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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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儀許族懿德垂世的許孺人鄭孟姬
鄭孟姬為福建侯官魚門中丞鄭任鑰之女,嫁金門后沙許盛將軍孫許明經臣驥為妻,生子許崇楷,崇楷曾任翼城知縣,孫許懿善,曾任博羅知縣,曾孫許德樹,清道光6年(1826)進士,曾任臺灣府儒學教授。27歲守寡,乾隆24年(1759)以節孝受旌,復以許崇楷官贈孺人。 鄭女父親鄭任鑰,字維啟,號魚門,福建侯官人。清康熙45年(1706)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官至湖北巡撫。 孺人自幼聰明伶俐,精於文學,能詩能文能畫,多才多藝。其在父親鄭任鑰教誨薰陶下,尤熟諳諸史百家,工詩,能書畫。適許臣驥,時臣驥為明經歲貢生,國子監學生。因門當戶對,夫唱婦隨,琴瑟和鳴。惟天忌英才,臣驥早逝,致孺人27歲守寡,育一子許崇楷,其為全力栽培,將其子攜帶回娘家福建侯官教養,親自督課詩書,未曾懈怠,尤為勤懇。嘗謂父曰,吾子孫以父為榜,勤奮向學,他日定與父齊名,榜中進士。子崇楷不負母望,於清乾隆24年(1759)考取舉人,乾隆32年(1767)任山西翼城縣知縣。孫許懿善亦考取舉人,曾孫許德樹更不辱使命,完成遺願,於道光6年(1826)中三甲進士,光宗耀祖。 許崇楷在福建福州應童試,督學取附侯官籍,諸生訟之,除名。孺人聞知,親赴訴轅門,官令具牒,孺人從輿中出紙筆,迅即手書數千言,各得條理,觀者驚歎,官署乃從之,自此子孫俱以福建侯官籍應試科甲。 許崇楷育有二子二女,長子許懿顯、次子許懿善、長女許馥荃、次女許福祉。因崇楷前期忙於科考及之後中舉人任官忙於公務,無暇親自督導子女課業,孺人乃親自督課子孫詩書,未曾懈怠,為孫子女未來的科考與事業成就立下基礎。 孺人父魚門先生,清康熙45年(1706)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官至湖北巡撫。清雍正4年(1726)任湖北巡撫,雍正5年(1727)巡撫罷官,留湖廣修理江案工程效力贖罪。孺人捐產業衣飾,得白金二百斤助費,父親得以在雍正10年(1732)回歸。 孺人夫臣驥病,陰股肉以進。有責其毀傷者,其泣曰:「寡婦稱未亡人,夫萬一不幸,當以身殉,豈惜此一股之臠哉?」言者無以奪也。 孺人夫卒,乃攜子從父居侯官,而盡棄其在晉江之田廬,盡與夫昆弟,泉州知府義之,書門曰「巾幗君子」。孺人每歲依古方以善藥制丸散濟人,冬則作絮衣數十,貽婚親之無衣者。家既日貧,偶念族有男女二人流落異鄉,適子崇楷自粵寄金數斤,遂以贖之。時孺人乏糧已數日矣,其好義如此。孺人聰明剛毅,能斷大事,其詩詞底蘊深厚,留著作詩文二首: 〈即目〉 新竹如柳垂,弄影清池上。幽禽偶一棲,亞枝作微響。見人已高飛,焉能識所往? 〈秋夜雲〉 暑退衣單薄醉醒,流光荏苒度流螢,片雲忽暗庭前樹,一夜秋聲帶雨聽。 雖著墨無多,而具有氣格。進士朱梅崖嘗從其曾孫蔭坪廣文訪求遺稿,不可得也。詩詞收錄於梁章鉅著《閩川閨秀詩話》中。 子許崇楷、孫許懿善分別考取舉人,曾孫許德樹更不辱使命,完成遺願,於道光6年(1826)中三甲進士,光宗耀祖。鄭孺人是許家族的賢內助,督子課孫於科舉功名,也開啟家族靠自身努力科考,成就以學問走士途之門路。同時對孫女之教養與婚事,也在門當戶對下,擇門第匹配聯婚,成就壯大家族。 子崇楷常年在外任官,無暇教養。孺人乃擔負課孫子輩學業,在其諄諄教誨下,各個皆有成就,約略述如下:長孫許懿顯,崇楷長子,字道彰,貢生。許崇楷擔任翼城知縣時,主持翼城縣志修志時,其亦在官署,除了當「見習生」之外,也在父親主持修縣志的工作中擔綱。在翼城縣志序文之後列出工作人員表:「乾隆辛卯年纂修姓氏」。「纂修」為「翼城縣知縣許崇楷」,其下小字注「字禮門,號端木,福建侯官縣人,己卯舉人。」;「分纂」有三人,其中之一是「許懿善,邑令崇楷次子,字道秉,辛卯舉人。」;「參訂」有四人,包含「許懿顯,邑令崇楷長子,字道彰,貢生。」 次孫許懿善,祟楷次子,字道秉、號繼之。乾隆36年(1771)辛卯科舉人,歷任廣東博羅、歸善、陸豐、海豐等知縣,其中出任海豐縣知縣乾隆50年(1785)7月至55年12月。在廣東歸善知縣任內,生育進士許德樹。 長孫女許馥荃,懿善妹。字鸞案,長樂人(福建長樂),著有《琴音軒詩草》。夫梁上國,與之育有三子三女,長子梁雲銑、次子梁雲鑲、三子梁雲鏞。長女梁符瑞(紫英)、次女梁韻書(蓉函)、三女梁秀芸。侄子梁章鉅(1775~1849)。 許馥荃膝前三女皆嫻吟,自幼其母馥荃傳承祖母孺人鄭孟姬教養方式,要求內眷人等,個個曉讀詩書,人人吟詩作對,至今內外,人人有集者。其中尤以梁韻書最為突出,並收錄諸女弟子學習。進士梁章鉅更將諸女眷所作詩詞,收錄編成《閩川閨秀詩話》,韻書亦為該書作序,傳之後世,供愛好者瀏覽觀賞。 梁上國(1750~1818)字斯儀,一字九山,江田人。生于乾隆十五年(1750),乾隆三十三(1768)年中舉人,時年十八歲。乾隆四十年(1775)中進士,選庶吉士。后因守父母孝回鄉。乾隆五十五年(1790)授編修,遷御史給事中。歷官奉天府丞兼提督學政。嘉慶十二年(1807)遷詹事府少詹事,后升任太常寺卿。 梁上國曾於詹事府少詹事任內,於嘉慶十二年(1807)到台灣考察蛤仔難(噶瑪蘭),之後上書嘉慶皇帝建議將其收入版圖,而終獲得同意,建置噶瑪蘭廳。以下為台灣學者高諸觀在《梁上國收蛤仔難》一文中的敘述「梁上國清嘉慶十二年(1807)到台,官少詹事。由台北翻山涉水入蛤仔難,見那裡田土平曠豐饒,每為海盜所窺伺,而清廷視之為化外之區,感到痛心,上書清廷,主張收入版圖。清廷納其所請,並命福建總督阿林保、巡撫張師誠議之。十五年,總督方維旬巡視台灣,到艋舺,後條陳其地形情勢,以其地名噶瑪蘭(蛤仔難)。十六年,總督汪志伊、巡撫張師誠酌定條例,置噶瑪蘭廳。」梁上國以官少詹事的影響力,上書嘉慶皇帝,成就蛤仔難收入版圖,建置噶瑪蘭廳,功績厥偉,也為台灣地方志事業作出貢獻。 另者梁上國亦在清朝嘉慶年間,在金門山后梁氏家廟晉有「狀元拜相」牌匾,其署名為裔孫翰林學士梁上國書。目前保存良好,足見當時金門與福州梁氏家族間往來密切,此為梁氏家族名人之殊榮,永為子孫所效法。 許馥荃--依梁上國侄子進士梁章鉅在《閩川閨秀詩話》中對其叔母許馥荃的記載如下: 先叔母許太淑人,字鸞案,侯官人,山西翼城令崇楷公長女,廣東博羅令懿善公妹,歸先叔父九山公,封淑人。生長名家,濡染庭訓,敦詩悅禮,蔚為女宗。事九山公相敬如賓,雖日以詩律唱酬,而內政肅然,三黨咸欽式之。余總角時,即從太淑人受五七言句法。膝前三女,皆嫻吟詠,至今內外群從,人人有集者,太淑人之力為多少。嘗隨宦汾晉間,又兩度入京師,旋出山海關,遍游遼瀋,所歷幾半天下。年逾八十,神色不衰。善鼓琴,自額所居為「琴音軒」,有《琴音軒詩草》藏於家。 另對堂妹梁符瑞,敘述如下: 梁符瑞,紫瑛六妹,九山公長女也,適閩縣湖北天門令龔豐穀。天門有循聲,而紫瑛尤能以勤儉佐之,故中年以後,不暇兼涉吟事。猶憶餘少時,與紫瑛同學為詩於許太淑人,每拈一題,紫瑛輒有靈穎之句,而笑餘鈍置,太淑人亦多護之,餘實自愧弗如也。今忽忽五十餘年,每誦陸放翁「青燈有味似兒時」為之惘然。 虛白伯兄嘗語余曰:「紫瑛七歲即能成吟,授以唐人句法,輒有神會。」五言如〈漁梁阻雨〉云:「窗帶雲陰重,岩添石髓流。」〈曉發〉云:「宿霧侵衣濕,寒泉入耳清。」〈過黯淡灘〉云:「風聲兼浪湧,水勢拍天寒。」七言如〈姑蘇懷古〉云:「雉堞空留千劫眼,鴟夷早乞五湖身。」〈曉渡揚子江〉云:「地吞淮海洪波合,山點金焦宿霧晴。」〈中秋〉云;「滿地秋聲黃葉裡,一天離思碧雲端。」〈詠虞美人〉云:「宮中有土難埋恨,帳下聞歌尚愴神。」皆冷然可誦。近始自編其詩為《昆輝閣詩草》,尚未付梓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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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金門大橋的美麗
自從那回到金門旅遊,一位在地朋友在黃昏時刻,帶我到一處觀賞金門大橋跟夕陽最好方位之處,之後的每一次造訪金門,我都一定會憑印象自行騎車到那個地方去拍照等夕陽。 我以相機設定十秒自拍,在來來回回的取景按快門及回溯觀看拍的鏡中人像中,獲得自得其樂的美好。 也在凝望金門大橋的美麗及夕陽的浪漫裡,確定人生未來的方向以及生活的指標。 謝謝金門,謝謝金門大橋,為我帶來豐足的心靈饗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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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小說連載】雙鳳玨
「薛家公子,你來答。」 蘇煥臣見狀知道自己答得不對,自討沒趣地低下了頭,卻瞥見窗下的一位十一、二歲的總角少女睜著明亮的大眼似笑非笑地窺看著自己,一時犯窘,心中有氣,不去理她。 薛起元被叫了起來。雖然自己兄弟丟了面子,他年少氣盛,也不管這許多,當即答道:「孔聖人之意為,即便以法令治理,以刑罰約束,百姓不免還是會沒有羞恥心,但若是以道德規範,以禮節約束,百姓不僅會有羞恥心,也能持身以正。」 吳夫子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孺子可教。」 誰知那薛起元並不就此停下,卻繼續發表高論:「然而學生認為孔夫子之見未免陳義過高。太史公有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有道是人不自私,天誅地滅。以德化民固好,然百姓非聖人,豈能一心寄望百姓有恥有德,乃至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韓非亦有言曰:『夫嚴家無悍虜,而慈母有敗子』『布帛尋常,庸人不釋;鑠金百溢,盜跖不掇。』可見人性本貪,見小利而忘大義,亂世之中尤甚。學生以為以德勸說莫如以法戒之,以利導之,方為切實。」 「誠哉是言。」吳夫子把經卷在自己手掌上拍了拍,道:「孟子亦有言曰:『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人性善惡,非止一端。薛公子讀書涉獵甚廣,實屬可貴。先秦諸子百家,各有所長,然孔孟之說為修身之本,還是要明白才好。」 薛起元坐了下去,只覺窗邊那雙眼睛總不離自己身上。 堂課已畢,夫子步出課室。那窗邊總角少女待薛、蘇二人也走出之後,嘻嘻哈哈,活潑伶俐地跑了出來,攔住他們便喊:「鐵頭、公雞,你們好啊?公雞今天心不在焉,給先生罵了,真是活該,到底在想什麼?」蘇煥臣見了她沒好氣,道:「這是男塾,你一個女孩子家老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我也想讀書。我爹不讓我來,我難道不能自己來嗎?」 這女孩子不是別人,正是江西臬台,徐遠圖之女徐穎芬,世居九江。蘇洋調至九江府台後,百般結納長官,年節禮敬,無一不備,因此蘇、徐兩家老小彼此均頗為熟識,內眷常相往來,子女亦常在一塊玩耍。徐遠圖生有二子,那徐穎芬為徐遠圖老來方得之獨生幼女,自小被視為掌上明珠,受到百般疼愛,也因此變得嬌生慣養。 當時的官家女子禮教甚嚴,輕易不得出閨閣,但一來徐穎芬年紀還小,二來個性飛揚跳脫,不受管束,於大戶人家子女之中卻成了個特例,平日裡不愛絲竹管樂、針黹女紅,卻愛與男孩子講文論武,嘻笑怒罵,蠻橫有餘,娟秀不足,沒個大家閨秀的樣子,時常引得徐遠圖夫婦頭痛不已。這一年聽得薛華家中設館教學,無論如何總吵著要她爹娘同意她來館讀書。他爹拗不過她,但又礙於男女授受不親,與眾男子同處一屋習文實在不成體統,便只答應她由姆媽陪著,得空便來館舍聽講,待得他日興頭一過,也就罷了。誰知這官家小姐卻是樂此不疲,三天兩頭便跑來薛家。薛華之妻黃氏對徐穎芬卻是甚為喜愛,也容得她在薛家進進出出。因黃氏只生薛起元一子,心裡頗有把徐穎芬視如己出之感。 「治天下是男人的事,女子只要在家相夫教子就好,大道理說了你們也不懂。」蘇煥臣不以為然地說道。 「是是是,治天下,原來玩蛐蛐也能治天下?」 蘇煥臣聽她出言譏刺,不由得伸手要打。徐穎芬抱頭一縮,卻躲到了薛起元身後。「鐵頭哥救我!」她嬌聲嬌氣,一派天真,卻也逗弄著薛起元無可如何。 未時,用過午膳,薛府上下正是一天之中較為閒散的時候,即便家丁雜役也得片刻休息。可那演武廳裡卻獨有一人弓步紮馬、拳腳刀械,認認真真地練著武。他今年十三歲了,雖然他也喜歡文史典籍,但是卻不喜歡給人看作百無一用的書生。 午後的陽光半照進廳,左右陳列著十八般兵器,薛起元練的是華山派的破玉拳,拳招走剛猛一路,使出來大開大闔,力大勢勁,虎虎生風。他專心練武,額頭見汗,並不提防門邊走進來一人,待得他斜步轉身一見,頓時嚇了一跳,喊道:「你怎麼又來?」卻是徐穎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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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浦舊事】懷念!古早味,金門美食原道
但是現在的「酸辣湯」,一點味道都沒有,不酸不辣,只是淡淡的味道,我想是為迎合大眾的口味,才把它平常化。 二、巷弄美食類:蚵嗲炸、蚵仔輪、麵線糊、粥糜 蚵嗲炸 「蚵嗲炸」在小時候,必須走到「巴剎」去買的零食。它是和「蚵仔煎」同樣的調和方法,做起來是把鍋鏟先把「蚵嗲炸」的料,鏟在鐵鏟裡,變成鼓鼓的凸在鏟子裡,再入油鍋炸,使之熟透了;而整個「蚵嗲炸」又亮又飽滿,整個「蚵嗲炸」看起是墨綠色,而從外面就可看到裡面的「蚵顆」來很是可口。不像現在的「蚵嗲炸」,只是把鍋鏟底抹上麵底,再把蚵放上去,再塗上麵粉,放入油鍋炸就可,所以我也不吃。 由於它非常好看又很能滿足,我們小小心靈的口感,當時沒有什麼零食可買,能吃到這種「蚵嗲炸」算是很享受的。 那時的海蚵顆粒非常小,好像是營養不良的樣子,而那時在做「蚵仔煎」的料也不須要太大的蚵肚去做的,因為它那白白的蚵肚有點嚇人。那時金門很少吃「生蚵」,以致於大家的習慣都要煮熟了才吃;所以看到老外及台灣人把大大的整顆「生蚵」吞下肚,金門實在很警嚇到。 蚵仔輪 「蚵仔輪」其實和「蚵嗲炸」的作法是幾乎都差不多的。「蚵嗲炸」是用油去炸的,而「蚵仔輪」則是用水去煮的。在湯中要勾芡後,才會吃起來有滑溜感,非常的好吃,而且便宜。但是在台北,很少看到類似的作法,所以我可以說,就是沒有吃過。 麵線糊 「麵線糊」在台北時,我不吃的食物中,還要加入這「麵線糊」。記得當時公司的同事,常會拿出公聚金去「大腸麵線」來吃,整個公司三十幾位同事,只有我不吃。 因為當時的「大腸麵線」,看起來是有點不雅觀,整碗「大腸麵線」又黏又土黃色的,給人的感覺很不好。 我是從未吃過「大腸麵線」的。在金門的「麵線糊」非常地乾淨,整碗「麵線糊」是白色的「麵線」,再加上海蚵,及一些佐料如:蔥、蒜、芹菜、蝦米、肉絲或加點香菜等,在湯中勾芡後即可上桌。這種「麵線糊」是金門所專屬的。 粥糜 1972年赴台北求學時,金門似乎都沒有聽過「廣東粥」的稱呼。我在金門時都稱呼它做「粥糜」,因自小到大都這樣叫著。 後來可能因「粥糜」很多人都不常寫又不會唸金門話,才會有好事者用「廣東粥」來取代,這也可說是「福」或是「禍」,現在無法說什麼是「對」的。如此一來,半個世紀過去了,我們該可以好好地把它回復到原來的名字「粥糜」或「金門粥」。 我在台北時,吃「士林源粥品店」的「廣東粥」,也沒有我們「金門粥」的美味和形態,雖然在網上看過「廣東粥」的圖片,但我沒有吃過廣東在地的「廣東粥」,我想還是有點不同吧! 「粥糜」的作法,每家店都有不同的佐料,但主要的「豬肝」都一定要的。其中佐料有:小肉丸、小魚丸、地瓜粉、蒜、薑、蛋液、芹菜、瘦肉片。 金門「粥糜」跟一般「粥」都不一樣的,讓鍋裡的「白米」都要熬煮到看不見,而形成「糊狀」來成「粥底」,這樣無論什麼年齡都可以吃。 如果再加上「油條」,除了「乾著吃」也可沾湯「濕著吃」,口感非常地好。這一碗「粥糜」外加一份油條,實在是美味到爆。小時候吃這碗「粥糜」,好比現在的「五星級」飯店的名廚所做的佳餚一樣。百吃不厭,越吃越愛吃,現在想起來,就是有吞嚥口水的「見笑」(不好意思、丟臉)。 後跋 現在手麻的效果,是寫字非常地困難,無法正確地表現字的型態。雖然是用「手寫識別」來輸入,尤其是筆劃少的,都要寫上三、四遍,才能找出正確的字來。如此篇文字,就要從去年尾,寫到今年初,才算完稿,真的很累。 我在台北實在是有點古怪,說這是懷舊吧,也可以,又說他是頑固吧,也可以;那時不知是什麼原因,就是看不慣,大家都搶著吃的瘋狂行為。 寫這文章時,細細地算一算,有好多食物我都是拒絕往來戶。 (1)台北的「潤餅」(七餅)形態,我個人是不吃的。 (2)「蚵仔煎」是一大坨,我是「拒吃」的。 (3)現在的「鍋貼」,如果是在我讀小學時,就不會吃的。 (4)「酸辣湯」,一點味道都沒有,不酸不辣,只是淡淡的味道。 (5)現在的「蚵嗲炸」作法,我也不吃。 (6)「蚵仔輪」在台北,很少看到類似的作法,所以我可以說,就是沒有吃過。 (7)我從未吃過「大腸麵線」的。 (8)「廣東粥」與我們「金門粥」的美味和形態,我想還是有點不同吧。 綜觀以上「八種食物」,我這個老朽實在與時代「太脫節」了;想來該反省反省,才不會被人認為「老頑固」,食古不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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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口兵變親歷記
王捷,1936年生,這是他隸屬反共救國軍的化名,代碼6005。當了幾年因突擊大陸不成,就改服裝甲兵,屬裝一師搜索營第二連,開連長車。 湖口兵變時,裝甲兵副司令集合部隊,王捷就坐在廣場第一排。副司令要求全副武裝,裝甲車要裝砲彈,槍枝要裝子彈;然後開始發表演說,說他的血是熱的,藉口要清君側。 副司令說,除了蔣介石總統與蔣經國沒貪污,其他官員都貪污,中山裝的袋子那麼大,錢都裝得滿滿的,要求官兵跟他一起革命。有一位士官長響應。 然後他叫裝一師師長上台,檢查槍枝。師長擊發對空鳴了一槍,副司令認為聽從他的命令,就又開始演說。有一位輔導長也說要跟他一起革命。副司令要他上台,就跟他握手,輔導長順手把他的手槍搶在手中繳械,兩位憲兵立刻上台把副司令架走。 王捷當了四、五年的裝甲兵就退伍,受訪時是80歲。 根據維基百科記載:湖口兵變,又稱湖口裝甲兵事件或趙志華事件,是1964年1月21日,由中華民國陸軍裝甲兵副司令(時任代理司令)趙志華少將在台灣新竹縣湖口鄉裝甲兵基地所發動的一起未遂政變。(訪問時間:2014年9月27日/訪問地點:山后民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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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小說連載】雙鳳玨
那主婦倒仍是不以為意,大約是看多了蘇煥臣這樣的表演,倒是一旁服侍的婢女看著笑了出來。 「翔兒今兒個什麼事情這麼開心?」門簾響處低頭走進來了一位瘦小的中年男子,左頰上的那塊胎記讓原本陰沈的臉更顯多疑猜忌。 「見過老爺。」那婢女向著這男子福了一福。這男子正是蘇煥臣之父,蘇洋。 「翔兒今天逮了個賊。」蘇洋之妻姜氏回道。 「賊?人呢?」 「給老乞丐帶走了。」蘇煥臣又興高采烈地說了一次。 蘇洋朝著婢女擺擺手,示意她下去,把長褂後襟一撩,跟著懶懶散散地往榻上茶几另一邊坐下,斜倚著身子說道:「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能抓賊?我看那乞丐比你還小吧?」蘇煥臣給拆穿了,當下擠了個鬼臉。 「剛剛我聽到什麼『雲亙秦嶺』,來來,再演一次我看。」蘇洋手裡剝著花生,懶懶地說道。」蘇煥臣如獲聖旨,認真地練了一手。這倒不是他瞎比劃,這是他在薛家看武師練武時偷學到的把式。 「爹,你讓我也學武吧,府衙裡那些捕快們都會功夫,孩兒想跟他們學,老是讀書快悶死人了。」 「雖然我朝也有武舉,但你不是練武的料,你還是好好給我讀書吧。」蘇洋頭也不抬,自顧自地剝殼。 「我也不是讀書的料啊。娘─」蘇煥臣轉頭向著他娘親央求道。 姜氏放下繡花圈道:「練武有什麼好?就算從軍有了功名,戰場上打打殺殺多危險?你把書讀好了,考秀才,中進士,那才有前途,娘也放心。你爹雖然只是鄉試及第的舉人,也幹到了知府。學學你爹,這多好?」蘇煥臣見雙親都不支持,愀然不樂。 轉眼間節氣已過了大暑,正是三伏日的中伏,氣候炎熱,長江上舟楫來往,川流不息。那九江港埠上接武漢,下接安慶,乃油鹽米糧百貨運輸之重鎮,最是繁華熱鬧。薛華經商得法,米莊、油行、客棧一家一家的開,薛公館在當地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自古以來官商一家,薛華除了打點各方人馬之外,於官府一面尤其用心經營,四時節慶送禮酬酢無不周到,自兩年前蘇洋到任九江知府之後,來往慇勤,薛華尤其加意巴結,甚至已結為通家之好。 薛華在家設館,延請名師宿儒教授子弟經史文章,當地商賈仕人、名流大亨也樂意將子嗣送至薛公館就讀,以備參加縣試鄉試,求取功名。薛起元與蘇煥臣年紀相仿,一年多來的同窗之誼下幾乎形影不離。薛起元天分甚高,學習認真,文才武藝無不熱衷,而蘇煥臣於讀書了無興味,來館讀書是假,玩樂是真,尤其愛瞧薛家武師操演武藝,時常央求薛起元轉授兩招他自武師學來的武功招式,但他心無定性,只當依樣畫葫蘆即是學會武功,對於呼吸吐納、紮馬步、練下盤、折元寶、綁沙袋、疾奔、挑擔等等基本功底則吃不住苦,往往虎頭蛇尾,是以即使背著蘇洋學武,一年多下來仍然是出拳無力、脈象虛浮。 薛家館塾平日裡只在晨間授課,自辰時正起講,午時二刻下課。一眾學生與西賓老夫子搖頭晃腦,琅琅有聲,口誦之文無非聖人之道,仁義禮智。那老夫子姓吳名謙,原是姑塘鎮出的一個舉人,因屢次會試不第,又上了年紀,遂絕意進取,近年來都在家開館授徒,薛家便把他延請了過來。 吳謙手持經卷,另一手背負於後,吟曰:「『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這是什麼意思?蘇家二少爺?」 那蘇煥臣方才正心不在焉,還想著昨天家丁給他買來的一隻王牌蛐蛐,想著怎生換個木盒來養它,被吳夫子這麼一叫,登時糊塗了起來。「呃……道之以政……這是說,如果政事有道理,刑罰能嚴正,人民就不會無恥了。有道之人,如果又禮數周到的話,那麼就算無恥,也沒什麼要緊。」他胡謅一通,只求運氣好,能過得了關。吳夫子臉色不豫,但看在是知府大人公子的份上,也不敢對其過於疾言厲色,只好搖了搖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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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浦舊事】 懷念!古早味,金門美食原道
年末接年初 憶兒時甜甜蜜蜜 兔尾換龍頭 劈歷拍拉笑哈哈 老朽近七五 說些浯鄉古早味 看官莫見笑 細聽美食原模樣 前言 自古以來兒時的記憶,總是最深刻也是最甜蜜的。我想把兒時的一些金門的原味道敘述在此,讓大伙也能了解昔日的「土味」美好。 古時的美味可多了,大約可分為以下兩類,在此讓我一一道來,如有遺漏者或忘記的,還請各位看官能多加體諒及指正之。 本文所要談的全是我在「后浦」的事情。提起「后浦」這稱呼,現在的年輕人,可能都沒有印象。是這樣的,「金城」原先的舊名曾存在「后浦」的寫法,如今則普遍使用「後浦」之說。所以我要談的便是舊時的事情,因此,我就用「後浦舊事」來表達,以取得完整及懷舊的意涵。 我所要介紹的可列出兩類如下:(一)傳統美食類:七餅(潤餅、春捲)、蚵仔煎、鍋貼、酸辣湯等。(二)巷弄美食類:蚵嗲炸、蚵仔輪、麵線糊、粥糜(金門粥、廣東粥)等。 一、傳統美食類:七餅、蚵仔煎、鍋貼、酸辣湯 七餅 傳統美食在我的記憶中,首推「七餅」。它最能代表金門民間風味,「七餅」又叫「擦餅」。「擦」字在金門話的發音(閩南語),和「七」字相同,也叫「拭餅」,因為都是靠手來做動作。而另外又有「潤餅」、「春捲」稱呼,但是在台北的「潤餅」形態,我個人是不吃的,因為它做得不好看;就是內容的菜太過「粗糙」,外面的餅皮包法又太過「簡陋」。 不像金門的「七餅」,內容是刀工細緻的蔬菜,如:紅菜頭絲、芹菜絲、筍絲、蒜絲、結球菜絲、荷蘭豆絲,廋肉絲、豆干絲、小石蚵、蛋餅絲等;有的會在這些菜料後,再加一些糖花生粉,或抹上一點辣椒醬等,以增口味。荷蘭豆必須先把薄薄的豆夾上,上下兩條菜筋捏掉,才可以用刀切絲。 這些菜絲要個別炒過,分裝在盤中,呈現出五顏六色的供品,來祭祖、拜拜,甚至掃墓都會用到它。在拜拜後把個別的菜絲,再混合在鍋中一起炒,使這些菜絲等佐料能溶合在一起,變成一大鍋非常好看又十分誘人的「七餅菜」了。 而「七餅」的餅皮,記得小時候是要到東門的「舊巴剎」,去找一位叫「妮嬸」買,她的攤位在巷子口處;也是整年都在做「萬煎塊」賣。如果要走路,從「衙門口」東轉「王祠堂」內的前面小巷「東轅門」(以前巷子曾被堵住不通)直走到盡頭,就是她的攤位。後來又在「觀音亭」南邊的巷子,又有一家做賣「鹼麵」的「清留」老板也在做「七餅」餅皮,這樣一來就不必去等,早先的只有一家餅皮了。 「七餅」的餅皮大約會在直徑27到30公分大小間,在平底鍋內,用手一擦圓形就可;但「七餅」的麵粉要調得非常有彈性,才會在手上好甩,來「擦拭」「七餅」的餅皮,要薄才快熟。 金門老一輩的「七餅」包法,是很講究的。是把混在一起的菜,先把湯汁用湯匙把它擠掉,再舖好餅皮,然後就把菜放上來,再把餅皮先捲一下,左右兩頭再向內摺,馬上就向上捲成圓柱型,使得圓柱的直徑約在2至2.5公分寬,而長度約8公分,但包起菜來要輕巧些,不要握得太緊,以防把餅皮捏破了。包好後,右手拿著圓柱的整體,左手在下面托著其底部,使整包「七餅」能直立在雙手間,而必須注意到餅皮是否有裂開,就必須把裂開處用手把它壓住。 而在包「七餅」時,也要把握住美觀、方便、好拿,這幾個要點,使「七餅」在吃時,看起來非常有教養又文雅。不像「台式」的包法,隨便捏一下就變成一大坨,吃起來又難看又會閃開。 如果「七餅菜」剩下的話,當做平常的菜來佐飯,也是很可口的。而如果是餅皮未吃完,那就必須要再蒸一下,好使餅皮受熱有點水份,才不會在包時破掉。母親因為後來是吃長齋,所以她就會避開一些葷菜,結果還是很適當的,一點都沒有失掉原味。 蚵仔煎 現在金門的「蚵仔煎」已被「台灣式」的「蚵仔煎」所取代了。大家在市面上看到的做法,便是先用五、六顆生蚵在平底鍋上用油煎,再把地瓜粉淋在上面,再來就把菜拌上去,末了再打一顆蛋蓋上,最後把這堆煎熟的「蚵仔煎」端起來,淋上一些紅色甜辣醬就完成了。這道「蚵仔煎」,我是不會吃的;在台北時,我有一些「拒吃」的「食品」,隨後會慢慢道出。 而金門的「蚵仔煎」做法,是把小石蚵和所有的芹菜管小短切粒,再和著地瓜粉拌在一起就可。而這堆「蚵仔煎」的拌料,要有很多「白肚子」不是很肥的「小石蚵」,接下來就是入鍋,而家中的鍋,大都多是圓底的,不像市面做生意用平底的,做起生意來就很方便又快速。 因此,在煎的時候,就必須用鍋鏟,把這堆「蚵仔煎」原料推向上的四方擴展開來;使它的厚度在0.6到0.8公分間,而整張「蚵仔煎」的大小不要超過10公分的直徑;以便每一張都可翻面來煎,好讓一個人使用。有時也可推向上的四方擴展,成直徑在30公分的大餅,所以「蚵仔煎」又叫做「蚵仔餅」,便可多人一起分來享用。這「蚵仔煎」要煎得兩面都是微微的焦黃帶著香氣,焦黃的皮又要很脆才好吃。 現在的金門,可能連這種做法都少之又少了。曾經在一家號稱最有金門味的「菜館」,做出來的「蚵仔煎」是一大坨,放在一個大盤子,不是兩面微微的蕉黃,而是可分開的「蚵仔餅」,就如同我說的那樣。 鍋貼 小時候,「鍋貼」不是普通一般的孩子可享用。在金城鎮西門里光前路,靠近「城隍廟」邊,就有家很有名的「鍋貼大王」;它的鍋貼是聞名金門全島,在部隊放假日,便擠得店內滿滿人潮。 我的一位李姓同學的二哥便在那裡做「鍋貼」,包「鍋貼」的料就是他在處理。記得那時在台北就讀師大美術系時,我曾經說過,若他哥哥能在台北開店,則必定是大大有名,生意會賺翻了。 那時台北還沒有「鍋貼」連鎖店,「四海遊龍」1993年成立及「八方雲集」1998年成立,是在二十年後才在台北市出現。 在1973年,台北市中華路上的「中華商場」「點心世界」,朋友請我吃「鍋貼」。那「鍋貼」的長度約有近18公分,把我警嚇了一跳。當時曾說過:台北的「鍋貼」像「航空母艦」,而金門的「鍋貼」只有約7公分長,就像「登陸艇」。一時莞爾,雙方均禮貌性地笑了。 在後來沒有選擇時,也只好在台北師大路,近羅斯福路的「四海遊龍」及「八方雲集」店,吃「鍋貼」了。 說起「鍋貼」來,金門的「鍋貼」料和台北差不同,早期只有鮮豬肉而已,不像後來包的內餡,五花八門什麼都能包。 1962年,我讀小學四年級時,當時在「鍋貼大王」做廚師的,幾乎都是一些老師傅,我就看到他們做餡料時,都必須用手甩在鐵盆裏,造成餡有點黏,很像要做肉丸子,又有彈性。當時的「鍋貼」煎好時,從外皮就可看到肉餡影子,而「鍋貼」的底還是焦黃的。 現在的「鍋貼」,如果是在我讀小學時,就不會吃的,因為它的餡太鬆散了,沒有彈性。 酸辣湯 酸辣湯作法雖然都是大同小異,但我在金門讀小學時,在當時的「集成菜館」,所吃的可就是名副其實的「酸辣湯」。 它的作料有:紅菜頭絲、木耳絲、豬血絲、豆腐絲、番茄小塊、肉絲、筍絲等。再用太白粉調和水,勾芡後,用辣椒及醋加入;在煮時,我在座位上都會被廚房的大廚,作法嗆得流眼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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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功了得
看到「長頸鹿」的大煙囪,就知道台北市立動物園到了! 算不得大,但歷史卻不短,邁入2024年剛好110歲,這是超級人瑞之齡。其間來去的動物當然不可計數,如今從本土到外來,無國界的動物家族,不分寒暑,已然落地生根。 來自四川臥龍的大貓熊,是動物園的明星家族。從最初的「團團」和「圓圓」,到如今第二代登場,克紹其裘,「星」途依舊燦爛無量。 今天是兩姐妹挑大樑,都以睏姿亮相。 姐姐「圓仔」是第一隻在台灣出生的大貓熊,「招牌動作」是掛在樹幹上的趴臥式,可以數小時不動,完全突破生理極限。 小妹「圓寶」則以前足和頭「三點」壁掛式示眾,形成黃金比例,這種姿勢的好處是前足可以在「必要時」使出彈指神功。 貓熊雙姝必竟有家傳淵源,睡功是與生俱來的,但要使得巧,就得各憑經驗和老道了。 上工不上工都一樣,睏飽才能「打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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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小說連載】雙鳳玨
那燕政賢見蘇洋猶念往日之情,心下歡喜,便道:「你如此念舊,為兄甚是欣慰,不瞞你說,今日便有一件義舉,想來想去,只有你一人可託付,又因事出緊急,只好星夜前來。為兄不想瞞你,說出來,倘使你願相助則罷,若是為難,為兄另想他法。」 蘇洋道:「大哥何出此言?大哥平日常以俠義道訓誨小弟:義所當為,當仁不讓。若為仁俠義舉,只要力所能及,小弟斷無袖手之理。」 燕政賢喜見顏色,便將朝廷搜捕東林黨人,韓昌矩可能獲罪一事,須借他縣衙暫避風頭一事告知了蘇洋。誰知蘇洋一聽見東林黨三字卻皺了一下眉頭。 「怎麼?可有為難?」燕政賢問。 蘇洋立時拱手回答:「為難倒沒有,只是縣衙人來人往,恐怕露了形跡。學生二伯於東郊有一別苑,素日幽靜,以學生之見,莫如暫居該別苑,再作打算。」 「如此甚好。」 「敢問大哥韓氏一家現在何處?」 「便在縣衙門外。」 「可備有馬車?」 「有的。」燕政賢道。 蘇洋沈吟了一會兒,便道:「府衙裡住著各科部人員,不宜進來,莫如此刻便行,待小弟回入向賤內說明一聲,即同大哥前去。」 燕政賢道:「此事隱秘,萬望兄弟切莫說與他人得知。」 蘇洋道:「小弟理會得。」 ****** 「那後來呢?」燕紅問道。 「後來?哼!韓氏一家住倒是住了下來,妳爹見安頓好了,當夜即回了保定,卻在次日酉時便聽到了妳韓伯伯一家被捕的消息,顯然是有人密告。這人不是蘇洋又會是誰?起初妳爹也是有些懷疑,是否消息走漏被有心人聽了去,但是現在見這蘇洋官運亨通,顯然大有嫌疑。」 「那綾妹妹呢?你說綾妹妹活了下來。」 「事發之後,妳爹愧對妳韓伯伯,連夜便把妳帶來了給我,逕自與妳娘兩人劫獄去了,後來一打聽,抓到的人六口人裡只有五個,偏偏少了妳綾妹妹一個。劫獄失敗之後,官府派兵大肆搜捕,妳爹娘為了隱匿行藏,也不敢回家,從此不知所蹤。這三年來我們到處漂泊,一方面為了找尋仇人,一方面也為了找妳爹娘和妳綾妹妹的下落。現在還沒找著妳爹娘,倒先找著仇人了。」 「這蘇洋當真可惡,出賣了爹爹和韓伯父,居然還做到了大官?」燕紅握緊了拳頭,忿忿地說道。 「那事情之後半年,我託人問問河間府這廝的狀況,哪知他已經調離河間,不知所蹤。三年來我爺孫倆漂泊江湖,到處探聽,只聽說他到了江南,今日卻不意在九江得到他的消息,還撞見了他的兒子。」 燕紅道:「外公,我們到這狗官的府衙去,殺了他給韓伯伯一家報仇!」 馮雙喜道:「仇是一定要報的,不過九江府內戒備森嚴,外公年紀大了,妳年紀又還小,單憑我們兩個是報不了仇的。」 「難道就隨這惡人去過他的逍遙日子?」 「自然不能,只是要報這仇卻非一朝一夕的事。眼下既然已經知道這廝的行藏,最好從長計議。」 第三回 金枝玉葉 卻說那日在天橋下薛起元與蘇煥臣小露了身手逮了賊之後,回到家中無不自吹自擂一番,薛起元尚可,在蘇煥臣口裡,明明只是個八、九歲的小賊,卻吹成了十六、七歲的大人,沾沾自喜,不可一世。 「娘!孩兒今天可了不起了,逮了個賊!」蘇煥臣得意洋洋地在廂房裡踱著步,手上搖著摺扇道。 「哦?我兒子這麼英勇?可逮著了誰家小孩?」一個年約二十八、九歲、福態的貴婦人正坐在榻上繡著花,眼神也沒抬一下,隨意地問道。 蘇煥臣把摺扇一收,正色道:「不是誰家小孩,是真的賊,是個乞丐。」於是把當天的狀況說了一遍,唯獨沒提到那孩子的年歲,乍聽之下好似那賊就是個成年人。 「我和鐵頭翻過了牆,大喊『別跑!』那賊跑得可快了,我和鐵頭兩個人分頭追了上去,在牆角逮著了他。他一回頭卻一腳朝我肚子踢來,我當下沒細想,使出了師父傳我的絕招『雲亙秦嶺』,右手抓住他的飛腳,右腳一勾一帶便把他勾倒在地……娘你倒是看哪!」他唱作俱佳,演得煞有介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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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帶魚的滋味
天生貓性,不知是否前世緣分使然。我愛貓,流浪貓,小花貓,品種貓……無一不愛;我愛學貓叫,生氣的威吼,驚嚇的高頻,撒嬌的軟語,我都學得來;我愛吃魚,河裡棲的,海裡游的,便宜的,嬌貴的,只要新鮮,來者不拒。 愛吃魚是天性,會料理魚則是耳濡目染學來的,從小一旁觀看大人們處理魚,料理魚,久而久之也略懂作法,但要下廚做出一道完美長相的美味魚料理,也是得靠經驗累積,才能端得上檯面。 老家靠海,父親會算準潮汐,騎車到海邊等待漁船進港,搶得新鮮價美的魚貨回家。小時候,魚的價格與其他肉類比較,相對來得便宜,所以魚成了餐桌上不可或缺的家常菜,也是便當裡的主角。 就讀國中的時候,除了少數住在學校附近的同學能回家用午餐,其他的人幾乎都是帶便當。便當盒必須綁上「蒸飯牌」才能放入蒸箱加熱,如果忘了繫上蒸飯牌就進不了蒸箱,只得吃常溫便當啊! 蒸飯牌必須付費購買,校方每學期更換蒸飯牌的顏色,防範有人沿用舊牌子魚目混珠。不過蒸飯的費用也不算貴,基本上也沒有人會省這個錢的,否則一到冬天要吃冷吱吱的便當,可會食不下嚥。 在沒有營養午餐的年代,蒸便當也充滿了有趣的回憶,午餐時刻一到,當蒸飯箱打開時,各式各樣有趣的驚嘆聲,就會陸陸續續出現。 有人會大叫:「啊!慘啦!我的便當忘了拿出來蒸。」 有的剛從蒸箱取出便當,立刻抱怨:「討厭!誰把我的便當擠到最角落去,害我的便當沒蒸熱,怎麼吃啦!」 有人嘟著嘴,蹙著眉喊著:「我的便當繩沒綁緊,翻船啦!真倒楣!」 有的還會一邊打開便當,一旁說著風涼話:「哇ㄚ--好香,好熱,蒸得剛剛好,有夠讚!」 有的人一打開便當,就咳聲嘆氣:「怎麼又是菜脯蛋和酸菜!」 也有人嘟嘴抱怨:「誰的便當漏油?害我的便當盒蓋油滋滋,氣死人了!」 當然也有眉開眼笑的同學說著:「哇!我有滷雞腿、滷蛋、魚丸,讚啦!」 班上有幾個食量大耐不住餓的男生,在午餐前一節的下課,就把便當吃光抹淨了。午餐時刻,虎視眈眈覬覦著其他同學的飯菜,拿著空便當盒到處打游擊,嬉皮笑臉的說著:「鋤禾日當午,粒粒皆辛苦,如果吃不完,千萬別暴殄天物,我非常樂意幫你的忙!」 同窗朝夕相處,感情還是挺不錯的,所以能體恤大胃王的處境,加上女生的食量本來就不大,因此也願意撥出一小部分的飯菜,贊助大胃王那個空蕩蕩的巨無霸便當盒。 午餐是最快樂的聯誼時光,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吃便當,一起分享便當菜,一起聊聊新鮮事。從菜色隱約可以知悉同學的家境如何,也能了解哪些同學的媽媽烹飪技巧了得。我最喜歡和朱朱一起用餐,朱媽媽廚藝精湛,常常變換不同的便當菜色,營養可口且色香味俱全,經過蒸箱的考驗,依然鮮嫩多汁不減美味,而那焦香的白帶魚風味,更是讓人難忘。 我們的便當裡,偶爾也會出現白帶魚,但總是瘦瘦扁扁的,煎得乾乾癟癟,鹽巴下得特別重,吃一小口魚可要配上一大團白飯呢!可是朱朱家的魚就與眾不同,因為她的外公擁有一個石滬,石滬裡面有琳瑯滿目的魚種,都是「現流」的魚,絕對新鮮,也因此,她的便當裡有各式各樣的鮮魚。 此外,朱媽媽待過台北,見過大城市的世面,學會不少獨門料理,她烹調白帶魚的手法,有別於我們一般家常的鹽抹乾煎。魚肉的表層被裹上薄薄的漿粉,滋味清爽,香酥不膩,百吃不厭。那時吃不出是什麼神秘的配方,現在回想起來,有點兒像西式的做法,鹹淡適中的調味,卻不失中式的香酥口感,既能保留住食材的原始滋味,又能品嚐到魚肉的鮮美,中西料理手法的水乳交融,完美詮釋帶魚的誘惑。 白帶魚一年四季都捕撈得到,春夏時節的白帶魚更是人間美味,油脂夠,腹部帶有卵,抹些鹽乾煎,外皮香酥,肉質多汁,魚刺容易剔除,紮實的魚卵更可媲美烏魚子。 而與白帶魚長得非常相似的油帶,牠的身形像是把武士刀,體型比白帶魚肥大,肉質也比較厚實美味,油脂含量豐富,但是油帶的魚季相對較短,所以價格更貴,一般家庭大都是選購較親民價格的白帶魚,至於油帶可是難得出現在飯桌上。 每到秋冬時節,朱朱的便當裡會應景的出現油帶,那一大塊肥嫩嫩的油帶幾乎覆蓋住整個便當,裹著薄薄透白的細粉,煎得微微焦黃的色澤,魚肉一條條的紋理隱約可見,海味與魚的油香把白米飯變得更加美味,成為了獨特焦香魚粒飯。我們瞪大眼睛,盯著那塊彷彿在舞動的白帶魚,忍不住得多吞幾口饞涎。許多同學都會厚著臉皮,向她要一小段的帶魚,滿足一下心中的渴望,能夠吃上一口朱媽媽手作的香酥帶魚,可是味蕾最幸福的饗宴。 朱朱是班上的老大姐,功 課是東方不敗,永遠的第一名;人緣也好,總是笑臉迎人;雖然罹患小兒麻痺,但穿上鐵鞋後的她,從不麻煩別人照料。她善解人意,猜得懂我們的心思,總是豪不吝惜的把肥嫩嫩的油帶魚分成兩半,一半留給自己,另一半放在便當盒蓋裡,與同桌吃便當的同學一起分享。我們單調不變的便當,也因此多了海的清朗,飄著魚的鮮味,漾著友誼的芬芳。 國中畢業之後,同學紛紛離家到外地求學,已不再有機會共餐話家常,朱家白帶魚的滋味也在我的餐食上畫下句號。偶爾在漁市場上發現帶魚的蹤影,心中總會憶起那份難忘的滋味,甜甜的,鹹鹹的,香香的。 長大後,嚐遍不少滋味獨特的魚宴,但對於白帶魚總是念念不忘,於是,決定自己動手料理白帶魚,有烹飪靈魂的我,自然也是創意十足花樣百出。體型較小的帶魚,將頭尾香煎之後與青蒜共煮,湯甜味美,喝來爽口;體型肥嫩的,可煎可烤,鎖住原汁原味,細細品嚐魚的細緻口感;至於清蒸或紅燒,只要新鮮都能令人一口接一口,愛不釋手;如果想換換口味,來鍋鮮魚米粉湯,撒上白胡椒粉,定能挑逗饕客的味蕾;至於西式的焗烤帶魚與辣魚湯,會讓人驚喜連連的。雖然擅長各式各樣的魚鮮料理,唯獨做不出來記憶中的帶魚滋味。 朱媽媽或許不知道,她料理白帶魚的絕活,在多少人的記憶中鮮明烙印著,讓人至今念念不忘!只是,她當時堅持不對外傳授此料理秘笈,所以左鄰右舍也沒人學會,至於朱珠是否有得到真傳,也不得而知。 隨著歲月移轉,益發想念那令人銷魂的滋味,掛記著那獨門的配方到底是什麼啊!於是,振筆疾書,寫了LINE給朱珠。她非常驚訝我竟然還記得那白帶魚的滋味,二話不說,就把烹調帶魚的武功秘笈傳授給我。 得到香煎帶魚的秘笈,比中彩券還令人興奮,當然得打火趁熱,趕緊上街採買帶魚回家練習。首先,用菜瓜布輕輕去掉白帶魚表皮的銀粉,然後從尾端向頭撕去兩邊的魚鰭。切大塊,用薄鹽醃十來分鐘,打個蛋加一點點鹽,蛋液可以加點水或油,但必須調稀一點,若有似無那樣輕薄!帶魚切段沾了蛋液之後,好煎又不沾鍋,也不怕煎焦了。 原來,秘訣在那層似無若有的蛋液啊!酥脆的外皮鎖住了魚肉的鮮甜美味,鎖住了兒時幸福的滋味。我要勤練秘笈努力實作,希望心中魂牽夢縈的滋味能重現,而最佳的評審非朱朱莫屬了。 時光帶走了青春歲月,而食物還給了我們深刻難忘的記憶。每道令人懷念的菜餚,或許是酸,也許是甜,又或者苦澀辛辣,但在我們的腦海中都伴隨著一個動人的故事。食物的真滋味,也是人生的百味,回憶的醍醐味,無法全然復刻,才讓人如此思思念念魂縈夢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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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
親愛的 你怎麼橫亙在路中間發呆 有什麼事情讓你無法釋懷 忘情思考到迷路 在這辣燙的水泥地 你是那般耀眼的存在 在這癡迷流連的人間 你那狂野搖擺的觸鬚 是在探索 還是在抗拒 身為人類的我 模糊而無法分辨 在這美麗又遺憾的午後 只能感同身受 祈求老天爺 來場繽紛奔放的大雨 舒適暢快的淋漓 歡快的手舞足蹈 舒緩放鬆 背著重重的殼 壓力百倍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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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小說連載】雙鳳玨
燕紅倒了杯熱茶給他,道:「外公你說清楚點,怎麼告的密?不是逃掉了嗎?」 馮雙喜呷了口茶,說道:「妳韓伯父被誣勾結亂黨之後,走投無路,急來找妳爹商量,妳爹想起蘇洋在任丘縣當官,事出緊急,只能先到他那兒躲一躲,等風頭過了再遠走,於是帶著妳韓伯父,趕在城門未關之前,一家投奔到他那兒……」馮雙喜慢慢說起那日的情景。 ****** 倦鳥歸林,落日餘輝,河間府任丘縣城門守軍剛剛要關上的當口,自城外駛進了一輛馬車,駕車的是個年約三十多歲的高壯漢子,車聲轆轆,緩緩地在大街上走著。 車廂靠馬伕的窗格打開,一人問道:「煦春,你託的這位縣令可靠嗎?」 那趕車的漢子道:「大哥放心,絕對可靠,我救過他的命,他知恩圖報,借他的地方躲個幾天不成問題。」 「不如咱們找間客棧過夜得了?」 趕車漢子道:「不能住客棧,官府文書下來,每間客棧都會接到照會,到時被認出反而不妙。」 車裡人沉吟了一會兒,道:「那便依你說的吧。」 紅日已落,街人行人漸少,秋風捲著地上落葉打著旋兒。馬車駛到了一處機關門前,門匾上寫著「任丘縣衙」。 一陣緊密的連續敲門聲,過了良久,大門邊上一扇小窗滑了開來,窗內一名年老衙役探頭出來,睜著狐疑的雙眼上下打量著,只見眼前站著一位中年勁裝黑衣男子,嘴上留有短髭,狀甚焦急。 「幹什麼的?沒看到散衙了嗎?有冤明天再來喊!」說著頭一縮,又要將小窗關上。中年男子趕緊將手擋住窗板,急道:「官爺!請行個方便,替我通報一聲知縣大人,就說京城故人姓燕的造訪,有急事相求。」那衙役瞅了他兩眼,說道:「我家大人歇息去了,您老還是明天再來吧。」說罷又要關窗格。男子急道:「麻煩官爺把這物事拿了給大人瞧瞧,大人自有理會。」說罷將一檀木印章交給了衙役。那衙役接過來瞧了一眼,嘴上嘀咕了兩句便往回走。「在這兒等著!」關上了窗格。 大約過了半炷香時間,那衙役卻從大門旁的一扇小門裡出來,朝他招了招手,也不多話,將那男子引了進去。 男子隨著衙役走向後進,到了一間書房門前,敲了敲門,道:「老爺,人到了!」只聽得一聲:「讓他進來吧。」衙役答應了一聲,作了個請的手勢,便退了下去。 男子推門入內,書房案上正坐著一位年約三十多歲、小眼塌鼻,低額疏眉尖下巴,望之像是個市井商販的瘦小男子,左頰上有一塊胎記。他見了黑衣男子進來,連忙起身上前,恭敬地喊了聲:「恩人!」說著深深一拜。黑衣男子兩手趕緊一扶,說道:「雲卿快請不要客氣,你我多年未見,深夜相訪擾了你,為兄實在過意不去。」 「恩人說哪裡話,學生能有今日全憑恩人提攜,再造之恩永不敢忘,但有用得著學生之處,學生隨時但憑驅策。」說著將剛剛那枚印章還了回去。那黑衣男子接過印章,燭光下那印章以篆文刻有「懷恩」二字,他感慨地說道:「懷恩,懷恩,想不到為兄今日真正有用到這信物的一天。你別再恩人前恩人後的了,我癡長你幾歲,你喚我一聲大哥即可。」 原來這中年黑衣男子是當朝保定府的一名百戶,名為燕政賢,字煦春,因好友保定府參議韓昌矩同情東林黨,又被誣通賊謀逆,為解救好友,事出緊急,便想到過去於當前任丘縣令蘇洋有救命之恩,於是出此下策,火急將韓氏一家六口送出保定,趕來任丘縣借蘇洋之處暫避風頭。那韓昌矩原不肯走,道:「我行事一向光明正大,有道是身正影不斜,如今走了,豈不落人口實,只道我畏罪而逃?」 燕政賢勸道:「話不是如此說,現今楊漣、左光斗等人接連被害,可有辯白的機會?閹黨當權,誅連無辜,眼下先保得性命是要緊。」韓昌矩只得罷了。(四)