行記憶。所有的閃亮圖像都呈現灰暗塵灰。當年滿懷理想的異議壯士,現在都投入龐大的市場經營,每個人忙的是生計和權勢堆積。安逸和斷裂切割不同境遇情懷,或許歷史和現實條件逼著我們要去深耕和妥協。眼前民主是進步了,兩岸也熱絡了,像是盛世中璀璨的花朵,熱熱鬧鬧似的。其實,朋友呀,您去國多年的這塊土地,依然擺盪無法逃脫的國家定位,是國是省是州或是單獨的島,誰都找不到答案,或許最陰晦的答案只能留給時間,而時間的後面我們卻走的很累。 朋友。從流離困頓到沉鬱感傷到飛揚跋扈,我們是否被消退的夢境裡想主義沖掉,那些深潛在暗黑的先知們,畢竟是支撐我們美好的熱情和真理,雖然我們沒有集體的挑戰行動,但革命溫血卻在生活裡形成論述和使命感。朋友。這些年來,我們也都習慣慢慢的自覺矯正,好像不再如前的重力壓抑,而是為自己的存在而度量;或許,這也是生命中的另一種重荷。 親愛的朋友,我們曾經有的行進壯志和多愁善感的溢情,始終存檔在歲月不斷壓縮的磁碟片裡,偶爾播送,甚至列印一些我們共同的淚水。當生命無法再重新,我只能在時差相隔十小時的天涯,擄獲少許雪季裡模糊的記憶,聽鄧雨賢蒼老的台語歌,聽窗外瞬間的匆忙。 朋友,我的寂寞又開始了。 今夜。您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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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懷莊幼康老師
敬愛的莊幼康老師,離開他一生所摯愛的學生,已經滿三年了。 莊老師誕生於民國元年,在三年前的今天(三月三十日),了無遺憾的走完了他多姿多彩的一生,那一年,他是九十一歲的高齡;九十一歲,雖然可算是長壽,仍然百般不捨。 我是在民國五十五年,進入金湖國中就讀的,國二時,有機會讓莊老師教到歷史和公民與道德這兩門課,上課時,由於莊老師的鄉音很重,班上的同學,絕大部分都聽不懂他講的話,儘管如此,仍無損於我們這些老學生對他的懷念,因為凡是他所教過的學生,幾乎很少書法寫不好的,理由無它,那都是因為我們有一位人人聞之色變、素以嚴格出名的老師。 依稀記得,他剛教我們公民與道德時,甫上第一堂課,就給我們下馬威,他意有所指的說:「國歌,你們天天都在唱,可是你們之中,有誰能從頭到尾,一字不漏、一字不差的把它給全都默寫出來?」坐在下面的同學,頓時,一片鴉雀無聲,就沒有一個人,敢大聲的說他做得到的! 接下去的那一節公民課,甫一敲上課鈴(那時,還沒有較貴的鐘可打),他就把預先準備好的草稿紙,一一發給我們,二話不說,就要我們默寫起國歌歌詞。這下可糟糕了,只聽見一句句隱隱約約、令人肅然起敬的國歌歌聲,此起彼落,還有許多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考試而心急如焚,放眼望去,盡是一個個愁眉苦臉的身影,有的擠眉弄眼、有的搔首弄姿、有的害怕得不自主的露出近乎求饒的神色、更有的無奈的直盯著三板直看,竟不知如何是個了局? 莊老師見我們個個一臉無辜的樣子,待他慢條斯理、一排排的把「考卷」收齊後,就煞有介事的下了一道「聖旨」:「以後上公民課前,都要先默寫國歌歌詞,一直默寫到全班完全正確為止!」此後,每當上莊老師的公民課前,「惡補」國歌歌詞的同學增多了,因為大家都不願意當那個「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的大頭鬼,更不想成為害群之馬或遭人數落的眾矢之的。猶記得,是兩個禮拜不到的時間(當年,每個禮拜只有兩節公民課),大家都乖乖的把國歌歌詞,工工整整的默好呈上。 提起老師的書法,可以用「剛毅猷勁」四個字來概括,一如老師的個性一樣,只要學生不聽話,他常常就會發脾氣;「老湖中人」幾乎都記得老師教訓人的嚴格,不,應該說是嚴厲;所以,只要是那些存心偷雞摸狗,想矇混過關的同學,沒有一個不被當場揪出來,並立刻遭到悲慘修理的。 老師習慣用長長的藤條教鞭,來修理不乖的學生,當年的湖中(即現今的高職校區),四週還沒有甚麼高大的遮攔物,當年,除了幾棟教學大樓以外,偌大的校園裡,真的是空曠得可以,尤其是每當北風呼呼的吹著的冬天,老師威風凜凜的站在二樓的班級上課,那一聲聲「向上揚」、「向上揚」的鞭打聲,伴隨著一陣陣的、冷颼颼的強勁北風,向四週不斷的飄散,讓每位正在上課的學生,尤其是他任教過的班級,幾乎都要畏懼三分,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起來,深怕下一個「受害者」或是「苦主」會輪到自己;現在回想起來,還常常令人不寒而慄! 金湖鎮的某一位退職里長,算起來是我的學弟,也是老師列管的學生;學生時代,更是被老師修理得很慘的一員,但是,他從來不怪也不恨老師;高中階段,他負笈台北唸書,每逢星期假日,不管有事沒事,就往老師的家跑;出社會工作以後,每到台北做生意或旅遊,只要一有空閒,一定陪老師去爬山。 聽師母說,老師從年輕的時候,就養成爬山的好習慣,這樣的興趣,一直維持到他八十八歲那一年,每一次,在爬山途中遇到山友,他們總是苦苦的勸他說:「莊老師,你都已經這麼大的歲數了,可以在家裡享享清福了,不用再這麼辛苦、這麼勞累了!」可是,老師那裡聽得進去,只要山友或學生電話一邀,他比誰都爬得要快! 國中時,調皮的學生幫老師取了個外號叫「北京仔」,因為,他的長相乍看起來,真的有一點像北京猿人的感覺,從此,這個綽號乃不脛而走,剛開始聽到同學對老師這樣稱呼,總覺得是大不敬,但是,調皮的同學,隨著年歲的日漸增長,呼叫老師的語氣,現在聽起來,總覺得越來越親切,也越來越有味兒了,總覺得那是一種尊稱,甚至是一種暱稱。隨著時間的推移,老師也習慣了,我寧願相信:這就是師生之間的絕佳默契吧? 依稀記得,國中畢業那年,我靦腆的把一本新買來的畢業紀念冊,遞到老師面前,請他為我留言幾句:老師不假思索的當即寫下:「每天多用水、多用紙,就是文明人!」我雙手捧接老師對我的勉勵,當時,仍不能徹底明瞭其中的深意;現在回味起來,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老師對我有所期許;不是嘛,現在雖然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但是,每天汲汲營營於功名利祿的,有誰真正的做到一個「文明人」最起碼的要求?說穿了,老師還是要我每天不要忘了練字,因為練字即練心、練性,真是三句不離本行啊!唉呀,老師,真是難為你了! 我還在柏村國小服務時,學校有一位董老師,時常跟我開玩笑,他常會說:「昨天,你們莊幼康老師來家庭訪問,這哪裡是家庭訪問,整個訪問過程,幾乎都是在說你們兄弟有多好、有多好!」原來,老師家訪時,喜歡以他教過的學生為例,偏偏我和二弟、三弟都讓他教過,而且,表現的也還算差強人意,所以,就時常隨口舉我們做話題,我想:他如此苦口婆心,無非是要學弟、學妹們,了解他「出言不虛」,比我們兄弟優秀的同學還很多,我們只不過是幸運的較常被提起或沿引而已。 最近這幾年,每當老師的紀念日,我都會去電師母致意;汪彩鸞師母總會跟我侃侃而談,她常說:「你們老師在世的時候,還常常提起他教過的學生,而你們兄弟,就是他最常提及的;因為他的脾氣很不好,甚至是很暴躁,在家裡也是一樣,孩子們都很怕他,但是,也都像你們一樣的敬畏他!」在電話裡頭,我時常向師母報告,老師生前對我的種種好處,說著、說著,我和師母竟都不自覺的掉下了感動的淚水來! 莊老師離開我們,已經滿三年了,我在想:凡是他所教過的學生,這一生,我想沒有一位忘得了他,雖然,他總是那麼嚴厲,嚴厲得幾乎不近人情;雖然,他總是那麼的堅持理想,甚至是桀傲不遜、卓犖不群,但是,他總能在每一個公開場合,毫不吝惜的誇讚學生的好,把每一個學生,都當作是一塊寶一般的看待,也難怪學生到現在還一直感念他。 老師,請您儘管安息吧!您教過的學生,並沒有給你漏氣,因為,在大家的內心深處,都有一種共同的聲音:這一輩子,能讓莊幼康老師教到,比中愛國獎券或是大、小樂透,都還要來得過癮!真的,還要來得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